第四百六十五章 转性的风毅
“潘家的快艇是由大唐战舰改造,用的是大唐最先进的造船工艺,倭人的船只根本不可能追上,除非——而后倭人又来了个反客为主,将潘家快艇霸占!呵,这潘家无视大唐律法,私下与东瀛交易,委实可恨。”房遗玉心下已有决定,待乱党事了,定和潘家清算一番。
墨城。
这日,小小县城来了个陌生大汉,这人长得魁梧壮硕,一身腱子肉,国字脸,身上背着把九环大刀,极具气势,一看就知常于江湖中行走的绿林中人。
壮汉出手阔绰,不把钱当钱,要了五斤卤肉几碟小菜。
酒肆里的小厮奔走侍奉,殷勤的很,就想多讨些赏银。
壮汉在吃喝间问起墨城情况,有关风土人情,谈了良久,最后漫不经心的问起墨城有什么绿林好汉,表示他想要与之一较高下。
小厮首先说的就是房武:“房家老大那学艺十多年是厉害的很,有一回几个泼皮在我们店里捣乱,房武只出两脚就把他们给打跑了,那功夫便是寻遍大唐也未必再能找出第二人来,只是客官你来得不巧,早在前些日子,房武说要去江南拜会一位好友,尚未归来。”
这壮汉名叫做石开,正是志刚武馆霍志刚的三弟子,因受到霍志刚调派,来墨城调查房武。
石开闻言大感兴趣:“那你可知房武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厮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您去问下房家隔壁的李奶奶吧!她与房家关系最好,应是知道详细情况!”
石开未免露出丝毫破绽,也未继续多问,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邻座,一人正立着耳朵细听他人对话,心说:“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这才去了不过十数日,就有人寻上门了。”
遇上倭人作乱,孟娇等人也失了采风的兴致,不再驶向余杭,而是就近驶往姑苏。
经过三日奔波,这日一早,房遗玉如愿踏上了姑苏码头。
船上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哪曾见过前几日那大世面,尽是心有余悸,受到不少惊吓,这刚一下船,就纷纷作别回府上休养去了。
房遗玉也向孟娇、武曌、风毅拜别,表示她要去拜祭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断云天。
孟娇、武曌面上均是露出不舍之意,却也没强行挽留,孟娇是因二人‘男女有别’难以张口,而武曌是不想坏了房遗玉的任务。
倒是风毅再三热情挽留,表示其不舍,态度真诚的很,让房遗玉很是费解。
要知道风毅可是一直视她为情敌,暗地里时常针对,关系绝对没多么好,可自打遇上倭人,大获全胜之后,风毅的态度就突然转变起来,对房遗玉热情的很,似乎忘了二人之间的情敌关系。
最让房遗玉疑惑的是,从那时起,风毅对武曌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之前他是为抱得美人归,时常去武曌近前献殷勤,然而近来他却像是故意跟武曌保持距离,虽说仍是关怀的很,可却明显一副放弃追求武曌的意思。
房遗玉和风毅接触时间不长,却也知他是个自视甚高的角色,又怎会轻易放弃?实在想不通。但房遗玉也没分神去想,毕竟那是风毅的事,他若不主动说,胡猜也没什么意义。
房遗玉并未留恋,背着包裹,直朝姑苏城内走去。
孟娇迷茫的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心乱如麻,‘房武’文武双全着实是她的理想配偶,只是他二人身份悬殊,一人是浪迹天涯的游侠,一个是江南大族的端庄小姐,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二人能结为夫妇的几率不亚于乌鸦和猪谈起恋爱。
将心意藏起,孟娇别过武曌、风毅,在侍女的簇拥之下离开码头。
武曌痴痴看了半晌,叹气道:“咱们走吧!”
“去哪里?”风毅另有深意的问道。
武曌眸子一瞪:“那还用问?自是去余杭寻我大姐!”
风毅应声道:“我还当武姑娘要去追房公子呢?”
武曌面上一冷,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起来道:“风毅,你什么意思?”
“你别想岔了!”风毅摇头笑道:“我是想房公子文韬武略,可谓当世英杰,这般良配,若是错过,恐怕你就要抱憾终生了。我见那孟娇对房公子也生爱意,他二人都在这姑苏难免遇上,若是失了先机,被她捷足先登——”
风毅挑明了武曌最为担心的事,不禁羞恼道:“不用你管!”
武曌说着,直朝南方行去。
武曌并非不想留下来,但她知道房遗玉身负重任,她会用自己的智慧帮助房遗玉完成大事,而非成为她的拖累,若因她的私心耽误房遗玉的任务,她会恨死自己的,故而纵是心中万般不舍,也自己忍着。
武曌带头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扭身看向风毅:“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近来风毅的突然转变,武曌看在眼里,纳闷的很,但能少只苍蝇烦她,她自也舒服的很,只当风毅开窍了。
只是今日风毅却让她把握机会去追房遗玉,倒是让她感觉有问题,怕他要对房遗玉不利。
风毅面上一滞,摇头叹道:“今日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早先在余杭初见你大姐,我便对她动了心,只是求而不得,她说她只想一心抚养子女,前些日子托我来接你,话中意思是要跟我介绍你,说你比她漂亮,比她聪颖,且没遇到如意郎君,她认为我有机会,我不忍拂你大姐好意,也就这么来了。正如你大姐所说,你很优秀,且跟你大姐有几分相似之处,让我颇为动心。只是近来才明白你是你,你大姐是你大姐,不能混之一谈,我爱慕的是你大姐,并非是你。想通以后,你喜欢房公子我也不在意了,我知你大姐在乎你,而房公子确实是个天下少有的伟岸男子,希望你们能好!”
武曌听后一怔,深深看了眼风毅才道:“竟然是这样,算了,就先回余杭吧!你努努力,没准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夫!”
第四百六十六章 遭人跟踪
姑苏比房遗玉想象的还要繁华,虽说此处远离京师,偏离大唐的中心之地,然其凭借优渥的地理环境,还是相当繁荣的。
当下此处之所以比不上中原地区,主要的原因在于水上丝路还未开发出来,若是水上丝路得以开发,江南必将成为一个真正的聚宝盆,这也是房遗玉对江南念念不忘的缘由之一。
在后世,水上丝路所产生的高额利润是西域丝路根本不能比拟的。
房遗玉也不急着找客栈住下,先在姑苏城里逛了逛,熟悉一番此处环境,不多时,却隐隐察觉她有可能被人跟踪了,如果不是她多疑,那便是跟踪之人的经验很足,她竟也不能确定,随意走进一间成衣铺,向店里掌柜借用下厕所。
蒙田皱着眉毛,心下有些焦急,看着前方的锦绣衣行,有心近前探查一番,可又有些不安。
蒙田是个很普通的人,他普通到任谁一眼都记不起他的相貌,他这种人做谍报人员,纯是老天爷赏饭吃。
蒙田已近四旬,其父亲是个干了几十年的捕快,别的能耐没有,跟踪的技术却是出神入化,蒙田继承了父亲的本事,加之生得一副好面孔,从未有过失手。
然而今日蒙田却觉心中忐忑,敏感许多,他做这行不下二十载,跟踪过的人少说也有数千,可却从未遇到过直觉同房遗玉一般强悍的人,这街上行人无数,可一旦他逼近房遗玉三丈之内,房遗玉便会不动声色的回首探查,若非蒙田经验丰富,早就被房遗玉发现了,现在房遗玉钻进成衣铺,许久都不出来,着实急死个人,也不知是否应该近前探查。
若是近前则有可能暴露自己,若不近前怕是会将人给跟丢,蒙田正左右两难间,却见他跟踪那人已从成衣铺中走出,一脸畅快模样,手上也都是水渍,心下暗笑自己多疑,暗道:“以我的跟踪神技,谁能发现的了我?”
不再多想,蒙田继续跟着。
房遗玉出了成衣铺,嘴角带着讥笑,于街上又逛了逛,买了些香烛瓜果,寻了家差不多的客栈驻扎下来。
当日夜里,正值凌晨!
房遗玉拴好房门,做了些记号,从窗子处翻上屋顶,再由屋顶离开客栈,在约好的酒肆中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西门追。
来至一包厢,西门追叹服道:“大小姐果然了不起,这才短短几日不见,你就结识了姑苏各大世家的直系后代,这份能耐,我等远不能及。”
西门追的情报组织,已然初具规模,早早得到了房遗玉抵达姑苏的消息。
房遗玉摇头一笑:“全靠运气,若非遇上熟人,也不能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这就先不提了,你先说说你们发现了什么?”
西门追正色道:“已经有了些收获,侠步那头已经传来消息,他们将营救鲁豹的那伙神秘人全部擒住,现将他们关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一番严刑过后,有几个遭不住酷刑的软蛋吐出了个有用的消息,他们都是来自志刚武馆,救援的人都有武功在身,若非咱们的人事先设伏,又有七星连弩这般利器,说不定要付出惨痛代价。”
“志刚武馆?就是那江南最大的武馆,门下徒子徒孙数千的志刚武馆?”房遗玉想到一人,在来江南的时候,结识的那个黄知涛就是志刚武馆的,且是馆主的大徒弟,心说:“难道这事跟他还有关系?”
西门追笑道:“江南就这一个志刚武馆,错不了,且领队之人正是霍志刚的四弟子惠袭人,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这江南霍志刚必是隐太子乱党麾下。”
房遗玉颔首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古人诚不欺我!”
她事先将江南一些风头无两的人物都算进去了,却从未怀疑过志刚武馆,因为他们底子太干净了,势力也都摆在明处,他们光明正大的发展,光明正大的收徒,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猫腻,让人相信他们不可能有问题。
这正如巴菲特偷人钱包一般,就算真是他做的,却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他什么都有,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志刚武馆也是一般,没人会怀疑他们有猫腻,可事实上他们就是有猫腻。
房遗玉顿了顿,继续问道:“侠步那里还有什么发现?”
西门追摇了摇头:“没了,那几个软蛋都不是志刚武馆的心腹,参与的事情不多,若要撬开那些硬骨头的嘴巴,还需得靠精神摧残法!”
酷刑对一些骨头硬的人并无用处,而精神摧残法才是百试百灵的审讯方式。
只是精神摧残法需要耗时多日,不比酷刑来的快捷,故而陈侠步等人向来先以酷刑撬开软蛋的嘴,得到大致情报,再以精神摧残法来对付那些软硬不吃的犟种。
房遗玉近来的行动,全靠推理猜测,并未有丝毫头绪,对敌只知大概,不知其整体如何,现今志刚武馆浮出水面,等于给了她一个藤,后续只要她能顺藤摸瓜,那便大功告成。
房遗玉双拳紧握,面上露出兴奋之色,她不怕对方实力强大,只担心对方隐藏太深,让她没有丝毫头绪。
“对了!”西门追想起一事:“就在小姐来的前一时辰,我收到墨城传回的消息,就在昨日午时,有人于墨城打听小姐消息,打听房武的事。那人并非普通人,其功夫不俗,留守的弟兄曾雇佣青皮挑衅,从其展露的实力来看,便是我与侠步联手也不一定能压住他!”
房遗玉听此消息,不禁动容:“怎么可能!”
她并非不相信西门追的情报,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早已料想到,一旦她在江南扬名,必会有地头蛇去探察她的来历,但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她这半月来经历的事确实有些乱套,可却也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来不足以引起那些鬼祟的注意才是,然而那些鬼祟却偏偏注意到了她,着实没有道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新的线索
可——
房遗玉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惊叫道:“可那些鬼祟若是就在我的身边,那般近距离的对我进行观察了解,他们就一定会对我产生兴趣,探寻我的来历。是了,定是这样,可那人会是谁呢?究竟是谁?”
“小姐?”房遗玉突然的情绪变化,给西门追看的有些发懵!
“别出声,我好好想想!”房遗玉挥手将他制止,双手按压太阳穴。
房遗玉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黄知涛,她与黄知涛联手行动过,对她的能耐,黄知涛自然是知道的清楚。
只是这有些不合逻辑,黄知涛是志刚武馆的大弟子,做为霍志刚的第一传人,黄知涛没可能撇清关系,可事实上黄知涛却同她一同对敌,按照当时情形,黄知涛临阵倒戈弄死她是相当容易的事,然而黄知涛却没那么做!
不对!房遗玉猛地想起,黄知涛在她套鲁豹情报的时候,曾刻意打断二人对话,显然黄知涛与鲁豹熟识,黄知涛怕她套出什么事来,才突然打断她的发问,只是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忽略过去了。
虽说房遗玉不知黄知涛为何会与鲁豹兵戎相向,可却是能够肯定,黄知涛与隐太子余党有着密切关系。
如么一来,黄知涛派人调查她也就能说过去了,想来今日跟踪她的人也是黄知涛派的。
房遗玉先前不敢肯定有人跟着她,故而假意向成衣铺的掌柜借了茅房,实则从后院绕至街上观察,亲眼瞧见一人在街头小巷处紧张的盯着成衣铺,显然是在跟踪她的人,只是房遗玉也没点破,故作不知罢了。
只是房遗玉很快又摇了摇头,发现其中漏洞。
依照西门追所说,情报是一个时辰前来的,且说昨日午时才有人调查她,若真是黄知涛察觉她不简单,暗中进行调查,那断无可能耽误这小半月的工夫,先前在广陵分别的时候,他就该实施调查才对。
再说黄知涛也并非神仙,若是派人跟踪她,知她上了艘客船,却绝不对想到她能中途换船,更不可能知道她辗转回了姑苏,能在第一时间派人跟踪她调查她的人,想来不该是黄知涛,而是游船上的人,只有游船上的人才能掌握她的行踪。
忽地,房遗玉想到一人,也就想明白了:“竟然是他,也对,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风毅!就是风毅!
房遗玉想到了最为关键的一人,整个游船上和她最熟悉的人也就只有风毅,也只有风毅会派人调查她。
房遗玉这般确信的关键还在于风毅突然改变的态度,风毅倾心武曌是毋庸置疑的,可在房遗玉击灭倭人之后,风毅就刻意拉开了和武曌的距离,甚至有意撮合她与武曌。
先前房遗玉对风毅的突然改变极为不适,还当是她的表现让风毅自惭形秽,放弃了对武曌的追求。
然而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风毅是在对付倭人的时候见识到她的能耐,认为她是个人才,文韬武略且会带兵打仗,故而想要拉拢她,这才放弃了对武曌的追求,以免二人之间的关系因女人产生嫌隙。
风毅不想放跑她这么个人才,故而派人紧跟着她。
房遗玉的这般分析合情合理,想来风毅在隐太子余党之中的身份不低,不然哪肯为了大业放弃心爱之人。
“哈哈!”房遗玉摇头大笑,没想到这稀里糊涂的,竟还被她锁定了一个关键人物。
房遗玉当即吩咐道:“西门,你后面开始调查志刚武馆这条线索,我去会个朋友!”
根据手中最新掌握的两个情报,房遗玉打算兵分两路,分头调查。
由西门追负责追查志刚武馆,既然这志刚武馆有问题,那便不能放过,既然它行事光明正大,那派人混进其中也并非什么难事,西门追为人机警,有他负责这条线索,房遗玉也放心。
风毅那面,就由房遗玉亲自掌控,她总觉风毅在隐太子余党之中,地位不凡,若非是其中高层,又怎会为了拉拢她,轻易放弃武曌这般美人?
房遗玉心下暗笑:“既然风毅有心拉拢我,那我何不陪他演场大戏?只是怎么才能再混回他身边不被其怀疑呢!”
她想到武曌,沉吟良久,搔了搔发梢,看来此事还需武曌帮忙才行!
正在这时,西门追忽地提议:“小姐,既然隐太子余党这般需要人才,那不如让侠步潜入志刚武馆如何?他性子憨厚,武功高强,定能受到器重!”
房遗玉眸子一亮,笑道:“这个主意好,只是潜入志刚武馆实在太慢,我看不如让侠步去拜霍志刚为师!”
西门追闻言一怔,道:“可那样快是快了,只是霍志刚身份隐晦,他收弟子,想来是会调查侠步过往的,若是被他查出什么,侠步就危险了!”
房遗玉极为自信道:“这你放心,我写封家书,你派人送回京师,交予韩王,让他将家书交由陛下,由陛下为侠步编造一个全新身份,我相信这天下还没谁有那个能耐查出破绽,至于编身世嘛!我来便是!”
房遗玉在前世看过那么多的苦情小说,随便寻个悲惨人生安在陈侠步的身上,实是再简单不过。
她让陈侠步尽快前往余杭拜师,让王画年暂代小队长,负责审讯那些志刚武馆的犟种。
因为有人跟踪,房遗玉也未多待,交待一番后,也就匆匆离去。
从窗子返回客栈,见门上留的痕迹并无异常,房遗玉放心一笑,脱衣睡去。
次日一早,房遗玉带上香烛瓜果问到了断云天墓穴的位置,毕竟她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祭拜这位江湖有名的豪侠,现在她被人跟踪,不做的完美些,怎能瞒过有心之人?
来至断云天墓前,房遗玉又是叩首又是敬酒。
断云天身为绿林豪侠,为人嫉恶如仇,名号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这老前辈就如武侠小说中的大侠一般,是个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的人物,为人值得敬重,故而房遗玉虽与这断云天毫无瓜葛,可这几下叩首却是诚心的很,未有丝毫敷衍。
第四百六十八章 各怀鬼胎
祭拜完断云天,房遗玉又寻上断云天的家人送上厚礼,将她那个报恩的角色完美演绎。
在房遗玉处理完这面的事后,又在姑苏游逛一圈,强忍无聊在太湖泛舟半日,才买了匹矮脚马直奔南方。
房遗玉早就骑惯了西域的高头大马,当下骑这南方的矮脚小马,只觉浑身难受。
姑苏作为江南一大重镇,马市里竟都是些劣等马,没办法,房遗玉也只能将就。
顺着官道一路南下,紧赶慢赶,连奔三日,终是在禾城城外的小酒肆追上武曌、风毅二人。
以正常速度来算,武曌和风毅应该早到余杭的,只是当下正值早春,是为江南最美时节,这一路春色美景,让初次来到江南的武曌大为开眼。
近来武曌见风毅已经不再如往常一般烦她,也乐得带着个免费打手,四处逛逛,这么一来,自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房遗玉一路疾行,终是被她追上。
将马匹交给笑着迎来的小厮,房遗玉走进酒肆见武曌、风毅二人正在一张小方桌旁错愕的看着她,她也故作发怔,而后欣喜笑道:“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武曌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巧?鬼信啊!”
只是武曌也不说破,能再与房遗玉相遇,对她而言着实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风毅也是颇为意外,但很快面上就露出了喜悦神情,起身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房兄这边坐!”
虽说风毅也不知房遗玉为何会出现在这,可他有心招揽房遗玉,自是表现出极大热情。
风毅拉着房遗玉落座的时候,还不忘对酒肆外使了个小动作。
房遗玉有留意到他的举动,不禁一笑,她这一路行来,那个跟踪她的自也是一路追随,风毅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直接证实了房遗玉的猜测没错,跟踪她的人确实是风毅派出去的。
房遗玉不见外的在武曌身侧的长椅上坐下,冲着身侧的武曌微微一笑:“在祭拜了断老前辈后,我想起来还曾和余杭志刚武馆的黄知涛有约,这就打算前往余杭一趟,没想到会在这禾城城外相逢!”
武曌见武曌面带讨好之色,面上微红,将头低下,心下也有些奇怪。
风毅看着二人,微微一笑,也不插嘴。
三人稍作歇息,风毅见天色不早,提议在禾城住上一晚,笑道:“禾城与余杭相隔百里,沿途没什么城镇落脚,不若在这禾城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出发,傍晚便能赶到余杭。”
房遗玉和武曌都是头一回来江南,对当地情况极不熟悉,故而对风毅的提议并未拒绝,皆是赞同。
稍作歇息,三人进了禾城,寻了家客栈放好行李,趁着天色不晚,风毅又带二人去吃了禾城的地方菜。
粽子酱鸭八宝饭,月饼醉蟹虾扯蛋,数不胜数。
江南美食确是天下一绝,房遗玉、武曌二人吃的大呼畅快。
房遗玉更是在这期间不停和武曌搭讪,不停的赞美她,做出一系列追求她的行为。
武曌被房遗玉夸得神魂游离,面色绯红,芳心乱颤。
当日夜里,房遗玉正要休息,忽闻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的脑中浮现出了风毅的身影。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房遗玉笑着近前打开房门,风毅手里拿着一坛好酒,轻轻一晃,笑道:“我打算请你喝上几杯,不知道能不能赏个脸?”
“这说的什么话,快请!”房遗玉笑着应下,请风毅入内。
风毅将坛口封泥拍开,一股浓郁酒香弥漫开来。
房遗玉嗅着那弥漫开来的酒香,看着金黄色的酒液倾入碗中,面上喜道:“风兄,这可是我家乡墨城的老酒?”
风毅倒满一碗递了过去,笑道:“房兄果然是个妙人,这正是房兄家乡的老酒,且是五十年前的陈酿,这般年份的老酒便是墨城也不常见!”
房遗玉端起酒碗哈哈一笑,而后一饮而尽,以衣袖抹去面上酒渍,激动道:“当真好酒,好东西!”
她坐在风毅对面,继续道:“风兄,你今夜过来,想来不光是为邀我共饮吧?”
风毅眸中射出精光,端详了房遗玉好半天,也发问道:“房兄此来也并非只是去余杭访友吧!”
房遗玉一怔,摇头苦笑道:“竟连你也没瞒过,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前些日子在船上还不觉得,可这一分别,心中却里惦记的很,我想我是爱上曌儿了,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只为与之相见。”
房遗玉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我知风兄对曌儿也有想法,可你应该清楚,感情这事难以自控,咱们就君子之争,各施手段吧!”
风毅早在酒肆便已看出端倪,也从蒙田口中得知房遗玉是一路奔行而来,听她这么一说,也是笑道:“我想房兄你是误会了,兄弟对武姑娘并没你想的那般心思,我今夜来此正是因临时有事,需先行一步前往余杭,还望房兄替我护送武姑娘。”
房遗玉心说:“呵——还真和我预料一般,风毅既然向我示好,那他就一定是乱党中人!”
房遗玉也不犹豫,拍着胸脯保证道:“风兄尽管放心,在下定会将曌儿平安送返余杭!”
风毅拍了拍房遗玉的肩头,笑道:“这我自是放心,不然也不会前来拜托房兄了,假若房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别忘请我吃酒!”
说着风毅又给房遗玉斟满一碗。
房遗玉笑着说道:“一定,一定。”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喝到后半夜,方才散去,而风毅也于当夜离开禾城。
次日一早,武曌听房遗玉说风毅先行一步,沿途将由她来护送,并未感到多少惊讶,自然而然的就上路了。
来至禾城城外的一处亭台,许是因时间尚早,此处并无来往行人。
武曌将她骑乘的马匹拴在一处立柱,寻了个石凳坐下,问道:“遗玉姐姐,你和那风毅到底在搞什么?我来猜猜,难道风毅就是你此番行动的关键?你想要接近他,而他也怀着别样心思,想要招揽你,这才形成了当下这个局面?”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二女联手
武曌那诱人眼眸,闪烁不停,似能洞察人心中的秘密。
房遗玉看了眼这才智双全,在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的女帝,见她猜的八九不离十,摇头笑道:“曌儿,我还真是服了你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正如你猜想的一般,那风毅确是我此行目标之一。”
自打消灭倭人之后,武曌就觉风毅奇怪的很,举手投足皆与往日相差甚远,只是她乐的风毅不再纠缠,也没多问,昨日房遗玉的突然到来,风毅更是行为怪异,有意讨好,其中缘由猜也猜出了个大概,但听房遗玉这般夸赞,心里真是美死,笑道:“曌儿这也就是大胆猜猜,不能做数,其中原委我还不知,还需遗玉姐姐解惑。”
武曌本不想打扰房遗玉的任务,可如今见事情就发生在她的身侧,且能出一把力,也就自告奋勇要求参与进来。
武曌心下忐忑,房遗玉此番南下必是身负重任,所行之事,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假若房遗玉肯与她商议,则表示对她信任的很,也是对她个人的一种肯定,那也不负她往日来的一番情意,可房遗玉若是将她婉拒,她也不知该如何作想了。
房遗玉见武曌那动人眸子闪烁不停,有期盼有担忧,她对武曌的才智,从没质疑过,先前能够扳倒长孙辅机,足见武曌这位女帝是多么的厉害,只是眼下这事过于复杂,过于危险,武曌待她极好,她实在不愿让武曌身陷囹圄。
只是武曌现今话已出口,表示她愿了解事情原委,为房遗玉助力,若是拒绝,岂不伤了武曌的心?
当下也是为难的很,可见武曌似乎就没在意过自身安危,房遗玉也想起前些日子武曌助她对付长孙辅机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自身安危。
“算了,我来保护她也好!”这般一想,房遗玉也便笑道:“几句话也说不明白,但你若真想知道,告诉你也可以,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这事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相告。”
房遗玉此言并非夸大,就算房遗爱和伍元询问她,她也决计不会告之,这并非是她不信任他们,而是其性格缘故,二兄贪杯好色,虽说伍元智勇兼备,可其性子急躁,若告诉他们难保不会添乱。
然而武曌不同,她似乎生下来就是成大事的人,才智无双且是不说,光是那份沉着,便是房遗玉都自愧弗如,能够安心交付。
武曌听闻此话顿觉她与众不同,面上笑颜如花,而后又沉声道:“姐姐这般信任曌儿,曌儿自当不负重望。”
房遗玉笑道:“现在也不急着去余杭,咱们去林地逛逛?兴许还能打些野味什么的,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当下时间尚早,行人不多,可此处毕竟是官道,难免遇上行人经过,有些话不方便说,尤以二人谈论的事情又是那般重要。
武曌也知其意,欣然应下。
二人并肩骑行在无人原野,房遗玉在路上已将事情原委告之武曌。
纵是武曌如何了得,听此消息也是不禁为之惊诧半晌,如今大唐正值盛世,天下太平,可武曌是万万没想到在这盛世之中竟还有人打着谋反的主意,且发生在她的身边。
前后呼应,仔细一想,武曌怒道:“就猜到风毅那混账没安好心,他接近我和大姐准是打着谋取钱财的主意,委实可恨,委实可恨——”
武曌的眸中闪着无边寒意。
虽说大唐的律法没那么严苛,可这是在封建王朝,但凡触及皇权,纵然不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也是躲不过的。
风毅是隐太子一党中的重要成员,她武家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其中,其后果不言而喻。
武曌的两大逆鳞就是家人和房遗玉,无论是谁,胆敢触她逆鳞,她便会化身神龙,竭尽全力的让敌人付出代价,现在隐太子一党将爪牙伸到了她的家人身上,危及其家人、爱人,算是将她逆鳞撕了个遍。
在得知其中缘由后,武曌已是决心与隐太子一党死磕到底。
稍作沉吟,武曌提议道:“姐姐既想深入虎穴,将之一网打尽,不若捎带上我?曌儿知姐姐文治武功无人能及,可这毕竟是杀头大罪,他们一定谨慎的很,便是姐姐想要在短时间内,混入其高层,也属实不易。”
房遗玉并未反对,事实正是如此。
武曌伸出一指,冷笑道:“姐姐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在乱党那头立功的机会,我家现今垄断大唐茶业,资产颇丰,只要我家介入支持,必会让乱党实力大增,他们定会让你来拉拢我们,一旦事成,以姐姐你的本事,定会取得乱党信任,从而将你录入高层,也给了姐姐你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房遗玉深深看了眼武曌,武曌这一番算计,她先前也有想过,只是不想将武家牵扯进来,想着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再用。现在也是没想到武曌竟会毫不犹豫的提议出来,等若是将家人安危押到了她的身上。
房遗玉一时间感慨万分,叹道:“曌儿,你这般待我,叫我又如何报答?”
武曌翻了个煞是好看的白眼,道:“莫非姐姐到现在还不了解曌儿的心意?曌儿又何曾有过别的奢望?”
那双魅眼瞄向房遗玉,其中有着道不出的愁怨。
余杭,志刚武馆。
惠袭人的人间蒸发在武馆之中引发了不小的骚乱,霍志刚一生奉献武学,并未娶妻生子,可谓孤家寡人,故而将六个亲传弟子,视为己出,如今四弟子失踪,下落不明,着实让霍志刚大发脾气,将麾下密探通通派出,调查此事,只是全无线索。
霍志刚现今年岁已高,对武道也是逐渐看淡,对亲情反倒是日益在乎,因惠袭人的失踪,这位曾震慑八方的大豪侠,已经连续数夜没睡过安稳觉了。
霍志刚焦急的于武馆大堂之中,等候消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忽闻风毅求见。
第四百七十章 抵达余杭
霍志刚闻言有些错愕,忙让弟子将之请进大堂,客套两句,又领风毅去了间密室。
关上密室石门,霍志刚竟恭敬的对风毅拜去:“志刚参见少主!”
风毅忙将霍志刚扶起,和色道:“霍叔勿要客气,咱们没必要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霍叔,先前托你调查的事情如何?房武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霍志刚如实禀报:“在墨城确有那么一人,房家原是当地大户,只是现今已然没落,房家老二病逝,老大房武拜师学艺,近日方归,根据石开调查的消息,房武确有提过南下,配合知涛所言,少主您要调查的人正是这房武,不会有错。少主可是要将他招揽?”
风毅点了点头:“这房武功夫了得,尤以轻功身法堪称一绝,在我看来,便是你的大弟子黄知涛也比不上他,更何况他不单武功高强,才智谋略也是非常了得,尤以行军作战上更有非凡天赋,我曾见他指挥一群水手苦力,打败东瀛贼人,那从容神态,并非常人能够拥有。咱们若取天下,一靠霍叔培养的武人,二靠房武这种天生的将帅之才,此人才华无双,咱们断然不能错过!”
霍志刚早已听黄知涛说过房遗玉的本事,心下有数,可因惠袭人的失踪,让他心生警惕,说道:“人才固然不该错过,可如今正是危机关头,招揽人才也需谨慎,不可有半分差池,不然定是前功尽弃!”
霍志刚见风毅不解,沉声解释道:“少主还不知,惠袭人成功救下鲁豹之后,不知怎地,竟人间蒸发了,他们一行二十余人,不留丝毫痕迹,很可能是落入旁人之手,若是李二老贼动的手,可就麻烦了。”
风毅神情严肃,道:“此事颇为严重,我需得通知义父,霍叔您放心,我定会派人打听惠兄下落,若他真是落入那老贼之手,我定会为他报仇,让那老贼陪葬。”
霍志刚忙道:“万万不可,事关重大,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在实力足够之前,我认为咱们还是积蓄实力为好!”
“嘿!”风毅摇头一笑:“实力咱们早就有了,只是差些火候罢了,义父已经做了妥善计划,一旦成功,除掉老贼轻而易举,那老贼一死,大唐必乱,到那时必会如隋末一般,群雄并立,邻邦夷人也会来踩上两脚,以咱们的实力、威信,于当今天下都是无人能及的。”
霍志刚闻言大为错愕,不知风毅那义父到底有了什么计划。
风毅却是自信的很,似乎真到那一天,唐太宗就如菜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房遗玉和武曌并骑来至余杭城,在大唐余杭实际上是个大郡,并非城镇,其治所在钱塘,只是江南人叫惯余杭,大都以余杭来称钱塘。
正如广陵一般,广陵是为扬州,在唐前一州覆盖淮南、江东,然而在大唐它所指就只是广陵这么一个小郡。
余杭城风景秀丽,虽说不是江南重镇,却也繁华无比。
房遗玉和武曌并没直接入城,而是来到城外西湖旁侧的武茶村。
这个武茶村是为武明则改的名字,现今已经成了叱云家的制茶基地,村里的百姓都是茶园的雇工,依仗叱云家生存。
这叱云家正是武家,武家明明早已和叱云家划清关系,自立门户,却仍旧在用武明则丈夫,叱云家的名号做生意,说来这还是武曌特地要求的,先前武明则就觉武家到今日地步,全靠武曌一人,资产当由武家继承,然而武曌却是死活不同意,表示绝不能用武家的名头做事,且寻了一堆理由。
武明则见武曌那般坚持,也是不再强求。
现今的武家在大唐茶业,地位堪称垄断,且不说这武茶村所产的龙井,单是姑苏洞庭的碧螺春,就已成了天下第一名茶,成为达官贵人无人不爱的好物件,接待贵客的时候,若不拿出碧螺春招待,定会受到客人鄙视。
尤以东庭山上出产的碧螺春,那味道更是独特,就连远在京师的唐太宗也是对之赞不绝口,还下旨改碧螺春为贡茶,武家获得了以茶代税的特权,极受荣宠。
武曌通报了姓名,家丁一听是二小姐,哪敢怠慢,忙入内通禀。
武明则早从风毅口中得知前后缘由,听闻武曌到来,当即放下手头事物,外出迎接。
见久日不见的武曌和伟岸男子并肩而立,二人说说笑笑,一眼看去就知其关系不一般,心下喜道:“二妹她终是开窍了!”
武曌今年已经十七,在大唐已经算是超龄的老姑娘了,要知道武明则十三岁就已嫁入叱云家,十四岁就做了母亲,现今全家都愁武曌尚未婚配,都想着给她寻个婆家,以免被人嚼舌根,说她作风有问题。
武明则当下见事情将成,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对房遗玉这能够拨动她妹子心弦的男人,也是充满好奇。
来至近前,武明则只和武曌打了个招呼,就将注意力都转移在了房遗玉身上,前两年她倒见过房遗玉一面,只是那时房遗玉才十六岁,且是个大姑娘,如今她装扮成了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换了性别,着实认不出来。
武明则也只是觉得房遗玉有些面熟,似曾相识的样子,可却是想不到眼前站着的人会是大唐有名的才女,房遗玉。
武明则将二人领进村子,途中不停与房遗玉搭话,问东问西,想要摸清她的来历,瞧瞧能否配上武曌。
房遗玉一一作答,自然是以房武的身份答复的。
武明则听闻也是大为满意,除去身世背景有些不匹配,余下什么都好,但她武家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有的今日,就几个女人撑着一大家子,也无门第之说,对男方的身世也不看重,见武曌脉脉含情,武明则已是拿房遗玉当作妹婿了。
房遗玉一脸苦笑之余也不知该如何对付,只得在武明则不注意的当头,狠瞪那罪魁祸首几眼。
第四百七十一章 怀才不遇
武曌却是笑盈盈的站在旁侧,一言不语,见房遗玉瞪来,面上带着无奈之色,眸中闪过丝丝调笑。
于厅堂歇息片刻,武曌便献宝似得邀房遗玉游览武茶村,让她瞧瞧武家今日之产。
武明则实是有些为难,这熟茶制作,当下还是秘密,房遗玉虽说可能会成为武曌的夫君,但当下而言还不算是自己人,只是见武曌盛情相邀,她也不好有二话,只得答应下来。
武明则对她这妹子溺爱无比,哪怕知道也许会出问题,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只要能让武曌开心,就算少赚些许又有何妨?
武明则哪里知道,在她面前这‘房武’才是熟茶的发明人,创始人哩!
当下武曌就带着房遗玉游览起武家在余杭的基地。
其实武曌也是头一回来,江南事宜向来都是武明则一人打理,她对此处也是人生地不熟,可武明则身为过来人,又怎会充当二人的电灯泡?
只是在口头上和武曌讲解几句,给了她二人出入的信物,任由二人游逛,反正她们两个都是大人,不存在迷路之说。
二人逛了武茶村,武曌还带房遗玉来了熟茶的炒制地点。
房遗玉先前还真没看出,武家这几个女人还真都有些能耐。
武明则竟将这偌大基地打理的井然有序,无论是从管理上还是在保密制度上,都是做的完美无缺,便是拥有超前经验的房遗玉,也挑不出丝毫毛病。
房遗玉这位幕后老板,看的是极为满意。
回至武府时,天色已晚,她二人得了消息,风毅早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二人冷冷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正厅,武明则正头痛的招呼风毅,按说这风毅文武双全,家事也好,名气也不小,实为佳偶,只是她心已死,只想将她的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并未旁的心思,对风毅的追求也是无动于衷,只觉他人品不错,故而将之推给武曌,没想到武曌已经有了心上人,便对他再没那么热情了,当下只是出于情面接待,见房遗玉、武曌归来,当即做起甩手掌柜,将风毅丢给二人,借口有事处理,匆匆离去。
风毅是来请房遗玉喝酒,武曌便如她妻子一般,让她少喝些,接连叮嘱。
房遗玉笑着同风毅离开武茶村。
武茶村离西湖很近,风毅将房遗玉带到西湖边上的一家酒肆。
风毅要了坛好酒,二人共饮三杯。
风毅叹道:“房兄好手段,这么快就将武姑娘收服,真是羡慕!说来有些惭愧,我追武明则也有年余,但现在是丝毫进展也没有,不知房兄可有什么诀窍?”
房遗玉得意道:“那是当然,想当年我也算是情场浪子,对女人那是手到擒来,有一套呢!”
说着房遗玉便是一顿乱吹,将后世渣男们的泡妞心得通通道出,唬的风毅发怔。
风毅听后接连点头,也不知真假,若是信吧!有些匪夷所思。可若说不信,又感觉房遗玉说的还挺有道理,不管真假,先记下来。
风毅又敬房遗玉一杯,而后假装漫不经心道:“我听说房兄下午逛了武茶村?”
房遗玉点头道:“是啊!真没想到武家大姐竟这般能干,一介女流却将这偌大家业打理的有条不紊,尤以制茶的保密设措施,做的更是让人为之惊叹!”
房遗玉‘说者无心’,风毅却是听者有意:“房兄还去了制茶基地?”
熟茶现今在大唐备受追捧,炒茶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可怎么炒制却始终都是个迷。
有很多人想要仿制,奈何不知其制作工艺,压根不能发挥熟茶的魅力。
由此可见武家在保密措施上做的如何到位,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制茶基地,而房遗玉却能入内参观,显然武曌已将之视为亲人。
风毅心说:“既然这房武在武曌心中的地位那般重要,何不利用他将武家拉拢过来?”
故而风毅又道:“房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想必你也是不甘沉寂之人,只是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房遗玉一脸的老天不眷,长叹一声道:“还没什么想法!”
风毅见她这般神情,心下一动,追问道:“房兄可是有难言之隐?”
“哎!”房遗玉沉吟良久,摇头道:“其实我自幼崇拜冠军侯那等不世英杰,马踏异邦,官拜公侯,不枉来这世上走上一朝,平日里在练习武功之余,我苦读兵书只为有朝一日,能一展胸中抱负。”
“在一年之前,我投身朝廷侯尚书麾下,想以西征龟兹为我功业之始,只恨那侯贼刚愎自用,瞧不起房遗玉那丫头,后来还被那丫头羞辱了一番,他姓侯的不听我言,才导致龟兹之战寸功未立,想来他是没脸见我,竟以抢劫百姓的罪名将我逐出军营,极为可恨!”
房遗玉面上尽是不平之色,在为她的遭遇喊冤。
风毅心下大喜,他对于大唐诸将都有一定了解,心知房遗玉所言不假,也不怀疑,露出同情之色,道:“姓侯的心胸那般狭隘,房兄勿要放在心上,这天下之大,还能没房兄一展拳脚的地方?”
房遗玉将杯中酒水饮尽,说了句希望吧!
风毅心下有了底,也不再多问。
房遗玉故作一副怀才不遇的模样,连饮数杯。
风毅见状暗笑,拉拢房遗玉的心思更为坚定了。
在而后的两个多月,房遗玉可谓是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江南风景秀丽,她还要和武曌假扮情侣,整日里是逛来逛去,别提多潇洒了。
按照房遗玉的安排,陈侠步已经成功混入志刚武馆,成为了霍志刚的第七个亲传弟子,现在正在霍志刚的指点下勤修武艺。
房遗玉清楚霍志刚之所以收陈侠步为徒,实是因陈侠步性子憨实,是个练武的人才,霍志刚不肯错失人才,可未必就对陈侠步完全信任。
事实也正是如此,房遗玉给陈侠步编了个离奇身世,什么家传之宝被夺,满门被灭,和某人有着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
第四百七十二章 推心置腹
虽然霍志刚在面上收下陈侠步,可背地里却派出密谍调查陈侠步身份。
要知道为陈侠步做假身份的人可是唐太宗,当今大唐的国主,他想捏造个身份实在过于容易,没丝毫难度,故而陈侠步的假身份便如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压根查不出任何异样。
霍志刚见陈侠步身份属实,才将他当成第七个亲传弟子看待,亲授武艺自是理所当然,而陈侠步也按照房遗玉的吩咐,于志刚武馆中不问琐事,一心苦练武艺。
陈侠步是房遗玉手中一把能直插隐太子余党心脏的尖刀,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轻易动用,若是露出破绽遭人怀疑可就前功尽弃了。
王画年那头也传来消息,在精神摧残法之下,谁都别想保住秘密,便是意志再强大的人也承受不了,后果只有两个,一是将被审者逼疯,二是本能说出一切秘密。
能坚持到被逼疯的意志力实属罕见,志刚武馆的那些人显然没有那个能耐,已是将前因后果尽数吐露。
那个名叫惠袭人的,的确比旁人要知道的多些,明确表示霍志刚是乱党中人,且地位不低,此外还有一消息极为重要,说是霍志刚对风毅敬重的很。
此消息极不寻常,按说隐太子余党多是上一辈人,幕后主使必是隐太子当年的心腹。
而身为长辈的霍志刚,竟对小辈的风毅极为敬重,足以见得风毅地位比霍志刚还高。
霍志刚武功高强,威震江南,房遗玉虽未见其出手,可从其大弟子黄知涛的功夫就能看出端倪。
这般厉害的人物,地位却比不上年岁尚浅的风毅,那风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少主,隐太子的儿子。
即便风毅不是,以其为主要线索,也定会有所收获。
一张针对隐太子余党的大网,已是悄然撒下。
近来这段时日,房遗玉总和风毅喝酒聊天,二人的关系也在刻意营造下越来越近,实可谓相见恨晚,就差没斩鸡头结兄弟了。
只是风毅始终没开口劝她加入组织,着实让房遗玉好生纠结,而她也得到密报,说是有人在十六卫打探‘房武’的消息,先前她既然敢说自己曾在姓侯的麾下任职,自会有人替她圆谎,压根查不出什么猫腻。
房遗玉为逼风毅开口,这日一早特向风毅辞行。
风毅听她要走,脸色登时就变了,惊呼道:“房兄要走?这是何故?难道是跟武姑娘生了嫌隙?”
房遗玉摇头笑道:“此去正是为了曌儿,武家家业庞大,日进斗金,可我房武呢?一没成就二没事业,拿什么娶曌儿?我决心做出一番大事业,八抬大轿来娶曌儿,短暂的别离,可换来长久的幸福。曌儿对我的想法也是赞同的很,说京城是大唐的权力中心,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比江南要多!”
经过几月相处,风毅更是充分见识了房遗玉的才干,哪肯房遗玉前往京城与他为敌,犹豫半晌,终是说道:“谁说只有京城才有机会的?眼下就有场天大的机缘,就看房兄能否把握住了。”
房遗玉闻言一呆,不解道:“还请风兄赐教!”
风毅笑道:“此地并非谈话之处,咱们寻个僻静地方,慢慢谈!”
“好!”房遗玉应答爽快,心下也是知晓风毅打算,事关乱党成败,在时机未到之前,不可透露半点风声,风毅的功夫虽好,却并非她的敌手,若她拒绝入伙,风毅想将她强行留下也没那实力,故而要将她带去一个稳妥的地方,再谈此事。
果然不出房遗玉所料,风毅直接将她带到志刚武馆附近的一处酒楼,要了个雅间。
房遗玉坐在雅间里能清晰感受出周遭有数股强劲气息,很明显她被人给包围了,且数量不少,都是高手。
房遗玉急切问道:“此处无人,风兄先前所说机会,不知——”
风毅沉声说道:“房兄可知大唐前太子?”
房遗玉故作惊讶:“自是知道,当年玄武门之变正是我大唐转折,虽说无人敢在人前议论,却也早已人尽皆知了。”
“我正是前太子的子嗣,前太子就是家父,这大唐江山原本是属于我们父子的!”风毅又将自己母亲的身份道出,家道中落不得已投身风月之所,当时监国的前太子伪装身份与之相遇,他母亲怀上他后,得知了前太子的身份,气极之下,远遁江南,在这边扎了根。
房遗玉装出一副瞠目结舌状,半晌不能言语,过了许久,才道:“风——风兄,你该不会是想要造反吧!”
风毅沉声道:“为什么不呢?这江山本就该是我们父子的,是那狗贼用卑劣手段抢去,我子承父业,合情合理!”
房遗玉当然不会傻到被风毅两句话打动,若动摇的太快也是会被人怀疑的,需得在关键时刻松口才行,故而道:“风兄不可,身为朋友我劝你还是灭了这个念头,虽说唐太宗弑兄杀弟,有违人伦,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位文韬武略的明君。”
“现今大唐在他手中日益繁荣,军事上兵强马壮,雄师不下六七十万,皆是能征善战之徒。加之陛下贤明,任人唯贤,手下人才众多,国家制度无有疏漏,深得民心,可谓尽占天时地利人和,我虽不知风兄势力几何,可若与当今大唐硬碰,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这都是些基本面上的见识,房遗玉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风毅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笑,道:“房兄所言并不全面,诚如你所说,这其中确实存在一些难题,可若那老贼死了呢?储君李高明失德,三皇子李厶有前朝旧臣支持,对皇位向来是虎视眈眈,李惠褒自视甚高,向来不服李高明,一旦老贼故去,李惠褒能让李高明登基才是有鬼,还有齐王李为辅,此人志大才疏,一旦发生乱局,他或许就是第一个跳出来割据的蠢蛋,房兄可以想想,那时的大唐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第四百七十三章 套出计划
“北地各族拥兵五十万,西域突厥虽说元气大伤,却仍有一战之力,加之吐蕃、南诏、高句丽这些实力不弱的邻邦,他们面对大唐的混乱,又有几个会冷眼旁观的?到那时天下的局面完全能够想象,这便是我等的机会。”风毅含笑说完。
房遗玉心下震撼,若事情按照风毅的剧本走,那将会是天下的悲剧,中原再度陷入混乱,五胡乱华的惨剧有可能再度上演,只是这一切的前提在于唐太宗必须死个突然。
唐太宗身为当今圣上,久居深宫,若想要他暴毙,谈何容易?
虽说唐太宗那老家伙总时不时的微服出宫,欣赏长安繁华,可他毕竟出宫日期不定,加之每每出巡身侧也都有禁卫保护,而他自己也曾是个神勇悍将,便是百人围杀,怕也是痴人说梦。
然而风毅偏偏说的这般自信,一副唐太宗必死无疑的表情,对于这个消息,房遗玉没办法不去深究。
她虽不知风毅这自信是从哪来的,可她并不认为风毅是在哄骗她。
骗子的谎话能当作真的说,可微表情却不能随意掩饰,风毅在说到唐太宗暴毙的时候,面上露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是自信满满,二是轻蔑不屑。
这正是风毅的真实情绪,那是对唐太宗的不屑,和对他自身计划的肯定。
这种情绪并非是能装出来的,那是发自本能的吐露。
风毅能说出这种话来,极大可能是掌握了某种方式,能将唐太宗玩弄鼓掌,且成功的概率极大。
“不行!断然不能让此事发生!”现在的房遗玉早已跟前世的时候判若两人,尤以在看问题的角度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唐太宗若在当下这个时候发生意外,必然会引起极为可怕的连锁反应。
因储君之位不牢靠,故而对那个龙椅有心的皇子不下六位,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割据一方分裂大唐是必然结果,一旦事情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就再无挽回余地了,严重些就真会如风毅所说那般,天下大乱。
房遗玉防范在心,面上却是笑道:“风兄,你可别糊弄我啊!当今陛下久居深宫,寻常人想见上一面都是不能,更别说将之除去,就算武功再高强的人,面对宫中禁军,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杀他岂不白日做梦?”
房遗玉一脸的不信。
风毅心下有些焦急:“我风毅何必骗你?此事绝无半分虚假,只是还差一步半步,只要房兄肯留下助我,以房兄之才,他日封个异姓王又有何难?何必去京城寻那缥缈机遇?更何况你先前开罪了姓侯的,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岂能容你在京城发展?以其权势,随便找些麻烦便可让你前途不保,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与其花费毕生精力成为一名小小将校,不若助在下复辟,以房兄能耐,兵马大元帅是少不了的!”
“这——”房遗玉面上颇为心动,但似乎还在摇摆:“所谓富贵险中求,着实让人心动,只是请恕在下不能答应!”
“为何?”风毅面色沉了下来,眸中已有杀机,房遗玉今日若不答应,是绝无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房遗玉将心中顾虑道出:“我实在难以相信风兄能除去当今陛下,你的计划必须基于陛下暴毙的情况下,可据我所知,陛下身子强健,每年都会去皇家围场秋猎,时常猎杀猛兽,况且他正当壮年,怎会无端暴毙?在我看来,风兄唯一的机会就是大唐自己乱作一团,只是陛下堪称一代明君,他在一日大唐就绝无失落的可能,所以抱歉,请恕在下不能将筹码压在风兄这微末的机会上!”
房遗玉是在玩火,只是唐太宗的安危实在重要,她必须逼迫风毅道出全部计划,她在赌近日来她的表现,值得风毅冒险拉拢,在赌风毅舍不得杀她这位当世英杰。
风毅想起麾下心腹都是义父韩之永招揽的,而他的手上并无什么可信之人,犹豫再三终是道:“罢了,房兄有此疑问也是合理,既然这般,那告知你也是无妨,我义父麾下有一奇人精通易容之术,其技巧可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要知那老贼虽为皇帝,却也离不开衣食住行,尤以一日三餐必不可缺,那老贼的御厨是天下有名的胡一刀,只要装扮成他的模样,在老贼饭菜之中下毒,可谓手到擒来。”
房遗玉心下一颤,她以前不知易容术神奇,可自从在李月婉那见识到易容术的精妙,也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风毅安排妥当,杀个唐太宗确实不难,不安之余又好奇道:“这固然可行,可我听说陛下用餐前,食物都需由银针试毒,再由近侍太监品尝一遍,看看有无异样,便是下毒也难成功吧!”
风毅得意笑道:“这些我又怎能不知?故而还需从长计议。我们招揽了一个用毒高手,他正在研制一种特殊毒药,那毒无色无味,吃后不会立即死亡,需等数个时辰才会发作,且发作时间因食用数量而定,若食用量大,发作的时间也就越快。近侍太监顶多尝上两口,决计不会有那老贼吃得多,故而不会在老贼之前发作,一旦毒性爆发,那老贼必死无疑!”
房遗玉闻言也是为之动容,若真如风毅所说那般,唐太宗定是凶多吉少了,沉默半晌,似下了决心:“既然风兄这般信得过我,将这等要事透露,那这事我干了,既做大事定要大批钱财,武家虽不算富可敌国,却也不缺银钱,若能将之拉拢过来,对我等大业必有益处,这事就交给我来办,以我和曌儿的关系,想来没什么问题,就当是献给主公的见面礼吧!”
房遗玉也是适时体现自身价值,表露她的相助并非口头之言。
风毅本还有些顾虑,但见房遗玉已经进入角色,心下大为赞赏,喜道:“房兄若真能劝武家参与,当记大功一件,你也别主公叫着,咱们二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直称我风兄便是!”
第四百七十四章 山中神医
这事房遗玉早已和武曌商量好了,在次日就给了风毅答复。
为增加事情的可信度,房遗玉二人并没让武明则知道此事,全由武曌处置。
武曌负责京城的几大铺子,加之武家的资金也被其掌握,得到她的支持和得到整个武家没什么两样。
武曌还一次性资助风毅十万两白银,做投名状。
风毅是大喜过望,认为房遗玉在中间出力不小,对她是更为器重,还让她利用武曌在京城的影响力,尽早创建一个情报组织,以便掌握京城动向。
这事对房遗玉而言,实是手到擒来,欣然应下。
吴山,位于余杭东南二十里处的一座高山。
自南北朝时期,这地风光便是有口皆碑,文人雅士泛舟漫步,留下无数诗词佳句,为后人留下人文美景相融的奇观。
这日,风毅孤身来到吴山。
他所走的并非正常山路,而是根据途中标记,穿过无数草丛,穿过布满荆棘的丛林,约莫行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一条若有若无的通幽小径。
风毅顺着小径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是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
这山谷不大,在其中有着几座茅屋,屋外晒着草药,还有几个药童打理。
风毅近前问道:“曲神医可在?”
药童答道:“师父在屋里试药!”
风毅面上一喜,走进屋内,刚一进屋,就见惊魂一幕,几个壮硕大汉正将一个四旬左右的庄稼汉按在地上,将一个漏斗插入其口中,将一碗液体倒入。
一个白面文士正在旁侧指挥,见风毅到来,解释道:“此人打小练过些庄稼把势,岁数和那老贼相差无几,身体素质也差不多,以其试药就能判断出老贼的发作时间!”
风毅也不在意,只问结果如何。
那曲神医道:“药物已经配制成功,源于黑苗特有的蚕毒,这毒凶狠无比,人若服用不会有任何异常,一觉醒来便再无医治可能,毒素会随着睡眠扩散到人的内脏,便是扁鹊华佗再生也无力施救。”
风毅闻言狂喜,笑道:“那是否能够立刻行动?”
曲神医摇头道:“还不可以,药物虽已研制成功,可却需得作为调料倒在饭菜之中给老贼服用,只是毒药经过热油炒制,再受到食物稀释,余下毒素已是微乎其微,我还需克服这个问题。”
二人说话间,那个被灌入毒药的庄稼汉已是昏沉睡去,倒在地上毫无异常。
概是两个时辰过去,庄稼汉仍是未醒,只是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忽地,庄稼汉睁开双眼,发出一声惨叫,吐出一口黑血,已是死透了。
风毅见药性这般强烈,喜道:“这人连两个时辰都没撑过,当场死透,果然不凡,只是现在还不能行动,真是令人难耐啊!”
曲神医撇撇嘴道:“少主你当这种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死去的毒药是多容易研制的?便是动物都有知觉,更何况是人呢?人的知觉更胜动物十倍,若是吃了不好的东西,身体会产生异样反应,无论什么毒药,一旦在人的体内扩散,无论速度快慢,人都察觉到有所不适。”
“老贼为一国之君,他之生死关乎天下,若是出现症状,御医必会探查,以太医院的手段,但凡是毒就没有不能对付的,这世界本就没让人不知不觉死去的毒药,我这毒之所以厉害,主要在于它能使人昏睡,人一旦睡去,自身知觉也会随之下降,好比先前那人,沉睡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出,毒素在体内扩散,便是面色惨白,毒攻心脉,也不见其苏醒,等他实在承受不住,猛地醒来,就什么都晚了!”
“这药是我用黑苗药师研制蛊毒的方法,将数毒融合,才成此药,其中艰辛实是言语能够形容,少主就不要再催了!”
风毅忙道:“抱歉抱歉,是我过于心急了!”
风毅尴尬一笑,又道:“用于试验的人口可还够?若是不够,我再派人抓上一批。”
“可以!”曲神医颔首道:“上个月运来的三十人,就剩下四个人了,是该补充一番,毕竟药效精确到分毫不差,才能对那狗皇帝奏效!”
风毅一口应下,在他的眼中,百姓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生杀皆在他一言之间。
风毅没在这久留,只同这曲神医闲聊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曲神医送走风毅回到里屋,面上一阵阴寒,冷冷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用条丝帕掩住口鼻,亲自背起尸身来至山谷深处。
在他面前有片挖好的地窖,掀开上面的木盖,一股惊天恶臭,扑面而来。
他大致扫了眼,其中满是尸体,不下百具,一同散发着难言味道。
曲神医又将新的尸身抛下,寒声道:“潘家!我曲天心复仇的日子快来了!音予,你等着我吧!时间不会太久了,我会让整个潘家,整个姑苏城里嘲笑过我们的人,通通给你陪葬!”
曲天心近乎癫狂的大笑起来。
太极宫甘露殿。
“岂有此理!这些混账,真是好胆!”唐太宗刚刚收到房遗玉传来的消息,将近来得到的情报都在其中说明,自然也包括风毅等人要毒害他的消息。
唐太宗看了这则消息,可将他这大唐陛下气的不轻,一拳轰在案几,直将其上的奏章小山震倒在地,还影响到了在哄女儿开心的皇后,将小兕子吓得嚎啕大哭。
身为一国之君最在乎的就是性命,现在他的老命受到威胁,怎还能忍?
“不将其赶尽杀绝,朕哪还有脸坐在这个龙椅上?”
唐太宗面上散发着炽烈杀机,怒火熊熊,都未留意宝贝闺女被他吓哭了。
长孙皇后忙让宫女将小兕子抱出去哄,自己则近前劝慰。
“无忧你看看,这些混账,何其嚣张!”唐太宗将房遗玉送来的书信递给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将书信翻阅一遍,眸中也是杀机连连,虽说她宅心仁厚,可对那些打算谋害她丈夫的乱党,却没丝毫仁慈可言,可随后却是笑道:“陛下何故生气?无忧认为应当高兴才对!”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再添把火
“陛下您想,玉儿才不过南下半载,就已混进了那群乱党内部,且取得风毅信任,臣妾原本还想着陛下将这般重任交给玉儿有些草率,现在看来却是知人善用,无忧佩服的很啊!”皇后最懂唐太宗,这一番话可谓是说进了心坎里。
唐太宗想了想也觉没错,那自恋的性子迫不及待的暴露出来,得意笑道:“朕就知道那丫头牢靠,果然不负朕之厚望,原想着至少要三五载,现在看来年底就差不多了。哈哈——朕之眼光真是非凡,房遗玉那丫头每次都能给朕惊喜,但说来也只有朕能这般重用一个女子,古往今来都是没有几人能跟朕比的,哈哈!”
长孙皇后早就习惯了唐太宗的这种自恋,轻咳一声问道:“只是玉儿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啊?朕来看看!”唐太宗看了一半就觉情难自控,后面还没来的急看。
前后看了一遍房遗玉的书信,唐太宗会心一笑,将信纸放在桌案,笑道:“这丫头说话模棱两可,还在信里考起朕了!”
信的后半段没明说什么,只是房遗玉将她的近况介绍一番,希望唐太宗能帮着打草惊蛇。
这信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可却是房遗玉针对当下局势,所想出的计策。
现今房遗玉已经混入乱党中去了,且地位不低,可因时机不到,始终都没能深入了解这个组织。
她让唐太宗打草惊蛇,顾名思义就是要将局势严重化,让乱党警惕,从而做出一些应激反应,而房遗玉则在这反应之中,尽可能的去了解内情。
唐太宗是何等人物,怎能看不透房遗玉的这点小心思,稍作沉吟道:“无忧,替朕拟旨!姑苏刺史岳兴、余杭刺史柳巩,政绩不佳,有负朕意,特改岳兴为江阴县令,柳巩为吴山县令,至于姑苏刺史、余杭刺史则分由张宗阳、刘正则担任。”
余杭风府。
风府坐落于余杭城南,是间普普通通的小院落,因风毅为余杭才子,往届解元,故而名望不低。
这日,房遗玉匆匆奔入风府,寻到风毅。
“风兄,大事不好了!”房遗玉一脸严肃,将她‘费尽周折’才得来的情报告知风毅。
房遗玉投诚风毅已有几月,深知余杭刺史柳巩和风毅的关系密切,几能肯定余杭刺史也是乱党中人,正因有他充当保护伞,余杭发生过的一些过激事件都被压了下来,一但柳巩调离,风毅等人就将失去重要依仗。
风毅闻言也是色变:“这消息是真的?”
房遗玉颔首肯定道:“错不了,前些日子,有官员在曌儿的回梦舫吃酒,喝多谈论的,老贼下了圣旨,相信消息在近日就能传来,而这并非重点,重点在于刘正则此人,他看似名不见经传,却是个厉害角色,先前我在姓侯的帐下征讨龟兹时,刘正则也在房遗玉的麾下效力,是房遗玉的谋士,在平定龟兹中,刘正则的表现极为出彩,若让他来担任余杭刺史,咱们日后可就要多加小心了。”
风毅本就色变的脸听到此消息,更加惊惧:“什么?刘正则和房遗玉还有关系?”
风毅岂能忘记,先前在京城的时候,正是房遗玉步步为营,将他们的老巢端掉,当时幸在余杭有事,让他逃过一劫,不然后果难料。
唐太宗派房遗玉的心腹来余杭,这是个极其危险的讯号。
“出什么事了?”房遗玉一脸疑惑,故作不知道:“难道风兄认识这刘正则?”
风毅摇头道:“自是不认识,可我却知道房遗玉,当初就是那个老娘们坏了我的大事!”
风毅当下对房遗玉信任无比,丝毫不隐瞒,将隐太子贪污财宝藏在房遗玉府上的事说了出来,说原本打算取出那批钱物充作军资,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让房遗玉将他们老巢端了,人损失惨重。
风毅说到这事,恨的牙痒痒。
房遗玉呆立半晌,忽道:“竟有此事?难道那老贼和房遗玉就没察觉你们的企图!”
“这——”风毅摇了摇头:“我们也无法确定,那房遗玉手段过于完美,就没给我们留下蛛丝马迹,只是保险起见,我们沉寂了一年多才开始恢复行动,看样子是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不对!”房遗玉表情严肃:“我们不能小觑任何一个敌人,况且那老贼为天下共主,我想他并非是没有察觉我等存在,而是不想打草惊蛇,故而假装不察,我几乎能够肯定,那老贼早已知晓一切,当下他的这番调动,极大可能是表示他已经掌握了我等动向,准备收网了!”
风毅心下大为震撼,思索片刻,终是起身道:“房兄,准备准备,我带你去见义父!”
风毅的话让房遗玉心中大喜,从先前她就知道,风毅绝非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一没那个脑子,二没那个实力。
加之风毅生母先年根本就不了解隐太子,只将他当作一书生来爱,等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果断避走了,所以风毅根本不可能去主动认识那么多的隐太子余党,了解隐太子的事。
也就是说,肯定有个图谋不轨的人,知道风毅母子的存在,知道隐太子尚有血脉在世,故而招揽四散在外的同僚,利用风毅复辟。
风毅虽为隐太子血脉,地位崇高,可却绝非幕后主使。
直至前不久,房遗玉打入乱党内部,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从风毅口中得知他还有一个义父,既然能被风毅这少主称为义父,那很显然,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才是复辟的主谋。
只是风毅和他那义父分工明确,一人在明面上指挥,一人藏于暗处谋划,故而房遗玉始终都没能瞧瞧这真正的幕后主使,也没机会深入其老巢一探究竟。
这才让房遗玉想到了打草惊蛇这一计策,只有让风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有可能带房遗玉去跟他那义父共商大事,也只有这样才能寻到隐太子余党的真正老巢。
第四百七十六章 卧龙渊
风毅能带上房遗玉,那自然是最好,即便风毅不打算带她,她也想着乔装一番,于暗处跟踪。
当日正午,房遗玉知会武曌一声,才和风毅策马向南,驰骋而去。
房遗玉路上也没问具体位置,只借聊天之余,问了问风毅那义父到底是何身份!
风毅也不隐瞒:“我义父名叫韩之永,是父皇麾下的谋臣之一,也是我此生最为敬重的人,我年岁尚小,刚记事时,依稀记得母后因病去世,是义父寻到我,让人传我武艺,教我四书五经,就跟对待亲生儿子一般。是义父让我知道自己身负深仇大恨,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着报答我父皇的知遇之恩,为父皇报仇。若没有义父,我只怕会成为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
房遗玉不记得史上有这么个人物,却也不敢轻视,这人之所以籍籍无名,极大可能是因韩之永是个失败者,并非是因他本身能耐欠缺,毕竟他能在十年之内,将那些苟活的隐太子余党收拢,仅凭此处就足以令人汗颜,故而房遗玉不得不谨慎对待。
二人一路南下,抵达安南州后,转道向东,来至一处河道入海口,当地百姓习惯称这里为临海镇,顾名思义在这的东方不远处就是茫茫大海。
因此处潮起潮落过于频繁,故而临海镇的百姓不是很多。也就百来户人,且大多为渔民,靠打鱼为生。
风毅来至一间茅草屋前,敲了两下,随后道:“除狗贼,报仇雪恨!”
木门打开,走出一位精壮汉子。
精壮汉子并未应答,只向风毅点了下头,披上身蓑衣,朝渡口走去。
来到停船的渡口,能够看到此处多为渔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客船。
三人登上其中最大的一艘客船,向东驶去。
房遗玉见船行驶的方向也是有些明了,说道:“竟是以海外岛屿为大本营,还真是深思熟虑!”
风毅闻言笑道:“这里是我义父选定的,他说昌国进可攻,退可守,地势险恶,正是极佳的安置地点。”
房遗玉也是点头认同,昌国这个地名她没听过,可却知风毅说的地方在哪儿,这片海外岛屿正是后世有名的舟山群岛。
大唐初期时,江南并不发达,至于远离大陆的海外岛屿更是不用说了,海外岛屿地域广阔,鲜有人踪,别说几个人藏身,便是藏支十万大军,也是轻松。
若房遗玉处在韩之永的位置,也会选择这昌国为据点的,毕竟安全稳健、可攻可守的宝地并不多见,这昌国恰在其中。
在海上航行一日,一座雄伟岛屿渐渐出现在了房遗玉的眼前。
风毅给房遗玉介绍:“这里就是昌国,也是我义父的居住之处,临海镇的客船都是咱们的人,想来昌国要先说暗号,暗号正确,船夫才会将人带到这来,由小径上岛,若是游客来此,则将之带往另一侧的渡口,那头有片村落,里面也有千八百人,自然也是咱们的人,那些游客若是游玩至此,那便不需在意,可若问东问西,那就看我们关门打狗吧!”
房遗玉有句话憋在心中,却没问出口,她本想问村里的原住民呢!但答案已是明显,无需再问。
看这昌国受到重重看护,房遗玉已是能够肯定此处就是乱党的老巢。
二人登上岛屿,顺着一条通幽小径朝山上走去。
山路难行,房遗玉的第六感告诉她,附近有着无数暗哨,便是想偷摸上山也是极难,且越往上监控越严,概是走了两个时辰,在半山腰处,有片巨大山谷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山谷三面峭壁,一面洼谷,只一条纤细小径能够入内,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谷内面积极为宽广,竟不次于陆上县城。
此处地势平坦,又有着天然屏障,实是个世外桃源,谷内零星建起百余屋舍,在空地上还有着一块巨大校场,其中竟有千余人对抗训练,手持木制刀剑战作一团。
以房遗玉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些军卒尽是能征善战的悍勇之士,虽比不上她麾下的强军,可比寻常的大唐将士却要强上许多,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缺少配合,从他们对练的情况来看,配合作战是他们的一大短板。
房遗玉不禁叫喝一声:“好地方,好壮士,好,真好!”
风毅得意道:“这里叫卧龙渊,是我义父在多年以前偶然发现的,这些将士更是他这十多年来的培养成果,不断从志刚武馆吸取人才,这些将士都习过武功,尽是强者,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房遗玉心中冷笑:“卧龙渊?充其量一堆蚯蚓罢了,还敢称龙?”
又看了看风毅那些所谓的强者,心说:“难道乱党之中连个良将都没有吗?”
仔细一想,倒也明悟,天下大乱的时候,唐太宗主外,隐太子主内,一人四处征战,一人治国监国。四处征战的唐太宗自是接触的都是些大将名将,而监国的隐太子则接触的多为文官,故而隐太子麾下少将,手下就那么几位将军,不是被唐太宗宰了就是被唐太宗收了。
韩之永招揽的手下多为隐太子旧部,自是以文官腐儒为主,懂得练兵用兵的人才几乎没有。
房遗玉摇头一笑:“单以战力计算,从其中挑出十人倒可战胜百人,百人可胜四百人,只是千人部队,却是不敌大唐千军。”
风毅闻言一怔,辩驳道:“那是为何?我曾与大唐军卒交手,他们的实力远远比不得这些将士。”
房遗玉继续笑道:“行军打仗靠的并非个人力量,而是团队协作,到了战场上,个人所能发挥的作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团队才是最强的杀伤力,眼下这支队伍正与战场用兵背道而驰,他们更加注重个人对抗,而对团体协作一窍不通,这正如百兽之王再如何强大,也敌不过群狼一般。”
大虫虽为百兽之王,可即便是再凶悍的大虫,对上群狼都要避让,不然定是死路一条,成为群狼的口腹之食。
第四百七十七章 惊人发现
风毅有些无言以对,却也不生气,笑道:“房兄这话我可记下了,回头我就跟义父商议此事,看看他能否将这些军卒交由你来训练!”
二人说说笑笑,路上的人见到风毅,纷纷行礼招呼,对房遗玉的到来则报之疑惑。
风毅也笑着回应。
不多时,二人来至谷中深处,一栋壮丽楼宇出现在二人面前,风毅让侍卫前去通报。
不多时就有人请他入内,却强调只许风毅一人入内。
风毅以示歉意,让房遗玉在外稍等片刻。
房遗玉颔首表示理解,在风毅走入楼中后,她站在这山谷深处打量整片山谷,心中想着若是带兵前来,当如何进攻,破了这天险一般的山谷。
这山谷依险而立,又经过合理修葺,进可攻退可守。
强攻并非良策,要智取才行,房遗玉的目光注意到山谷崖壁上有着一片由人工开凿的巨大洞穴,有人将一袋袋类似粮食的麻袋运入洞穴,心中一笑,已有初步计划。
卧龙阁正堂。
风毅走入厅中,入眼所见便是阔别数月的义父,坐于上首右侧的位置。
在大堂上首正中有个空位,正是风毅的位置。
虽说韩之永为幕后主使,可若论身份地位,还是风毅更高。
“见过义父!”风毅恭敬的给韩之永行了一礼。
韩之永起身相迎,让风毅勿要多礼,请其入坐后,直接问起‘房武’的事。
风毅笑道:“孩儿知义父顾虑,但房武确实是个可用之人,且是非凡人才,只在短短几月时间,他便帮孩儿将手上累积事物尽数处理,可谓文武全才,孩儿实在不想因为猜忌,而失去这位得力干将。孩儿认为他就是我的萧何张良,值得委以重任,况且在任用他之前,孩儿也详细调查了他的家世背景,和朝廷绝无瓜葛,值得信赖。”
风毅又将房遗玉几月来的功绩向韩之永一一道明。
韩之永见风毅这般笃定,且房遗玉也确实拿出了极为出色的成绩,也不好多说,只是疑惑房遗玉为何来此。
风毅将房遗玉的猜测告知韩之永。
韩之永听后面色剧变,猛地站起。
房遗玉这招打草惊蛇,非但惊住了风毅,就连韩之永也给吓傻了,十多年前他在隐太子麾下担当幕僚的时候,就已领教过唐太宗的本事,对其可谓是知之甚详,就算现在也是记忆犹新,这也是韩之永为何要先将唐太宗除去,才敢开展行动的原因之一。
现在一听毒药尚未研制成功,唐太宗却是先行察觉,这让他怎么不惊?
强压心中恐慌,韩之永道:“快将房武请来!”
正在屋外思索如何攻打卧龙渊的房遗玉得到召唤,大步走入堂中。
韩之永仔细观察起‘房武’,见之气势内敛,双目有神,绝无跋扈姿态,似在风毅那头取得的功绩,就跟做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看的韩之永大喜,忙给赐坐。
就在韩之永打量房遗玉的同时,房遗玉也在打量着韩之永,他岁数概在五旬上下,须发半白,身子消瘦,看着有些驼背,其面上冷漠,眸光深邃,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印象,在其额头上有着一条明显的缝隙。
房遗玉心下一动,看向风毅,她记得风毅的额头正中也有条明显缝隙,仔细一看,当真如此,风毅的额头上确实有条缝隙。
“这怎么——”房遗玉着实有些傻眼,心下萌生一种可能,一种诡异的想法,心说:“也许隐太子压根就没留下什么血脉,这一切都是韩之永和风毅在设计,他们两个根本就是父子。韩之永在玩李代桃僵,将他的儿子说成是隐太子的后代,助他登上一国主君的位子!”
这额头上长条缝隙并非什么稀奇的事,可房遗玉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却是知道隐情。
用后世的话说这叫做基因遗传,后代会从不同程度上继承父母身上的特征,譬如相貌、性格等等。
李家人的额头上没有明显缝隙的特征,这点房遗玉在唐太宗、李高明、李惠褒等人身上都能证实,但风毅额头上却是出现了,这或许是他遗传母亲特征,又或是隔代遗传,不像父母也有可能,可关键在于韩之永也有着类似的特征,且存在方位、形状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真是巧合?
房遗玉不能确定,但她也不认为巧合二字,就能解释这些。
就在房遗玉心生古怪的时候,韩之永已是急切问起有关唐太宗察觉他们的事。
房遗玉摒弃心中杂念,回神道:“关于这点,我也只是猜测,但我认为不得不防,那老贼近来的举动有些反常,假设他在年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等存在,却发现在京城所抓之人并非重要人物,且真正的主使还在暗中蛰伏,面对这等状况,那老贼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胡乱拿人,在大唐境内寻找可疑目标,可若那样,你们会作何应对?本就隐匿起来的你们更会完全沉寂,不再露出任何动静,只会隐藏更深,加倍小心,使之更难察觉你等存在。反之他若假意无视,让你们认为他毫不知情,便会自己露出马脚,而他却可在暗中调查一切,尽快掌握重要线索,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知道我说的有些离葩,可离葩的同时又合乎情理,并非凭空捏造。”房遗玉严肃道:“大人还请多多注意!”
韩之永也不是傻子,听房遗玉这么一分析,岂敢无动于衷?越想越觉房遗玉所言在理。
唐太宗那么狡猾的人,暗中进行谋划,更是容易查出他们的动向,韩之永这般想着,面色已是苍白,连忙问道:“眼下这般情形,房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韩之永开始改口称房遗玉为先生了,可见他对房遗玉的分析已是认可。
房遗玉脑中灵光一闪,接话道:“我认为咱们当下应该迅速召回派遣各地的心腹成员,近来咱们的行动过于频繁,想来是被朝廷掌握了不少线索,这才决定对咱们下手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尽在掌握
“咱们目前对此毫不知情,摸不清楚唐太宗究竟知道些什么,与其自乱阵脚,不若尽早做打算,将咱们的人都安排在安全妥当之后,静候时机。一旦毒药研制成功,将那老贼杀了,咱们就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重新掌控局势,参与天下之乱。我这计策虽说保守了些,可却是当下最为稳妥的方式。毕竟咱们手中的人才有限,既然咱们有釜底抽薪的必杀绝技,那又何必冒别的险呢?”房遗玉设身处地,一副全心全意为隐太子余党出谋划策的模样。
韩之永闻言眸中一亮,颔首道:“房先生说的极有道理,以当下的局势来说,咱们确实没什么冒险的必要。”
韩之永沉吟片刻,又对风毅道:“少主,既然你回来了,那暂时就别走了吧!毕竟此处是最为安全的,等曲神医研制出毒药,咱们再开始行动。我也打算将分布各地的心腹聚回这里,一来可以躲避那老贼威胁,二来也可以集思广益,商议下今后的行动方向,房先生,你意下如何?”
从先前简单的沟通中,韩之永发现房遗玉确有本事,对其意见很是看重。
房遗玉眯眼笑道:“我留在这自是没什么问题,为了风兄大业,不过是委屈些时日罢了!”
房遗玉嘴上说的好听,心下却是得意大笑:“正想着如何将你等一网打尽,既然你亲自把刀递过来,那我自是求之不得。”
风毅见韩之永对房遗玉颇为敬重,心下也是高兴:“义父,其实房兄最擅军略,先前入谷之际,他见我军中将士于校场操练,说其十人可胜百人,百人可胜四百,只是千人却难敌大唐的千人劲旅,直言我军配合不足,大都各自为战,孩儿认为极有道理,不若让他试试,瞧瞧成效如何?”
韩之永闻言更是动容,他本人虽不通兵法,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说隐太子当年极少出征,可其身为储君,手下必也少不了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譬如薛家几兄弟就是其中翘楚。
薛家几兄弟都是军中将才,韩之永曾见过他们练兵,故而深知自家军士存在的不足,奈何他擅长谋略,对练兵却是没什么天赋,麾下那些能人之中通晓练兵的也是几乎没有,故而只能将错就错,没什么好法子。
现在听风毅说房遗玉还懂练兵之法,大为意外,心中自是有些不信,只是念及房遗玉先前表现,也打算让她试试。
房遗玉笑着领命。
在隐太子余党收拢之前,房遗玉在卧龙渊中也没什么事干,干脆认真训练起那些兵卒,以此证明她的能力,好让韩之永、风毅二人对她产生崇拜,愈发信任,继而言听计从,配合她完成消灭乱党核心成员的任务。
房遗玉是什么人?那在军事上可是连唐太宗、军神、李勣三人都要惊叹的人才,训练军队对她而言,实是喝水吃饭一般的事,这才过去半个来月,就已初显成效。
韩之永原本还有些不放心,可见成果斐然,心中欢喜,不再过问练兵的事,让房遗玉全权处理就好。
这半月来,唐太宗贬罚姑苏刺史岳兴、余杭刺史柳巩的圣旨已经传到江南,而昌国的土地上也已聚集起了大片的乱党。
那些乱党到底长什么样,姓甚名谁,房遗玉都没兴趣知道,也没心思了解,她只知道不久之后,这些人都将会成为一具具的尸体,她对死人实在提不起兴趣与之交谈,只是一心练兵。
看到房遗玉的这般表现,原本韩之永对她的身份还有些怀疑,现在却是彻底放下心来。
韩之永认为房遗玉若真是图谋不轨,没可能不利用此番机会与他们的核心成员攀谈,了解其底细,然而这个‘房武’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岂知房遗玉这般行为,完全是因在其眼中,他们这些人已是如同死尸一般了。
房遗玉想了解一番周遭地势,以便她日后征伐,寻到韩之永,直截了当道:“韩大人,咱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兵力,只能走精锐路线,而一支劲旅不但要懂得陆上拼杀,还需了解丛林战、攻坚战这些不同地形的战术,需经过不同训练。咱们的军队陆战拼杀已是有强劲实力,团队配合也是有了极大提升,只是丛林战、攻坚战这些却从未接触过,故而我想利用这岛上的天然地势,操练备战。”
韩之永本就对房遗玉产生了信任,加之她说的是事实,一支精兵要想成他人所不能成之事,必须要经过重重训练,掌握他人所不具备的战术素养,故而也是欣然同意。
而后房遗玉就开始领着军队四处转悠,将岛上地形摸个清楚。
时光飞逝,一月过去,唐太宗新任命的姑苏刺史张宗阳、余杭刺史刘正则已然到任,隐太子余党这之前大都收拢到了昌国,便是原来的余杭刺史柳巩也弃了吴山县令一职,逃窜回来。
房遗玉来至卧龙渊崖壁之顶,吩咐麾下军卒例行操练,千余人在她的命令下,到林中操练去了,离他们返回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在确定周遭没有暗哨之后,房遗玉将手指放入口中。
随着一声哨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直落在房遗玉身前,正是独孤战所饲养的鹰鹫战天。
在房遗玉来昌国之前,就已料到此行短时间内回不去,她又不可能随身带着信鸟,不利消息传达,故而将战天带上。
经过不短时间的接触,战天早已认可了房遗玉的存在,她的指令在战天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定地位,只要独孤战那个主人不下令制止,战天还是很愿听她吩咐的。
房遗玉让战天一路跟随,就是为了将情报及时传递出去。
房遗玉摸着战天那壮硕臂膀,将竹筒绑在它的腿上,让它去寻独孤战。
战天鸣叫一声,振翅飞去。
独孤战收到房遗玉传信,当即寻到刘正则。
信中没详细将情况说明,只道昌国有乱党,意图谋反,让刘正则协助黄冈的牛进达南下破敌。
第四百七十九章 唐军来了
刘正则寻到张宗阳,二人一同用唐太宗赋予的权力封锁长江,禁止外人行船。
西门追也在这时持着唐太宗给的玉牌,寻到牛进达,两万大军连夜南下。
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牛进达已经领着大唐劲旅驶出长江,直入东海,向昌国逼去。
因其有战天带路,无亚于有个导航无人机,速度快且精准。
在得知牛进达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房遗玉改变训练方法,她以三国时期吕布的陷阵营为例。
陷阵营是吕布麾下大将高顺训练的精锐部队,史书记载:“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
陷阵营是历史上享誉盛名的一支强军,房遗玉之所以拿陷阵营作例,正是表示麾下军队的体能欠缺。
自动得到韩之永首肯之后,房遗玉再度改变训练方式,以训练体能为由,每日都在榨干军卒力气。
先前训练丛林战是为了勘探地形,训练体能则是为了让这千余军卒变成疲惫之军,与大唐雄师作战之际,失去大量战力。
这日房遗玉例行训练归来,竟在卧龙渊里意外遇上了黄知涛。
房遗玉摇头暗叹,心情颇为复杂:“他终是乱党的人!”
房遗玉对于黄知涛这个曾经并肩战斗的好友,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好感,甚至将之视为知己,可现在他却是乱党中的成员,着实让房遗玉有些不是滋味,强笑和他打起招呼。
黄知涛面色冰冷,见‘房武’来此也感意外,面上怔了怔,心说:“房兄何时掺和进来了?”
却也未问出口,黄知涛心里藏着事,黑着格脸,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
房遗玉心中奇怪,在她看来黄知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物,今天却是有些不同,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房遗玉,要有大事发生,她看了眼已是累的半死的‘手下’,让他们原地休息,而她则朝着黄知涛的方向奔去。
这还未靠近,就见黄知涛和霍志刚领着一众徒弟走出屋子,怒发冲冠,直朝谷内深处逼去。
陈侠步自然也在其中,他咬牙切齿,面露不忿,似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待遇,看到房遗玉,因要装作不认识,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给房遗玉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戏。
房遗玉心下也是一乐,看着架势显然是冲韩之永、风毅二人去的,在这紧要关头内讧,着实有乐子看了,故而一路紧随。
霍志刚来到门前也不通传,直接带人闯了进去,声势骇人。
韩之永、风毅正和一些幕僚商议当下局势,见霍志刚这般无礼,尽是皱起眉头。
韩之永大为生怒,喝道:“志刚,你这是要干什么?这般无礼!”
霍志刚恨恨道:“老子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不是畜生,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在吴山之上干了什么?还有,我那四弟子也是你们害死的吧?送去做了实验?”
霍志刚目中喷火,坚实的胸膛起伏不定,双拳死死攥着,都攥出了血。
韩之永、风毅面上一白,以活人试毒,有悖人伦礼法,这是他父子二人之间的秘密,从未道与外人,霍志刚是怎么得知的?
房遗玉还不了解情况,只是那惠袭人明明在她手里,霍志刚怎么怪起韩之永、风毅来了?
“有意思,闹吧!谈崩了才好玩!”
韩之永强压心头之火,劝道:“志刚,这等不切实际的事,勿要在这胡言乱语!”
黄知涛却是高声叫喝起来:“什么胡言乱语?都是我亲眼所见,哪来的不切实际?”
黄知涛和霍志刚一般,怒火熊熊,难以自控,起先他发现惠袭人失踪之后,便心生不妙之感,派人将消息传回霍志刚后,他便独自展开调查,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线索追寻,尾随王画年等人的行踪来到江陵一地。
在江陵流传着不少诡异的传说,但其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壮年劳力的失踪。
黄知涛本能的将这两件事想到一处,认为是一伙人做的,对此展开调查,线索直指吴山。
因为人体实验需要大量活人,到黄知涛查到他们为止,死在他们那个地窖里的人已经高达数百。
由于他们不在本地行动,绑架的都是外郡之人,日子一长外郡就流传起了妖精吃人的言论,也正是因此,出门在外的壮劳力们都是愈发小心,不给其可乘之机。
在曲天心用完所有的实验者后,风毅派出的人还没将足数的壮劳力抓回。
曲天心索性从近处下手,只是余杭百姓习文,多为体弱之人,而身强力壮的又大多是志刚武馆的弟子,故而这一抓就抓去了六个志刚武馆的入门弟子,用来试药。
这下可正撞黄知涛枪口上,他不露声色的暗中跟随,寻到吴山发现了这个大秘密。
黄知涛极为正直,见到那般残忍景象,自是气的发狂,恨不得将山上的人尽数杀光,他将山上的人控制住后,并没发现惠袭人的踪迹,只是一处地窖寻到了数百具腐尸,他不能辨认哪个是惠袭人,只好绑着曲天心来寻韩之永、风毅要个说法。
曲天心为人奸猾,在来昌国的途中跳海跑了,黄知涛武功高强却是个旱鸭子,难以追上,只得先来昌国,将此事告之霍志刚。
霍志刚本是豪侠,只因隐太子曾经救过他性命,加之他不耻唐太宗弑兄杀弟,这才加入韩之永他们这个阵营。
而今得知韩之永、风毅以寻常百姓实验,登时气得火冒三丈,几欲杀人。
正在他们两伙人吵得最激烈的时候,一人慌张冲入堂中,叫喊道:“出大事了,大唐——大唐的军卒杀上来了!”
一句大唐的军卒杀上来了,真如晴天霹雳,在人群之中炸开。
原本吵杂无比的大堂在刹那间安静下来,人人尽呈木鸡状,呆立当场,有的甚至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沉寂了半晌之后,堂中又如闹市一般,惊叫连连,其中存着止不住的恐慌,那是对大唐朝廷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