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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汇金     贞观女相txt下载     贞观女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五章 街头异变

    孟家是他的衣食父母,他清楚知道,故而他的爪牙只伸向那些比他卑微渺小的人群,等到这孟家家主的面前,却是一副妥妥的好狗相。

    孟杰也不和他计较,只道:“关于现在的局面你有什么想法?”

    孟超然那双贼眼一转道:“此番祸事全是孟福一人之过,却给我孟家蒙羞,我看应当高调赔偿伤亡乘客,严惩孟福,必可挽回孟家颜面!”

    孟杰本有此意,当下颔首道:“那就这么定了,你给我请来刺史大人,和广陵手握实权的官员,我在阳春阁设宴,疏通疏通关系。”

    孟超然躬身应诺,转身欲去处理此事。

    “超然伯伯留步,你背上怎么贴着张纸?”孟娇眼尖,瞧见了孟超然那毛绒大氅上贴着的一张信纸,孟超然伸手欲够,可他却是太胖,看都看不见,更别说拿到了。

    孟娇近前将信纸取下,见字迹秀美,竟是大家笔触,当下诵读出来:“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闻君喜好珠玉,家藏无数,今朝子夜,在下必至,君体胖心宽,必不致我两手空空而返!”

    孟娇念完,面色古怪的看向孟超然。

    孟超然面色已是大变,讪笑道:“不知是谁作怪,侄女莫要理会,对了,侄女久居姑苏,这广陵还是头一回来吧!我让人带你出去逛逛!”

    孟超然匆匆离去,明月珠是他今生所见之至,更胜其生命,无论是不是有人作弄他,今天晚上都必须严防死守,不得大意。

    房遗玉走在街上,她已从冉飞宏的口中了解到前因后果,同时也打听清楚了冉飞宏和孟超然的为人,出手相助的决心更是坚定。

    据房遗玉了解,冉飞宏是江左一带有名的孝子,为人老实,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丝毫不逊于史上的二十四孝,尤以前段时日他母亲重病,家中余钱都被他拿给母亲治病用了,他本人可谓衣不解带,将病重母亲照顾的是无微不至,服侍的极好,而他却背着母亲,吃糠咽菜。

    冉飞宏这种人别说是在人性淡薄的后世,便是在以孝道至上的古代也是不多见。

    至于孟超然,那就是个囫囵的坏胚,鱼肉乡里,虽说没做过什么大恶,祸祸人的事却是不断,以其身份,只做些祸祸人的小事,根本无人敢与之计较,以致他行事愈发乖张,对他这种人就该是严惩不贷。

    正在这时,街上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响,那辆马车如风一般,疾驰而来,惊得周遭百姓纷纷闪躲。

    房遗玉一眼瞥见离她不远处有个小女娃正蹲在地上捡着石子,眼见马车就要撞上那个小女娃,房遗玉当机立断,抽出腰间横刀,一刀斩在马车轮毂。

    房遗玉手中横刀的质地不俗,她以内劲加持,足以斩断金铁,那木制轮毂怎能抵挡她这全力一击,顿被砍成八瓣。

    轮毂被毁,马车轰地一声砸了下来,却因速度太快仍是无法制止前进的态势,即将和那小女娃相撞。

    房遗玉看着那几被吓傻的小女娃,忙化作一团清风,将小女娃抱在怀中。

    一道人影从马车里滚了下来,就地翻滚数圈,正好落在房遗玉身前。

    房遗玉挪近一步,想要问那人是否安好,正在这时,那人撑着胳膊,欲要仰头瞧瞧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大胆,害她摔出马车,抬头的同时却正好与向前挪近的房遗玉撞在一处。

    房遗玉面皮一抽,愣住了,那道人影也有些懵了。

    这女女之间撞到一处本不尴尬,可房遗玉现在女扮男装,撞在那等地方,实在有些不雅。

    那美艳身影正一头撞进房遗玉胯间,房遗玉能感受到一股温热气息在扑向她的私处,都好几个月没跟李元嘉恩爱了,现在受到刺激,不由一颤。

    那女子不知感没感受出来房遗玉是男是女,总之随着房遗玉的颤动,她也发起怔来。

    二人发症半晌,才忽地回过神来,各自向后倒退些许,连忙分开。

    本来好事的路人们正好奇的看着此番意外,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古怪笑脸,可在下一刻却不禁嫉妒起房遗玉来。

    整条街上鸦雀无声。

    那马车上滚出来的女子竟是个美人,且是个貌比天仙的仙女儿。

    房遗玉见之也是有些惊艳,螓首蛾眉,国色无双,除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也实在寻不出太多词语来形容这女人的美貌,真就像个仙子下凡人间,围观的那些路人全都看傻了。

    房遗玉也是不禁感慨老天爷赏饭吃,眼前这女子单论长相完全能和武曌、长孙娉婷相提并论,较之李月婉和玉洁公主还要胜上三分。

    只是现在,她的那张美艳面孔已是有些扭曲,隐隐透着怒火。

    孟娇当真是又气又怒,心里烦躁的很,她久居姑苏,很少出来玩,这广陵还是头一回来。

    早在姑苏之时,她就听闻广陵可以眺望长江之壮阔,本欲前往一游,却发现如今冬季转春,少有降水,虽说长江之水仍旧湍急,可却体现不出那种波澜壮阔的感觉,并非欣赏长江美景的时节,故而只能败兴而归。

    回至广陵之时,遇见了顽皮孩童的恶作剧,以弹弓击打马臀,马匹受惊全力狂奔,再难控制。

    一般这个时候,老车夫都会轻轻安抚受惊马匹,让其听话,然而无巧不巧,今天给孟娇驾车的马车夫是一个位面之子,赶马十数载,从未遇到过这般状况,不知该当如何应对。

    在这危机关头,马车夫先慌了手脚,胡乱挥着鞭子,意图让那花马止步,可这越是鞭打越是慌乱,那花马又跳又颠,马车轮毂好巧不巧又压到一颗小石子,将马车夫给弹下了马车。

    这直接导致马车无人操控,在街上横冲直撞,可将孟娇吓得不轻,不敢乱动,心中祈求老天保佑,而后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股大力将她甩出马车。

    孟娇打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般罪,疼的眼睛都哭红了,而后想着起身,却被一人影撞了上来,她的脑袋正顶在那人腹下,姿势极为暧昧,当下这脑子里就是一片混沌。

第四百三十六章 观海楼

    房遗玉对此也是尴尬的很,谁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她指天发誓,她只想上前扶那姑娘一把,哪想的到她竟会撑着身子起来,可转念一想,虽说这并非她的过错,可她女扮男装发生这种误会,怎么也应该她来负责,总不能欺负人家小女生。

    故而,房遗玉苦笑道:“妹子,实在抱歉,我——我是想扶你一把下,没想到——”

    房遗玉后面的话,也难以启齿,因她已经瞧见对面那张貌若西施一般的俏脸已经红的通透,羞愧不已。

    房遗玉不想让这姑娘难堪,也担心她小姐脾气压抑不住,将此事闹大,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不想久待,笑道:“先前为救这孩童,故而毁去马车,实是无奈之举——这是赔付你的车钱。”

    房遗玉将三个银饼放在旁侧的马车上,将小女娃放下,刮了刮她的小脸,将手中之物还了她,面上露出一丝和蔼笑容:“以后要注意了,在街上玩耍要多加小心!”

    原来那小女娃捡的并非什么小石子,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小木头人,房遗玉将速度提到极致,在救人的同时感觉时间还够,就顺手将那小木雕一块救了。

    小女娃握着木雕,止哭为笑,房遗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而后转身离去。

    孟娇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看着那人似乎能令坚冰消融的,又带着种真挚的笑容,想着前后发生的事,也隐隐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相信了房遗玉的无辜,本欲开口道谢,可想起先前那暧昧姿势,以及跟随房遗玉一同的颤动,着实难以开口。

    这时,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从远处跑来,哭着叫道:“小姐啊!小姐——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

    孟娇看向她的心腹侍女,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在人群中搜索先前那道人影之际,发现那人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说来房遗玉也是误会孟娇了,并非每个富家千金都跟京城的大小姐们那般刁蛮的,这孟娇便是不同,她出身江南孟家,却并不刁蛮任性,反而因打小经受到最好的教育,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起先事发之际,孟娇心中确实羞怒无比,还当遇上什么登徒子了,可见房遗玉随后那番表现,已是猜出房遗玉是为救那小女娃,毁了她的车,因心有歉意,才想来搀扶她,而她刚巧在这个时候起身。

    故而二人难以避免的撞在一处,先前都是误会,她非但不该生怒,还当道谢才对,毕竟一个误会哪有人命事大?

    侍女见自家小姐有心事,随着孟娇的目光去搜索,讶异道:“小姐?你找什么呢?”

    孟娇失落一笑:“没什么,欠了别人一句道谢的话!”

    观海楼。

    观海楼是广陵城内最高的观景楼,楼形呈古刹状,共有六层,是广陵最高的楼宇之一,在这观景楼的最顶端可以将整个广陵一览无遗,也可在此处观赏长江景色,因广陵的长江下游临近入海口,故而好事之人取名为观海楼,倒也无差。

    此时此刻,房遗玉正站在观海楼上极目远眺,她看的并非极远处的入海口,而是位于广陵东城的孟府,那是孟超然的府邸。

    房遗玉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此番意义对房遗玉而言却是极为重要。

    房遗玉每每行事之前都会先通知对方,而后于光天化日之下,将东西从容取走,不通知而取,那叫行窃,通知后再取之,只是拿走罢了。

    行窃与拿走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房遗玉前世多是明目张胆的拿走,地球上就没她去不得的地方,可这穿越来了大唐,占了具岁数偏大的躯体后,就完蛋了。

    虽说房遗玉的进境仍旧很快,可因这幅身体早就超过了修炼内劲的年纪,每每遇到瓶颈之际,都会难上加难。

    故而房遗玉现在的一身轻功虽能傲视天下,可却做不到来如影去如风,违背古人常识。

    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不然她活在大唐可太无趣了,好比行军打仗,以她前世的巅峰状态,完全能在数十万大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也可孤身去敌国皇都将之皇族灭掉,而后大唐军卒乘虚而入,几年工夫一统欧亚大陆,可那样就失去了奋斗的意义。

    房遗玉认为上苍在给她穿越机会的同时,还给了她超出千年的见识,让她在有凌驾于当代人优势的同时,也给了她一副极其差劲的躯体,算是个难题,需要她自己来克服,故而房遗玉也没报怨过什么的。

    只是在房遗玉重操旧业的时候,多少会有些力不从心,难以做到先通知,后拿走。

    现在房遗玉的内劲逐渐精进,距离突破第二重,指日可待,正该是她在这个世界打出名头的时候。

    此番出手,是房遗玉头一回事先通知,故而慎重无比。

    她可不想初次动手就失了盗圣的名头,先来这高处探探,观察一番地形,以便她一举得手。

    打量着孟府的地形,房遗玉心中隐有定计。

    正在这时,忽闻远远传来一谄媚的笑声:“曌儿啊!前面就是观海楼的顶层,在这不但可以将广陵景色尽收眼底,就连长江源头的入海口也瞧的见,实是广陵第一楼!”

    房遗玉听到曌儿二字,身子猛地一颤,武曌那秀丽容颜出现在她的脑海,心道:“是她来了,还是同名?”

    房遗玉知道武曌心思玲珑,她这一身打扮,虽说瞒得了旁人,却难以瞒过武曌,为防暴露,她忙将身形藏于暗处。

    脚步声越来越响,谄媚的声音却没得到回应,看来这个叫曌儿的姑娘压根没有搭理那舔狗的意思。

    谄媚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个,武姑娘啊!你是头一回来广陵吧!我跟你讲,到广陵不来这观海楼,等若没来一般!”

    “嗯!”终是听到曌儿回话,虽说只是浅浅的应和一声,却也足以让房遗玉确定来人就是武曌。

    房遗玉心想:“曌儿怎么了?这声音听着像是有气无力,生病了吗?还是——”

    说来也怪,一股淡淡的关切没来由的在心底产生。

第四百三十七章 子夜行动

    两道人影出现在了观海楼顶层。

    房遗玉侧目望去,久日不见,武曌整个人看着都消瘦许多,有些心不在焉,有些失神,根本不像原来的她,可那艳丽的面貌却是依旧,仍是那般耀眼夺目。

    在武曌身侧的是个头戴紫金冠,身着蓝底狮纹武士服,脚踏红色武士靴的魁梧青年,其体形壮硕,满是男性魅力,双目有神,五官端正,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气。

    观海楼上的人确实是武曌,因房遗玉的离奇失踪,武曌心神不宁,在得到武明则的邀请后,应下了这次南下之旅,并在前一日来到广陵,武明则得到消息,就请了一人陪她,说陪她领略一番广陵风光,而后再下姑苏。

    武曌本以为武明则会为她找个女的,谁曾想来的竟是一个叫风毅的男人,当即领会到自家大姐有撮合他二人的意图,本就心情极差的她,就更糟心了,可也不想让武明则难堪,面对风毅的邀请,只得勉强应了下来。

    这一路上风毅始终想和她套近乎,还唤她曌儿,起先武曌还耐心的告诫他,说:“风公子,曌儿这名字,并非你能叫的。”

    同时心中暗想:“这名字,除了家人,也就只有遗玉姐姐能叫!”

    风毅答应的痛快,可时不时还会唤上一声。

    武曌最后被他弄的烦了,也就由的他了,可只要风毅话中带曌儿二字,她就直接给无视掉,兹当风毅的话是狗放屁,不理不睬。

    这日在风毅的邀请下,他二人来至观海楼。

    武曌妩媚清丽,远看像是一朵待放花苞,近看更是美艳无匹,跟仙子似的。

    那风毅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称一声浊世佳公子也不为过。

    这男女站在一处,只从外表上看的话,还真是郎才女貌的天生一对。

    房遗玉不知武曌为何会来广陵,可看他二人样子,似是一对璧人,不知怎地,心里极为难受,有种酸楚滋味,心情极为不佳,心中暗想:“曌儿怎会出现在这?那个男人又是谁?怎么看的这般碍眼!”

    房遗玉这般想着,不禁哑然失笑,摇头道:“我这怕不是嫉妒了吧!”

    又看了二人几眼,还是有些难受,可想起武曌对那风公子的态度,却是一笑,很明显是在敷衍的样子,当下也是一阵心安,似乎心中大石落停一般。

    房遗玉心知此时不是暴露的时候,迅速离开。

    这观海楼顶层四面都接有楼梯,武曌和风毅站在西面看着西方的长江上游,而房遗玉则由东面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武曌忽如有了什么感应一般,扭身望去,却也没瞧见什么人影。

    继续四下看着,风毅不停的为武曌介绍着眼下光景。

    不可否认的是,风毅的撩妹手段很高,可面对现在这个状态的武曌却是注定了他的悲剧,无论他怎地高明,怎地能说会道,得到的无非是几句敷衍应对,一副根本不将风毅放在心上的样子,便是问她风毅先前跟她讲了什么,估计她也未必能复述出来。

    步子不停的转到东面,楼下一道熟悉身影闪过,武曌身子一颤,精神忽地大好,正要呼唤,蓦然想起她这些日子经常会幻想到房遗玉的身影,刚才那恍惚过去的身影又怎能真实起来?心下有些失落,直道:“回去吧!”

    风毅颔首轻叹,他是真摸不透武曌的心思,他接到武明则邀请,初次和武曌见面就惊为天人,可无论他怎么讨好,武曌都不假以颜色,有时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这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暮色降临,已近子夜。

    房遗玉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孟家宅邸的屋顶,她在屋顶疾行,却不留下什么动静。

    能够瞧得出,孟府每条通道都有侍卫家丁看守,可他们都想不到房遗玉会神兵天降,纵然他们防守严密,也奈何不了房遗玉分毫。

    早在下午的时候,房遗玉就已将孟府的整体布局牢记心底,面对这地处宽广的宅邸,丝毫不慌,直朝目标疾行而去。

    孟府的摆设极为华丽,面积比房遗玉的府邸还大上不少,可却离不开坐北朝南的习俗,这主人卧室正在北面一处。

    根据房遗玉的打听,孟超然对明月珠的痴迷就如同房遗爱对美女的痴迷一般,二兄他一天不去逛逛青楼就浑身难受,而孟超然则是一日不抱着明月珠睡觉,他就心里不踏实。

    这事在广陵算是人尽皆知,故而房遗玉将目标放在了孟府的主卧,以孟超然的性格,他断无可能让那些明月珠离他很远的。

    房遗玉从屋顶避开重重看守,站在孟家主卧旁侧的屋顶,居高临下看着孟家主卧的景象。

    孟家主卧是这座府邸之中最为豪华的庭院,池塘假山,尽是江南人那小桥流水的摆设。

    这院里聚集着四十几人,周遭还有人在不停的巡逻,巡逻的家丁都牵着些大狗,另一手举着火把,将周遭照的通明,做足准备。

    房遗玉心中一笑:“还真是蠢,此处看守最严,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孟家主卧是片宽大的空间,房遗玉所在的屋顶距离那楼最近,可也有七八丈的距离,也就是二十多米。

    以房遗玉当下的轻功水平还远远不足以凌空踏出二十多米,加之孟家主卧的屋顶明显高于房遗玉所在的屋顶,若要斜上飞行,更是难上加难。

    只是这也难不倒房遗玉,所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她事先已经勘探地形,察觉了这一情况,特地备好缰绳,一根泡过墨汁上下皆黑的套索。

    在房遗玉投去后,那套索精准无误的挂上了主卧楼宇的屋檐一角,而尾端则绑在一把飞刀上,插在当下所处的屋檐上,一道细细绳索桥出现在了两栋楼宇的上空,绳索漆黑,在这夜里,全然不能察觉。

    房遗玉的轻功已有不俗火候,虽说不能凌空踏出七八丈远,可只要给她个发力点,别说区区七八丈,就是七八十丈,也是手到擒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声名鹊起

    房遗玉踏着绳索出现在主卧屋顶,如入无人之境,猛地一扯绳索,将她的工具收回,翻身闪入楼下过道。

    孟超然许是怕人监守自盗,虽说院中聚集四十余名家丁侍卫,外面还有大狗保障,可这楼里却是没有一人。

    房遗玉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二楼正厅,这刚一进去就被右手侧诡异光芒吸引住了。

    那是这楼里最大的一间屋子,门上落着锁,可从门缝露出的空隙中却透着丝丝诡异光芒,并非灯火,而是黄绿色的荧光,正是明月珠发出的光亮。

    明月珠形状各异,种类不同,却尽是含有能够散发光泽的特殊物质,所以无论品种如何,发出的光色都是雷同的。

    房遗玉重返屋顶,凭着记忆,悄悄揭开屋瓦,顿时一股强烈荧光射出,打的她双眼发花,咋舌不已,也不知道是什么明月珠能这般了得。

    待房遗玉逐渐适应后,才再度向着屋里望去,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着实让房遗玉的眼中散出无尽怒火:“太侮辱人了!”

    只见屋子里各处,桌椅板凳,货架盆景,但凡是能摆东西的地方,都放着一两颗的明月珠,房遗玉细细一数,竟不下百颗,难怪这般耀眼,而在屋中的床榻上,一个肉丸子正在呼呼大睡。

    孟超然这个混账,明知房遗玉要来,还将明月珠摆在外面,而不寻个地方藏起来,这明显是瞧不起她啊!

    房遗玉只感觉被人侮辱,心中怒极,眸中已有怒焰喷出,恨恨道:“你个孟珠玉真是可以,竟敢侮辱本姑奶奶,姑奶奶这就让你孟珠玉变成穷光蛋!”

    其实房遗玉根本就是想错了,孟超然并非侮辱她,而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房遗玉的盗圣名头在雍州或许还有些名望,可在这广陵,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不曾知道她盗圣是什么货色,孟超然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才下令戒严。

    至于屋子里为何摆设这么多的明月珠,实在是这已经成为了孟超然的习惯,只有睡在这满是明月珠的卧室里,孟超然才能睡得踏实。

    房遗玉悄声回了屋子,用飞刀划开门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拿出她的宝贝麻袋,将屋里的明月珠统统收走,一时间光华全无,屋中一片漆黑。

    正在这时,处于黑暗之中的孟超然猛地翻了个身,一道诡异的光芒从他的被子里透出。

    房遗玉好奇的走去近前,掀开被褥,摇头一笑,原来在孟超然的怀中还抱着颗拳头大的明月珠,这颗明月珠比先前那百余颗更大更亮,房遗玉也不曾见过这般宝物。

    她知唐太宗的书房之中也有一颗这般大小的明月珠,可光亮却是比不得这颗月明珠。

    房遗玉都看傻了,没想到孟超然这竟还有这般价值连城的至宝,莫非这明月珠就是从冉飞宏那设计来的?不会吧!冉飞宏那就是个小贩,家中怎么会有这连宫中都见不着的好宝贝?

    房遗玉心中惊疑,却也想着不给孟超然留下一颗,随手将那颗明月珠取走,在其胸前留下一张信纸,其上写着:“老奸贼无德失宝,盗圣有德自取之!”

    在房遗玉离去不久,因为孟超然的被褥让房遗玉给掀了,故而冻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并非满是荧光的卧房,而是黑漆漆一片,不见光亮,怔了怔,想着日前那张信纸。

    “啊——”

    凄惨尖厉的叫喊声在孟府上空回荡,悬而不绝。

    这道叫喊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在这同时,住在周遭的人群都被这惨叫声响惊醒,大人怒骂,小孩啼哭,一时间大半个广陵城都因这一声凄厉惨叫,热闹起来。

    那惨叫声消失之后,孟超然直接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猝死,还是气昏。

    但这些都和房遗玉无关了,她正躺在酒楼的床榻上香甜睡着,在她身侧百余颗明月珠争先恐后的散发着光泽。

    她也算是明白了为何魔幻神话中的妖龙总喜欢睡在财宝之上,原来这被宝物环绕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快乐。

    这是房遗玉睡去之前,脑子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次日一早,孟府周遭受到喊叫袭击的住户,纷纷查起昨夜发出惨叫的源头。

    不多时,众人皆是知道了孟府遭窃一事,得知昨夜那声惨叫是孟超然因明月珠被盗而发出的凄惨悲鸣。

    对于这个消息,众人尽是一笑,心中充满快意,也不跟孟超然去计较昨夜的事了。

    孟超然平日里为人傲慢,人缘并不好,他府中失窃,幸灾乐祸的人可谓数不胜数,只有一小部分人是不做表态,再就极少数的几人是为他喊冤叫屈的。

    孟超然遭窃的来龙去脉也在其下人的口中传播开来,盗圣之名,也终在江南传开。

    得知前因后果的人无不是目瞪口呆,贼偷他们见过不少,可哪曾见到过盗圣这样的贼?行事之前还先通知一声?

    做贼偷做到他这个地步,不愧他自称的那声盗圣。

    这般自信,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能耐,盗中之圣当之无愧。

    先前还有人怀疑此事真伪,然而孟超然在被大夫救醒之后,当即叫嚷着,跑去府衙报官,将那盗圣告到府衙,这才让众人确信了事实经过。

    只是这府衙缉拿匪徒,虽说是职业所在,可谁人是盗圣?又长什么样子?

    孟超然被问的懵住,他也不知道那个盗圣是怎么将信纸贴在他背上的,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将明月珠给取走的,他身为报案的人,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问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府衙的捕快去哪缉拿?

    一时间,广陵内外都开始讨论起这个盗圣,传的是沸沸扬扬,大多都在赞叹盗圣有能耐,有本事,说其坏话的却是没有几个,只因孟超然平日里作恶多端之故。

    君来客栈。

    这是广陵最豪华的几家客栈之一,武曌与风毅就住在这里。

    武曌缓缓睁开眼睛,昨夜想着房遗玉下落,将房遗玉失踪前的行迹,在脑中重新回忆,想从中寻到些线索,只是很可惜,她苦思冥想大半夜,都没有所获,待睡去之时,已是后半夜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身份暴露

    武曌睁开眼的时候,见天已大亮,缓缓撑起身子,前去梳洗,待她走出房间时,发现风毅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然武曌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风毅见武曌出来,近前笑道:“曌儿,我买了广陵最出名的蟹汤包,味道鲜美,你在京城都吃不到!”

    武曌直从风毅身侧走过,将其视为路人,别说什么理会,就连瞧都不瞧上一眼,直接下楼寻了个位子坐下,唤来小厮,要了份早餐。

    风毅尴尬的在后面跟着,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心里争扎半晌,才在武曌的对面坐下:“武姑娘,这汤包真的很美味,你尝尝吧!”

    武曌听风毅叫了武姑娘,才正视他一眼,随手抓了一个汤包,轻轻将薄皮咬破。

    而这时,邻侧几桌都在谈论着昨夜孟家遭窃之事,刚巧说到盗圣的事。

    武曌闻言直接愣住,原本无精打采的眸子,竟在这一刹那闪烁着炯炯神光,面上忽地露出喜悦神情,回梦舫那个精明能干的东家又回来了!

    其实,武曌知道京城那盗圣就是房遗玉。

    虽说房遗玉起先并没有告诉她,但需要明白一点,宁肯相信太阳明天打西面升起,也不要怀疑武曌的智商。

    先前在陪都的时候,武曌就已经见识过了房遗玉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虽说武曌没将那夜的事告诉别人,可那夜经过,她此生都不会忘记。

    加之京城的再会,武曌向房遗玉吐露心事,说出叱云族人的恶行,房遗玉那副要为她们打抱不平的神情,她也是牢记心中。

    到了第二天,那些对不住她大姐武明则的叱云族人家中纷纷遭贼,被一个神出鬼没的盗圣,盗去家中财宝。

    武曌当时就明白了,那是房遗玉在帮她们姐妹报复。

    自然也就知道那闹得满城风雨的盗圣就是房遗玉,可她担心这件事会给房遗玉带去不便,故而谁都没说,只将这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心头,独自守着。

    今日竟意外听到盗圣消息,当即意识到房遗玉就在广陵,心中暗道:“遗玉姐姐的失踪应是奉皇命处理要事,她来广陵,我也来了广陵,也不知这算不算有缘?”

    武曌这般想着,心中也觉有些难为情,还挺害羞的,甜甜笑起。

    这一笑可谓倾城,直将她对面坐着的风毅看的眼睛溜圆,逐而露出狂喜神色,他还当他终于靠这爱心早餐打动了眼前的这位冷美人,终于让她褪去了高冷伪装,变得害羞起来。

    风毅忙将剩下的汤包递了过去,笑道:“武姑娘,要是你觉得好吃,就多吃些!”

    武曌近日来因不知房遗玉去向,心情大为糟糕,胃口也是极差,平日里吃食只是简单填饱肚子,今日得到房遗玉安然无恙的消息,也是放下心来,胃口也都跟着好了起来,笑着将风毅递来的汤包接过,美美吃着,想着昨日那道背影,心道:“既然同在广陵,我昨日见到那背影兴许就是遗玉姐姐呢——当时就该叫住她!”

    武曌这般想着,心中升起几分悔意,樱唇撅起,可转念一想,心中又道:“遗玉姐姐乔装来这江南,定是身负重任,我又怎能将之身份泄露,坏她正事?如今知她平安,我就已满足,只是要能再见她一面,那就最好了,遗玉姐姐就在广陵,不若——”

    武曌神色一动,莞尔笑道:“风公子,不知今日可有空陪我去街上转转?”

    风毅听的浑身上下都酥麻了,身子轻飘飘的,忙回道:“武姑娘但有所求,风毅无敢不从!”

    武曌眯眼轻笑,想着若能在街上与房遗玉相遇,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是极好的,至于这风毅,武曌压根没去想过,反正风毅跟她也没关系,她心里只装得下一个房遗玉,世上的男人似乎就没有能入她眼的。

    “哎呦——”

    房遗玉一觉醒来,只觉身子不适,头眼昏花,起身在屋中脸盆里扬了把水,冲在脸上以图清醒,却仍觉脑中如针扎一般刺痛,心说:“我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瞥了眼床上遍布的明月珠,忽地想起明月珠有辐射的事,猛地一拍脑门,骂道:“真是活该呀!怎么连这都忘了!”

    昨夜行动可谓异常成功,房遗玉回来的时候,也不知该将那一大袋的明月珠放在何处,这袋子里的明月珠按照当时银饼计算,价值怕是不下百万两白银,极为贵重,不可随手乱扔。

    房遗玉想了想,索性将明月珠撒在床上,也方便看护,顺带尝尝枕着百万巨财睡觉的滋味,昨夜她还感觉良好,却是忘了明月珠辐射极大。

    没想到这立竿见影,只一个晚上,她就难受的不行,边揉着太阳穴,边对那孟超然产生由衷敬意,她一个晚上都受不了,孟超然却能抱着明月珠睡上二十几年,这份能耐,天底下也就仅此一人了。

    房遗玉调息好久,才感觉好上些许,却还是背着一大麻袋的明月珠出了酒楼。

    对于她昨日造成的轰动,房遗玉视若无睹,全然一副跟她毫无干系的模样,就当是在屋子里睡了一宿,什么都不清楚。

    大唐的律法对百姓而言极为宽松,就算查案也不会干扰到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就算府衙的人知道盗圣就在广陵城中,也不会挨家挨户的去搜,更不会胡乱抓人造成恐慌,他们顶多就是封锁城门,搜查出入百姓的随身之物。

    故而房遗玉直接将这一大包子赃物带去街上,也没人会怀疑她背着的是一袋子明月珠。

    加之房遗玉一脸平静,全然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更是让人无从怀疑。

    房遗玉穿过南街,欲往南街一处去寻西门追,为了更方便的传递情报,她让西门追在江南各大重镇都开设了小酒肆,以便更方便的联络,分配任务。

    广陵这位置其实还算不上江南,却也是大唐东南一大重镇,也是房遗玉此番需要重点调查的地方,故而也开了一家小酒肆。

    房遗玉疾步而行,竟发现武曌也朝她的方向缓缓而来。

第四百四十章 离开广陵

    见武曌身侧跟着的还是昨日那个俊男,房遗玉不禁苦笑,这广陵也太小了吧!

    房遗玉本想寻个地方避开,却发觉她是在大街正中,无处可避,只能装作漫不经心的向前直走过去。

    二人擦肩而过,房遗玉避开武曌的目光,武曌也仅是瞄了房遗玉一眼,继而形同陌路。

    只是武曌的眉宇间却是已笑开了花,能见上一面已是大为满足,笑着对身侧的风毅道:“咱们去余杭找我大姐吧!”

    房遗玉还不知武曌早已将她认出,还在那庆幸,等她确定无人跟踪后,径直走进了巷口的一家小酒肆。

    小酒肆不大,因地处偏僻也没几个人来,西门追和陈侠步早已在酒肆里等候多时了。

    来至酒肆内院,房遗玉坐在上首,招呼西门追和陈侠步坐下,也不急着说正事,问起他二人近况,他二人都是小领导,不需要亲自执行任务,只需坐镇后方,联络调度,做些分配任务的幕后工作。

    西门追对这些任务完全能够胜任,陈侠步相对而言要逊色不少,故而房遗玉给他配了个机灵的副手,为其调派,他二人一个活络,一个踏实,携手之下也办成不少大事。

    西门追先讲了他的发现:“江南有四大门阀世家,分为潘、胡、孟、吴,其中潘孟两家世代经商,分别垄断江南的纺织行业与矿产冶炼行业,而胡吴两家,皆为文人世家,据传祖上俱是东吴重臣,家底殷厚,也有数百年之久,如今还有新起的四大家族,霍家、谢家、叱云家、王家,这些北面来的家族节节攀高,如今江南满布文化气息,文人的忠义孝道在江南有着重要意义,给西门的感觉像是有人在刻意推动江南发展!”

    房遗玉沉默半晌,道:“看来咱们这次的对手,并不简单啊!”

    房遗玉心思玲珑,已是察觉乱党用心,若要征服一处,必先征服其文化,在有心之人的运作下,江南士子忠义重孝,将之视为信仰,将之视为处世准则,因受到这些熏陶,越来越多的江南人将会对那不孝不义之徒,产生不满。

    而这正是唐太宗的最大缺陷,他虽为千古帝王,是位能带领大唐走向繁荣的明君,可却始终不能掩盖他皇位来的不正,无论玄武门之变的情况是多么危急,是如何的被逼无奈,可杀兄灭弟,逼父退位,已是不忠不孝不义,不可洗刷。

    加之唐太宗本就不关心江南一地,现在再被有心之人挑唆,江南的民心到以后会倒向谁,真的不太好说。

    至于乱党推动江南发展,房遗玉也是理解,暗生钦佩,古往今来,长江都是一道天险,历史上依仗这道鸿沟保命的君王不计其数,东汉末年有江东孙吴,而后再有东晋龟缩江南,便是大唐末年也有南唐,大宋中期也有南宋,俱是依仗长江天险为一大防线,抵御北方来犯之敌,并且都是取之不俗成效。

    大唐现今的军事力量,说冠绝天下也不为过,若要将之推翻,极为不容,可若占据江南一地,将大唐分裂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房遗玉这般琢磨着,心说:“想来这就是他们当下的第一战略方针。”

    西门追继续道:“根据小姐吩咐的,江南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我也查到几个,只是他们大多藏的很深,我虽已严盯死守,可也只是察觉几人嫌疑,并无实据。”

    房遗玉笑道:“不急,他们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

    陈侠步也汇报了他打探到的消息,他那头已安排人手混入各大世家,初步已见成效,只是因打入的时间不长,还不足以取信各自东家,重要的消息打探也不多,但其能在短短月余工夫,收到如此成效,房遗玉已是相当满意了。

    “对了——”陈侠步想起一事,忙道:“小姐吩咐的事我已打探好了,鲁豹将在明日押送京师,府衙已经在准备了。”

    “好!”房遗玉听到这消息,登时精神一振,喜道:“西门、侠步你们马上调派人手,随行护送,若是有人胆敢劫囚,务必将其全部留下,生擒便生擒,即使是不能,也不可让其活着逃脱,侠步,你功夫最好,就由你亲自带队!”

    陈侠步领命称是。

    而后房遗玉又将一麻袋的明月珠交给西门追,让他拿去处理,让他先将属于冉飞宏的那颗明月珠翻出来还他,而后再将余下的通通卖了,换做金银以备不时之需,还让他适当帮助下冉飞宏,让那位大孝子能跟他母亲过的好些。

    房遗玉交待好所有的事,表示她今日就将南下,前往姑苏深入调查,让他二人有事就去姑苏寻她。

    陈侠步闻言一怔,问道:“鲁豹一事,小姐不用和我们一起吗?”

    房遗玉摇头一笑道:“雄鹰终有展翅翱翔的那一天,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完全能够独挡一面,不需我事事帮衬,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陈侠步闻言身子一震,他们本就是些衣食堪忧的孤儿,因被房玄龄收留才算是有了个家,现在又被房遗玉看中,习得一身本领,有望成就一番事业,这般恩情如同再造,现在能得到房遗玉对他们的认可,对其而言,实是无上荣耀,只觉付出有了回报,浑身上下都是动力。

    房遗玉别了西门追和陈侠步,先回了酒楼,整理行装,结账离开。

    正如房遗玉先前所料一般,这个广陵刺史还是很正派的,因孟府失窃之事,城门审查极其森严,但凡出城之人必须受到仔细盘查,便是妇孺也不例外,负责盘查妇孺的工作,多是由守备府兵的妻女负责。

    由于广陵是大唐东南重镇,来往的客流量极其庞大,故而这一大早,等待出城的人就已经排了一条长队。

    府衙更是组织了衙役捕快负责维持秩序,在等候检查的期间,也有些依仗身份的‘贵人’想要插队,却都被那些衙役捕快抓了回去,丢回原处。

第四百四十一章 缘分天注定

    那些送来金银贿赂的,衙役捕快理都不理,直接将其赶到队伍的最后方。

    房遗玉见之暗赞,虽说当下还不知这广陵刺史姓甚名谁,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对这个不知姓名的刺史好感大增,心想着要有机会定去详细了解一番这人,在唐太宗面前为他美言几句,提拔一番。

    房遗玉接受了审查,自是全无问题,大摇大摆的出了广陵城,寻渡口搭船南下去了。

    因先前第一次坐商船就遇上贼人,让房遗玉的心中很是不爽,故而看着渡口那些愿意载客的商船,是远远躲开,特地寻了艘普通客船。

    这客船挤是挤了些,但船上大都是些见多识广的行商,他们走南闯北,一众人聚于一处,也无拘束,说着各地趣事,也是别有一番光景,令人心情愉悦。

    这时一个操着江南口音的行商忽然道:“你们可知王会稽?”

    王会稽指的是书圣王羲之,他身为东晋书法大家,曾历任宁远将军、江州刺史,后为会稽内史,故而人称王会稽。

    一代书圣,只要是学过书法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虽然房遗玉学的是楷书,以颜柳二人的真迹临摹,可她对书圣的行书也是钦佩至极。

    故而这商人的话登时引起了她的兴致,好奇的看向说话那人,一个很普通的商人,相貌平常,气质一般,房遗玉反复打量着他,就一个感想,普通人。

    很明显,知道书圣大名的人不在少数,他话一出口,就听有人接话:“书圣二王,谁人不知?”

    那稀疏平常的行商神秘道:“那你等可知兰亭集序?”

    这下可问倒了不少人,书圣虽名传数百年,可知道兰亭集序的大都是些对书法深有研究的人,这船上多是行商百姓,怎能晓得?

    房遗玉面上却是一动,这兰亭集序她在后世可是久闻大名,要知华夏民族史上能人辈出,文武两道孰强孰弱,都没个确切答案。

    比如说兵家孙子,孙武虽为兵圣,然而实战过于稀少,吴起、白起俱是犹有过之,再说诸葛孔明号称华夏智妖,但上有鬼谷、张良,下有刘基、王守仁,又有谁逊色于他?

    然而在书法一道,书圣的地位却是古往今来公认的,身为书法界的第一人,他所书写的兰亭集序更是被公认为天下第一行书,在华夏文明这数千年的历史当中位列第一,地位可想而知。

    这兰亭集序的魅力更是让唐太宗这个天下共主为之痴狂,要知道他可是书圣的死忠粉,史上早有记载,唐太宗登基之后就开始收集书圣墨宝,却因始终没有得到兰亭集序而引以为憾。

    唐太宗后来打听到兰亭集序的真迹是在一个叫辨才的和尚那里,曾多次派人索取,然而那辨才和尚却始终推脱说真迹不知去向,唐太宗见硬的不成,索性改为智取,房玄龄当时为他推荐御史萧翼打扮成山东书生模样,从辨才和尚那骗走了兰亭集序。

    一代千古帝王,为了兰亭集序不惜行骗,可见这兰亭集序的地位何其之高。

    故而房遗玉问道:“可是会稽先生留下的天下第一行书?”

    那行商笑道:“这位小兄弟有见识,正是这天下第一行书,相传这兰亭集序早已在战乱中丢失,实则不然,真迹就在书圣的七世孙,智永和尚手中!”

    继而那行商又摇头一笑:“但传言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这人说的随意,可房遗玉却是清楚,这人说的是真的,要知那辨才和尚就是智永和尚的弟子

    如今聊到书圣的真迹兰亭集序,房遗玉心中不免多想,在后世,书圣的真迹早已成为水中月镜中花,世上所流传的无不是大唐之前的摹本。

    由于这唐前摹本也都是经古人之手按照真迹临摹出来的,故而在后世,唐前的精品摹本向来是被当作真迹对待的,书圣的快雪时晴帖摹本,在拍卖行随便就能卖上几个亿的价格。

    这还只是唐前之人临摹的,并非其得意之作,也并非书圣真迹,当然,若真有一张书圣真迹,且是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流传到后世去,真是八百辈子都吃不完了。

    也不用说留到后世,单是以唐太宗对那兰亭集序的喜爱,也免不了再给她升个几级的官职啊!

    “要不然,再去捞上一笔?”房遗玉胡乱想着,当然她也就是随便想想,除非那书圣世孙人品不佳,不然她是不会去胡作非为的,这是房遗玉的原则,人若没了底线,拥有再多的钱财,活着也是没有意义。

    这船上除去房遗玉外,余下的人对这消息都是兴趣不足,都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聊。

    大家很快就寻到了新的话题,房遗玉在这些陌生人面前也没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开心怎么来,一顿胡侃,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忽地,船身一晃,船主叫喝道:“有大船来了,咱们让让,各位稳住!”

    一艘巨大游轮远远驶来,这游轮的规模极大,甲板之上起着高楼四层,足有九丈之高,目测可容千八百人,丝毫不亚于武曌在京城所开设的回梦舫,较之房遗玉先前乘坐的孟家商船还要大上不少。

    房遗玉朝大船上望去,只见船上立着一个倾城美人,不禁苦笑:“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游轮上的武曌静静立着,微动拂动她的衣衫,她的青丝秀发,如同云端仙女一般。

    二者眼神相触,房遗玉明显感到武曌面色一滞,一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的表情,心头一顿,暗道:“莫非曌儿将我认出来了?”

    房遗玉正这般想着,忽见武曌的身子向前一扑,噗通一声掉进江里。

    两艘船上顿时发出惊呼声响,房遗玉在武曌还没完全掉入江中的时候,就已先行扎入江中去了,在房遗玉跳入长江的同一瞬间,游轮上也有一道身影纵身跃入江中,那人对武曌的关心程度,丝毫不亚于房遗玉。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番算计

    房遗玉心下大急,在江中她如蛟龙入水,逆流而上,朝着武曌落水的方向游去,一道柔软娇躯扑入她的怀中,定睛一看正是武曌,忙将之死死抓住。

    武曌似乎受到惊吓,手脚不停的乱动,房遗玉牢牢将她抱入怀中,不停安抚,同时双脚拨动,让自己二人保持在水面上,缓缓朝着客船的方向游去。

    房遗玉却是不知,在她卖力游动的时候,靠在她肩头的武曌却是始终露着美艳笑容。

    武曌确实是在笑,且笑的极为开心,看样子这也是场预谋。

    先前在街上偶遇房遗玉,武曌心愿已了,想着不妨碍房遗玉做正经事,担心自己乱了分寸,从而将房遗玉的身份暴露,坏其大事,故而打算离开广陵,去余杭寻她大姐武明则,最关键的还是想甩开风毅这块狗皮膏药。

    来至渡口,武曌二人正准备登上前往余杭的船只,却被一伙人给叫住。

    原来是一众江南世家门阀的子弟相约游览长江,风毅在江南才子之中也是颇有名气,且文武双全,这一众人遇上了他,自是盛情相邀,希望他二人也能加入。

    风毅当时是说要看武曌的意思,武曌心里虽是不愿,但见风毅面上意动,想着这一路来,风毅对她确实挺好,心说:“若非他邀我游览广陵,我还见不到遗玉姐姐,也就随他一次吧!再说我还没游览过长江,不知江景如何——”

    故而也点头同意下来。

    武曌上了游轮,才知这船上的人竟多是江南有名的人物,除了背景不凡的世家子弟,就是一众江南才子,尤以游轮主人,更是出自江南孟家,号称江南第一才女的孟娇。

    他们这些人还共同创办了一个琼琚文社,取自诗经中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意在向天下才子发出邀请,希望他们都能加入到这个琼琚文社。

    而孟娇、风毅、还有个胡斐,他们三个正是这琼琚文社的创始之人。

    最令武曌惊讶的是孟娇竟以女子之身居于文社社长之位,一番打探之下,武曌才从风毅口中得知孟娇这第一才女并非浪得虚名,确实是有能耐的。

    孟娇如寻常女子一般,在她出生之时,她的父亲并未给她取名,只是在七个月大的时候,孟娇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父亲孟言化见她这般聪颖,就给她取了个乳名,叫智娘。

    孟娇也无愧她父亲取得这个乳名,三岁时便能口诵诗经、楚辞,七岁时便可称之为通达文学,其父想瞧瞧她到底有多大本事,故而以五绝诗出题‘春雨’,孟娇只抬头看了眼窗外,沉吟几息,便道:“南风透指寒,枝头翠叶残,道是春不远,谁料雨在前。”

    七岁作诗的孟娇,一朝成为江南才女,此后拜在江南大儒胡燮门下,才华愈发惊世,直到被人称之为第一才女。

    武曌听后也是咋舌,七岁作诗,真是天赋异禀。

    而后武曌也是亲眼见到孟娇,观她有着身非凡才气,还拥有不输于她的样貌,顿时生了攀比之心。

    武曌作诗虽不如孟娇,可孟娇的书法也比不上武曌,二人站在一处就如梅兰竹菊一般,平分秋色,却是将这一船人迷得神志不清。

    武曌所书的房体字在大唐早已流传开来,但因江南着实偏僻,大多人只闻其名,不知其形,今日见武曌书写出来,尽是惊为天人,纷纷向其讨教这房体的书写方法。

    武曌烦到不行,风毅忙近前为她遮挡,俨然一副名花有主的做派。

    这行为着实让武曌大为气恼,直接走出船舱跑去船头透气,看着长江两岸的景色,武曌心中却在想着:“不知遗玉姐姐的任务可有危险?”

    正这般想着,武曌的目光正与房遗玉的目光撞击一处,身心一颤,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正在这时,武曌的身子好像被人撞了一下,腿一软,身子直直摔下江去。

    在武曌落水的那一瞬间,就已将房遗玉跳江来救的情况尽收眼底,见房遗玉这般在意她,武曌的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在大唐,寻常人是不会刻意去学游泳的,更不用说是女子,但武曌却是个特例,因其幼年时曾失足落水,险被淹死,那种恐惧之感在她幼小的心灵当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若换做常人,定是吓得再不敢玩水,可武曌生性要强,就是有种不服输的劲,在她的坚持下,还真让她学会了游泳,只是平日里练习的机会不多,技术也就那样,不过还不至于直接沉下水去,还能扑腾两下。

    武曌本就是遇事不慌的狠角色,此刻脑中更是一片清明,见房遗玉那般紧张她,脑海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心说:“遗玉姐姐要救,就让她救好了,这么一来,她对我就有救命之恩,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和她这个身份做朋友,不用强忍思念了!”

    武曌心中窃喜,索性假装溺水,等房遗玉来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风毅也跟着她跳了下来。

    武曌见状气的要死,这是她跟房遗玉之间的事,这个狗皮膏药来添什么乱?

    武曌见房遗玉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而风毅就在她身侧不远处,干脆狠下心来,装作被水冲走,暗中却朝房遗玉的方向游去,这才一下撞进了房遗玉的怀中。

    房遗玉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本能的将武曌搂入怀中,危难之中也顾不得别的,二人紧紧贴在一处,嘴上不停安慰着。

    二人姿势过于羞人,尤其房遗玉现在还是个男人身份,武曌忙装着昏了过去。

    在同船之人的帮助下,房遗玉将武曌抱回客船,将她平放在甲板上,武曌那丝绸做的薄纱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几条曲线。

    房遗玉脱下身上的武士服为其略作遮掩,伸手探其鼻息,竟愕然发现武曌没有呼吸了。

    这可把房遗玉急死了:“这该怎么办?对了——可以人工呼吸!”

    房遗玉想起前世的急救知识,也顾不得旁的,一手捏住武曌鼻子,一手撑开武曌的嘴巴,对着吻了下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反蚀把米

    武曌凤眸瞪着溜圆,登时被房遗玉吻傻了。

    她先前察觉房遗玉要探她鼻息,刻意闭气,想让房遗玉紧张一番,瞧她有多在乎自己,哪曾想房遗玉竟会在这个时候亲吻过来,原是有些不解,可见房遗玉一脸焦急,压根没发现她清醒过来,不停的亲吻着她,往她嘴里吹气,方才明悟,房遗玉这是在救她呢!

    武曌的樱唇被房遗玉亲的发红,再不敢装下去了,轻咳两声,假装刚刚醒来。

    房遗玉见武曌醒来,也是长舒口气,随后却是疑惑,这溺水之人被救醒之后不是都要吐出些许腹中积水吗?为何曌儿没有?但房遗玉也只当那情节都是导演乱拍的,不足为信,哪会想到武曌压根就没灌入一口江水,全是装的。

    武曌的凤眸直直盯着她,面色且羞且喜。

    “事急从权,还请姑娘见谅!”房遗玉已从武曌的表情中看出些许信号,知道她已被面前这位心智若妖的姑娘给认出来了,忙给武曌使眼色,希望武曌能懂她的意思。

    武曌早就心领神会,自打先前见面她就不曾有心破坏房遗玉任务,会心一笑,起身道谢。

    房遗玉知武曌已领会她意,欢欣之余,也是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勿要放在心上!”

    “举手之劳?”正在这时,船上传来一声怒喝,风毅不知何时爬上了客船,那模样像条呲牙的疯狗,悔恨之中又透着怒意。

    此番武曌落水,其实并非意外,而是场事故,自始至终都是风毅自己导演的戏码。

    武曌这人生性凉薄,她对家人、对在意的人关怀备至,能够付出一切,可对旁人的生死,就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

    说实在话,风毅对武曌确实很好,可武曌却从不领他的情,事实就是这样,无论风毅付出再多,武曌看不上他就是看不上,勉强也没用。

    风毅却是自恃甚高,想着以他的自身条件,定能抱得美人归,尤以武曌吃了他准备的汤包之后,更是认为他已打开了武曌的芳心,再努努力就好。

    此去余杭的途中,风毅竟在渡口意外的遇上了琼琚文社一干人等,有心让武曌见识一番他在江南的地位,证明他是位值得托付终身的大好英杰,故而诚挚相邀。

    在游船上,武曌对风毅可谓是不咸不淡,让他失落的很,根本摸不清武曌的心思,见她独来船头眺望江景时,一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在他脑中不断成型。

    风毅不知武曌会游泳,更不知房遗玉就在旁侧看着,只是自顾自想着,这样定能博得美人好感,故而于暗中打出一粒石子,撞击武曌小腿,将之打入长江。

    风毅自幼在沿海的小渔村长大,因其习武的关系,水性比寻常渔民还好上不少,故而其有着绝对自信,能将人救上来。

    只是这计划虽好,却是赶不上变化快。

    房遗玉先行在他前头救走武曌,那一幕都给风毅看傻了,气得差点没沉到江里去,正在风毅悔恨之际,又见那坏他好事的贱男人在亲吻武曌,登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准备过来将房遗玉狠狠教训一番。

    可这刚上客船,却见武曌已经醒了,从武曌的道谢之中,风毅也懂了房遗玉先前行为的用意,只能将火憋在心底,双拳死死攥着,却是不能发作,面上更是有着深深忌惮,房遗玉这幅面孔本就算是个帅哥,论气质更是压他一分,更何况房遗玉救了武曌,看武曌的神情,明显也透着她对房遗玉存在好感。

    瞧着又羞又喜的武曌,风毅真要被气死了,他们两个相处了那么久,武曌何时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般神情?

    身为男人,风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的女人和别人好上了,虽说武曌还不是他的女人,可早先见面的时候,风毅就已将武曌视为禁脔了。

    现在房遗玉占了武曌便宜,虽说她是为了救人,可也不能饶恕,只是风毅不想在武曌的面前失了风度,这才强忍着没动手揍人。

    可听了房遗玉这得便宜卖乖,再没憋住,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轻薄武姑娘,毁其清誉,这也叫举手之劳?”

    虽说大唐的社会风气开放,可古代毕竟是古代,当街搂搂抱抱还能接受,可这亲吻就有些过分了。

    房遗玉摇头一笑,不做解释,当事人都没发话呢,你个外人激动成这样有什么用?

    武曌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并没表现的过于亲近,近前一步道:“事急从权,这位公子也是为救曌儿才——我都不介意,风公子就不必追究了!”

    武曌都这么说了,风毅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附和赔笑,心生闷气。

    武曌欠身一拜:“曌儿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永世不敢相忘!”

    房遗玉颔首笑道:“墨城房武!”

    风毅听到这名字面色也是一变。

    武曌闻言一愣,喜道:“原来你就是救了孟家商船的房英雄,曌儿在广陵就久闻大名了!”

    房遗玉忙谦虚几句。

    风毅见二人越聊越欢,而他根本插不上话,再度悔恨自己多此一举,无奈近前道:“武姑娘,这江面风大,你衣物湿透,会着凉的!”

    房遗玉见武曌面色苍白,红唇发青,也劝她回去换身衣裳,免得染上风寒。

    武曌心中不舍,忽见客船上挂着广陵到姑苏的牌匾,心下一动:“房公子可是要去姑苏?不若与我二人同行吧!我们乘坐的游船也是前往姑苏的,你为救曌儿,这身上也湿透了,客船这么小,你也没个换衣服的地方。”

    房遗玉闻言也是意动,客船就这么大,拥挤的很,她若真是男的还好,可偏偏她是个姑娘,也不好当众换衣,可若不换,身上的湿衣服穿着也不舒服。

    武曌看向风毅。

    风毅本不想同意,可却想起武明则先前说过的话:“我家二妹,才智机谋丝毫不逊男子,故而心气极高,她最欣赏的便是文韬武略的才子英杰!”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路同行

    风毅看了眼房遗玉,见她武士服上还缝缝补补的,心想:“这个穷酸鬼虽说武艺高强,但文才一定极差,船上都是我江南才子,让他上游轮正好可以将之羞辱一番,让曌儿知道这房遗玉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罢了!”

    在宋朝之前,读书是件很奢侈的事,尤以苦寒人家。

    由于印刷造纸技术极其落后,书本的价格是骇人听闻的贵,商贾之家都读不起书,更别说是苦寒人家了。

    风毅见房遗玉打扮成这幅穷酸样,加之他知‘房武’武功高强,想她没钱读私塾,也没时间看书,故而应允下来,笑道:“不管怎么说,房兄都救了曌儿一命,咱们是应该好好报答一番才对!”

    房遗玉看着游船上高挂的孟家旗号,也是颔首应下,她早已发现这游船是孟家的,在江南能拥有这般大的游船,且是姓孟的家族,也就这么一个。

    要知道房遗玉手中仅有的两条线索,一是孟家那头有人走漏情报,二是潘家的绯绫制品。

    根据西门追和陈侠步二人打探到的消息,江南潘家和孟家是世交,且存着联姻关系,孟家现在的家主孟言化,其夫人就是潘家的嫡长女,两家的关系可以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房遗玉正为不知该如何接近潘孟两家而烦恼,现在能上这孟家游船,兴许还是个机会。

    当两艘船渐渐靠在一处,游轮上放下绳梯,武曌、房遗玉、风毅相继登了上去。

    游轮上一群人将武曌围了起来,接连问她是否安好。

    房遗玉就在身侧,武曌心情大好,面对眼下这情况,也没露出什么反感之色,反而笑着跟他们打起招呼,表示自身安好。

    这些江南才子对房遗玉的到来,并没露出多少欢迎之色,自古文武两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士林文人瞧不起武夫莽撞,武人也看不上这些之乎者也的废物。

    房遗玉也不在意,谁比谁强还不知道呢!

    在风毅的招待下,房遗玉来到一处空房间。

    风毅热情招呼道:“房兄啊!再过半日,这游船将驶入东海,夜幕也会降临,到时咱们这有个诗会,一众友人聚于一处谈天说地,房兄一代俊杰,不若也去聚聚?我想以房兄之能,定能技惊四座的!”

    房遗玉岂会瞧不出风毅用意,这般对付情敌的小计策,在大唐或许还很新鲜,可在她那后世却是司空见惯,微微一笑,客气道:“风兄这是哪的话,在下一介莽夫,可不会做什么诗,免了吧!免了吧!”

    风毅要听的就是这话,强忍喜悦道:“便是不会做诗,聊聊天也是好的,其实咱们半斤八两,我也强不到哪去,就是凑个热闹。”

    他这般热情,房遗玉也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风毅见算计得成,笑着走了。

    房遗玉换了身干爽衣裳,心知她在这船上谁也不认识,也不会有谁来打扰她,干脆就在船舱里练起功来,静候夜幕降临。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

    “房兄在吗?”屋外传来风毅的声音,他早已布好了局,却是担心房遗玉不来,白费力气,故而亲自来请。

    正打坐的房遗玉猛地睁开双眸,其中光亮闪过,随后又归为平静,听是风毅的声音,知其来意,摇头一笑,应声开了门。

    风毅有心将房遗玉打压一番,故而穿了身白如霜雪的儒生服,手中握着把折扇,面上还抹了些粉末,显得极为精神,房遗玉看了也不禁赞叹一声,好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

    房遗玉与之相比就有些丢人现眼了,一身布衣虽说干净整洁,可其上却打着多处补丁,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把横刀,这上好的横刀在大唐可是价格不菲。

    然而在房遗玉的身上却是有种特殊气质,给人一种气贯云霄的感觉,有着别样傲骨,让人见之着迷,尤以她面上挂着的那自信笑容,能够使人感受到她的不凡。

    未做丝毫打扮,房遗玉却不逊风毅半分。

    房遗玉的目光在风毅身上扫了扫,随意问道:“风兄,你这衣服看着柔滑纤薄,看着很不错呀!是什么料子做的?有机会我给我家弟妹带些回去。”

    房遗玉早已融入房武的生活中去,她口中的弟妹,指的正是房文的遗孀。

    风毅得意笑道:“房兄这眼光还真不差,这绯绫是我江南特产,我们江南人最爱这种料子制成的服饰,只是产量极低,也就潘家人才有货源,最纯正的质地,也就只有姑苏才能买到,价格可是有些小贵啊!房兄若真喜欢,风某倒是能给你介绍个铺子,保你价格公道!”

    房遗玉颔首一笑:“那就有劳风兄了!”

    二人一路闲聊来到了船舱二层的观景台,此处比甲板要高,目光所及也是更远。

    游轮已经出了长江入海口,来至海上,且远离海岸,从此处眺望已经瞧不见海岸线了。

    日头逐渐向西边落去,那落日黄昏特有的凄凉感在这茫茫海上,一览无遗。

    观景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才子英杰,他们几乎个个都是衣着光鲜,虽说房遗玉谁都不认识,可她却从甲板上的十数人中看见了四个穿着绯绫料子的子弟,加之风毅身上那件,已是超过五件,心说:“看来风毅所言不虚,江南人对这种料子有着独特喜好,虽说绯绫珍贵,却也并非无价之宝,富贵人家还是能够买到的,看来若想从潘家入手,还真要走上不少冤枉路才行!”

    孟娇和武曌还没过来,除去观景台上在准备酒菜的侍女们,大都是些文士打扮的男子,也就房遗玉一人例外。

    对此房遗玉倒也乐在其中,丝毫不理会旁人眼光。

    风毅拉着房遗玉给她介绍船上的才子,房遗玉在旁侧应和着,能看出来,风毅交友十分广泛,这的人他都熟识,且关系非同寻常,对谁都能热情攀谈,房遗玉更似沾了风毅的光,每个人都对她这个由风毅亲自介绍的‘朋友’表示热烈欢迎。

第四百四十五章 仙子的崇拜

    房遗玉笑的有些僵硬,眸中闪着异样神采,心想这风毅还真是不一般,对于他的亲善,换做旁人或许早已招架不住,成为其俘虏,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正在这时,观景台上忽地安静下来,帘布掀起,两位佳人并肩而至。

    其中一人正是武曌,此时的她很显然是做了打扮,只见她面上含笑,发髻高挽,垂下两缕落在刘海旁侧,更添三分魅惑,也只有风华绝代这四个字能形容她。

    在武曌身侧是一位披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螓首蛾眉,面上尽是一种端庄美感,下摆的轻纱罗裙,又展露出一种平和近人的气质。

    纵然房遗玉见惯了李月婉,长孙娉婷这样的人间绝色,此时见到二女的面貌也是不禁为之赞叹。

    她二人身子未至,身上的香气却早已传了过来,使人沉迷。

    二女站在一处,那散发的光芒比晌午的阳光还要炽烈,让人难以直视,武曌妩媚动人,孟娇端庄大气,看得人目眩神迷。

    二女迈着莲步,来至观景台中央,孟娇樱唇轻启道:“小妹来晚了些,让各位兄长久等了!”

    众人大多沉浸于孟娇和武曌的风姿之中,不禁有些神情恍惚,突然听到孟娇出言,忙道:“不晚,不晚。”

    而房遗玉也是被惊住了,在心里嘟囔着:“怎么是她?坏了!”

    房遗玉这才发现孟娇竟是她昨日在街上毁其马车害其出丑的少女,若是被孟娇发现了她,在场这些人还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啊!

    房遗玉忙退半步,将整个身子都藏在了风毅身后,祈求孟娇没看到她。

    可惜还是晚了半拍,风毅在琼琚文社的地位很高,站在最前面,房遗玉就在他身侧,孟娇眼睛一瞄就看到她了。

    孟娇看到房遗玉时面色一喜,径直走到她近前道:“想必这位就是房武公子吧!”

    观景台上的众人还是首次见到孟娇主动和人攀谈,尽是一阵哗然,周遭更是投来无数阴霾目光,而风毅也是露出不少好奇神色。

    武曌在旁侧同是一脸黑灰,心说:“这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一个竞争者?”

    房遗玉见眼下这情况也没法子躲过去,只好硬着头皮道:“正是在下,一介莽夫冒昧来到贵宝地,若有打扰,还望见谅!”

    孟娇笑吟吟的看着房遗玉,道:“来者皆是客,既是客人就没什么高低之分,房公子这般躲着孟娇,难道还在为昨日之事埋怨我?”

    此言一出,于众人心中可谓是掀起轩然大波,众人交头接耳互相打听,猜测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武曌更是呆呆的看着这二人,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气得要死。

    房遗玉听孟娇提到昨日之事就是头疼,心知若再纠缠下去,还不知孟娇又要说出什么话来,只要透露稍许,她可就要被横着丢下海里了,忙道:“孟姑娘你误会了!”

    听房遗玉这般说来,孟娇却是一个如负重释的表情,道:“那就好,孟娇虽不知江湖上的事,可对房公子却是敬仰的很,非但仗义相助为我孟家挽回巨大损失,昨日还舍身营救街上的小女娃,今日再度出手救了武姑娘,诸多义举,孟娇实在佩服!”

    “愿为房公子敬上三杯,一谢房公子让我见识什么叫做侠之大者,二是谢过房公子对我孟家大恩,三是为我昨日行为致歉。”

    孟娇的贴身丫鬟已经奉上美酒,房遗玉只得硬着头皮,与之对饮三杯。

    三杯酒穿肠入肚,房遗玉只觉浑身发凉。

    只见武曌笑盈盈的走到近处:“房公子先前救曌儿性命,曌儿也当敬你三杯才是!”

    房遗玉心中叫苦不迭,暗道:“我的小祖宗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凑热闹!”

    房遗玉明显察觉身上凉意更胜几分,尤以身侧那位风毅给她的针对性更甚。

    武曌无视房遗玉投来的眼色,状若失落道:“莫非房公子认为曌儿没有资格和你对饮吗?”

    房遗玉没办法,也只得硬着头皮和武曌对饮三杯,而后就发现周遭的寒意足以凝成实质了。

    这船上阳盛阴衰,抛去房遗玉,唯有武曌和孟娇拥有仙子姿容,古来文人最好面子,现在武曌和孟娇两位女主角都寻上了一脸穷酸相的房遗玉,让他们讶异之余,也是产生了浓浓敌意。

    尽是冷眼看着房遗玉,眸中射出寒光无数,看样子似要将房遗玉给活活剐了。

    武曌面上浮现出一个不被察觉的笑容,当即转身走到她的席位。

    孟娇又给自己斟满了酒,才对众人道:“先前是小妹私事,还望诸位勿怪,不过今日诗会开始之前,还请恕小妹先敬一人!”

    这番话,可是引起了当场所有人的在意,尽是在想孟娇敬的是何人,先前她是为私事无可厚非,而此番敬酒对象定会成为今日诗会的主角,继而出尽风头。

    孟娇并没冲着甲板上的人,而是朝着西北方向敬道:“小妹所敬之人,正是我大唐所有女子的楷模,名动京师的书法女大家,房遗玉房将军!小妹此生自问不弱于人,但对房将军却是口服心服!”

    孟娇继续道明缘由:“先前小妹与武姑娘畅谈之际,聊起诗文,武妹妹说单论做诗填词,普天之下,无人能出房遗玉将军左右,小妹自是不服,与之辩论!”

    “然而武妹妹只是随意背出几句诗词,小妹便佩服的五体投地,故而小妹今日要敬房遗玉将军一杯,是她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

    房遗玉听了孟娇的话,心下也是有些得意,这便是穿越者的最大福利,对于那些尚未出世的诗仙诗圣们,她只能说声抱歉了,但说不定后世的那些诗仙诗圣们有了她的启蒙,还能做出更好更经典的诗句呢!

    房遗玉只是没想到孟娇竟这般推崇自己,虽说她对孟娇不怎么感冒,但是能得到孟娇的崇拜,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孟娇还是武曌同一级别的仙女,这可把房遗玉给美坏了,就差没当场笑出声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被针对了

    武曌听了孟娇这话,登时有些发怔,这一个下午,她为避免再遭到风毅的纠缠,她去了孟娇的房间,与她谈天说地,一顿闲扯。

    两大才女在一处聊天,难免会说上些对诗句文学的见解。

    孟娇说她喜欢谢灵运的诗,说谢灵运的诗雕琢之余又体现出自然的一面,实为古之一绝。

    武曌当即表示她支持房遗玉,说道:“我还是更偏向房遗玉的作品,房遗玉身为女子,是我辈楷模,现今年岁不足十九,可她所做之诗有‘世无知剑人,太阿混凡铁——国家未灭胡,臣子同此责——臣位虽卑贱,臣身可屠裂,誓当函胡首,再拜奏北阙’的豪迈气魄。”

    “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放潇洒,又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浪漫,还有‘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对感情的渴望和执着。若论情感风格之多变,诗句辞藻之优美,古往今来,有谁能及?”

    武曌本就倾心房遗玉,对房遗玉极为了解,说起她的好处,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直将孟娇说的发愣。

    房遗玉的名气早已传遍大唐,只是像诗词这种东西若不出书发售,是极难传扬的。

    房遗玉传出去的诗不少,可却从未刻意发行过诗集,也就关中临近的地方能够听到她的诗词,在江南之地偶尔传来的不过几句,故而名气并非是京城那么大。

    说来这孟娇身为江南第一才女,倒也实至名归,只从武曌透露出的那些只言片语中,就已察觉出其中玄妙,忙向武曌请教。

    武曌为了帮房遗玉多出些风头,也没藏私,直将她的《将进酒》、《蝶恋花》、《鹊桥仙》等诗句一一写下,交予孟娇。

    孟娇反复拜读,房遗玉的诗词都是些流传千载的名句,但凡是有点文化的人,都不会说个不好,孟娇拜读之后,登时成了粉丝,叹道:“此生若是有幸能遇到房姐姐,能与之促膝长谈,不虚此生。”

    武曌先前还在心中暗笑:“遗玉姐姐就在这船上,只是你们狗眼看人低罢了。”

    然而武曌现在却是后悔了,先前只是想让孟娇知道房遗玉的能耐,却不曾想孟娇和房遗玉早就熟识,瞧二人之间似乎还发生了什么隐秘之事,心下更为懊恼:“这孟家小姐对遗玉姐姐这般崇拜,若是让她知道遗玉姐姐就是房武,那——万一也学人自梳怎么办?”

    武曌郁闷想着,还狠狠瞪了眼房遗玉,只见她这位房姐姐是一脸欢愉,都被吹捧的飘起来了,不免有些后悔,心中气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写诗告诉她!”

    可现在木已成舟,后悔也是晚了。

    船上那些纷纷盼着孟娇提到自己的才子文人,见孟娇这般推崇房遗玉,尽是有些失望,对‘远在京城’的房遗玉更是嫉恨起来,更有人说道:“房将军女中豪杰带兵有术不假,可若说她会吟诗作对,只怕是些市井谣言,不足为信!依在下之见,天下学子之中,还要风兄执牛耳啊!”

    说话之人是四大家族吴家之后的吴应凯,长得一副肾亏相,面色虚白,如今面上更是嫉恨无比,显然对孟娇这般推崇房遗玉,大为不爽,他加入这琼琚文社,正是目的不纯,本想听心仪之人赞美自己,可现在听她赞美房遗玉,就算房遗玉是个女子,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旁侧不少人都在附和,唯有个别几人默默不语,这话绕到风毅的身上,可他本人却并不应声。

    房遗玉瞥了他两眼,只觉风毅这般反应和他的性格有些不相符,莫非他也读过自己的诗词?

    孟娇听众人和她先前一般,都对房遗玉产生了质疑,摇头一笑,背起房遗玉的诗中,她最爱的两首,《将进酒》和《蝶恋花》。

    全场鸦雀无声!

    能跟着琼琚文社参加这诗会的人,多少都有些不俗的文学底蕴,又岂能不知这两首诗词所表达的意境?

    孟娇嫣然一笑:“小妹先前和你们一般,都认为房遗玉姐姐徒有虚名,但听武妹妹背下房姐姐的诗词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居于江南一地,当真是有着井蛙语海之悲凉啊!”

    此言暗指在场诸才子们颇为自负,本是逆耳之忠言,却引起了大部分人心中的不满,有人想要反驳孟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们也无力做出比房遗玉更高明的诗词。

    吴应凯冷哼一声道:“对那房遗玉我倒知道一些,她虽有些才华,可从小做的都是些有辱斯文的事,身为人妇抛头露面有辱妇道暂且不说,据我所知她还总搞些旁门左道,做那些奇淫巧技看着好像有用,其实是误人子弟。”

    “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且有官职在身,那就应当做些治国安邦的学问,而那房遗玉却沉迷旁门左道,这与街面上那些粗鄙工匠又有何异?”

    吴应凯这话说得不少人跟风点头,还有几人高声称是,孟娇面上也是露出沉思神情。

    房遗玉在旁侧听的却是面上充满怪异之色,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江南,还会有人因她做出几样科学技术而产生争论。

    宴席上首的武曌闻言却是涨红了脸,当下这个时代可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做旁的都是遭骂的事,可她又岂能容吴应凯将她倾心之人说成粗鄙工匠?

    武曌当即反驳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说这种藐视圣人的畜生之言,神农尝百草,嫘祖种桑养蚕,仓颉造字,哪个不算奇淫巧技旁门左道?若是无用,则神农、嫘祖、仓颉等古之圣人,为何皆志在于此?工科之法原本乃是圣人之学,今日你等却唾弃此事,正所谓今不如古。古之圣人,于经纶文章之外,射猎骑术,观星算学,无有不通,何故是粗鄙工匠之道?在你的心中,难道说连嫘祖、神农、仓颉这等先贤圣人,也是粗鄙工匠?”

第四百四十七章 穷追猛打

    武曌这番话,可谓字字攻心,就差没指着吴应凯的鼻子臭骂一通了。

    吴应凯直被她气的面色红白交替,无言以对。

    房遗玉见武曌为她说话,也没闲着,接话道:“口口声声圣人之言,那圣人曾云民无高低贵贱你等可曾听过?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街边工匠,都是各有长处,我斗胆问下诸位,若无行商摊贩,你们去何处购买衣物吃食?”

    “江南一地矿产稀少,莫非你们让工匠造把菜刀都跑去关中买铁吗?江南不产牲畜,若无北方来的行商,当地百姓去哪购买牲畜?没牲畜又如何耕田种地?没有粮食,你等又吃什么呢?”

    “再说奇淫巧技,说来这世上有哪件事情能脱得开奇淫巧技?你们穿着得外衫是,你们读书用的纸张也是,睡觉盖着的棉被不是吗?嘴上说着这些旁门左道误人子弟,既是误人子弟,你们为何还腆着脸在用?怎么不将你等的床榻砸烂,衣服脱光。既是旁门左道,那也没人逼着你们用,典型的当婊子还立牌坊。”

    虽说房遗玉早已融入大唐,成了一大唐子民,可后世国骂的习惯却是怎么也改不了,前世微博刷的多,现在和人讲道理的时候,难免会不由自主的怼上人家几句。

    观景台上的诸多才子尽是哗然,文人最重礼节,像房遗玉这般公开叫骂的行径极为少见,可他们却是隐隐觉得,房遗玉话说的虽糙了些,但其中却有着真真的道理。

    吴应凯闻言更为气怒,手指房遗玉道:“你——你怎敢当众骂人?”

    房遗玉嘴角一扯,回应道:“我可不是骂人,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跟奇淫巧技的关系明显就是秤不离砣,可却非说那些东西是旁门左道,这跟不守妇道还立贞节牌坊有什么区别?你有能耐就把身上这衣服脱了,自此以后再不用匠人制造出来的物件,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服气!”

    房遗玉见吴应凯面上阴晴不定,心中大为畅快,得意一笑:“在下就是个莽夫,想到什么说什么,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旁人虽知房遗玉所言不虚,可一时间也难以接受房遗玉那副姿态,当下谁也不吭声。

    武曌却是面带欢喜的扫着房遗玉,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房遗玉所言不雅,但在武曌听来却是极为悦耳。

    孟娇也被房遗玉说通,面上不再思索,见气氛稍稍有些尴尬,忙道:“房公子言重了,吴兄也就是随口之言,相信没人会往心里去的,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这诗会也就开始吧!”

    孟娇转移话题的意思很是明显,当下的情况因吴应凯自取其辱,而变得异常尴尬,这话出口,显然是不想场面再继续僵持下去。

    风毅也是笑道:“房将军远在京城,她的能力如何与我等全无干系,何必为她分神?你们瞧——”

    风毅手指海平线尽头的霞光道:“这海上的晚霞何其之美,若再为房将军之事分神,咱们可是要错过这番美景了。”

    船上的众人都知房遗玉和武曌是对的,可吴应凯毕竟是江南吴家之后,也是他们琼琚文社的成员,他们总不好站在房遗玉和武曌那边,纷纷转移话题。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献丑,起个头吧!”吴应凯因房遗玉和武曌之故,颜面尽失,急于把场子找回,风毅那头话音刚落,他这面就想着抢个头筹。

    在这时候也无人和他争什么,反正好戏在后头,当下且任他施为。

    吴应凯甩开折扇,前后踱步,做沉吟状,反复走了几圈终将扇子合上,笑道:“成了!”

    说罢就将他作的一首汉赋朗诵出来。

    初唐时期正是个海纳百川的时代,文风昌盛,故而诗会也无特殊规定,并非一味的要求做诗,像乐府诗、楚辞、汉赋都是可以。

    虽说吴应凯人品不行,可他为了追求孟娇,在做诗一道也是下了不少功夫,一首汉赋做的也是有模有样。

    吴应凯开了个好头,也是勾起了众人兴致,纷纷施展才华,毕竟大唐文坛以诗为主,在场的很多人都能应景做出不同古诗,各有千秋,但真正能够流传后世的名句,却是没有。

    就连武曌也都作了首借景抒情汉赋,风毅紧随其后诵出一首乐府诗。

    武曌的汉赋将晚霞代入其情感,让人听了黯然神伤。

    风毅胜在文采,他那首乐府诗堪称美文,将海上霞光描绘的淋漓尽致,登时风头无两。

    房遗玉颇为意外的看了眼风毅,没想到这家伙的文学功底还真可以。

    余下众人也尽是赞叹不已。

    孟娇眸中露出一抹异色,出言赞道:“风兄这篇乐府诗当真优美,小妹这也有诗一首,还望风兄指点!”

    言罢,孟娇也吟出了得意之作。

    孟娇的文学功底本在风毅之上,只是风毅此番发挥超常,二人竟意外的打成平手,不分胜负。

    风毅的乐府诗辞藻华丽,而孟娇的五言也是别有风味。

    场中之人除去房遗玉之外,纷纷下场献了丑。

    正在这时,一个不太起眼的男子走出来道:“先前听房兄之言发人深省,心知房兄也是个文韬武略的全才,不若也做上一首,让我等见识一番?”

    房遗玉忙推脱道:“在下腹中墨水就那么两滴答,还是别在这献丑了!”

    武曌闻言不由露出失望神情。

    然而旁侧的孟娇却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无意让房遗玉出丑,但她的直觉向来很准,总感觉房遗玉有所藏私,并非是寻常莽夫。

    周遭的才子们还记得在诗会开始前,孟娇和武曌给房遗玉敬的那六杯酒,尽是直勾勾盯着房遗玉,等她丢脸。

    风毅更是如此,他本就计划让武曌见识到‘房武’跟他之间的差距,这样才能将武曌的芳心牢牢绑住。

    吴应凯见房遗玉不停推托,心下大喜,出言激道:“吟诗一道简单的很,只要应景便可?房兄莫不会连这般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吧?或者说你根本就不通文墨?又或是因常年习武,大字也不识几个?”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诗惊四座

    在大唐不认识字的人多了,并非什么丢脸的事,但在吴应凯他们这群文人当中站着,若是连大字都不识,可就足以被他们鄙夷嘲讽了。

    在风毅先前的介绍下,房遗玉心知这琼琚文社的成员大多是江南门阀世家的子弟,混入他们其中正是针对各大门阀开展调查的首要任务。

    房遗玉本就想借这个机会让众人信服,此时见吴应凯这般挑衅,更是笑着近前道:“既然这样,在下也就献丑了!”

    房遗玉正欲开口,却见霞光已是逐渐消散,海的另一边挂上了一轮皎洁明月,不禁一怔,摇头笑道:“看来这黄昏霞光与我无缘,那就以这刚升起来的皎月,做诗一首吧!”

    房遗玉想了想,自己在这地方无亲无友,做了伪装还不得以和武曌相认,正应诗仙的《月下独酌》,符合当下情景。

    先是端起一杯清酒,走出席位,到观景台的中心处,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全场再度寂静一片!

    房遗玉环伺周遭,不禁苦笑,诗仙的诗真不是吹的,便是随便出上一首,也足以盖压一代!

    武曌面上尽是崇拜,孟娇也是眸子泛光,吴应凯则是一脸嫉恨,气得要死,至于风毅展露出来的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似是欣赏之余带着些忌惮。

    场中之人任谁都没想到房遗玉在作诗一道竟有这般能耐,尽是不能言语。

    过了半晌,孟娇才深深看了眼房遗玉,面上失落道:”没想到房兄对诗词一道竟这般过人,先前还说什么不通此道,倒是我等沐猴而冠了。”

    孟娇被称之为江南第一才女,平日里也是自得的很,可今日却连遭两次打击。

    被房遗玉遥隔千里打击也就罢了,毕竟房遗玉在关中极具盛名,可现在这房武,身为江湖武者,所做之诗句也压她一头,这就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了,心说:“这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在不能骄傲自满啊!”

    房遗玉谦虚笑道:“在下师长是位文韬武略的奇人,平日里教我习武的同时,也不忘培养我的文化一道,倒是学过些时日。”

    众人面面相觑,尽是无语。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自幼受到最好的教育,对经纶文章这方面下的苦功少说也有十数载!

    然而房遗玉这只学过些许时日的,却能比得上他们这些浸淫十数载的,这还有天理吗?

    孟娇美面上露出对房遗玉的欣赏,丝毫不加掩饰。

    武曌的样子,有些痴迷,有些崇拜。

    风毅是怎么也没想到房遗玉的文学底蕴这么强,为了此番诗会,他为了让武曌刮目相看,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风毅自幼在海边长大,对于海上的黄昏霞光早已见过不下千百次,海天一色,若不发生海啸之类的异变,这夜幕降临的景色不会有很大不同。

    故而就算是艳阳高挂的正午,夜幕还未降临,在风毅的脑海之中却也有了些景象,他借助脑海中的景色写了篇乐府诗,而后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加以修改,同时还邀来三五知己,表明他有意博佳人一笑的心思,请大家帮其润色,齐心协力之下,终是做出一篇不输大家的乐府诗来。

    乐府诗最重词句精美,讲究韵律和谐,极为注重词藻修饰,华美之余且要写实,描写景色是最好不过。

    从这里也能看出风毅便是在选题材上也是费了一番精力。

    这篇集六大才子合力的乐府诗,其词藻之优美,正如他们事先预料的一般,立马盖压群雄。

    风毅当时特地留心了一下武曌的事情,见佳人似乎有些意外,心中是窃喜不已,他也算是让武曌另眼相待了,而后只要房遗玉出丑,大事可成。

    只是他一切的算计都因房遗玉的一首《月下独酌》宣告破产,房遗玉这首诗的意境深远,虽不能说会流传千古,可盖压当代却是没什么问题。

    风毅再度看向武曌的神情,在房遗玉作出《月下独酌》之后,武曌再看向房遗玉的表情都不一样了,那双迷人眼眸泛着闪亮光彩,诱人的红唇轻轻颤着,又惊又喜,目光不住的往房遗玉身上瞄。

    风毅在遇到武曌之前是个风流浪子,对女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心知女子对那亲密接触的异性会产生别样情愫,故而他白天才有意将武曌打下长江,方便救得武曌,获得她感激之余,也是为了通过身体接触而进一步的拉近二人关系。

    然而他的计划最后都便宜了房遗玉,房遗玉非但在营救之际抱了武曌,后来还亲吻了她,夺了女孩子初吻。

    风毅心知房遗玉和武曌虽是初见,可二人有了先前那层关系,一旦感情萌芽,必会如滔天洪水难以收拾。

    风毅为防止那情况发生,故而才想方设法针对房遗玉,只是任凭他百般安排,到后来仍是功亏一篑,非但没取得预想的效果,反倒是因为房遗玉的出色表现,让武曌对其大生好感,面上表情已是隐有爱慕。

    风毅一想到这般结果,心里就贼不是滋味,烦躁的很,心说:“曌儿是我的,谁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抢走,谁都不行!”

    风毅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嘎吱响,扫了眼房遗玉,见其神态自若,心下沉思:“这点题做诗是再困难不过了,便是文采极高的大儒,若无灵感,也道不出个所以然,这史上除去曹植能够做到七步成诗,也再没听过谁了,既然房武能够打败鲁豹,可见其武功超凡。这武学一道,虽说看重天赋,可苦功也是尤为重要,房武既有那般实力,没个小二十载的苦功,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既要练武,又要习文,以其未至三旬的岁数来说,怎么可能在文武两道都取得非凡建树?”

第四百四十九章 咄咄逼人

    “莫非他真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子不成?”

    风毅心念此处,不禁有些疑惑,若房武真是个文武全才,以其能耐本事,他又为何从未听过?到底是他孤陋寡闻,还是房武的才能始终未显,直至今日才凭借一首《月下独酌》展露出其才华?

    不对!

    风毅想到什么,面上一震,暗道:“房武吟的是月夜感怀而并非黄昏晚霞,面上说是霞光已去,为应景而改题,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风毅回想起房遗玉作诗时的神情动作,越想越可疑,因吴应凯找事,他们的诗会才延迟稍许,并未举行在最佳时辰,而在诗会举行的期间若是遇上精美佳作,众人还会品评一番,故而拖了些时间。

    最后轮到房遗玉的时候,已是黑幕遮天,明月当空,房遗玉应景做了首《月下独酌》,本是不该被人怀疑,可他们各自思索诗句文体的时候,晚霞尤在,难道房武早已料到轮到他时,定是明月当空,故而不做晚霞黄昏,先行思索月夜感怀?

    虽说这般说法根本就不合情理,可房遗玉若不是事先苦思《月下独酌》,为何不跟随大众作一首晚霞的诗篇?

    诸多问题于风毅脑海之中闪过,再度想起房遗玉作《月下独酌》时,那般简单轻飘的情形,心中忽生一念:“这房武难道是假借他人作品,来个李代桃僵?他因自身才能有限,根本做不出晚霞诗句,他为保住颜面,这才盗用他人诗篇,误导我等?”

    风毅这念头一起,就再消散不去了,他可始终记得房武和他讲过,说其不会作诗,不懂文章,为何现在又能做出这般了得的诗句来?他定是抄袭的,没错!

    风毅冷冷一笑,面上露着一丝森寒,好个道貌岸然的狗贼,若不当众拆穿这混账的恶劣行径,他又如何能让武曌看清眼下这个无耻小人?又怎能让武曌回心转意?

    风毅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心下已是有了算计,面上做出一片叹服状道:“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日房兄一步未出,便能随意做出这般诗篇,怕是那曹子建在世,也难以比拟,着实令人叹服啊!”

    风毅明面上赞叹,可背地里却是在提醒众才子们,这皎月刚刚挂上夜幕,房遗玉临时改变题材,实有盗取之嫌,更以曹子建为例,来增强言语的说服力。

    要知道在大唐以前,诗词并不流行,乐府诗和汉赋占据主流,故而在骆宾王、李白、白居易这些诗人还未出现之前,诗词一道的丰碑正是北魏三曹。

    曹阿瞒、曹子桓、曹子建父子三人以其惊才绝艳,开创建安风骨,而三父子之中又以曹子建最为出众,七步成诗更是人尽皆知。

    故而在诗仙、诗圣、诗鬼等大家出现之前,曹子建是天下公认的诗词第一人,将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房武’与曹子建相较,其用心如何一目了然。

    一时间,场上的焦点又重新聚回房遗玉的身上。

    风毅的怀疑可谓是有理有据,做诗实际上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若无相当的文学底蕴,压根就是白搭,便是底蕴出众,若没灵感傍身,也是无用

    先前曹子建之所以能够七步成诗,主要是因他受到胞兄迫害,心生感触,才传出那番千古佳话,不然的话,想七步的工夫作一首诗,便是诗仙诗圣加一块也不行。

    琼琚文社这些人聚在一处,主要是想交流心得,词藻运用方面,以便增长自身底蕴,谁也没指望能够做出像建安时期《龟虽寿》那般的千古名句,也没指望做出陶潜《饮酒》那种系列性的诗篇,可房遗玉今日却是信手拈来,几是想都没想就做出一首《月下独酌》,应景之余,将他在当下的心境也展露的一览无余。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出来的!

    故而风毅宁肯相信房遗玉李代桃僵,也不肯相信她有这般真本事。

    风毅哪知他的怀疑还真就对了,房遗玉后世虽说爱好历史,可其文学底蕴浅薄的很,做诗还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只是对于她这个穿越者而言,抄就抄了,去哪打官司她都占理。

    武曌听风毅这么一说,顿时火起,心说:“以遗玉姐姐的才学还用的着那般手段?”

    心下是气怒交加,恨不得杀了风毅。

    旁人对房遗玉却没这般信心,尽是因风毅的话而各生情绪,面上表情都和先前不同了,尤以吴应凯更是如此,他心胸狭隘哪肯见房遗玉出风头?恨他身败名裂才好,当即叫嚷道:“这是房兄做的?不是剽窃别人的吧?”

    吴应凯虽是疑问,可口气却是明显的质问,面带冷笑,目光轻蔑,真可谓是副小人嘴脸。

    房遗玉见风毅和吴应凯咄咄逼人,也是生了火气,心道:“都踩到姑奶**上了,真当我是好惹的?”

    房遗玉当即回击道:“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们以自己平日里的行径来思忖房谋,那我也无话可说!”

    吴应凯哪能听不出房遗玉言下的意思,她这是明摆着挑衅。

    风毅闻言也是脸色涨红,他这挑唆之举,虽能瞒过一些人,可在那些有心之人的眼中,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更何况他多少有些心虚,有些难为情。

    吴应凯面色铁青:“既然房兄为人这般坦荡,为何不随我等以晚霞黄昏为题?反倒做了个月夜感怀?”

    房遗玉从容一笑,面上尽是洒脱之意,道:“各人对晚霞黄昏的心境不同,房某先前想到了大败于赤壁的曹阿瞒,心中得词一首,只是为了不影响先前其乐融融的场面,不愿煞了风景,这才未做表露,既然你等小人行径,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房遗玉面色沉重,闷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若说对于房遗玉先前那首《月下独酌》是赞叹,这首明代大才子杨慎的《临江仙》,为江南众才子带来的感觉就是极为震撼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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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女相介绍:
二十一世纪夺宝特工,魂穿跑偏的大唐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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