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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汇金     贞观女相txt下载     贞观女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有惊无险

    房遗玉头上的泪珠滴滴落下,突然!

    秦叔宝喷出一口粘稠污血!

    孙药王、程知节、尉迟恭见状相继大惊。

    房遗玉倒退几步,长舒口气,此时察觉丹田内劲所剩无多,不由有些庆幸。

    先前没想到用内劲给人治病竟是这般程度的消耗,好在她近日来并没荒废葵花劲的修炼,内功已达到二重巅峰,不然还真挺不到现在。

    房遗玉看着秦叔宝,欣慰笑笑,先前那治疗当真算得上是凶险无比,比之孙药王所说,更胜数倍,若有不慎,非但秦叔宝性命不保,便是她也会受到内劲反噬,震伤心脉,但好在是有惊无险。

    因多活一世,房遗玉对内劲的收发掌控自如,能够以毫微之力将淤血逐渐消融,而后由食道逼出体外,旁人便是武功天赋再高,在她这个年岁,也是难以做到这点的。

    “畅快!”秦叔宝站直身子,大笑连连:“这口血,可是吐出了我秦叔宝这些年来的郁结啊!”

    身子中央有块淤血致使他胸闷气短,今日淤血排出,那种畅快感着实是外人所不能体会。

    孙药王重新为秦叔宝把了脉,又为他检查了一下胸腹内里,笑道:“恭喜秦将军,你这旧疾已经完全康复,只是血气略有亏损,我给你开上两副药,你只需按时服用,用不上一个月,你就能恢复往日风采,只是你需得注意,便是你没了旧疾,这岁月也是不饶人,切莫勉强做事。”

    孙药王的话让房遗玉长舒口气,秦叔宝更是情难自控,难掩激动,对房遗玉道:“侄女,大恩不言谢!我秦叔宝记下你这份再造之恩了!”

    若论重情重义,秦叔宝于当世无人能及,小小恩惠便可让他终身不忘,更别说房遗玉此番对他恩同再造。

    程知节亦是大笑:“房丫头,有你的。日后遇到什么难事,皆可找俺老程,俺老程通通摆平!”

    尉迟恭没说话,可看表情是同一个意思。

    孙药王表示秦叔宝旧疾刚刚痊愈,需要卧床休息,程知节、尉迟恭二人先后告辞离去。

    房遗玉也没久待,与孙药王一同告辞。

    孙药王虽是一代神医,可他也不清楚房遗玉医治秦叔宝的机密,于路上问起事情原委。

    房遗玉闻言一愣,她在大唐生活已近三载,可却未曾遇到过什么身怀内力的角色,也不知大唐是否有内力之说,为避免惊世骇俗,她也不准备告诉孙药王,笑道:“房遗玉不愿欺瞒,还请您莫要再问!”

    孙药王也知这是房遗玉的秘密,虽说面露遗憾,却也不再强求。

    房遗玉将孙药王安排在韩王府的别院,嘱咐旁人不可打扰,方便其配药,以治李元嘉气疾。

    次日,长孙休明以暂代左屯卫大将军的身份,接管左屯卫,本以为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李勣那六千游奕军,然而却是得知,李勣在昨日已将麾下军卒调给房遗玉,那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恨得要死,却也只能干瞪眼。

    李勣最善于钻营,在将麾下游奕军调给房遗玉之前,他就已跟唐太宗通了气,唐太宗认可的事,长孙休明又如何能扭转这一切?

    长孙休明的心眼极小,见不得房遗玉手握这左屯卫中的最强力量,故而处处刁难。

    房遗玉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凭长孙休明百般刁难,她都见招拆招,让长孙休明无话可说,更是抓不到什么把柄。

    这日,房遗玉收到武曌邀请,让她前往天香楼一聚。

    早在前些日子,房遗玉就已答应武曌要与她共商账目问题,故而未有拒绝,对传信之人道:“告诉你家小姐,稍后我忙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天香楼往昔是京城第一酒楼,老招牌,武曌在收购之后并未改名,依旧叫着天香楼,正是打算利用那招牌,继续为她赚钱。

    武曌的想法自是明智之举,这天香楼留有大批老客,也因新的营销方式,吸引来了大量新客,仍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能与之相比的,也就只有曲江池里的回梦舫了。

    房遗玉应邀来到天香楼,见内里宾客爆满,不由苦笑,似乎武曌的生意就没有不爆满的。

    房遗玉在一楼还瞧见了鲁国义,正与一干游奕军的队正在一楼用餐,先近前打了个招呼。

    鲁国义叫房遗玉同座,让出上首之位。

    房遗玉陪他们喝了三杯,表示自己有事不能作陪,他们也不在意,让她自便。

    房遗玉叫住一个跑堂小厮,说了她的名字。

    那小厮万分热情的将她迎上四楼,在天香楼的四层雅间里见到了武曌。

    鲁国义在楼下笑着劝酒,心情大好,一众游奕军的队正也都吃得尽兴。

    “干杯,为咱们的胜利,干一杯!”队正黎志高高举起酒杯。

    余下几人也纷纷举起酒器,笑道:“为咱们的胜利,干杯!”

    队正陈江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以大掌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渍,笑道:“真是痛快,想不到还有这般好事,同样是做左屯卫的兵将,差距却是那么的大!”

    队正赵翔也是大笑:“日后咱们可不缺酒钱了,得知李大将军升任兵部的时候,我还没了主见,也不知谁能接替大将军,心中没底。”

    “哈哈——真是没想到大将军早有准备,将咱们调入房将军麾下听用,真是合理——若让咱们在长孙休明那老混账的麾下听命,我早就不干了,就那老混账还想让咱们听命,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

    陈江笑道:“翔子说的对,就让长孙休明那老东西一边凉快去!房将军——真想不到她身为女子,竟那么有本事,面对长孙休明的刁难,那都不放在眼里,进退有度。”

    “那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我推崇的是,房将军每隔一季就要举办一场内部较量,一个比赛,一些奖励,却能激发左屯卫所有军卒的争胜之心,激励大家刻苦训练,这点实在不凡!”一直没有出声的柳伍,一脸感慨,一脸敬佩。

第三百七十六章 贼人圈套

    剩下的一个队正钱贲却道:“我是认为房将军性格好——她岁数不大,就取得这般傲人战绩,将咱们全都比了下去。还有,她明明来此处有事,却不嫌咱们地位低微,先过来跟咱们打招呼,陪咱们饮酒,这处有几人能做到?”

    此话一出,当即得到酒桌上除鲁国义之外的几人支持。

    鲁国义看着说起酒话的兄弟们,心下也是惊讶,才短短几日工夫,房遗玉就已得到游奕军军卒的一致好评,就这本事,这亲和力,着实不一般。

    “鲁老大,你怎么看?”陈江最是能说,见鲁国义一言不发,不由发问。

    “嗯!是不错——虽说目前了解不深,可从当下来看,房将军确实是个了得的女子!”鲁国义想了想,说出了他的想法。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不可思议,才几日相处,不光是他的这些部下,便是他自己也在心中接受了房遗玉的存在,苦笑摇头:“来,不说这个,咱们接着喝,不醉不归!”

    “得嘞,不醉不归!”一桌人举杯对碰。

    正在他们酒过三巡之际。

    砰地一声巨响,吸引了一楼众人的眼球。

    鲁国义也受到这突来的声音干扰,侧目望去,原是角落里摆设的花盆被人碰倒了。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后腰狠狠挨了一下重击,那剧烈的疼痛感几让他叫喊出声,忙转过身子,以手肘强行撞开那人,确保自身安全,却是不料他这一撞,竟将身后之人撞飞出去。

    那人犹如受到重创,向后倒去,直至撞翻两桌,方才止住。

    鲁国义还有些不明所以,却见一个壮硕大汉,逼上前来,大声叫喊道:“你个混账,不就无意间撞了你下,你却下这般死手!”

    鲁国义心头一动,看向那爬在地上打滚的人。

    那人身材中等,不像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他却右脸肿胀,面上带血,像是受了强力打击。

    鲁国义心叫不好,瞬间已是醒悟,眼下这是个圈套,他先前只为自保,将那人撞开,击飞虽有可能,却不可能打在脸上,更不可能将其重创,眼下这定是有人做的局。

    “兄弟们,咱们走!”鲁国义不想惹事,将酒钱扔在桌上,起身欲走。

    “想走?哪那么轻巧!”那壮硕大汉已是一个箭步窜上跟前,砂锅大的拳头,直刺鲁国义前胸。

    这拳力道极大,若被打中,少说也得躺上几天。

    鲁国义面色一沉,铁拳轰去。

    砰地一声,鲁国义于原地丝毫不动,那壮硕大汉却向后倒退数步,指骨变形错位。

    正在这时,又有十数人向鲁国义涌来,尽是叫喝:“岂有此理,行了凶还敢猖狂!”

    来人长相尽是凶神恶煞,将鲁国义一行围起,看样子还都是练过武的。

    “速战速决。”鲁国义心知难以从容退去,果断下达战斗指令。

    那几个队正的心思远不如鲁国义,有的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听鲁国义下令,也都没了顾忌,放手开战。

    几人隶属游奕军,且皆是军官,武功自是不俗,钱贲飞踢两脚,将二人踹翻,陈江一招铁山靠,将四人撞飞,鲁国义更是杀入人群,铁拳乱舞,呈疯魔状,他那拳力,足以开碑裂石,几息功夫,便有八人于他拳下丧失战斗力。

    来人见他一行这般悍勇,再无人敢近前。

    鲁国义正想着突围,却听一人叫喊:“谁敢在这大唐京都作乱?”

    听了这话,鲁国义心头一颤,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

    未见来人,可从声音上鲁国义已听出来人,眸中烧着火焰,心知眼下一切与来人脱不了干系。

    人群散开,只见一人自后而出,却是长孙休明。

    鲁国义牙齿紧咬,双拳死握,指甲抠入掌心,鲜红的血液向下淌着。

    旁人或是不知,但鲁国义却知今日难以善了,因这长孙休明与他实有大仇。

    那是十数年前的事,彼时天下大乱,鲁国义家中只他一人,为混口饭吃,他加入李渊军队,后被分入长孙休明麾下效力,那时的他只有十几岁,可当时的他,就有股狠劲,打仗不要命,猛杀猛砍,初上战场,从没杀过人的他,生生砍下七个敌人的脑袋。

    此后多立战功,成为长孙休明麾下的亲军,在一次战役之中,甚至还救了长孙休明一命,他面上的露骨疤痕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长孙休明为感谢鲁国义的救命之恩,将之提拔为副将,原本不提拔还好,这一提拔却让鲁国义看清了长孙休明的为人。

    鲁国义性子刚烈,为人正直,瞧不上长孙休明的做派,心中鄙视,多次劝说无果,在一次战役之中,他参了长孙休明一本,而后挂印离开。

    长孙休明当时所犯罪责是祸害良家妇女,依律要根据情节严重来定罪,重则斩首示众,轻罚也要军杖三十。

    当时身为督军的唐太宗本就严苛,更何况时逢乱世,需用重刑,故而重打了长孙休明六十军杖,并除去一切职务,将之从前线退回。

    长孙休明当时险些被那六十军杖打杀,他对鲁国义的恨意是可想而知了,当即派人乔装匪徒,截杀离去的鲁国义,因是乱世,行事无需顾忌,直将罪名加之贼匪身上便可。

    数年军旅,鲁国义赚足了钱,本想回家讨个媳妇,买些田地过活,却是不料遭到恶徒追杀,险些致死,是李勣麾下的斥候将他给救了,李勣见他是个可造之才,便将他留于军中任职。

    李勣向来是唐太宗爱将,鲁国义有他罩着,长孙休明也不敢拿他如何。

    时隔十数载,若换做旁人,时间早已将仇恨冲淡,可鲁国义清楚,长孙休明并没有忘记昔年之耻。

    先前遇上的时候,他从长孙休明那双怨毒的眼中就能看出,那份仇恨长孙休明并没忘记,正如那好酒,随着时间增长,愈发浓郁。

    “怎么是你们?”长孙休明故作惊奇,发出意外之音,面上却是一片阴狠,幸灾乐祸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七十七章 挺身而出

    那壮硕大汉将事态明说,长孙休明当即怒道:“好你个鲁国义,仗着些许军职,竟敢为非作歹,出手伤人,真乃军中败类!”

    鲁国义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身子直颤。

    赵翔、陈江、黎志等人都知鲁国义与长孙休明恩怨,齐声喝道:“长孙将军,你敢栽赃陷害!”

    长孙休明冷冷一笑:“我栽赃陷害?事情经过,我相信在座之人尽是看的清楚,你们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长孙休明话音一落,一楼的百姓们尽是指责起鲁国义来,说他出手伤人。

    赵翔、陈江、黎志等人面面相觑,面对这般情形也是无话可说了。

    先前他们并没有瞧见,他们全被那打碎的花盆吸引了目光,压根没留意鲁国义到底动没动手,见周遭的百姓们一致指责,就连他们都有些相信是鲁国义先动的手。

    其实天香楼里的人都是如此,他们没人看见鲁国义动手,可伤者脸上的创伤,却能证明一切,让众人本能认为鲁国义动手了,且出手狠辣。

    连自家兄弟都是这个想法,更别说那些无缘无故的人了。

    鲁国义的面色铁青,纵是百口也莫辩。

    长孙休明的面上晃着厉色,挂着阴森笑意。

    仇恨是人最基本的情感,也是等同于爱的强大力量,这话一点不掺假。

    长孙休明本就是心眼极小的人,鲁国义当年参他一本,非但去了他半条命,还让他受到唐太宗鄙夷,不再重用,那口气他憋了十数年,始终没有忘记,也时常想着如何报仇。

    如今长孙休明晋升为左屯卫大将军,能直接管制鲁国义,正是血债血偿的时候。

    可因李勣将鲁国义调到房遗玉麾下,而房遗玉又处处维护鲁国义,才让他不便下手,只好让人盯住,等待时机,当他得知鲁国义和一干队正离开大营,在天香楼喝酒时,长孙休明心知复仇的机会已到。

    长孙休明心道:“李勣不在,房遗玉也不在,看我不弄死你!”

    长孙休明故作心痛,失望道:“早早听李大将军夸你敢打敢杀,本想着提拔你——哎,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货色。我身为左屯卫大将军,实在不能容忍你这般败坏我军风气的下属——来人,将鲁国义拿下问罪——”

    长孙休明话音一落,便有十数名身子壮硕的军卒高声应令,站上前来。

    鲁国义的拳头攥紧又放松,本想反抗,可又担心祸及兄弟,只得怒视长孙休明,一言不发。

    “住手!”叫喝声传来,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落在一楼中央。

    却是位身着银底黑狮纹武士服,脚踏银色皮靴的俏丽女子。

    长孙休明表情愕然,张大嘴巴,仔细一看,竟是房遗玉!

    又岂止长孙休明发愣,这天香楼身为京城最大的酒楼,于这用餐之际,客人多达数百位,发生殴斗事件,自是在酒楼上下围观,房遗玉这一招从天而降,直令他们当是神仙下界,骇然失神,就差没下跪叩首了。

    房遗玉落于鲁国义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房遗玉年岁不大,可在军中很有威望,又是韩王李元嘉的王妃,还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近臣,她的出现当即将长孙休明和那一干亲兵震住,令其不敢妄动。

    房遗玉淡然的看着长孙休明,从他眸中看出些许心虚。

    在长孙一脉,长孙辅机无疑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人,他的政敌往往是被他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可凭他之本领,也奈何不得房遗玉,甚至于吃了不少暗亏,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故而长孙休明对房遗玉,始终不敢与之为敌,心存顾忌,此时一见房遗玉出现,不禁有些慌神,乱了方寸,尤以对上房遗玉那双澄澈的桃眸时,更觉自己心思都被房遗玉看了去,甚至生出怯意。

    可转念一想,他的职位比房遗玉要大,且拥有实证,无需怕谁!

    长孙休明这般想来,腰杆自是挺得笔直,严肃道:“房遗玉,你怎敢阻碍本将军处置鲁国义?莫非因他是你下属,你要纵容包庇?”

    房遗玉本受武曌之邀,来此处商议分红之事。

    房遗玉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也不在意那些,只让武曌将她那份存放起来,准备用在需要的时候,一旦大唐出现不可挽回的自然灾害,就是动用那笔款项的时候。

    武曌虽说是个小财迷,可见房遗玉这般视金钱如粪土,自也愿意效仿,也拿出笔钱存着,待国家需要。

    二人正说到兴头上,忽闻楼下大乱,出来一看,正见长孙休明在为难鲁国义。

    房遗玉心下生怒,但她也非无谋之辈,向小厮问清状况后,当即有了判断,这是次蓄意陷害!

    虽说周遭之人都在指责鲁国义,可房遗玉却并没被那些言语误导,察觉出不少猫腻。

    长孙休明的出现就是今日的最大破绽,房遗玉知长孙休明和鲁国义的恩仇,也知长孙休明平日里针对鲁国义,就是想置其于死地,今日鲁国义犯事,长孙休明以正义使者的身份出现,这其中若无猫腻,那才怪呢!

    见长孙休明下令抓人,房遗玉也藏不住,直接从四楼跳了下来。

    鲁国义不想牵连房遗玉,近前一步道:“这事与将军无关,我——”

    鲁国义话未说完,就被房遗玉推了回去,她将内劲聚于手臂,将鲁国义推的倒退三步,挑了个椅子,坐上去道:“这没你说话的份,我来解决!”

    这话出自房遗玉口,别有一番威势。

    房遗玉转向长孙休明,对此一笑:“大将军,我房遗玉并非包庇,只是有些事还是问明白的好!”

    长孙休明强装镇定,喝道:“你还说不是包庇?鲁国义打人,这数百双眼睛都在这看着,还能有假不成?大家伙儿说是也不是?”

    未等周遭的百姓们回答,房遗玉摇头笑道:“那我要问问在座各位,除去当事之人,你们之中有谁是真正看到鲁国义打人?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亲眼看到。”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从容解围

    一阵交谈声响起,周遭的看客们这才想到他们并没真正看到鲁国义打人,都是凭感觉断定,当时他们都被花盆破碎的声音吸引,而鲁国义所在的位子处于角落,具体情况无人看见,偶有见到的,也顾忌长孙休明威势,不敢多嘴。

    房遗玉这一番话,已为鲁国义搬回劣势。

    长孙休明知道房遗玉巧舌如簧,连魏徵也不是对手,心知若给她说话机会,今日定胜负难料,故而打算煽动百姓,直接给房遗玉冠上个包庇之罪,激发旁观者的怒火。

    房遗玉的心思何其缜密,长孙休明话一出口,便已被房遗玉察觉用意,抢先说清事情关键,她的话中配合内力,掷地有声,让人需得认真听着。

    “是非曲直,只一人最清楚!”房遗玉冷笑一声,朝那被打的伤者走去。

    房遗玉心知若想了解事情原委,唯一方法就是从那受伤之人的身上下手,只有让他亲口说明,才能使鲁国义渡过当下难关。

    房遗玉一步步走向那伤者,步子不快,却坚定的很,面色自然,气势却震慑人心。

    长孙休明心中大急,对身后好手,使了个眼色,厉声道:“房遗玉,你要干什么?屈打成招吗?”

    有几人已向房遗玉包抄而来,要在她身前挡住。

    房遗玉近前一步,丈余距离,一息即至,正如缩地成寸一般。

    房遗玉出现的位置正在那几人身前,在他们还未站定之际,手脚并用,将几人踹飞的踹飞,踢翻的踢翻,尽数趴地不起。

    那伤者受不住房遗玉恐吓,起身欲逃,房遗玉前踏两步,每步都是丈余之距,旁人便是立定跳远,也没这般迅捷。

    房遗玉已然出现于受伤之人的背面,只手将其擒住,厉声道:“跑什么?难道是怕事情败露?你等是受何人指使,做出这种栽赃陷害的腌臜事?”

    房遗玉内劲化剑,吞吐之际,直刺伤者身子,如利器一般刮其筋骨,让其承受难忍之痛。

    这招是房遗玉的最新发明,在给秦叔宝治病之际,所创之式。

    在为秦叔宝清理体内淤血的时候,需将内劲化实,将淤血剥离,在这过程中,难免会触碰到秦叔宝体内的经脉,每当这时,秦叔宝的身子都会止不住的抖动。

    虽说秦叔宝并没叫喊出声,可房遗玉却能看出,秦叔宝当时承受了莫大痛楚,要知经络骨骼上有着大量的神经末梢,这个些地方受到攻击,那痛楚是难以言语的。

    当时房遗玉就在想,若将内劲凝聚成刀剑,刺人经络那将会是最残忍的刑法,比之千刀万剐还要残酷。

    千刀万剐再残忍也持续不过三日,可这刺人经络却是不伤人体,折磨个十年八年也是无妨。

    只是想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需得对内劲掌控的娴熟无比,哪怕修习内劲数十载的大高手,也是难以运用自如。

    房遗玉能做到这般,与她两世为人,和葵花劲的奥妙,有着莫大关系。

    这负伤之人并非什么硬骨头,能承受这般痛楚,他只是个街头青皮,面对这般扎心之痛,嚎叫一声,上半身缩了起来,下半身直接跪下,那刺心之痛,他不想感受第二次:“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叫三驴,伤不是鲁校尉打的,大刘出钱让我栽赃鲁校尉,说鲁校尉和他有仇,让我陷害,只要我肯做,就给我十个银饼。”

    三驴哆嗦着从怀中拿出一把银饼道:“他说这些是定金,待事成之后,另有赏赐。”

    在这锥心之痛的面前,不等房遗玉发问,三驴就将一切交代了。

    房遗玉温和一笑:“大刘是谁?”

    房遗玉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在三驴的眼中却是恶魔一般,不禁心生胆寒:“是南城的大哥,叫刘勇——”

    三驴在人群中左右打量,急哭出来,骂道:“这个狗东西——之前还在这,撞倒了花盆,人没了。”

    三驴已将一切道明,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其中玄机,还没想明白的,得到几句指点,也能知晓其中缘由。

    任谁听到反常声响都没可能不去关注的,刘勇他们正是利用这点,故意碰碎花盆,吸引一楼里用餐的客人注意,而他们也好在这个时候,进行陷害。

    天香楼的顾客们都明白自己被人当了枪使,气得火大,指责之音,络绎不绝。

    长孙休明听到这些声音,面色已是惨白,怎么也没想到房遗玉出现还没片刻工夫,局势便已被她扭转,而他则完全处于劣势。

    房遗玉松开了按在三驴肩上的手。

    三驴见给他带来莫大痛楚的手掌离开,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犹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这时才察觉他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湿,凉飕飕的。

    房遗玉走至长孙休明身前,笑道:“大将军,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置?”

    长孙休明干笑不停,面上无光,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过了半晌,才憋出句:“是我错怪鲁校尉了!”

    长孙休明丢下这话,转身欲要离去。

    房遗玉正襟喝道:“鲁国义、黎志、陈江、赵翔、柳伍、钱贲——听令!”

    房遗玉每叫到一个名字,都有一人挺起胸膛。

    “鲁国义、黎志、陈江你们三人将这些闹事之人,押至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处置。赵翔、柳伍,你二人立刻前往南城捉拿刘勇,钱贲即刻动身至雍州府衙,向州府长官说明原委,令京城九门戒严,不可放刘勇离去。”

    游奕军的将领们个个对房遗玉充满好感,认可其地位,今日见她在几句话间,便为鲁国义脱了罪,更是对其佩服,感激无比,得她号令,未有丝毫犹豫,拱手领命。

    长孙休明闻言却是顿住离去的脚步,面色极为慌张,惶恐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嘴巴微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挽救。

    “不是,没那么严重吧?用告到大理寺吗?”长孙休明此刻已是乱了方寸,跟失了魂似的。

    房遗玉现在更能确定今日主谋必是长孙休明无疑,无需再想旁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以退为进

    在京城处理这类事件的机构有两个,一是大理寺,二是雍州府衙,初唐时期并未设立京兆府,故而京城上下的的民事诉讼都是交由府衙处理,而大理寺的地位则要高上许多,主审各地重案要案。

    这府衙等同于高级法院,而大理寺则如最高人民法院一般。

    正如房遗玉前世一般,地方上的权力有限,只能处理民事诉讼,若遇上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就无法公允处置了,大理寺则不同,他们除皇帝不能审讯,宰相犯事落他们手里,也不会好过。

    初唐时期政治清明,不同于权臣当道,只手遮天的朝代,唐太宗正值壮年,知人善用,如今的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等要任,都是做实事的好官。

    他们或许比不得包青天那般断案如神,可本事也是不俗,断案很有一套,以其手中权力,只要肯尽力调查,断无可能查不出真相的。

    许是因大理寺所掌权力过大,平日里所处置的案件,都是要送给唐太宗过目的,无一例外。

    故而长孙休明这一听房遗玉要将此事告到大理寺,登时就慌了。

    长孙休明深知以大理寺之能,只需调用手中权力,不会查不出此事的幕后主使,一旦案件入档,无论事情大小,这案件经过都会化成奏折出现于唐太宗的桌案上。

    这是长孙休明最为担心的事,他深知唐太宗厌恶佞臣,若是知道他用这般手段对付大唐的功臣,定不可能轻饶了他,处罚什么的都还是小事,若是下死手免了他的官职,那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房遗玉桃眸眯起,笑看长孙休明:“大将军认为这事不严重吗?鲁校尉是我大唐将领,是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的有功之臣,又是我左屯卫之人。那幕后主使以这般卑劣手段进行陷害,毁我左屯卫之名,害我大唐功臣,更于这光天化日之下,捏造谎言,毁我将士于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罪大恶极,难道在大将军的眼中,这事不严重?”

    长孙休明闻言发怔,说不出话,郁闷若死,心中后悔之极,他先前可没想过事情会闹到眼下这个地步,他只想出口恶气,原本想着以他如今的身份,整治个微末校官,还不手到擒来,却是没想到,局势完全不受他控制,还给他装了进去。

    长孙休明苦笑一阵,拉着房遗玉低声道:“房将军——能否,能否借一步说话?”

    房遗玉微微点头,跟他来至旁侧。

    长孙休明谄媚笑道:“房将军——你看啊!这事也没闹的多大,不若就这么算了吧!”

    房遗玉皱起眉头:“这是怎么说的?”

    长孙休明狠下心来,道:“这事,其实是我让人设计的。”

    长孙休明左右打量,见四下无人,便添油加醋将鲁国义害他的事,悄声说出,说得他委屈万分,希望房遗玉今日能放他一马。

    房遗玉莞尔一笑,一口应下,笑道:“算了,大将军是遗玉的领导,日后有些事还需大将军关照,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就不插手了。只是,鲁国义现在已经是我的下属,希望大将军能高抬贵手,原谅他从前的过失!”

    长孙休明没想到房遗玉竟答应的这般爽快,愣了愣,随后却是释然。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是房遗玉的直属领导,房遗玉讨好他也是应该的事。

    当即一笑,拍了拍房遗玉的胳膊,一脸亲善,一副日后有我罩着的模样,放心去了。

    鲁国义、黎志、陈江等人欲执行房遗玉先前的命令,却被她叫住,将那些擒来的青皮也放了回去。

    房遗玉跟在四楼的武曌打了个招呼,以示歉意。

    武曌摇头一笑,让她勿要在意。

    房遗玉领着鲁国义、黎志、陈江等人返回大营。

    几人对房遗玉的做法表示不能理解。

    鲁国义咬着牙道:“房将军,末将直性子,平日里很少出大营,也不与旁人结怨,唯一得罪的人,就只有长孙休明,除了他,没人会陷害我,今天的幕后主使,八成就是长孙休明!”

    房遗玉驻足道:“不是八成,就是他,他已经跟我亲口承认,说今日一切都是他派人做的,求我放他一马!”

    鲁国义面色大变,想着房遗玉先前举动,颤声道:“将军莫不是应下了?”

    “不错!”房遗玉笑赞了句道:“我应下了,不然他哪会笑脸离开?”

    “为什么!”鲁国义高声喊道,一脸不甘。

    余下几人也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面上尽是愤慨。

    房遗玉打量着他们,笑道:“你们很不错,很好!不畏强权,正直勇敢,重情重义,我很看好你们!可有些事是你们不懂的,你们真当咱们告得了他吗?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咱们告不赢,咱们若是从这个地方下手,只会自讨苦吃,你们信不信?”

    鲁国义、黎志、陈江等人一脸茫然,迷惑。

    房遗玉继续道:“说实话,长孙休明这人,我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无论心智计谋,我可将其拿捏碾压,可你们忘了一个人,一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长孙辅机?”鲁国义问了一嘴,面上也是一片肃容,只要认识长孙辅机,了解其为人,都会知道那老东西的厉害。

    房遗玉轻轻点头:“不错!长孙休明固然废物,可他毕竟也是长孙一脉的人,长孙辅机好权,如今长孙休明成了左屯卫大将军,大涨其威势,他是不会眼看咱们搞倒长孙休明的,他若插手,以其本领,以其势力,就凭咱们手上的那些所谓证据,压根不会有丝毫用处。咱们若是告败,让其乘势反攻,吃亏是还是咱们。故而若想扳倒长孙休明,必要击中要害,让长孙辅机没有援助的机会,只有这样,才可功成。”

    黎志、陈江、赵翔、柳伍、钱贲几人听的发懵,搞不懂房遗玉的真正意图,只是隐约觉得她说的在理,都不反驳,想着将军打哪,他们跟着上就是了。

第三百八十章 叔与侄

    鲁国义虽不懂这种斗争之事,可毕竟也跟了李勣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其中险恶,沉默半晌道:“那将军可有办法?若实在不行,就算了吧!长孙休明那般害我,我虽咽不下那口气,可也不愿您为难,您先前能够信我,为我洗脱罪名,我已是感激不尽。”

    房遗玉摇头一笑:“鲁校尉能说出这番话来,我也欣慰的很,知你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但你要记住一点,你们是我房遗玉的部下,我有责任照顾你们,不会让你们平白无辜受到委屈。今日公道,我定会为你们讨回,我与长孙休明妥协,仅是我计划之中的一部分,你们就放心吧!”

    鲁国义心里本来很是憋屈,可听房遗玉说有了定计,情绪也高涨了几分,道:“能一出心中恶气,自是更好,您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唤。”

    房遗玉笑道:“现在还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回营后先写一封举报信,将今日之情况,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再拿给我过目,我会在适当时机投入检举箱的。”

    鲁国义愕然道:“举报信?能有用吗?咱们大活人都不行,更何况只是一封信!”

    “这你可说错了,没有证人,反而比有证人还可信!”房遗玉自信满满的笑起,大唐言论自由,有特别设立的检举箱,用来给那些不愿引火烧身的官员检举揭发。

    在这方面,大唐做的可是极为出色,并非那些做秀的摆设。

    譬如说在药师公征战之际,御史大夫曾弹劾药师公治军无方,说在攻破敌营时,一些珍贵宝物,被军卒们抢夺一空,请求唐太宗予以严查,事后却发现他是诬告,那御史大夫也没因此受到惩处。

    检举箱也是一般,只要是检举信,唐太宗都会认真查阅,且会安排人调查,查探事情真相,即便错了也无所谓,在大唐诬告并不算罪。

    鲁国义仍是不敢相信,可见房遗玉信心十足,也应承下来,又问还有什么其它需要效劳的。

    房遗玉摇头一笑:“下面你等着便是,我会让长孙休明滚出左屯卫,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

    长孙休明满脸得意的回到府邸,想着房遗玉那模样,心中有些自得,暗道:“县官不如现管,就连辅机都奈何不得的房遗玉,在我面前却是那般听话,嘿嘿,有趣的很,她怕我就好,我大可利用她来对付鲁国义那王八蛋!”

    长孙休明得意的想着,却听身侧传来一声叹息:“叔父被房家丫头给糊弄了,还这般高兴?”

    不知何时,长孙辅机已如鬼魅一般出现于他的身侧。

    长孙休明听了长孙辅机的声音,吓得身子抖了三抖。

    若论辈分长孙休明属于长辈,在长孙家的地位举足轻重,属于话事一辈,长孙辅机且要低他一辈,属第二代子弟,但长孙休明对他这侄子,却是打心眼的畏惧。

    长孙辅机虽说不是族中之长,可在家族中却有着不可动摇的领导权力,能够号令族中众人,只他一句话,长孙家上上下下都要大洗牌,别看长孙休明现在是威风,可若惹恼长孙辅机,他随时都会被逐出长孙家。

    若失去长孙家的庇佑,长孙休明可在顷刻间变成穷光蛋,一无所有。

    长孙休明心虚的倒退一步,记起长孙辅机前些日子给他的指示。

    在长孙休明上任左屯卫大将军之前,他这侄子曾和他有过一段对话。

    长孙辅机寻上他后,推心置腹道:“叔父,长孙家得无忧庇佑,可谓荣宠之至,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情况却并非尽如人意。现在我还活着,无忧还活着,尚能享尽荣华富贵,可若有朝一日,我二人故去,长孙家后继无力,必会成为昨日黄花,于激烈的朝堂斗争中灰飞烟灭。”

    “为了咱们长孙家的后人,我们只有愈发壮大,让长孙家成为大唐顶尖的存在,眼前这有个机会,能够巩固长孙家的地位。姓侯的被房家丫头害惨了,便是陛下不忘旧情,不将其重处,他想回到原来的职位,已是不能。故而李勣上位,左屯卫大将军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叔父身为朝中老将,自是最有希望上任的人选。”

    “我那边再努力努力,叔父继任那个位子已是十拿九稳,只是我记得叔父和李勣爱将鲁国义有仇,那仇就忘了吧!你要记得,在大唐你能开罪房杜、魏徵,可却不能开罪李勣。房杜二人论智谋计策,天下难有人及,但他二人厉害是厉害,可为了大唐稳定,他们只会一再退让,只要不触碰其底线,他二人断不会加以为难。可李勣不同,李勣的城府心机比之我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与之为敌,长孙家将会树立一个最恐怖的敌人。”

    长孙辅机对李勣给出极高评价,随后又是一笑:“李勣虽是厉害,可他并无野心,也不贪权,深知进退之道。只要咱们不去惹他,他就不会和长孙家为敌的。为了小小仇恨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实不明智。”

    “再就是房遗玉,房遗玉那丫头心机深沉,恶心人的程度实不亚于李勣,这次连姓侯的都栽在了她的手里,功败垂成,她的能耐,我到现在都摸不透,不敢轻易对其下手,以叔父心机,想在她的身上占到便宜,无疑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长孙辅机先前的劝诫犹在耳中,长孙休明看着这位掌控他命运的侄子,念及此事,想着他今日针对鲁国义,险将房遗玉得罪,又听到长孙辅机先前的话,已知长孙辅机对他今日行动了如指掌,心中难免有些不安,试探道:“侄儿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长孙辅机见长孙休明装腔作势,心下也是怒极,可偏偏他也无可奈何,长孙家的年青一辈,少有可用之人,能站住脚的老人也是寥寥无几,若非只有长孙休明有担任这左屯卫大将军的资历,那这职位说什么也轮不上他。

第三百八十一章 告黑状

    “你真当房遗玉那丫头是真心实意的向你妥协退让?”长孙辅机抬高嗓门,面上闪着杀人寒意。

    长孙休明心虚道:“难道不是吗?”

    他看似在为自身辩驳,实是外强中干,底气不足。

    长孙辅机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房遗玉顾忌的人是我,她很聪明,知道你由我在庇护,知凭着手中证据,她动不了你,干脆卖你个人情,让你大意,她再利用你的大意来诱导你犯更大的过错,从而将你赶出左屯卫!”

    “这个房遗玉,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在得知今日事后,我已派人将刘勇带出京城,将不利于你的证据抹去,只待房遗玉将事情闹大,来上门挨打,可她向你退让,却让她避开了我先前的算计——你还真当她怕你不成?我猜不到她要用什么手段,但却能够肯定,就这几日,你今日作为必会被陛下知晓!”

    长孙休明知他这侄儿料事如神,听他这般说来,也是慌了神,似被打断脊梁一般,躬身请教:“那该怎么办才好?辅机,你帮帮我吧!”

    长孙辅机冷冷一笑:“这你放心,纵你有万般不是,也是我长孙家的人,我不会让房遗玉这个小东西,继续嚣张下去,任她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叔父今日一闹,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让房遗玉暴露了她的弱点——只要你听我的,这次,我会让她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

    长孙辅机眼眸转动,狭长的眼皮下满是狡黠。

    房遗玉并未将细节告知鲁国义几人,她跟长孙辅机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房玄龄心系大唐,无心和长孙辅机斗争,可房遗玉一个女子,却没那个肚量。

    只要得到机会,她都会全力对付长孙辅机,正如长孙辅机得到机会,也不会放过她家一般。

    现在长孙休明身在左屯卫,成了房遗玉的直属领导,正如在她背上扎了根芒刺,随时可能刺入她的肺腑,让她深受重创。这根刺若不拔去,她必是寝食难安,便是没有鲁国义这一档子事,她都准备设计逼走长孙休明,今日之事发生,只是让她计划提前罢了。

    鲁国义不知房遗玉心中所想,可对房遗玉却是充满信任,不再多言,领命办事去了。

    房遗玉回到大营,先是寻来刘正则。

    刘正则如今已是房遗玉的谋士,房遗玉对其毫无隐瞒,如实将情况告诉了他。

    刘正则沉吟片刻,笑道:“将军做得对,长孙休明容易对付,可长孙辅机却是个难缠的老狐狸,相信现在的他,已经着手这件事了,您要动手务必小心!对了——不知将军想过没有,长孙辅机既然想搅和进来,那咱们为何不利用此番机会,拖他下水?”

    房遗玉看着刘正则,怔了半晌,心思也是活络起来。

    次日,鲁国义已将长孙休明的陷害,书于纸上,给唐太宗寄了封检举信。

    大唐的行政效率就是不一般,鲁国义早上将检举信投入信箱,当日下午那检举信就出现在了唐太宗的桌案上。

    唐太宗打量着信,面色严肃,沉默半晌,派人去请房遗玉过来。

    房遗玉得到唐太宗传唤,也是一愣,她以前知道大唐的行政效率高,可没想到竟这般迅速,便跟传信太监去了甘露殿。

    唐太宗见房遗玉到来,头也不抬,摆摆手,让房遗玉走上前来,合起手中检举信,甩在桌案上。

    “认识嘛?”唐太宗一手托着脑袋,一手在桌案上轻轻敲打,发出规律的声响。

    “皇兄您这是何意?”房遗玉一脸迷茫。

    “你还给朕装,当朕蠢吗?你这丫头,真是——”唐太宗憋了半天,也没将后面那段粗鄙话说出来,只是咬牙切齿,目光冰冷,杀气四溢。

    “皇兄圣明!”跟聪明人说聪明话,房遗玉老实交待了她的罪行,而后委屈道:“那长孙休明好歹也是我的直属领导,弟妹没拿到证据之前,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敢告他黑状啊!再说他背后还有个长孙老鬼呢!”

    “长孙老鬼?”唐太宗有些发懵,思索半晌,也是反应过来了,用手指着房遗玉的脑袋:“好你个房遗玉,行了,别给朕装模作样,什么老鬼,那是朕的舅哥,也是你的——兄长。长孙老鬼,你也能叫出口——”

    唐太宗本该大怒,可想着长孙辅机的性格,竟隐隐认可了这个外号,说到最后面皮一抽,似要笑出声来,忙绷着脸,作严肃状。

    想了想,唐太宗沉声道:“行了,你这丫头也别跟朕耍花样,你那小心思瞒不过朕,你跟我如实道来,这信上内容是否属实,又怎么跟长孙老——跟朕舅哥扯上干系了?”

    房遗玉如实说道:“信中内容句句属实,至于怎么跟长孙大哥扯上的干系——”

    房遗玉偷摸瞄了眼唐太宗,见她故作神秘道:“其实都是我自己猜的!”

    此话一出,唐太宗的面皮忍不住扯了扯:“你猜的?朕看你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大唐虽不惩戒上书言事之人,可也不容你这般诬告良臣。”

    房遗玉见唐太宗一脸愠色,可眼中却隐有笑意,顿然明白,面前这位大唐陛下,并非一无所知,故而委屈道:“我冤枉呀!皇兄在上,弟妹我冤啊!夏日飞雪,天地都变色啊!”

    唐太宗闻言是哑然失笑,喝道:“还夏日飞雪,别跟朕贫,你倒是讲讲,你怎么猜出来的?”

    房遗玉撇嘴道:“那长孙休明用这般腌臜手段对付我的下属,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这气我忍不下,只是奈何没证据罢了,故而我在面上稳住长孙休明,背地里打起找证据的念头,奈何天公不作美,有人将证据都给抹去了。”

    “抹去证据还不说,且另外设下圈套,只等我将事态闹大,再反制于我。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孙休明的那点微末本领,怎能在短短的个把时辰里,想出对策,再另外设局?除去长孙老鬼,我还真想不出,谁有这般能耐!”

第三百八十二章 念旧之君

    唐太宗也觉此事与长孙辅机有关,听房遗玉这么一说,也是有所明悟,面色愈发阴沉:“这么说来,此事应是确凿无疑了?”

    房遗玉点了点头:“事就是这么个事,长孙老鬼横插一脚,证据我是拿不出来了,怎么处置,还请皇兄自行定夺。”

    唐太宗并未接话,为难的敲着桌案,正如房遗玉所说一般,有些事不需什么证据,在真正有能耐之人的面前,证据如同浮云,用得着的时候能找出大把,用不着的时候,随时销毁干净。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发生过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可否认的。

    房遗玉的话,在唐太宗的眼中就是最好的证据,就算没有证据,也比很多证据都要来的可信合理。

    对于长孙休明继任左屯卫大将军,唐太宗本就抱着不看好的态度,只是暂时也寻不到什么合适人选,长孙辅机又催的紧,故而才让长孙休明代理,现在却是发生这般事情。

    现在没有证据,想要处罚长孙休明,也没合理说辞,可继续让长孙休明担任这左屯卫大将军,也于国无利,但除了长孙休明,还谁有资格担任这左屯卫大将军?

    唐太宗的心中倒是有着几个合适人选,只是资历不够,难以调用。

    房遗玉知其心意,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知皇兄可知,神医孙药王前些日子来京城了,在我二人的合力治疗下,秦叔宝将军如今已是康复,能打能跳,尉迟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唐太宗闻言动容起身,近前两步,失态道:“此话当真?”

    房遗玉心知唐太宗不光是大唐皇帝,在十数年前,他还是大唐的一员虎将,几乎每战都在做冲锋陷阵的事,无数次率领少数轻骑,突袭敌军腹地,与敌厮杀。

    在唐太宗身陷险地的时候,他的身边总有着两个固定护卫,就是秦叔宝和程知节。

    十数年的沙场征战,秦叔宝和程知节不知为唐太宗挡过多少刀剑,多少次救他于危难。

    那种生死边缘产生的情义,早已超过寻常君臣,更何况唐太宗本就是念旧之人,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再忙,每月都会去上几次翼国公府探望,秦叔宝的伤患没少让他费心,光是天下名医,他就请过不下百位。

    只是无一例外,那些名医只给他一个答复,秦叔宝年轻之时拼杀太狠,身上伤患无数,已是药石不能救,到最后便是唐太宗也不得不放弃。

    如今听房遗玉说秦叔宝病情好转,还能和老当益壮的尉迟恭对战,且取得胜利,这般变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令人激动兴奋。

    房遗玉笑着将医治秦叔宝的事和秦叔宝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一与唐太宗细说。

    唐太宗闻言喜出望外,击节大笑:“太好了——起驾,起驾,朕要去他府上探望!”

    唐太宗哈哈笑着:“若老秦的病情真如弟妹所说一般,正如你意,这左屯卫的大将军,就是老秦了!”

    唐太宗的面上透着丝丝笑意,若不将房遗玉安抚好,解决掉她的难题,又怎能让她安心南下?

    天香楼依旧是顾客不断,客流量极大,作为京城的顶级酒楼之一,这能做到真正的物美价廉,让宾客们吃喝满意,尽兴而归。

    天香楼里的几个管事,正恭敬的站在武曌身前,将上月帐簿交她手中。

    天香楼的管理并非寻常酒楼那般懒散,而是将部门细分,将细节形成流程,化身成为一个机构,以取得合理的人工利用率。

    武曌这个女皇帝将治国方略,用在了生意上,收效自是非同反响。

    这日正是月初查账的时候,几个管事早在大早就将一切准备妥当,等着武曌查阅。

    对于面前这丫头,几人不敢有丝毫大意,俱是知晓她那残忍手段。

    残忍二字在武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雇人过来,是为她赚钱的,只要能为武曌赚钱的人,她都会让对方感到器重,可若对方失去利用价值,她也会不顾情谊的将之踢走。

    在武曌的面前,这些老油条根本不敢有丝毫放肆。

    “小姐,这是上月的帐本!”

    武曌笑着接过,一手搭在帐本上,另一只手则拨弄着算盘,凤眸盯着帐本,手指灵活拨动,劈啪作响,武曌看都不看,却能精准算出账目数额。

    那精准的算盘技术,几个管事见之也是自愧弗如。

    旁人需要大半日工夫完成的活,武曌只用一个时辰,就计算的清楚。

    “上月还不错,业绩有所增长——这里是给你们上月的奖赏。”武曌笑着说道,表扬了几位管事,并给出实际奖赏。

    这真金白银的奖赏,可要胜过千言万语。

    武曌将帐本递还几人,起身下了楼。

    来至三层,武曌刚巧与长孙休明擦身而过。

    长孙休明正领着几人转身进入三层包房。

    武曌停下脚步,看着几人,发怔半晌,神色于转瞬间化为肃然,折返回了四楼。

    红叶厅是天香楼十八雅间之一,有间宽广大厅,足够容纳三十人用餐,厅中背景是片布满红叶的枫树,枫叶漫天,呈现出一副火红美景。

    厅中陈列着各样装饰,都与枫叶有关,暗合主题。

    厅中席位,布置的也是恰当得体,这正是红叶厅布置中最高明的地方,要知古人的宴席可不是后世那般,一张桌子了事,而是如流水席一般,一人一个座位,依次排去。

    三十个席位也就是十五列,已是相当宽敞,一般来说,像这样能容纳三十人的雅间,若只坐十来人,定会让人感到空旷,不舒服,正如万人礼堂之中,只坐三两人一般。

    这红叶厅的布置却可使人忽视这点,那些余下的空间尽是被各样陈设物件所占据。

    故而即便是容纳三十人的座位,只坐几人也不会显得有丝毫空旷,偌大空间,却显得充实,只会让人心情舒畅。

    类似红叶厅这样的雅间,在天香楼中有十八处,店中小厮可以根据宾客人数的不同,以增减厅中陈设,来控制厅中布置。

第三百八十三章 敌人的反击

    虽说只是些小细节,可却为顾客留下了深刻印象,让顾客们心里舒服,考究的细节,正是吸引人的地方。

    长孙休明坐在上首主位,举起手中酒杯,高声道:“房家丫头仗着自身势力,多次坏我大事,这气我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我侄子辅机说了,只要你等能够将房遗玉压制,他必会重赏你等,让你们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下座几人的眼中尽是露出灼热光彩,长孙辅机在百姓心中很有地位,愿意追随他的人有很多。

    那几人中,有一为首者,目露凶光,冷笑道:“大人有命,我等莫敢不从,但凡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我铁拳霍振西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长孙休明得意笑着:“辅机已经设下计策,正需你等配合,一旦事成,你们好处多多!”

    随着霍振西的表态,周遭传来阵阵附和声,余下几人纷纷表达他们的忠心,表示愿意听从长孙辅机调遣。

    长孙一脉家大业大,豢养些奇人异士为门客,也是正常的事。

    长孙辅机所图甚大,有心让长孙一脉成为凌驾于五姓七望的大门阀,豢养各类奇人异士自是少不了,别人招募门客都是极力表现他们那种求贤若渴的心理。

    长孙辅机却是不同,他面上什么都不做,一副从不拉帮结派的模样,极力表现他无欲无求的心态,向世人展现他是个好好先生。

    然而他却在背地里扶持门客,打造了一个专门结交奇人异士的庄园,豢养些有能耐的奇才,而那些人只有经过重重筛选,重重考验,才可成为其亲信。

    说来也只有那些有才华,有追求,不会背叛的门客,才能得到晋升,才有资格得知背后的主子是长孙辅机。

    拿霍振西来说,霍振西是蜀州人,自幼跟随名师,习得一身霸拳,双拳力量不逊铁锤,碗口粗的树木都难抵挡,更别说是人的身子筋骨。

    霍振西为人凶残,于蜀州一带,极具凶名,与旁人交手,无不致人伤残,成名之后,于他手上致残之人,多达数百,也因他手段歹毒,引起江湖震怒,祸及家人,妻子被人残杀,六岁的女儿被人强灌毒药。

    在一位神医的妙手之下,女儿虽未亡故,可也成了药罐子,一年到头,整日离不开补药,且用的都是些名贵药材,有钱都难买到。

    对于霍振西这样的人才,长孙辅机将其视为心腹,对他也不需要什么忠心束缚,只要掌控他的女儿,长孙辅机就不担心霍振西背叛。

    余下几人也是一般,他们虽受过长孙辅机恩惠,对于长孙辅机也是感激在心,可在长孙辅机的手中,尽是掌握着比他们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大力神黄吉喝道:“大人于我有大恩,我黄吉别的没有,就这一身蛮力,一条贱命。只需大人一句话,我就算丢了性命,也要将任务完成。”

    黄吉很壮,生着一身虬龙般的肌肉,条条暴起。

    “正该如此!”说话之人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乱糟糟的头发在肩上披着,名唤张谦。

    此时的他正盘膝坐在地上,只用一把小小刻刀,在抠着猪蹄上的筋肉,不伤骨头分毫,这份对力道的把控,让旁人为之侧目。

    忽地,一只蚊子从他眼前飞过,只见他伸手一掷,刻刀定在三丈之外的立柱上,在那刻刀的尖头处,一只蚊子已是彻底死透。

    长孙休明见这一个个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士,对长孙辅机那般服帖,心下也是感慨万分,向几人示好道:“能有你等相助,大事可期!”

    黄吉的性子最急,问道:“大人需要我等做什么?你直说便是,磨磨唧唧,真他娘烦!”

    长孙休明被他这一顿呛,大感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心知这些门客只听长孙辅机的,他也没什么指挥的权力,尴尬笑笑,无奈道:“这是伍元、房遗爱二人平日里归家的必经之路,辅机让你等在三日后的酉时三刻,于这处袭击他二人,务必将其重创。”

    霍振西在几人中充当智囊的位子,得此命令,心存疑惑,问道:“重创?那是为何?以我六人联手,别说什么伍元、房遗爱,便是当年的宇文成都,也是必死无疑!”

    长孙休明阴沉着脸道:“辅机的意思很清楚,不能下杀手。”

    霍振西闻言点了点头,表情凝重,不杀比杀还难,他们都是些暴徒,做事不讲规矩,若是杀,他们会用上各种手段,能立奇功,可若只是击伤,难免会束手束脚。

    长孙休明继续道:“对了,辅机还特地嘱咐,教训之后留下句话,就告诉他二人说,怪就怪他们的将军多管闲事,惹下此祸,今次只是个教训,日后若再敢胡来,受罪的就是她本人了。切记这些,勿要忘记。”

    霍振西最后问道:“那在酉时三刻房遗爱和伍元未至,该当如何?或是只一人到来,又当如何?”

    长孙休明直截了当的答道:“那就取消任务!”

    今天的话,几乎都是长孙辅机教给他的。

    霍振西不再发问,也不再吭声,安静坐着,想着该如何设伏。

    在红叶厅的隔壁是银雪厅。

    银雪厅与红叶厅相差无多,不同的是红叶厅的背景是漫天红枫,而这银雪厅却是白雪皑皑,正应四季美景。

    天香楼的十八雅间,每间装饰摆设皆是不同,给人新奇感受。

    银雪厅的主题是雪,各类形似白雪的装饰,遍布厅堂。

    武曌趴在地上,以竹筒贴在地板,附耳倾听。

    竹筒有收音之效,虽说听的不是很清晰,可也隐约能听出些大致意思。

    那双凤眸早已在得知长孙辅机意图暗害房遗玉之际,就开始酝酿着寒意,杀机。

    武曌还是头一次产生这种情绪,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原因无它,她爱她!

    武曌对房遗玉,早已心生爱恋,当年在潼关外初见,房遗玉及时出现救了她的母亲,就已在她心中留下深深痕迹,在洛阳她又遭人掳劫,身陷囹圄之际,房遗玉再度出手相助,让她心生异样情绪。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朝废黜

    自洛阳一别,武曌吃了好多苦,可每当她想起房遗玉的鼓励,顿时信心百倍,已是渐生情愫。

    在那般意念的支撑下,尽管武曌吃了许多苦,遭过许多罪,并且放弃了入宫的机会,面对诸多难关,一一战胜,以女子之身在京城立足,打下一片基业。

    唯一遗憾便是——

    想着那天人之姿,难寻二人的李元嘉,想着房遗玉和他的天作之合,武曌就忍不住叹息,她性子倔强,自爱上房遗玉后,心中已是无法容纳旁人,就算李元嘉那种样貌的男子,在她眼中也不过粪土,不值多瞧一眼。

    若她一人为房遗玉自梳也就算了,问题是前面还排了个李月婉,着实让她不甘心,不知前路如何,她无数次想要退出,却是怎么都放不开手。

    武曌之所以一门心思经商,并非因她有多么爱财,只是想让房遗玉另眼相看罢了,另一方面则是转移注意力,避免多想,心下却是愈发迷茫。

    这日她在天香楼遇上了长孙休明和几个装扮怪异的人,心下不免多想。

    那日约见房遗玉,她二人正聊至兴头,却被一楼的动乱给搅和了。

    武曌当时气愤无比,心里也是留了个深刻印象。

    要知若欲在京城立足,并非什么容易的事,武曌为得到更多情报,早在京城设立了属于她的情报网络,知什么人能开罪,什么人不能开罪。

    在武曌不能开罪的人物当中,长孙休明是名列前茅的角色,深知他属于那种有仇必报,心胸狭隘的垃圾。

    长孙休明今日一出现,武曌当即就感到极不寻常,心道:“遗玉姐姐不久之前刚与这长孙休明有过摩擦,现今他又带着一帮打扮怪异的人,二者之间是否有着联系?”

    今日本是各处生意查账的日子,武曌治下极严,下属无不遵循,她也是以身作则,从不例外,今次却是坏了自己的规矩。

    就算天塌地陷,武曌也可视若无睹,可凡是涉及到房遗玉,哪怕是微末小事,也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长孙休明是天香楼的常客,他时常结交些各色友人,常与他们一同来天香楼聚会,一般来说,并不值得怀疑,可武曌的心里既是生了念头,那就再无法安心去别处查账了。

    武曌心里清楚,她今日若摸不清楚,往后几日都将不能安宁,故而让侍女取消今日行程,封锁银雪厅,在声源最清晰的地方附耳静听。

    这一听更是奇怪,长孙休明和人商议的并非如她想象那般,针对房遗玉,而且在商议袭击伍元和房遗爱。

    武曌心中略安,却也有些不明所以,以长孙辅机、长孙休明的身份,针对伍元和房遗爱,着实有些自降身份吧!

    可随之听到长孙休明说‘怪就怪他们的将军多管闲事,惹下此祸,今次只是个教训,日后若再敢胡来,受罪的就是她本人了’,武曌的一双凤眸就再难平静,眼下这一切真如她所担心一般,长孙休明真是在商议对付房遗玉,且幕后的决策之人,是长孙辅机。

    武曌的心中,只房遗玉一人,只要房遗玉安好,那一切都好,可谁若要伤害房遗玉,便是拼了性命,她也要将其保护,索性将心一横,暗道:“不若将他们几个毒死?”

    武曌是天香楼的老板,她想在酒食中下毒可是轻而易举。

    在她动了杀心,正欲起身准备毒药的时候,却听耳中传来一声爆喝:“我就搞不懂了,那么磨叽做什么?要我说,咱们就将房遗玉给一刀宰了,哪来那些麻烦!”

    武曌心头大怒,低声道:“我先给你宰了!”

    这时又传来长孙休明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从那动静想来,应是让那大嗓门的人小点声音。

    武曌继续听着,长孙休明的声音再度传来:“原因你们无需知道,辅机只让你等动手,他自有他的想法,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你等照办便是!”

    这句话却是让武曌冷静下来,原本准备将这些人毒死,而后来出贼喊抓贼的大戏,她相信以自身演技,完全能够脱身事外,但现在一想,却是感到不妥:

    造成的后果先不说,关键长孙休明和那些小喽啰并非幕后高人,她今日若将这些人给毒死,长孙辅机首先就是要怀疑房遗玉,到那时他们必将死斗,等于为房遗玉招致强敌。

    “不若请遗玉姐姐过来,她的才智胜我百倍,定能想出对策!”

    武曌打定主意,也不再着急,他们要在三日后袭击伍元和房遗爱,她有的是时间,继续附耳听着,争取得到些有利消息,日后能够派上用场。

    次日一早,太极殿,早朝!

    唐太宗瞄了眼殿中的长孙休明,面上带着丝丝鄙夷,为些小仇能记十几年,这人心眼小的能跟针眼相比了,若论辈分,长孙休明可算他的叔叔,但尽管如此,唐太宗也瞧不起他。

    在龙椅上装模作样的翻了本奏折后道:“休明啊!朕听说你已数日没按时前往左屯卫大营点卯了,不知可有此事?”

    长孙休明一听这话,面上冷汗哗哗流下,按照规定,各卫大将军需按时点卯,以确保麾下诸将未有偷懒,可这也只是小事罢了,只个别做事认真的大将军才会按时执行。

    像程知节那种老滑头,一般都是让副将代理,一月也难得去上两次,而长孙休明不过几日未去,便被唐太宗于朝堂点名,足以证明唐太宗是在拿他开刀。

    长孙休明惊惧之下,扫了眼长孙辅机,颤声道:“老臣年事已高——”

    他后面那一大串自我解释的话语还未出来,就被唐太宗将话抢过,道:“朕已知晓,是朕任命失当,既然休明年事已高,那朕也就不再强求,日后在家静养便好!”

    长孙休明呆立半晌,有些发懵,恨不得踹自己两脚,唐太宗平日里最念旧情,若是程知节那帮老兄弟犯下错事,只需打打感情牌,唐太宗最后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轮到他,却是抢过话去,一朝废掉。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尽在掌握

    长孙休明也只得可怜巴巴的看向长孙辅机。

    长孙辅机对这一情况,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在心中冷笑,也存着丝丝忌惮:“房家丫头真是好本事,只用一日便让陛下信了她的说辞。”

    长孙辅机心恼长孙休明不听他言,可实在不想让左屯卫大将军这个位子落在旁人身上,出列道:“陛下,左屯卫大将军一职,干系甚大,不知何人接任?”

    唐太宗见长孙辅机终是站了出来,心下对房遗玉的那番说辞,疑虑尽去,心道:“此事果然和他有关!”

    面上冷笑道:“辅机认为叔宝如何?”

    而后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长孙辅机,对旁侧近侍招了招手。

    近侍走至阶梯处,尖着嗓子道:“请翼国公秦叔宝上殿!”

    秦叔宝大步走进太极殿,他本就战功无数,于朝中地位也是举足轻重,只因病痛缠身,卸去职位,不问国事,故而需要得到宣告,才可走入大殿。

    进了这太极殿,秦叔宝的心情仍是难以平复,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回再来此处,没想到还有再来的机会,且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走来。

    秦叔宝一整衣着,于众位大臣的注视下,向唐太宗走去。

    秦叔宝身子狭长,眉宇间不怒自威,身上带着一股强者气势,让殿上文武百官窒息,不愧为当年的大唐第一虎将,上柱国秦叔宝!

    朝中文武百官,曾与秦叔宝共事过的,只有寥寥四十来人,余下之人尽是大唐的后起之秀,他们大都听过秦叔宝威名,可真正见过秦叔宝风采的,却只有几人罢了。

    文臣们见秦叔宝这般气势,尽是折服,武将们的眼中则透露着兴奋与激动,大唐顶尖悍将,再度出山。

    “臣秦叔宝拜见陛下!”秦叔宝这一开口,声若洪钟,大殿中的臣子们尽被震得发懵。

    唐太宗让秦叔宝免礼,问道:“朕欲拜秦将军为左屯卫大将军,谁有异议?”

    唐太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长孙辅机身上瞥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长孙辅机低头不敢言语,他本想着朝中老将死的死,残的残,已无人比长孙休明更具资历,长孙休明那位子是有希望的,可却没想到半截身子埋土里的秦叔宝,会在近日恢复健康。

    若问秦叔宝是何人?那可是大唐的上柱国。

    上柱国自春秋战国起,为军事部门的最高统帅,至汉朝方废,五代时期复为将军尊号,传至大唐时,上柱国已成勋级,是对有功之人的褒奖。

    犹如后世军队中的忠诚卫士、战斗英雄,古代也是一般,只是称谓不同。

    上柱国便等同于后世的特级战斗英雄,在大唐初期,只秦叔宝一人享此殊荣。

    有秦叔宝在,长孙休明怎么可能有资格跟他来抢这左屯卫大将军?

    长孙辅机在秦叔宝出现的那一刻起,便知长孙休明失了机会,秦叔宝的功绩是谁都无法抹杀的,左屯卫大将军这位子他当之无愧,关于这点,和他共事多年的长孙辅机,清楚的很。

    秦叔宝的康复并非偶然,长孙辅机顿时想到眼下一切是房遗玉在背后操控的结果。

    他对房遗玉有这般好手段也是佩服的很,连秦叔宝这位不问世事的老将都给拉出来了,更厉害的是祸水东引,此事和他干系不大,却是让他受到牵连。

    长孙辅机那份骨子里的聪明,当世无几人能够比上,只从唐太宗那警告性的一瞥,就意识到了问题关键,心知因房遗玉之故,他已引起唐太宗不满,惊怒之余,也不敢多言,只得接受这般安排。

    对房遗玉,长孙辅机更是不敢大意,心中杀意更盛,暗道:“房家丫头处事愈发老练,将来必是我之劲敌,必须将之抹去。”

    秦叔宝重新披挂铠甲,出现于左屯卫大营之中,所及之处,无不爆发出震耳的呼喝声。

    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

    左屯卫上下几乎都是李勣带出的优秀军卒,尽是精兵强将,拥有不凡意志,对长孙休明那般管制,虽没表现出反抗态势,心中却也是极不乐意的,对其命令常常是阳奉阴违,说白了就是长孙休明难以服众,不能让他们这些粗人佩服。

    而秦叔宝则不同,身为大唐唯一的上柱国,秦叔宝那万军从军取敌将首级的威名,于大唐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他的履任,左屯卫上下尽是爆发出热烈喝彩。

    房遗玉也是拍红了嫩手,身为一个后世之人,她对秦叔宝的威名更是敬仰,深知其为人,在他麾下任职比在长孙休明麾下强上何止千倍。

    伍元、房遗爱也是一般,他们都受过秦叔宝教导,一个算是半个徒弟,另一个则是关门大弟子,尽是知晓秦叔宝的本事,情绪激动的难以自控。

    鲁国义更是如此,他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物,知道眼下这一切都与房遗玉脱不开干系,对他的那位女上司可是报以崇高敬意。

    秦叔宝再度来到军中,激动的情绪远胜旁人,对给他这个机会的房遗玉更是怀有无限感激,他本就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物,如今受到房遗玉这种再造之恩,感激之心,更是难以述说,便是让他为房遗玉去死,也不会拒绝。

    秦叔宝点过卯后,当即展开全新训练。

    每个大将都有属于他们的练兵方式,李勣用兵多重配合,故而多进行大规模的团战操练,秦叔宝的练兵方式则与李勣相反,秦叔宝练兵多注重实战,以麾下军卒的自身实力为重。

    若论谁更高明,只能说二者各有妙处。

    李勣的练兵方式能够操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强军,这个军队适合数十万人的大战,而秦叔宝的练兵方式则能练出一支劲旅,能如尖刀一般,势不可挡,好比玄甲军。

    大唐最强军队玄甲军的头一任统帅,正是秦叔宝。

    如今左屯卫上下得到秦叔宝这种全新的练兵方式,尽是有番感受,他们原本在李勣的训练下,论配合无人能及,唯那单兵作战的能力要差旁人一些。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万事俱备

    正所谓人无完人,李勣也并非武功高强的悍将,现今秦叔宝的全新训练,正好弥补左屯卫军卒在单兵作战上的不足,有朝一日,左屯卫必会成为大唐最强劲的军队。

    任谁为人处事都不可能完全公平,正如一碗水不能端平一般,房遗玉麾下的军卒大多是悍勇劲旅,加之他们这些秦叔宝的老熟人存在,秦叔宝自是要更加严苛的督促,亲自指点杀敌技巧,尤以游奕军这支强军更是受到特殊待遇。

    房遗玉对秦叔宝的练兵方式也是很感兴趣,连番请教。

    秦叔宝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将他一身本领,尽数传授。

    房遗玉能领悟的就领悟,领悟不了的也记在脑海,秦叔宝那征战数十年的经验,正是最值得她学习的。

    秦叔宝的出现,让左屯卫大营一片火热,引起一阵操练狂潮。

    长孙府,偏院。

    长孙休明一下朝,就去了长孙辅机的府上找他,当面就是一通质问,问为何上朝的时候没给他说情。

    长孙辅机心里本就有火,在他叔父面前也去了伪装,破口大骂道:“您还有脸问我?若非你不听我先前劝告,去惹那鲁国义和房遗玉,又怎会有今日之事?害的我都被房遗玉算计一招,有苦说不出。”

    长孙休明见长孙辅机发怒,也不敢放肆,求助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长孙辅机恨铁不成钢,气道:“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半截身子入土的秦叔宝会被房家丫头给治好,以秦叔宝在朝中的威望,人际关系,你再想重新获得左屯卫大将军一职,已是再无可能了。”

    长孙休明羞愤交加,恨恨道:“咱们就这么认输?”

    “输?那倒未必!”长孙辅机冷哼一声:“你忘了咱们还有一招?”

    长孙休明领会到长孙辅机的意图,问道:“你是说袭击伍元和房遗爱?我不太懂,这和房遗玉有什么干系,莫非你是因奈何不得房遗玉,就拿她麾下喽啰出气?”

    长孙辅机摇头一笑:“有些人你伤她身旁的人,比伤她的意义还大!至于缘由,你暂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房遗玉这次,难逃责难就是。对了,让你办的事可有办好?没出差错吧?”

    长孙休明仍是一头雾水,但见长孙辅机那般有信心,也知他这侄子坑人的本领天下无双,故而不再多言,拍着胸脯道:“一切安排妥当,绝无差错,你放心便是。”

    长孙辅机心里嘟囔:“正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

    若非因这事不可传扬,长孙辅机还真不会将这般重担交由长孙休明完成。

    “兄长!”长孙弘自远处走来,远远叫唤一声,大步向二人处走着。

    长孙弘个头不高,体态偏瘦,脸色发白,眯着个柳叶眼,虽说他相貌不佳,可却是长孙辅机最为得力的助臂,为人聪颖,沉着冷静,深得长孙辅机赏识。

    长孙弘是长孙辅机五叔之子,也是长孙一脉中为数不多的才俊。

    走至近前,长孙弘看到长孙休明,冲他微微颔首,叫了声叔父。

    长孙辅机瞥了眼长孙休明,长孙休明知长孙辅机治下严苛,各人分工不同,谁都不许过问职责之外的事情,若是惹长孙辅机生怒,他便是其叔父也难逃惩治,当即道:“辅机,我还有事务处理,先行一步。”

    待长孙休明的身影完全消失于院门处,长孙辅机才拉着长孙弘到院中亭台坐下。

    长孙弘与长孙辅机对坐,俯身低声道:“兄长,一切安排妥当。”

    长孙辅机笑着点了点头:“弘弟,辛苦你了,若叔父有你一半靠谱,咱们又岂会落得今日之局?来人,上酒菜!”

    长孙辅机罕见的没问长孙弘事情办的如何,对这位堂弟表现出极大的信任。

    长孙弘为长孙辅机斟满了酒,低声道:“我已派人安排好了,不久之后便能传回音讯,只是不知兄长官至一品,为何要跟一小辈纠缠!”

    长孙辅机将杯中酒水饮尽,看着手中青釉瓷杯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房遗玉那丫头惊才绝艳,谁不羡慕?若我生女如此,让我现在告老还乡,我都愿意,遗憾的是,她是房玄龄的闺女,房玄龄是我在朝中的大敌,房遗玉深受陛下器重,破例让她以女子之身为官,自是有意培养她成为大唐的定海神针,他们父女一人是我当下大敌,一人是长孙家未来大敌,若不先将之除去,我长孙家日后又怎能过的安生?”

    长孙弘颔首表示理解,但面上疑虑仍是未散。

    长孙辅机知他心中所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也在疑惑?好奇我为何不针对房遗玉,反倒是去寻伍元和房遗爱的麻烦?”

    长孙弘惭愧一笑,微微颔首。

    长孙辅机抚须笑道:“告诉你也是无妨,经过我对房遗玉的了解,她对情义的重视程度,不下于江湖男儿,是那种能为朋友付出一切的角色,若让她知道因她之故,她的兄长朋友被人废掉,以她心中之怒,可以想象,哪怕是闹个天翻地覆,她也会揪出幕后主使。”

    “我会留下些证据让她去找,她调查的每个人都会有作案动机,且每个人都有着显赫的背景,不出一月,她房遗玉便因此开罪朝中大半官员,成为众矢之的,在那种情况下,便是陛下,也无力将她保住。”

    长孙辅机越说越狠,那褶皱的面上已是凶相满布。

    景春楼作为京城第一青楼,已经成了京城最大的销金窟。进出往来之人,无不是家财万贯的官家巨贾。

    原本还有聆音阁与之相抗,可自从聆音阁的花魁柳如丝被伍元赎身娶走之后,聆音阁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而拥有红倌人春鱼的景春楼,自然成了京城的第一青楼,有着雅号春鱼的鱼莞尔,自然成了京城第一花魁。

    景春楼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楼阁,一层层金碧辉煌的回廊屋舍,看不见头,走不到边,来往女子尽是身着绫罗绸缎,光彩照人,足以令人怀疑自己身处仙境。

第三百八十七章 闯祸了

    景春楼最奢华的楼阁之中,无有盆景摆设,也无名家字画,有的只是镀满黄铜的墙壁立柱,放眼四顾,尽是明晃晃的光亮,屋子中央摆着一个纯金盆器,其中尽是美酒,浓郁酒香不断从中溢散出来。

    在金盆器的后面,是个巨大的镀金床榻,其上卧躺着一位强壮少年,此刻正被十数位美貌女子围住,热闹的很。

    “你们知道那是何处?”强壮少年头枕白嫩藕腿,指着景春楼正殿,得意笑道。

    身侧美人掩嘴轻笑:“房将军已经说了不下百次了,咱们姐妹每次陪伴的时候,您都会说上一句,那是您跟您妹子的青春呀!”

    啪的一声,随着白波颤动,周遭尽是嬉笑之音。

    强壮少年满脸醉意,笑道:“没错,那正是我跟妹子的青春——遥想当年,那小日子过的,当真潇洒,我跟妹子,那是天底下关系最好的兄妹,连逛青楼她都陪着——”

    那被一众美女包围的强壮少年正是房遗爱,这日晌午,新上任的大将军秦叔宝召集房遗玉和另外一位左屯卫将军,以及一众长史、参军等大小官员一同开会。

    房遗爱见有懒可偷,索性溜走,一头扎进久违的青楼。

    先包了景春楼最奢华的楼阁,又叫了十二名陪酒的美人,在这仙境里喝的是神魂颠倒,连自己姓什么都快不知道了,开始在那忆当年。

    美人们掩嘴轻笑,她们都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房家兄妹以青楼为家,每日必来,堪称京城一大笑谈,但她们又怎敢嘲笑面前的金主,尽是发自内心的说道:“您兄妹的情谊,那是天地可鉴,如今又是一同建功立业,实为千古佳话!”

    “哈哈!”房遗爱呲牙大笑:“你这话我可爱听,我这妹子,可是真有能耐,别人会的,她全会,别人不会的东西,她也会——”

    就在房遗爱满口胡诌之际,门外传来了吵闹声,随后一众十数人冲进房间。

    房遗爱还当又来了美人,瞪大眼睛,想瞧清楚,可见来人都是些大老爷们,大感无趣,叫骂道:“滚,都给我滚,没看见你房爷爷在这潇洒快活吗?”

    来人之中,为首之人是位壮硕青年,五官刚硬,正是河间郡王李璥的长子李义山。

    今日李义山受人之邀,来景春楼玩乐,不料这一来,足足来了十数人,有萧瑀的孙子萧克,长孙辅机的儿子长孙淹,屈突通的孙子屈突易,唐俭的孙子唐渐,还有张亮之子张慎微等等一众十数人。

    他们这群人中仅开国功臣之后就有六位之多,余下不是尚书之孙,便是侍郎之子,地位皆是非同小可,尽是手握实权,在朝中占有权重的人。

    一众人关系尚佳,且是名门之后,平日里无怨无仇,相聚一处自是少不了客套话,难得相聚,索性一同买春。

    他们本是想包个最奢华的楼阁聚会,可听这楼阁被人包下,只得退而求其次,要了个稍次些的,等叫美人作陪的时候,叫来的却是些个庸脂俗粉,气得这一众皇亲贵胄是怒火中烧,几要砸店。

    李义山问清缘由,方知景春楼的头牌都被包下奢华楼阁的那人请去了,且就是一人。

    这下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可是忍受不了了,一人包下楼阁也就算了,还将所有头牌都给叫去,这是什么胃口?什么做派?

    他们这些人中以李义山家世最为显赫,属皇亲一系,理应为众人之首,在众人的煽风点火下,李义山也想瞧瞧到底是何人这般猖狂,故而领着众人来到奢华阁楼,见是房遗爱,倒也打起了退堂鼓。

    并非是怕了他,只是没什么必要,为几个青楼姑娘得罪房玄龄的儿子,实属无益,正欲打个招呼离去,房遗爱却那般喝起,李义山顿觉面上无光,难以下台。

    长孙淹应声跳出:“房遗爱,你别太猖狂了!”

    房遗爱早喝多了,哪知什么是非,只觉自己正玩的兴起,有人来扫他的兴,着实可恨:“给我滚!”

    他将手中酒器对着长孙淹就砸了过去。

    虽说房遗爱醉了,可他这准头可真不差,直接砸到了长孙淹的鼻梁上,将他砸翻。

    一众人见房遗爱直接动手,惊愕之余,也都生了火气,脾气火爆的唐渐直接冲上前去,对着房遗爱的小腹就是一脚。

    房遗爱醉酒难以闪避,被这一脚踹得滚下了床。

    他迷迷糊糊还不知什么状况,只知有人打他,一声怒吼,直将整个镀金木床举起,扔向唐渐。

    唐渐吓得抱头卧倒,大床从他头上飞过,直直砸向李义山一众。

    他们避之不及,李义山及身后几人俱被木床砸倒在地。

    这下可跟捅了马蜂窝一般,一众人齐齐扑向房遗爱。

    房遗爱也是这出一拳,那踢一脚,凭本能战斗。

    因已是醉酒之状,房遗爱的武艺难以发挥,可一身力气也是无人能敌,如发狂公牛,别人打他,他也不知道痛,别人却受不了他一拳,无人能治住他。

    一番激斗,李义山那伙人尽在地上打滚,房遗爱也是一身青紫,发了发汗,他也算是醒酒了。

    见这几乎被他们拆了的楼阁,面上尽是迷茫之色,待稍微想起一些,看着满地的贵州子弟,也是吓了一跳,匆匆走了。

    房遗爱洗去一身酒气,在左屯卫大营外探着脑袋,见一切如常,忙走进军营,就跟他没出去过似的。

    来至校场,房遗爱见伍元正在操练骑兵,笑着走上前去:“元元,我妹子还没回来吧!运气真好,不用遭罪了。”

    伍元撇了撇嘴道:“要领罚找遗玉去,我可管不了!”

    房遗爱嘿嘿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傻,我要去跟她说,岂不是不打自招?我才没那么蠢呢!”

    “你不是蠢,你是蠢上天了!”房遗爱的话音刚落,就听房遗玉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笑脸逐渐僵硬。

    要知道秦叔宝早年旧疾复发,自那时起便不问世事,至今已有八载,朝中诸多更新换代的制度,他还不甚了解。

第三百八十八章 百思不得其解

    房遗玉与秦叔宝最熟悉,故而在商议了左屯卫的发展事宜之后,房遗玉又陪他逛了逛军营,聊了些大唐当下的军政制度,直至黄昏来临,才返回所属大营。

    刚一回营,房遗玉就见二兄在前头偷摸走着,心下好奇,也就跟了上去,正巧将房遗爱先前的话,听的一字不漏。

    房遗玉本来还不知二兄偷溜出去,现在却是全知晓了。

    房遗爱尴尬的回转身子,面上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抽搐叫了声:“妹子!”

    房遗玉见二兄面有醉意,身上多处青紫印记,揶揄道:“行啊!二兄你现在真有本事,偷溜出去不说,还喝酒闹事,真有能耐了,刮目相看啊!”

    房遗玉越是这副模样,房遗爱的心里越没底,慌道:“妹子,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嘛!”

    房遗玉面色不改,仍是一脸揶揄:“嗯!还知道错,那看来是明知故犯喽?等着挨打吧!”

    房遗爱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几欲寻死。

    “行了!又和谁斗起来了,在聆音阁还是景春楼?”房遗玉看着面前的二兄也是一阵头疼,许是狗改不了吃屎,虽说在她的监督下,二兄收敛了许多,可这流连于青楼的习惯却是没改,屡劝不止,房遗玉也拿他没辙。

    “在景春楼!”房遗爱也不想欺瞒房遗玉,索性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房遗玉听的是目瞪口呆,着实服了二兄这闹事的本领,一架几将朝中名门尽数得罪,摇了摇头,道:“房中郎将无故早退,将之拖下重打二十军杖,以儆效尤!”

    房遗爱被房遗玉抓住后,也知会有一番责罚,认命似的垂下脑袋,二十军杖是军规所定,故而也无怨言。

    房遗玉离开大营,走在归家的路上,心中突生被人跟踪的感觉,不动声色的继续走着,于岔路处将身子闪到旁侧,黄昏时分,街上人流涌动,房遗玉静候许久,也不见可疑身影,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了?”

    房遗玉回到街上,向身后望去,人头涌动,仍无可疑之人。

    “如不是我感觉错了,那就是对方精通追踪隐匿之术!”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房遗玉心念此处,也没多想,只是多留个心眼。

    回至韩王府,来至正厅却见李元嘉和武曌正在堂中聊天。

    见房遗玉归来,李元嘉笑着迎道:“回来了,武姑娘等你多时,似是有什么急事!”

    李元嘉从房遗玉的手中接过佩剑,笑道:“你们聊着,我还有些事,就不作陪了。”

    结婚之前,李元嘉对武曌的出现还有些不爽,可自打婚后,就没那么在意了,夫妻之间的情感,让他对自己的爱人充满信任。

    房遗玉看了眼武曌,心知事情不小,且是关乎于她的。

    她对武曌那淡淡情愫,并非不知,只是平日里故作不知罢了,平心而论,她对武曌不可能没有好感,只是好感是一回事,相守一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与李元嘉真心相爱,又与李月婉私定终身,再过月余便要成亲,实难再接受武曌这份情意。

    房遗玉知武曌性格孤傲,自尊心很强,正如史上的女帝一般,若无大事,断然不可能光临她跟李元嘉的爱巢。

    走至主位坐下,房遗玉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武曌肃然道:“当真是件大事,昨日曌儿在偶然的情况下,听到长孙休明和几人谈话,内容事关遗玉姐姐,他们商议的计划,我听的不清,只听了大概内容,是说长孙辅机策划了针对你的毒计让他们去执行。”

    房遗玉本来只是意识有事发生,并未放在心上,可此刻听来,却是严肃无比,只因长孙辅机这个名字!

    在大唐没几个人比她更清楚这名字的重量。

    长孙辅机就如北魏的贾诩一般,都属于阴毒到五脏六腑的人物,其计策无不是歹毒异常,让人于无意间坠入陷阱。

    房遗玉曾与长孙辅机斗过几回,知那老家伙的厉害,尽管她多次利用旁人之错去对付长孙辅机,可那老家伙却并未因此受到损伤,每当关键之际,他总能脱身事外,反倒是房遗玉因他的些许安排,忙的焦头烂额。

    “长孙辅机那老鬼打算如何?”房遗玉既担忧又期待,长孙辅机平日里藏的极深,他并非只是个心有毒计的老鬼,还是个立牌坊的婊母。

    长孙辅机将他的优点表露出来,同时又将心思深深藏起,在不给旁人留下把柄之余,更不让人知晓他的心思。

    在大唐想要抓住长孙辅机的把柄,无疑是难如登天,想对付他都无有办法。

    这也是房遗玉能够轻易除掉长孙休明,却拿长孙辅机没办法的关键缘由。

    这次是武曌意外得知长孙辅机计策,等于知晓那老东西的下一步行动,或许能从中寻到对付他的办法。

    武曌一脸疑惑,道:“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长孙辅机的意图何在,只觉背后一定藏有玄机,遗玉姐姐才智胜曌儿百倍,定能猜得出来。”

    当下便将她听到的那些字句,尽数道出。

    武曌有过目不忘之能,直将听到的对话,复述的一字不差。

    房遗玉听长孙辅机竟然将矛头指向了伍元和房遗爱,登时气恼异常,喝道:“这些鼠辈,委实可恨!”

    可随后也觉奇怪,她虽无不良行径,可平日里率性而行,若要寻找纰漏,也不难下手,何必这般大费周章的对付伍元和二兄?对付他二人,将其重创,除去激发她的怒火,长孙辅机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房遗玉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却也知长孙辅机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做的,定是其中存着问题,只是她还没想到其中关键罢了。

    武曌见房遗玉低头沉吟,也不打扰,她昨夜想了半宿也没想出个思路来,也知并非容易的事,只道:“二者全无关联,不知他们要做些什么!”

    房遗玉也想不明白,打算换个角度来想,说道:“曌儿,咱们假设一番,看看能不能猜出那老鬼要干什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 想出对策

    武曌凤眸瞪得溜圆,疑惑地看着她:“如何假设?”

    房遗玉笑道:“换个说法就是设身处地,站在长孙辅机的位置去想,看看能否想出些什么。虽然现在看来,他们的行动和我毫无干系,可现在没有,不代表事后没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长孙辅机,看看能否推出些蛛丝马迹。”

    武曌才思敏捷也理解了房遗玉的意思:“曌儿懂了!”

    “假设咱们袭击成功,伍元二人遭到重创,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二人一个是丞相之子,一个是名将之后,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这种事情,必是会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是房遗玉的亲人朋友,房遗玉定不会坐视不理,加之他们还很有可能是因房遗玉受的伤,以她的性格定会不顾一切的寻出凶手,为二人报仇。房遗玉不知是你害的她,故而会将目光放在她的敌人和伍元二人的对头身上,不停的查找幕后黑手。”

    武曌骇然道:“这么一来,遗玉姐姐当真就中了长孙辅机的奸计了!”

    房遗玉猛一击掌,又想起房遗爱今日开罪的那些人,待到事发,他们定会成为自己的怀疑对象,当即反应过来:“我懂了!这个老混账打的竟是这种主意,他是依照我的个性制定计划,让我自寻死路!”

    武曌眸中闪烁着异样神色,忽道:“遗玉姐姐,曌儿这有条毒计,或可拔掉那老鬼一身皮毛!”

    武曌的话让房遗玉眼中为之一亮,不得不承认,长孙辅机这招实在太狠了,他设下一个让房遗玉不得不跳下去的陷阱。

    房遗玉的性格她自己清楚,深知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她必会疯了似的寻找凶手,到那时只要存着嫌疑的,必是不会放过,不寻出幕后黑手绝不善罢甘休,然而黑手只有一人,且藏的极深,便是包公在世也难在一时半会儿之中寻到真凶。

    那些被冤枉的,即便只是受到怀疑,心里也不会痛快,若忍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若一直寻不到幕后黑手,无辜之人受到牵连,别说那些个个身居高位的重臣,便是寻常人也受不了啊!

    那些皇亲贵胄最重颜面,到那时又岂会对房遗玉的行径不做反抗?

    到那时只需有心人从中挑拨,她房遗玉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朝中大臣们的敌视对象。

    想要在朝中混,一靠才干,二靠人脉,一旦她成为群臣抵触的对象,那么即便她有张良韩信之才,也难以再在朝堂上立足。开罪了文武百官,房遗玉便是有唐太宗的支持,有左右相的爹爹叔父,再想晋升,也是难如登天。

    长孙辅机这招还是如往日作风一般,打击对手之余,他却能置身事外,只要保证不被房遗玉寻到真凶,他就能在旁侧端茶看戏,看着房遗玉逐渐走向灭亡。

    长孙辅机这招根据房遗玉的个性设置,再是厉害不过。

    便是现在想起,房遗玉也不禁心惊,恨不得一刀将长孙辅机给剐了。

    武曌的那句“曌儿这有条毒计,或可拔掉那老鬼一身皮毛!”,着实让房遗玉眼中一亮,心中大喜,先前竟将这女帝给忘了。

    前世史上无论长孙辅机有多狡猾,最后还是败在了武曌的手上,且输得极惨,非但被迫自杀,就连宗族都被株连,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长孙一脉再无复起之力。

    现在的武曌虽没经历过史上那种宫闱斗争,手段远不如史上那位圣皇帝,可同为一人,才智本领自是非凡,她的毒计或是真能制住长孙辅机。

    房遗玉忙问:“不知曌儿有何办法?”

    武曌眸中闪过一丝激动,之前都是房遗玉在帮她,这次要是能为房遗玉贡献一份力量,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只是想着就要笑出声来。

    武曌掩嘴笑道:“在此之前,还请姐姐回答曌儿一个问题,陛下是否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留着缕胡须,目光有神,闪烁着耀眼光泽,如同雷电,身上气度非凡,见之信服。他身侧还跟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那侍卫背着把刀,并非咱们常见的武器,是那种刀背看着很厚的开山刀!”

    房遗玉没想到武曌会问这个问题,想着自己初次和唐太宗会面的场景,颔首道:“虽不能确定,却是极有可能,陛下与他的侍卫程虎权,确实如你所说一般。”

    “那就好了!”武曌欢呼一声,随后笑道:“陛下多次在我店里出现,带着个侍卫吃酒,之前我就有些怀疑,在天下会武的开幕典礼上我曾见过他,只是离得太远,他又做了伪装,不敢肯定。这么说来,陛下并非是个久居深宫的帝王喽?”

    房遗玉本来还不确定武曌所说之人就是唐太宗,可听了这话,已然能够确定那人就是唐太宗。

    唐太宗并非那种愿意久居深宫的帝王,他为人自恋,空闲时间总要出宫逛逛,每当他微服出巡,身边必是带着贴身侍卫程虎权,另有几十名高手于暗中保护,他自身本就是个猛将,在这阵势之下,安全是能够保障的。

    唐太宗出宫的目的就一个,瞧瞧长安的繁华,瞧瞧他治下的百姓们是多么富足,以此满足他那虚荣之心,武曌所说之人八成就是他。

    房遗玉点头苦笑:“我看是没错,那人极有可能就是陛下,陛下为人开明,远非那些久居深宫的帝王可比!”

    武曌喜道:“那不知遗玉姐姐能否在那日将陛下从宫中请出?”

    房遗玉一听此言,豁然开朗,明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将陛下请出,在暗中看出好戏!”

    “没错!”武曌自信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什么比陛下亲眼所见更是令他信服,只要咱们当着陛下的面将贼人擒住,我再出面作证,定能让长孙辅机没好果子吃!”

    “此计甚妙!”房遗玉闻之大喜,起身大笑道:“曌儿啊!这长孙辅机遇上了你,可算是老鼠遇见猫,碰到克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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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女相介绍:
二十一世纪夺宝特工,魂穿跑偏的大唐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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