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事情逐渐复杂起来
这些话,自己的苦闷,朱佑樘没有给张岩细说。
因为宠信宦官李广,被李广诈骗之后的幡然醒悟,朱佑樘是很想再做一番事业的。
可等他回头一看,弘治初年形成的大好局面,竟然有土崩瓦解之势。
不但勋贵外戚难制,满朝文武也貌似在拉帮结派,牵一发而动全身,九五之尊的他都感觉棘手,难以下手了。
“姐夫,那接下来怎么办?”
张岩自己看的没有那么高远,可朱佑樘毕竟号称是中兴大明的关键一帝,又当了十多年皇帝,怎么也比他这个穿越而来的半桶水强的多。
“先拖着吧!午门置对,全都是针对程敏政的,接下来应该有人帮他们说说话,等到事态平息之后,再轻轻放下便是。”
朱佑樘这个拖字诀,显然是低估了有人想扳倒程敏政的决心和能力。
当天下午,朝廷议论纷纷,举子也评论鼎沸,看这个架势,想等风声过了再解决,根本不可能。
倒也不是没有人替程敏政这边说话,比如担任吏部左侍郎的翰林学士吴宽,本就是唐伯虎的同乡,对唐伯虎十分同情。
上疏说唐伯虎只是在程敏政家中往来几次,就有人嫉妒其名声,大加诋毁,落得这个下场,委实不应该。
另外还有同考官王鏊,也说唐寅和徐经只是嘴巴不太好,喜欢自夸,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只是这些人提到的都是春闱案本身,而没有触及春闱案背后的根由,完全解决不了大问题。
张岩有点着急了,他看出了皇帝姐夫的为难,看出程敏政,唐伯虎和徐经的危险。
照这个情况和走势下去,只会按照历史上记载的那样,程敏政吐血而死,唐伯虎和徐经一蹶不振,穷困潦倒而死。
所以张岩十分迫切的想要做一只小蝴蝶,竭尽所能的改变唐伯虎等人的命运。
这也是在给他自己注射强心针,如果连唐伯虎的命运都无法改变,那他自己的命运,怕也是嘉靖皇帝刀下的亡魂啊!
这件事必须往根里刨,往祖坟上刨。
因为张岩知道,他之所以被牵扯到春闱案中,却没有被人刁难,置对,是皇帝姐夫对他的百般回护。
或者也是他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那些幕后黑手不想分散了力度,便舍弃了他,转而专攻程敏政三人,先收拾了程敏政再回头收拾他。
见识到了政治斗争的凶险,张岩自认被上了一课。
回到家他把气儿撒在了那些纠集来的泼皮无赖身上,恨不得把参与倒卖考题的人全砍死,乱刃分尸那种。
张威的脸还肿着呢!也看出张岩满腹怒火。
他不敢给那些泼皮无赖求情,却说了一件和求情没区别的事情。
“二爷,那几个猴崽子罪该万死,我恨不得亲手把这些家伙全砍死,不过,有件事是他们发现的,二爷可能有用,我把他们找来让他们跟二爷说说?”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张岩没有把这些收编来的城狐社鼠泼皮无赖一赶了之,就是知道这些人杜绝不了。
他不收编,自有别人去占领这块阵地,所以今后只能以加强管理为主。
听了张威的话,张岩点点头。
时间不长走进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就参与过倒卖考题,此时为了将功折罪,急忙把听来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侯爷,昨天晚上,我寻思回家一趟,结果在路上碰到了东厂太监杨鹏的侄子,杨甲,侯爷说要盯着点东厂的人,我就跟了上去,亲眼看到杨甲进了长宁伯周彧的府邸,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可把我冻坏了。”
张岩一皱眉,杨鹏的这个侄子,那肯定是被杨鹏当亲儿子看待,指望着死后杨甲给他烧纸呢!
但东厂和周彧勾连,也不算意外呀!
没等张岩发问,那人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杨甲会回到自己的府邸,他却没有,而是去了鼓楼外的一个胡同,那一片是有名的窑子窝,我看到他和一个妓姐儿亲热的不得了,恰好那个妓姐儿我认识,叫满仓儿,是那一片的头牌歌姬,杨甲火急火燎的把满仓儿接走,送到了自己的府邸里。”
张岩听了一个糊涂,这都哪跟哪啊?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重要,手下人不会天寒地冻的守着好几个时辰,便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
“后来我就回家了,早上起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去那片的窑子窝打听,还真有事,原来那个妓姐满仓儿的母亲和弟弟来找她,满仓儿是被其父亲卖掉的,后来又转卖了几次,为了卖出一个好价钱,牙婆就说满仓儿是长宁伯周彧的女儿。”
张岩险些岔气,这就把周彧扯上了?有点意思啊!
“牙婆最后把满仓儿卖给了乐户袁璘,袁璘很会吹嘘,时间不长就让满仓儿有了不小的名气,是那一片头牌歌妓。”
“满仓儿的父亲吴能是个低阶武官,当初卖女儿的时候,妻子聂氏不敢反对,只是后来没多久,吴能死了,聂氏思念女儿,就带上儿子吴勇多方寻找,总算在窑子窝找到了,可满仓儿却拒绝与聂氏相认。”
“聂氏不想女儿沦落风尘,就想强行把满仓儿带走,但乐户袁璘不同意,他已经给满仓儿花了不少银子,也是看聂氏可怜,就表示再掏十两银子,再买满仓儿一次,可聂氏不同意,强行把满仓儿带走了,袁璘气不过,一纸诉状将聂氏告到了刑部。”
“刑部郎中丁哲和员外郎王珏审理此案,丁哲判了个逼良为娼,又因为袁璘强词夺理,当堂打了袁璘一顿,没想到袁璘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御史陈玉,刑部主事孔琦到场验尸,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满仓儿也就判给了聂氏。”
“案子到此也该结束了,但是满仓儿有个相好的,就是杨鹏的侄子杨甲,再加上杨鹏对刑部的人,尤其是丁哲十分不满,就叫杨甲带上袁璘的老婆到东厂上告。”
张岩豁然站起,终于知道手下人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肯定能引起他的重视了,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七十七章:杨府抢人
“杨甲抢走了满仓儿,把人藏了起来,又找到最初的牙婆,让她们在一起串供,一口咬定满仓儿是牙婆的妹妹,根本不是聂氏的女儿,而聂氏的女儿早就卖给了长宁伯周彧。”
话说到这完了,张岩伸手捏了捏下巴,连声说有意思。
“杨甲深夜去见周彧,是不是也为了串供?为了一个妓姐儿徇私枉法,那个满仓儿难道是天仙不成?”
“侯爷还真说对了,那个满仓儿我见过一面,的确生的无比标志,而且还是清倌人,杨甲一见倾心,为了她来回奔走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跟张岩现在面临的难题关联不太大,见下面的人欲言又止,皱眉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侯爷,那个满仓儿还有一个追求者,乃是礼部主事傅瀚,据说,只是据说,傅瀚曾经在酒后跟满仓儿醉言,他要扳倒程敏政上位,出任礼部右侍郎,而且还计划万全,且有贵人相助,此事十拿九稳。”
张岩浑身一震,双眼死死盯着问道:“你没骗我?此事当真?”
其实春闱案,蹊跷就蹊跷在到现在都没有看出谁是幕后推手,如果这些传言是真的,那么傅瀚可能就是具体的经手人,整个春闱案的隐藏焦点所在。
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动机,程敏政稀里糊涂的就被挂了起来,背后推动者肯定有动机。
傅瀚想取代程敏政的位置,这个动机足够了。
再加上程敏政不会做人,人际关系紧张,再有几个落井下石的,还能翻身?
“张威,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答话的这个赏五百两,之前犯的错,下不为例,再有一次,先砍死再说。”
张岩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再次找上叶绅,前往马文升的府邸里碰头。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这种事涉及到的朝廷官员不少,还得听马老头的意见,便宜岳父的意见也得听听。
与此同时,又把徐光祚,郭宁找来,唐伯虎他们还在昭狱里呆着,少不得让郭宁多关照一二。
张岩先是把满仓儿一案当个趣事说了说,最后才转折到傅瀚身上,顿时让马文升和叶绅等人都惊了。
马文升连说几次不可能,见张岩望来,他才说道:“傅瀚此人,天顺八年进士,后来选为庶吉士,翰林院检讨,如今在礼部官声不错,是公认的德行高洁的人啊!”
叶绅也觉得这是捕风捉影。
“前几年,有人进献白鹤给陛下,傅瀚还上书斥责这是贻误国事,说他有心扳倒程敏政参与春闱案,我是不太相信的。”
张岩毫不在意的说,“官声好,未必是人好,我手下的人看的清楚,听的明白,不能两位先入为主,就拔除了傅瀚的嫌疑吧?”
马文升颔首道:“侯爷此言倒也在理,所以老夫倒是有一个想法,趁着春闱案还得闹腾十天半个月,不如先解决了满仓儿一案,先把这个满仓儿控制住,询问其关于傅瀚之事。”
叶绅觉得也行,“满仓儿一案先是由刑部审理,如今又被东厂二次审理,不合规矩,我可以请张缙出面,让张缙在御史台发声,把案子重新转到刑部。”
张岩摇头道:“两位大人那是小看了东厂的能量,这件事就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们操练操练,老三,这次可得你出力了。”
郭宁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动用锦衣卫的力量,他这个指挥同知正当其时。
一旁的徐光祚不干了,“老二,咱们京城三杰一起的,不能把我落下,我干点什么?”
张岩嘿嘿一笑,“老大去把满仓儿从杨甲手里抢出来,这可是老大你的强项,没问题吧?”
这不是啥好活,徐光祚却乐在其中。
“行,我现在就去,叫上城管大队的人跟我走,给我三百城管,我去把东厂平了都行。”
张岩伸手抚住额头,这话咋那么熟悉呢?好像是三千城管,即可收复宝岛的梗啊!
徐光祚和郭宁立即去办。
马文升对张岩说道:“从满仓儿案入手,或许真的能揭开春闱案的真相,因为杨鹏叔侄,周彧,乃至邵喜,都有可能在其中掺和,老夫不是替傅瀚说好话,只是不相信傅瀚为了上位而阴害同僚。”
张岩见叶绅也是同样的神情,也懒得跟二人抬杠较真。
“两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咱们走着看呗!反正我是保留怀疑意见,等到水落石出那天再见真章。”
虽然张岩这话味不对,但是马文升和叶绅也没计较,反而从中出力。
叶绅负责去撺掇请出御史张缙出面弹劾东厂在满仓儿一案中的不法。
马文升则去见刑部尚书彭韶,两人算是老相识,同殿为官这么些年,又是帮着刑部的官儿,相信彭韶能减少许多阻碍。
张岩怕徐光祚和郭宁吃亏,东厂那些蕃子他见过了,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因此后脚就赶去给两人压阵,这个时候,绝不能弱了京城三杰的名头不是。
城管大队里面虽然良莠不齐,但是该出力的时候真出力,一早上就把杨甲的府邸情况摸清楚了。
有一个人的相好还是杨甲府里的厨娘,可以确定满仓儿就在杨甲的府里。
“老大,你去砸门,老三已经去接聂氏母子,咱们这次有理,该砸就砸。”
徐光祚是行动派,嗷的一嗓子,身先士卒般冲了上去。
后面还有红衣健仆,锦衣缇骑跟随,叮咣一顿就把杨甲府邸的大门砸开了。
杨甲作为杨鹏的侄儿,本身又在东厂当差,隐形的权势不小,家里也豢养着不少家丁打手之类,反正比周彧家里那些家仆强的多。
可也架不住事态突然,而且杨甲又不在家,没有主心骨,一下子就被京城三杰这边占了上风。
徐光祚也没有黏糊着不走,直奔厨娘提供的地方寻去,果然在一间厢房里找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俏佳人。
一问是不是满仓儿,得到肯定的回答,架起人来就走。
第七十八章:花瓶
此行来去如风,等杨甲得到消息,东厂那边还等着审理满仓儿此案,结果满仓儿被抢走了。
顿时把杨甲气的七窍生烟,问明是所谓的京城三杰动的手,知道这不是小事,当即去跟叔叔杨鹏言说此事。
满仓儿一案,杨鹏受不了侄子的苦苦哀求才插手。
他执掌东厂多年,深谙断案的流程,所以才让杨甲做好诸多准备。
比如串供,把重要人物藏起来等等。
也想顺手把看不顺眼的几个刑部官员给干掉或者一撸到底,因为刑部好几次都让他很没面子。
今天一早,杨鹏就已经把案子断明白了,虽然诸多涉案之人没有到场,但他就是如此任性。
结案陈词写的清清楚楚,满仓儿并不是聂氏的女儿,而是牙婆的妹妹,至于满仓儿已经被人牙子卖给了长宁伯周彧。
周彧也提供一份供词,所谓的满仓儿投井自杀,人都埋了。
如此一来,刑部主审此案的丁哲不问青红皂白,胡乱用刑导致乐户袁璘身死。
按照大明律法,当斩首,其他刑部官员不是被贬为庶民就是流放千里。
结果,白忙乎了。
杨甲跑来却说满仓儿被京城三杰抢走,聂氏母子也不见了踪影。
而这边杨鹏已经把结案的奏折送到了内阁,着实把杨鹏气的不轻。
“都是你干的好事,为了一个女人,折腾多久了?”
面对杨鹏的指责,杨甲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叔叔,咱们不能这么算了,否则张二等人今后得骑在咱们叔侄脖子上拉屎,他自己屁股都不干净,恶心我们干啥!”
杨鹏狠狠瞪了侄子一眼,背着手来回踱步,最后站定说道:“按照陛下的性格,肯定是要锦衣卫镇抚司再审,只要得出的结论和东厂的一样,那就没事了,你去镇抚司走一趟告诉那边的人,我不想看到事情有反复。”
杨鹏提督东厂,就是锦衣卫镇抚司的顶头上司,多年下来积威不小,他有这个自信让锦衣卫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事情也正如杨鹏所想,锦衣卫镇抚司得出的结论和东厂一样,就连结案陈词都照抄了一遍,两份一模一样的具奏前后脚送到了宫里。
只是让杨鹏没想到的是,御史张缙突然冒了出来,参了他一本。
御史和给事中差不多,都具备能喷人的特点,一份奏折把东厂和锦衣卫给喷的差点体无完肤。
张缙作为直接扳倒李广导致李广身死的御史,在朱佑樘心里已经挂号了,对这个可以说鸡毛蒜皮的案子不得不多看一眼,这一看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案子涉及人伦,而且原告被告的是非曲直都没搞清楚,反而先认定刑部的丁哲有罪,这不是开玩笑吗!
朱佑樘也是较真的人,直接把案子甩给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三个主管刑律的部门,会同锦衣卫再审。
张岩的本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借满仓儿一案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但是见到满仓儿之后,双眼先是看直了一会儿。
手底下的人果然没有说错,这个满仓儿不愧是窑子窝里的头牌歌姬,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朵娇花似的勾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俱是一等一的。
不过张岩只是愣了一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米青虫上头,那才是坏了大事。
因此把满仓儿弄到自己的侯府,先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
而后看着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的满仓儿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如果实话实说最好不过,但凡有一句假话,你听说过凌迟吗?就是用小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一共得割三千多刀才死呢!”
满仓儿先是被抢来吓的够呛,现在又被张岩如此吓唬,整个人哆嗦成一团,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嘴里连说知道知道。
“你认得礼部主事傅瀚吗?”
满仓儿摇头,“不知道!”
张岩险些被这话一口噎死,“不知道?不是,你想好了再回答,真的不认识?”
满仓回过味来。
“爷,朝廷官员不许狎妓,会被有司问罪,所以去青楼妓馆的哪会说实话,我不知道谁是礼部主事傅瀚,但见到人,是不是我肯定认得出来。”
张岩一想也是,转而问道:“那么我再问你,那个疑似傅瀚的人,喝醉了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跟今年的春闱会试有关的。”
满仓儿镇定下来之后,妩媚的一面表露出来,笑了一声,愈发让她显得娇艳。
“爷如果说的是这个,那消息可就多了,从去年开始就没断过,好些进京赶考的举人们,可有意思了……”
张岩想抓头发,眼前这个满仓儿,原来是个胸大无脑的。
这才是真正的花瓶,除了脸和身材,一无是处,跟你谈话呢!怎么抓不住重点?
一拍桌子,把满仓儿吓了一跳,张岩说道:“我不想听那些举子们的风流事,会试,考题,跟这些有关的,跟礼部有关的,能说靠谱一点吗?”
满仓儿一缩白皙的鹅颈,拍着有点颤巍巍的胸脯,“爷吓到我了,让我想想啊!”
满仓儿大眼睛往上翻了翻,做出了思考回忆状。
“想起来了,是有几个举子谈论过会试的事情,好像都是在骂一个叫唐寅的举子,说他张狂的可以,都诅咒唐寅名落孙山。”
张岩想捂脸了,唐伯虎的确很狂,没想到这么招人恨,就这搞人际关系的能力,堪忧啊!
“就在会试的前几天,有人在传唐寅买到了会试的考题,好像是一个叫徐经的人出银子,爷,你说那个叫徐经的是不是傻,这银子都敢掏,脑子肯定拎不清。”
张岩已经看透了几分满仓儿的性格,知道这个少女和白目差不多,也懒得呵斥她,静下心来慢慢听。
“就在会试的前半个月,家里来了好几波客人。”
满仓儿说的家里,就是袁璘开设的妓馆。
“其中有一桌,我听的比较清楚,好像是个大官,还是侍郎呢!作陪的一个姓华,一个姓都,这两个姓都挺少见的,所以我就记住了。”
第七十九章:深入研究
“他们在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也提到了唐寅,那个姓都的最不是东西,据说和唐寅还是好朋友,却一个劲儿的诋毁唐寅,说唐寅买了考题,所以才自吹自擂能金榜题名,然后那个姓华的跟他嘀嘀咕咕,我就听不太清楚了。”
张岩眼前一亮,姓都的不知道是谁,姓华的,那肯定是华昶了,还有马姓侍郎。
这都好查,朝廷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查一个准。
“再一个,就是爷说的那个可能是叫傅瀚的,他们后来坐到一桌的,嘀嘀咕咕说了很久,最后气氛还挺高兴的,是那个疑似傅瀚的结的账,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呢!”
张岩霍然站起,满仓儿说的消息十分重要,起码把华昶串了起来,极有可能就是傅瀚指使华昶弹劾的程敏政,好取而代之。
这帮人在青楼妓馆里密谋,怕是没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不等张岩往外走,满仓儿又说道:“爷,还有呢!我们那几天可热闹了,忙的很,累的我弹琵琶手指都肿了,有一个远道来的客人,长的可俊俏了,一晚上就叫了三个姑娘,我听其中一个好姐妹说,那个恩客十分大方,给了她十几两银子,还问出那个人叫陆松,是来京城办大事的,能够着天,和他一起来的好像也是一个官儿,在吏部当个什么郎中,姓张,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提到了什么伯爷,我想起来了,昌化伯。”
张岩头皮一麻,陆松,那就是兴王朱佑杬的人,吏部的郎中姓张,也有据可查,这牵扯面又广了。
看来他之前担心的没错,大明官场,不但水深,还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不知道什么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想到这,张岩又坐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满仓儿。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你母亲相认?”
满仓儿轻哼一声。
“我爹当初把我卖掉,她们谁都不吭声,爷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活的吗?每天都要学弹琵琶,弹琴,稍微懈怠就被毒打一顿,饿上几天,还要忍受被人占便宜,如果不是我足够聪明,早就变成残花败柳了,我吃苦遭罪的时候,他们却拿着卖掉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看到我成了摇钱树,就想过来把我要回去,我那个兄弟吴勇,也一门心思想开个窑子,拿我当头牌,跟他们相认,我不是傻吗!”
张岩心说你看起来实在是不够聪明的样子。
但满仓儿说的这些,对他极为有用,也算是在他这里立了大功,琢磨片刻道:“你先在我府里稍微安顿一下,一切听我的,只要让我满意,今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满仓儿咯咯一笑。
“爷,你也看上我了?我可不是裤带松的女人,别看我被卖到了青楼,可也守身如玉呢!爷想让我伺候您,可得给我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不做外室,那个姓杨的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张岩无语,但看着满仓儿娇滴滴的模样,心下倒也被她说的微微燥热。
脸蛋好看,身材也好,走肾玩玩也是极品了。
“只要你听命行事,给你一个妾室的名份未尝不可,看你的表现吧!”
张岩说完这才离开厢房,对在门外守着的人说道:“看住了,给她再拿来几套衣裳,清淡些的水粉胭脂,她身上那股低劣脂粉的味儿,太冲了。”
刚要离开府邸前往镇抚司,在转过角门的时候,张岩被人堵住了,堵住他的正是沈琼莲。
沈琼莲跟着绿竹学了几天新式的记账法,聪颖如她很快就把绿竹这点能耐掏空了,越想越觉得意犹未尽。
她从小学的是单式记账法,这是家学,对着张岩教授绿竹的一看,差距太大了。
“侯爷,这本账册妾身看过了,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妾身想深入的学一学,侯爷能否教导一二?”
张岩看着沈琼莲拿出来的账册,随意翻了翻,继而咦了一声,不禁深深的看了沈琼莲一眼。
他教给绿竹的是复式记账法,在会计学里面是入门,但是比古人可就先进多了。
而沈琼莲却以此学会了增减记账法,真是有够聪明,不过一想这位是聚宝盆沈万三的后人,估计遗传加成不少。
“深入的学一学,那就得深入的讲一讲。”
张岩在深入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顿时让领会了潜台词的沈琼莲面色绯红。
张岩笑了笑,“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我房间里靠窗户的抽屉里,有我随手写的几本相关的东西,你自己拿去看看,不懂再问我。”
抽屉里是张岩随手写的关于会计学里复式记账的几种原理和模式,张岩说完就走了。
沈琼莲把本子拿出来一看,整个人立即就陷入进去,看的如痴如醉,偶尔偏头想到了对此不以为意的张岩。
这个别人眼中不学无术的国舅爷,似乎,和别人传的很不一样呢!
路上,张岩觉得马文升和叶绅说的对,先针对满仓儿一案入手,来一个斜切。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很可能有意外收获,足以改变春闱案的结果。
但这件事,张岩不准备让马文升和叶绅等人过手,他看的非常清楚,这两位有着儒家君子的法脉,行事讲究按照规矩来,反而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反倒是按照他如今的人设,可以横踢乱踹,让人摸不着章法,所以现在就别在乎人设了。
就算是被当作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败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北镇抚司昭狱内,张岩见到了唐伯虎和徐经,两人正在大吃大喝,桌子上有好酒好菜。
在东厂手里的几天,他们遭到了非人的折磨和对待,被苛待苦了。
唐伯虎看见张岩,和徐经一起起身拱手,唐伯虎说道:“多谢侯爷,若不是侯爷及时出手,我和徐贤弟,真的扛不住了。”
唐伯虎没说假话,他又没有红色战士的信仰,面对东厂不着痕迹的酷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再落在东厂手里,估计人家让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那水刑的滋味,真不是人能挨得住的。
第八十章:开审
张岩回礼道:“我过来就是再给你们一颗定心丸,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保证不会让你们遭罪,我还有别的事情忙,有几件事跟你们确认一下。”
张岩一问那几个姓氏,华昶不用说了,姓都的,则是唐伯虎的同乡好友都穆。
马姓侍郎,应该是吏部右侍郎马迪,至于旁人,他们俩就想不出是谁了。
“伯虎兄,有点交友不慎啊!向外放风说你们科举舞弊的人,都穆是首要一个。”
唐伯虎浑身一震,他自认跟都穆的关系不错,平时称兄道弟的,没想到就是这个同乡好友,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张岩又说了几句安慰二人的话,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同行的郭宁说道:“二哥,东厂的蕃子过来了一波,说是要协同看守唐寅和徐经,被我回绝之后,据说那边还要过来一个实权千户,我怕是未必能顶住。”
“我多让一些人过来,做好跟他们死磕的准备,另外来时的路上已经让马璁去找了许泰,他是羽林前卫指挥使,手底下有千八百人,还是袭封的伯爵,让他帮着压一压场面,东厂的人如果还是非要插手不可,弄死他们。”
郭宁见张岩说话的神情有些狰狞,吓了一跳道:“二哥,能行吗?那可是东厂,杨鹏那厮可不是好惹的。”
“我他娘的也不好惹,无论是谁,敢跟我对着干,我凌迟了他。”
张岩意识到政治的复杂和危险之后,对这次春闱案特别上心。
如果不能扭转春闱案的结局,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命运依然如故,还是会被嘉靖皇帝抄家灭族?那他还折腾个啥呀!
至于勋贵包打听徐光祚,则被张岩拜托去打探满仓儿所说的那几个只有姓的朝廷命官。
他得把大部分的拼图拼出来,才能确定扭转春闱案需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等转过一个院子,则是满仓儿一案的涉案人员。
张岩进去一看,嘴角直抽抽,相比于唐伯虎和徐经遭受的水刑,这里的人可就凄惨多了,每个人身上起码留着四五种刑具的痕迹。
张岩身上并没有这个差事,但郭宁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在镇抚司发号一些命令没什么问题,张岩就仗着郭宁的身份实际上开始参与满仓儿一案。
凡事偏听则暗,张岩不能听手下的和满仓儿的一面之词,所以首先询问哪个是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
有锦衣卫的番役一指,却是那两个被严刑拷打最严重的,几乎没了人模样。
这两位在刑部可是实权中层,东厂依然毫无顾忌的用刑,足见东厂有多嚣张。
张岩没穿越之前的职业是外科医生,先看了看二人的伤势,就是一皱眉。
如果再不抓紧处理,性命堪忧,他立即让郭宁给准备了一些材料,亲自动手给丁哲和王爵处理身上的伤势。
蒸馏酒精消毒,敷上张岩认可的效果比较好的药物,总算稳住了伤情。
而另外两个被用刑不那么严重的,分别是御史陈玉,刑部主事孔琦,也都一并被处理了伤口。
丁哲等人这些天几乎是死去活来,骤然受到了如此好的对待,心里十分感激。
因此对张岩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整个满仓儿案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丁哲说出了一个让杨鹏叔侄非要将其置于死地的原因,袁璘的死有问题。
刑部用刑点到为止,打几个板子袁璘根本死不了,之所以回家没多久就咽气了,是因为杨甲向袁璘索要满仓儿被拒绝。
杨甲极有可能弄死了袁璘,抢走了满仓儿。
刑部主事孔琦也附和道:“没错,刑部的仵作去验尸的时候,发现了几处疑点,但刑部其他人都害怕杨鹏叔侄的权势,不敢声张,不愿意写出正确的死因结论。”
一旁的陈玉还提醒,“陛下让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大理寺丞等人一起重审,这几个人跟杨鹏都有勾连,小心他们一手遮天。”
张岩哈哈一笑,“他们想一手遮天,问过我了吗?你们几位好好养伤,审问的时候实话实话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其实丁哲等人都不认得张岩这个国舅,只是看成安侯对张岩恭敬的很,他们才心里稍微有底说了实话。
此刻见张岩一副无比张狂的脸孔,丁哲才想起来询问,“不知阁下是哪位?受阁下的照顾,也好让我等知道是承了谁的恩情。”
张岩语塞了一瞬间,正色道:“在下建昌侯,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张延齢。”
听前面,丁哲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听张延齢三字,哪还不知道这是当朝小国舅。
再联系之前国舅爷的风评,几个人全都呆住了,仿佛被按下了定格建。
张岩看着几人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道:“几位就别愣着了,锦衣卫镇抚司,还有三法司等有关的人应该快到了,咱们一起出去吧!”
丁哲等人委实没有想到,这次被东厂给祸害够呛,站在他们一边,替他们说话的竟然是风评中无法无天的张二国舅。
不是他们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呀!
这一次重新审理满仓儿一案,阵仗可就大了。
东厂的人,北镇抚司锦衣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来的官员有十几个,甚至杨鹏也在没审理之前到场了。
涉案的人,官员就是丁哲等人,原告被告都到场了,袁璘的妻子,牙婆,聂氏母子,包括满仓儿也悉数到场。
按照朱佑樘的命令,主审的是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坐在了镇抚司的正堂,会审的左右也坐了一溜,就连硬凑来的张岩也找了个位置。
这位右副都御使开场白估计没准备妥当,认为卖去周彧家的女孩是关键证人,哪怕长宁伯府的人说女孩死了,也得到场说明情况。
就这样,长宁伯周彧也被找到了镇抚司衙门,坐到了张岩的下首。
俩人见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互相都看不顺眼,当主审官询问那个卖进长宁伯府的女孩。
周彧却说了一句让人大吃一惊,有些人无法接受的话。
第八十一章:杀鸡似的
“我从来没有买过什么聂氏的女儿,之前记错了,牙婆也没弄明白,所以我跟此案,没有半点关系。”
此言一出,杨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杨甲的胸膛也起伏不定,如果不是被杨鹏眼神阻止,肯定要跟周彧说道说道,你丫的收钱不办事是吧?
都御史愣住了,好在经验算是丰富,转而询问牙婆,满仓儿,聂氏母子。
面对这样的场合,这些人被震慑,哪还敢耍花腔,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
然后是袁璘的妻子,状告刑部官员审理不公,用刑过度导致袁璘身死。
堂下的丁哲等人当然不干,各自进行了辩解。
案子审理到这,张岩觉得事实已经清楚,证据也足够充分,但如果秉公办理,焉有之前的那么多破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骚操作开始了。
身为主审官的这位右副都御使,连同刑部,大理寺,给出的最后结论,竟然是丁哲因公致人死亡,判了个徒刑,王珏,陈玉,孔琦,皆判处一百杖刑。
袁璘的妻子无罪开释,聂氏母子杖刑二百。
满仓儿解除和袁璘签订的身契,恢复自由之身。
张岩都不明白这个判决是按照什么来判的,只能用主审官畏惧东厂杨鹏的权势而不敢秉公处理。
除了这个解释,他是真的找不到理由。
杨甲也后知后觉,暗忖肯定是叔叔早就打理好了一切,上上下下的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他等着抱着美人归就是了。
周彧早就待的不耐烦,见主审官审完了,起身道:“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还等着进宫向太皇太后问安呢!”
周彧说完就往外走,却在大门口被人堵住了出不去,挡住他的人正是马璁。
马璁让军兵把镇抚司所有的门户堵住,也不去看脸色铁青的周彧。
径直走到里面到了张岩身边,低声说道:“侯爷,许泰率领一千二百羽林卫已经过来,将镇抚司衙门包围了,接下来请侯爷示下。”
张岩一直强忍着脾气没发作,就是在等许泰的人马。
他手里的健仆,郭宁手下的锦衣卫,加起来也不到三四百人,和东厂在镇抚司的蕃子相比,差距有点大,磕起来底气不足。
如今听到许泰到来,张岩心里有底了,起身鼓掌道:“以前只听说过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看了个现场直播,我只想说,不服不行啊!”
张岩说话的时候,一路走到了堂上,双眼精光四射般盯着主审官右副都御史。
“来来,你跟我说道说道,我这个旁听的都听清楚了,为什么判决的时候,跟我想的不一样?”
主审官当然知道张岩的身份,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微微拱手道:“本官的依据是大明律,建昌侯还有其他疑问吗?”
“你别跟我梗脖子,没用,今天如果我没有弄清楚这个案子是怎么断的,你们谁也别想走。”
杨甲见张岩跳出来,再也压不住火气,叫嚣道:“建昌侯,这里是镇抚司,有三司会审,结论已出,侯爷如此行径合适吗?”
张岩讥讽般看着杨甲,此时一身明亮甲胄的许泰,带着羽林卫数百精锐已经走了进来。
张岩指着杨甲,对许泰说道:“此人涉及另一桩案子,把他给我拿下。”
许泰上次跟张岩聊的不错,后来在张岩的帮助下,成功的达成了京营整顿合格,还执掌了整个羽林卫。
承了张岩如此大的人情,当然要有所回报,也乐于跟张岩这个国舅爷进行捆绑,所以哪怕知道这次要跟东厂对上,亦是无所畏惧。
随着许泰一挥手,羽林卫的军兵如狼似虎般涌上前,将满嘴喷粪的杨甲给按住肩头。
杨甲作为杨鹏的侄子,在东厂能量不小,堂外就有上百东厂的蕃子,随着杨甲叫嚣纷纷亮出兵器。
羽林卫的军兵可不是吃素的,此次过来准备万全,不但同样亮出了兵器,还把火器也亮了出来,火铳,三眼铳什么的就有几十件。
许泰高声喊喝,“奉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张大人命令,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人数上的优势,武器上的齐备,把东厂这些蕃子给压制的死死的。
尤其是羽林卫的人手里已经拿出了点燃的火折子,就对着火绳,让他们更不敢动弹了。
突发事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鹏身上。
毕竟这次会审,杨鹏真的跟大部分人打了招呼,得到了保证,但如果被建昌侯这样搅合了,他们可就没招了。
杨鹏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张岩。
“侯爷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咱家不提大明律,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的权力,侯爷却私自调动兵马,包围北镇抚司,胁迫朝廷命官,这可都是大罪,即便陛下袒护恩宠于你,朝廷百官的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所以国舅真的想好了?”
张岩一步步走近杨鹏。
“以前只是听说过,东厂,还有短暂存在的西厂,还有锦衣卫,是如何的横行不法,司法黑暗,冤狱重重,今天我是见识到了,其实不止是东厂,别的地方看起来也都沆瀣一气,无非是变着法的哄骗皇帝!”
张岩深吸一口气,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陛下,也就是我的皇帝姐夫,的确很袒护我,恩宠重于山,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痛恨你们这帮混蛋玩意,把我姐夫当傻子耍呢?你不是说朝廷文武百官眼睛里不容沙子吗?那我还真要试试。”
张岩说着,突然暴起发难。
竟然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一手打掉了杨鹏的帽子,抓住了杨鹏的头发。
握着匕首的手,就跟杀鸡鸭大鹅似的,嗤的一下给放血了。
而且割的还挺慢,鲜血呲呲的到处都是,几乎喷洒了半个镇抚司大堂。
杨鹏也是一万个没想到,会被张岩来了这么一手,猝不及防根本无法反抗,而且张岩的手抓的又狠又牢固。
只见他起初脖子喷血还挺快,挣扎的也厉害,但随着呲呲的血水慢慢顺着脖子淌,整个人也开始了抽搐。
大概也就百来下,身子一软两腿一蹬,彻底断气了。
第八十二章:给我判清楚
别说死去的杨鹏没想到,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来给张岩帮拳站台的郭宁,许泰,马璁等人,也全都看傻了。
更有人被吓的发傻,因为这一幕太过血腥恐怖,绝对是瞪眼宰活人,宰的还是提督东厂的杨鹏,谁不肝颤害怕?
张岩也有点恶心想吐,血腥味太冲了,鼻子有点受不了。
但还是强忍着不适,继续动手,活生生把杨鹏的首级割了下来,反弄了他一身鲜血。
张岩把匕首在杨鹏无头的尸身上蹭了蹭,一手拎着杨鹏的首级慢慢晃悠到堂上。
咣当一声,竟是把杨鹏的首级扔到案上,吓的主审官一哆嗦。
他倒是想双眼一翻晕过去,可惜就是没昏过去。
“建昌侯,你,你竟然敢杀我叔叔,你……”
杨甲回过神来,又惊又怕,看看杨鹏的无头尸首,再看看杨鹏的首级,大声叫喊起来。
张岩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也不顾仪态的用衣衫的下摆擦了擦。
“他还有点用,那就把他的腿打断,两条腿都打折了。”
动手的不是羽林卫的军兵,而是张岩的健仆和郭宁手下的锦衣卫。
在看到张岩当堂“手撕”杨鹏,这些人惧怕的同时,也都快要嗨起来了。
这可不是宰杀一个蒋伦那样的太监,没错,杨鹏也是太监,但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不光是提督东厂的太监,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中官行列可以排名前三,权势还用说?
却被张岩如同杀鸡宰鸭炖大鹅的方式给弄死了,作为和张岩一个阵营的,甚至是奉张岩为主的,不嗨就不对了。
杨甲自己都听到,双腿咔嚓作响,剧痛袭来,腿断了。
他也受不住这样的痛楚,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不用张岩再说话,郭宁已经传令,把属于东厂的蕃子全部缴械,捆绑,分开关押,自有他的心腹去审讯。
先问的就是满仓儿一案中杨鹏叔侄的所作所为,顺便再挖挖杨鹏叔侄的不法之事。
杨鹏这个东厂的主心骨一死,杨甲又昏迷不醒,东厂的蕃子还抵抗个什么劲儿。
吃饭的脑袋是自己的,眼瞅着建昌侯发飙了,瞪眼宰人,他们很是乖顺的没有丝毫的抵抗。
张岩这才转首看着身侧的右副都御使,“我再问一遍,刚才断案的结论,有什么依据啊?”
“这个,那个,侯爷说的对。”
右副都御史嘴巴都瓢了,脸色煞白,顺着张岩的意思说道。
“我说的好像也不对,咱们得实事求是,该怎样就怎样,来来,你们重新给我审,记住啊!一定要审理成铁案,经得起推敲。”
杨鹏的脑袋还在案上摆着,参与会审的官员无不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好在刚才审理的过程清楚明白,只要重新写一份结案陈词即可。
趁着这个空档,张岩转身朝周彧走去,他这副尊容是什么样子?
脸上被喷溅了点点血迹,身上的衣裳就跟血色地图似的,说他不是凶神恶煞都没人信。
周彧和张岩产生过好几次冲突,手下人也大打出手过几次,但是今天这个场面绝对颠覆了周彧的三观。
主要原因是被杀的杨鹏身份特殊,不是勋贵外戚,更不是朝廷大臣,而是中官,弘治天子眼前的红人,东厂提督。
这样一个几乎凌驾在文武百官和勋贵外戚上面的权势之人,脑袋却被张岩给活生生割了下来。
说实话,周彧心里怕的一逼,浑身抑制不住的打摆子。
看到张岩走来,周彧的嘴里像是吞了一口沙子。
“侯爷,二兄弟,我跟此事没有丝毫关系,我刚才都说了啊!”
张岩一伸手,把周彧吓的几乎瘫软在地,但张岩伸手却是钩住了周彧的脖颈,看起来跟勾肩搭背似的。
“长宁伯不必害怕,咱们虽然有过矛盾,但是我就服你一点,钉是钉铆是铆,当面锣对面鼓,这才是条汉子,跟那些身上缺了零件的不一样。”
周彧额头沁出的汗珠子都有黄豆大,也不知道张岩这话说的是真是假,附和道:“二兄弟说的对,我就是收了杨甲五千两银子,这才过来给他帮衬一二。”
“那为什么刚才又反悔了?”张岩好奇问道。
“不是反悔,是杨鹏欺人太甚,给的他娘不是银子,是宝钞。”
周彧脸上隐含一丝怒气说道,他被杨鹏叔侄摆了一道,说好的银子变成了宝钞,能再配合才怪。
周彧却不知道,杨鹏叔侄也是被手底下人给欺骗了。
本来他们出的是银子,但手底下的人过了一手,五千两纹银就变成了五千大明宝钞。
张岩好悬没乐了,勾着周彧的脖子往外走。
“我跟长宁伯说的不是满仓儿一案,而是春闱案,长宁伯没有跟我想说的吗?”
周彧浑身一颤,脸上神情略带惊诧惊恐。
“你都知道了?不是我啊!我就是帮着摇旗呐喊的,帮着撺掇几个人,是邵喜,是那厮说可以把二兄弟卷入春闱案,哪曾想陛下居然轻轻揭过,还把邵喜气的够呛呢!”
接下来,周彧就把他知道的关于春闱案的事情说了说,但是周彧知道的,张岩也都知道。
比如华昶,还有都穆告密等等,很显然,邵喜也防着周家兄弟一手,只是利用周家兄弟罢了。
张岩又连诈带恐吓,发现周彧真的不知道更详细的信息,嘴角一撇道:“你就是个棒槌,什么事儿都敢掺和,现在麻爪子了吧!陛下要是知道你参与春闱案,太皇太后都保不住你。”
周彧都快哭了。
“我这不是鬼迷心窍了吗!二兄弟之前欺负我太甚,我就想找回场子,让二兄弟吃瘪,真没有别的意思。”
张岩原本就没把周家兄弟放在眼里,这对就是怂货,他把周彧送到了关押唐伯虎和徐经的房间,让他们继续对质,把春闱案的拼图拼凑的稍微完整点。
回到大堂,会审的官员已经把结案陈词整理完毕,请张岩过目。
张岩一看这次就舒服多了,完全是按照事实所写,判罚也都清楚明白。
第八十三章:巫蛊
丁哲,王珏等人,当然是没有罪,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全都是杨鹏叔侄挟私报复,想将丁哲等人置于死地,判决是无罪开释,建议官复原职。
袁璘的妻子被东厂怂恿,状告丁哲等人,是诬告,是受到了杨甲的指使。
念其丧夫之痛作祟,情有可原,打十个板子,袁璘之死会重新审理,给予其一定的补偿。
牙婆受到杨甲的指使,颠倒黑白,满嘴胡言乱语,被判决打一百板子,轰出京城。
聂氏母子身为原告,自然是没什么错的,无罪开释,满仓儿一样如此。
但满仓儿拒不相认嫡亲母亲和兄弟,有违人伦,判决满仓儿即刻跟随聂氏母子归家。
本来案子到这就该告一段落,但是满仓儿却在堂上不干了,竟然反告聂氏母子,有违人伦的是他们。
她被卖掉的时候,可是没人给她说话,因此要求断绝关系。
说完之后,这货还给张岩抛媚眼,娇滴滴的可人,但主审会审的官员一看,得了,建昌侯这是跟满仓儿有一腿啊!
那没说的,又改了判词,将满仓儿之前所有的隶属关系全部斩断,恢复其自由之身。
右副都御史以为,这个情况建昌侯该满意了,他们拿着结案陈词就可以离开镇抚司这个龙潭虎穴,人间炼狱。
结果张岩没让他们走。
“诸位也算是三法司的精干人员,正好都在这,那就再审理几个案子,比如杨甲谋杀袁璘案,杨鹏贪赃枉法案等等。”
堂里忙活的时候,外面也没闲着。
郭宁让心腹之人开始审讯东厂的蕃子,收获不小,全是杨鹏叔侄的黑料。
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往堂上送,让这些官员齐齐倒吸口气。
东厂一屁股屎,根本擦不干净,杨鹏执掌东厂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破烂事少说都有百件。
像这次插手满仓儿一案,只是不起眼的小事之一。
郭宁那边也是够狠的,什么手段都上了,再者还有抄家李广的经验,第一时间就封了杨甲的府邸,还把杨鹏在宫外的秘密府邸给挖了出来。
搜罗出来的金银财宝倒是其次,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在杨鹏的秘密府邸里,搜出了一堆小人,是真正的小人,有木偶的,有稻草的,还有布做的,上面还写着名字,扎着针。
张岩都惊了,没想到杨鹏还有这个扎小人的爱好,上面的名字,全都是跟他不对付,让他憎恶的人名。
最最大逆不道的是,其上还有张皇后的名字。
压胜巫蛊,向来是大忌,为人厌恶诟病甚至痛恨,因为这是封建社会,迷信盛行,人们很信这个。
张岩看着面前搜来的几十个小人,追问道:“能确认这是杨鹏的笔迹吗?”
郭宁颔首道:“可以确定,我还找了几份杨鹏的书信对比,肯定是杨鹏的笔迹。”
本来张岩杀了杨鹏,心里多少有点忐忑,生怕朱佑樘不快。
可看到小人上有张皇后的名字,他就知道这次稳了。
皇帝姐夫把张皇后当成手心里的宝,是其逆鳞,杨鹏却干这样的勾当,他不死谁死?
张岩心里有底之后,也不急着离开镇抚司,眼看着时辰还早,他有时间再等等,把春闱案的拼图串的更清楚些。
一个时辰后,徐光祚到来,他这个包打听非常有效率,再加上还有满仓儿指认,诸如傅瀚,陆松等等,全部能对上号。
张岩可以钻空子插手满仓儿一案,但是对春闱案,他知道不能过多插手,只能当个幕后之手。
剩下的要留给其他人发挥,甚至是脑补。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杨鹏的死做好收尾,敲成铁案,而且这条时间线,也得颠倒一下。
不能一上来就说满仓儿一案,而是要从压胜巫蛊入手。
张岩叫人风风火火的把叶绅接来,路上已经跟叶绅稍微说了些情况。
叶绅又把他的好友,御史张缙接上,联袂来到了镇抚司。
对于叶绅,张岩当然不会藏着掖着,把今天在镇抚司发生的事情一说,叶绅和张缙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张岩第一次见到弹劾过自己的御史张缙,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相貌端正,一看就很正义。
“侯爷,能确定提督东厂的杨鹏在搞压胜巫蛊之事?”张缙脸色极其严肃的问道。
“张大人请看,人证物证俱在,杨鹏虽然死了,但是那些小人上的字迹,确定就是其书写无疑,另外杨鹏的侄子杨甲还活着,敲开他的嘴不难。”
张缙肃然的点点头,叶绅说道:“侯爷为什么杀了杨鹏?留下活口让其自述罪过岂不更好?”
张岩双手一摊,“我看到杨鹏在用巫蛊诅咒家姐,实在控制不住情绪,脑袋一热就把他杀了,这个罪过,我自然担待不会抵赖。”
颠倒了时间线,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正如张岩所说,镇抚司这里现在三法司的人都有,一事不烦二主,张岩就是苦主原告,状告杨鹏巫蛊诅咒张皇后,那就审理吧!
满仓儿一案,牵扯出杨鹏巫蛊诅咒一国皇后,朝廷文武,案件很快就被梳理清楚,明明白白。
再有张岩当堂杀人在前,主审会审的官员只盼着早点离开,全顺着张岩的言辞走向来审理,中午一过就审理完毕了。
张岩信不过这帮人,让叶绅和张缙帮着把关。
这两位一个是前给事中,一个是御史,全都门清,仔细的看过之后朝张岩点点头。
叶绅沉声说道:“杨鹏除了巫蛊诅咒之外,徇私枉法,贪腐豪夺,每一件事都能让他掉脑袋,张缙贤弟在这里,我也不怕徇私,这些东西,最好先不要现在就送到宫里,走最正常的程序,先送到通政司,让吏部过目之后转到内阁,让三位大学士看过之后再送到司礼监给陛下过目。”
张缙摆手道:“这算什么徇私,正常,应该如此。”
张岩不解问道:“这是为何?不应该先让陛下看看吗?”
叶绅摇头,“先让陛下过目,那就是私情,而走这样一遍程序,便是大义凛然,再者朝堂之上对东厂不满者众,能形成良好的舆论氛围,彻底压一压东厂的气焰,让后来者引以为戒。”
第八十四章:线索都串起来了
这就是张岩不太愿意让叶绅之流参与此事的原因。
东厂锦衣卫人人痛恨,为官者更甚,但这是皇帝的直属机构,说是特务机构也行。
真把厂卫取消解散,那肯定万万不行,朱佑樘第一个不会同意。
可这次张岩觉得只能顺着叶绅这个建议来,因为后面的春闱案,才是他要攻坚的重点,难点。
不要小看官僚集体,这是一股古往今来都令人骇然的团体。
古人就总结出了君权相权之争,相权是什么?就是官僚的集合体发声的渠道。
强如朱元璋,干掉胡惟庸终结的丞相这个职业,但还是不到百年就让大明帝国被官僚渗透甚至是捆绑,绑架了。
朱佑樘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他还是一个好人,性格有着绵软的一面。
看似压制了厂卫,掌控了朝堂,但实际上在张岩看来,这都是表象。
如果没有明朝首创的内阁和司礼监能打一个平衡,大明朝的皇帝,只会沦为不一样的傀儡罢了。
叶绅和张缙为此前去奔走,张岩让郭宁,会同徐光祚,许泰等人,把镇抚司严加控制起来。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拼图拼凑起来,而最大的突破口,无疑是华昶招供了。
华昶受到了邵喜的指使,但他本身听的是礼部主事傅瀚的命令。
可怜邵喜还以为自己是春闱案的推手,实际上同样被利用了。
据华昶交待,他和傅瀚交情莫逆,二人又都跟程敏政关系不和睦,程敏政晋升礼部右侍郎,他们俩今后几年准没有好日子过。
傅瀚便想借这次礼部会试弊案,把程敏政顶掉,而他的资历足以出任礼部右侍郎,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安排。
这其中还出了都穆这个嫉妒的告密者,傅瀚便让华昶弹劾程敏政,旁边还有邵喜,周氏兄弟敲边鼓,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运作,才导致了春闱案爆发。
较真的说,傅瀚就是主谋,从犯是华昶,邵喜,周家兄弟等人。
不过张岩认为,傅瀚背后还有人,因为想要从礼部主事上位右侍郎,没有更高地位的大佬说话帮衬,根本办不到。
只是不知道这个大佬是六部尚书,还是三位内阁大学士中的一个,这恐怕只有傅瀚自己清楚。
掌灯时分,叶绅匆匆返回镇抚司。
“侯爷,满仓儿一案已经通过正常渠道递送上去,现在差不多到了内阁,只等明天一早便可通过司礼监放到陛下面前。”
张岩松了口气,既然叶绅和张缙执意要这么做,他也首肯了,没出岔头再好不过。
“春闱案,在放榜之日前,应该能结案吧?那些被李东阳罢黜的试卷,还有反复的可能吗?”
叶绅摇头,“这恐怕很难,有礼部和内阁的阻力,陛下那边也可能会尽快了结此事,只会认可李东阳的决断,罢黜的卷子不会再中式了。”
张岩拯救唐伯虎,除了把唐伯虎从春闱案中摘出来,能让唐伯虎中进士最好。
如此才说明他这个小蝴蝶的力度,如果不能竟全功,倒是有点遗憾了。
两个人又聊了半个时辰,叶绅以他的经验判断,春闱案短时间内结案是肯定的,否则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
但是结果未必如张岩希望的那样,那些幕后黑手能得到的处罚未必很重,朝廷和皇上,都想要个体面啊!
当天晚上,张岩没有离开,不过徐光祚和张威等人,把杨鹏叔侄的府邸搬了个七七八八。
折算成银子的话,能有二十多万两,比张岩预想的要少,这捞钱的本事,差了李广十八条街。
半夜的时候,杨甲醒来被突击提审,倒是交待了和原锦衣卫总旗官陆松本就认识。
但据杨甲说,陆松和春闱案无关,陆松此次进京主要就是给太皇太后和邵太妃送礼,表示兴王朱佑杬的孝心。
至于更详细的,那就只能询问陆松本人,但陆松早就离开了京城返回安陆。
杨甲陆陆续续又亲口承认了很多不法的事情,最关键的就是压胜巫蛊诅咒,他也是知情的,之所以会巫蛊诅咒张皇后,跟中官太监内斗有关。
国丈张峦死后,钦天监的监正负责采茔地,因为坟茔违制被弹劾。
杨鹏和监正有仇,就想趁此机会将监正干掉。
但钦天监采的坟地,张皇后非常满意,不但保住了监正,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便让杨鹏把张皇后也恨上了。
有了杨甲交待的第一手资料,杨鹏虽然被张岩割掉脑袋,相信朱佑樘夫妇都不会在意,应该只恨没有凌迟杨鹏的机会吧!
张岩对春闱案,是引而不发,把必要的几张王牌攥在手里,只等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再甩出王炸。
但杨鹏叔侄的案子,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已经变成了王炸。
炸的大明京官们发蒙,内阁三大学士都懵圈了。
对待厂卫,内阁的态度是不结仇,尽可能的维持关系。
毕竟厂卫上面就是司礼监,和司礼监的关系闹僵了,工作非常不好展开,打嘴仗就能把人打懵。
所以对杨鹏这个东厂厂公,尽管三大学士都很厌恶,但也摆出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杨鹏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是被建昌侯在镇抚司当场割了脑袋,简直骇人听闻。
从通政司,吏部,转到内阁的奏折,是张缙的署名,此刻已经被看完了,就摆在三位大学士的案前。
本来就被春闱案搅合的心绪不宁,现在又冒出一个杨鹏叔侄案,作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揉了揉太阳穴,看看另外两位阁臣。
“两位觉得,这份奏折所言,属实吗?”
李东阳脸色阴沉不定,面对刘健的发问,简短说道:“可信度还是有的。”
谢迁能侃,也喜欢说。
“依我看,八成以上是真的,巫蛊压胜之说开不得玩笑,张岩再受宠,也不敢当场斩杀了东厂提督,除非是他忍不住,杨鹏居然连当朝皇后都敢诅咒,恰恰就在无法令张岩容忍之列,被当场杀死,也在情理之中。”
刘健把手放下,“那就,送到司礼监?”
第八十五章:板上钉钉
这一下就冷场了,连谢迁也闭紧了嘴巴。
送到司礼监,那就得票拟,也就是写下内阁的处理意见,司礼监才会写同意与否的批红。
这个票拟怎么写?不好写啊!
刘健叹了口气,他刚刚接过徐溥的首辅之位没多久,担当还是有的,提起毛笔道:“票拟我来写吧!杨鹏叔侄的事情,就按照镇抚司内传出的,三法司的意见来处理,将杨鹏叔侄腰斩弃市,如何?”
李东阳和谢迁又没吱声。
刘健见二人不反对,就照着这个思路写好了处理意见,让人转送去司礼监。
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看到这份奏折和内阁的处理意见,呆滞了半晌。
他跟杨鹏的关系还行,没想到杨鹏就这么死了,而且张缙的奏折里面讲述的很详细,只凭压胜巫蛊一条,抄家灭族都够格。
这个批红戴义不敢擅专,也没法写。
他在司礼监内来回踱步,靴子底下都快冒烟了,这才定下身形。
一边拿起这份奏折,一边对心腹的小太监说道:“去知会罗荫一声,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出任东厂提督。”
司礼监掌印是戴义自己,第一秉笔便是罗荫,然后是张谕,第三才是杨鹏。
作为宦官团体,内里的龌龊,勾心斗角不少,但是关键时刻也会抱团一致对外,否则早就无法成势,被摆弄的服服帖帖了。
朱佑樘起床之后,早朝之前的这段时间,奏折就放到了朱佑樘面前。
看到是戴义亲自送来的奏折,还是单本,朱佑樘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单独送来。
结果看完之后,朱佑樘脸色胀红,浑身哆嗦,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李广骗他,甚至组团诈骗,朱佑樘觉得自己的原因有不少,是被李广投其所好了。
杨鹏此举,则是彻彻底底的背叛,背弃了朱佑樘对杨鹏的提拔栽培。
那些不法之事倒还是其次,杨鹏竟然对他的心尖尖张皇后下黑手,用巫蛊小人诅咒张皇后,这是朱佑樘绝对不能容忍的。
戴义对朱佑樘非常了解,知道朱佑樘为何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忙上前抚着朱佑樘的后背。
“陛下息怒,杨鹏这厮已经被建昌侯枭首,替陛下出了一口气,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
朱佑樘一口气缓上来,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说道:“去把罗荫找来。”
从之前戴义的吩咐看,朱佑樘这个皇帝,性格和行事习惯,已经被揣摩的七七八八。
这也是宦官们的优势,整日里陪王伴驾,能不了解吗?
罗荫得到戴义先一步送的消息,心里已经有谱,见到朱佑樘,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心中却是有几分雀跃。
杨鹏一死,最适合接任东厂提督的人选便是他,而他对这个肥缺垂涎已久。
果然不出戴义和罗荫所料,朱佑樘的心绪和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正常,用他那很有特点的略带一点中气不足的声音说道:“杨鹏叔侄的事情,罗荫你过去看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朕想听实话。”
罗荫深知这一次的差遣能不能让朱佑樘满意,是他接任东厂提督的关键,立即恭声道:“陛下放心,奴婢这就去。”
整个早朝,尽管杨鹏的案子已经传开,但因为流程的关系还没有正式揭开,所以研究的是其他事项。
可无论是朱佑樘还是内阁和文武百官,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似乎都在挨着早朝结束,等着杨鹏之事进一步的明朗。
返回头再说镇抚司,一大早就忙碌的像是开了锅。
因为杨鹏叔侄牵扯的事情太多,之前东厂制造的冤假错案,杨鹏叔侄仗势欺人的事情等等,要搜刮底细,要寻找苦主之类,可以说锦衣卫北镇抚司这几年来都没如此热闹过。
罗荫抵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来的路上也没闲着,锦衣卫里面当然也有他的眼线,把镇抚司大堂里面发生的经过了解的七七八八。
此时看着里出外进的锦衣卫,羽林卫,还有三法司的人,罗荫皱了皱眉头。
进来之后没有去找那位右副都御史,而是径直来见张岩。
张岩昨晚休息的不好,双眼有点红,而且为了镇场子,立威,昨晚和衣而卧衣裳都没换。
罗荫一看张岩这副尊容,身上的暗红色血迹,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建昌侯,陛下着咱家过来询问杨鹏叔侄一案,更详细的卷宗,咱家就先不看了,请侯爷给我讲讲如何?”
张岩跟罗荫算起来有点过结,罗荫兄弟罗照的干儿子蒋伦,就是张岩让人宰杀的。
但这件事双方都没摆上来讲过,张岩此时也当不知道。
颔首过后把杨鹏叔侄插手满仓儿一案,压胜巫蛊事发,他受到刺激没忍住把杨鹏枭首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是调整好时间线的经过。
罗荫关心的也是压胜巫蛊之事,其他的倒是不太在意。
执掌东厂这个油水丰厚的位置,如果不捞银子壮大势力,那肯定做不长久啊!
当罗荫看到物证的时候,立马知道杨鹏叔侄彻底完蛋,哪怕杨鹏已经死了,这事儿都不会轻饶。
因为他认得杨鹏的笔迹,扎针小人上那些人名,的的确确是杨鹏手书无疑。
这货,还真是该死啊!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罗荫也不能抬腿就走,又耐着性子看了看现在搜集到的人证物证。
虽然无法搜集出类似李广那样的十大罪状,但是四个五个罪状肯定跑不了。
罗荫的到来,也从侧面给张岩站台了,因为罗荫扬言是奉弘治天子的旨意前来督看。
基本上已经给此案定性,让还留在这里的三法司官员心里多少敞亮了一些。
临近中午的时候,罗荫要返回宫中。
张岩见镇抚司这里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提出和罗荫一起,并且拿上了由三法司,锦衣卫镇抚司联署的卷宗,这些是要给朱佑樘亲眼过目的最详实的证据。
今天的午朝,朱佑樘直接取消了,但是在乾清宫这里,刘健等三位大学士俱在。
第八十六章:一个都跑不了!
张岩对刘健三人也不陌生,看了罗荫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罗荫没想到张二国舅居然不先开口,把这个机会给了他,倒是很会做人的样子。
“陛下,奴婢在镇抚司内……”
罗荫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先说的是杨鹏叔侄的不法之事,最后才说巫蛊诅咒这件事,着实深谙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的精髓。
刘健,李东阳,谢迁,亦是为之动容,然后张岩才把二三十页的卷宗往上一呈。
戴义没有让三位大学士过手,先一步接过来摆放在朱佑樘龙案前。
朱佑樘看的很仔细,足足看了一刻钟,这才让戴义把这些卷宗送给三位大学士传看。
刘健三个人一看,也就是在朱佑樘面前才没有吹胡子瞪眼。
因为杨鹏巫蛊诅咒的人当中,他们三位赫然在列,其次就是刑部尚书彭韶,可见杨鹏心中对他们肯定没少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不得不说,杨鹏拉的好一手仇恨,几乎是把人得罪光了,都不用三人商量,分别发表了差不多的意见。
杨鹏叔侄腰斩弃市,抄家灭族,就这,他们都觉得轻了。
至于说杨鹏已经被张岩枭首,那没问题,让仵作缝上脑袋再腰斩也是可以的。
朱佑樘见三位大学士意见统一,当即准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张岩往前走了一步,朗声说道:“陛下,杨甲暂时不能杀,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张岩等的就是这个由头,而且有三位大学士当面最好,紧接着就把杨甲贿赂周彧,周彧为了脱罪供出和昌化伯邵喜,庆阳侯周寿沆瀣一气,竟然还掺和了春闱案。
张岩点到即止,只说到华昶是受人指使弹劾程敏政,等于是把刀子递到了朱佑樘手里。
刘健三人神色各异,杨鹏的案子,哪怕牵扯到巫蛊诅咒,那也是中官内廷的大案。
他们即便身为大学士,内阁成员,也不好过多插手,太监宦官本来就是按照皇帝的家臣奴仆来对待的。
可牵扯到春闱案,那就完全不一样,这可是他们的主场,基本盘,岂容他人染指,朱佑樘这个弘治天子,较真的说也得跟文武百官商量着来。
朱佑樘眉毛一挑,深深的看了张岩一眼,转而对刘健说道:“刘爱卿,建昌侯所言之事,刘爱卿以为该如何办理?”
刘健脑袋都有点大了,他自认和春闱案八竿子打不着,也不想为此得罪了李东阳。
毕竟这是李东阳就任礼部尚书后发生的案子,同僚之间还是讲究一个分工的,可弘治天子把球踢到他脚下,他不回话万万不成。
“刑部尚书彭韶老成持重,微臣以为,春闱案单独交给刑部审理为好,并把一干人犯羁押往刑部大牢,令彭韶限期破案。”
李东阳和谢迁闻言松了口气,春闱案肯定要扒拉到自家碗里,摒除厂卫的影响。
礼部肯定不行,李东阳是主考,副主考程敏政又有嫌疑,那么刑部是最好的选择了。
二人附议之后,朱佑樘立即准了。
“建昌侯,把春闱案有关人员移交给刑部,另外杨鹏叔侄一案,就由建昌侯会同锦衣卫彻查到底,绝不能姑息一人。”
张岩等人领命,张岩终于有了正式的职责处理杨鹏叔侄的案子。
他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准备来一个大索京师,好让某些人看看,得罪他到底是什么后果,给某些人使劲敲响一下警钟。
“刘大人,三位大人请留步。”
张岩等人离开乾清宫,他就叫住了前面腿脚挺快的刘健三人。
刘健三人看张岩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无他,张岩在镇抚司当堂杀死杨鹏,固然让他们也解气一些。
但这种行径,令他们不耻,厌恶,反感,戒备。
刘健停下脚步问道:“建昌侯有什么话说?”
张岩微微拱手,“杨鹏叔侄的案子,有几个人牵扯到了春闱案,我又不能一放了之,所以刑部那边,我还是要过去旁听一二,三位大人最好还是跟彭韶尚书知会一声,我跟彭尚书的关系,三位也是知道的。”
刘健沉吟一声,“既然有人两边都涉案,建昌侯来回奔波辛苦了,彭尚书那我去说。”
目送张岩离去,谢迁皱眉道:“让他掺和进来,不太好吧!彭韶跟张家又有嫌隙,岂不是节外生枝,耽误结案的进度。”
李东阳则面带微笑,“让他旁听一二也不错,不管他要干什么,自有彭韶压制他,彭韶眼看就要告老还乡,春闱案肯定会办的漂漂亮亮,彭韶想功成身退,朝廷和陛下也需要一个体面,甚好。”
刘健听懂了,张岩想去旁听,估计不是张岩自己的意思,而是弘治天子的想法。
东厂提督杨鹏被杀,锦衣卫因为和东厂的关系,也会乱上一阵子,倒是张岩很符合充当弘治天子的耳目传声筒。
“倒是真的要知会彭韶一声,不能因为建昌侯把事情搞的复杂了,在春闱放榜之前,务必结案。”
张岩返回镇抚司,拿到了皇帝姐夫的口谕,他把徐光祚,郭宁,马璁,许泰叫到身边,从备留的卷宗里面抽出一张,递给马璁和许泰。
“你们按照这份名单上开始抓人,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什么身份背景,都给我带到锦衣卫来。”
马璁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有上百人,这是,要兴大狱吗?
许泰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刚跟张岩开始混,正想要表现一番,轰然应诺道:“侯爷放心,这上面的人一个都差不了。”
张岩又对徐光祚说道:“老大,你带人去把周寿,邵喜给我弄来,如果他们不来,打一顿,拖也给我拖来。”
徐光祚嘿嘿一笑,“老二你放心,一会就给他们弄来。”
这三位走了,张岩又对郭宁说道:“老三,马文升,叶绅那边肯定要说杨鹏叔侄的案子不宜扩大化,赶在他们开口,或者亲自来镇抚司之前,把杨甲的嘴给我撬开,坐实那些人的罪名,此次机会难得,咱们得尽快把镇抚司掌握在手里,你当不了锦衣卫指挥使,我也不可能做什么东厂提督,但是把他们架空应该没问题。”
第八十七章:心狠手辣的人设
郭宁心领神会道:“二哥放心,千户的任命咱们没办法,但是百户,番役全换成我们的人,一点问题没有,实在不行,就从城管大队里面抽调人手。”
张岩发布了几个命令,整个京城为之鸡飞狗跳。
时不时就能看到锦衣卫缇骑在街上奔驰,时不时就能看到某个什么官儿被捉拿拖进镇抚司。
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和底层的官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彧看到陆续有人被抓进镇抚司,他的手脚有点发软,硬着头皮来见张岩。
“建昌候,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认怂还不行吗?我心服口服,建昌候可不兴这样,还真的要把我们兄弟赶尽杀绝?太皇太后虽然不待见我们兄弟俩,但绝不会看我们兄弟吃挂落。”
张岩伸手勾住周彧的脖子,哈哈笑道:“长宁伯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咱们之间也算打出了交情,你都服软了,我肯定不会穷追猛打,但是,我想弄死邵喜,就得看你们兄弟会不会做人了。”
周彧吓了一跳,邵喜那可是邵太妃的亲弟弟,权势比他们周家兄弟还稍盛一筹。
而且把一个外戚置于死地,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建昌候,这是不是不太好,邵太妃那里,兴王那里都不好交代的,而且邵喜顶天是插手了一下春闱案,也没法把他置于死地呀!”
张岩双眼死死的盯着周彧,“所以才需要你们哥俩的供述,邵喜不是卷入了巫蛊压胜案吗!难道你不知道?”
周彧心头一寒,身为一个外戚如果卷入巫蛊案,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而且看张岩的脸色神情,分明是要弄出一个冤假错案,借此弄死邵喜。
他们兄弟想要脱身事外,就得做这个帮凶,这一样要了他们兄弟的命啊!
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周彧此时就顾不得去管邵喜的死活了,先把他们兄弟摘出来是正经的。
万一不答应再被张岩给编排进巫蛊案,他们哥俩不死是不可能的。
“建昌候说的是,邵喜和杨鹏联手巫蛊诅咒皇后和朝廷命官,当诛,万死莫赎,死不足惜。”
张岩见周彧挺上道,拍拍周彧的肩头说道:“唉!这就对了,走,咱们去研究一下细节,让邵喜无可抵赖,引颈就戮。”
锦衣卫办事,绝对是不讲道理的。
甭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多大的官儿,缇骑一出,锁链一晃,全给你拘到镇抚司来。
周寿,邵喜就是如此,可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和其他人一样,先后被带回了镇抚司。
周寿自有周彧去勾兑,串通一下怎么往邵喜脑袋上扣屎盆子,张岩则看着被捉拿来的邵喜,一脸冷笑。
邵喜面无表情,看起来倒是镇定。
“建昌侯,这是什么意思?我乃昌化伯,太妃亲弟,如此待我,岂有此理。”
“理你娘个头。”
张岩突然暴起,一脚狠狠的踹在邵喜身上,把邵喜踹翻在地。
紧跟着又是几脚,踢的邵喜在地上直咋呼,嚎叫不已。
张岩本来就对邵喜不满,由头是源于嘉靖皇帝,这位是嘉靖皇帝的舅舅,而嘉靖皇帝将来是要把历史上的建昌侯抄家灭族的。
张岩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还没扇几下,反而因为李广和邵喜起了龌龊,邵喜还要通过春闱案阴害他。
双方已经有了解不开的仇怨,既然邵喜落到了他手里,不借此机会弄死他,那就不是他了。
痛殴狠扁了邵喜一顿,张岩稍微解气,接下来所想的就是怎么把邵喜往兴王朱佑杬身上扯。
只要把朱佑杬也牵扯进来,让嘉靖皇帝的老子还没把嘉靖给造人出来,就来一个圈禁或者废为庶人,让嘉靖皇帝朱厚熜无法出现在这个世上。
他这只小蝴蝶才算合格,没给穿越者丢脸啊!
张岩不是没想过,派人去把兴王朱佑杬除掉,那更干脆利落,但这就不得不提明朝的藩王制度。
藩王是有卫队的,虽然几经削减,但人数兵马并不少,而且各自藩王府都有一套班子,俨然一个缩小翻版的小朝廷,外人根本难以接近。
想从肉体上消灭一个大明藩王,太难了。
除非这个藩王造反,毕竟并非谁都是朱棣,以藩王起兵登基的也只有朱棣一个人而已。
其他造反的,以大明朝为例,全都完蛋了。
张岩的最终目的,就是把谋反的罪名给朱佑杬扣脑袋上,借助大明帝国的国家机器的力量,将其置于死地,如此一来方能高枕无忧。
这无关为人的好坏,三观的卑劣,而是为了活命。
张岩自认如果不这么干,或者一时懈怠,心软,那么将来他被砍脑袋,谁又来可怜他?
因此先下手为强,先剪除了兴王朱佑杬,阻止嘉靖皇帝出生再说。
有了这个宗旨,张岩对被弄到镇抚司的邵喜,可就下了狠手,辣手,黑手。
再加上锦衣卫里很多人都精通刑讯之法,每个人起码都掌握着十几种刑具的精髓,陆续不断的往邵喜身上招呼,可把邵喜祸害惨了。
邵喜又不是傻子,被人把话头往兴王朱佑杬身上扯,他立即警惕,同时心头惶恐。
以为他自己不过是个由头,弘治天子要找借口杀掉朱佑杬,顿时咬紧牙关硬撑着,殊不知歪打正着摸准了张岩的初衷。
邵喜在这边被用刑,其他牢房也没闲着,而陪同张岩旁观的就是周寿周彧两兄弟。
两人平时高高在上,虽然干的都是欺男霸女横行不法的事情,但还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这些。
说的夸张些,差一点就尿了,对张岩的心狠手辣有了彻彻底底的认识。
陪同参观的时候,呼吸都轻轻的,生怕引起张岩的不快,把邪火撒到他们兄弟头上。
除了邵喜这个被张岩重点关照的人之外,被抓进来的人有一百三十多个,大部分都是勋贵外戚,在京的文武官吏。
其中不乏张岩认识的,面熟的,比如王嫣的侄女婿定西侯蒋壑,跟张岩发生过口角的魏国公徐浦的儿子,还有些军中勋贵。
第八十八章:都死了?
对待这些人,张岩就没那么狠了,他们跟杨鹏叔侄基本上都是利益交换。
只要没牵扯到巫蛊案里,罪名都不大,活命有保证,当然前提是舍得出血,花钱赎罪。
张岩缺银子吗?
不缺,抄了李广的家,分了张鹤龄的家产,再加上杨鹏叔侄的贪腐腐败枉法所得,已经在朝百万两银子的大关迈进。
这么多银子,个人享受已经用不完了,折算成后世的钱币,换算上通胀,说他是首富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这些银子如果用来干事,那就远远不足了。
张岩想干什么事?
很多很多,虽然大多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排在最前面的无疑是大航海,重启郑和下西洋时的辉煌。
这个前提就是开海禁,但这跟大明帝国的国策相违背,阻力非常大。
其次就是想资助朱佑樘,让大明帝国不光要被称为中兴,还得有开创性,在原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之前就同情大明,认为大明最值得,那么张岩当然不想看到再过百多年,大明就被关外的鞑子给取代,开启华夏百年屈辱史的诱因。
另外就是改善,改善国计民生,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做人,最好还是有点追求,树立一个崇高的目标,活的才有滋味啊!
当然这些现在看来真的是幻想,甚至是妄想。
张岩本身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而已,可实现一切想法的前提是什么?钱啊!
所以对那些和杨鹏叔侄牵扯不深,只是普通案件的涉及人员,张岩很敞亮的拿钱办事,准备关上几天吓唬吓唬就放了。
而那些和杨鹏叔侄勾搭连环,甚至狼狈为奸的,不好意思,钱我要,人也得一并消灭之。
郭宁把一份名单递给张岩。
“二哥,这上面的三十七个人,已经查清楚了,和杨鹏牵扯不深,也愿意将功补过,每个人都拿了三千到一万两不等,是不是把人放了?”
张岩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排在第一的就是魏国公的儿子,虽然不是世子,但据说很得魏国公的宠爱。
“这个,让他多掏一万两,只给一万两,太对不起魏国公的名头了,还有啊!我记得定西侯蒋壑也抓来了,怎么没看到他在这份名单上?”
“蒋壑涉及到另一个案子,在贿赂杨鹏后,逼死了一家七口,证据确凿,所以就没放。”
张岩头疼,蒋壑是王嫣的侄女婿,没想到还真查出事情了。
冲王嫣的面子,他肯定会高抬贵手,但涉及到人命案,这手就不好那么抬了。
张岩刚想到这,就有家仆来报,瑞安侯之女前来探监,探的就是其夫君蒋壑。
随其同行的还有一女,据说是瑞安侯王源的次女,王诗琳。
“这人啊!就怕叨咕,不经念叨。”
张岩稍微一想就知道蒋壑被抓来,其妻王氏肯定去求了父亲王源和姑姑王嫣。
王嫣不好也无法出宫,就把俩侄女都打发到这来了,估计还带来了王嫣的口信之类。
人都来了不能不见,张岩让郭宁去把名单上的人整治一二,又把王氏姐妹请进来。
蒋壑的妻子一进来就哭哭啼啼的,说什么也要先见蒋壑一面,张岩只能叫人进来让他们夫妻先见一面。
房中此时就剩下张岩和王诗琳,前文已经说了,王嫣的这个小侄女有点口舌毛病,说话不怎么利索。
此时可能有点着急,张口就是:“侯,侯,侯……”
张岩深吸一口气,感觉心累。
暗忖你这么说,我眼前都浮现孙悟空了知道吗!
“别着急,慢慢说,太后是不是有什么懿旨啊?”
王诗琳用力点头,她自家知道自家的毛病,脸色通红的,双拳紧握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姑,姑……”
张岩单手捂脸,这次不是想到孙猴子,这是鸽子成精了,咕咕咕的。
他当初委婉回绝了王嫣的保媒拉纤,果然有先见之明,和王诗琳在一起,能把人急死。
“你写在纸上吧!”
张岩看到旁边桌案上的文房四宝,暗骂自己人头猪脑,赶紧把笔墨推到王诗琳面前。
王诗琳眼圈发红,眼眶里迷雾渐生,她这个毛病,也被称为十不全之人当中的一种,本来就自卑。
但想到姑姑的叮嘱,姐姐的恳求,抽了一口气,提笔开始书写。
张岩没想到王诗琳写了一手好字,颇有大家风范,学的应该是褚遂良的笔法,看着很舒服。
写完之后他一看,原来王嫣让侄女传达的口信,竟然十分重要,而且不是给侄女婿求情。
纸上写的明白,邵太妃跑去弘治天子面前哭诉,为弟弟邵喜求情,弘治天子似有意动。
张岩知道朱佑樘的耳根子软,真要是被邵太妃求情成功,把邵喜给放了,结仇结大了不说,还扯不到兴王朱佑杬身上,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说王诗琳带来的这个消息十分重要,重要到连他在宫里的眼线,如刘瑾张永等人都不知道。
“还有吗?”张岩怕王诗琳忘记什么,追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
王诗琳继续写道:“姑姑说,小心马诚,锦衣卫千户王敏,王敏的姐姐是宪宗皇帝顺妃的弟弟。”
张岩的太阳穴突然一蹦,王敏的确就在镇抚司内,而且这两天投靠的很干脆。
又因为其是锦衣卫的老人,所以有些事就是交待王敏去办的,这个王敏有问题?
那问题就大了,张岩只来得及告诉王诗琳一声,让其在这里先呆着,急匆匆的去找郭宁。
刚离开不到一刻钟的郭宁也在往回跑,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
没等张岩开口,郭宁脸色如土,嘴唇哆嗦,结结巴巴道:“二哥,出事了,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张岩嘴上安慰郭宁,心中却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郭宁都快哭了,“原来准备放掉的人,还有羁押的人,死了二十多个,是中毒,砒霜中毒,华昶死了,御史陈玉死了,昌化伯邵喜死了,都死了。”
第八十九章:死无对证
张岩嘴唇发干,这确实是摊上大事了。
遇事不要慌,张岩内心连说了好几遍。
羁押的人犯嫌疑人中毒身亡,还是大范围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抓住了要害。
对方万不得已之下才杀人灭口,为了打出烟雾弹,还多杀了那么多人。
尽管对方成功了,可如今围绕此事的无非是两个案子,杨鹏案,春闱案。
只要顺着这两个案子查下去,大概率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三,你别慌张,我刚刚得到消息,下手的人极有可能是锦衣卫千户王敏,把他给我按住,至于死去的那些人,不管是不是王敏干的,都安他脑袋上。”
张岩很感谢王嫣送来的消息,如果没有王嫣点出王敏此人,他估计会和郭宁一样像个无头苍蝇般乱了阵脚。
郭宁去抓王敏,张岩则来到了牢房,看着锦衣卫把一具具尸体往外抬。
此时正是饭口,嘴急先吃饭的,基本上都中毒了。
张岩重点看了看华昶,陈玉,邵喜的尸体,很符合砒霜中毒的特征。
这三人,都是杨鹏案和春闱案的关键人物,刑部那边还等着转移提审华昶和邵喜,看来又得一脑门子官司了。
“我不是说过把刑部的几位大人都放了吗?为什么陈玉还在这里?”
有人上前回话,“侯爷,王敏千户不准,说是要等朝廷正式行文才放人,否则他担不起责任。”
张岩嘴角一抽,等尸体都抬出来,牢房里面的人都消停多了。
之前被抓来的时候,一个个人五人六,呼三喝四的,现在看到死了这么多人,又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吭声了。
张岩一个个看过去,这些勋贵,外戚,朝廷命官,无人敢跟张岩对视。
他们都以为此事是张岩所为,张岩的形象在他们心目中,已然成了睚眦必报,不可招惹的人,让张岩辛苦这么长时间的洗白计划,彻底泡汤。
郭宁很快去而复返,把张岩拉扯到一旁。
“二哥,还真是王敏干的,只是王敏留下一封遗书就畏罪自杀了,但没有给咱们扣黑锅,坦诚是他在饭食中下毒,动机是害怕罪行暴露……”
张岩呵呵几声。
“你信吗?王敏或许是真的自杀,但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自我了断,否则可能会死的更惨,他这一手,或者说主使者这一手,把咱们兄弟彻底扔坑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马上把王敏的遗书送到陛下那,摘清我们的嫌疑。”
“此事不急,既然王敏选择了不牵扯我们,那就暂时压下来,让外人以为都是我们做的,看看是谁冒出来给我们扣屎盆子。”
郭宁眼前一亮,“对,谁这个时候跳出来对付我们,谁的嫌疑最大。”
张岩心下一叹,如果事情真的如此就好办了,两个案子纠缠在一起,让他有点看不清楚,跟雾里看花似的。
随即精神一振,管他的,甭管谁使的阴招诡计,他只一路去,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啥也不是。
没过多久,刑部来人提审转移犯人,张岩根本就交不出人来。
唐伯虎徐经倒是没事儿,可原告,弹劾程敏政的华昶死了,让得到消息的刑部官吏为之愕然。
这官司有的打了,张岩把其他人交给刑部官员,对方倒也没说旁的,可必须让张岩去刑部一趟,跟他们的尚书大人彭韶说一说。
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可扛不下来。
张岩没为难这些人,跟郭宁知会一声后前往刑部,亲自向彭韶说明情况。
彭韶六七十岁的人,胡子全白了。
此人久掌刑名,养成了不怒自威的面相,往那一坐,骨子里都有一股煞气。
彭韶和张皇后一家,从张峦那开始就结下了嫌隙,对张氏外戚也看不顺眼。
奈何国丈国舅一家得宠的很,他几次出手都没奈何得了这门外戚。
反而让张氏一门愈发兴旺,死去的张峦被追封为昌国公,张鹤龄虽然遭遇祸事满门被杀。
但张二国舅却捞到了除建昌侯之外的实权,成了军中的右都督,彭韶心里能痛快才怪。
因此看到张岩到来,也没啥好腔调,只是让张岩马上转交人犯人证之类。
结果没等张岩开口,刑部官员就把情况一说。
彭韶一听主要的华昶,邵喜等人全中毒死了,老头的火气一下子升腾起来,枯瘦的手使劲拍着桌案。
“建昌侯,你好大的胆子。”
张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彭韶这个刑部尚书硬顶,拱手施礼,“彭大人,可否屏退左右,我有要事跟彭大人细说。”
建昌侯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彭韶把左右的人都喝退,张岩就把镇抚司内的事情言说一遍。
不是他甩锅,而是想让彭韶这个老刑名掌握第一手资料,有个靠谱的判断。
彭韶性格如火,嫉恶如仇,但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先是相信了张岩所说,因为张岩没有这个动机。
杨鹏已经死了,春闱案又已经被弘治天子把张岩摘了出去,除非张岩脑子进水才会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你怎么看?”
张岩一咧嘴,暗忖我又不是元芳,我站着看行不行?
但彭韶既然如此压事,给他说话的颜面和机会,当即就把自己的分析说了说。
彭韶认可了张岩的分析,老头捋了捋胡子。
“华昶一死,邵喜又死了,春闱案,怕是审不下去,这的确符合某些人的利益,但是本官要让他们知道,此案还能继续审理。”
张岩心中疑惑,问道:“彭大人,华昶和邵喜,是春闱案非常关键的一环,这两个人都不在了,又怎么审呢?该从何下手?好叫彭大人教我。”
彭韶哼了一声,“建昌侯去忙杨鹏巫蛊一案吧!春闱案就不用建昌侯过问了,来人,送建昌侯出去。”
这老头,真倔啊!
张岩被彭韶轰了出去,他心里痒痒,转头又去找了算是被他搭救的丁哲,王珏,孔琦,跟他们言语了一声,希望能及时得到刑部的消息。
这三个刑部中层没忘记张岩的搭救之恩,而且张岩还弄死了杨鹏,给他们出了大气,纷纷表示会帮张岩盯着。
第九十章:你这病能治!
张岩从刑部出来,刚准备返回镇抚司,就被英国公府的管家给截住了。
客气言说英国公有请,务必让张岩过去一趟。
张岩猜测张懋这个时候请他过去,无非是给某个人求情罢了,就是不知道张懋求情的那人,在不在被毒死的人之列。
否则他即便想高抬贵手放人一马,也办不到了。
来到英国公府,张岩正好看到仆从们在往下撤残羹剩饭,得了,本想在这对付一口。
没想到蹭饭的时间没赶上,只能喝着仆从端上来的茶混个水饱。
张懋没有云遮雾罩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杨鹏叔侄一案,牵扯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是勋贵和官吏,难免有人因为些许小事被卷入,斥责几句,打一顿板子就行了……”
张岩还着急回去,而且也想知道张懋到底要捞谁,是不是还活着,很不礼貌的打断了张懋的话。
“公爷,要放谁言语一声就行,我斟酌着寻思寻思。”
张懋哈哈一笑,对张岩这态度很满意。
“金吾卫指挥同知杨伟,新宁伯谭纶之子谭越,徐浦家那个不成器的,这都是自己人。”
张岩叹了口气,死的人名单他大概还记得,杨伟就在其中。
金吾卫指挥同知,这个官职让他心中一动。
这属于皇帝姐夫的带刀侍卫之流,死的是不是太蹊跷了?
张懋说到这,张岩也不隐瞒了,“公爷,除了杨伟之外,其他两人,我回去之后就放人。”
“杨伟为何放不得?他可是故去的兴济伯杨善的孙子,还是崇德公主的驸马。”
张岩愈发觉得杨伟的死有问题了,双手一摊道:“公爷,不是我不放人,是杨伟已经中毒身亡了。”
张懋豁然站起,“你说什么?杨伟死了?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屏风后面跑出一个人来,正是张元瑛。
张元瑛的脸上又惊又怒,“姨爷死了?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
张元瑛是公主的外孙女,管崇德公主的驸马叫姨爷是正解。
眼前这对爷孙一连好几个疑问,似乎都认定是张岩弄死了杨伟。
张岩还没说话,张元瑛已经动上手了,伸手朝张岩胸前的衣襟抓去,还想要上演清宁宫内那一幕。
这要是还被张元瑛踢个正着,张岩觉得自己一头撞死算了。
张岩灵活矫健的很,侧身避开张元瑛的抓取,脚踢。
反手捉住了张元瑛的脚踝,用力一带就让张元瑛趔趄着倒向自己。
张岩把张元瑛按坐在椅子上,转首看着张懋,“公爷,还让我说话吗?”
张懋瞥了张元瑛一眼,“元瑛,退下。”
张元瑛见张懋眼含怒气,不敢顶撞,一手拍开张岩的手,起身后双眼瞪着张岩。
“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张岩见张元瑛一溜烟跑出去,转身对张懋说道:“公爷,镇抚司出了点意外,不止杨伟身死,还有十几二十个人都死了,我现在焦头烂额的手忙脚乱,急着回去处理,告辞。”
说完不等张懋说话,转身就走。
他没跟张懋说实话,因为想到了郭宁曾经跟他说的,弘治初年时整顿京营的时候,这位英国公暗搓搓的没干什么好事,还想过刺杀马文升。
张岩不敢保证此事跟张懋毫无关系。
走出英国公府,张岩对跟在身边的贾樟说道:“你派几个人盯着这里,看看英国公一家都跟什么人接触。”
随着王敏下毒弄死了那么多人,张岩眼睛都花了,看谁都像嫌疑人。
回到镇抚司,张岩看着房间内还坐着的王诗琳,惊讶道:“你没走?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吃饭了吗?”
王诗琳摇头,仍然是令人捉急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侯爷让我待着!饿,饿了。”
王诗琳是早上来的,现在都下午接近傍晚,居然还老实的坐在这里,张岩微微摇头,这孩子,太实诚了吧!
因为出了王敏下毒事件,张岩让自己人开灶,立即吩咐人做点吃的送来,他也饿了。
顺口一问,才知道王诗琳的大姐已经离开。
可能是镇抚司抬尸体那一幕把人吓着了,但也不能把王诗琳落在这里吧!心也是够大的。
弄了几个小炒,吃着米饭,张岩见王诗琳不动筷子,“吃啊!你不是饿了吗!难道不对胃口?”
王诗琳脸色绯红,本来没出阁的女子就不该如此抛头露面,但为了家里的亲戚,她还是来了。
可现在要在男人面前动筷子吃东西,她感觉压力山大。
张岩也是习惯了后世的思维,以为王诗琳不好意思,还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吃吧!吃完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王诗琳轻轻咬了咬嘴唇,闷头开始吃饭,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一个男人陪着她,对坐而食,越想越脸红,根本不知道肉味,连着吃了两碗饭感觉撑得慌才停下。
“你还挺能吃的,这饭量可以啊!”
张岩倒不是打趣,而是盛饭的碗可不小,两大碗,比他吃的还多呢!
王诗琳的脸顿时红的像是染的红布,想说些什么,可她的嘴驽钝,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脸色就越红,快赶上滴血了。
张岩意识到自己的话导致了对方压力陡增,急忙说道:“你这个毛病,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矫正,我想想啊!多数是有心理方面的原因,可能也是小时候模仿导致的,也有外界压力和其他因素导致的恶性循环,发声器官形成了不好的习惯,久而久之就结巴了,这个毛病急不来,越着急越严重。”
王诗琳没听太懂,但觉得张岩说的很厉害的样子,反倒让她脸上红潮消退,静静的听着。
张岩前世毕竟是个大夫,学习临床全科的时候,哪方面都得涉猎一些。
脑海中回忆起这方面的知识,给王诗琳说了自我治疗的一些办法。
比如情绪的控制管理,紧张与放松的区别,转移注意力,争取别人的支持等等。
张岩越说,王诗琳的眼睛越亮,这种远超当世的说法,让她心里敞亮了不少。
而且越想越觉得张岩说的有理,等张岩告一段落,她急忙起身福了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