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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方江城     大明:国舅爷很凶猛txt下载     大明:国舅爷很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键盘侠们的聚会

    马文升和张岩同时皱眉,这件事还真不好办,内阁的大学士们,他们都说不上话呀!

    张岩的名声就不用说了,人家都绕着他走。

    马文升也好不到哪去,如果马文升的人际关系好的话,他能进不了内阁?

    能在想办法转任吏部尚书的时候,票拟通不过?

    看到张岩和马文升的表情,马璁开口说道:“也不用通过内阁,侯爷和内官的关系好,直接递到司礼监,让秉笔太监压下来就行,虽然不符合规矩,但只是留下一个证据而已,重点是时间点,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计。”

    张岩和马文升同时眼前一亮。

    张岩赞道:“世兄这话说的对极了,就这么办!”

    马文升也没想到,一向庸碌的儿子还有这样的急智,难道之前低估看走眼了?

    张岩很忙,明天就是太皇太后周氏的寿诞,他肯定要到场,而后天就是春闱会试,还得提防明枪暗箭。

    所以他带上马文升写的奏折,准备进宫之后今晚就不回来了。

    要说跟哪个太监的关系好,张岩还真没有,跟司礼监的戴义也说不上话,思来想去,就只能去找不打不相识的何文鼎。

    何文鼎做了司设监总管后,日子愈发清闲,对到来的张岩表示非常诧异。

    张岩也不见外,虽然不能把事情跟何文鼎和盘托出,但潜台词他相信何文鼎听懂了。

    何文鼎笑道:“想把奏折夹在司礼监的奏折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内阁的票拟做不得数,侯爷知道什么叫祸乱朝纲吗?”

    张岩一翻白眼,“我这事儿比较急,你就说能不能办吧!要是不行,我就去求皇后,我这次办的可是正事,大事。”

    何文鼎吧嗒吧嗒嘴,“咱家去跟戴义说,侯爷就别出面了,免得坏事。”

    张岩同样翻白眼,合着他在某些人的眼中,就是个坏事包呗!

    穿越这么多天了人设还依旧如此,他也是感觉心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唐伯虎和徐经先是跟着张威去了一趟顺天府,自然少不了一顿故意的恐吓威逼。

    徐经还让人当着顺天府官差的面,给张威拿来了一万两银子。

    在城管大队的散播消息下,很多进京赶考的举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属于他们的胜利,迫使风评不好的建昌侯就范了,把人放了。

    至于徐经破财,那也被他们理解占理,因为唐伯虎的确没有给张岩作画,却把收的银子拿去给座师买践行礼物,无论如何都是有点瑕疵的。

    最先来接唐伯虎和徐经的,是江南的举子们,以唐伯虎的同科为主。

    唐伯虎作为去年乡试的解元,在举子中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号召力就别想了。

    因为性格放浪张狂的原因,唐伯虎的人际关系不怎么样,如果不是涉及到广大举子,能来的人估计没几个。

    唐伯虎的同乡兼好友都穆,代表众人给唐伯虎二人摆酒压惊。

    唐伯虎的心倒是够大的,兼且还有马文升和张岩给他兜底,倒是没有显露出丝毫怯场,张狂如故。

    反观徐经倒是有点藏不住事,被唐伯虎用脚踢了几下才进入状态。

    举子们在一起,肯定免不了谈天论地,针砭时弊,用后世的话说,他们都是一群标准的键盘侠。

    酒宴上说的最多的当然是对建昌侯的抨击,认为这等外戚,乃是大明朝的祸害,死不足惜这种话都有人说。

    聊来聊去,最终的话题就落定在后天的会试上。

    那才是他们面临的人生大考,能不能正式成为官员,会试是最终的试金石。

    谈论的时候,已经有人得到消息,主考官定下来了,由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主考,副主考是礼部右侍郎程敏政。

    同考官就多了,有给事中林廷玉,御使张缙等十二人。

    都穆笑着对徐经说道:“徐贤弟真是运气好,副主考程大人可是徐贤弟的座师啊!”

    程敏政在治学政的时候,录取了参加乡试的徐经,都穆这话说的不算错,而主考副主考其实就是会试的出题人。

    那么徐经作为程敏政的学生,肯定占便宜。

    徐经谦虚几句,眼神一凝,低声对唐伯虎说道:“伯虎兄,我看到了昌化伯的管家,我先离席了。”

    唐伯虎微微点头,“见机行事,切记不可反复。”

    唐伯虎知道徐家和昌化伯邵喜的关系渊源,生怕徐经两面三刀,那才是最要命的。

    徐经颔首,他又不傻,明哲保身之道自然懂。

    再说建昌侯,马文升背后杵着的是当今陛下,邵喜再能耐,也不能跟陛下相比呀!

    徐经说了几句场面话,离席之后跟上邵喜的管家来到了那家玉器店,邵喜已经等在里面了。

    让徐经诧异的是,邵喜并没有说别的,而是对他好一番安慰,让他专心备考。

    甚至还准备了一份比较贵重的礼物,让他拿去送给座师程敏政。

    这立马引起了徐经的警惕,同时心生失望。

    邵喜这是把他往悬崖下面推,两家的渊源和情谊,就这般脆弱吗?

    但想起张岩和马文升的提点吩咐,徐经顺从答应道:“多谢伯爷,那我现在就去。”

    徐经带着重礼走了,邵喜转回头进了后院,里面正坐着长宁伯周彧。

    周彧已经听到了前面的话语,嘿嘿笑道:“邵兄还真是舍得,徐家这门财路,今后怕是要断了。”

    邵喜摇头道:“别这么说,我可是提前把他摘出来了,更大的重礼已经给程敏政的书童送去了,考题下午就能弄出来,接下来,就得看你怎么运作了。”

    周彧闻听大喜,他是真没想到,邵喜居然能弄出会试的考题,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等考题拿到手,我这边立即行动,华昶那边说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不会出现任何差错。”邵喜把周彧打发走,末了呸了一声,“饭桶样的人,若不是用得上你,八百年都不想见你一回。”

    “伯爷!”

    邵喜说话的时候,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甚是英俊。

第六十二章:太后寿诞

    邵喜对此人非常客气,招手让其过来。

    因为此人陆松,是他大外甥兴王朱佑杬的总旗官,非常得朱佑杬的信任。

    陆松的父亲陆䙙,在朱佑杬就藩的时候,就以锦衣卫的身份跟着去了兴王的藩邸。

    父子二人对朱佑杬非常忠心,因此邵喜也高看陆松一眼。

    “你这次进京来给太皇太后送寿诞之礼,王爷有什么话带给太妃吗?”

    陆松点头道:“有的,王爷让我带了一封书信给太妃,言说安陆王府内一切都好,让太妃不必惦记挂念。”

    邵喜对三个外甥,最喜欢的是大外甥朱佑杬,他甚至觉得大外甥比当今的弘治天子更适合做皇帝。

    但这只能心里想想,现在的他根本不敢细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更万万想不到,将来朱佑杬没当成皇帝,朱佑杬那个还没出生的儿子朱厚熜却做了皇帝。

    邵喜把陆松找来是想拜托陆松一件事。

    “我想请你去见一个人,帮我送一封信,可以吗?”

    陆松急忙答应,“伯爷有何吩咐尽管说,陆松一定办到。”

    “那好,你将这封信送到甜水井胡同,靠街面的第一家,其他的就不用问了。”

    邵喜不想把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外甥朱佑杬身上,大明朝自从朱棣造反成功,对藩王的把控非常严格。

    一旦知道朱佑杬和手下的人交结外臣,麻烦可不小。

    但邵喜又想万无一失的无人察觉的把消息送给某人,只能借助陆松。

    陆松心领神会,接过信件转身出去。

    第二天是太皇太后周氏的寿诞,前来给周氏祝寿的人不少。

    张岩没有凑这个热闹,而是在朱厚照的宫里和王华见了一面。

    王华给朱厚照讲了一段论语,最终无奈的看着张岩,“侯爷,这课没法上了呀!”

    张岩嬉皮笑脸的,“王大人,我可不是故意来捣乱,而是想跟王大人聊聊,不知道王大人对今次的春闱会试怎么看?伯安兄准备的怎么样了?”

    眼看不能给朱厚照讲课了,张岩又问会试的事情,王华把书本放下。

    “还得多谢侯爷在广乐楼的提点,伯安这次会试,据他说手拿把攥,最低也会中得二甲。”

    张岩知道王华跟李东阳的关系非常好,所以不能对王华透露会试可能会出差错,那会打草惊蛇,所以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最近听说有人在兜售会试的试题,王大人怎么看?”

    王华一乐,笑道:“侯爷怕是不知道,每三年一次的会试,都有人兜售所谓的试题,其实皆是最近十几年来会试的考题汇总罢了,有些借鉴意义,但是不大。”

    王华又给张岩科普了一下会试的考题是怎么诞生的,此举正中张岩下怀。

    “王大人,既然考题是主考副主考所出,那肯定就有泄露的可能,我看伯安兄不可掉以轻心,据说这次的副主考程敏政,出题最为生僻刁钻。”

    王华对此表示呵呵,他是状元出身,才高八斗,很看不惯某些人这样的出题方式,他是跟李东阳关系好,但是跟程敏政就差的远了。

    张岩给王华的心里埋下这么一颗种子,转而感谢王华昨天隐晦的提醒。

    王华也正色道:“侯爷,朝廷开科取士,最为严肃,举子都是社稷未来的栋梁,切不可为难,侯爷能把那两个举子放了,甚好。”

    张岩打了个哈哈,开口邀请王华去给周氏祝寿。

    像王华这样的外臣,等闲不可出入内宫,王华拗不过,只能跟着张岩这对甥舅前往清宁宫。

    周氏作为朱祁镇的皇后,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地位无人可比。

    一大早的,就有人来给周氏祝寿,但都谨守规矩,外臣来露脸混个面熟,女眷则在清宁宫内陪伴周氏,里里外外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朱佑樘在吉利的时辰,带头给周氏祝礼,内阁所有的大学士,六部九卿的官员,依次献礼。

    至于官位低于侍郎的,也就是三品以下,根本就没资格进来。

    比如王华,如果不是张岩和朱厚照带着,那就只能在家里遥祝太皇太后生辰快乐了,能以东宫属臣的身份过来,已经算是殊荣。

    张岩很快就撇下了王华,被朱佑樘吩咐了些许琐事,然后又被姐姐张皇后给叫到了清宁宫内里。

    张岩这才后知后觉,姐夫姐姐这是要给他保媒拉纤啊!

    张皇后面带笑容,招手把张岩叫到身边。

    “一会二郎就跟着我,等官员女眷进来拜寿的时候,好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张岩心说,我要是看上已婚的怎么办?阿姐你不会打死我吧?

    这样的玩笑只能心里想想自嗨,面对张皇后这副笑脸,他除了点头答应也不能说别的。

    真把阿姐惹毛了,在姐夫那吹个枕边风,万一给他指婚,天知道会娶个什么玩意。

    张岩转过身,给周氏,王太后,邵太妃等英宗,宪宗皇帝的皇后妃嫔们见礼,看起来乖顺的不得了。

    恐怕在场的也只有王太后王嫣知道张岩是个什么货色,一看到张岩,王嫣的心都有点哆嗦。

    张岩也是纯心给王嫣添堵,竟然就站在了周氏和王嫣的身后不远处。

    因为座位和站位的关系,他距离王嫣更近一些。

    “嫣儿,盐引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银子明后天就能给王源送去。”

    张岩把这件事吩咐给了张威,的确是小事一件。

    王嫣被张岩这一声召唤,吓的差点岔气。

    虽然宫里除了她自己和张岩,无人知道她的闺名,但张岩这样委实大胆,心中略有慌乱,却不敢跟张岩搭话。

    张岩单向通话般跟王嫣聊着,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围。

    周氏看起来的确是老太太模样,毕竟是大明战神朱祁镇的皇后,年岁已然很大了,而明朝的皇帝寿命普遍都不长,周氏往下,宪宗皇帝朱见深的女人,年岁差不多都在四十岁以下。

    以邵氏最为美艳,看之如三十许,其次就是王嫣,张岩也能给打个八点五分。

    不过张岩敢断定,论身材,邵氏肯定比不过王嫣,毕竟他对王嫣亲手认证过了嘛!

第六十三章: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至于其他上两代皇帝的妃嫔,姿容貌美者也不少,大概有二十几位的样子。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当今天子朱佑樘,只有他阿姐一个女人。

    不单在有明一朝仅此一人,整个封建时代都是空前绝后。

    张皇后突然给了张岩一个隐晦的手势,张岩只能收摄心神。

    结果第一波来给周氏祝寿的,正当妙龄的,就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英国公张懋的孙女,张元瑛。

    张懋的夫人,张仑的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女儿之类,恭恭敬敬的给周氏祝贺。

    周氏跟张夫人年岁相当,又是老相识,甚至还有拐弯的亲戚关系,对英国公府的人态度自然极好,礼毕之后就招呼老张一家子女眷坐到了距离上首最近的桌案旁。

    张皇后胳膊肘碰了碰张岩,“二郎,那便是英国公府的孙女,张元瑛,二郎觉得怎么样?”

    “阿姐,我见过她一面,感觉性格有些合不来,这女娃子,怎么像是人来疯呢!有点不够稳重。”

    张岩结合上次见面的印象,说了些推托之词。

    张皇后还是比较钟意张元瑛的,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属于一等一的好,但二郎说之前见过张元瑛,印象还不好,她只能作罢。

    接下来还是勋贵外戚,不是没有合适的女眷,就是相貌太差,让张岩不由自主的想起大清内宫那些恐怖的妃嫔照片,太辣眼睛了。

    然后是六部九卿的女眷,排在第四个出场的就是马文升的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女来祝寿。

    张岩也第一次见到马璁的女儿,马月仙。

    马月仙年方二八,圆脸,大眼睛,鼻子挺翘,除此之外就是个子有点矮,顶天一米五。

    张岩心下表示遗憾,这要是再高上十厘米该多好。

    张皇后重点介绍的对象就那么几个人,看见马月仙,低声说道:“马月仙非常有才学,且贤惠,堪称女诸生,这样的女子进家门,可保三代无横祸,二郎觉得如何?”

    张岩倒是没想到马月仙能得到阿姐这样的评价,可见是真的有才华内秀。

    但是他跟马璁称兄道弟的,转头就跟岳丈叫大哥,太违和了。

    “阿姐,我不喜欢个子矮的,老百姓都知道,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阿姐也不想以后的侄子侄女,全都是五短身材吧?”

    张皇后连连摇头,她当然不想啊!只能遗憾的看着马月仙随家人退到一旁。

    但是今天来祝寿的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家属女眷,仅仅有几位能称得上姿色尚可。

    张岩表示兴致缺缺,如果都这样,还不如找个机会逗弄逗弄王嫣呢!

    至于王嫣说的娘家侄女,被他直接帕斯了。

    人他看见了,容貌可以打八分,可是嘴巴不太好,居然有点结巴,这要是在一起过日子,能把他急死。

    眼看着张皇后有点要变脸的意思,张岩可不想被姐夫朱佑樘来个指婚,盲婚哑嫁。

    正准备跟张皇后说道说道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发直,嘴巴微张,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了。

    张皇后看到弟弟这副模样,顺着张岩的目光望去,双眸便是一凝。

    张岩看到的人,她认识,是内宫掖庭女官沈琼莲。

    朱佑樘对张皇后用情专一,视内宫佳丽如无物,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绝对是一心一意。

    但是朱佑樘很欣赏这个沈琼莲,除了沈琼莲貌美如花之外,还会写诗,深得朱佑樘的赏识。

    特别擢升沈琼莲做了女学士,官居五品,执掌内司,也就是皇帝的金银大管家,皇帝自己私有的财物,都归沈琼莲管理。

    张皇后和朱佑樘心心相印,但是看到丈夫赏识沈琼莲,心里没有疙瘩那是假的。

    也就是朱佑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专一,张皇后才对后宫的佳丽放心的很。

    此时看到张岩对沈琼莲眼睛都直勾勾了,张皇后心中一动,低声说道:“那个女人是宫中女官,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身家倒也清白,她的祖上沈秀你可能还听说过,是沈万三。”

    啥?

    张岩没想到看见的一个大美女,居然是沈万三的后人。

    沈万三那也算是一代传奇,聚宝盆的故事就是从沈万三那传出来的,虽然最后死的惨了点,但也名声赫赫啊!

    “二郎喜欢她?”张皇后看出了张岩的心思,“只是此女入宫的时候,年岁就不太详细,今年有可能已经二十五六岁,年纪大了,难生养,不宜居大妇之位,二郎如果看中了,我便做主放她出宫,去二郎那里做个滕妾如何?”

    张岩嘴巴一咧,咳嗽一声道:“阿姐,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滕妾,就是叶绅的女儿,她若是去了我家,那就只能做妾了。”

    “年老色衰,做一个妾室,也不算亏待了她,那就这么定了。”

    张皇后还是很想把沈琼莲放出宫去,虽然皇上对她一门心思,但是她也害怕出现意外。

    皇上的生母纪氏,原本就是给宪宗皇帝掌管司库的女官,不就阴差阳错巧合的生下了她的丈夫吗!不可不防啊!

    张岩是真的一眼相中了沈琼莲,一见钟情可以说是瞎话,准确的说是见色起意了。

    因为沈琼莲无论身高还是相貌,都是他的理想型,二十四五的年纪,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可堪采摘呀!

    “阿姐这么说,那我可当真了,阿姐不能说话不算话,或者到头来姐夫再舍不得。”

    张岩已经看出张皇后在提防沈琼莲,但是他觉得张皇后多虑了。

    按照沈琼莲十四岁入宫来说,那正是朱佑樘刚登基前后,如果真的有事,也早就发生。

    迄今为止沈琼莲还是一个女官,已然充分证明了皇帝姐夫的专一呀!

    “瞧你这个猴急样,你都二十了,给张家传递香火是正经的,大郎家里都有四五个孩子了,你这还空着呢!不好。”

    张岩心中呵呵,老大那就是屁股一坨屎,脑袋一片绿,就是不知道那四五个孩子是不是老大的种呢!

    不过对张皇后的催婚催生,张岩连连应承下来,反正能哄着阿姐高兴就好。

第六十四章:纸团

    这个时候,祝寿大礼已经接近尾声。

    在周氏的颔首下,御膳房开始传膳上菜,这个活属于张岩“帮闲”的主要任务,当即跟张皇后言语一声,转头去待客了。

    张岩因为曲线拯救唐伯虎,导致洗白大计越洗越黑。

    这里在座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多少都知道建昌侯被弹劾,举子情绪汹汹的事情。

    看张岩的眼神,或者厌恶,或者躲避,很是让张岩没趣。

    当张岩走到马月仙这一桌的时候,情形稍好。

    马老夫人,马璁的妻子女儿大概听到的都是张岩的正面信息,所以看到的笑容真诚多了。

    让张岩意外的是,马月仙竟然偷偷给他塞了个纸团,和马月仙的小手不经意间的触碰,让马月仙脸色绯红。

    张岩倒是没认为自己魅力无限,让人家小娘子主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马文升父子可能要给他传递消息。

    昨晚他没有回府,马文升父子想见到他有点难。

    来到宫外无人的地方,张岩展开皱巴巴的纸团一看,的确是马文升的语气口吻。

    “马璁已经去了京营,定西侯蒋壑的事情暂时可以压下来,江瑢受伤,无法参加明天的会试,举子中有人在传卖会试考题。”

    因为篇幅有限,马文升每件事都写的很简短。

    张岩不知道江瑢受伤是不是意外,但马璁和江瑢都远离了会试这个漩涡,对他和马文升来说就安全了许多。

    蒋壑的事情不那么重要,让张岩抿嘴的是,马文升说有人在卖会试考题,那肯定是验证过的,考题极有可能是真的。

    “李东阳不会卖,难道是程敏政?”

    张岩对李东阳和程敏政的印象都不太好,李东阳给他的感觉有点阴搓搓的,程敏政还带头弹劾他。

    不管这两位在历史上的评价如何,跟他的人际关系无比糟糕,已然属于不同阵营的敌人范畴。

    “我也是的,天生反派吗?”

    张岩把纸团撕碎,整件事他和马文升都看不真切,但做好了种种防护和防御,波及再大,应该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

    刚转过身,把张岩吓了一跳。

    竟然是那个一眼让他见色起意的沈琼莲,悄咪咪的站在他身后,走路都没个动静吗?

    沈琼莲梳着堕云髻,身穿宫装,眉心上还印着花钿。

    哪怕在时人看来二十四五已经年纪大了,可在张岩眼中,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

    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还有绝非后世那种网红锥子脸,对张岩来说,极具吸引力。

    他也不讳言,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沈琼莲双眼之中蕴含雾气,福了一福,语气有些带着湿意哭腔道:“侯爷,我十四岁入宫,到今年已经十二年了,远离家乡,不曾再见过父兄,半生都在宫中过活,可以说皇宫就是我的家,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对我也是极好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出宫去,否则按照宫中的规矩,每隔五六年就会放归宫女一次,我早就离开皇宫了。”

    张岩没想到沈琼莲是来拒绝他的,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

    可但是,关键是,如此美人,孤独终老不是太浪费了吗!

    他的反应也很有意思,根本就没搭理沈琼莲,直接往斜里迈出,越过沈琼莲又返回了清宁宫。

    这样的操作无疑让沈琼莲诧异,她可是在听到张皇后的话便第一时间来找张岩说明心迹,却被无视了,一时间凌乱在风中。

    张岩之前没接触过沈琼莲,但是听沈琼莲一番话,已经对其有了些许印象。

    怎么说呢!女文青一个吧!

    居然跟他讲理,那他还是人人厌恶的建昌侯二国舅了吗?

    马月仙被爷爷叫帮着传递纸团,心里还挺紧张的,但也觉得刺激,认为自己帮了爷爷的忙,很有成就感。

    她不知道纸团上写的是什么,看到张岩拿走之后,时间不长去而复返,径直朝自己走来,心就提溜了起来。

    张岩脚步在马月仙这一桌顿了顿,假意整理一下腰带,微微低头凑近马月仙的脑袋。

    “告诉老爷子,按照原来的计划,静观其变。”

    马月仙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她虽然不知道爷爷和建昌侯在干什么,但知道自己传递的消息应该非常重要。

    好死不死的,张岩和马月仙的互动,被邻桌的张元瑛看个清楚,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也是骄横惯了,当即不阴不阳的说道:“不知羞耻。”

    这话马月仙和张岩都听到了,张岩混不在意,但是马月仙的脸色瞬间一白,粉拳紧握。

    本来女子在闺阁之中就不该跟男子见面,她现在情况特殊,却也是自己知道。

    如果被张元瑛传出话去,岂不是毁了她的清白。

    “我没有,你别乱说。”马月仙立即反驳,涉及到自己的清誉,绝不能置之不理。

    张元瑛轻蔑一笑,她即便不是天之骄女也是贵女,眼高于顶,哪会把张岩和马月仙放在眼里。

    她都不认识马月仙,但是对张岩的印象极坏,所以在她看来,和张岩勾勾搭搭的女子,就不是好东西。

    “奸夫淫妇,自己玩去吧!”

    张元瑛因为得张懋的宠爱,在家里出来进去的没人敢管,对外面坊间传播的消息极为灵通。

    张岩扣押举子死要钱,被文官弹劾的细节,她都一清二楚,末了说道:“别污秽了我的眼睛。”

    马月仙脸色涨红,霍然站起,“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你……”

    张岩后知后觉意识到马月仙为什么情绪激动了,他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但是马月仙受不了这个,当即无意识的拍了拍马月仙的肩膀。

    “你且坐下,不要恶了太皇太后。”

    马月仙闻言一窒,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吵起来,她受到处罚倒没什么,给父亲父祖抹黑就不好了,所以狠狠的瞪了张元瑛一眼,重新坐下了。

    张岩斜眼瞅瞅张元瑛,他对张元瑛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现在更差了。

    觉得这就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坏的骄横小姐,压根就没领略过人间险恶,没被社会毒打过。

第六十五章:暴力女

    所以张岩就让张元瑛领教了一次。

    只见他一步走到张元瑛近前,抬手就捏住了张元瑛的下巴,低头在张元瑛的红唇上点了一下。

    本来张元瑛和马月仙吵嘴,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张岩来了这么一下,纷纷侧目,满堂哄然。

    这样的举动,就跟在后世大街上来了一次真枪实弹一样博人眼球。

    张元瑛都懵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以至于整个人仿佛石化,懵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张懋的夫人,张仑的妻子,也都被吓的不轻,堂堂建昌侯,在这种场合亲吻了张元瑛。

    这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毁了张元瑛的清白。

    换句话说,张元瑛以后就婚嫁困难了,谁还愿意娶一个被其他男子亲吻过的女人,哪怕她是国公府的孙女也够呛啊!

    张元瑛反应过来之后,嗷的一声尖叫,顿时让张岩措手不及。

    只见她竟然飞起一脚踹在了张岩的下三路,张岩又猝不及防,虽然没有当场蛋碎,却也被踢的当场弓腰如煮熟的大虾,瞬间红色上脸。

    “卧槽,你这个暴力女,好疼。”

    张岩被踢的腿脚都不好使了,幸好旁边的马月仙伸手搀扶了一下,否则非躺在地上不可。

    “你敢轻薄我,你敢骂我,你算老几。”

    张元瑛得势不让人,她本就家学渊源,堪称武英级运动员。

    一招得手之后,还想下狠手,一招二踢脚直奔张岩的面门。

    这一下如果被张元瑛踢中,张岩最差也得破相,起码得鼻血长流。

    偏偏他痛的难忍,根本躲不开。

    眼看着绣鞋距离面门越来越近,张岩双眼一闭准备硬挨的时候。

    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却是马月仙挺身而出了。

    啪的一声,张元瑛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马月仙的胸口,险些爆了个球。

    马月仙闷哼一声,愣是没有叫出声,只是身子不受控制,后背撞到了张岩的怀里。

    这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看到这一幕的张皇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看见张元瑛一脚似乎踢中了张岩的命根子,她的脸色都跟着苍白起来,随即胀红。

    纯粹是气的,这一脚如果把她弟弟给踢坏了,还怎么传宗接代?

    “放肆,大胆。”

    张皇后发话,作为这个时期专宠于内宫的第一人,那威力无人可比。

    宫女和太监立即反应过来,拦住了还想行凶的张元瑛,搀扶住了张岩和马月仙。

    张皇后快步来到这一桌旁,看着因为疼痛五官近乎扭曲的张岩,再看看捂着胸口猫着腰的马月仙,最后看着还有点不服气的张元瑛。

    愤怒之极的马皇后,抬手就扇了张元瑛一巴掌。

    抽的张元瑛鼻出血,嘴角都嫣红了,可见张皇后气到了何种程度。

    其实张皇后可并非深明大义的女人,她对自家兄弟的袒护多被人诟病,但因为被朱佑樘独宠,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也是后来嘉靖皇帝非常不待见她的原因,任其受气在宫内自生自灭,可怜的很,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二张兄弟的无理袒护就是其中之一。

    张元瑛能嘲讽马月仙不知羞耻,殴打建昌侯,但是对上张皇后,她挨打了也只能忍着,着实不敢还手的,但不忿亦是写在了脸上。

    张皇后打完张元瑛也有点后悔了,她是气昏了头,对她母仪天下委实有损。

    “二郎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宫会让你负责到底。”

    张皇后也不是善茬,抓住了张元瑛的短处,毕竟刚才那一脚的风情,围观者众。

    再看张岩现在的模样,没准是真的被踢坏了,甚至可能无法人道。

    “凭什么?”

    张元瑛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她不敢打张皇后,但不是怕,皇后怎么了?

    她身体里也有皇家血脉的,她的姥姥可是英宗皇帝的隆庆公主,虽然隆庆公主二十五岁就死了,但血脉却遗留了下来,较真的论出身,她不比张皇后差多少。

    张皇后气怒道:“若是二郎不能人道,本宫就让你嫁给二郎,本宫这便奏请陛下言说此事。”

    张懋的夫人,太皇太后周氏,眼看事情有点乱,急忙起身压事,但这件事搅合了寿诞,让这场大礼匆匆收场了事。

    张皇后命人找来御医给张岩和马月仙诊看,张岩看到来的不是蒙古大夫刘文泰,心头一松。

    这要是被那个庸医给治疗,没准更糟糕,没毛病也会给你治出毛病来。

    张岩走路都不自觉的迈着螃蟹步,看的张皇后无比心疼,一旁的母亲金氏也在抹眼泪。

    她们都是过来人,深知这要是被踢坏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同时,对于挺身而出的马月仙,张皇后和金氏心中感激。

    如果不是被马月仙挡了一下,张岩可能都被破相了。

    张皇后的寝宫之中,御医屏退左右褪下了张岩的衣衫。

    张岩此刻感觉下边木木胀胀的疼,心里也有点担心,因为已经没有啥知觉了。

    御医仔细的诊看了一番,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不少。

    “侯爷不必担心,应该是没伤到要害,不会妨碍子嗣的。”

    张岩心头大安,随即说道:“这位大人,怎么会没伤到要害呢?明明是伤的很严重,几乎都不能那啥了呀!”

    御医一愣,他也是个聪明人,瞬间知道建昌侯这么说,肯定有别的想法,和这种陛下眼前的红人相处,肯定要顺着对方啊!

    “侯爷说的是,很严重,已经严重到很难医治了。”

    张岩见对方如此上道,低声道:“你就这么对外说,哪怕是陛下和皇后问起,也说严重的很,但不用把话说死,总还有希望的嘛!回头去我府上,我请你吃酒。”

    御医见张岩并非让他把瞎话说到底,心里更放松了,当然愿意深交建昌侯这样的当朝红人,连声说好。

    这样的诊断结果,传到外面,张皇后和金氏瞬间泪崩。

    就连朱佑樘都没有开午朝,直接过来探看,同时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第六十六章:让你守活寡你就高兴了?

    张皇后就是朱佑樘手心里的宝,看着张皇后哭天抹泪的,他的心都揪紧了,更别说一旁的岳母金氏也哭的很伤心。

    再说他也是男人,当然知道那一脚的厉害。

    可是让朱佑樘出面惩治张元瑛,又有点过了,而且朱佑樘深知英国公在军中的势力,在勋贵中的影响力。

    这件事本身就涉及到两个女子的清誉,较真的话,对另一个当事人,马文升的孙女太委屈了。

    还有一点,张元瑛的父亲,张仑的妻子是隆庆公主和驸马都尉游泰的次女游芝。

    隆庆公主和宜兴公主一样,都是朱佑樘的姑姑,而且这两个姑姑都不是省心的。

    宜兴公主和驸马马诚就够可以的了,隆庆公主虽然早薨,但是留下了两个女儿,驸马后来又续弦生下了三女,这五个表姐都嫁给了谁?

    安远侯柳文、英国公世子张仑、丰润伯曹栋、腾骧右指挥徐深、新宁伯谭纶,皆其婿也。

    这便是勋贵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纠缠不清。

    所以这件事,在朱佑樘看来最终无法在台面上解决,他不可能因为此事贬斥张懋,更不能给张元瑛太重的惩罚。

    反倒是让张元瑛负责张岩的伤情,这一点还有的商量,毕竟张岩的伤是张元瑛造成的。

    “建昌候,快躺下,别乱动。”朱佑樘进来看到张岩要起身,急忙快走几步按住了张岩的肩头,“好些了没有?”

    张岩的痛感已经好多了,但是既然想碰瓷,那就得演的像一点,龇牙咧嘴道:“已经好多了,不疼。”

    这像是不疼的样子吗?

    朱佑樘知道张岩这是怕他担心,说实在的,看着小舅子这样,他心里十分生气,当即叫来随侍的秉笔太监戴义。

    “传朕的口谕,让英国公看着办吧!”

    朱佑樘都懒得细说了,相信张懋也会很快知道事情的经过,这件事如果不给他一个过得去的说法,肯定是没完的。

    张皇后,朱厚照和朱秀蓉,这一家子对张岩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

    朱秀蓉还被吓哭了,却是一边哭一边安慰张岩,用小大人的口吻说着:“二舅舅,不疼了,不疼了,蓉蓉给你拿糖吃。”

    张皇后这个时候当然要给英国公府的人上眼药,有张岩的状况在面前,可比枕边风还厉害。

    朱佑樘面色凝重,一再保证会给张岩一个交待。

    张皇后也是会见缝插针,提到了女官沈琼莲,朱佑樘对沈琼莲欣赏不假,但皇后既然说了,他便大手一挥,将沈琼莲赏赐给了张岩,并且让沈琼莲现在就来伺候受伤的张岩。

    张皇后还提到了替张岩挡了一下的马月仙,朱佑樘立即让御医仔细诊治,并且给予重赏。

    等朱佑樘一家子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沈琼莲的命运,因为几个大人物的几句话就定了下来,成为了张岩的侍妾。

    这对心高气傲满腹才学的她来说,可能是一个打击,但却不得不来伺候卧床的张岩,君命难违,不过如此。

    张岩此时已经完全缓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张元瑛踢中了大腿根的穴道,所以当时疼痛的几近昏厥,时间一长就没事了。

    沈琼莲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心中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弯下身段照顾张岩。

    好在她在宫中虽然是女官,但年少的时候也没少伺候人,倒不至于不知道从何入手,但张岩的反应却让她很是诧异。

    “你现在去东宫找刘瑾和张永这两个太监,让他们马上来见我。”

    张岩现在还不想出宫,但是和马文升的勾连必须保持通畅,思来想去只能借用刘瑾等八虎。

    沈琼莲颔首点头,很快就把刘瑾和张永二人找来。

    张岩耳提面命一番,最后让张永负责他跟马文升的联络,并且还写了一封信带给马文升。

    幸好张岩吩咐的及时,随后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来看望他。

    比如太皇太后周氏和邵太妃的近侍太监,王太后着人送来了一些高丽参和其他补品,凡是在宫内有点身份地位的,几乎人人的心意都到了。

    朱佑樘的口谕,有一定力度,再加上英国公张懋的消息也十分灵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把回家的张元瑛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这个得宠的孙女,太能给他惹祸了。

    张元瑛也是骄横惯了,面对发怒的张懋,鹅颈一晃道:“我又没说错,他当时就在跟马文升的孙女眉来眼去,我说一句他们怎么了?”

    眼看张懋还要开骂,张元瑛继续说道:“况且他还轻薄于我,我只是不小心踢了他一下罢了。”

    “你这一下,可能会把他变成太监,到时候你嫁给他,守活寡就高兴了?”张懋没好气的说道。

    这话把张元瑛吓住了,她真的看不上张岩,如果非得嫁给张岩,然后再守活寡,那她干脆死了算了。

    张仑在一旁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这个女儿,就是被惯坏了,以为天下无人能制,任谁都得让着她。

    不管这次是不是建昌侯轻薄在前,建昌侯受创不轻是真的,万一真的把女儿赔进去,可怎么好?他如何跟自家夫人交待?

    “你且下去吧!”张仑把张元瑛打发走,转首说道:“宫里刚传来的消息,建昌侯恐怕真的不能人道了,此事太过棘手,该怎么办才好?”

    张懋同样头大,但是底线他已经给自己画出来了,最糟糕的无非是把张元瑛嫁给张岩罢了,还能怎么样?但是让张元瑛守活寡他也不愿意。

    “你让你家里的,进宫给张皇后赔个不是,游芝毕竟是英宗皇帝的外孙女,是当今陛下的表姐,这亲戚可不远,再告诉你那岳丈游泰一声,让他那几个女婿也活动活动,我这边也动一动,先给足建昌侯面子吧!”

    张仑一想也行,他夫人可是正经有皇家血脉的,张皇后再不痛快也不至于发难。

    他正准备回去跟夫人游芝说的时候,管家一溜小跑进来,甚至还撞到了桌案,显然出了什么让其惊慌的事情。

    张仑心里一颤,难道陛下降罪了?

第六十七章:寿宁侯灭门惨案

    张懋也有点不快了,他这还没拿出态度呢!陛下就迫不及待的降罪,一点都不给面子啊!

    结果管家一开口,把他们都给震惊了。

    “公爷,出大事了,寿宁侯死了。”

    寿宁侯是谁?张鹤龄可是当朝国舅,怎么会死呢?

    管家吞了几口唾沫,“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张鹤龄的府邸被人放火,还有贼人进去砍杀,张鹤龄及其妻妾子女,无一幸免。”

    张懋豁然站起,这不是寻常小事,简直是骇人听闻的血案。

    “马上知会五军都督府,协同顺天府,立即严查,我先去现场看看,随后进宫向陛下禀报此事。”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当朝国舅被人灭门,这已经不是骇人听闻,而是天下震惊的事情了。

    就连明天的礼部会试,都被这个消息给盖了过去,大街小巷不时能看到往来的衙役和军兵,京城随之戒严。

    朱佑樘夫妇很快就接到了这个噩耗。

    寿宁侯府的火势已经扑灭了,被焚毁大半,除了一些家丁仆从跑了出来,张鹤龄和亲眷一个没活。

    张懋,刑部的人,顺天府知府,一起来见朱佑樘,带来了确认过的这个消息。

    朱佑樘再不待见张鹤龄,但张鹤龄遭遇这种惨事,心疼心酸之余,龙颜大怒,把张懋等人狠狠的呵斥了一遍。

    张皇后已经哭的昏厥过去,搭伴的还有母亲金氏,小儿子刚被踢的可能太监,大儿子又被灭门,让她怎么活?

    张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呆滞好久,他看不上张鹤龄,但毕竟是原主的亲兄弟,怎么就死了呢?

    当刘瑾和张永返回,张岩才知道,原本该死的是他,张鹤龄只是替他死了而已。

    因为行凶者在寿宁侯府留下了记号,自报了家门,是杨虎和齐彦名,也就是霸州的那伙贼寇。

    张岩在街上跟杨虎和齐彦名打了一场,杀了两个人,后来却被他们跑了。

    但是这伙亡命徒不是肯吃亏的,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想要扑入张岩府中行凶。

    但是这些人对京城不太熟悉,打听到的时候,只问当朝国舅在哪住,有人就给指向了大国舅张鹤龄的府邸,这才有了此次惨案。

    如果打听明白,那被灭门的可能就是建昌侯府了。

    刘瑾和张永也是一阵后怕,都觉得这伙亡命徒太大胆了,但刘瑾多了个心眼。

    “侯爷,杀人者在墙壁上留下了字号,但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杨虎和齐彦名等人是何许人也,此事必须把侯爷摘出来,否则侯爷必定会被陛下,被皇后等人埋怨。”

    张岩深深的看了刘瑾一眼,这个死太监说的太对了。

    他连连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把这个决定告诉给张威,让他把知道此事的人吩咐一番,至于王华父子那里,我来说。”

    刘瑾转头就去,张岩对张永说道:“你跑个腿儿,去找在京畿地方都司的马璁,告诉他,全力追捕杨虎,齐彦名等人,生死无论。”

    亲兄弟死了,别说张岩在碰瓷,就是没碰瓷也得露面。

    因此他迈着螃蟹步,在沈琼莲的搀扶下来见朱佑樘夫妇,表示要亲自给张鹤龄治丧。

    料理后事还真得张岩来才行,朱佑樘夫妇对视一眼勉强同意,并且一再言说肯定会抓到凶手给张鹤龄报仇。

    张岩也跟着掉了几滴鳄鱼眼泪,反正他骨子里看不起张鹤龄,也讨厌那个家伙,死了也好,而且死的挺有价值,替他挡枪踩雷了。

    沈琼莲这个张岩眼中的好看花瓶,一并跟着离开了皇宫。

    没错,就是花瓶,张岩相中沈琼莲,就是图沈琼莲好看,是理想型,搂着睡觉心里也舒坦不是。

    张岩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寿宁侯府。

    只见偌大的宅子几乎成了废墟,还能看到有淡淡的青烟在升腾,顺天府,五军都督府,刑部的人都没走。

    哪怕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装个样子也不会轻易离去,免得引起朱佑樘的不满。

    张懋和张岩一碰面,一脸尴尬,主动朝张岩一拱手。

    “建昌侯节哀,若是需要用到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另外元瑛惹的祸事,老夫也一定给建昌侯一个交待。”

    张岩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自己被踹了一脚的事情,张鹤龄之死才是大事,他表现的斤斤计较反而不好,便微微颔首道:“多谢公爷,家兄府内可能还有些东西,便请军兵们帮着找找看,顺便清理一下宅子吧!”

    张岩随后又跟刑部,顺天府的人说了会话,压力不用他给,这两个部门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破案抓人。

    张岩反倒不希望现在就抓到霸州那伙人,免得把他牵扯进张鹤龄之死。

    张威等人则抓紧置办了灵棚搭建灵堂,准备买来最好的棺材收敛张鹤龄及其家眷。

    张岩作为亲弟弟,守灵不能走,白天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陆续有人前来吊唁,有张家的亲戚,朝中的文武大臣等等,都得张岩出面接待。

    张鹤龄身为国舅爷,死后可谓极尽哀荣,不管生前干了什么龌龊事,多么招人恨,人一死,自然一了百了。

    哪怕是跟张家兄弟关系紧张的周氏兄弟,邵喜等人,也都亲自过来吊唁,至于是不是看张家的热闹,那就自由心证了。

    王华和明天要参加会试的王守仁也过来吊唁了,作为能想到张鹤龄之死是替张岩去死的人,这对父子的选择十分有意思。

    王华没言语,王守仁在上香的时候,低声对张岩说道:“贤弟节哀,贤弟提点我知行合一,贤弟也该如此才对。”

    张岩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王家父子这是给了他一颗宽心丸,人家不会传播什么小道消息。

    张岩不禁暗忖文化人啊!说话都云遮雾罩的注释一番才行,但也让他彻底放心下来。

    他在朱佑樘夫妇心目中的印象分,看来不会刷刷往下掉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张威过来替张岩守灵的时候,明显有点泪中带笑,还是抑制不住的那种。

第六十八章:特殊的记账方式

    “二爷,在宅子的后院找到了一个地窖,里面有银冬瓜三十七个,大概有三十七万两,另外还有些金元宝和珠宝,一摞宝钞,这些折合起来有二十万两,地契和店铺的契约,没找到几张,可能都被大火烧毁了,到时候补办一下就行,被贼人抢走的现银,有不到两万三千两。”

    张岩心中合计了一下,张鹤龄的家底儿差不多也就这样,不能再多了。

    “让贾樟和张老六带人把这些东西送回侯府,回头补办那些地契的时候,记得换上我的名字。”

    张威又说道:“二爷,大爷的夫人,乃是嘉善公主的女儿王氏,前兵部尚书王骥是其娘家,后事的料理,是不是跟那边知会一声?”

    便宜大嫂的身份,张岩知道,但是没打过交道。

    不过张威提醒的很及时,免得王氏那边挑理,再说人都死了,张岩也不介意给张鹤龄风光大葬,死人还能花几个钱。

    “明天你亲自去言语一声,下葬的话,花费就按两万之数,办的漂亮些,风光些。”

    张岩又累又有点痛,还迎来送往忙乎一天,到这个时间实在撑不住了,便回府去歇息,连泡澡搓背都免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张岩睡下之后,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沈琼莲是跟着回来的,稍微安顿之后和绿竹意外见面了。

    绿竹看到沈琼莲,脸上满是惊讶还带着几分惊喜。

    “莲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琼莲倒是知道绿竹被张岩欺负,最后带出了宫去,听了绿竹的问题,脸上流露出苦涩。

    “蒙皇后娘娘恩典,陛下首肯,将我赐予建昌侯为妾。”

    绿竹惊呼一声,她进宫就是个宫女,但沈琼莲却是内司执掌,有品级的女官。

    在宫里十多年,宫女之中能服众很有威望,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缘由出宫了。

    沈琼莲比绿竹大了十岁不止,在宫里的时候又是官身,无论是气场还是其他,都能把绿竹压的死死的。

    沈琼莲知道事已至此难以改变,便拉着绿竹的手询问建昌侯府的事情。

    当沈琼莲得知建昌侯还没有成亲,心头先是一松。

    她知道给人做妾很难,哪怕她出身清白是良妾,头顶一个大夫人也不好过活。

    随后得知除了绿竹之外,还有一个小家碧玉是主动求张岩收留之外,府内还有七八个妙龄佳丽,全都可以归为张岩的侍妾之流。

    绿竹还隐晦的提及,偶尔在一起大被同眠。

    沈琼莲不禁啐了一口,宫内有传言二国舅荒淫无比,现在算是坐实了。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也是那大被下的人之一,沈琼莲不免自艾自怜,今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挨啊!

    “绿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琼莲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绿竹手里捧着的好像一本书。

    “账本啊!有今天的礼账,还有几间铺子的账册。”

    沈琼莲大吃一惊,绿竹刚才都说是滕妾了,而在她所知道的规矩中,类似账册,契约这种东西,只有当家主母才可以把控。

    “建昌侯,把这些都交给你打理?”沈琼莲已经猜测张岩是不是要抬举绿竹做正牌子大夫人了。

    绿竹点点头,“我们都有啊!侯爷说人不能闲着,便教我们怎么查账,记账,每个人各管一摊,然后交叉审核,谁要是挑出账本的毛病和错漏,还有赏赐呢!”

    绿竹一想到赏赐,脸色瞬间微红,那种赏赐就不好言说了。

    沈琼莲能想到这是张岩在让小妾们互相监督,但是让妾室接触到账本已经坏了规矩。

    可是当她借过账本一看,当场瞠目结舌。

    沈琼莲作为沈万三的后人,家学渊源,虽然她十四岁就入宫了,但小时候就学过记账。

    而且沈家的记账方法乃是不传之秘,但她现在看着张岩的账本,犹如小学生面对二元方程,直接就傻眼了。

    绿竹见沈琼莲看不懂,倒是没有嘲笑。

    “很难吧!我们被侯爷手把手的教了好几天才勉强学会这种记账方法,侯爷说,这叫会计学。”

    沈琼莲没想到如此高深独门的记账方法,是张岩教给绿竹等人,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绿竹,能教教我吗?”

    “好啊!莲姐姐迟早也要拿一本账册,但现在帮我算算也很好的。”

    绿竹非常高兴,她对这些数字,特别是弯曲的那种,一算起来就头大呢!

    张鹤龄的灵棚停了三天,这三天可把张岩折腾坏了,然后还得把张鹤龄的灵柩运到张峦的坟地下葬,坟地所在地就是后世的宛平县,好在距离京城并不远。

    这三天也是会试的考试时期,但是张岩分身乏术,只能让马文升和叶绅盯着点,另外再派出贾樟张老六等人帮忙走动。

    他觉得以马文升和叶绅的官场经验,阅历,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张鹤龄的夫人,嘉善公主的女儿王氏娘家,也派出了以王增琪为首的娘家人帮着操办丧事,一行人在阵阵唢呐的伴奏下向宛平出发。

    这个背景音乐让张岩头疼,揉着太阳穴对身侧的马璁说道:“世兄,都安排妥当了?”

    马璁在京畿周边的都司卫所巡查,接到张岩的书信后,第一时间带着调拨来的一千二百卫所兵前来汇合。

    “人手都在两三里外缀着,一旦出现状况,半刻钟内就能赶到,那伙贼人真的会来吗?”

    张岩摇头,“防范于未然吧!虽然不可能,但也不能被他们钻了空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增琪是王氏的弟弟,恩荫中书舍人的官职,以前没跟张岩接触过。

    但是昨天今天接触下来,发现外界传言风评十分差的建昌侯,做事却极有把握分寸,面面俱到。

    “侯爷说的极是,那些人是亡命徒,为了银子什么都干的出来,不可不防。”

    张岩朝王增琪点点头,目光随即放到了道路两旁和远处。

    他穿越之后便在京城内,皇城里,对大明朝这个时候的状况,了解的比较片面。

第六十九章:豪华墓地

    张岩此刻身处京城之外,发现空气是真的好,但环境比较原始,路旁是低矮的泥坯房,茅草房,偶尔才能看到砖瓦房。

    不用问,那就是乡间的大户了。

    遇到的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跟要饭花子似的,比京城里最底层的人活的还差劲。

    一个个面有菜色,衣不蔽体,二三月的天气里,大多数人都穿着单薄的脏脏的衣服。

    这个触动对张岩来说还是比较大的,他没想到大明朝底层百姓的真实场景是这样,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张威,把那些开路钱多撒一些。”

    丧事的流程中,要时不时的撒一把铜钱,这是答对外鬼的买路钱。

    后世的时候撒的是纸钱,现在却是实打实的铜钱大子。

    张威立即让人往外撒钱,黄灿灿的铜钱落向人群,顿时引得人们争抢。

    若是能捡到几十个大子,那就能吃三五天饱饭呢!

    “民生多艰,百姓多是这样吗?”

    马璁和王增琪没想到张岩会有此问,他们对这样的情况见的多了,毕竟是“本地人”,泥腿子不都这样吗!

    “这些应该都是失地的流民,在古时候,叫做流或者氓,他们的土地或者卖掉,或者自行逃亡,所以生活的比较艰难,和真正的农民,佃户还大不一样。”

    马璁毕竟比王增琪多了些底层的生活经验,立即给张岩解释了一番。

    张岩作为穿越者,在后世的时候看到的和眼前的一幕对比,冲击性比较强烈。

    这些人,居然连正常的身份都没有,也就没有大明朝赋予的基本权利,连农民都不是,统称为流民,流氓。

    死了都不用销户,直接往壕沟里一滚就是了。

    这一路到达宛平,没有意外发生,张岩摇摇头,觉得白白携带了朱厚照改进的几十罐颗粒火药。

    难道杨虎,齐彦名等贼寇得手之后便远遁了?

    抵达宛平之后,有地方的县令等官吏在外迎接,张岩只想快点完事,也没进去。

    因为此时的宛平是顺天府附郭县,连个城池都没有,便直接让这些人跟着去了墓地,也就是二张国舅父亲张峦埋葬的地方。

    好家伙,张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豪华墓地,这恐怕是墓地中的CBD。

    占地面积大不说,修的还很奢华,因为张峦死的还没几年,看不出有失修的地方,簇新簇新的。

    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翰林所写的神道碑,这个殊荣只有朱元璋时期的徐达,朱棣时期的姚广孝才有。

    按理说,张峦作为故去的国丈,根本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只能说朱佑樘对老张家太好了。

    张岩一眼就看出便宜死鬼老爹张峦的坟茔“违建”了,超出了规格,一问马璁,马璁顿时面有难色。

    马璁见张岩还等着呢!舔了舔嘴唇,实话实说道:

    “昌国公的墓地,的确逾制了,而且在建造坟地的时候,徭役了数以万计的百姓,但陛下却免了这些人的税赋,却也使得京畿附近的百姓动辄冒充陵庙户,导致见户不支,流亡者日众,让当时的御使彭韶参了一本,如今的彭韶官拜刑部尚书……”

    张岩的脸色顿时难看,合着一路行来看到的百姓惨状,和老张家有直接关系。

    而且昨天见到的刑部尚书一张脸拉的老长,没有半点表情,原因竟然如此。

    钦天监派来的“阴阳先生”找准了地方,掐准了时辰,开始破土下葬。

    张岩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只等着一切完毕往回走。

    一个身穿明亮甲胄的人骑马行来,跟马璁嘀咕了几句。

    张岩招手让二人过来,“什么事?”

    马璁急忙介绍道:“侯爷,这位是羽林前卫指挥使许泰,便是由许指挥使负责这次的警戒,许指挥使说周边十五里都没有异常。”

    张岩听着许泰二字耳熟,随即想起这位看起来不到十八的年轻人,好像在明史中挺有名气,甚至还被他的外甥朱厚照收为义子。

    对着脑海中浮现的信息多了一些,张岩的脸色也郑重许多。

    许泰的父亲,祖父,都是军中悍将,屡立战功,从土木堡之变到后来的宁王起兵叛乱,这祖孙三人都出过大力,立下大功。

    而且许泰和二张国舅以及朱佑樘朱厚照父子信重的文武外戚一样,最后都被嘉靖皇帝给清算了。

    也不知道这个许泰后来死没死,但没死估计也惨兮兮的。

    有了这个前提,张岩对许泰的印象立马好了不少。

    询问得知许泰的父亲许宁刚刚去世没多久,许泰世袭了羽林前卫指挥使的职位,本人还是武举人。

    一身武艺那是没得说,等闲十几个人都不是许泰的对手。

    这样的人物,张岩很有兴趣结交,态度自然好的不得了。

    许泰没想到建昌侯对他和颜悦色的甚至还询问他父亲祖父的战绩战功,与有荣焉中侃侃而谈。

    张岩没有能力也不能插手军中将领的升迁,他这个中军都督府的二把手,主要职责就是督办火药而已。

    而且人家张懋等勋贵也不会让他插手这些事务,所以更多的是勉励许泰,表示看好他,有机会的话会在陛下面前提点美言几句等等。

    就这,已经让许泰受宠若惊。

    许泰虽然也能归为勋贵行列,但是在勋贵之中有一部分人是异类,那就是真的干事的人。

    比如许家就是一门心思打仗的,鲜少掺合到勋贵的蝇营狗苟之中,所以难免受到排挤。

    在许泰看来,如果能跟建昌侯这等陛下面前的红人关系处好了,肯定有天大的好处啊!

    张岩本来对这次给张鹤龄下葬抱着的心思是不得不来,但能结识许泰,倒是意外之喜。

    不管许泰后来跟大外甥朱厚照怎么胡来,此人最大的优点和长处是能打,个人武力超绝,哪怕是当个保镖用也不错的。

    张鹤龄下葬完毕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张岩一行人无法返回京城,只能进宛平县住一宿,县令里里外外忙前忙后,把张岩一行人安顿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第七十章:春闱案拉开序幕

    一夜无话,张岩回到京城之后,又忙碌了几天,才算把张鹤龄的后事料理完毕。

    而此时,礼部春闱会试,已经考过两场。

    按照会试的规矩,要考三场,每场三天,眼看着再有一场就结束了。

    张岩的重心和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会试上,正如他之前预感的那样,今年的会试,气氛非常不对劲。

    考过两场之后,已经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考试的举子们有点燥,起因便是这次的考题,太生僻,太难了。

    难到什么程度?

    自认答出者,答好者,百不存一。

    按照这个情况,觉得自己能考中进士的举子,罕见之极。

    而在举子一片哀嚎中,有那么几个人比较跳,其中的佼佼者,代表者,便是徐经,唐伯虎。

    一来他们是得到了张岩和马文升的授意,故意如此高调。

    二来是真的考的不错,在第三场考完之后,徐经对周围失魂落魄的考生们口出狂言,声称自己可中。

    唐伯虎就更张狂了,直言自己必中状元。

    这话招人恨不?

    合着我们名落孙山已成定局,你们没放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考中,还考上状元?

    俗话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这其中就包括唐伯虎的好友,同科举人都穆。

    都穆其他题目考的不错,但程敏政出的那道生僻考题,回答的胡言乱语都是高估了。

    郁闷的都穆也懒得上前跟唐伯虎和徐经搭话,闷头往客栈走去。

    同行的还有几个考场失意的举人,不知道是哪个举人的家仆一直在礼部外面守着,突然传回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大吃一惊的消息。

    作为副主考的程敏政,竟然拿着两张糊名的试卷,肯定的说文辞优美,题目贴切,必然是唐伯虎和徐经的试卷。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家仆觉得不对劲,紧忙回来把这个传言告诉了自家主人。

    当场就让这十几个举子炸锅了。

    都穆心中妒火正盛,眼瞅着唐伯虎高中是板上钉钉,他不由得握紧双拳,没有往客栈走,而是去了户科给事中华昶的家里。

    都穆和华昶的关系处的不错,之前就有所勾连,就把举子当中说的这些话都告诉了华昶,末了还说。

    “世兄,这些话,您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我说完现在都后悔了,算了算了,他们中他们的,我回去继续刻苦攻读,三年后再战。”

    华昶作为给事中,有和叶绅一样的毛病,但是他比叶绅浮夸些。

    本来这种没影子的事情不该发表意见,但都穆所说,正中他的下怀,因为邵喜就跟他言语过会试的事情。

    华昶向都穆百般保证,绝不会说是从都穆这听说的,然后他就让家里的人去举子居住的客栈里外搜罗消息。

    果不其然,举子们都在传言程敏政收了徐经和唐伯虎的重礼,将会试题目卖给了二人,坊间已经流言四起,情绪激愤。

    当天晚上,华昶又去了一趟邵喜的住处,在一起的还有周氏兄弟。

    第二天,华昶就上书弹劾程敏政卖文鬻题给唐伯虎和徐经,拉开了弘治春闱案的序幕。

    本来这份弹劾的奏折,按照流程得走几天,比如先过通政司的手,转送到内阁。

    内阁给出处理意见再送到司礼监,司礼监是否同意内阁的意见,最终才会给皇帝过目。

    这一圈转下来,估计会试都放榜了。

    蹊跷的地方是,华昶这份奏折被特事特办了,没有经过通政司甚至没有经过内阁,直接递到了司礼监。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戴义一看,这属于重大事件,规矩先放到一旁,立即呈给了朱佑樘。

    朱佑樘是公认的好人好皇帝,但是一看华昶的这份奏折,本来张鹤龄的死就让他心情不好,顿时动怒,生气的要求严查。

    朱佑樘非常清楚朝廷对科举作弊的严防死守,即便是有夹带的,跟人换卷的,最轻的都是发配边疆。

    若是有官员参与作弊,马上就会被贬为庶民,这两者子孙三代都不准再参加科举考试。

    消息很快作为中旨传到内阁,朱佑樘具体的举措是立即停止让程敏政阅卷,转而让主考李东阳亲自批阅试卷,也就是重审,继续在试卷上画圈。

    此事发生的时候,张岩正好把手头的琐事都处理完了,城管大队搜集的信息,可比其他人都清楚。

    传回来之后,张岩马上意识到其中暗流汹涌,幕后黑手开始动弹了。

    因为斩断了牵扯的链条,张岩也不用避讳,立即去见马文升,好把手头掌握的第一手资料送过去,顺便还在路上接上了叶绅。

    张岩叭叭的把街面上流传的信息一说,马文升和叶绅同时色变。

    他们才说出官面上的消息,给事中华昶正式弹劾程敏政出卖考题,其中就提到了唐伯虎和徐经。

    本来这些都在张岩等人的意料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速度。

    华昶弹劾程敏政上达天听的速度,不正常,显然其中有人推波助澜。

    再者街面上已经有数百举子在串连,纷纷把矛头对准了程敏政,唐伯虎和徐经,又突出了一个快字。

    显然是准备在没有放榜之前,就把程敏政等人置于死地。

    马文升捋了捋胡子,即使知道幕后黑手把他也准备划拉进去,却也不得不称赞道:“这一手太漂亮了,对会试的流程,放榜的时间拿捏的死死的,手段堪称老辣。”

    叶绅也说道:“华昶的奏章没有通过通政司,显然是打的和我们之前一个主意,此事不管能不能成,华昶的为官生涯算是结束了,华昶自己肯定知道,他还是个官迷,最喜欢邀名卖直,能让他做出这样的牺牲,背后的人绝不简单。”

    张岩翻白眼道:“两位,就别事后诸葛亮了,人家这一手可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和安排,徐经和唐伯虎要够呛啊!起码这次会试考中的几率几乎没有了。”

    这话一点没错,马文升和叶绅神色一肃,他们都在宦海沉浮多年,深知张岩一语中的。

    在没有放榜的时候传出这种事,后面阅卷的李东阳为了避嫌,肯定要罢黜唐伯虎和徐经的试卷。

    李东阳甚至会刷的更狠,凡是答上来程敏政出题者,八成都会被罢黜。

第七十一章:局面不受掌控了

    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春闱案的走向,已经脱离了张岩等人的掌控。

    很快他们就听说了,重审阅卷的李东阳,委实够阴够狠,罢黜了三十四份试卷,其中就包括唐伯虎和徐经的试卷。

    要知道这三十四份试卷,八成已经可以出线录取,成为进士。

    就因为李东阳洗脱嫌疑这一下,三十四个人的前程全部泡汤,李东阳这手甩锅技术,看的张岩都瞠目。

    但是更劲爆的消息,是在当天晚上传扬出来的,再一次打了张岩等人一个猝不及防。

    他们竟然也被卷进了春闱案之中,马璁,江瑢这两个链条都被马文升提前斩断了,怎么卷进去的?

    城管大队出了差错。

    本来这些人都是街面上的街溜子,泼皮无赖,虽然被张岩严加管束,但是有个别的人根本就不服管。

    在街上有流传售卖的考题,这些人就过了一手,赚了个差价。

    赚的银子还没张岩赏赐的百分之一,却把张岩给扔进了坑里,成为名副其实的科举舞弊的帮凶。

    这就好比张岩在前面冲锋陷阵,五路突破,哪曾想家被偷了,塔都要倒了。

    张岩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狠狠扇自己耳光的张威,强忍着把怒气压下来。

    现在就是杀了张威也于事无补,把那几个老鼠屎砍成肉酱也弥补不了他心灵上的创伤。

    马文升和叶绅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二人对视一眼,脑海急速翻涌,想找出应对的办法。

    真要是陷入到科举舞弊中,就算弘治天子再宠信张岩,也够张岩喝一壶的,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还没想出办法,张岩自己先笑了,看样子也不是怒极反笑。

    马文升问道:“侯爷可有应对的良策?”

    “我姐夫是当今皇上,弘治天子。”

    叶绅皱眉道:“这只能说是侯爷的最终依仗……”

    “我姐夫是当今皇上,弘治天子!”

    张岩这不是神经质,马文升和叶绅也明白过来,合着建昌侯这是要胡搅蛮缠。

    任谁来诘问刁难,都只这么一个回答,估计能气死个人。

    张岩也是黔驴技穷,否则不会把朱佑樘搬出来。

    见马文升二人愕然,他咳嗽一声道:“考题又不是从我这里泄露的,我顶多算是驭下不严,把那几个混账东西交出去就完了,事情的关键不是考题吗!”

    马文升和叶绅有点想抽自己的嘴巴,他们都被张岩给带进了沟里,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张岩,直接忽略了此事的关键之处。

    张岩又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是唐伯虎或者徐经反水了,既然他们没有,这一点主动还在我们手里,我大不了被皇帝姐夫骂一顿而已,可有人就要为春闱案掉脑袋了。”

    我就是这么得宠,有本事你咬我呀!

    张岩琢磨张鹤龄那个死鬼全家都挂了,朱佑樘的亲小舅子就他一个,还没个子嗣呢!

    就算他把乾清宫放把火烧了,龙椅凿开个窟窿,朱佑樘都可以容忍吧!

    华昶的弹劾奏折,很快就传播开来。

    大概意思是国家求贤若渴,科举取士,讲究个公平公正,但是今年会试,听闻朝廷官员公议于朝,举子百姓私议于巷,都在说礼部右侍郎,翰林学士程敏政把考题卖给了考生。

    江阴人徐经,苏州府唐寅,自说得到了考题,于众人前炫耀。

    身为言官,既然知道了此事,请求陛下特命礼部重新阅卷,凡是程敏政取中者,须由其他同考官再次重审,还天下人一个公正……

    这份奏折是上午递上去的,不知道怎么流传出来。

    可能是程敏政平时太过自负,得罪的人比较多,人际社交关系紧张,另有两个给事中也紧随其后上了弹劾奏折。

    朱佑樘对此事当然非常重视,马上让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阁臣李东阳火速处理。

    李东阳不愧是官场老油条,经验非常丰富,马上拿出了处理意见。

    李东阳认为华昶的这份弹劾,纯属于风闻奏事,因为现在还没有放榜,徐经,唐寅等中没中还不知道。

    要深入调查需要时间,李东阳就申请推迟放榜的时间,改在三月初二放榜。

    朱佑樘同意了,便发生了李东阳在礼部大权独揽,罢黜三十多份考卷的行为。

    然后直接上奏朱佑樘,表示唐寅,徐经的试卷,并不在中式举子行列。

    这些消息,张岩等人最初也听说了,只是没有这么详细。

    因为他和马文升,叶绅都不是阁臣,跟内阁几个大学士的关系也不太好,就算通过宫中也无法及时得到消息。

    除非张岩寸步不离的守着朱佑樘,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处理意见出来了,华昶被认为是捕风捉影,所奏子虚乌有,当即被下狱论处。

    华昶等于是原告,原告居然被逮捕下狱,一时间朝野舆论哗然。

    另外两个给事中也急了,纷纷上奏,认为华昶即使弹劾错了,也是一片忠心。

    其中林廷玉还列举了程敏政的六大疑点,声称不彻查,就是巨大的不公平。

    程敏政得罪的人比较多,纷纷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甚至还把李东阳牵扯其中,说是二者前后阅卷,是不是也有作弊的地方。

    所以最好明辨是非,平息物议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直接具奏。

    朱佑樘因为对此事有些看不清楚,一锤定音,直接让东厂出面,把华昶,徐经,唐寅执送到镇抚司询问,审查清楚。

    东厂,就是东缉厂事,位在锦衣卫之上。

    此时的东厂厂公是太监杨鹏,比较受朱佑樘的信任,再加上朱佑樘非常限制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势,杨鹏的为人也不错,不像影视剧中所讲的那样,凡是东厂的厂公都是大坏蛋。

    杨鹏为人或许很好,但是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地方?进去不脱层皮能出来吗?

    这便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可谓眼花缭乱,群魔乱舞。

    别说旁人了,就连张岩这等深入参与其中的人,都看不大清楚了。

    因为根本看不出谁是人,谁是鬼。

第七十二章:建昌候,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二月底的京城,天气可比后世的时候冷的多。

    张岩披上貂皮做的披风,和马文升告辞,他准备去见郭宁。

    郭宁在锦衣卫中任职,有一些人脉,可以对唐伯虎和徐经照顾一二。

    和叶绅刚走出正堂大门,意外的看到了马月仙。

    张岩也是说话不过脑子,开腔问道:“马小姐留步,身上的伤势好些了吗?”

    马月仙是去给祖母,也就是马文升的夫人端药,被张岩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的险些把药扔地上摔个稀碎。

    转首见是张岩,问的又是她的伤势,脸色顿时绯红,讷讷不能言。

    胸被张元瑛踢的都青紫了,现在还没消吗?

    “没有大碍,多谢侯爷。”

    马月仙慌忙的迈着小碎步离去,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毕竟是被人关心私密事,而且还是个男人,跟她以往受的教育和叮嘱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不跑就不是她了。

    叶绅喟然一叹,他知道张岩这个人有点管不住下半身,说是色中饿鬼也不为过,但是也得分谁。

    他不过是低阶京官,女儿被送进宫中,最后落了个滕妾的身份,倒也不算辱没了家世。

    可马月仙乃是兵部尚书马文升的孙女,可不兴这么撩啊!

    除非张岩是想娶马月仙,否则须得小心马文升不高兴。

    等出了大门,叶绅用略带苦口婆心的语气说道:“侯爷,色字头上一把刀,身体也是侯爷自己的,看古往今来的记载,栽在色之一事上的英雄豪杰有多少?更别把身体糟蹋坏了,得不偿失,后悔莫及呀!”

    张岩脚步一顿,略显尴尬。

    其实他刚才关心的问一句,问完也后悔了,像是他在撩马月仙一样,但是叶绅这话他不爱听,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穿越过来或许有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屁话,但是如果自己都过的不舒心,那岂不是太悲催了。

    人家凯申日记,或者某国学大师都在日记里说了,看到某个女人就想上,多日几个女人之类,做人,矫情了不好。

    张岩就是没跟叶绅较真,心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要是给你面前安排个美女,你能把持的住?

    不过对叶绅,张岩还是尊重的,随便答应几声。

    叶绅一看,得了,这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没当回事呀!气的他一甩袖子就走了。

    来到成安侯府,郭宁得知张岩到来,急忙亲自把张岩接进去。

    “二哥,这个时辰过来,肯定是想让我照顾一下唐寅和徐经吧?”

    “你小子倒是机灵……”

    郭宁不等张岩说完,双手一摊肩膀一耸。

    “二哥这话等于白说了,现在锦衣卫根本插不上手,东厂那帮爷,根本不鸟锦衣卫,就是把锦衣卫当孙子使唤而已,我根本说不上话。”

    郭宁虽然是侯爷,还在锦衣卫任职,但是和东厂一比,身段就先矮了三分。

    因为东厂的权势太大了,别说勋贵,皇亲国戚见着也得客客气气。

    张岩奇道:“怎么我听说,我姐夫登基以来,一直压制着东厂和锦衣卫,难道这个说法不实?”

    “怎么说呢!陛下御极以来,的确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势压制削减了不少,但那只是跟先帝以前相比罢了,其实东厂的气焰一直都很嚣张,我也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如今这个形势,陛下受到的制约不小,厂卫横行不法,官僚逐步腐败,他们再勾结一气,不好办啊!”

    张岩眉毛一挑,“老三,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说吧,都听到什么风声了?”

    “今天可是热闹的很,一大早的,李东阳的管家就去见了御马监的太监张谕,张谕又跟杨鹏见过面,东厂随后就把锦衣卫的人从镇抚司给清了出去,下午的时候,东厂的人就开始审理春闱案,我虽然不能靠前,可是听说包括华昶在内,徐经,唐寅,都遭到了毒打,这分明是想屈打成招。”

    张岩的心一颤,“用刑了?他奶奶的,东厂这是不把我姐夫的话当圣旨啊!”

    “东厂一向如此,陛下还先说了要查明此案,杨鹏等人自然拿着鸡毛当令箭,往死里加码,二哥若是想照顾唐伯虎和徐经,非得亲自出面不可,我的份量肯定不够的。”

    “你现在就跟我走,叫上几个缇骑,我再把家仆带上,咱们去一趟镇抚司。”

    张岩坐不住了,唐伯虎如果被用刑,人再被打个好歹,他忙一圈图啥?

    郭宁没说的,立即照搬,他今天没少受气,正好借二哥找回场子,让东厂那些混蛋知道知道京城三杰的厉害。

    京城三杰自然要整整齐齐,徐光祚也被找来,这家伙虽然没啥具体的官职,但是毕竟是定国公世子。

    家世背景还在张岩和郭宁之上,也算是一面能扯的起来的旗帜。

    结果京城三杰在镇抚司还真的吃瘪了,此刻镇抚司内外都是东厂的人,厂公杨鹏就在里面,直接命人挡住不让进。

    哪怕张岩三人亮明身份,东厂的人也是不允,把京城三杰给晾在了镇抚司外面。

    张岩气笑了,这是遇到硬茬子了啊!

    他自打穿越以来,就没受过这份气,看来东厂果真如传言的那般,估计除了他的皇帝姐夫,是谁都不鸟的!

    “你们都听到了,是东厂拒绝我进去探看,把你们的力气都拿出来,棍棒刀枪都预备好,给我往里打,往死里打。”

    张岩这时候如果退缩,那就成了软柿子,等于被东厂压了一头,今后还怎么混?

    贾樟,张老六,包括郭宁带来的锦衣缇骑,纷纷应诺。

    他们跟着张岩厮混近月,都知道自家这个二爷,这个国舅说一不二,更不会亏待手下人。

    一时间摩拳擦掌,拎着刀枪攥着棍棒,准备打杀进镇抚司,反正出了事,自有建昌侯担待兜底。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镇抚司的大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一身大红衣袍的太监,身后跟着一二百听命东厂的蕃子,正是东缉厂事的杨鹏。

第七十三章:皇帝的心思猜不透

    东厂的首领除了被叫做厂公之外,也叫督主,是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二号人物。

    杨鹏自身就是司礼监排名第三的秉笔太监,他的官职全称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

    杨鹏手下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这些人都来自锦衣卫的千户,百户,所以才有东厂位格在锦衣卫之上的说法和事实。

    张岩继承的记忆里,是见过杨鹏的,但也只有一面。

    这个东厂厂公一向神神秘秘的,鲜少出现,此时借着灯笼火把一看,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卖相不错,两条斜眉毛很有特点。

    杨鹏当然也认识二国舅建昌侯,当即朝张岩拱手为礼,却是无视了张岩身后的健仆和锦衣卫缇骑。

    不等张岩开口,他先说道:“咱家受命协理春闱案,举子徐经已经招供,咱家急着进宫向陛下复命,便不接待侯爷了。”

    张岩的心顿时一慌,徐经招了?是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吧!

    有心阻拦或者进去,但看看身边的几十个人,再看看东厂的二三百蕃子,真打起来肯定吃亏。

    “既然如此,我正好也进宫一趟。”

    张岩决定来一个贴人防卫,拿到第一手消息,说完给徐光祚和郭宁使了使眼色。

    意思是让他们守在镇抚司大门口,等他的消息。

    张岩这一出,杨鹏没辙,只能任张岩紧跟着他回到了宫中,甚至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乾清宫。

    心里不禁腻歪,恨不得把张岩给踹飞了。

    朱佑樘勤政,这个时辰还没睡,支棱着眼皮看奏折,听到罗荫来报,杨鹏有事,而且小舅子也来了。

    把手里的奏折放下,颔首示意让人进来。

    杨鹏进来行礼完毕后,从怀里取出一份供状,“陛下,江阴举子徐经,业已招供,请陛下过目。”

    张岩急的差点抓耳挠腮,心说你怎么不复述一遍先让我听听啊!

    朱佑樘拿过供状的时候,先让人给张岩搬了把椅子,这可是外臣享受不到的殊荣。

    张岩心中一乐,屁颠屁颠的把椅子搬到了朱佑樘的案旁。

    这也是大大的不守规矩,但朱佑樘不在乎,谁也管不着。

    张岩看到了,供状比较简单,还不满一页,但内容让张岩喜忧参半。

    喜的是徐经只说给了程敏政礼物,程敏政卖了试题给他。

    忧的是,这一步打乱了张岩等人的计划,对于揪出幕后黑手没有半点帮助。

    较真的说,程敏政都是跟着吃了挂落。

    朱佑樘看完之后,拳头都握紧了,抬手盯着杨鹏,“属实吗?没有屈打成招用刑吧?”

    显然,朱佑樘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法脉,了解的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一直限制厂卫的权势,虽然效果差强人意。

    杨鹏信誓旦旦道:“没有用刑,徐经自行招供的。”

    张岩一翻白眼,心说你说的就是鬼话,没用刑?我把姓倒过来写。

    张岩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插嘴,他也想看看皇帝姐夫怎么处理。

    毕竟涉及到的是礼部右侍郎,翰林学士,而且程敏政似乎还非常受朱佑樘的看重,他都替皇帝姐夫为难。

    朱佑樘沉吟片刻,把供状放下,竟然不再说这件事了。

    “朕腹中有些饥饿,让御膳房送两份宵夜来。”

    罗荫和杨鹏一听,就知道这宵夜不是朱佑樘自己吃,因为朱佑樘没这个习惯。

    那就是给国舅爷准备的,国舅爷得宠的程度可见一斑。

    杨鹏本以为朱佑樘还有圣旨示下,但是朱佑樘就像是忘了这件事,把罗荫和杨鹏晾在一旁。

    二人也不敢表示不满,只能双手垂下干站着。

    御膳房速度很快,宵夜送来的是小食,有点类似炸元宵,还有两碗乳白色的汤汁,不知道什么熬制的,特别香。

    果然如杨鹏二人所料,朱佑樘没吃,而是推到了张岩面前。

    “都吃了吧!建昌候饭量大,别饿着。”

    十二个炸丸子,两碗汤,张岩全吃了,他总觉得朱佑樘似乎有话要说,而且跟他有关。

    张岩刚放下筷子,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戴义走了进来。

    这是他刚刚升任的职务,而且还被朱佑樘赐名怀恩。

    戴义把两份奏疏放在朱佑樘面前的案上,恭声道:“陛下,这是夹带的奏章,奴婢问过了,分别是建昌侯,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疏通关系参杂其中,分别是十一天前,九天前,请陛下过目。”

    张岩心头一振,他听明白了,戴义所说,是他夹杂在一干奏折中唐伯虎和徐经的预防针。

    而刘文泰帮忙夹带的,应该就是给事中华昶的弹劾奏章。

    朱佑樘拿起观看,华昶的奏折他已经看过,如今看的是这两份奏折的相同点,果然看到唐寅和徐经,已经把他们在京城之中拜访的名流,达官贵人的经过写的清清楚楚。

    甚至还未卜先知的提及,可能会因为会试考题引起别人的嫉妒,攻讦。

    再把给事中林廷玉的奏章翻出来,提及的是程敏政在出题,阅卷,取式方面的种种疑点,朱佑樘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建昌候,时辰不早了,今天就不要出宫了,去阿寿那边住一宿,去吧!”

    张岩心里痒痒,还想继续坐下去,但朱佑樘已经发话,他不想走也得走。

    等张岩离去,朱佑樘瞥了杨鹏一眼。

    “把徐经,唐寅,华昶,交由成安侯郭宁看管羁押,此案,东厂就不必过问了。”

    杨鹏身子一颤,额头见汗,但却不敢再说什么。

    弘治天子已经隐隐表达了不满,是不是觉察到了他的痛脚?如此说只是给他留个脸面而已。

    “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杨鹏深躬一礼,离开乾清宫之后,脸色阴沉的对身边的亲信心腹说道:“去告诉杨甲一声,不要掺和了。”

    戴义,罗荫见朱佑樘让国舅和杨鹏离去,却再次陷入沉默。

    二人猜度朱佑樘心下肯定很为难,春闱案有可能变成糊涂案,有人可能沦为牺牲品,现在就看要牺牲谁了。

    让二人诧异的是,朱佑樘随后起身离去到了张皇后的寝宫歇息,没有再说一个字。

第七十四章:夜宿清宁宫

    朱厚照这个时候早就睡下了,给张岩开门的是谷大用。

    谷大用嘴里哎哟啊哟,对张岩百般阿谀谄媚。

    张岩本来就不想打扰朱厚照睡觉,看着谷大用这副模样,心中一动,低声道:“清宁宫那边有自己人吗?宫门的钥匙你能弄到吗?”

    谷大用吓了一跳,笑容都僵硬在脸上,但想想张岩在宫中受宠的程度,似乎又没什么。

    “奴婢有一个好朋友,在清宁宫当差,钥匙,钥匙也是有的。”

    “过去走走。”

    张岩叫上谷大用,溜达到清宁宫外。

    谷大用把在这里当差的好朋友引荐给张岩,让张岩很容易就拿到了清宁宫的钥匙,而且还是备用钥匙。

    谷大用和这个叫桓恒的宦官,以为张岩又看上了哪个宫女,所以都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张岩睡过的宫女都被陛下赏赐给张岩了,前些天,还把非常倚重的女官沈琼莲赐予张岩为妾。

    所以再睡几个,也没啥问题吧!

    如果他们俩知道张岩窃玉偷香的对象是谁,估计就不会这么乐观,后悔的肯定直跳脚。

    王嫣睡的比较早,这些天来,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娘家人的琐事也都处理完了。

    弟弟王源派人送来书信,盐引的那笔银子,建昌侯没有克扣,是按照市价给结算的。

    儿女亲家的罗乱,也被建昌侯出力压了下去,驸马都尉马诚那边暂时没了动静。

    心病没了,王嫣睡的甚是香甜,银霜炭熏烧过的房间,这时候就没太好的保暖效果,锦被里的暖炉也不热了。

    王嫣迷迷糊糊中,隐隐感觉到有个地方很暖和,身体本能的往那边拱了拱,蹭了蹭。

    然后她便开始做梦,做的还是那种梦。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也知道房讳之事怎么办,只是已经十几二十年没做过这种梦了,在梦里都觉得脸红。

    猛地,王嫣悚然惊醒。

    因为一只手在她身上不老实,几秒钟的发蒙过后,她使劲按住了那只作怪的手,这,竟然不是梦。

    张岩钻进被窝,还以为王嫣急不可耐,此时也意识到王嫣刚才不太清醒,低声说道:“是我。”

    王嫣浑身的汗毛孔都要炸了,头皮发麻,心中暗忖怕的就是你。

    “侯爷怎可如此?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从宪宗皇帝成化年间发生过有人行刺的事情,各个宫门的门禁甚是森严,类似于宵禁,到了时辰就会落锁。

    张岩嘿嘿一笑,“不用管我怎么进来的,宫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张岩说着,手可不老实,王嫣的抵抗,也被他理解为欲拒还迎,直到手背被咬了一口。

    “侯爷这般做,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俩都是要杀头的。”王嫣急切道。

    张岩嗤笑一声,“你想的太远了,生前不管身后事,能荣华富贵过完这辈子,我都烧高香,咱们就可着还能动的时候使劲乐呵吧!”

    王嫣心思细腻,一下子听出了张岩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深受陛下宠信,难道还有烦心事?”

    张岩乐得有人跟他聊聊,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在乾清宫皇帝姐夫的反常说了说。

    王嫣一向远离政治漩涡,无论是以前当皇后,还是现在做太后,都谨守这一点。

    她的政治水平也低下的很,但却说出了让张岩眼前一亮的话。

    “陛下是在回护你,有很多事,哪怕陛下君临天下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称心如意,你肯定是出现了错漏,被东厂和锦衣卫知悉,所以往好处想,陛下让你今晚不用出宫,就是想把你摘出来。”

    张岩一下子坐了起来,王嫣的这个说法,很可能是真的。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皇帝姐夫得用这种办法呢?

    肯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唐伯虎和徐经彻底完蛋,程敏政也跟着吃挂落。

    而促成这一点的,是连皇帝姐夫也不得不认了的形势和力量。

    文官集团,也就是大明官僚,如此强大吗?

    张岩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力量让皇帝姐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呢?

    张岩也就是顺口一问。

    王嫣却再次说道:“我虽然不懂,但和你想的差不太多,皇帝为天下至尊,可毕竟需要有人来维护帮衬,如果文武百官,近臣内侍全都撂挑子了,那还是皇帝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我活的年岁大一些,见过英宗皇帝,和宪宗皇帝又是名义上的夫妻,也是时常看到他们被旁人掣肘,处事不如意,想来当今陛下也是一样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皇帝也没啥意思啊!”

    张岩倒不是矫情,封建时代的皇帝,除了泰山封禅的,下江南南巡的,以及开国的。

    还真就在巴掌大的皇宫里兜兜转转,说是笼中金龙也不夸张。

    王嫣或许是经历了人生的重大变故,人也和之前的谨小慎微孤芳自赏有了变化,抿嘴一笑道:“怎么会呢!受到的限制和掣肘再多,那也是皇帝呀!”

    这话不容反驳,张岩无语,因为只要不是傻子,脑袋没进水,都知道当皇帝的好处。

    随即嘻嘻一笑,搂过王嫣,“我这也不差啊!你说对吧!”

    王嫣听出了张岩话里的潜台词,按照老百姓的话说,张岩这是把先帝的老婆睡了,还是没开封的,的确是不差的。

    笑闹了几句,王嫣又神情黯然下来。

    她有十足的理由担心受怕,害怕被人发现,害怕有了身孕。

    张岩追问,也有点皱眉,因为后者还真是无解。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安全的措施,真把王嫣的肚子搞大,他再能遮掩也没用,再受朱佑樘的恩宠也没用,弘治天子没准会来一个大义灭亲呢!

    思前想后,张岩说道:“真到了那一步再说,万一的话,我把你弄出宫去,你愿意吗?”

    王嫣倒是没想过这一步,随即颔首道:“如果能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也不枉此生了,宫中于我如冷宫,在外面,应该能更舒心快乐吧!”

    “那就没问题了,之所以让你留在宫中,也是帮我一些忙,打听一些消息而已,比如清宁宫里的邵太妃,她那个弟弟邵喜什么的,跟我很不对付。”

    王嫣咦了一声道:“邵太妃吗?前些天,兴王派人给太皇太后送寿礼,我在场,好像一个叫陆松的总旗官给邵太妃送了些东西,我因为没人注意,偶然听到那个陆松提到了邵喜,还有个叫华昶的给事中。”

    张岩脑海轰轰作响,华昶?邵喜?他们是有勾连的吗?

    张岩又想起来一些传闻,得益于绣春刀之类的电影,他还查过一些锦衣卫的资料。

    整个明朝大部分时候,东厂都是锦衣卫的爹,但陆炳做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把东厂都踩在脚下,为什么?

    因为陆炳他娘是嘉靖皇帝的奶娘,俩人吃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嘉靖皇帝对陆炳无条件的信任,陆炳是谁?就是陆松的儿子。

    王嫣无意中听到的话语,已经佐证此次春闱案,邵喜就是推动者,起码是其中之一。

    陆松更是关键的一环,把这一环拆开,就能让幕后黑手现身了。

    张岩庆幸今晚摸进了王嫣的被窝,人被他拿下不说,还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忍不住狠狠嘬了王嫣一口。

    然后,俩人又缠绵在了一起。

    ……

    翌日清晨,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雪糁子。

    朱佑樘按照习惯开了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那一套是不存在的。

    大明帝国这么大,各种事情都有,哪会没事儿。

    如今最大的事儿就是春闱案,朱佑樘刚坐下没一会,给事中林廷玉就出列启奏。

    “陛下,春闱案中,华昶身为言官,职责便是风闻奏事,他的措辞虽然不当,但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为此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华昶弹劾程敏政,程敏政安然无事,华昶却被下狱,如此一来,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谁还敢说真话?微臣觉得,不如将华昶,唐寅,徐经一并释放,将程敏政罢官归田。”

    林廷玉说完之后,另一个给事中尚衡,监察御史王绥纷纷上奏。

    他们更狠,一致要求释放华昶转而将程敏政下狱,将程敏政严办。

    程敏政今天不在,春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作为副主考,当事人,为了避嫌也得在家蹲着。

    所以此刻包括内阁大学士在内,竟然无人替程敏政说几句话。

    朱佑樘握紧拳头,继而松开,顺着文武百官的话,下诏将程敏政下狱。

    程敏政当然要自我辩解,重审华昶提及的徐经,唐伯虎都不在中式行列,李东阳复审的罢黜的卷子,也不是其经手。

    所以要求和所有同考官,礼部的有司当面对质,这是纯粹的想把春闱案扩大化。

    朱佑樘当然不能同意,但却准许让程敏政,跟华昶,徐经,唐寅一起来午门对质。

    由此可见他对程敏政还是很看重的,给了程敏政在百官面前自辩的机会。

    张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些。

    他一大早就悄悄离开了王嫣的寝宫,去了何文鼎那里,询问一些关于太监张谕的事情。

    等刘瑾来找他,午门对质已经进行了两刻钟,立即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张岩作为外戚,领武职,本来是没资格参与此等事件的,但他仗着皇帝姐夫的宠信,硬是挤了上前,看到了被东厂炮制过的唐伯虎和徐经。

    结果让他愕然,唐伯虎和徐经好模好样的,身上看不到半点伤势,一点都不像被严刑拷打的样子。

    再看华昶,也是如此,难道东厂发善心了?

    杨鹏说没用刑,真的就没用刑?

第七十五章:受到制约的皇权

    程敏政浑身有点哆嗦,气的,终于见到弹劾他的华昶了。

    他这个三品大员被一个从七品的给事中给恶心的不行,几乎是没等朱佑樘宣布置对开始,便噼里啪啦劈头盖脸一顿说。

    关键是程敏政说的有理有据,他又没在牢里,消息比较灵通。

    知道顶头上司李东阳为了避嫌甩锅,罢黜了几十份可能榜上有名的卷子,底气更足。

    从接任礼部右侍郎开始,到出任副主考,以及整个出题的经过,啰嗦一遍后,甩出了最有力的证据。

    徐经,唐寅的试卷,不是没中式吗!

    而同样答出他那冷僻考题的举子,不是还有别人吗!

    徐经和唐寅在外面自夸,自诩名士必可高中,跟他有什么关系?

    华昶胸有成竹,等程敏政一通说完了,只回了一句:

    “在下身为言官,风闻奏事,何错之有?”

    华昶这样的怼人技术,可谓清新脱俗,顶的程敏政差点吐血。

    接着便是徐经和唐寅的自辩,二人心中多少有点底儿,知道张岩和马文升不会见死不救。

    虽然在昭狱遭了大罪,却没有攀咬程敏政。

    徐经更是在午门当场翻供,提出自己和唐寅受到了东厂的非人待遇,别看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但东厂使唤的是阴招,水刑。

    他实在受刑不过,才在东厂的人提示下,指认恩师程敏政收受了重礼,卖了他考题。

    唐寅立马附和,言说虽然没有老虎凳辣椒水,也没有烧红的烙铁,但是水刑实在难以忍受。

    旁听的张岩恍然大悟,他所知道的水刑,还是从米军关塔那摩监狱里流传出来的。

    据说这一招使出来,就没有犯人不招供,妥妥的酷刑。

    唐寅和徐经知道点到为止,真把东厂扯进来,必然让张岩为难,所以继续回归春闱案本身。

    徐经能言善辩。

    “我和唐寅来京城应试,程敏政大人是我的乡试座师,我仰慕程大人的学问,拿出钱财希望拜在程大人门下学习,此时程大人还不是礼部右侍郎,也不是副主考,便提点我等本次会试可能出现的题目,我和唐寅便在这些地方下了功夫。”

    唐寅接茬说道:

    “谁知道这件事被我传扬到了外面,又恰好程大人出任本次会试的副主考,所以他出的考题与教授我等的类似,因而有人怀疑程大人出卖考题,实际上荒谬之极,我等求学在先,程大人教导在后,出任副主考更在其后,再者我从未贿赂过程大人,此前所说是不胜拷问,只好自污求活。”

    程敏政三人把时间点交待的明明白白,可以听成是唐寅徐经拜师在前,二人并没有贿赂得到考题,也就不存在程敏政鬻题之说。

    程敏政三人说的唾沫飞溅,但是轮到华昶,华昶还是那句话。

    “微臣风闻奏事,何罪之有?”

    别说程敏政三人,就连朱佑樘都被顶的胃部不太舒服了。

    四人置对的过程中,监察御史王绥抖落出一个重磅消息。

    程敏政的书童兼家奴,已经前往顺天府自首,承认受程敏政支使出卖会试考题。

    人已经被暂时关押进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彭韶正在亲自审问。

    这绝对是致命一击,而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程敏政自己,也不敢说能完全撇清嫌疑,书童兼家奴,本就是他的亲近身边人。

    哪怕他不知情,也会落个失密之罪。

    朱佑樘眼看局面不对劲,宣布午门置对搁置,等刑部的审讯结果再说,匆匆拂袖离去。

    张岩只来得及朝唐伯虎和徐经点点头,急忙跟上朱佑樘。

    自从昨天意识到皇帝姐夫情绪不对,他心里就有点压力了。

    再说昨晚还把王嫣给睡了,如果说心里没有丝毫忐忑,那是糊弄鬼呢!

    朱佑樘这次没有委婉的让张岩离开,回到乾清宫后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想用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怎么这么难啊!”

    张岩听出话风,知道朱佑樘说的应该是程敏政,似乎是想重用程敏政,但是反而导致程敏政被集火攻讦了。

    不过张岩暂时管不了程敏政死活,他得把唐伯虎摘出来,这是他的初衷,立即说道:“姐夫,我先认个错,其实在会试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有风声传出来有人售卖考题,我怕唐伯虎被卷入其中,才夹带了奏折放进了司礼监……”

    朱佑樘摆摆手,转头看着张岩。

    “建昌候不懂,会试只是一个由头罢了,我的本意是想让马文升出任吏部尚书,程敏政出任礼部尚书,只是这个调整,内阁票拟的时候被卡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压下马文升的任命,擢升程敏政担任礼部右侍郎,可惜还是引起了不必要的反弹,程敏政此次,怕是要丢官罢职啊!”

    张岩愣住了,马文升之前还发牢骚,对自己不能转任吏部尚书耿耿于怀。

    没想到不是皇帝姐夫不想,而是阻力太大无法任命。

    “姐夫也如此为难吗?姐夫可是皇帝呀!”

    朱佑樘摇头苦笑。

    “自从三杨秉政以来,其后还有土木堡之变,内阁的权势日重,虽然出了号称仁宣之治的盛世,但也导致君权皇权受到了很大的制约,成化以来更为明显,我这个皇帝,也无法做到一呼百应啊!”

    张岩难得有这样跟朱佑樘谈论朝政朝局的机会,但他的局限性很大,以前连个县长都不是,顶多算是科室主任,眼界看的没有那么深远。

    只能从春闱案这件事说起,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朱佑樘。

    有些事,朱佑樘知道,因为他毕竟掌握着不属于文官系统的东厂和锦衣卫,厂卫的情报能力还是不错的。

    但是有些事情,朱佑樘不知道,比如张岩怀疑的,此次春闱案有外戚邵喜的搅合,甚至还牵扯到了宫里的邵太妃。

    虽然张岩自认可能是捕风捉影,但朱佑樘则认为空穴未必不来风。

    自从他着手整顿京营,打压勋贵开始,文官集团那边看似风平浪静,水底下估计早就暗流汹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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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舅爷很凶猛介绍:
穿越到明朝中期的张岩,竟成为了明孝宗的小舅子,朱厚照的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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