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神魂原族
“荒谬!”李夫人摇头失笑。“神魂族来到这片天地后经历几十年的奋战才得以推翻人类文明的主导地位。这期间的战乱导致人类文明丧生的超过三百二十亿,而神魂族因战乱丧生者也超过九成。人类文明的主导地位被推翻后神魂族并没能够替代,而是融入了人类文明,变的不分彼此。以致血统纯粹的神魂族如今已经罕见,神魂原族指的就是血统纯粹的神魂族而已。带着神话色彩的解释不过是神魂山人为编造的传说,为了给予遭遇坎坷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希望的故事。”
“不可能!在下宗父曾说亲眼目睹过神魂原族守护族的莫大力量!”
“不错!神魂宗主,也就是你的父亲的确亲眼目睹过神魂原族的力量。”李夫人断然肯定了这话。反让步惊仙惊疑不定。“李夫人……认识我宗父?”
“一面之缘。”李夫人说罢又道“神魂山的故事并非没有缘由。神魂原族许多都具备强大而独特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原族血统的继承。但是,神魂原族未必就具备独特的力量,但血统不纯正的神魂族却绝不能唤醒血统中隐藏的力量。也许这让人误以为神魂原族就一定具备特殊力量。”
步惊仙这才信服,忙道“多谢李夫人指点,刚才是在下鲁莽了。”
李夫人不以为然的继续砸打铁锥,脸上笑道“猜猜我为什么提起神魂原族?”
步惊仙想了想,迟疑着道“莫非在下是神魂原族?”
李夫人笑容立时灿烂。“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步惊仙反而愣了,旋又轻叹道“宗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故而在下会是神魂原族倒也不值得惊奇。只是很可惜,在下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神魂宗主昔年原配本是人类官宦世家,为助他实现神魂意志理想倾尽家财,最后还被牵连的被迫举家逃出陈国。你父亲也是那时候与你师父北灵老人结识,他们二人结为兄弟,共患难达一年之久。其后神魂宗主无意中目睹了神魂原族的力量,又知悉他自己错过了唤醒神魂原族力量的重要时期,绝望之下把希望都寄托在后人身上。但他的原配妻子是人类,当时两子一女的血统都不纯正绝不可能拥有神魂原族的力量……”
步惊仙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李夫人与北灵老人必有干系不说,与他宗父也绝对不仅是一面之缘。告诉他这些必有用意。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过去还有妻子,更不知道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李夫人的表情变的沉静,肃容静静注视着步惊仙继续道“痛苦不堪的神魂宗主最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在一天夜里亲手杀死了跟随他多年,付出一切甘愿忍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结发妻子,又杀死两子一女。而你师父也是因此才与神魂宗主分道扬镳,神魂宗主为表对亡妻的心意,在你出生时就将你生母亲手杀死,此后再未婚娶。”
步惊仙觉得手足冰冷,却强自镇定的继续锤击巨石。他想斥责李夫人胡说八道,又克制不让自己说这种丧失理智的话。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在没有办法验证真假之前,无意义的发怒毫无意义。
“你师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原本与你父亲立誓同进退。后来认为你父亲已经步入魔道,而这,也是你师父最初对你心存顾虑的根本理由。”李夫人说到此,停手擦拭着汗水歇息着,笑道“半年前北灵老人托付说,他与飞仙宗主假如西去,就让我替他转达原本要交待你们三师兄弟的话。”
这时步惊仙发觉碎石里露出金属之物,原来内中封藏的东西眼看就要现形了。
“当日收你为徒时,北灵老人本有顾虑,所以指使凌落拿六面王诀宗牌,一面魂诀宗牌。”
步惊仙的动作不由变缓,万没想到当日拜师面对的牌子背后还有这番真相。
“你大师兄为人心胸宽广,从不妒贤嫉能,有心帮你故而私自换了面神诀宗牌并暗示你挑选。但你心机过重,疑心他设下圈套舍弃神诀未选,又偏偏没选中五面王诀宗牌,独独拿到了魂诀。”
步惊仙思及此事犹自感慨,如今得知师父当日原本有心予他机会,不由心潮起伏,暗自感动。
“此事从不敢怪师父和大师兄,全是我自作自受。”
李夫人失笑摇头道“不!”说着手指步惊仙,郑重其事的道“你错了,事实上北灵老人内心极其希望你会舍弃六面王诀宗牌而选中魂诀宗牌。结果你真的选中了,他当时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步惊仙手里的锤子再砸不下去,浑然不明师父心意。
“北灵老人昔日纵横天下时世间尚无神、王两诀心法。他所学的便是魂诀,后来与飞仙宗主拼死决战,以一人之力连战敌众七日,最后还是我夫君牺牲自己才废了他一身魂诀修为。神、王两诀也是在那之后才出现于世间,但你师父始终未能甘心。他一直认为当年他的魂诀倘若多练一层,结果必定会不一样。”
“可是……可是师父从未传我一招半式……”步惊仙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魂诀会有那种威力。
“你师父自幼孤身流浪,从没人帮他,经历磨难重重,更没有人教过他武功。魂诀当然不会有招式,魂诀原本就只有心法而没有招式,你让他如何传你魂诀的招式?”李夫人见步惊仙愣着不能言语,自顾继续道“北灵老人对你的寄望超越对其他任何人,包括凌落在内。魂诀为何不传他人?你师父李狂生平骄傲自负,最得意的心法本是魂诀,魂决心法也象征和寄托了他追求神魂意志的半生努力。所谓魂决,神魂意志者心决也。李狂生平并非战无不胜,但从未真正败过。他传你魂诀,寄望你勤奋修炼,寄望你继承其不败伟绩,甚至于成就战无不胜的人生。李狂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而你——是他不能完成的、希望的寄托。”
步惊仙只觉喉头哽咽,神魂山上多年发生的一切,北灵老人冷淡面孔背后的许多用心考虑因为李夫人的这些话让他豁然明悟。
师父的冷淡是故意,纵容北灵派弟子轻视魂诀羞辱他也是故意,让他长年灰头土脸还是故意。北灵老人担心魂诀的显眼会导致他人的嫉恨,会为他带来更多的危险。整座神魂山无人知道他步惊仙真正的模样,纵然谁有心谋害,在他洗去这身泥土后谁还认识?他的魂诀别人不认识,他的面貌别人不认识。
李夫人拿把匕首,对着步惊仙砸开的缺口,切开石内显出的金属。那匕首锋利的惊人,轻易在那金属上割出个圆孔。李夫人伸手进去取出些发黄的书册,一本又一本,片刻竟然拿出来三十多本册子。
就见她全部装进箩筐里。
“今天你马失前蹄并非天意,是我在半空弄的鬼。”李夫人边说边在包袱里翻找什么。抬头朝步惊仙微微笑笑,见他错愕不解又笑道“你师父知道天籁公主赶往北灵山接应凌落就飞信传书托我阻止你去郑都,本来我想让你从马背上直接摔下悬崖的,但考虑到你的未婚妻子郑凛然快到就放弃了,心想被她暗算之后你才不会再升起去郑都的念头。”
说话间李夫人翻出面印刻腾龙图案的黑牌,递给步惊仙道“你师父不希望你留在郑国,郑国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凌落会在无形中阻碍你的成长,郑凛然即使不暗算你,即使被迫与你成婚,也只会消磨你的意志,对你毫无帮助。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魂诀宗宗主令牌,运转五重以上的魂诀心法掌击牌面图案就会得到他交付给你的东西。好了,你师父拜托的事情我算完成了。谢谢你帮忙破开巨石。”
步惊仙忍着激怒沉声质问道“李夫人,我险些摔死!”
“有我在,任何人想摔死恐怕都不容易。”李夫人系紧包袱,让步惊仙帮忙提着,后者不快的道“坠入悬崖有何办法?莫非李夫人是神仙会飞!”说话间就见面前的人背后突然绽放起白色亮光,一阵旋风急骤升起时,李夫人背后的光亮同时爆开,竟然变成一对发光的巨大翅膀。
步惊仙愣愣看着,肩头已经被李夫人双手扣住。紧接着身体开始上升,越来越快的朝上飞升。
看着原来立足的崖底越来越远,那颗巨石变的越来越小,他犹自难以接受此刻的事实。
“这,这……李夫人莫非是仙人么!”
问话间飞起的速度更快,呼啸的风声让他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落下时那万千丈的高崖竟然不过半刻就飞过顶。
李夫人带着他贴林木树梢上高速滑翔下山,步惊仙只觉眼前景象飞闪,这种翱翔于天际的滋味让他不由自主想起神魂意志的过去,让他更相信神魂意志的理想并非幻想。
李夫人带着他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后他立即回头,却见李夫人背后发光的翅膀迅速收拢,像缩进了身体里般完全消失不见。
李夫人从步惊仙手里拿过大包袱,步子轻快的道别就走。“有缘再见了。我不是什么仙人,那只是神魂原族的血统力量。”
步惊仙迈步想追,转念一想,又知道李夫人无意同行,她曾说过受北灵老人托付,此行势必去郑都或楚都,并不同路。今日这番遭遇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多,但让他受到的冲击却太多。一时间他甚至无法理清思绪。
一时想起郑凛然的决绝无情,一时间记起凌落,一时间又想起李夫人说的那些话,为宗父心中形象的改变而滋味复杂,为知悉师父多年来的良苦用心而感激,为魂诀的真实威力而鼓舞。
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变成劫后余生,或者说是重生后对未来的憧憬期待。
原来上天没有待他不公,原来他一直享受着命运的恩宠和眷顾。
如下山前的期许,今天,就是他人生路途的开端。
第一节 深潭左岸
步惊仙认为必须为这个开端做点什么,最后他找到条河,跳了进去。他觉得第一件事情必须是洗澡,告别长年覆身的泥土。本就喜水的他加上获得自由的欣喜,入了河就更不愿意起来了。
一路抛甩着楚高歌的宝剑顺水游走,随流水移动二十丈就潜下去拾起插河底的重剑,再朝着下流丢掷二、三十丈距离。如此心满意足的戏水游走,不觉天色渐黑时他听见下流的瀑布声。
却不害怕,拾起剑慢慢移到飞瀑上头,看下面一汪深潭,瀑布不过二十多丈高,当即将重剑首先朝深潭丢去,人紧跟着一跃跳出。迎着呼啸风声就那么从高处一头栽进潭水里。激起的浪花足有两丈高,与水面的碰撞也让他阵阵生疼。
步惊仙潜入潭底拾起巨剑,发力丢掷,那巨剑自水底激飞出水面,径直飞行十丈,插进瀑布水流后的岩石里,剑柄上的宝石流动的幽幽蓝光在黑夜里竟还显眼。
步惊仙游到瀑布下,顶着激流脱了衣裳,清洗罢了就背顶水流冲洗身子,初时只想洗干净了就走,后来冲着竟觉得异常舒服,索性就入迷的呆着任由激流冲。
夜幕越深,山林越安静,飞鸟都已歇息,只有瀑布的激流依旧热闹如故。
潭水看似很深,在淡淡的月光下显现出黑色。
这种山中夜幕里即使赶路的旅人也该考虑休息了。
三个年轻的江湖女子手提长剑,背负包裹,走到瀑布潭水边时都停下了。赶一天的路,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这时候洗个澡,然后把肚子吃饱想想都是让人欢喜的事情。她们脱下一样的粉裳,两个师妹各自架火煮水,催促着让她们的师姐先入水洗浴。
当师姐的女子见师妹们真心实意就不再推脱,脱了衣袍赤着身子,双臂轻抱胸口慢慢的一步步走入潭水里。潭水微寒,但对于她来说正觉合适,整日的疲惫很快随水流而去。那张娇艳的容颜也因此绽开了微笑,解开的长发浸入水中,在流水中摆动,舞动。
夜幕里黑色的深潭似乎都掩不住她身子的白洁。
岸边她的两个师妹已经把水入锅煮上,正脱了衣裳笑着入水游过来追她。
她玩心忽起,一头扎进水中朝着瀑布激流过去,想要藏在那里让师妹们一阵好找。游近些时竟见瀑布激流后头隐隐透出幽光,倒好奇了。
‘莫非有什么宝物?’
便游的更快,接近激流时水流更快,她只好潜着前进,终于摸到激流后的大石时憋气已久,急急忙一头钻出,双手摸着大石就朝上爬。
身子离水时,轻摆着头发甩开睫毛上的水珠,细而有力的腰肢伴随着缓缓扭动。爬着,一手突然按上硬而有温度的东西。她诧异的睁眼去看,顿时愣了。
她的手按在一个人腹部——一个赤身裸体平躺在激流后石头上的男人。
石头上的男人被她按醒过来,也愣愣看着她前挺的胸口。
水流飞溅,浪花四射。
其实不过片刻,但两个人都觉得愣了很久。他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
女子惊回过神,双臂急急抱紧胸口,‘啊……’的失声惊呼中扭身跃进水里。慌张而羞耻的急忙游走,不片刻碰上两个师妹,却苦于不能说明究竟,只是拉着师妹们走。
“走了走了,去吃东西。”
“师姐好坏!我们才下水呢。”
“天冷洗久了会生病的。”
两个师妹只好听话的随师姐上岸,见她慌慌张张的急急穿衣服不禁失笑。“师姐莫非碰到鬼了?”
“胡说!”那女子说时满脸羞红。刚才惊魂一吓之后想过杀了那男人,又觉得事情并非别人过错。在那瀑布下哪里知道外面有人来了,又显然比她们来的早。既不忍心杀他只有佯装无事,却也怕师妹在水里被那个男人占了便宜,只好带了她们上岸。
“瀑布声音太闹,我们去远处吃吧。”
她那两个师妹可不答应了,只说提着烫人的锅跑一段又得再洗澡。
女子只好作罢,吃饭时却不由自主的频频眺望瀑布下,但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连那蓝色幽光都看不见。吃罢饭她又说走,两个师妹央求道“师姐!就在这里睡嘛,明日醒来梳洗做饭都方便呢,山里头蚊虫又多,你看,师姐的地铺都准备好了,还要让师妹收起来拿到别处再铺一次呀?”
女子平素都不会说这些麻烦师妹的话,这时更不好意思强求。心想这么久没见瀑布下的男人出来,料想不是歹类。何况她们都有武功人又多,不必害怕。
夜里她看着两个师妹入睡,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开始担心瀑布下的男人是恶徒,后来觉得不是了,又止不住想起刚才的羞耻丢脸事情。她的手按在个男人身上,赤着的身子正正袒露在那个男人眼前……到后来久不觉有动静又疑心对方是早走了。辗转反复一个时辰,她还是没能睡着。
‘看他不似恶徒,总不会知道我们未走一直呆那里让寒水冲吧……’
这念头一生她就更睡不着。想起刚才对方的面貌,眉目俊秀,眸子里毫无色欲,也是惊吓呆了的模样,实在不是坏人。倘若真一直在那让寒水冲肯定会病。
终于她还是起身脱了外袍,几经犹豫还是重入了水里。
游近时看见激流后幽幽蓝光尚在,知道那人果然还在。刚才她看见了石壁上插的巨剑,人若离开岂会丢下那等价值不菲的重兵器不要?
虽然如此她却迟疑着不敢游过去。
既怕他根本没有衣服还赤着身子,又觉得相对难堪。这么犹豫让她那张原本娇艳的鹅蛋脸上只剩慌乱挣扎,直到觉得在水中浸泡久了有些冷时,才下定决心过去。
这么片刻她自己就冻,一直在那下头被水冲的人岂非更冷?
步惊仙此刻的确感到冷。天刚黑不久时还觉得凉爽,惬意的不知觉躺下睡着。激流声太吵,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来。突然被那女子一按惊醒,又见到那种绝想不到也不应该见到的场面,真是愣了。
几次探头见到岸上有火光,就无法离开。走出去若被她的同伴看见,等若毁人清白。只好穿上湿透的衣裳呆石头上等,夜色越深,水越冷。他又久无进食,饥饿寒冷相依之苦更让他难过。
经历刚才的事情他此刻也根本睡不着了,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女子赤身面前,微笑甩摆发脸上水珠的模样。于是想打坐练功等待天明也不能了,睁眼呆坐忍受饥饿寒冷等待时间流逝。
激流中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步惊仙吃惊立起,见那只手挥了挥,后面的人却半响没出来。这才会意的拔了重剑轻轻伸过去碰了碰那只手,这才看见方才那女子浑身湿透的穿过激流过来。
犹自羞红着脸,却强装镇定的示意他可以出去。
步惊仙忙作礼道谢,又暗笑多此一举,这等瀑布水流下别人根本听不到。当即提了重剑跃入水里,几度换气,好不容易才走到岸边。刚爬上岸,那女子从背后追来。
“吃点东西,把衣服烤干了再走吧。”女子已不再因为刚才的事情难堪的慌乱。步惊仙早就饿了,身上又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不客气的欣然答应道谢。那女子示意要过对岸,先下了水里,游一段回头见步惊仙没动,不由奇怪。
“姑娘先去换件衣裳吧,在下一刻钟后再下水。”
女子一听,神情就有些窘,但知道他是好心,当下游着先过岸更换身干爽的衣裳。等了片刻,步惊仙才从水里游过来。见他浑身湿透女子忙叫他坐近些火堆,又拿些吃的给他,还有半锅她们没吃完的干肉汤。
步惊仙见她神色显得困乏,忙请缨道“姑娘尽管休息,火堆让在下守着。”
“没事,我还不困。”女子还是不放心留个陌生人守夜,纵使她觉得他不像坏人,但觉得必须为两个师妹的安全负责。见步惊仙的兵器不似寻常物,猜想或许是个知名游侠,便抱拳问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过去从未想过用假名的步惊仙自从在峡谷遇到李夫人,知道师父对他的一番用心后就改变了主意。如今无人认识,除非他自曝名姓,否则郑凛然必定以为他摔死在崖底。一时他又想不到什么好名,见所处方位在水潭之左,就答说“在下左岸,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第二节 魂宗铁牌
那女子未曾听说左岸之名,不知他善恶,当下又不敢放心。想到刚才的尴尬遭遇更不愿道出名姓,随口答道“晚霞。”
察言观色的步惊仙猜到是个随口说的名字,猜想到对方的顾忌,觉得衣物已有七成干,当下起身告辞。
“多谢晚霞姑娘赠饭之恩,他日如有机会必当相报。在下这就告辞了。”
“少侠衣物未干,何不多烤会火?”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告辞。”
见步惊仙走了,那女子又有些后悔,更相信他不是歹类,暗责自己太过小心。如此寒夜穿身湿着的衣物,那滋味必定难过。却又不好追过去挽留。
她躺下久不能眠,看燃烧着噼啪作响的火堆,总是担心左岸的状况。
步惊仙越走越觉得寒冷,又苦于没有生火之物。他见那锅肉汤料想是三个女子留待次日清早食用,故而没敢多用。寻些枯叶堆积躺倒后他想起李夫人转交的腾龙图案铁牌,便拿出接着月光细细端详。
上面的腾龙图案栩栩如生,看的久些时仿佛腾龙还会动,口中吞吐的云雾仿佛也在缓缓扩散。
他定睛再看时,图案又一如最初。
‘难道还有什么机关必须以魂诀内功才能打开?’他见牌子不足手掌大小,料想如果能打开最多是书信秘笈之类的东西。左右无事,他就催动七重魂诀照黑牌上的腾龙图案一掌印下去。
山林静谧依旧。
他坐在落叶堆上,维持着掌击牌面的姿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铁牌不见任何变化。
步惊仙料想李夫人不会骗人,当下换了左掌又打。又等片刻,铁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完全没有能够打开的痕迹。收起时发觉双掌黑乎乎的,便抓把落叶擦,一阵再看,还是一团黑。
接连擦几次,发现没有干净丝毫。便接着月光仔细看掌心那团黑色,惊见竟然铁牌上的腾龙图案。翻出铁牌要再看时突然发觉掌心的图案在伸展,顷刻间蔓延上手背,紧接着是手腕,手臂。
步惊仙惊疑之余脱下上衣,见两条腾龙图案爬上肩头、胸口后开始汇合合一,犹如活物般顺着经脉周身游走,过处的穴位全生出阵阵酥麻。他很快意识到酥麻感的次序正是魂诀心法气劲流动的次序,当即闭目凝神运转气息随腾龙同走。
如此打坐数个周天,步惊仙发觉体内经脉储备的力量澎湃的极快,肌体也明显的感到更坚韧。
腾龙经过九次的循环游走之后停留在他额头,初时感到酥麻,渐渐感到灼热,之后一阵剧烈疼痛刺激的他眉头紧邹。
紧随着阵阵清凉自额头蔓延至整个头部,继而是身体,四肢。
一时间舒服的让他浑然忘物。
这种滋味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渐渐消退时他又能听见周遭的风声,感觉到地上落叶的微微湿润。
当他睁开眼时,只觉得晴朗的天地色彩说不出的层层分明,说不出的美丽动人,耳中倾听到的声响也如眼中的色彩般远近层次分明,他轻易就能区分出摇动的枝叶远近声响的快慢不同。
他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双臂、拳头,双腿。
只觉得整个身体里灌注的力量说不出的充盈澎湃,当即忍不住朝身旁的大树一拳击出。
树身嘎然断裂,地上根部伴随断裂树干的拉扯突出泥土许多,断裂的上部分树干不向前飞反而在断裂处的带动下直朝步惊仙翻到。
他一把抱住树干,觉得轻松之极,稍一使力便将整棵断树抛飞出去。
步惊仙难压内心的激动。运转着气劲越发感叹神奇。
他身体的经脉犹如原本上了锁,运转气劲时只能透过缝隙流动力量,而此刻,仿佛那锁被打开。无论多少的能量都能随心所欲的催动,顷刻间流向周身任何一处经脉。
“这才是神功!”
是的,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修炼神功的滋味。过去那种能量流动的艰难程度绝不可能与神诀相提并论。那种差距就像凌落一拳能打出十分力量,而他只能打出五分。
步惊仙欢喜的在林中挥拳踢腿,片刻又拿起楚高歌的宝剑挥舞刺击,如同个得到喜爱之物的孩子。
但他的欢喜没有持续太久,饥肠辘辘的肚子将他唤回现实。
他开始考虑如何解决肚子的问题。
在北灵山时他只想如何练成更厉害的武功,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能因为高强的武功得到解决。然而,此时此刻他肚子饿了,他需要吃饭。武功好像无法充饥。
山林里连野果都没有,无法之下他回到昨晚的瀑布深潭,也没发现鱼虾。
只好忍着饥饿找寻那三个已经启程的女子走过的痕迹,盼着找到大路,寻到村庄城镇之类也许能出卖些力气。
最后他果然找到大路,顺路一直走终于见到座村镇。
镇子似经历过战火,建有简陋单薄的石砌围墙,上面还有不少干涸的血污。木门上的漆都被血污替代,门口站着四个守兵,一个仿佛是队长,还有身单薄的铁甲。其它三个都是皮质的甲胄,清一色的拿着硬木长枪。
城门进出的商客来往不绝,竟然非常热闹。
步惊仙在附近寻到些破布,把楚高歌的宝剑包好才进去,守兵随意打量他一眼就没在理会。只当是个衣衫褴楼的流浪汉。
步惊仙问路找到商旅聚集的驿站,问了一阵才有个汉子答应让他搬货。
大堆的矿石全搬完上车,已经过去两个时辰。那汉子爽快的给了他五个铜板。
“看你干活利索,多的一枚铜板算赏钱。”
步惊仙谢了又去问其它商客,奈何都请了人干活。
他等到中午其它出力气的人都去吃饭了,总算揽到一单。来回奔走的快速搬完拿了赏钱又去找,如此做完两笔交易,那些人吃完饭陆续都回来了。活计就变的难抢,有商客过来顿时几十人围过去,各自叫嚷说自己力气大动作快。
还有的干脆喊叫个低价钱,让旁人都觉得做不过。
那人凑到商客身边就要搬时步惊仙挤开人群过去叫到“我只要两个铜板。”
那商客立时叫好,那汉子见状愣了愣,听见那商客说要步惊仙帮忙时气恼道“我就要一个铜板!你小子有种就白做吧!”
步惊仙哪里有兴趣跟他斗气,摊手笑道“我不白做。”转身就走时那商客叫住他说“你两个铜板,留下,他一个,也留下。一起搬更快!”
一共三个铜板,也比通常一个搬工四个铜板的价钱便宜了。那商客笑的眯着眼。
步惊仙和那汉子就忙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货物全部搬完,商客付了钱说下回还找他们,就钻进马车启程出发。
步惊仙拿着两枚铜板抛甩,那汉子见了气的脸色发青。干一样的活,步惊仙拿两个铜板,他拿一个。偏偏价钱又是他自己开的。
“我今天就跟你小子耗上了!”那汉子脾气大,竟然就跟着步惊仙走,打定主意让他不好过。
第三节 麻风镇官兵
步惊仙揽到活时那汉子就压价,周围还有许多搬工闲着,揽到活就已经不容易。步惊仙没办法只好再压价,于是又他拿两枚铜板,那汉子拿一枚。
这次搬完时那汉子笑的得意,仍旧跟着他走。
步惊仙不由摇头失笑,自言自语般故意说道“只拿一枚铜板的不知道笑什么。”
那汉子立时变脸。
步惊仙见这里揽活根本客气不得,仗着身子骨结实来了人就挤开人群抢着做。献艺般的搬起大块矿石高举过顶,左右手交换投接。那商客见他力大,欢喜的就说让他做。跟着他的汉子当即叫喊报价道“我的力气也大,而且只要两个铜板!”
那商客当即答应说好。步惊仙见那汉子满脸得色,不禁失笑道“我也只要两个铜板。”
那商客立时反口,直说步惊仙力气大,又不要那汉子。急的那汉子也学着举起大块矿石左右手投接显示力气。那商客见了就笑道“都有力气!好好,都留下一起搬更快。”
其他搬工都骂咧着他们是傻瓜,气愤愤的散去别处揽活了。
跟着步惊仙的汉子一直黑着脸,显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的活他其实也能报两个铜板的价钱,合起来不过是一个搬工的价,商客们都会愿意。
搬完货天色已暗,很少商客会在晚上启程。
搬工都散去时,来了一群兵卒,堵在驿站门口,每个人出去都要交一个铜板。
步惊仙见几十个搬工竟然没有一个人反抗。他不愿白给那些兵卒,此刻又不想惹事,从驿站的围墙翻了出去。
走没多久那个一直跟着他的汉子叫住他道“你小子可记好了,老子绰号鬼见愁,今天的事情跟你没完!有种的就留个名号。”
“左岸。”步惊仙暗觉好笑,想起当初初见北灵老人时还不愿意用化名的自己。稍稍变通就能免却许多麻烦,何必过份固执呢?他知道宗父如果在世,必定会斥责他这种想法是在步入堕落。会说丧失神魂意志的人就是被这种念头腐化。
想起宗父步惊仙的情绪变的复杂。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让他产生了疑问,如果实现神魂意志需要做出那样的事情,神魂意志的实现与否还有意义吗?
镇子的饭馆不少,商旅来往频繁的地方总会繁华。
步惊仙在一家面摊外坐下,要了碗阳春面。
小二刚把面端上来,旁边桌几个穿兵甲的汉子正好吃罢起身,那小二忙丢下步惊仙不理,堆起笑脸送客。
“你们做的东西越来越难吃了,明日再不做好点我们就不来了啊!”
“几位军爷千万别不来啊!今日是厨子病了,咱老板亲自下的厨,明日一定让几位爷满意!”
“他妈的!每回做的难吃就说厨子病了,哪请的药罐子啊隔三差五就做不了活!”那士兵说着往外走,经过步惊仙左首的饭桌时,伸手在桌上的女食客胸口摸了把。那少女吓的脸色惨白,身子发抖,紧紧捂着胸口不敢吱声。
陪那少女吃面的是个四十开外的老汉,见状忙堆起笑脸冲士兵道“几位爷,她还小!”
“去!鸡蛋大点的东西谁他妈的稀罕!”施非礼之举的兵士骂着一把推去,那老汉跌坐地上忙爬起来,堆笑躬身,嘴里连连说“是是是,军爷说的是。”
步惊仙以为只有奴隶才会这么让人欺负,见那老汉脸上并没有奴隶烙印,不由义愤填膺,刚站起来,一只手拉着就把他往下拽。
“吃饭怎么不等我啊!”
他一看,原来是今日跟他斗气的鬼见愁,不由皱眉。这功夫那几个士兵已经走开。
鬼见愁这才道“傻子啊?敢跟这些当兵的叫板!”
步惊仙坐了问他“当兵的都是爷?”
“哼!知道这麻风镇是哪个将军管吗?”
“愿闻其详。”
“凌少保!左庶长的侄子。”
“左庶长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左庶长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我知道?反正凌少保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今天要不是我帮你……”
步惊仙示意他打住,淡淡道“要不是你多事,那几个人也走不了。”
“哟!以为你自己是千人斩万人敌啊?真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鬼见愁说着招呼小二来碗阳春面,再加两文钱的豆腐。
见步惊仙自顾吃面没理他,鬼见愁又问他“你背上包的是什么东西?”
“兵器。”
“这么大块头,倒配得上你的力气。”末了又补句“游侠?”
世人将些游走天下,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的武修者统称为游侠。作恶的无论人数多少都叫大王。
步惊仙啊了声算答应,正看见身旁走过来四个人,前面一个黑瘦的汉子带路,后面三个女子跟着。无巧不巧,昨日瀑布深潭遇到的女子正在其中,也看见了他,目光相触时又假作没见到的立即移开。
小道上奔来一匹褐黄的军马,上面驮着个腰悬佩剑的军士。
那人一路快马直奔,行人纷纷避之不及的躲到一旁。
经过那三个女子身边时突然勒马停住,拿马鞭指着晚霞就问“干什么的?”
为那三个女子带路的汉子忙赔笑道“王副将,她们是晚霞宗的,收到飞仙宗李大侠的书信特来拜会。”
“信呢?”
那汉子忙问晚霞要了递过去。那军官展开看了,丢回给那汉子。
“在这里安份点不许生事。”
“是是是!李副将尽管放心,她们都是安份人。”
步惊仙见晚霞神情满是不忿,就差没有发作。那黑瘦汉子转过头又忙劝慰她,才让她的情绪稍稍平息。
步惊仙发觉这个镇子的情形透着古怪,人都似奴隶般任由兵卒欺辱,哪里有半分兵为护民守家卫国的显现?
接连几日他都去驿站搬货,那鬼见愁次日还跟他为难,但见他满不在乎,又碰到三个小气商客竟连三文钱都不肯出,鬼见愁意气用事三单都咬牙报了一文钱的价。步惊仙没跟他纠缠找了别的商客,一趟活接着四文钱。
直把鬼见愁气个半死,第三日开始鬼见愁终于不争了,主动找上他商量说往后他们谁先找着商客另一个就别去抢,井水不犯河水。步惊仙不理睬他的提议,激的鬼见愁第四日又跟着他捣乱。一整天下来得的钱还不及步惊仙一半。这天做完活他就跟着步惊仙,半路叫住他,恨恨质问“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
鬼见愁的模样就像要杀人。
“昨天没吃饱?”步惊仙不以为意,微笑关问。
鬼见愁根本不理睬,火气更大的吼道“**的到底想怎么样!还要老子给你赔礼道歉吗?他妈的有你这么小气的男人吗!”
步惊仙失笑摆手说“道歉不用。只要你以后每天交给我一枚铜板,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他妈的!以为老子好欺负……”鬼见愁骂着就挽起袖子要动手状,步惊仙拍拍肩后布包的重剑剑柄。“想想清楚。”
鬼见愁立时窒住。他本就知道步惊仙力大,赤手空拳打他尚且不怕,但对方有重兵器在手,动起手他明显吃亏。何况他还不知道步惊仙的底细来历。
“好好好!算老子怕了你!不就一枚铜钱吗?老子给!”
说着摸了枚铜钱丢过来,步惊仙一指弹了回去。激的鬼见愁恼道“**的还想怎么样!”
“别激动,跟你开个玩笑。走吧,我请你吃面。”
鬼见愁愣了愣,见他不似说笑,这才压下火气。“一碗面就想了事门也没有!知道什么叫鬼见愁吗?就是难缠!不加两文钱豆腐别想我吃!”
“行,加两文钱豆腐。”
“这还差不多。”
第四节 再相遇
两个人在面馆坐下后鬼见愁也没了刚才的脾气,痛快的把一碗面连带豆腐吃喝干净,把肚皮一拍。“爽快人!你这个朋友老子交定了,明儿我请你吃面。”
“行,明天你请客。”
两个人坐着歇息,喝着茶水。
“你准备去哪里?”
步惊仙看着街巷人来人往,一时被这个问题难住。这几天他都在考虑日后的事情,然而天地茫茫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此地虽然还算郑国领土,但这座麻风镇不久前经历过战火,要不了多久黑狼军必然再度进攻。已经是处战乱之地,远离郑都又并非关键军事要地,他根本不必急于离开。
“不管去哪里总需要盘缠,饿着肚子没办法赶路,在这里谋些钱财再算吧。”
鬼见愁不齿道“还游侠呢!老子要是练过武,又有你那么把大家伙早去外头拦道抢劫了,谁还傻乎乎的当搬工!一天能落得多少钱?就是去入伍当个兵也比当搬工强。镇长屁都不敢放一个!那活着才叫过瘾……”
步惊仙失笑打断他问“你很想镇长的小妾?”
鬼见愁砸吧着嘴阴恻恻的笑道“谁不想啊!镇长那小妾你是没见过,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呢,要不是落了难哪会让镇长那个老东西捡了便宜!”说着他犹自充满瞎想的砸吧着嘴,片刻又叹气。
“你的志向真远大。”
鬼见愁连连点头说“老子也知道是幻想,不用你说……”这才看见步惊仙的脸色,知道是讽刺,不由怒道“老子还能有什么志向!想当将军吗?当然想些近在眼前的事情啊!”
结了账,走时鬼见愁叫住他说“跟我走,带你去个不要钱又能睡安稳的好地方!”
这几日步惊仙为了多存些钱根本不敢奢望住客栈,随便找个地方倒下混一夜。即使如此兜里的铜板算计着也不够赶多远的路。
鬼见愁领着他直往城楼前的高大宅院走,几度满脸得色的回头打量步惊仙,见他没有惊讶的疑惑便显得有些失望。
最后带着他翻过座大宅院的围墙,如入自家院子般一路进了后院,钻进间房里。
“怎么样?”鬼见愁往铺着被褥的床上一倒,翘着腿,得意的望着步惊仙问。
“有一套。”步惊仙由衷翘指称赞。
“那当然!”
“好地方啊……”步惊仙说着也躺倒床上,别有深意的笑说“夜里想镇长小妾时还能偷摸过去在房外听动静……”
“去!”鬼见愁脸红耳赤,显然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才听他说起这院子本来是镇长的,凌少保来了后就住在这里,镇长有七个妾,全被凌少保染指过了。后来凌少保迷上镇长第五个小妾,后院这里就不来了。镇长委曲求全任人欺凌倒也换来些优待,凌少保答应不让手底下的人乱来,于是这后院就不许军士出入。
这里客房又多,许多空置着多日没人用。下人们也未必每日都会收拾,就算来收拾见到有人呆过也以为是谁谁偷偷摸摸的在这苟合,根本不在意。鬼见愁于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足足住了两个多月。
住是住,但他们都不敢点亮灯火,小声聊了会话,都有困意正准备睡时突然听见外头走廊有杂乱的脚步声。
鬼见愁吓的满头冒汗,直往床底下钻。
步惊仙却提了布包的重剑移到门旁,听见外头的人推开了隔壁的客房门。
就听见那头一个男人说话道“委屈晚霞派几位姑娘在这里呆几天了。”
晚霞派师姐妹三人,这里客房不少却挤宿一屋,步惊仙便觉得情况反常,那男人说话的声气里也透着明显假客气的味道。
果然听见深潭遇到的那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堂堂飞仙宗李大侠竟然如此不讲道义!说好让本宗携带晚霞剑即可放回宗主,如今剑拿去了,反还把我们扣押了勒索本宗再拿钱赎人!”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是念在本宗声名,今日我就把你们交给凌将军处置了!凌将军要人可怪不得我说话不算,费尽口舌为你们说情才得让你们逃出虎口,你们不拿钱来,我如何平息凌将军的不快?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那李大侠说罢又冷冷威胁说“赶快写信吧,否则别怪我把你们交给凌将军,将军可还惦着你呢,将军的手下也很喜欢你的两个师妹!”
“卑鄙无耻!”
‘啪!’的一声响,像是那女子被打了耳光。
“写不写!”
又听见那女子两个师妹害怕的劝慰道“师姐,你就写吧。咱晚霞宗不差这点钱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又一会,听见那李少侠满意的笑道“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钱送过来,凌将军那里就会放过你们。到时候你们就能陪着晚霞宗主一起回去……”
鬼见愁这时候已经从床底爬出来,也在步惊仙旁边蹲着贴耳倾听隔壁动静。
步惊仙听着一切,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但堂堂飞仙宗门下弟子竟会做出这种事情足以让他心中震惊。尤其还是位大侠,尽管大侠之间也分高低,但既然被尊称为大侠,怎么也在地方做过许多侠义之事,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拿去吧!但愿你们信守诺言。”
那女子说时人已冷静,语气里却仍然透着明显的不屑。
“好好,姑娘放心。”
那李大侠说完紧接着就关门走了,步惊仙考虑着是否该救人,他觉得那位李大侠根本不能相信。
正想时,又听见那李大侠回来的脚步声,身边还陪着一个人。
隔壁门开时就听见那女子的惊怒斥骂声。
“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说话不算!”
她的两个师妹也都吓的哭起来。
“哈,凌将军你看世间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将军慢慢享用,在下先派人把书信送去晚霞派。”
“快去吧!”
那李大侠匆匆告退离去后,隔壁间的三个年轻女子骂的骂,哭的哭,喊的喊,闹成一团。
事情已经分明,那李大侠果然与凌少保串通了坑骗晚霞派。
步惊仙不愿再等,提着布包的重剑就要过去,鬼见愁一把抱住他低声急问“你要干什么!”
“救人!”
“你疯了!得罪凌少保还能有命?他手底下领着五千兵马!”
步惊仙发力将他震开,冷冷斥责道“你总说自己是条汉子,就是这样的汉子?”
鬼见愁见他推门过去了,愣了愣,气骂了句“神经病!”爬起来就往外跑。
步惊仙停在隔壁客房门外,抬手叩门,一下接一下,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果然听见里头凌少保不耐烦的大骂声传出。
“谁他妈的在外面!滚!本将军在办事……”
第五节 好汉
“在下左岸。”
“管**的左岸右岸,再不滚老子砍了你脑袋!”
房里晚霞派那女子听见了急忙叫喊道“是左少侠吗?”
凌少保嘿嘿笑道“哟,小美人的情郎?那倒有意思,看本将军把他抓进来看热闹,情趣倍增啊,哈哈哈……”
房门开时凌少保看见步惊仙一身补丁的粗布破衣模样,不禁哈哈失笑。“这,这穷小子竟是小美人的情郎?要饭要到本将军府上了?”
凌少保的外袍早脱了,晚霞派那女子的衣裳多处被撕破,但勉强还能遮体,她的两个师妹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似乎都被下了药或穴道受制,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凌将军,在下不是来要饭的。听说将军手里有五千兵马?”
凌少保似乎有些本事,根本不急于叫人,懒洋洋的拉扯着内衣,露出健硕的胸膛,一脸玩味的轻笑说“不错,想给本将军当马前卒?还是想求本将军把他们玩够了后赏给你?”
“我想让将军把兵符留下,然后离开麻风镇。简而言之,这座镇子我要了。镇子里的兵马我也要了。”
“原来是个疯子……”凌少保说时面带笑意,突然当胸一拳砸上步惊仙胸口。后者满不在乎的受他一拳,慢腾腾的扯开包剑的旧布。
凌少保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意识到对手不好惹,当即迅速后退,抄起桌上的佩剑,迅速拔出。嘴里也大喊道“来人!”
步惊仙也不追击,把剑竖立身前,静静看着警惕防备的凌少保。
他的反常让晚霞派的三个女子莫名其妙,也让凌少保琢磨不透。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黑狼军的奸细?镇外莫非有接应的大军?”
“我只有一个人。我发觉当搬工赚钱少,当将军这样的强盗反而什么都有。这座镇子既然根本不在乎被人欺压劫掠,与其让将军霸占倒不如我自己霸占。”
凌少保根本不信,喝问道“你到底什么来路!”末了又道“本将军实话告诉你,镇上就驻扎有五百精兵,周围关卡的四千五百兵马只要见到烟火讯号不足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凭你一人只有死路一条!”
步惊仙淡淡一笑。
“镇外关卡的守军敢动吗?他们一走,黑狼军立即就会破关,到时就算你们能够逃脱追击也是败阵大罪,回去如何向郑王交待?麻风镇以北关卡的守军不明军情绝不会妄自出兵来援。凌将军能依仗的不过就是镇里的几百人马,区区几百人马,老实说,我左岸很想拿他们练练手,祭祭剑。将军最好多喊几声让他们来的快些!”
凌少保突然飞身撞开窗户出去,边自大喊来人,边自跑远。
步惊仙料到他迟早会退,刚才一拳让凌少保知道他不好打发,也让步惊仙看出凌少保的武功确实高强,尤其是身法灵活异常,没有什么厉害招式的他根本不可能三两下击倒凌少保。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麻风镇面对黑狼军威胁在前,他又看出凌少保此人秉性虽恶,但的确有领兵之能。势必疑心他与黑狼军有什么干系,他表现的越古怪,凌少保的疑虑就越深。凌少保不怕他们能逃走,怕的是误了军机大事。
迟早会抽身离去部署兵马戒备,那时候再抽派人马追捕他们,不怕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能飞上天去!
凌少保一退,步惊仙闪身至晚霞面前急问“如何解穴?”
“会**。”晚霞知道形势紧急,毫不迟疑扭捏。穴道一解忙又助两个师妹恢复战斗力。
正要出去时一个人闯进来,步惊仙看清是鬼见愁,他满脸涨的通红,眼珠子满布血丝,一手抓着锅盖做盾,一手提把杀猪的大刀。
“凌、凌少保呢!”
步惊仙晒然失笑,轻拍他肩头让他放松些。“骗走了,我们赶紧逃命。”
刚出门走廊里就奔来五个兵卒,步惊仙施展王诀重剑绝技,旋身掷出重剑,那剑如流星般直把五个人全部撞死倒地。他人追在剑后,抄起重剑就迅速剥去后面两个兵卒的皮甲,又拾起长枪丢给鬼见愁。
“穿上皮甲,这枪逃命时要比杀猪刀好使些。”
鬼见愁忙将皮甲穿山,丢了锅盖,左手提刀右手拿枪。
“他妈的,老子被你害死了!这汉子充的真他妈的不值!”
这功夫走廊又来了两队兵卒,杀气腾腾的挺枪奔来。
“你护三位姑娘先走。”
晚霞不由怒道“左少侠莫将晚霞派小看了!若非李大侠无耻暗算我们可未必会被拿住!此刻更不会舍弃救命恩人独自逃命!”
“少罗嗦,让你们走便走。”
说话间步惊仙横起重剑驾着三支长枪,连兵器带人把走廊的兵卒全部推的翻倒。
“我们先走吧!”鬼见愁忙帮着劝阻,晚霞见步惊仙如此力大,这才相信他能够脱身,道声老地方碰头就匆忙越墙出去了,鬼见愁出不去,晚霞的两个师妹又从墙上下来左右抓着他胳膊带过去。
他人在空中犹自大呼过瘾。
“他奶奶的,腾云驾雾啊!”
步惊仙轻松推翻十个兵卒,知道此刻心软不得,这些人回过头就会成为追击他们的力量之一。当即取出重剑里的长剑,不等他们起身一路过去全部刺死。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他不想逃走的念头变的越来越强烈。
在北灵山顶多年,他从不知道本身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少,自从得到李夫人转交的神秘黑牌后力量倍增更让他止不住的渴望实战验证。十数兵卒,如此轻易就被他搁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镇上只有几百人马,凌少保说五百人都只有夸大而不会少说。
如果他能杀的这些人马逃散寻援,短时间内就不会有追兵,他们逃生的几率反而更大,仓皇逃走一方面要应对凌少保派兵追击;一方面凌少保会从麻风镇北面关卡调军支援。他们疲于奔命应付追兵,而追击的人会越来越多。
两相权衡,他决定不走了。提着重剑寻路出去,遇到来援的兵卒便杀。
途中碰到个全身薄钢甲胄的领兵,竟然被他一拳砸的头盔变形,眼珠迸裂毙命。
这一拳打在钢铁上步惊仙却觉得拳头并不疼痛,让他渴望了解自身力量程度的念头变的更强烈。他把身上的皮甲换成那领兵的薄钢战甲,又将佩剑挂在腰上准备留给鬼见愁用。
院子里的人早逃散出去,他走出院子时见门外列队站着两百多人,见到他时长枪全斜举相迎。领兵勃然怒喝道“好个狂徒!胆敢杀害郑军百夫长!”显然认出他身上的甲胄得自谁。
“你们凌将军既然不肯把本镇的一切交出来,我只好把你们当作敌人全杀了。”
说话间,步惊仙仍是一招流星追月,重剑飞撞敌阵,他执长剑紧随重剑之后飞奔过去。
那领兵的百夫长反应不慢,立盾抵挡时后面上来两个步兵合盾左右。
可惜楚高歌的巨剑本沉,加上步惊仙飞甩的力量其势极猛,轻而易举将三面盾牌撞裂撞飞,穿过那百夫长的身体带着朝后连续撞翻七、八个人。
第六节 初试身手
步惊仙砍翻几个左右围拢过来的兵卒,抓住重剑剑柄,双足发力飞起高空,凌空翻旋着二度掷出重剑。这招是模仿楚高歌当初对阵凌落所用的飞龙入海式。
重剑疾落地上,将一个兵卒钉死地面,巨大的冲击力量震的地面方圆三丈土崩塌陷,一片兵卒都不能站稳,狼狈跌倒。这时他人落下来,抓起重剑旋动着挥砍乱刺,片刻工夫一地摔倒爬起来的兵士就死了十之七八。
围拢过来的长枪根本禁不住他神力挥动下的重剑触碰,断的断,飞的飞,许多握紧兵器没来得及放手的兵士也被带的抛飞出去,纵使来得及松手的手骨也被震裂震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近其身。
一会功夫,被他杀死的兵卒就超过五十,剩下那些一个个举着长枪往后退,全都不敢再上。
步惊仙双手握剑,甲胄上全是鲜血,重剑几乎变成血剑。
他轻轻呼吸口气,感觉体力依旧充沛,几无耗损似的。
‘魂诀果然不是无用的心法,北灵山其他山顶弟子的战斗力我也有,师父果然用心良苦,师父果然用心良苦……’
这时奔来大队援军,领头的是十骑骑兵,远远加鞭挺枪奔来,边自喝令包围步惊仙的兵卒杀。
步惊仙见一骑当先过来,索性收起长剑,快步迎上去,单掌按在奔跑中马匹的前胸,发力前走疾推。上面骑兵的长枪刺他没能正着,只在护肩钢甲上划了道深痕。紧接着马匹受力连步反退,带的那骑兵险些摔下马。
步惊仙迈步更快,后面两骑回避不及的被退走的马匹撞翻地上。
那马退的快,步惊仙走的却更快,片刻就跟不上他前进的速度,整个身体被推的离地而起,紧接着朝后翻倒抛飞,直撞上后头奔走的四、五匹战马。
原本得令追赶的步兵见状全惊的不敢上前,后面两骑也都急忙勒马停步,骑兵之后的百数步兵列队立着,全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八匹战马嘶鸣跌地,伤重不起的挣扎场景。
步惊仙犹自觉得声威不够,把重剑往地上一插,朝那两匹停住的骑兵叫道“来,你们一起过来,让我再试试马力。”
说话间步惊仙运转心诀提聚力量,便觉肌体坚韧都迅速攀升,奔腾的力量涌动如潮,一声大喝,将许多多余的力量散步脚下。
方圆三丈地面受不住震力的在顷刻间布满龟裂纹路。
步惊仙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如此惊人,稍稍释放就能产生这等冲击震力。
那些兵卒见状更觉胆寒,彻底没了战意。
就在领兵进退不能时,一个人骑马飞奔赶到。
“哪里来的狂徒!看本大侠收拾你!”
步惊仙在提聚力量之后发现眼前的敌人身体都覆着层几色交杂的光亮。想起凌落曾提起的神眼神通,暗自惊喜,怀疑突然通晓了奥秘。便悉心观察那李大侠身体覆的光亮,果然如凌落所说,各色分明的体现了其体力,内力、神、灵状况。
他猜想神眼神通必然与李夫人转交的腰牌有关系,否则绝不该凭空习得。
他知道十方九五之尊每重提升50%天生的基础体力值、内力值,提升体力、内力回复速度100%。5重开始每重提升1灵。招式杀伤范围提升100%。十重起特殊能量场效果为体、内两值如意变换,并提高自身体力、内力值100%。
敌我双方的伤害取决于体力、内力两值的差异。假若敌人的体力高于自己30,则无花巧的对面硬拼就会对自身造成30的体力耗损;假如敌人的内力高于自己30,则会造成自己30的内力耗损。内力耗损优先于体力,内力耗尽则会变成损伤体力。
这是从个人战斗力条件角度的判断。武修者实际的杀伤力根据招式的熟练度不同,威力不同,实际战斗中的杀伤力提升幅度也不同。十方九五之尊招式提升的杀伤力一般为50%,精深者能达到100%,甚至更高。
而实际战斗中许多招式攻防一体,进攻敌人时对方倘若采取守势格挡成功,受到的伤害则能减少许多。如果对方擅长卸劲,譬如北武派的内功,就更能让攻击者的力量全部打空,自身最多承受一两成的伤害。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5重时提升灵,10重时生成特殊心法效果。
步惊仙计算出李大侠的体力与内力值分别为550,天生神为9,灵数6.战斗力2090,绝对战斗力超过一万二千。但不知其天生体力与内力资质如何,不敢断言其心法修为程度。
便道“等李大侠许久了,不知道李大侠有几重的十方九五之尊心法修为,是否吃得起本人几拳。”
那李大侠勃然大怒的翻身下马,傲然道“本大侠虽然只是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修为,但对付你这等狂徒小子那是绰绰有余了!”
郑国军士纷纷呼喊助威。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万岁!李大侠声威百里,战无不胜!”
郑国对飞仙宗的崇拜信任之情,步惊仙是早知道的。
知道了李大侠的心法修为程度步惊仙立时计算出其天生体力、内力资质均为最优的100,但却没有凌落那等天才的特殊天赋。但以其资质而论,比起许多武者都优异很多,以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能够在这种地方博取大侠之名也不算没有道理。
步惊仙自己的魂诀心法修为只有八重,虽然得神秘腰牌相助力量倍增,但也不过是还原魂诀原本威力而已。他也从没有发现自身有什么天赋,即使资质比李大侠优异,短时间内的战斗力也未必能高到哪里。
但他知道魂诀的内力提升幅度仿佛没有,似乎是纯粹的体力型外功一路的心法。论体力值他应当在李大侠之上。论招式他绝非对手,论经验也比不上对手,只剩硬拼一途才可能会有胜算。
魂诀具体威力北灵老人未曾透露,但他知道恢复能力非比寻常。
李大侠十方九五之尊未过十层,并不能将内力转化为体力。正面硬拼时必然因体力不及而变成互相承受伤害的局面。如果魂诀的回复速度跟得上,先倒下的未必是他步惊仙。
“早就听说十方九五之尊是天下最霸道的武功,在下天生神力还未曾遇到过对手,不知道李大侠敢不敢以天下第一的霸道掌法与在下正面硬拼。看看鹿死谁手?”
郑军众士卒不约而同的呼喊助威。
“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天下无敌,狂妄之徒不堪其一击!十方九五之尊霸道无双,天下无敌……”
世人皆知郑飞仙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霸道无双,威力天下无匹。无人敢与其正面硬拼交手。在郑国位列霸主国后,十方九五之尊更如郑国的霸主地位的象征代表。步惊仙扣上这顶大帽子,加上郑军呐喊帮倒忙,那李大侠哪里还能说不!
拒绝等于是丢失天下第一神功的威名,立时会被周遭的郑军士卒看不起。
“狂妄小子胆敢试天下第一神功霸道无双之威,本大侠就成全你!”
第七节 恶侠
李大侠快步飞奔而至,运转催动十方九五之尊后衣发飘飞,肌肉骤然膨胀,迈步间留下一地深达三寸的足印,带起的飞尘急舞飘扬,威势尽显。双掌毫无花巧的平推疾推,使的是十方九五之尊中的火山爆发式。
这掌法步惊仙并不陌生,北灵老人曾给凌落讲解过,凌落又细细说过他听。这套掌法的爆发力惊人,能大幅度提升杀伤力,与神诀的山崩地裂威力相仿,运用技巧也非常类似。步惊仙也曾根据凌落讲解而模仿修炼过。
当即提聚内力,以他自己掌握的内劲方式刹那压缩内力,在疾推双掌的同时让力量骤然爆发,以达到山崩地裂般的招式爆发威力。
掌掌碰撞,两股力量急骤碰撞,毫无花巧的正面交际。
力量撞击爆起的声响犹如惊雷骤响,震的围观兵卒一时间犹如两耳失聪,只剩眼睛看到的景象。
交击刹那,步惊仙立时受到十方九五之尊内力的冲击,周身裂痛,就这么一记碰撞就察觉体力约莫损耗了四分之一程度。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到,那些偷学来的、似是而非的招式在实战中面对真正的招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受损伤严重,但也看出李大侠脸色发白,双臂不由自主的一抖。从神眼神通查知的情况来看,李大侠的内力耗尽,且损伤体力约莫250之数。步惊仙暗自吃惊于自身体力和杀伤力的之余,唯恐他避开正面硬拼的打斗,也不理会自己伤势,匆匆收掌出掌。
“再来!”
喊叫间第二掌已经出手。
李大侠内力耗损严重,第二掌由于神的差异力量提聚比步惊仙慢了,此消彼长更不堪为敌。他经验丰富,第一掌碰撞就耗尽内力已知根本不是这个狂徒的对手,倘若再吃一掌必死无疑!
当即施展大幅度抵消对手杀伤力的守势,顾不得颜面的抽身飞退。
步惊仙的第二掌没能打个正着,纵使如此神眼中也分明看出那李大侠被化解不开的掌力创伤了200多的体力,只要再打中一掌,这李大侠非毙命当场不可!
奈何步惊仙身法虽然练的不错,但轻功无人教授始终未能自行悟通,北灵山弟子修炼轻功又都在隐密处,不似在广场般能让他悠然偷师。
李大侠知道性命攸关全力飞退,步惊仙第三掌的追击落在空处。
而李大侠重伤之际又全力运功撤退,体内翻腾的气血根本不能压住,当场喷了口鲜血,立足不稳的坐跌地上。他唯恐被步惊仙追击丧命,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兵卒中央钻,不料那些兵卒见他一招落败,全都恨他堕了郑国飞仙宗的威名,无不认为他是浪得虚名之辈,见他跑到面前反而故意横枪挡道,后面的故意撞推前面的士兵合力将他推的后仰跌倒地上。
其他兵卒见了许多忍不住哈哈发笑。
李大侠羞怒交加,刚要发作,胸口被人一脚踩住,抬头正看见步惊仙冷峻的脸,立时不敢动作。
郑军领兵早有退意,见李大侠如此不堪一击,当即高声道了声退,领着两百多兵卒直奔城楼方向。
步惊仙料想他们是要回禀凌少保,同时与镇上其它兵马汇合,但他此刻就想多来些人打个痛快,故而毫不在乎。只盯着脚下的李大侠笑道“李大侠好啊。”
被他踩着不能动弹的李大侠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堆起笑脸道“不敢当不敢当,长江后浪推前浪,少侠神功盖世,举世无双,在下不是对手,不是对手。”
步惊仙封了他穴道,这才拿开脚,考虑着如何处置。
以北灵老人的理论而言,普通人顷刻间最多能回复5点体力。修炼者根据心法不同又有差异。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顷刻间可回复50体力、50的内力。虽然李大侠伤势沉重,但未至伤重垂危的地步,如果不封住内气流通,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复体力实施反击。
“左岸!”
晚霞领着两个师妹过来,鬼见愁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拼命跑步追赶,体力显然及不上三个武修的女子。老远就蹲地停下了,叫嚷道“她们三个哪里是女人!跑的比老虎还快……”
晚霞的两个师妹立时怒道“怎么骂人呢!谁是母老虎!”
说话间手都按上剑柄,鬼见愁忙道歉求饶道“女侠饶命!小人不会说话……”
晚霞也不理会他们三个闹腾,忙关问步惊仙是否受伤。又看清地上堆笑脸的就是欺骗她的李大侠,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脚踩下去,喝问道“说!我姐姐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
李大侠吃痛的满脸流汗,半响才能得开口,忙不迭带的道“贵宗宗主就在凌将军的城楼囚室……”
“凌少保……”晚霞想到那凌少保的为人品行,不由一阵气急,恨恨又一脚跺下去,踩的李大侠一声惨叫。“说!你们……你们到底对宗主怎样了?”
李大侠知道她的担忧,连忙叫嚷解释道“女侠千万不要误会!贵宗宗主贞烈异常,虽然穴道被封但仍有那黄昏心诀护体,任何人稍有侵犯她便要运功与人同归于尽,凌将军也对她莫可奈何,不,不对,是敬畏有加!这些日子一直好吃好住的招待着,绝没有受到丝毫委屈!”
晚霞这才放下心,仍旧气恨李大侠的卑鄙作为,当即又一脚跺下去。
“说!本宗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借飞仙宗名义诓骗宗主来此?”
“女侠别再踩了,再踩就死了!”李大侠果然吃不消,忙坦白了因由。“信侯休学回都,生辰将至,凌将军为贺礼之事愁眉不展,听说晚霞宗的仙霞剑不但精美华贵,更难得削铁如泥锋利之极。凌将军又早听闻晚霞宗主的美貌,所以命令小人设法将贵宗宗主请到这里……”
“卑鄙小人!”晚霞又一脚跺下去。“说!本宗的仙霞剑在哪里?”
“女侠别再踩了……贵宗的宝剑早已被凌将军派人送去信侯府……”
晚霞嗖的一声拔剑,径直捅进李大侠心口,拔出时又一脚踢飞他的尸体,避免被喷出的血沾上衣裳。
“卑鄙小人!死有余辜。”她自收剑入鞘,转而朝步惊仙拜谢道“多谢左岸少侠相助我们才得以逃脱虎口,但贵宗宗主尚在他们手中,纵使是龙潭虎穴也非救不可。如果得过此劫,他日有机会一定报还少侠大恩。”
步惊仙漫不经心的抱臂盯着晚霞看,后者一本正经的低着头脸,字字郑重的说着。完了,她抬脸看步惊仙神情古怪,不由莫名其妙。
“姑娘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行吗?”
“……多谢左少侠相助……”晚霞果然就一本正经的又说。没说完就见步惊仙凑近她眼前盯着看,她立时泛起满脸红晕,话也说不下去了。“少侠这是……”
“晚霞宗道谢时都这么说吗?”
晚霞不明其意,慢吞吞的道“江湖中人不都如此……还、还能如何说?”
“你看你不适合说这种话,板起脸一点都不自然。”
“少侠说笑了。”晚霞不由偏低了头脸,旋又记起救宗主的大事,正色抱拳正要说,又想起步惊仙刚才的话,不由红着脸低声道“那、就此别过。”
“姑娘。”
“啊?少侠还有什么事吗?”
“姑娘还是带着师妹在附近等着吧,左右我要去找那凌少保,顺道助贵宗宗主脱困料想不是问题。”
第八节 一剑之悟(上)
“少侠为何非找那凌少保不可呢?莫非有仇?”
“我说过,麻风镇我要了。我可不愿毫无收获。”
晚霞见他一点不似说笑,心里暗觉荒唐之余,又升起股难以说明的情绪。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去,少侠若以为本宗都是花拳绣腿那可错了,本宗也不可能让恩人独自拼命,自己在一旁乘凉看戏。”
步惊仙见她说着又变得一本正经,当即点头道好。
晚霞当即招呼两个师妹走。
鬼见愁见他们四个都走,急忙追着叫喊道“我怎么办啊?”
步惊仙头也不回的答道“找个地方等着吧。”
鬼见愁闻言愣了会,突然跺脚骂道“他妈的!这不是骂老子连娘们都不如吗?操,大不了一死,老子鬼见愁怎么能被娘们笑话!”当即就提着刀枪大步在后面追赶。
城楼内门,摆放着一台巨弩车,这种小镇竟有这等军械配置让步惊仙十分意外。
弩车左右列满兵卒,近半都张弓搭箭,显然是有备而战。
凌少保站在一丈高的城墙上,见步惊仙过来高声下令道“射!”。
十排弓箭飞蝗般激飞而至。
步惊仙让晚霞他们退去别处上城楼救人,自己一跃跳上半空,飞甩重剑挡开一片,一手将飞箭接住丢甩回去挡开其它箭支。
晚霞见他如此厉害,便领着师妹穿过屋舍间的走道往城楼救人。
这些飞箭看似惊人,但在步惊仙看来根本比不上北灵山顶那群总爱拿他练暗器本事的师弟妹,毫无压力的轻松顶着箭雨直冲。
那弩车嗖的一声射出支足有两个壮汉腰粗的弩箭。
步惊仙不闪不避,抓着重剑照飞来的弩箭斩去。
那巨弩箭竟被砸的一头爆裂,带的整支箭身翻旋侧飞,顷刻砸飞砸倒一片步卒。还没落地又被追上的步惊仙抱住尾部,只见他发力一甩,那弩箭直飞过去砸烂了弩车,吓的两旁兵卒骇然逃散。
步惊仙提劲重剑,全力以赴的施展王诀的爆发剑招——腾龙破空。这招若由楚高歌使来重剑上必定生成金光气劲,在飞射时化成腾龙般的形态,声势极其雄壮。但魂诀并没有王诀般凝聚五行金气的能力,步惊仙也是模仿此招的杀伤力,实则有其神而无其形。
重剑飞撞入城墙,本就单薄的城墙根本不堪一击,粉尘碎石崩飞炸裂,竟然被砸出个约莫三丈直径的坑洞。
城楼上的凌少保急忙避开一旁,直到飞尘落定,犹自愣看着侧下方被砸烂的城楼,满脸难以置信之态。他从军不过三载,凭着关系入伍一年就被调派到麻风镇担任将领,战斗经历过许多,但未曾经历大战,总以为他自己的武功已经非常高超,三、五个百夫长都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想不到人的武勇能到这种骇人的地步。
再看着下头的步惊仙时,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畏惧之情。
砸烂的城楼坑洞里本有间囚室,原本并不用于囚禁人,而是凌少保在城楼栖宿的居室。但自从晚霞宗宗主进去后那里就变成了一间囚室。
囚室被砸烂个大洞,里头的人回避的快没有被碎石打着,这时候疑惑的信步走到洞口,拿她对秋水般的眸子望着洞外六丈外立着的那个男人。
飞尘散尽时步惊仙看清了城楼上的凌少保,看出城楼上那个原本狂傲的将领此刻满脸的骇惧之态,不由微微一笑。
“凌将军还不肯将麻风镇让给在下?”
城楼下的兵卒远远围在步惊仙周围,却面面相窥的、难以置信的无声交流对这个男人的惊惧情绪。领兵的百夫长们也不敢做声,不敢要求兵卒们冲过去。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手足如自己一般受到惊吓。
这些都被城楼囚室里的人看在眼里,她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地位下等的男人会有这等狮虎般的雄威。独立于军马之间,那些兵士个个如软弱的绵羊,惊慌的只想快些逃跑。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冲那个男人问道:
“你是谁。”
步惊仙这时才发觉破洞里立着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眉目间与晚霞有几分相似,他立时明白她就是晚霞宗宗主,也就是晚霞的姐姐。她与晚霞一样有双美丽的眼眸,弯月般的细眉,殷红的唇。但他们姐妹的气质截然相反,晚霞应该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而这位宗主情绪内敛,明明被困,明明刚有逃出生天之机,但她没有一点欣喜流露的脸上。
穿着身映着晚霞般的彩衣,单手负在背后,静如止水的看过来,根本不急于走出囚室。
“在下左岸,贵宗的晚霞姑娘也来了。”
果然是个化名,晚霞宗宗主没有任何表示,丝毫不像知道晚霞是谁。
“多谢相助。”
“客气。”步惊仙答罢,环视周围丧胆的兵卒,笑道“或是留下,或者即刻离开麻风镇,我数到三,迟疑者——杀无赦!——一……”
城楼上的凌少保勃然大怒,原本的冷静骤然间全被愤怒淹没。
为了晚霞宗宗主这个女人,他费尽心机。他不愿意这个女人变成尸体,因此耐心的一再容忍她的刚烈,他不怕等,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女人会在丧失自由和希望的现实中绝望的对他低头。
而如今,这个女人即将被救走。
凌少保决然拔剑。
“左岸!你想让本将军当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大傻瓜!本将军生平未受过此等羞辱!”
凌少保从城楼上飞身扑落。步惊仙立即认出他使的竟是北灵派战诀八式中的——勇者不归!
战诀专用于沙场武将修学,招式没有繁琐的变化,如何应用全看个人智勇的素质能力,实用价值极高,招式也很容易传授于军中兵卒练习。战诀若与武林高手对决,除非资质极优秀的人否则绝难取胜,因为他的招式太过于干脆直接,但在沙场作战,可说没有多少武功比他更有价值。
招式实战对体力或内力的消耗都很低,而且杀伤力很大,可广可窄,修炼到十重的战将用战诀八式连续作战一天一夜体力也能够支撑的住。换做许多其它武功,能连续激战三个时辰就非常了不起了。
步惊仙一向很喜欢战诀八式,过去也很用心的偷学过。
这招勇者不归并没有绝对固定的招式套路,只分针对不同情况区分几种内劲运作方式,分别有平地战的冲杀式,低对高的飞斩式,高对低的绝杀式,寡对众的乱斩式。
凌少保此刻催动内劲的方式则必为绝杀式。
绝杀式威力最强大,务求一击毙敌,不留余地。最正确的应对方式应该是回避其锋芒,躲过其一击威力,施招者内劲一时不能为继,那时遭到反击不死也必然重伤。这招在战场很厉害,因为一旦出手必然选择对方没有防备或者无法闪躲的时机,单对单的战斗中反应快点的人都能躲过。
但步惊仙不敢大意,他知道战诀运劲使用高明的人能修成疾风气劲,在出招中途加速动势,如此一来对手以为会躲过,面对突然增速的来势必然应付不及而惨死毙命。凌少保并非笨蛋,这种距离选择勇者不归必定有命中的把握。
第九节 一剑之悟(下)
赤手空拳步惊仙不怕让他打,但凌少保兵器在手他可不敢硬受。
兵器根据质量分多种等级,越好的兵器杀伤力也越大。如些神兵利器的杀伤力根据北灵老人的划分方式,就有能提升十倍杀伤力的。面对好的兵器,即使你比对手体力高,内力强,也难以做到无损。
步惊仙模仿过高明战诀中的疾运劲之法,他不躲,他同样施展勇者不归,抢在凌少保之前催动疾气劲。
人跃起时冲速骤然倍增,本以为必然在凌少保措手不及下一击得手,不料明明他施展疾气劲在先,凌少保偏偏还来得及施展疾劲,后发而至的一闪扑到他面前。明晃晃的长剑夹带勇往直前的气势,一击毙敌的决心。
突的斩到他面前,若非他也施展了疾劲早已挥剑,这一刻必然措手不及。
王者之剑重达三百多斤,撞上凌少保的剑时,加上步惊仙的力量轻易将凌少保的长剑击回。这一刻,凌少保的剑本距离步惊仙的面门只有三寸距离。却被王者之剑挡回去,王者之剑轻易斩断他的脖子。
凌少保抛飞头颅上的眼珠子圆瞪着,死不甘心。
凌少保料不到对手会用勇者不归,更料不到对手懂得疾气劲。他死不甘心,因为他这招他差一点点就能取胜!
步惊仙也如经历了一次大难不死,再次意识到他所模仿的招式在实战中根本比不上招式原本的威力。用这些查敌可以,若用这些招式与敌人交手,只会自讨苦吃!今日如果不是他力大,如果不是王者之剑的巨大优势,凌少保这一剑必然能割断他的喉咙。
当然,知悉灵用法的他不止一条命,并不会因此丧命。
步惊仙一剑斩杀凌少保落地,周围的兵卒见将领被杀,更没有战意。只是一个百夫长再叫喊发令“杀了他!大家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步惊仙放声大笑。
“哈哈哈……郑国律法,将死其卫兵尽皆处死,叛逃者诛其九族。你们几个非死不可却偏要拉上无辜同僚陪着死,用心不可谓不阴险,不可谓不歹毒!”
那些兵卒被点醒,不关事的全抛了兵器散逃。剩下十几个凌少保的卫士面面相窥半响,狠心一咬牙,杀喊着一起朝步惊仙冲过去。左右是死,战死家中尚且能得些钱,逃命反而诛九族。只有懦夫才会选择自己保命而祸害亲族。
步惊仙知道这些卫士的苦衷与无可奈何,也不啰嗦废话,更不迟疑。迎过去一阵剑光闪动全部杀死。
看着满地尸骨,体会着体内仍旧充沛的仿佛没有耗损的强大力量,他不由自主的仰天长笑高歌。
“我恨苍天待不公,苍天笑我不知宠。今日、今日,恍然大悟!今日、今日、恍然大悟!今日、今日、恍然大悟——”
这正是他此刻的心情,多年来总以为命运戏弄着他,如今才知道原来命运给予着他许多眷顾,只是他不知道,不知道得到的有些什么。如今他终于明白,他并非不幸,而是幸运!他的未来拥有希望,在北灵山的那些年,他得到了渴望拥有的强大力量。他其实早已经得到了。
魂诀没有自己的招式,北灵老人深知魂诀的不足,故而那么冷淡对他,所以他才能随意观看其它弟子练功。人人都当他是废物,谁都不在乎他看,谁都不以为这对他而言是种什么样的恩宠和幸运。
他此刻强烈的思念着不知身在何处,不知生死状况的师父——北灵老人。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师父!徒儿此刻多么希望能够再见您一面,能够对您道一声感谢。但徒儿不知道你在哪里,徒儿也明白师父的苦心栽培所寄望的并非是徒儿的一声谢恩。师父要的是徒儿用这身魂诀武功传承和光大神魂意志,用胜利谱写神魂意志的光辉,用胜利让人们仰望神魂意志的无边力量,让人们自发从往日践踏的泥潭中拾起神魂意志敬服仰望。徒儿在此立誓,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有多少痛苦磨难都绝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不会辜负了我这与生俱来就扛上肩头的重任,不会辜负了这身魂诀武功!’
他自想着这些,晚霞领着两个师妹和鬼见愁在城楼里一路搜索找寻,终于找到了晚霞宗宗主。见面时,晚霞红了眼就想哭,却被她姐姐的微微一笑止住了眼泪,才想起她已经不是孩子,再不能那么想哭就哭。就只忍着冲动,躬身拜礼道了声“宗主,你没事太好了。”
晚霞的两个师妹也欢喜的跟着躬身拜礼。
“这位是?”
鬼见愁早被晚霞宗主美色所迷,但他并没有糊涂,很快恢复常色,假作打量破损的囚室环境。被问时,晚霞抢先介绍道“禀宗主,这位是鬼见愁,左岸少侠的朋友。弟子三人得以逃脱虎口全靠他们相助……”
当下说了大致发生的事情,又关问晚霞宗主受制情况,帮忙解了她的穴道。
几个人从破烂的城墙大洞走出来,一起对步惊仙道谢,这才让他回过神。
步惊仙运转心诀至八重,果然又能施展神眼神通。这才发觉晚霞宗主和晚霞都有优秀的战斗力,并非庸手。
晚霞宗宗主体力400,内力1200,神10,灵1.似有精内天赋,战斗力值为3200.绝对战斗力6400。
以其与步惊仙差不多的年岁以及修炼的内功心法来算,拥有百人敌的战斗力程度的确不愧为一宗之主。从战斗力而论,她若与李大侠公平交手,虽然未必赢得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招式,但也不会轻易败北。
晚霞较其姐姐弱些,但也算得武修中的好手。体力300,内力1000,神10,灵1.似也为精内天赋,战斗力值为2600.绝对战斗力5400.也有百人敌的修为程度。
步惊仙暗叹可惜,假如这对姐妹修炼的是北灵派的心法,战斗力绝不止眼前的程度。
他看了眼鬼见愁,不由哑然失笑。相较之下鬼见愁的确是个普通的精壮大汉,根本没有修炼过任何武功。
体力160,内力30,神6,无灵。体力所以有160料想还是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锻炼出的体能素质。
“晚霞宗主客气了,举手之劳,无需客气。”步惊仙又笑问鬼见愁道“当好汉的滋味如何?”
鬼见愁不以为然的嗨了声道“那有什么?老子天生武勇,在城楼里宰了两个王八羔子,一点不费力!”
“好好。”步惊仙转而又冲晚霞道“此地不宜久留,北面关卡的守军得知信息必定会派大军前来,但此刻撤退他们必定追赶不上。姑娘就与贵宗宗主快走吧。”
晚霞急道“你不走?”
“我想送给这位兄弟一份礼物,稍迟些才离开镇子。”
晚霞就与她姐姐耳语几句,见她姐姐点头准许了,才对步惊仙道“那我们先走,在镇外瀑布水潭旁等你们,到时抄山路离开郑国,绝不会被郑军发现。你看如何?”
“既然贵宗不嫌打扰,那就劳烦帮忙了。”
晚霞嘴一撇,暗觉步惊仙让她不说一本正经的客气话,自己偏偏如此说。但她姐姐在旁于是不敢放肆说话,抱拳到了声好说,就陪着晚霞宗主先走了。
鬼见愁急道“我说兄弟,咱们不赶快逃命还在这里等个屁啊!等着郑军来杀人?”
“跟我走,自然有你好处。”
第十节 强抢
祝书友们新年快乐,万事顺意,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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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杀过两个人,鬼见愁又暗中敬服步惊仙武功厉害,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并不如何害怕,答应声就跟着他走。
两人一路到了镇长住的院子,见刚才逃走的人都聚集了回来,在一个花甲之年的肥胖老者带领下,见到他们来就全部跪地呼喊‘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多谢大王解救了麻风镇百姓杀了凌少保那个魔头恶棍。’之类的话。
步惊仙客气几句,就请镇民散去,叫了镇长到屋子里说话,又让叫退了下人。
先拉了鬼见愁到镇长面前,说“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鬼见愁,今日所以能赶走凌少保为首的恶棍他出力甚多。原本这种不要命的差事谁也不愿意做,但他一向仰慕镇长的丫鬟,为了她那是甘愿赴汤蹈火啊!”
那镇长一听立时会意,忙欢喜的笑说“哎呀,不知哪个小丫鬟能被这位英雄看上,小人一定能够做主促成美事!”区区一个丫鬟镇长当然不会心疼,他知道面前的人并非善类,也许没有凌少保可恶,但一定比凌少保可怕。
鬼见愁心觉莫名其妙,步惊仙微笑附耳低声问他“你喜欢的那个小妾叫什么?”他这才醒悟步惊仙的用意,一时又惊喜又佩服,便煞有介事的叫道“就是那位叫碧莲的丫鬟。”
镇长立时木住,张了张嘴,见步惊仙微笑着紧紧盯着他看,世故的他立时明白对方根本不是误会。他能说不吗?敢说不吗?
“原来是碧莲啊!英雄好眼光啊,这碧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我这里从来没把她当丫鬟对待,一直拿她当干女儿。难得她能被这样的少年英雄看中,小人这就命人选个黄道吉日……”
“不必了。在下对此道略为精通,今日此刻就是好日子,好时辰。”
镇长无法搪塞,只好叫人把碧莲请了过来。步惊仙见出来的人淡眉杏眼,面若桃花,眼波勾人动魂,羞答答的对着镇长作福,樱桃般的小嘴刚张开要说话就被镇长打断了。
“碧莲啊,为父向来拿你当干女儿看待。心里原本也十分舍不得你,但女大当嫁,如今幸蒙这位英雄看上你,那是你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正巧今日就是黄道吉日……”
“劳烦镇长立即办些碧莲用的衣物,这就让我们迎了她回去吧。”
镇长连忙答应着进去里头命人去办,到了里屋就恨的直拍木桌。他的结发妻子早听说外头发生的事情,连忙端着茶水进屋劝慰。
“哎!你,你这是做什么?小点声,当心让人家听见了!”
“强盗!强盗!”镇长气的犹自破口大骂。
“哼!就这么舍不得那个狐狸精?你不答应人家立马就把我们全杀了,人还不是照样抢走?凌少保的精锐兵马都被人只身独剑扫荡完了……”
“还要你说!”镇长骂罢犹自恨恨咬牙。“碧莲他要就罢了,还说要办嫁妆,那是什么意思?啊?那是要抢我们啊!你这个笨女人!”
他夫人听见立时心疼的问说“他、他要多少?”
“要多少?人家不说要多少,但你敢随便拿点银子把人打发了?你敢?”
正说着有下人来敲门,禀报道“左少侠说若不快点会错过吉时,吉时过了就可能变成凶时,恐防会有血光之灾。”
“知道了!”那下人一走,镇长就恨的拍桌叫骂“听听,别人就差没挑明了!你还愣着干嘛呀?快把金子都拿出来啊!”
他夫人百般不情愿的打开了屋里的暗格,咬着嘴唇缓慢的将金银元宝一枚枚拿出来。突然脸上一喜,折身劝到“咱们设法拖些时间,等北关的兵马来时看他能有好下场……”
“就你聪明!”镇长不屑冷笑。“他们急切要人要钱你当是为什么?就是拿了要跑!拖时间?时间没拖成你我就先被人给宰了!”
那妇人这才吓到,连忙迅快的把藏着的金银搬出一半,镇长还叫她再拿,她哆嗦着手抽泣着泪的拿着。“这点钱好不容易才寄存下来,凌少保这两年抢走了咱们大半,现在这魔头又抢走大半,你说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你快点!少啰嗦,不把钱给人家今天就没日子能过了!”
镇长夫妇在屋里拍桌子挂泪珠子。
而大厅堂的鬼见愁自从碧莲出来后就失魂落魄的只顾盯着她看,看的碧莲低垂着脸犹自觉得躲不过。
‘碧莲马上就是我老婆了?碧莲马上就是我老婆了?’这个疑问和惊叹的念头不停在鬼见愁脑子里闪动。他觉得犹如是一场梦。但这不是梦,鬼见愁突然回过神,对着步惊仙就跪。
“我、我、我……”他本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竟然惊喜的喉头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完整。步惊仙反而拍着他肩头道“兄弟之间谢什么,起来,起来。”
碧莲最初出来时还希望是要她嫁给步惊仙,偷偷打量见他相貌堂堂,气度不俗,心里本也愿意。但镇长进去后鬼见愁一直那样看她,就让她暗暗打上问号,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这时候听见了,剩下的半截也凉了。
那鬼见愁倒算不上丑陋,但黝黑的皮肤,身上老远还散发着股长久不洗澡的难闻气息。更何况她就没听人说今日的激战里有他什么事情。论外表论本事跟步惊仙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说白了她不过是件精致的玩物,可以卖给镇长,可以由镇长交给凌少保玩弄取乐。今天当然也可以送给任何人。她只能堆起微笑,把眼泪和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镇长进去约莫一刻钟就出来了,将红布罩着的金银元宝亮了。
“少侠看这些……”
“镇长如此大义,我兄弟如果推辞不收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如此就多谢镇长了,吉时将去,我兄弟二人这就告辞了。”
步惊仙把金银拿布一卷一包往背上一负,迈步就走。
镇长夫妇领着下人一直送到门外,直到看他们走的没影了。
镇长才破口大骂“强盗!不得好死的强盗!”
镇长夫人则一直哭个不停。“这日子还怎么过呀,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别哭个没完没了了!明日起,再加个人头税。”末了又叹气道“哎!这北关的将军来了又得一大笔银子打发啊……”
离开麻风镇后鬼见愁也终于从欢喜中恢复冷静,想起此刻面临生死关头,他们需要逃命。他怕碧莲走的太慢,就背着赶路。
“我往日看你还是个好人,没想到今天竟然抢了镇长的女人不说还抢了那么多银子,我算是把你看走眼了!有这能耐狠心早干嘛去了?还当什么搬工,跟我抢那几枚铜板子……这回真是发财了!”
第十一节 茫茫前路
“以善待恶可谓大智也可谓大愚,以恶待恶绝非大智也绝非大愚。原本我并不想做这种事情,但那日你说过,今生如得一亲芳泽,死也愿意。今日你冒险相助不畏艰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只有帮你达成心愿。再者,镇长此人并非善类,这些日子我也知道他是如何压榨镇民中饱私囊的了,如果可以我倒也愿意以善待恶。但形势不能如此。北关援军到达后势必让镇长挑选壮丁补充损失的兵力,防备黑狼军袭击的同时也会追捕我们。也就是说,我们待麻风镇长于恩于恶结果都是面临他们的追捕。一味顾惜美名毫无益处,你我兄弟逃亡路途需要盘缠,既然已经抢了镇长的人不如让他恨个彻底。”
步惊仙说罢了又愁眉叹气道“再者这些日子在麻风镇的见闻也让我十分迷惑。安份求生的良人何其多,但个个过的是什么日子?歹毒凶恶的官兵却横行于街市,反倒人人见之或退避或恭敬恭维。这是什么样的乱世,又是何等不公平之事?良臣忠将袖清风,权臣威帅金饰墙。这样的世道,为何又如何去做个忠良,又如何以忠良之心安身立命?我觉得,人心可忠良,可这行,不可如心般忠良,看多少忠良美名者‘一生凄苦袖清风,埋葬乱岗空闻哭。’”
说话间早已到了瀑布潭水旁,鬼见愁对步惊仙的心事听不明白,也从没想过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放下碧莲后气喘吁吁的道“哎呀,你说的那些我不懂,现在我就想知道咱们如何逃命,晚霞派的人呢?难不成甩掉我们自己先跑了……”
“少侠好论调。世态的确如此,看多少奸佞‘一生车马簇拥,埋骨金玉伟堂。’但本宗不以为世道不公,却以为忠良所以如此皆因其等才智有限,愚忠于人言虚名而忘却现实道理。人生在世总不能违逆实际,纵使心怀忠良也不能枉顾现实只求那美名虚事。否则当然成就不如那些看透世态的智者。那些成就不凡者未必就心思恶毒,未必就无心为国为民。”
晚霞宗主领着晚霞三人从一旁的林子里出来,她身后三人都不屑怒视鬼见愁,显然都听见他刚才的话。后者自知失言,忙堆笑赔罪。却没人理他。
“我兄弟失言了,盼请诸位见谅。”
“少侠客气了。”
“宗主之论十分精彩,但在下以为人所行既已为恶就已非善类,还言心中如何何来意义。行既伤人纵使心中怀善,事实亦已铸成。宗主以为然否?”
“少侠如此说岂非把自己也归为恶类了?”
“原本如此。今日我所为就是恶类,在下以为既然形势需要如此作为,更不必回避铸成的恶名。”
“少侠坦荡,本宗钦佩之极。”
晚霞却忍不住插话道“谁说左少侠是恶人我就第一个反对!”
步惊仙和晚霞宗主听了不禁双双失笑。
一行人沿水赶路,不久到达郑国边境的山岭地带。晚霞在山脚下吹响笛音,不久从山上下来一行人,十分热情的接他们到山上的岩洞。原来这些都是山贼,平素与晚霞宗多有兵器买卖,可算是依仗着晚霞宗讨生活。
晚霞等人来时就没走正关,而是经这些山贼引领绕过关卡走的山路。
“宗主,天色已晚夜路危险,不嫌弃的话就在本寨歇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亲自为宗主领路出关。”
“那就有劳了。”
“应该、应该。宗主大驾光临是本寨的荣耀。”
那山大王当即让人准备住处,领了他们去。
这些山贼的居处都是岩洞,里头倒也设施齐备。步惊仙想着一整天的际遇,也不敢确定今日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仔细整理一遍后他并不后悔。想起凌少保在房里打他那一拳时用的步法十分精妙,就睡不着觉的爬起来。
本想找个僻静处尝试演练模仿,不料走出岩洞看见外头大石上坐着抱腿发呆的晚霞。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回头看见是步惊仙,晚霞脸色一红,黑夜里也让人看不清楚,立时又恢复镇定起身道“……睡不着。”
步惊仙初时奇怪,后来想起鬼见愁的房间在她隔壁,恍然大悟,不禁失笑。他在山顶上见惯这些事情,打心底里觉得不以为然。久居山上不知世间人对这类事情会连言谈都极其藏掩避讳,说话也就口无遮拦。
晚霞立时愣了,脸上的红晕添上一层又一层。根本想不到他会当面这么说,一时羞的只觉无处可藏。不由想起当时瀑布下的场景,就疑心步惊仙说这种轻佻话是否别有用心,是否还惦记着当时的窘迫丢脸场面。
当即羞怒交加的直直奔进了岩洞里,根本不理会步惊仙在背后的叫喊。
见她突然走了,步惊仙莫名其妙之极,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北灵山上那些弟子对男女之事常挂于嘴边言谈,并不避讳。幼时当奴隶的一段日子也常见这类事情,常听到奴隶们如谈论吃喝般谈论男女之事。实在想不到说这些话题都会让晚霞难堪的不能面对。
晚霞被步惊仙的话窘的直奔岩洞,想回房时经过鬼见愁住的岩洞。就听见里头那些让人难堪的声音。
晚霞红透了脸的回了住处,奈何这些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她想离开这些声音出去,想到步惊仙还在外头,躺下又被这些声音扰的根本不能入睡。最后无可奈何之际跑到她姐姐晚霞宗主的房里。
“姐姐,姐姐睡了吗?”
晚霞宗主开门看见是她,不由叹着气迎了她进屋。
“多大的人了,深更半夜不睡觉还跑来找姐姐?不小了难道还怕黑?”
“不是啦——鬼见愁在隔壁房里我根本睡不着嘛!”
说时脸都红透了,声音也细如蚊蚁。晚霞宗主明白过来,笑道“那好,姐姐陪你聊聊天。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左岸少侠的?”
说起步惊仙晚霞立时两眼放光,兴致勃勃的细细将认识经过说了。自幼她们姐妹感情极好,无话不谈。当即也没隐瞒瀑布下的一幕。
第十二节 咕噜果
过年走亲访友,更新晚了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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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宗主听着,暗自心中计较。她看出步惊仙此人难以御驾,她自己这个妹妹根本吃不住他。但此人雄威万丈,实在是人中之龙。观步惊仙的交手不像学过什么武功,天生就有这种神力,假如学了晚霞派的武功成就当世千人斩之威风必然是易如反掌。就算问鼎万人敌的传世威名也并非没有可能。
白日里见到步惊仙时晚霞宗主就一直在思谋此事。她虽然自信骄傲,但见识了步惊仙的力量也不由折服,心知她自己比不上。晚霞宗的振兴也许就落在此人身上,命运安排了这种际遇也许就是眷顾着晚霞宗。
她甚至想过逼不得已时亲自施展美人计无论如何把此人留下。此刻听晚霞吐露心声,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妹妹对步惊仙动了心,只是年少无知不明白自己的情愫心情。然而她又心知肚明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妹妹绝对吃不住步惊仙这样的人。
一时又想设法成全,又怕落得鸡飞蛋打的结果。
‘乘她此时尚未明白自己真正心意断了她的念头?’晚霞宗主不由这么想,假如她此刻表示心中喜欢步惊仙,她相信这个妹子一定会傻乎乎的叫好,巴不得促成此事。然而她又深知如此作为日后晚霞突然明白自己的情感时一定会恨她这个姐姐。
倘若因此能拿住步惊仙,让自己妹妹心里责恨,只要光大了晚霞宗她也不会迟疑。然而她觉得步惊仙此人看起来落魄,但气度不俗,绝不像是没有见识的市井之辈。见到她时神色自若,仿佛曾见过许多美丽女人因而不会为美色所迷。
失去姐妹之情若又迷不住有用之人,那就真正是愚蠢透顶了。
当下也不点破这个妹妹的心事,只是陪着她说左岸的事情。见她有困意了时就道“来,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不好,明日师妹们见了又要笑话我的。再说这么久了那鬼见愁总该、总该休息了吧……”
“好吧。”
晚霞回去时,远远听见鬼见愁还在央求碧莲,还有那些让人羞愧难当的话语,却听不见碧莲说什么了。只好掉头又回姐姐房里睡下。
步惊仙独自演练一阵,始终觉得模仿的不够,并没有达到凌少保那种灵动迅快的程度。但天已放亮,他必须养足精神应付明日的路途。
这时觉得有些饥饿,看见有咕噜树,搜寻一番果然找到结有咕噜果。当即摘了颗下来。对咕噜果道“抱歉抱歉,吵着你睡觉,可是我太饿了。”
那果子睁开两眼缝隙,渐渐变成圆滚滚的红眼珠子,缝隙般张开的嘴巴展露个笑容。
“你太客气了,我早就想被吃掉。可是等啊等,看着别的果子都被人摘了吃,偏偏就没人摘我。你不知道每日挂在树上多难受,风吹冷的发抖,雨淋湿的难受,烈日晒又热的煎熬。”
“每次吃你们都觉得不忍心。”步惊仙想起那时与七月在郑国乞讨赶路的经历,途中多少次都靠这咕噜果过活。七月特别喜欢这种神奇的果子,每每都要抱着聊半天话才舍得吃,最初吃时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反而是咕噜果催促她快点咬快点咬。
“我们生来就是让吃的呀,有什么不忍心。快点被你们吃进肚子里了我们就能快点融进你们的血液得到更漫长的生命,体验更多的生命趣味。如果没人摘才可怜,熟透了跌落地上,慢慢的腐烂,噢……那种慢慢腐烂被痛苦折磨的滋味太可怕了!”
步惊仙擦了擦咕噜果的外表,问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咬你会有点痛。”
“没事没事,你先咬我脑袋我就不痛了,快咬快咬,我可好吃了!真的,你喜欢甜的还是酸的?”
“你少来了,你们鬼精灵的很。别人说喜欢甜你们就自夸甜,哪知道吃进嘴里是酸的。”
那果子急道“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吃我呀,吃了就知道了!我是特别老实的果子,从来不说谎。”
“上一次骗我的咕噜果也说过一样的话!”
那果子立时哭丧着脸。“你可别摘了又不吃我啊,把我往地上一丢那可太惨啦……”
“吓唬你呢,我饿得很,管你是酸是甜都得吃个干净。我咬了!”
那咕噜果立时欢喜的展开笑脸,静静等着步惊仙一口咬下去。
‘果然又是颗酸果子,难怪没人摘。’步惊仙早知如此,也不在意。事实上他酸甜都喜欢吃。每次吃咕噜果就总会想起七月,北灵山上有许多咕噜果树,他吃的最多。闷时也会跟咕噜果说话,许多北灵派弟子喜欢欺负咕噜果,故意摘了不吃,让果子急。好心的最后毕竟会吃,恶意的就往地上一丢由得果子在腐烂中品尝绝望和痛苦。他见到了都会捡起来洗干净吃掉。
七月过去曾心疼的说咕噜果是人最好的朋友,生而为人吃,求人吃。被吃前还会欢快的与人聊天说话,总是那么欢快,实在该叫欢乐果才对。每次七月吃咕噜果不管酸甜都会吃的很干净,果籽也会被她小心的避免咬坏,等吃完后埋进土里。
想起七月,步惊仙由衷为她祝福。相信她在飞仙宗会一切顺利,生活的无忧而快乐,希望绝对不要像他一般经历诸多磨难,颠簸流浪,无家可归。
而此时的七月还躺在病榻上,秋叶一直守着她。自从当日受到步惊仙坠崖惨死的打击,七月当场发疯发狂被秋叶点晕后,至今都没有清醒。人睡着却还时常泪流不断,秋叶知道她的体能在持续下降,越来越担心。
当日七月昏迷前已经消耗了太多能量,一直得不到补充。昏迷中只在缓缓流失,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她会死!
秋叶耐着性子等了多日,药房多次喂药都不能成功,根本拉不开她的嘴。
此时此刻秋叶已经等不下去了,七月的体力已经下降到10,这是非常危险的边缘。她抬手以长甲划割手臂,流出鲜血时忙按在七月唇边。
“七月,快张嘴,快张嘴,再不张嘴你就没命了!七月——七月!”
秋叶知道促使七月紧闭唇齿的力量来源于绝望,她受的打击太深,以致没有了生之念。她不知道那个步惊仙对七月而言为何如此重要,她只是不希望七月死,过去不愿意,那天之后更不愿意。
许多人都说她秋叶赶得上郑飞仙,但郑飞仙知道她秋叶不能,她秋叶自己也知道不可能。郑飞仙是拥有双重天赋的旷世奇才,而且两种天赋都如同为十方九五之尊而设,完美的结合。郑飞仙真正的战斗力是她秋叶不可能赶上的。任何努力都不可能,因为郑飞仙同样是个很努力勤奋的人。
承担守护飞仙宗大任,对秋叶而言充满了压力。
而在那天,七月让她看到飞仙宗能够维持声威不倒的真正希望。
第一节 金光城
她看见七月的疯狂,也确信那是如同郑飞仙年轻时一摸样的特殊天赋的初级形态。这种天赋非常罕有,世人许多还不知道,都称之为人激发潜力的状态,不知道其实是种能够操纵的天赋力量。郑飞仙称之为癫狂。
不错,七月就具备这种天赋,她如郑飞仙一模一样,同时具备精能之体和癫狂两种天赋。癫狂天赋在激发后提升武修者百分之百的体力、内力。而且这种天赋在有效掌握后能够得到提升,每提升一层天赋效果增强一倍。
以郑飞仙的战斗力再经过这种天赋的提升后,问天下谁是敌手?她不为天下武尊,那么还有谁是!
在这种天赋面前,她秋叶如何能够追赶!
“步哥哥,不要,七月不能吃你的血……”
秋叶见她果然有反应不由大喜,却按捺着道“七月别浪费我的血!”七月说过这件事情,这也是秋叶如此做的理由,她觉得如果这也不行,那就真没有办法了。
这话果然让七月停止了摆动头部的抗拒动作。乖乖的吸食起浓热的鲜血。
片刻,七月突然睁眼醒来。
“步哥哥,七月吃够了吃够了!”
看清身旁坐着的是秋叶,她愣了愣,突然又无力的躺倒榻上,孩子般的悲声大哭。
“步哥哥死了,步哥哥摔下崖死了……”
秋叶忙抱着她安慰道“七月不哭、不哭了,宗主夫君即使在天上也一定不会忘了患难之交,一定看着你,默默的守护和祝福你,希望你能珍惜生命快乐的生活下去……”这种话秋叶几乎忘记自己有多久未曾说过,此刻也不禁想起幼年时被同门安慰以及安慰同门的情形,一时唏嘘感怀竟也落下泪来。
闻讯而至的郑凛然在门口听见七月的哭声,立时不想进去。她最不想听人提起的就是那个乞儿步惊仙。但在郑都她要装成一个痛失夫君的未亡人,在宗里也不敢表现的太高兴。好在旁人怕她伤心也不提,此刻听见,满心的不快。
‘早知你这么在乎那个窝囊废当初让师父把嫁给他好了,还省的我受那许多委屈……哼!’
“我看七月刚醒来还需要休息,你们都不要去打扰她,就让秋叶长老陪着她吧,待她好些时本宗再来探望。”郑凛然交待罢了立时折身回去。
她对七月是有师姐之情,但这种师姐之情不比对其它同门多到哪里去。所以如此关心都是看在秋叶的份上,否则她堂堂宗主哪里会时刻惦记个弟子的伤势,若如此飞仙宗许多伤病的弟子,她这个宗主什么都不必做了,就只探望伤病弟子每日的时间都不够用。
此刻的步惊仙正回房躺下,他绝对想不到阔别多年之后自己的死讯还会对七月形成如此强烈的打击。他相信七月会难过,但认为不会难过太久。毕竟曾经的患难过去了多年,这些年里七月每日受着同门的照顾,跟同门说话,相处,年幼时的经历情感自然会被更多的新感情所冲淡。
他是如此认为,所以情爱故事里有情人总说要永远在一起,在一起感情才能维持浓度。否则亲如父子长久不见面相处感情也会变的不如通常的父子之情浓厚。
一宿醒来。
步惊仙见鬼见愁迟迟没出来洗漱,山大王特意准备的饭菜都快能用了,他就过去敲门催促。这才见到鬼见愁很疲惫的开门出来。
“叫上弟媳一起用餐,吃完就要赶路。”
“好好,你先去,我们就来。”
片刻鬼见愁扶着碧莲出来,后者两腿好像没有了力气,虚的被扶着犹自走不动似的。大伙都看着她,让碧莲羞窘的不敢抬头示人,坐下用餐时也始终低着头脸。
那山大王是过来人,冲鬼见愁翘指赞道“好汉子!果然是好汉子,真男人!兄弟我佩服之极。”
晚霞宗主不由一声清咳,那山大王才察觉到当着晚霞派说这种话十分不敬,连忙热情的招呼用餐。
启程下山时,步惊仙看到远景一片金光,也不知是什么植物成片的长满平地原野,在朝阳的光亮下闪耀生辉。
“好一条金光大道!”
山大王立时接话道“左少侠说的不错,那前方就是金光城的领地,到处长的都是金光草。陈国的富足也全在于这些金光草,就为抢这金光城啊,过去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
陈国产金光米,一颗所结比寻常稻米多十倍。但这些金光草非常奇怪,移到别国无论如何都种不活,就只在陈国能活,而金光城又是生产金光米的三大城之一。
陈国是天下粮米最多的国家。过去追求礼仪治国,这些年朝堂斗争复杂,变的有些乱。但好在邦交到位,别国战事借粮草陈国从来大方,务求都不得罪,粮米都帮,但出兵绝不。
如此一来强国之间彼此制衡,反而让陈国变成无人能窥视之地。陈国使臣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能得到加倍礼遇。
步惊仙本不确定晚霞宗在楚还是陈,此刻终于知道了。
“本宗就在金光城,也自有一片金光田地,说来还算富足。且据有些生产金铁的旷地,主做兵器买卖。少侠如果没有急事不如顺道前往做客盘桓些时日,也好让本宗感谢相助之恩。”
步惊仙本无去处,也很想见识金光城的繁华,当即不客气的道谢答应了。
一路经过金光草遍地的道路,人身处其中时,阳光映在草上被反射的更亮,轻风吹动群草摇动时无数光亮闪移交错,那光景实在别有翻滋味。让步惊仙沉浸其中流连忘返,走到快入城的官道时,他还十分不舍得离开茂盛的草丛间。
晚霞笑他说“左少侠以后随时能来这里游玩,这时何必如此不舍?”
步惊仙这才肯走,快入城时突然作礼问到“还不知宗主与晚霞姑娘的尊名……”
晚霞不禁惭愧的轻笑,忙道“宗主姓拜,尊名一个月字。我也姓拜,名一个星字。”
步惊仙料想晚霞宗在金光城颇有地位,快到时拜星的两个师妹神情变的很不一样,确切说,有几分趾高气扬。
入城时城门守卫见到她们,极其热情尊敬的老远跑过来拜见,又张罗着让他们先用城门口的军用马车回去,却被晚霞宗主拜月谢绝,只答应在城楼喝茶歇脚。不片刻城楼的副将又跑来陪着说话。
茶没吃多久,城楼下浩浩荡荡的来了马车队,一共四辆,当头那架竟有四匹马拉车。步惊仙暗自吃惊,他知道陈国的侯爵才能乘坐四匹马拉的车。
“左少侠,本宗的车马到了,请。”
步惊仙这才明白凌少保为何不惜利用飞仙宗诓骗拜月前往麻风镇,若不是飞仙宗的邀请,拜月根本不会亲自前去。堂堂陈国的侯爵,又据有良田和金铁旷地,区区一个郑国守边关的将领还真请她不动。
当然到了郑国凌少保的地方,她这个陈国的侯爵也不会被凌少保放在眼里。
拜月早曾说晚霞宗在金光城略有颜面实在很谦虚,实际上晚霞宗在金光城拥有百亩金光田,产出的金铁占据金光城总量的三分之一,制造的兵器更在陈国兵器商贾中排行第三。过去晚霞宗根本是金光城的掌控着,但自从前宗主仙逝后,由于拜月和拜星都是女子之身,虽然能够继承侯爵,却不能出任为官。
第二节 受请(上)
新的金光城太守也是地方的大世家,对晚霞宗是又畏惧又痛恨。
而且朝堂上的斗争早蔓延到陈国全境,如今都分为几个派系。晚霞宗则靠拢强武系,是主张强武治国一派的重要成员。如今金光城太守却是靠拢主张文武相辅一派的人。利害冲突可想而知。
但明里金光城太守并不敢得罪晚霞宗,文武相辅一派目前本就有意左右逢源谋划发展壮大,对保守派和强武派两头支持,暗地里又和主张大革新的一派暗通往来。何况在金光城晚霞宗势力非同小可,这城里的太守也不敢轻举妄动。
住了些日子步惊仙对晚霞宗在金光城的情况了解不少,对陈国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些。
陈国素来主张礼仪治国,保守派的势力并不弱,但强武派多是些如晚霞宗这样的人组成,财大势大,又有强大的武力,对陈国军中有极大的影响力。与保守派是相持不下,难分胜负。除此两派之外,主张文武相辅政见的多各地的中小武宗,边关将士,以及战乱结束后崛起的大商贾。他们对陈国经济力量具有很大的作用,因此其力量也不容被忽视。
革新派是非常激进的派系,政治主张上反对以上三种派系,本身主张法治。由于领首者是当朝宰相,深得年轻的陈王器重,虽然财势都最弱,但政治影响力却最大。革新派的主张开罪了许多人,目前位处于风头浪尖,正遭三派联合围攻。
但革新派的领首很有魄力,面对这些不但不怕,反而依旧如故的安插亲信往陈国各大城镇,以对抗地方的三派势力,意图全面瓦解。
金光城今日就将迎来一位革新派的督军到任。
拜月对革新派深恶痛绝,坚持相信革新派暗中与黑狼军勾结同盟,要把陈国带入对郑国的战火。
“督军、哼!这督军能不能如期赶到上任还不知道呢!城主何必过份忧虑?”
金光城太守得了这话,立时眉开眼笑的告辞走了。
他已经听懂了弦外之音,拜月根本不打算让督军能够如期到任。
接连几日拜星都领着步惊仙满城跑,最近几日又教步惊仙晚霞派的轻功本事。每日早早她起来就问侍女他醒了没,一直到吃过晚饭、休息时才肯分手。这日她带步惊仙去晚霞宗存放兵器的库房看完回来,正看见金光城太守从会客厅出来,见到他们满脸欢笑的老远招呼道:
“哎唷!是星姑娘和左少侠啊……”却又突然打住,神情迅速变换,复又堆起微笑。匆匆寒暄两句就告辞去了。
拜星见步惊仙不知想些什么,喊了声“想什么呢?跟我去见姐姐呀。”
步惊仙站着不动,看着拜星问她“太守怎么知道我姓左?”
当初来时步惊仙怕给晚霞宗惹麻烦,提出用化名,拜星本不以为然,觉得在陈国领土何怕郑国如何。但拜月思虑多些答应了此事,此刻听步惊仙问起,拜星也觉得奇怪。却不太在意。“管他怎么知道的,你怕什么?郑国还敢来金光城拿你么!你是郑国通缉犯可不是陈国通缉犯,更是本宗的贵客,看谁能来拿你!”
便一把拉了步惊仙手往拜月的会客厅闯。后者暗觉不妥,但见拜星神色自然,倒像是他自己想的太多,索性由她握着。
见他们来拜月欢喜的起身相迎,笑道“来的正好,正有件头疼事情急待人帮忙,想来想去还是要劳烦左少侠。”
拜星在私底下对拜月根本没有对待宗主的样子,平日别人面前都是装的,这时候直抢着说话道“姐姐你先别说其它,刚才鬼见愁央我们来求库房里的西天双刀,姐姐给是不给?”
“既然他喜欢只管拿去就是,这种小事你又何必来问我?”
“你是宗主嘛!”
“好了,你的事情说完了,许姐姐说别的事情了?”
拜星一本正经的抱拳作礼道“谨遵宗主吩咐!”
惹得步惊仙也晒然失笑。拜星是这样的人,跟拜月截然相反,没有多少心机的乐天派。虽然有心为晚霞宗做些什么,但一切总有拜月照应,她总觉得想帮忙也帮不上忙。每每宗派里有什么事情能做的,她就一定抢着做,但太危险的事情拜月又总因为担心不交给她做。
这时候听拜月说罢督军就任的事情后立时请命叫道“姐姐放心交给我,区区一个督军根本不在话下!”
“此事你不能去,不是姐姐小看你,那督军原本是楚国的游侠,曾经统领众多豪杰,在楚国是很有名气的高手。受宰相多番邀请才肯来陈国任官,宰相让他来金光城用意不简单,金光城的军权如果被他稳住,那我们就等于被人拿住七寸,军中兵甲支用到时怕也轮不到我们供应,此消彼长,我们晚霞宗在金光城的势力早晚会被连根拔起。所以此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何况认识你的人很多,你如果出手即使成功也难保不会被人认出。那时朝廷得知我们胆敢谋害督军,借此大做文章,惹得陈王震怒,晚霞宗更有倾巢之危。”
拜星忙道“姐姐,外头传言陈王有心铲除保守、强武两派势力的传言莫非是真的?”
“难说的很呐……陈王自从继位一直感到处处受制,这才会请了当朝宰相回来。别看陈王平素待朝中元老礼敬有加,却始终对那些反对宰相的奏折敷衍应付,可想而知陈王他是隐忍不发,在等待时机成熟啊……”
步惊仙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追问。“陈王有意将保守派和强武派连根拔起?”
拜月点头道“朝中是有这样的传闻,也不知从何处流传开的,也许是造谣,也许真有其事,也许本意是为乱人军心。”
“刚才来时太守叫我左少侠……”
拜月十分凝重的忙道“本宗不曾说过,料来知情者也不会吃里扒外。”
“所以在下以为,此次兴许是太守所设的陷阱……”
“陷阱?”拜星对他的话尤其在意,连忙让他说下去。
步惊仙早已思虑清楚,这时不疾不徐的道出所虑。
“文武相辅一派、或许说是太守希望见到晚霞宗覆灭。假作合力对抗督军到任,暗中却通传消息,当宗主的人去时等待的是挖好的陷阱。变革派必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势必借题发挥安以谋反罪大做文章……”
拜月沉吟久久,单手负在背后,在厅头来回走动。半响,摇头道“晚霞宗与太守唇亡齿寒,晚霞宗若倒,他这个太守也当不长,太守深知变革派的狼子野心。虽说太守乐意看见晚霞宗覆灭,但绝不会愚蠢到驱狼引虎。本宗以为此事是左少侠多虑了。”
“假若文武相辅一派暗中已经倒向了变革派又如何?”
拜月沉吟久久,还是摇头道“无凭无据。”
“好吧。既然如此阻止督军就任一事就由我独自去办,接头的人都不需有。事成我会放红色光火弹,失败则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