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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好好哥     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txt下载     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章 球赛、收割与抗旱

    (1987)8月4日星期二睛

    早早吃完饭,我就开始约人,因为大部分青年人都要先上山劳动,我只好通知他们十一点钟到镇上职中(原县四中)集合。

    今天赶集,三哥曾对我说过,地区以上属于第一世界市场,县市以上属于第二世界市场,乡镇以下是第三世界市场。

    这本是戏言,却也有很妙的概括性;镇上三四十栋破旧木房或少量砖瓦房围成一条窄窄的街道。

    两旁摆的烟、酒、甜酒、米豆腐、米粉、凉粉以及一些农副产品,成交额都不大,商品经济在这里还不十分发达,因为镇里没有相应的工业基础。

    尽管如此,因为地处两县交界,赶集的人还是摩肩接踵。

    十一点钟左右,两个寨子陆续有队员来到职中球场。

    职中球场很差,地面没有打水泥,甚至有一边篮球架的球框还偏了。

    等了很久,我们寨子的人还只来三个,组不成球队,没办法,我们只好打玩意儿,并约定下一次开战。

    这次比赛不能如期举行,我很失望,当然,农村人事杂,又正是忙的季节,不能以已经跨出一只脚的我的眼光来看问题。

    (1987)8月5日星期三晴

    上午,我同二哥、母亲一道到七里外叫苦坳的一个山上收割稻谷。

    我本不想去,但念及母亲年老,二哥更是辛苦,劳力确实紧缺,只好前往。

    夏天的太阳毫无遮拦,又出得早,汗水随着山坡的高度而增多。

    家乡的山真是多真是高,因为山多田少,农民为了生活,凡是能开垦出来的地方基本上都翻垦利用了。

    高山上的责任田,雨水是关键,纯粹靠天,一年只能收一季谷子,再做油菜。

    隔了一年不那么经常爬山,上了坡顶再下到山背一半就到达目的地,还没干活,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母亲割禾,我和二哥负责把谷子甩打到四方木桶里;原始而古老的生产方式加剧了劳动的繁重,而且还相当地耗费时间。

    在农村的每一次艰苦劳作,都让我的心隐隐作痛:现代机械农业,你还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让农民解脱这一切?

    天上,太阳一丝不挂,裸露着赤白的身子,在蔚蓝的“海洋”里漫游。

    地上,我微闭着眼晴,咬着牙齿,拼命把禾堆往木桶里甩打,仿佛集中了全身的怨气,是对几千年历史的回顾和反思?是对精神压制的体力解脱?

    前面,母亲弯腰侧身时一双慈祥的、关切的眼光安抚着我躁热的肌肤,如同山脚吹来的凉风,让我冷静……

    晚上回来,我全身酸痛,陪二哥喝了二两小酒解解疲劳。

    (1987)8月6日星期四晴

    秧插下去个多礼拜了,天一直不下雨,田开始龟裂;母亲杂事太多,没时间去管水。

    我斜挎着放了二本书的黄书包,专门去守水和管水,以免别人把水放走。

    我家责任田地势并不高,只是因为溪坝引来的水经过的田多,所以流速快不起来。

    我顺着水流梳理了很久,无奈太远,半天才有一点点水到田里,起不了多大作用。

    我建议下午去浇水,母亲答应了,但当母亲把浇水的工具拿来,我却告诉她根据我所学的知识预测,今天晚上下雨,不必浪费劳力。

    母亲眼里,儿子是从大地方读书回来的,讲话应该不会假,但她还是半信半疑。

    (1987)8月7日星期五雨

    真是天顺人意,昨晚一场大雨,湿了我的眼睛,是激动?是难过?是高兴?

    母亲早早起床就到到田里巡视一番,回来时高兴的不得了,连连说:“满了!满了!田里水满了!”

    不仅如此,母亲还逢人便夸我学得了真本事。

    其实,一连几天的劳动已经让我很累,昨天我是怕浇水才找的借口,不料竟真的下起雨来。

    看样子我就是高考落榜,做算命先生也可以让我混一碗轻松饭吃。

    (1987)7月8日星期六晴

    太阳发着疯的盛夏,我只想呆在家里闲凉。

    四哥去了县城两天,昨天才回来;早饭后,母亲要我们兄弟俩去踩秧。

    因为我和四哥正研究创作,所以不大理会;母亲带着哭腔说道:“你们这么没良心,整天要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婆来服侍年轻人,农活也不干,难道是我一个人要饭吃?”

    我和四哥顿时面面相觑,心一阵发颤,鼻子酸酸的;母亲前脚刚走,我和四哥马上起身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123章 捉鱼、讨米与汪娅琴来信

    (1987)8月9日星期天晴

    四哥从县城回来,告诉我一个消息,他说前不久省里给县广播站安排了一个新闻报道员的名额。

    三哥知道后,要他马上把简历和发表的作品拿到县广播站;广播站看了材料,认为很合适,准备向上报送。

    不料过了两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站长又提出另外一个人选。

    三哥听到此消息,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目前正加紧活动。

    但愿四哥得此工作,那就真的专业对口了!

    (1987)8月10日星期一晴

    找工作的烦躁,导致四哥控制不住情绪,老是同母亲吵架,也惹得我一肚子火。

    对父母的尊敬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当一个人丧失了这个道德规范的时候,他也就丧失了人的尊严和自我塑造。

    在这方面,我还是很够格的,不管如何,我从来都不对母亲说过头话,从来都是对母亲的尊重,母亲也一直慈爱地用方言称呼我叫“nang佬”,意思是最小的儿子。

    (1987)8月11日星期二晴

    前天踩秧,我和四哥发现田下边的溪水因为下雨少,已经很浅了,成群结队的鱼儿很容易弄那么几斤改善生活,

    今天一大早,我和四哥只穿短裤,裸着上身来到瞄定的那片溪涧,用昨晚泡的油茶枯饼水倒进去,然后在溪水里使劲搅动。

    溪水搅拌得越浑浊,鱼儿才会很快如喝酒般地醉到水面,我俩再用撮箕快速捉住,放到木盆子里面,否则水一清,它们就会醒过来跑掉。

    因为还凉快,我和四哥又轻轻翻开石头,捉了二三十只螃蟹。

    太阳快要毒起来时,我和四哥已经完成了任务,大约弄得三四斤鱼儿和一点螃蟹,也算满载而归。

    母亲晒了一部分鱼,其余的用茶油煎香,再加辣椒干炒,真是下饭的好菜!

    (1987)8月12日星期三晴

    早晨,家里接连来了三个身着破旧苗服的人讨米,他(她)们大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以施舍者的身份问他(她)们是哪里的人,回答说是贵州人。

    GZ省比较穷,这我相信,因为生产责任制以前,每年春荒时,途经我们寨子讨米的贵州人多得不可计数。

    曾听母亲解释过原因,她说我们这里是上湖南,山多田少,生活比不上下湖南,平常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

    与麻阳、凤凰县搭界的贵州铜仁地区,比我们山还多还高,田也更少,而且基本上是山田,遇上旱灾,无法接济生活,只能到湖南来讨米带回去。

    责任制以后,讨米活动灭迹了两年,最近又有复苏迹象,应该是讨米的目的已经发生了变化,我怀疑他(她)们是以讨米为副业的(报纸曾披露此事)。

    然而,不管怎样,当一个人伸出干巴巴的手,把人格给你用来换取同情时,你又怎能吝啬呢?所以,每次不用母亲吩咐,我就到米桶撮二三两到半斤大米送给讨米人。

    每当看到这些讨饭人,他们拿着打狗棒,走村串寨,饿了,随便讨点剩饭充饥;晚上,就在人家屋檐下过夜,我就很是痛心:国家到底何时消除贫穷,没有讨饭和讨米现象?

    (1987)8月13日星期四晴

    三哥己调到县委宣传部,他转来了我的一封信。

    信是汪娅琴写来的,她的字遒劲有力,不象一个女人的笔迹;文字也不错,富有艺术性。

    信中她抄了一首诗,还夹着一张小明信片。

    她介绍了假期生活,自己的处世态度以及对我的看法。当然,她还没有明确地表示对我的感情倾向。

    我写了一封回信给她,但是,我答应为她写的诗没有抄上去。

    爱,还很朦胧,也许是单相思。。。。。。

    著好同学:

    你好!于今日(七月二十二日)收到你的来信,感激之余,不仅有几分内疚。

    我想到一首诗,记不清作者,也记不清措词和顺序,只是大意如此:

    如果,你想起我

    那么,象记起暮空中的一颗星

    如果,你已忘了我

    那么,就象忘却了水面上漂流的浮萍

    。。。。。。

    这是高中时,我在同学的留言本上看到的,当时,我为之冥冥好久,满目尽是窗外那忧郁的梧桐叶。

    老实说,在来财校前,我还是一个整日寡言的人,后来,也不知为什么,竟开始笑了起来。

    人,真是难以捉摸,在该笑的时候,却沉默;在该哭的时候,竟欢笑起来;不不,或许我们还并不懂得什么叫快乐和忧愁。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光是讲些“糊话”,罪过!

    放假以来,别无它事可做,带回课本书,自觉没必要去死读;想写点东西,又因日子过得太平淡,没有素材,难为无米之炊。

    每天早晨起来锻炼,偶尔也想偷闲,可深怕影响妹妹,不敢投机。

    白天看看书,弄弄琴,毫无规律;只有下午去游泳,激起多么大的热情,开始还胡乱在水里泡,后来来了“教练”,我们叫他周叔叔。

    他凶极了,指定我从一个地方游到另一个地方;在水里,我差点憋死,可他还追着喊:“快点!快点!还有一米!”

    我喝了好几口水,实在受不了,终于停下来,他还喊道:“怎么停下来了?怎么停下来了?”

    我不做声,鼓足气,又游一遍,最终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他笑了,说我很勇敢。

    我想,他天天来教我,本人不死才怪呢!

    他说过一阵叫我去游江心,那里很深,如果不到目的地停下来就会淹死,所以拚命也得坚持下去。

    望着东去的湘江,心里又涌起一股自负的豪情:“好吧,既来之,则收受之!收受之!”

    著好同学,人生不是有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吗?

    你的郴州安仁之行一定收益不少,可是我没法去接触社会,我的家境并不是象别人所想像的那样,也许比平凡的更平凡,但是,我对这一切无所谓。

    我非常赞同你的说法:“友谊的交往是不受时空的限制、地位的束缚和区域的禁锢,真正的友谊应该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应该摒弃用世俗的眼光看人。”

    以往,很多同学说你很滑稽,很好笑,我感到奇怪,为什么只是“好笑、滑稽”?

    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幼稚的幽默的举止中蕴藏着深沉、智慧、热情和毫不曾泯灭的童心呢?

    恕我直言,我这人一向有点瞧不起人,尽管自己也很庸俗,但是我很想结交一些虽不是臻善臻美,却有着高尚人格、非凡毅力和崇高追求的人。

    著好同学,能获得你的友谊,怎不让我激动呢?

    祝假期愉快!

    学友汪娅琴

    1987.7.22晚

第124章 情变

    (1987)8月14日上星期五晴

    母亲赶集回来,买了三斤猪肉,昨天徐朝红(现职**县农业局)家请我到吃饭,今天我们回请。

    徐朝红是本家助忠哥的大儿子,他爷爷就是在永兴县湘永煤矿工作的徐子宽叔叔,曾给我寄过40元钱,解了我燃眉之急。

    因为朝红在这里职中未考上高中,所以转到湘永煤矿职工子弟学校读书。

    由于路程遥远,他两年未回家,这次回来,为了欢聚,昨晚特请我和徐著清吃饭。

    晚饭准备妥当,谁知助国(至今务农)哥家里也准备了;徐著清是助国哥的三弟,看样子请不到了,怎么办?

    我想把朝红请到家里来吃,不料他知道镇妇女主任也在我家里吃,他性格内向,怕生客,所以推辞了。

    镇妇女主任曾在初中和我同过班,后考到三中,补习一年,高考落榜,今年招录聘用合同干部,才当上镇妇女主任。

    四年不见,妇女主任漂亮多了,难怪四哥和她的关系又密切起来了。

    (1987)8月15日星期六晴

    一大早,四哥就去了上面的晒谷场,因为妇女主任住宿在村妇女主任家里(晒谷场旁边)。

    我顺便到上面走了一趟,四哥正帮妇女主任学车。

    车子很新,凤凰牌,好像是四哥上次送吕思梅到麻阳退旧车后,吕思梅自己买的那一辆,四哥第二天骑了回来。

    上面的晒谷坪是村里仅次于我家下面操场的第二大活动场所,围观的村民不少,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会把消息报告给吕思梅的二姐。

    (1987)8月16日星期天晴

    四哥终于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早,吕思梅二姐把四哥斥责了一通,说四哥借吕思梅的车子给妇女主任学,一方面同吕思梅好,早一方面又开始巴结妇女主任,太不象话了……

    四哥写了一张留言条,说吕思玉姐(吕思梅二姐)的话太让人受不了,所以到浦市镇去避几天。

    但到底是吕思玉姐的话太重了呢?还是自己对行为不加思虑呢?

    (1987)8月17日星期一晴

    农忙双抢将近结束,寨子里几个年轻人找到我,希望同双口寨进行篮球赛。

    于是,我马上借了一辆单车到吕志忠家里联系,约定好明天下午太阳将近落山的时候。

    (1987)8月18日星期二晴

    下午五点钟,我只邀到三个人,真气人,硬是少一个人。

    我们四个人加上几个小孩子一起到村小学球场。

    等了将近半个钟头,双口队才在志忠的带领下到达,我们本约定五点钟,他们迟了半小时。

    志忠问我们为什么只有四个人,我说别的人等不及了,以为你们不来,所以回家去了。

    我们编造谎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不出丑,因为我们寨子比双口寨子大,如果邀不到一个球队,岂不出丑?

    经过双方协商,我们决定改为友谊赛,我们四个人再加上一个小孩子。

    比赛也很激烈,上半场输了六个球,下半场我们寨来了一个青年人,比分最后板平,我们约定明天赶集时进行正式赛。

第125章 野性球赛与辞家

    (1987)8月19日星期三晴

    汲取前两回经验教训,今天,我终于把寨子几个会打球的都叫齐了。

    在职中球场,我们等了好久才等来双口寨队伍。

    上半场比赛相当激烈,烈日之下的土球场,尘土飞扬,队员们真的是累得够呛。

    由于没有裁判,全靠双方队员自己喊犯规或出线等等,比赛相当粗野。

    我在一次急速运球准备上篮时,对方一个小个子队员伸一下脚,我被绊倒滚了很远,手和脚都擦破了皮;灰尘顿时沾满在汗湿的衣裤上,不像人样。

    我到球场附近的溪里洗干净,开始下半场的战斗;不料,在同吕志忠争抢篮板球时,我又给撞倒在地,因为我们的替补都是小孩,我只得咬牙坚持。

    在我斗志的鼓舞下,我方士气大振,最后胜了八分,把双口寨打服气了!

    篮球比赛,我肯拚搏,经常受伤,但因为重心低,人轻巧,所以受的基本上都是皮肉伤,个把星期就没事了。

    (1987)8月20日星期四晴

    连续的高温,寨子里很多责任田都干了,农民全在各显神通抗旱。

    我和四哥早早抬起一根钢管到田边,然后开始在溪里用石头筑坝堵水;稍后,和我们责任田相邻的几户人也来帮忙。

    太阳渐渐升起来,开始照得恍眼,我们顶着骄阳,直至把溪水堵到能通过钢管进入稻田,才在汗流浃背中结束劳动。

    唐代李绅写的《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四句妇孺皆知的诗词,哪怕在课堂上朗诵千百遍,都不一定能深刻领会;但如果这个时候读一遍,哪怕是文盲,也懂了!

    (1987)8月21日星期五晴

    暑假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明天一大早,我又要离开老家。

    我计划先去县城呆两三天,再赶往吉首坐火车返回学校。

    母亲卖了一头猪,得五十元,又借了十元钱凑成六十元送给我。

    晚上,母亲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忙碌到半夜,她做了许多桐叶糍粑要我带去,除留一点给三哥三嫂,剩下的在路上吃,或者去学校与同学分享。

    (1987)8月22日星期六晴

    一大早,我就起了床,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确认学生证、钱和书没落下才放心。

    我的背包很重,主要在于里面的桐叶糍粑和书挺沉,那是母爱和知识混杂的结果。

    母亲要送我到车站,我没有拒绝,因为一路上娘儿俩可以说说话,毕竟此去又要到年底才回来,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应是如此!

    暮夏的清晨,太阳还照不进山间小道,风很是凉爽,抚摸着怅惘的心情。

    两旁的油茶树轻摇起枝条,青涩的圆果左右晃动;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缓缓追赶我和母亲的脚步,倾听家事的絮叨。

    大哥办厂的失败,亏欠一万多;二哥小孩多,养家糊口很是艰难;三哥在填补结婚耗费,还不断被大哥扯用;四哥复员,暂时无工作,抽烟又厉害,用钱大手大脚,家里经济紧张到了极点,入不敷出。

    在这样的境况下,母亲养了两头猪,做了自留地,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尽量让债务不往上涨,还时常牵挂我的生活费。

    我还能说什么呢?母亲的面前,我永远都是内疚和灵魂不安。

    刚进镇上,班车就来了,我赶紧上车,还来不及同母亲道别,车门就咔嚓一关,哧溜走了。

    透过车窗,尽管一晃而过,但母亲用衣角揩眼泪的动作却清晰地印进脑海。

    不仅我的心酸酸的,也让记忆再一次翻转开来: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腰担水,吃力地背着柴草,烈日下的插秧和收谷等等。。。。。。

    从车站出来,我背着行李,在县城这条再也熟悉不过的街道上行走。

    疾驶而过的汽车,炫耀似的骑车者,匆匆忙忙的行人等,这繁杂的一切,只能让身小心大的我窒闷和不舒服。

    嫂子不在家,我把行李放在门口,等待下班;我斜靠在走廊上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真是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先一天进城的四哥来了,他告诉我三哥陪《湖南日报》两名记者去浦市化工总厂采访去了,大约三四天才回来;三哥要我回学校,并把诗稿留下给他看。

    政府下班的铃声响了,我把行李放进同楼层的一个熟人那里,随后,便和四哥到街上“吹馆子”。

    两兄弟点了一盘辣椒炒肉丝,一个豆腐和一个蛋汤,再买了一瓶酒。

    我问四哥工作情况如何,他说广播站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为了保险起见,三哥和机械厂、浦市化工总厂也进行了联系。

    正当俩兄弟攀谈之际,李欣来炒几份菜带回去;我们先讲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李欣告诉我俩,说我三嫂常念叨我们几兄弟来打扰她正常生活。

    我的心里不由得一惊,随着哥哥们一个个成家,关系上的处理将是一个长期的问题,我不能再像过去兄弟间相处那么地无拘无束,无所顾忌。

    (1987)8月23日星期日晴

    三哥去了浦市出差,嫂子的肚子又大了,所以她只好在娘家住宿;上午,我拿着一半桐叶糍粑送到嫂子娘家。

    四哥做为复员军人,已经和武装部里面的人混熟了,因此,我俩得以在武装部招待所低价食宿,条件好,很划算。

    镇妇女主任也到县里开会来了,她和四哥一起看电影和逛街,开始有点亲密起来。

    很小的县城,街上经常碰到同学,他(她)们的变化都挺大,眼睛里常闪射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害怕见到已经考取的同学。

第126章 南岳观日出

    (1987)8月24日星期一晴

    政府门口,我邂逅了韩冬,他依旧那么矫健、魁梧,眼睛也更加炯炯有神。

    韩冬告诉我他去了岳阳的平江实习,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才回来。

    昨天我到了韩冬家里,韩主任对我一如既往,但我隐隐地感觉到一种不自然,这是我有了点见识后的自然反应?

    时间和环境真是关系的发酵剂,也许一切都在发展中,过去感受不到的东西,随着你见识的增长,你开始有所感悟。

    也许,只有当我真正改变地位和处境,才能平等和自然地接受这一切所谓的好。

    他们没错,错的是我,因为这不是一辈子能心安理得的事!

    (1987)8月25日星期二晴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四哥终于被招工到县机械厂办公室。

    昨天晚上,得知消息的四哥,兴奋得眼里放光,彻夜难以成眠,两兄弟热烈地讨论了大半宿。

    清晨六点多,我送四哥去车站,因为他九月一号就要报到上班,得立即回家转粮和户口;顺便,我买了下午3:30分去吉首的客车票。

    中午,我正收拾行李,三嫂到武装部宿舍来看我。

    她和我交流了许多关于家庭和经济关系的问题,并说她和三哥的关系越来越糟,三哥过分自命清高,对她的劝告置之不理,表现在双方几乎无话可说。

    三哥一门心事奔前程,经常采访出差,可能对嫂子照顾不周,听说孕妇在妊娠期间心情恶劣,烦闷不安,更加导致一系列情绪波动。

    我不好展开说出来,只是做了夫妻双方加强沟通的一些安慰语言,况且我还没经历过。

    到车站时,大部分乘客已上车,我提着包,吃力地挤了上去,并按车号找到自己座位。

    这时,前座有一个小伙子喊我名字,我定睛一看,是高中补习班一个关系一般的同学,他正和班上另一个去了省师大代培的女同学坐在一起,而且那个女同学的家人还在窗外同她说话。

    我是一个人悄悄地回来,又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心里满怀着莫名的惆怅和烦忧。

    车子启动后,我冷漠地和女同学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缄默不语,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吉首火车站,又碰到一个原来高我一级的去长沙读书女校友,因为面熟,她说自己行李多,开口要我帮忙,我能不答应吗?

    上了火车,我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得到座位;本来和堂弟助远约定一起走,可他说先回老家有事,再从麻阳车站上车找我。

    火车停靠麻阳车站时,我下车找了一下,没有看到,便问也从这里上车的一个高中同学,他说在麻阳候车室等车时也没看到助远,这样子我的一路就有点孤单。

    (1987)8月26日星期三晴

    七月初放假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暑假,终于又返回到HY财校这处临时栖息地。

    推开寝室门,只有罗晚成和刘三水到了,他俩分别拥抱一下我,好象久别重逢似的很热烈,我们互致了问候。

    窜了几个寝室,大部分同学都还没来,我便约定了明天下午肯去南岳衡山的两个同学。

    这次准备和我同去的,一个叫刘算文(现职长沙**公司),另一个叫赵勋发(初分**财政所,现职不详)。

    (1987)8月27日星期四晴

    下午两点左右,我和两位学友从学校出发,然后在HY汽车西站乘坐客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南岳。

    三个人找了一个小餐馆吃饭,谢绝了饭店中年妩媚女老板的热情留宿挽留,决定连夜爬山。

    南岳山脚下,各个大小路口摆满了摊点,出售各种旅游纪念品,如笔筒、扇子、笛子、二胡等等手工艺产品。

    从山脚往上看,峰顶仿佛就在眼前。

    因为天很快就要黑,我们三人想抄小路,节约点钱,不料刚一进去,碰到一个联防队员,他说沿路上去有几处查票口,如果逃票被抓住,要罚款。

    我们只好返回,在售票窗口买了三张票,然后从标示南岳风景区的牌子下面进入。

    顺着盘山公路,我们满怀激情、一路欢笑地往上行进。

    毕竟还在夏天,暗得迟,抬头一看,顶峰好象就悬在头顶,可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老是认为前面就到了,于是不知疲倦地一直往前赶。

    起初,还有一些虫鸣和鸟叫,间或可看到古老松树上拖着长尾巴的松鼠在树枝间轻盈弹跳;可越到后面,风越大,也越冷,远处黑魅魅的,万籁俱寂。

    我们的后面老是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于是,我们停下来等他走近,然后刘算文问他从哪里来,那个人说他是长沙水利工程队的,因为上次来没看到日出,所以乘这次出差,决定弥补遗憾。

    于是,我们四个人结上伴,这个中年人见识多,讲一些趣事,我们也说起学校情况,路上就增添了乐趣。

    晚十一点钟左右,我们一行到了高台寺,本着节约目的,我们买了两个铺,赵勋发个子大,一个人睡,我和刘算文个子小,两个人一个铺。

    因为太累,上面温度又低,我们和衣而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1987)8月28日星期五晴

    昨晚所有在高台寺住宿的游客都是为了看日出,所以早上五点钟左右,尽是起床的喧闹声。

    外面风很大,凉得很,我穿上了带来的毛衣,还感觉冷。

    跟在人群后面,借助微微暗光,我们登上了望日台;没过多久,游客越聚越多,祝融殿上也站满了人。

    此时,东方天际只是一线金黄色,尚不知道太阳从那儿钻出来;启明星还没落下,很亮地眨着眼睛。

    远远的山下,是低矮连绵的群峰;视线再往前延伸,湘江似一根银色的白带,又如仙女的发辫,在大地飘逸,飞向天边。

    我不停地盯着自己的电子手表,看看日出的准确时间。

    6:55分,地平线一片明亮,近处的山峰轮廓顿时分明;几缕云雾从山底升上来,缭绕于山峦间。

    7:00分,天边分娩出几片黑云,并且越升越大。

    7:04分,云边开始破裂,一团沸腾的溶液如同钢炉里的钢水,猛烈向上溅起;裂缝越裂越开,终于,一团鲜红的火球喷薄而出,峰顶上每一个被红日沐浴的人们尽情地欢呼和跳跃。。。。。。

    从祝融峰下来,我对两个伴说道:“我们三人已经被太阳神开了光,今后的人生一定会顺畅!”

    刘算文接过我的话:“是的呀,你看我们三个第一次来就看到了日出,而很多人来了几次都没看到!”

    白天往下游览,昨晚没看到的景致都顺路边游边拍照;我还抄了很多的石刻和对联,打算回校写一篇游记。

    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爬山,只有经历了徒步上去下来,才能说你的惊喜与震撼是真正的极致体验。

    下午五点,我们下到山脚,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疲惫之极,但心情却相当愉悦,毕竟国内有名的五岳,我终于爬上了第一个岳,而且还看到了日出。

    晚十点,我们回到学校。

第127章 开学后的情动

    (1987)8月29-30星期六、日晴

    南岳之行虽然相当紧凑,但收获却是满满的,第一次登上去,第一次看到日出,预示着新学期有了好的征兆。

    因为上山和下山都是徒步,回来时感觉腰酸腿痛,早中晚三餐全是陈海军和刘三水代劳,我在床上休养生息。

    第二天,轻车熟路地完成报名、交费和取书,迎接第三个学期的到来。

    这次又换了一个班主任,名叫叶强,也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模样挺斯文,面善。

    廖小温也来了,不知出于何故,他没有同307的丁军义对调。

    我们都高兴得太早,寝室的关系还将继续半死不活地僵持。

    (1987)8月31日星期一晴

    正式上课开始,新学期的大幕徐徐拉开。

    我的工业会计只得50分,要补考,别的都及格了。

    吃中饭时,我碰到汪娅琴,双方尽管只是会意地笑了一下,过后,我却一直回味无穷!

    赠送她的诗歌已经写好!

    (1987)9月1日星期二晴

    利用上课时间,我创作了《南岳杂记》和《回乡》组诗,并把写给汪娅琴的诗工工整整地抄写在一本笔记本上,准备送给她。

    下午,汪娅琴在教室里归还了放假前从我那里借的书,并顺手拿走了我刚编撰完的《狮子山狂歌集》。

    在这本诗集里,我写的很多首诗歌都带有爱情色彩,不知她看了有何反映!

    我有一种期待中的煎熬。。。。。。

    (1987)9月2日星期三晴

    返校时,我带了三哥的《略论湘西经济的综合开发》和四哥《甘雨滋润了她的心田》各一篇代表作,适当时候可以在同学间炫耀一下。

    晚上,我乘给汪娅琴还钱之际,打算把放假时的承诺予以兑现。

    在109女生寝室,今晚人格外齐整,话也就杂,尤其苏婉春,不仅话多,还专门针对我,并且问话离奇,让我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找到汪娅琴出去的机会,我随即跟了出来,顺便在门外把笔记本送给了她,然后装着和平日一样的步伐,而心却是异常地慌乱。

    戏似乎开始上演,我忐忑不安起来。。。。。。

    (1987)9月3日星期四晴

    我不断告诫自己,要理智,要冷静,我依旧是我,没有什么变化;尽管如此,我还是按捺不住自己隐隐不安的心。

    下了晚自习,我假装到109寝室找古小洁借蜡烛,顺便把汪娅琴拿去的诗集要了回来,说是到教室修改。

    其实,我这是变相告诉汪娅琴,我是一个人在教室,因为下了晚自习后的教室一般都是空空荡荡的,如果有什么事,正好单独谈谈。

    我焦躁不安地在教室等了二十多分钟,但是,她没有来,我相当失望。

    算了吧,也许真的是多余的单相思!

第128章 财校新编三字经

    (1987)9月4日星期五晴

    两个学期下来,钱花费不少,但粮票有节约,下午,我与刘三水、梁怀波、陈海军一道上街,我顺便把节约的55斤粮票汇了回去。

    尔后,我买了一条五元钱的便宜裤,而陈海军虽然穿了一双皮鞋,却又买了一双。

    我和他不同,我不愿意把更多的钱花费在穿戴上,便买了一本《莱蒙托夫诗选》。

    上街回来,我和刘三水、陈海军又一起去校外小店吃饭;我们边喝汽酒,边谈论陈海军的失恋之事。

    陈海军告诉我俩,自开学以来,周丽雪就不大理他了,他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所以很烦躁。

    但是,我认为周丽雪做得对,陈海军本来就不大讨她喜欢,只因被死缠百纠,所以不得不违心地相好了一段时间。

    也许是一个假期的认真思考,也许是父母的引导,因此一开学,周丽雪就痛下决心,采取了果断措施。

    陈海军脾气比较急躁,遇事处理简单,应该不是周丽雪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当然,陈海军不一定理解这一点。

    一场恋爱短剧即将落幕,而我的才刚开始上演!

    下了晚自习,我去109找汪娅琴,可只有钟莉一个人在里面;我塞给她一张白天写的《财校新编三字经》就出来了。

    出来后,我去校门口寄信,刚好碰到汪娅琴和她们寝室一起散步的同学。

    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别的同学便知趣地先走了;我把另外写给她的一首诗送给她,她说了一声“谢谢!”就快步追赶室友去了。

    过后,我的心便如火烧一般。。。。。。

    其实,我纯粹出于友谊,因为我还没有发表一篇作品,在才能和智慧没有被证明的情况下,爱情多半会是海市蜃楼。

    但我又觉得自己的脚步明显和心思不一致。

    (1987)9月5日星期六晴

    昨天我写的《财校新编三字经》经过钟莉的手后,不仅迅速在班上传开,外班也抄去不少,值得保留下来做纪念。

    起床号,吹得早;好美梦,惊醒了;翻转身,再睡觉;不管它,做早操。

    广播声,催得紧;提起裤,往下奔;到操场,方看清;裤和衣,穿错身。

    廖老头,瞎胡闹;吹口哨,满楼叫;齐喊打,吓死他;夹尾巴,逃跑啦!

    敲着碗,去打饭;肚子空,挤得欢;有女豪,多男杰;同战场,无区别。

    吃完饭,喝杯水;对着镜,梳个头;听铃声,慢慢行;迟到了,不要紧。

    老师话,催眠曲;看小说,打瞌睡;有情人,写封信;无情人,苦思虑。

    晚自习,没关系;好电影,上街去;如不去,有围棋;打扑克,也可以。

    下自习,交响曲;弹吉他,吹琴笛;流行歌,满天飞;欲入睡,暂莫急。

    考试期,不要急;等老师,报难题;再加班,弄熟悉;要及格,没问题。

    考试毕,松口气;不放假,便休息;遇放假,就回去;如补考,更容易。

    这一期,课程紧;白蜡烛,备几根;考大学,更要增;望诸生,细思虑。

    第四期,皆欢喜;半期课,少得很;上完了,就实习;红文凭,发给你。

    三字经,胡编成;本作者,欠水平;供业余,开开心;望诸君,共保密!

    (1987)9月6日星期日晴

    刘三水真够朋友,看到我因为工业会计要补考而愁眉苦脸的样子,居然自告奋勇替我代考。

    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一天都呆在教室学习吕进所著《新诗的创作与鉴赏》,从理论和技巧上加强自己对诗歌的理解。

    同时,也看了上次买的《莱蒙托夫诗选》;莱蒙托夫十四岁就开始写诗,而我已经二十岁了,真让我自惭形秽,也说明世上还真的有神童存在。

    (1987)9月7日星期一晴

    这一学期的课程,有《工业会计》、《管理会计》、《英语》、《商业会计》、《工业企业财务》、《经济法》、《马克思主义哲学》等。

    这是一锅子的夹生饭,或者说是一盘盘缺油少盐,难以下咽的菜肴。

    稍微翻开几页,里面深奥的理论和各种数学符号、公式表格等等,无不让我头痛。

    没办法,除语文以外的科目只能生吞活咽下去,至于消化不良,也是没办法的事!

    (1987)9月8日星期二晴

    花了两天功夫,新构思的中篇小说《逆爱》才写了一个开头,就又写不下去,很可能同前几篇长篇小说一样无疾而终。

    倒是诗歌常常能完成,比如今天以廖老头为原型草创的《财校的别里科夫》,我就是一气呵成。

    我还打算用正楷抄写在纸上,乘着夜晚贴到教学楼的走道墙壁上,泄一下内火!

第129章 替好友出气

    (1987)9月9日星期三晴

    日子不经意地从指尖滑过,但情感的暗流却在血管里往来流淌。

    送给汪娅琴的诗已经几天了,她似乎无动于衷,与平常没什么二样,可我却心潮澎湃,拿捏不住事情发展的方向。

    夜阑人静,我披衣起床,轻轻开门来到走廊,独倚栏杆看着星空。

    是呀,凡用手抓不住的只能用眼睛,比如星星和月亮;而用眼睛看不到的只能用幻想,比如爱情和未来。

    (1987)9月10日星期四阴

    今天是教师节,各个班都在放鞭炮、唱歌和跳舞进行庆祝。

    这样的氛围,我无法静下心来,便信步走出教室到操场散心。

    教学大楼的灯光透过树木映衬着操场,晚风送爽的同时,也让光线忽明忽暗。

    篮球架下似乎站着一个人,我走过他身旁,才看清是原财务十二班的班长黎江,同时,他也认出了我。

    尽管不同班,交往也有限,但平常我俩还是心有灵犀。

    我牢牢地记住了他是浏阳人,胡Y邦的老乡,因为上次风波B课,被学校记大过处分,并停发三个月助学金。

    我问黎江为什么不在班上主持庆祝活动,他说看到廖老头在那里,仿佛就是庆祝他,所以心里不舒服,找了一个借口出来,叫副班长代他主持。

    去年的B课风波过后,廖老头一直对他耿耿于怀,不给好脸色,所以尽管还是班长,工作却不那么顺心。

    朦胧中,我和黎江沿着操场走了几圈,谈论着各自的心思。

    本来,我还犹豫着张贴讽刺诗的事,现在,我下了决心得暗暗为黎江出一口气。

    (1987)9月11日星期五阴

    上午的第四节课我没有去上,而是蹓到寝室把讽刺诗《财校的别里科夫》用正楷写在信纸上,然后走到宿舍一楼,乘没人注意,我把它张贴在楼梯口墙壁上。

    做完这件事,我的心就开始怦怦乱跳。

    中午下课后,回到寝室的学生们围着观看,议论纷纷;刘三水和罗晚成在寝室偷偷问是不是我干的,我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我的水平和胆子都还欠!”

    他俩没有继续追问,但那表情已经说明在心里认定是我,因为我的字体有一个特点,就是往右边倾斜,尽管用的是正楷,但个别笔迹无法掩盖。

    在熟悉的人眼里,如果认真辨别,再结合我的第四节课不上,结论自然明了一大半。

    午休后,当我下了楼梯去上下午课时,发现张贴的诗已经被撕走,也许是谁交到学校去了,我开始心有余悸,惶惶不安起来,以至于老师的讲课我半句都没听清。

    (1987)9月12日星期六阴

    忐忑不安中,我度过了一天,还好,学校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廖老头也没有出现在现场查问。

    看来,风声已经过了。

    也许没有掀起多大的浪,但做起来还是蛮过瘾和刺激,而且有一种成就感。

    (1987)9月13日星期日阴

    收到四哥来信,他说三嫂于九月七日上午十点二十分生了一个女儿(现留学法国),三哥要我们二兄弟各取一个名字,他再斟酌确定。

    四哥还告诉我他已经在县机械厂办公室上班,生活趋于稳定。

    于是,我从一个同学那里借了十元钱,准备上街买一件礼物寄回去送给刚出生的侄女。

    我邀牛明好陪我,他二话不说就应承了。

    牛明好为人诚实本分,不虚伪,又是我初来HY时在旅途中结识的第一个同学,而且名字最后一个字还相同,所属县名最后一个字也相同,他辰溪,我LX,真是太有缘了。

    我俩在整个江东区转来转去,合适的礼物太贵,买不起;买得起的又不大合适。

    我想了一下,还是下次有机会去市中心挑选,放寒假时带回去。

    礼物没有买成,我便用那十无钱购了一双袜子,一本3.9元的《新诗集萃》;另外看上的《朦胧诗集萃》和《艾青诗选》,因为资金不够,很是遗憾。

    (1987)9月14日星期一晴

    上了十分紧凑的一天课,却感觉什么也没学到。

    晚饭后,我满腹心事地来到校外耒河边,在夕阳的余晖下享受一个小时的孤独。

    暮夏的耒河,和家乡的沅江一样碧绿;对面河堤上方是一长垄平整的绿油油的蔬菜地,再往后就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树林;而树林的尽头,山的轮廓正渐渐模糊。

    与流经一个个宁静村落的沅江相比,耒河过于平和,仿佛老人过日子,缓慢而悠长;但沅江的LX段,大部分激荡于崇山峻岭间,多情而神秘,野性十足。

    落日正一点点地被黑魅魅的山峦吞噬,晚霞也收走自己最后的瑰丽,它可能没想到耒河边上一个如此不起眼的渺小之人在为它送行。

    是的,寄出去的那么多诗歌小说,犹如石沉大海,水花都不溅一下。

    天正暗了下去,我弯腰捡拾起一块圆圆的鹅卵石,朝着落日的方向用力甩出。。。。。。

第130章 爱情的曙光

    (1987)9月15日星期二晴

    廖小温和章悠胜两人总是在中午下围棋,而我又习惯午睡,真让人恼火,还无法发泄。

    田云信虽然是我老乡,但老是喜欢到我们寝室来找廖小温和章悠胜抽烟;而且“三只烟枪”经常一起吞云吐雾,狭小空间顿时乌烟瘴气,所以他也让我讨厌。

    实际上我和廖小温没有发生什么争吵和大的矛盾,我也知道他秉性耿直,但因为平常脾气暴躁,不大注意处理人际关系,我也就同他渐生嫌隙,日趋疏离。

    (1987)9月16日星期三晴

    仿照朦胧诗的形式,我创作了《孤独的沙漠跋涉者》,自认为形式新颖,当即用稿纸抄写并寄了出去,顺便给《诗刊》主编张志民写了一封信,建议诗刊要多支持新人,尤其是年轻人。

    孤独的沙漠跋涉者

    我。。。。。。。。。。。。。。

    我渴。。。。。。。。。。。。

    我渴望。。。。。。。。。。

    我渴望水。。。。。。。。

    我渴望水了。。。。。。

    我。。。。。。。。。。。。。。

    我怕。。。。。。。。。。。。

    我怕死。。。。。。。。。。

    我怕死去。。。。。。。。

    我怕死去了。。。。。。

    我。。。。。。。。。。。。。。

    我想。。。。。。。。。。。。

    我想念。。。。。。。。。。

    我想念她。。。。。。。。

    我想念她了。。。。。。

    我。。。。。。。。。。。。。。

    我拚。。。。。。。。。。。。

    我拚命。。。。。。。。。。

    我拚命爬。。。。。。。。

    我拚命爬了。。。。。。

    我。。。。。。。。。。。。。。

    我看。。。。。。。。。。。。

    我看见。。。。。。。。。。

    我看见绿。。。。。。。。

    我看见绿了。。。。。。

    (1987)9月17日星期四晴

    晚自习,班上调整座位,我和牛明好坐在一起,前面是汪娅琴和苏婉春。

    难道老天爷开始帮忙了?或者月老在暗地里牵线?

    我抑制住愉快的心情,犹豫半晌,要牛明好坐在汪娅琴后面,此时,保持适当距离是最好的,因为太近,容易着火!

    同时,我再一次想起了和陈海军玩的那个“作业拼对象”游戏。

    (1987)9月18日星期五晴

    岩浆在地下深处燃烧,必须进行释放,上午英语课,我写了诗歌《我是一座活火山》。

    下午,学校做军训总动员,据说很苦很累,但能改变一下单调的生活,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1987)9月19日星期六阴

    母亲给的六十元钱,经过车费、学杂费、生活费、游南岳以及各种零用开支,已经亏欠不少了,而今天寄来的只有二十元钱,还掉部分帐后,不知能撑得起几天。

    晚上,几个室友邀约上街看电影《巴陵窃贼》。

    开影前,我先到邮政所兑现了汇款单,经过时代书店,看到《艾青诗选》还在,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买了它,至于生活困境,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说!

第131章 军训

    (1987)9月20日星期日晴

    稿纸已经告急,我给了准备上街的刘三水三元钱托他代买;下午,刘三水返回寝室,却没有买到。

    晚自习后,陈海军说找我有事,便同他一起走出校门。

    这是没有月光的夜晚,只有满天的繁星在闪烁;我俩走在林间小道,不断踩上落叶的脚步发出沙沙的响声。

    缓缓漫步中,陈海军告诉我刘三水今天生了我的气,因为我埋怨他为什么不把稿纸买来。

    其实他不仅在江东区没找着,后面专门过河到江西区也没找着,辛苦不说,还遭到我责怪,所以刘三水心里很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我一下子想起吃晚饭时,刘三水对我爱理不理的表情,当时我还很纳闷。

    陈海军还向我灌输怎样处理个人问题,怎样兼顾专业科目和业余爱好等诸多方法。

    我假装很认真地倾听,并做出自己在这些方面还有很大不足的悲观预期。

    “真有意思!”他的思想深度远不及我,居然给我上课,大概是因为我平常的专业成绩比较差,就误以为我的人生阅历也浅薄吧!

    不过,我真得感谢他的好意。

    至于刘三水被我大大咧咧的无意埋怨所伤,过后我也弄明白了真正的原因:因为他刚收到老家女友要求分手的信。

    即使没有这个原因,我也能够接受刘三水的反责怪,毕竟他代我补考了工业会计。

    这不,在我和陈海军返回到学校大门口时,刘三水和梁怀波恰好出来准备去吃宵夜。

    于是,我们四人又一道到校外小店各吃了一碗面条,早把误会忘记得九霄云外!

    (1987)9月21日星期一晴

    军训第一天,碧蓝无云的天空先把一轮圆圆的火球高高挂起,仿佛是老天爷放出来监视我们似的。

    操场上,二百多学生被分成六组,由于正式服装还没到,我们看起来更象是“游击队”。

    给我们当教官的八个军人,应该就是附近K军部队来的。

    上午,教官主要教我们稍息、立正以及走正步队形训练;下午,我们练习前后左右四个转向动作。

    一天下来,象木偶人似的,总觉得有种被反复玩弄的滋味;但反过来一想,能得到一次强行的体魄训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1987)9月22日星期二晴

    军训期间,起床号都改为用军号吹了。

    第二天的训练,除继续重复昨天的几个动作,又加了跑圈,有了腰酸腿痛的感觉。

    我们组的教官是一个中等身材小伙子,他身穿笔挺的军装,头戴大沿帽,眉毛浓黑。

    看起来他年龄和我们差不多,似乎还有点稚嫩,但表情却相当严肃,声音也蛮洪亮。

    在他不断重复的口令下,我们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

    此起彼伏的一二三四,也由最初的高亢响亮,逐渐变得低沉沙哑。

    (1987)9月23日星期三晴

    晨光熹微中,军训进入了第三天。

    上午依旧重复几个老动作,强度已经和上体育课差不多了,只是热得慌,汗水也流得多。

    下午,分组验操;最后点评,我们组得到军训研究室主任的表扬,教官顿时舒展了眉头,板着的脸孔绽放出孩子般的笑容。

    山衔落日,夜晚降临,可心中自开学以来就开始挂念的那个倩影却慢慢在夜空浮现。

    如果说以往在生活中出现的潜在目标,我仅仅只是蜻蜓点水地试探一下就飞走了,那么这一次,我知道我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汪娅琴说不上十分的漂亮,但优雅的气质却让人欲罢不能;她拥有优越的家境,又和我不同地区,更何况我的外貌是短板,有“三等残废”的标签。

    其次,作品外寄不少,无一篇变成铅字,经济上也十分拮据,思前想后,不利的条件实在太多。

    尽管我在潜意识中已经预感会是飞蛾扑火的结局,但我还是想不顾一切地去扑火。

    遇见,就不要错过。

    我下决心找汪娅琴单独谈谈,于是,我鼓起勇气,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走进109寝室。

    109寝室只有钟莉一个人,我坐下来同她聊天,只到外出散步的汪娅琴、古小洁几个回来,我立即就丧失了全部的勇气,不敢约汪娅琴出去。

    于是,在随随便便地闲谈中,我故作不经意地扯出我有女朋友的事,并说还有合影。

    几个女同学要我上去取来,然后她们就请客;我暗地里观察汪娅琴,几乎没有什么特殊表情,而且话也不多。

    我不得不慢慢转移话题,并说我刚才是开玩笑,逗乐大家而已。

    最后,不知怎么地居然与她们比起掰手腕比赛,握着一只只柔软温热的玉手,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本来我已经战胜了几个人,但古小洁撸起衣袖上场,那壮实的右手一下就扳倒我了,我乘机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她们一阵哄笑声。

    或许,里面也有汪娅琴的笑声!

    (1987)9月24日星期四阴

    终于天阴了,军训不再遭到烈日炎炎的肆虐。

    对于军训,先是新鲜好奇,渴望体验;而一旦参加了,每天就那么几个动作重复操练,慢慢感觉到累和单调,没什么意思。

    晚上,外寝室几个抽烟的来到我们寝室与廖小温、章悠胜“狼狈为烟”。

    我最讨厌烟味,只好独自来到操场的一个球架下面,感觉还是无趣,索性爬了上去,坐在上面的球架横杆中间,看着四周阴郁的梧桐树发呆。

    我设想向汪娅琴坦白一切,松掉暗恋的沉重,然后再认她做妹妹,保证不越出兄妹关系范畴。

    我有这个勇气吗?万一被拒绝呢?

    回到寝室,汪娅琴如影相随,睡梦中还不断敲醒我,让我辗转反侧。。。。。。

    (1987)9月25日星期五阴有小雨

    细雨蒙蒙,操场湿漉漉的,但为了体现出严明的纪律性,军训照常进行。

    今天主要是跑步,不幸的是我的球鞋底下通了一个小洞,水不断地渗进来,鞋里面全湿了,跑进来很不舒服。

    87级新生开始报到,好奇地站在操场旁边看着我们操练;这些高考战场上拚杀出来的懵懂青年,脸上洋溢着和我们去年一样的对新生活向往的兴奋表情。

第132章 大胆送出求爱信

    (1987)9月26日星期六阴

    还有一二天军训就要结束,看样子不会有统一的军服给我们了。

    期待中的射击和格斗也没有,很多同学开始心生厌烦,却又无可奈何,我们戏谑所谓的军训就是把正课全部改为体育课而已。

    军训之余,就是与日俱增的思念;汪娅琴已经占据了我的情感高地,灵感让诗歌呼之欲出,取名《思念》。

    思念

    从操场经过

    思念充进篮球内

    拍起来弹得老高

    从食堂经过

    思念掺在饭菜里

    多了一种苦涩的味道

    从图书馆经过

    思念钻进书堆

    字迹模糊难辨

    从商店经过

    思念溶进酒中

    喝一点点立马就醉

    从小路经过

    思念落满花蕊

    在狂风暴雨中凋零哭泣

    你这样的在我心里撞来撞去

    搅动着五脏六腑

    难道硬要让我尝够

    世上最最难受的滋味

    (1987)9月27日星期日晴

    学校给每人发了四元军训补助费,我邀请刘三水、梁怀波、陈海军和罗晚成拿出来一起去“砍馆子”。

    罗晚成没有去,有点自命清高,符合他的性格;梁怀波本不想去,但我一动员,他立马就答应了。

    我不敢喝白酒,因为近段时间思念过度,没睡好,总觉得体质有点虚,加上高中和中专几次喝酒闹出的“经验教训”,所以决定暂时戒酒。

    我戒了酒,刘三水却开始喝酒上瘾;记得初来时,他只能干掉一两左右,现在倒可以喝半斤了,如果继续这么进步神速,也许不到毕业,我就不是他对手了。

    (1987)9月28日星期一晴

    上午,继续单调枯燥的军训。

    中午,我实在按捺不住无法排遣而又搅得心神不宁的思念,独自呆在教室里写了给汪娅琴的一封充满情意的信,并把前天写的《思念》也附了上去。

    该是了结的时候了,必须找一个出口释放,否则我会憋出病来,抑或发疯。

    下午,举行最后的会操表演;因为没有统一着装,也没有挎枪,新生和教职员工早已经度过新鲜期,所以观看的人不多。

    军训考核,我得了七十七分,班上最高的也只有八十分,还是很不错的,我估计是理论考核上有加分,因为我写了一首《军训之歌》的诗。

    另外,校长批评了一个同学在理论考核时写的一段埋怨话,这个同学说这次军训完全没有必要,无统一服装,不进行射击等等。

    为什么要批评他呢?我认为这是实在话呀!

    整个军训结束,我们借来已经相熟的几个教官的军装,在财校大门留影纪念,还可以寄给亲朋好友炫耀一下。

    不过,教官把衣服上的肩章和大沿帽上的五角星都取掉了,因为我们不是正式军人。

    (1987)9月29日星期二阴

    写给汪娅琴的信早已经准备好,如一个烫手的山芋,却一直等不到恰当的出手时机。

    机会终于在第四节课下了以后来到,此时,班上的同学都陆续走出教室去吃中饭,恰恰汪娅琴最后一个准备离开。

    机不可失,我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迅速把信递给正欲起身的汪娅琴,然后疾步走了出去。

    到了寝室,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真的是波澜起伏,狂跳不已,因为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送出求爱信,我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勇敢,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后怕。

    我甚至不敢去食堂打饭,怕万一碰见汪娅琴撞成热面,导致尴尬而失态,于是,我叫牛明好替我把饭带来。

    吃完中饭,午休肯定是白搭,心里正小鹿乱撞;我给梁怀波送了一张下午的假条,必须上街,暂时远离雷区和风暴中心。

    我一路慢行,无心欣赏树林、山峦和田野渐浓的秋意,简直茫茫然,乱如麻;时而感觉后悔,时而又佩服自己杀伐决断的意志与勇气。

    到了江东区,我先看了一场电影,随后乘坐一路车到达江西区,在先锋路蹓跶,进入百货大楼闲逛,买了一迭稿纸。

    解放路附近,一个抱着大约三岁左右孩子的中年妇女叫住我,她用可怜巴巴的神情告诉我她是江苏来的,因为钱包被小偷扒去,所以没有了回家的费用。

    这个妇女要我给她一点钱,再把我的地址留下,回家后寄给我。

    因为平常报刊杂志浏览多,我的信息量还是足够的,知道社会上的骗子很多,她是不是呢?

    《红楼梦》中有句名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世事纷扰,谁能有时间和精力把真真假假分辨得那么清楚?

    我摸出身上的七角钱,因为我是穷学生,即使遇到骗子,也骗不了我多少钱;如果不是骗子,我的良心就更安稳了。

    逛到广西路,有一个表演炭素画的老人坐在招生广告前演示,确实功底了得。

    我看了一下招生内容,10月11号到10月30号举办炭素画速成班,每晚7点到10点,学费35元。

    我真想报名参加,但钱呢?我是一个穷光蛋!

    (1987)9月30日星期三阴

    财校太小,我和汪娅琴不可能不碰面,好在昨天闲逛一下午,心情平缓了许多。

    然而,教室里前后相邻的近距离,那怕没有互相对视,空气中也有不自然的味道飘来飘去。

    她会以什么方式来回应那封信呢?忐忑不安中的等待并不比送信的压力轻松多少

第133章 耒河边际遇

    (1987)10月1日星期四晴

    国庆节,学校除了挂的几幅标语,没有任何庆祝活动。

    我的心实在太乱,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进行梳理;不安已经从9月29号逃进了国庆节,变成我浑身必须携带的孤独。

    耒河边是最好不过的去处,可以听水声,可以看远山,可以沐浴秋阳。

    我拿着自己的诗集《狮子山狂歌集》,静静地坐在河堤边,微风轻轻吹拂,任心思缥缈。

    这是下午两点过后的时光,河边的渡口有过河的,有洗衣洗菜的,有玩耍的小孩。

    当我把目光从远处移近时,有一个蹲在渡口洗东西的女子背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一大把用花布条扎成一束的头发太让我熟悉了。

    她一定是校外小店的老板娘女儿。

    十分钟后,她一手提着铁桶,一手提篮子从渡口上来。

    我的旁边是一个稍陡的小路,因为来往洗衣挑水的人多,路面有一点湿滑。

    就在这个姑娘快要上来时,突然有只脚打滑,一下子就摔倒了,我赶忙从旁边石头上站起来去帮忙,把衣服和菜重新装进铁桶和篮子。

    我和这个早已经面熟但却不知道名字的女孩一起来到河边,然后等她清洗完,再帮她提回去。

    她默许了我的帮助,但话不多,于是,我告诉她自己的生日曾经得过她哥哥的礼物。

    听到这话,她笑了一下,并慢慢和我说上了话。

    她说她叫曹慧平,今年高考没有考上,正在复读,这就让我有了话进行应对,我把自己复读经历讲给了她听,看得出她很上心。

    在接近她家店子时,她要回了我提的铁桶,我知道她怕人讲闲话,所以我站了一会儿,直到她进店我才慢慢走回学校。

    这样度过的国庆节赋予了更为实在的意义,它让孤独蒙上了一层美丽的光环。

    (1987)10月2日星期五晴

    昨晚也像平常一样是闭着眼睛在睡觉,但总能看见花布条扎成一束的乌黑头发在脑中晃来晃去,拂得心里奇痒无比,凌晨才入睡。

    起得床来,已经接近中午,刘三水似乎知道我没有睡好,他说帮我打中饭,我点了点头。

    吃过中饭,我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拿出去的诗集不见了,应该还在老地方,于是,我急忙走出学校,去往耒河边。

    到了昨天坐的石头旁,东寻西找,全无踪影,会去哪里了呢?或许过路人拿走了,我没有储备草稿,真是可惜!

    下午五点多,陈海军和梁怀波串校回来,邀约我和刘三水一起去校外小店喝点小酒庆祝国庆节,我欣然应允。

    到了店上,因为还早,我们是第一桌客人,老板把比较僻静的一个好地方给了我们。

    菜上得很快,梁怀波和刘三水两人分半斤白酒,我和陈海军则各人喝一瓶啤酒,我已经有一阵不喝白酒了。

    喝啤酒尿多,当我去往厕所时,厨房外面曹慧平正在削南瓜皮。

    她见是我,轻声叫我等一下,说我把一本笔记本放在她的篮子里,我恍然大悟。

    原来昨天,我于忙乱之中,把诗集放到她的篮子里,因为心思全在和她说话上,最后忘记了。

    曹慧平到自己房间取来给我,然后莞尔一笑:“是抄的还是自己写的?我都看完了!”

    我说是自己写的无聊之作,什么时候不顺眼了,就准备烧掉。

    “烧掉就可惜了,如果真的有了这个想法,到时送给我学习学习也好呀!”曹慧平在差不多要削完南瓜时丢给我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我站在原地愣了痴痴的半晌,才魂不守舍去喝剩下的啤酒。

    因为心情好,我又要了一瓶,刘三水说我最近不大肯喝酒,现在主动要酒喝,八成是有了什么好事。

    我文诌诌地说道:“刚才出去,我看到一道彩虹!诗兴没来,酒兴来了!”

    陈海军大笑道:“一道彩虹也值得喝酒,那你口袋今后得随时准备点酒。”

    我倒上满满一杯浮出泡沫的啤酒一口干掉,然后抹了抹嘴唇说道:“值得,真的值得!”

    (1987)10月3日星期六晴

    遇见就不要错过,错过就一定要珍藏。曹慧平属于那种遇见却会错过的女子,因为太多的不可能摆放在面前。

    前天在渡口帮忙时,我从侧面还是简单地明悉了一下她的家况。

    她还在复读,有太多的不可能,不像汪娅琴天天可以见面,至少知道结果。

    而且她还是贵州的,她说高考后会回老家去,因为不久她的父亲会从铁路上退休,而母亲是农村户口。

    我记住了她的那一大把用花布条扎成一束的乌黑头发以及那深深的酒窝。

    这是一个可以终身放进记忆角落,并且在忧郁时浮出来欣赏的蒙娜丽莎。

    今天,我还以杀伐决断的勇气同陈海军到109与女同学开玩笑,本来做好了与汪娅琴碰面的尴尬准备,也想试探一下“军情”,不料她已经回家。

    于是,我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和讲趣话,尤其把高中刘许阳放屁故事和颜刚文教室里屙尿故事绘声绘色讲出来以后,女同学笑得是不成体统。

    (1987)10月4日星期日晴

    上午在教室编诗集《爱之魅》,准备去省城湖南人民出版社碰运气,估计要半个月左右修改完成。

    下午,我看到天气不错,情不自禁地又去耒河边散步。

    到了耒河河滩,我独自漫无目的信步而行;此时已经是秋天,对面的菜园,天空的暖阳,清清的河水以及簇簇黄色小菊花,不由想起唐代诗人刘禹锡的《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真是好诗,过去的文人读书时不要学现在的那么多科目,纯粹从小就开始钻研中文专业,所以高人也就多。如今学得多而不精,还有谁能写出如古人那样的好诗句呢!

    因为天气尚好,所以没那么寂寥,但和春天相比,那还是少了生机;鹤也没看到,现在的工厂多了,不比古代,纯农耕,鸟儿多。

    没了鹤,那怕我现在能写出好诗歌,靠空中偶尔飞过的几只小麻雀,也送不到那么高。

    (1987)10月5日星期一晴

    我的字写得不如牛明好,所以我修改过后的诗歌都交给他帮忙誉写到大本子上。

    牛明好还真是一个好朋友,这么繁琐的事儿也答应帮我做。

    《爱之魅》已经完成近一半的编辑,我问牛明好的看法,他毫不避讳地说里面的诗作是多而不精!

    牛明好都这么说了,我拿到出版社去,岂不更加丢人现眼?

第134章 独品失恋苦酒

    (1987)10月6日星期二阴雨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求爱,正式宣告失败。

    白天,汪娅琴乘没人注意快速递给我一张纸条,我课都没上,迅即一溜烟去了没人的寝室再打开,她是这样回复我的:

    徐著好同学:

    对于不了解的事物,更谈不上理解。

    你的坦诚无可指责,或者正基于此,我觉得有必要说明:我所能接受和珍惜的唯同学之间朴素的友谊而已。

    爱情对男人来说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对于女人来说则是人生的全部,我必须慎之又慎。

    任何人都有其高尚和卑劣的一面,我不过是一凡人,有普通人的期望,唯一不同的是我知道尊重应该尊重的一切。

    诗人,如果你试着退一步想想,你所追求的海市蜃楼原本却是一片孤独的沙漠,一片冷漠的海,你就会失望并恼恨于你曾经做过的一个不值得希望而希望,不屑痛苦而痛苦的稚梦。

    另外,因为仍有维系友谊的不屈的人格,我仍然象以往一样无所顾忌地同你相处。

    同时,对我给你引起的深层痛苦深表歉意,我想,对于一个曾多次遭受苦难的人来说,一定会很快地从痛苦中振作起来。

    同学汪娅琴

    1987.10.5

    (1987)10月7日星期三阴

    寝室里,如果你一旦有了恋爱史,尤其是你被女孩主动追求的记录,无形中就会抬高你的价值。

    也许是自卑作的祟,我居然在上个月初,就给长沙的堂弟助远写信,要他把我附寄的一封假冒情书重新抄写一遍再寄回来,这样笔迹就不相同了。

    这封我杜撰的信,意思是说我主动断绝一个高中时相恋的女孩,然后女孩来信骂我的话,并且要在不经意间泄露给好朋友,就成功地有了一次高质量的”假价值体现”。

    这种让我堂弟也莫名其妙的事,回信中信以为真地斥责我不应该那么做。

    晚上,我邀请陈海军和刘三水一起去校外小店喝酒,我确实需要舒解一下郁闷,因为汪娅琴的拒绝倒真的使我很伤感。

    喝酒中途,我还主动把没量的陈海军杯中白酒全倒进自己杯中,并且一口气就喝了一大半。

    刘三水不解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时,我从口袋中掏出揉成一团的伪信一把塞给他,装作很痛悔地样子说道:“只有喝醉了,我才对得住这封信!”

    刘三水小心摊开信纸,陈海军也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信是这样杜撰的:

    亲爱的娇: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含泪的称呼!

    9月20号收阅来信,愤怒、痛苦挤进了我这两个月来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房,打碎了我的全部希冀。

    看完信,我无力地瘫倒到床上。。。。。。

    你我虽非青梅竹马,也总算同过学吧!曾几何时,我没有理睬那许多对我饱含深情的目光,撕掉了好些向我吐露情意的信件,但是,我却无力挣脱你那幽默的谈吐和纯真的孩子般的眼睛。

    你用一首首真诚的诗歌一步步蚕食我的感情,让我陶醉于一片玫瑰般的梦乡里;你的甜言蜜语、海盟山誓至今记忆犹新。

    然而,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虚伪的,是用美的外表包裹着的丑恶灵魂的一次精彩表演。

    真有意思,一首诗就可以抛弃我!

    今夜,我简直狂了,语言和文字是怎样在这时显得无用!我的心象被老鼠啃着一样,又象是一团火在燃烧。

    我想把什么东西都摔破,又想一把火把房子点燃,把整个世界都烧掉。

    我恨你,不要虚伪地找借口“志趣各异,性格不同”等词来掩盖你的企图。

    你是认为我没有文凭?你是认为我是合同工?还是埋怨我没有给你寄钱?

    一个刚参加工作不满一年的合同工,在物价上涨的今天,基本工资连本人生活都难以维持,怎能寄得出钱呢?何况我的弟妹都还在读书,况且,爱情是金钱能代替的吗?

    高考时,如果不是你,如果我们少看一场电影,少约一次会,少写一封情书,我又怎能落榜呢?而你又何必补习一年呢?

    我恨你,是你毁了我的青春,我的前途,我的一辈子!

    现在,我才明白你暑假为什么要在乡下呆那么久,原来是为了逃避。

    真是卑鄙,有胆量当着我的面说,也省得我浪费纸张和墨水,我这合同工比不上你家里有钱!

    最后,祝你找一个比我强的!另外,我不愿意你那里留有我笔迹的物件,请速退我!

    受骗的yang

    87.9.26深夜不眠中

    看完信,陈海军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高中还有小名!”而刘三水则意味深长地说:“比拒绝我的那位有文采!”

    这是三个都在爱情中受伤的男人,在刘三水退还我信后,我一仰头,酒杯见底!

    借酒浇愁愁更愁!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信是假的,醉是真的,汪娅琴的拒绝是真的,悲伤更是真的!

    (1987)10月8日星期四阴

    决不能让千寻万觅才发现的爱情新大陆一纵即逝,昙花一现。

    汪娅琴礼貌地拒绝了我的情意,本想做地上党,现在,我又得转入地下,继续把暗恋进行到底。

    我要精心选购一本最好的笔记本,把平常当不了她面诉说的思念全写在本子上,等待毕业时再送给她,让她知道曾经被拒绝的那个人一直在暗地里播种无穷的思念。

    如果她愿意接受,我会一辈子地爱她;如果她拒绝,我只能一辈子的相思!

    (1987)10月9日星期五阴

    我到街上选购笔记本,起码转了大半个HY市区,脚都走麻了,最后,才在医学院旁边的一个文体商店买到。

    这本笔记本的颜色是绯红色的,封面由三幅小图组成,分别是玫瑰、梅花和牡丹三种花卉的最美绽放姿态。

    抚摸着花了巨大心思的笔记本,就像寻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风水宝地,可以把思念汪娅琴的全部情愫毫无保留地播种下去!

    想起《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的情景,索性把这本笔记本取名“葬花地”。

    (1987)10月10日星期六阴

    思念拚命地挤进白天上课的时间里肆虐,就象藤蔓顽强地爬行在沟沟壑壑。

    我禁不住偷偷打开“葬花地”写道:“琴,翻开笔记本,每一页待填的空白,都将被我炽烈的思念所占领,可一开阐,却又涌堵住了。

    素来不在意别人的我,竟被你左右,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影响和牵扯着我,尽管我努力装作无所谓,显得超然洒脱,可心却在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你放不下!’。

    几番欲去,几次驻足,却依然难以割舍,这是什么样的情感,竟然如此有力量,就象主宰人类的上帝”。

第135章 葬花地与秋词

    (1987)10月11日星期日阴

    没有上街,我一个人躲进教室,任思念的洪峰在“葬花地”泛滥成灾:“琴,我不能设想没有你的日子,我正在迷失自己,找不准路的方向,总在原地踟蹰,甚至沮丧地往回去,沉溺于对旧景昔物的缅怀中。

    我甘愿做爱的奴隶,在海潮退尽时,安安静静地呼唤你;如果你稍加留意,一定会感受微微喘息的海。

    我希望我的信能潜入你的梦中,犹如冬天里的炉火,温暖于你;犹如柔软的靠椅,使你享受到劳累过后的松弛和舒适。

    我是一头受伤的狮子,暂且惊惧和哀伤,在星光暗淡的夜晚独自舔着伤口,一旦晨曦唤醒,我会再一次地一跃而起,扑向猎物!”

    (1987)10月12日星期一雨

    不知不觉中,夏天被秋天替换,如果不是早晚的秋凉,尤其今天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的提醒,我还浑然如梦。

    日子过得很平淡,甚至有些麻木;今天似昨天,昨天又是今天的翻版,一事无成,也下不了认认真真追求什么的决心,就这样虚度着光阴,等待一丝又一丝的灵气从心中消逝,甚至成为一具彻彻底底的木乃伊。

    爱情,还未品尝到一点美味,就被打回原形,独自在暗淡的星光下疗伤。

    《爱之魅》已经编写一本,几个相好的同学看完,都反映后面的几首还不错,又给了我信心。

    (1987)10月13日星期二晴

    认真复习了两天的《工业会计》,没看什么文学书籍,加上求爱被拒的余震还在,灵感全无,近乎于颓废阶段。

    《爱之魅》已经校正得差不多了,然而文学界里没有相识的名人,也没有一首发表的作品,那一个出版社肯印刷呢?

    郁闷时,真想一把火烧掉辛辛苦苦编的诗集!但也不能烧呀,因为曹慧平已经有言在先,要烧的诗集给她处理。

    下午,我例行公事般地给《诗刊》寄去《云哭》、《无题》等几首诗。

    (1987)10月14日星期三阴

    上午,我居然相当认真地,如同高中生般听了两节英语课,效果很不错,一度还萌生化腐朽为神奇的想法:学好英语,为将来出国做储备!

    黄昏,我一个人走出校园。

    阴云密布的天空象厚厚的帷幕,紧紧地包裹着人世间;地上的落叶在风中旋舞,如同蝗虫;高大的梧桐树枝,还挂留着一些苟延残喘的枯叶,发出轻微的哀鸣。

    唯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独自于萧萧秋风中绽放,多少给寂寥的心田注入一丝丝的慰藉。

    这时,林荫小道的前面,苏婉春和蒋琪正驻足欣赏路两旁的无名小黄花,见我独自经过,苏婉春先开口问道:“一个人走,是不是在寻诗?”

    我故作高深应答:“我在走圆圈,从起点出发,又回到起点,如同生与死!”

    “那么再走一圈吧!给我俩谈谈你的诗。”苏婉春欢快娇嗔地说。

    我沉思片刻说道:“这样的天气谈论的诗歌会很沉重!”

    “为什么呀?”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于是,我娓娓而谈:“中国古代的许多传世佳作,都是秋冬之际写的;比如‘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我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好像叫唐琬的女子写的‘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苏婉春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如此,有了点寒意和伤感!”

    “其实,我认为最伤感的那首词还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我一口气念了出来。

    看着我这么熟练地背诵,两人大为惊讶,蒋琪还打趣我:“再念下去,我俩得加衣服去了,好冷好伤感!”

    我解释道:“我有一本最喜欢的《历代名家词赏析》,背诵了其中一部分;实际上,还有许多男人写的,我记得有两句更伤感的‘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比起女人所写,韵味更深长。”

    苏婉春顿增兴趣:“什么时候借给我看一看?”

    “你到学校图书室看看有没有,如果没有,我背诵完了,寒假借你!”我舍不得这本书乱借,因为我的确一有时间就背诵。

    这本上千年的诗词精华集萃,从得到的那一天起,我就爱不释手。

    再往前走,就到了上学期第一次与汪娅琴和古小洁详谈的虎山亭,触景生情,倒真的开始有了刚才诗词中的悲凉。

    于是,我找了一个借口,汇进从身边返回去的几个班上男同学队伍,脱离雷区险境。

    (1987)10月15日星期四阴

    这是一段思念的刻骨铭心时期,难怪描写情感的巅峰之作《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二百多年来一直让痴男怨女唏嘘不已。

    思念确实消磨人的意志,这一阵,早晨一觉睡到七点多,早操也不做,人越来越懒散。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应该尽快地走出来,加快生活节奏,早早起来锻炼身体,背一些诗词,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学习。

    徐著好,振作起来,你能行!

第136章 亚洲杯足球赛

    (1987)10月16日星期五阴

    下午,新生去市区医院进行身体复检,我不由得想起去年我的体检遭遇,好象也是这几天。

    我和刘三水正准备上街,就瞄了一下车内,发现座位有多,就上车顺搭。

    因为经济紧张,上个月我给在湘西公路工程队工作的一个表兄写了一封求援信,他汇来了十元钱,多少缓解了一下支出压力。

    取了汇款,我和刘三水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把渺小的身躯汇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漫无目地到处闲逛,领略繁华。

    返回学校,天已经黑了,教学楼有几个班正在举行舞会,而我们教室却冷冷清清。

    代培班女学生居多,都是从工作单位或者社会上来的,比我们应届生胆子大,活泼,而且能歌善舞,所以经常搞得起活动,让我们羡慕死了!

    (1987)10月17日星期六阴雨

    我从图书室借了一本德国诗人歌德的名著《浮士德》。

    作品的开头部分就已经吸引住我,优美的抒情,华丽的词句以及深奥的哲理等等,无不显示出伟大诗人的高明。

    我如果想在诗歌领域有所建树,借鉴《浮士德》的写作技巧就很有必要。

    我做梦都想成为中国的歌德!

    (1987)10月18日星期日阴雨

    如果天气好,周末会有一大半的学生上街,因为学校里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欠了二十元的债,紧张的经济状况和连绵的阴雨就成为不上街的绝佳理由。

    有时,我甚至设想上街去卖报,或许能缓解一下经济上的窘境,但卖报可能要营业执照,而且每天有很远的路来回,不方便。

    真盼望某某报社或杂志采用我的稿件,然后汇一点稿费,那就名利双收,妙不可言了!

    (1987)10月19日星期一阴雨

    昨晚,学校电视机坏了,我和几个同学只好冒雨到学校斜对面的党校(又是函大)看中国与泰国足球比赛。

    HY党校不是很大,平常上课人也不多,但条件比我们学校强多了,有一间专门放电视的教室,而且是彩色电视机。

    我们一路小跑到党校电视室,比赛已经进行了二十多分钟;所幸中国队暂时以2:0领先,这样,我们在电视机面前也可以先喘上一口气了。

    中国足球队总是难以冲出亚洲,伤尽了球迷的心;这个月的26号,中国队只有战胜RB队,才能出线,战平都不行,可谓背水一战。

    因为是很轻松的观看比赛,所以我和张卫北、章悠胜就不断展开讨论,并决定26号中国足球队如果战败了,写一封信给足球队,要求他们集体自杀。

    白天,认认真真上了一天课,又好象没学到什么东西。

    (1987)10月20日星期二阴雨

    什么破学校,越来越不象话,规定的每周二晚上放电影,也开始不守时;遇上国内国际重大新闻又没有彩色电视机可看,就是黑白电视机还经常坏,同学们都是一肚子怨气。

    连绵几天的阴雨,没地方去,诗歌和小说看多了也头昏;“谷院长”同样无聊,邀我下围棋,我正好气没处撒,连续三局,直杀得他落落大败,心服口服答应明早帮我打早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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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介绍:
八十年代末期复读、高考和外出求学的百科全书,交织着母爱、兄弟情、同学友谊、初恋等等,真实再现一个懵懂文学愤青三千多个日夜的喜怒哀乐,那种怀揣大梦想,将来世界舍我其谁的豪情,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