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杀猴给猴看
1987年5月19日星期二睛
很少星期二的下午不上课,据说是英语老师家里临时有事,因为太急,无法调课,只好改为自习,实际上也就等同于自由安排。
不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于是,陈海军又要我和他悄悄地玩昨天那个“作业拼对象”的游戏。
我说玩的次数多就不灵了,最好一次,陈海军坚持要再玩一次,于是,我不耐烦地配合他把女同学作业本找出来,然后开始让他抽取。
果然,抽取的和第一次名字不一样了,他却还是乐此不疲,说事不过三,再来一次,里面有重叠的就灵。
但是,陈海军今天的两次加上昨天的一次,总共六个女同学,名字都不一样。
陈海军要我抽取,我拒绝了,并笑着说我很尊重第一次,他回了我一句:“因为符合你要求!”
也许是吧,但还有一个二选一过程!
1987年5月20日星期三睛
一直以来,我总认为文学创作很简单,倾注热情加努力就能成功,从而高估自己,低估了困难。
当一封封发出的稿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加之随着时间推移,知识结构的变化,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文学创作的理解,还停留在相当幼稚的阶段。
文学创作的确是一种艰苦的脑力劳动,要想把那一个个蝌蚪似的的文字组成一篇篇佳作,除了必不可少的文字功底,还要有复杂的生活经历。
这么说来,我要走的路还相当漫长,除继续大量阅读中外名著,还要在平常多注意生活的感悟与提炼。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一定要做一个“上下求索者”!
1987年5月21日星期四睛
汪媛老师虽然样貌一般,但英语课确实上得好,只是因为我的英语基础差,加上一直认为我的这个文凭,今后工作起点不会很高,英语八成用不上,所以只求混及格就谢天谢地了。
已经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天气好,与室友们在寝室的走廊上沐浴春天的阳光,下午的英语课便无精打采起来。
从来没想到汪媛老师会点我的名念课文,只有高中时,老师会在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学生中进行比较时选择,中专很少点名要学生朗诵课文,偶尔几次,也是叫成绩特别好的。
说实话,我真的是猝不及防,站起来后,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念完了,很多同学都幸灾乐祸地笑。
汪媛老师带着戏谑的口气点评:“如果有谁能听懂一句,那就是人才了;两句,那是天才;三句,是鬼才;四句,怪才;五句,奇才!”
接着,汪媛老师却带着笑意对我说:“请坐下,今后,和你一样的同学在上课时不要做别的事,不说尊重英语,多少尊重一下我!”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是杀猴给猴看;好在中专不比高中,真正在认真学习英语的是准备参加自学考试的,一半以上的都不认真,汪媛老师其实也很清楚。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更多的是调侃,不会像高中时那么丢脸。
1987年5月22日星期五睛
唐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我今天则是“废寝忘食不释卷,一日看完《将军吟》!”
《将军吟》是我们湘籍作者莫应丰所著,获得首届茅盾文学奖,是伤痕文学的开山之作!
我也真够瘾大,一天时间啃完了上下两集,头昏脑胀。
(1987)5月23日星期六晴
梁怀波宣布今晚会餐。
前不久,我们寝室做为班上篮球赛冠军获得7元钱奖励,但由于室友间闹了矛盾,所以始终没有进行庆祝。
问题的症结主要是廖小温不近人情的火爆脾气,现在,除章悠胜、谷云帆偶尔同他搭点话,余下的我们五人都不搭理他,尤以陈海军、刘三水为甚。
但奖励的资金非用掉不可,放在手里自始至终是隐患。
梁怀波私下征求我意见,我说久拖不决也不是办法,索性你当众宣布“砍馆子”,万一有超支部分,则平均分摊,想去就去,不去也不强求。
果不其然,矛盾最深的廖小温、刘三水和陈海军三人没来,实际上,我们最希望廖小温莫来。
最后,他真的没来,于是,我很容易就把陈海军和刘三水劝来了。
落日的余晖终于消失在耒河尽头,我们七人鱼贯而入校外小店,在暮春的夜色中,几杯酒下肚,大家顿时活泛起来。
各种胡吹神侃,把烦恼忧伤统统荡涤干净;回校路上,大家勾肩搭背,乱吼乱唱,个个似神仙,差一点都飞起来了。
到了寝室,所幸廖小温不在,于是,我们继续毫无顾忌地各抒己见,畅所欲言,直到廖小温一声不响地回来。
聚餐花了十四元钱,除奖励资金,每人还要一元,因为我身无分文,刘三水就替我出了。
第108章 纵论名著与辩论
刘三水、陈海军为人不错。
今天他俩洗被子,并叫上古小洁和周丽雪一起帮忙,还动员我也一起洗,我犹豫再三,便拆了被子。
由于学校正在埋水管,自来水停用,所以我们到附近的民航老干所洗被子。
我早已成为穷光蛋,身无分文,肥皂牙膏全无,这些天都用刘三水、梁怀波和陈海军的。
我们五人到了民航老干所,陈海军慷慨地拿出5元钱叫我去采购10瓶汽水和一块肥皂。
古小洁和周丽雪是陈海军叫来帮忙的,这无疑成为陈海军肯大方且主动出钱买汽水的动力。
班上近二十个女生,古小洁和周丽雪是目前同我们三人走得最近最密切的,尤其陈海军同周丽雪交往甚密。
这其中,我自始至终保持中规中矩,因为我的激情好像还荡不起来。
有了古小洁和周丽雪两个能手的帮忙,我们没有花多大功夫就做完了,包括缝被子,晒被子。
在我的眼里,古小洁是做姐姐的好人选;去年寒假,她看到我一个人在洗被子,居然主动来帮忙,加上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人品没得说!
中午,我到109寝室取借给古小洁的书,当时里面还有五个女生,她们问我还有什么书。
这可是我强项,由书而展开,顿时我妙语连珠、机敏风趣地开始谈吐。
我说为什么中国上千年写的那么多书,只选出《红缕梦》、《水浒》、《西游记》、《三国演义》做为四大名著?实际上还有一些比它们好的书没有入列。
“那是什么原因呢?”平常爱好文学的苏婉春一下了来了兴趣。
“因为这四本书涵盖了人生和社会的四个主要方面,组成了四个方阵,没人能逃脱”,我接着继续娓娓道来:“《红缕梦》主要讲的是情感;《水浒》主要讲的是江湖;《西游记》主要讲的是神仙;《三国演义》主要讲的是政治。”
五个女同学若有所思,频频点头。
我接着展开:“由于四本书都是男人所写,所以罗列的主要故事都是以男人为主,只要整个社会一直以这四本书为名著,没有扩充女作者的书入列,说明中国还是以男权社会为主。”
就这样,我不知不觉居然在109寝室呆了一两个钟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涉猎范围我基本上都能说出一二,从她们的表情看得出,我无疑成为了非常受欢迎的对象。
当寝室有四个女同学因为外校老乡来找而陆续出去,我也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婉春叫我等一下,然后从箱子中取出一瓶荔枝罐头要我帮忙打开,把自己碗里倒了一半,剩余的叫我连瓶子一起带走。
到了自己寝室,我吃着荔枝罐头时突然想到和陈海军玩的那个“作业拼对象”游戏时我抽取的两个名字,其中有一个是她。
善写诗,会打球,可下棋,会摄影等等,如果不是外貌拉低总分,我一定是“女子爱情高校”的录取对象。
(1987)5月25日星期一晴
家里还没寄来蚊帐,急得要我命,现在,寝室除我和章悠胜外,他们都挂上了蚊帐。
晚上,蚊子翁翁翁地轮番进攻,见到裸露在外面的皮肉就伸长了尖细的嘴,仿佛要喝干你身上的血。
章悠胜在我的上铺,整晚只响着我俩噼哩啪啦用手掌击打蚊子的声音,不能很平顺安稳地睡觉和做梦,真是绝望到了极致。
救苦救难的蚊帐,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护体?让我早日免受皮肉之苦!
(1987)5月26日星期二晴
我力促梁怀波答应财务十二班304寝室的篮球比赛邀请,因为304是它们班寝室篮球赛亚军,上周下的战书,我们忙于别的事,一直没有答复。
比赛在下午放学后开打,我们没有发挥应有的水平,配合欠佳,打得很糟。
尤其梁怀波最近变得更胖,跑不动,持球又过多,还乱投篮,造成始终被动的局面,最后以4分之差告负。
冠军被亚军击败,脸面都没地方搁!
(1987)5月27日星期三阴
下午,梁怀波叫了十五个同学到105女生寝室开会。
文老师告诉我们星期五班上准备搞一次演讲比赛,因而召集平日比较有口才的同学来开会商讨一下。
辩论的主题是“文凭吃香或是才能吃香”,我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我很喜欢班主任。
为了让班上活跃起来,使演讲成功,我提了一种演讲方式,即分组比赛。
记得我曾看了《演讲与口才》杂志中介绍的亚洲大学生辫论会就是采取分组比赛,正反论证的方式。
我们这次辫论,不是证明那一种观点正确,而是培养同学们的胆量和勇气,让比赛火药味十足,所以采取分组比赛无疑会使辩论精采激烈。
比如规定班上的第一、二组专门为“文凭比才能吃香”辩护,第三、四组专门为“才能比文凭吃香”辩护,这样一来,缩小了范围,便于大家搜集材料,思考对策,集思广益。
如果采用大辩论的方式,很可能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即大部分同学同意“才能比文凭吃香”这种观点,那么,辩论就不会精采、激烈,只会平和而勉强。
可惜,由于八个同学的反对,我的建议虽有文老师同意,七个同学赞成,也无济于事。
晚自习,班上投票的结果也是大部分同学同意自由辩论。
我们毕竟是中专生,其中善于接纳新事物,仔细分析问题的人又有几个?明知我的观点正确,为什么反对的人还占优?
有时候,不思进取,不善纳新,不仅农民身上存在,知识分子身上亦存在,真是可悲!
真理,有时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1987)5月28月星期四晴
谢天谢地,援军终于赶到!家里寄来了蚊帐和钱。
午餐后,我到文老师房里借自行车上街取钱和蚊帐,文老师正要睡觉,见我说明来意,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文老师交待,明天晚上辩论会由我和梁怀波打头炮,为了防止一边倒,他主张我唱反调,赞成“文凭吃香”,我答应了。
四哥把他的军用蚊帐寄来了,非常合适,外加四十元钱,刚够归还外债。
四哥来信中要我给他多谈一下有关创作方面的问题,并准备把他草作的两篇小小说寄给我修攻。
在写作上,四哥还是有点天分的,又是参战的退伍军人,怎么还未找到工作?难道贫穷的家乡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四哥还说他已经托付吕思梅在麻阳那边的亲戚帮忙,看能不能在麻阳县城找到一份临时工。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青年,在看到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后,就会极力想摆脱老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第109章 家乡龙舟赛追忆
(1987)5月29曰星期五晴
班上的辩论会开始了。
我写了份发言稿,站起来开始放头炮,心里不断暗示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紧张,尽管如此,仍有些慌乱。
我的观点:文凭热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针对中国当前文化素质低,贫穷落后的局面,只有提倡文凭吃香,才能使广大干部职工等各行各业的人们去读书捞文凭,客观上有利于整个国民素质得到进一步提高,使社会知识结构发生根本变化。
当然,从长远的观点来看,的确是才能吃香,比如在M国以及整个西方发达国家,为什么文凭不吃香了呢?大学生为什么找不到工作呢?就是因为它们已经度过了文凭吃香的阶段,而我们现在对文凭的重视还远远不够。
所以,对于文凭吃香的正确理解,应该是从一定的国情和历史角度出发来解释,方能得出正确的见解。
我的演讲始终围绕这个主题旁征博引,可惜没有分成正反两组,大部分都是陈述,攻辩和自由辩论成色不足,导致最后成了泛泛而谈,根本擦不出激烈的火花,没有出现精彩的唇枪舌剑。
最后的结果真的被我不幸言中!
(1987)5月30日星期六晴
上午上课,下午休息。
晚饭,梁怀波邀约陈海军、刘三水和我一起去校外小餐馆提前过端午节。
陈海军说他要叫上周丽雪,我们本不希望有女性同去,但陈海军同周丽雪正处于关系微妙之时,他既然开了口,我们几个也不好拒绝。
陈海军是长沙NX人,周丽雪是岳阳PJ人,毕业后基本上是各自回本地区,除非同县或者同地区恋爱,否则十个里面起码有九个不能成功。
陈海军明知不可能成功,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她呢?
周丽雪本可以快刀斩乱麻拒绝他的暗示,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难道是害怕陈海军和她反目成仇?
爱情,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它造就了无数的悲剧和喜剧,不仅过去,现在,将来,还会一直延续到人类消亡。
谢和周会是什么剧呢?但愿不是……
哦,“作业拼对象”难道真的有那么灵吗!
(1987)5月31日星期天晴
端午节,正是家乡龙舟赛的旺季。
初中前,我一直见识舞龙灯,而龙舟比赛仅仅只是听说,因为我们镇不傍大江。
真正第一次见识龙舟,是高中时回家途经浦市镇,班车例行休息半小时。
我和一同请假回家的蒋先忠(参加工作第三年因贪污税款被开除)下车来到河边,恰好那天是端午节,一下子就被壮观的场景吸引住,两人当即做出看几个小时再回去的决定。
至于下午还有没有班车,已经不管了。
浦市据说是湘西四大名镇之首,背靠LX第二高山代朝山,前依宽阔的湘江最大支流沅江。
我俩挤进江边看热闹的人群中,视野所及,河岸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三角彩旗,湍急开阔的江面上,二十多条五彩缤纷的龙舟在摇旗呐喊,往返竞驶。
在我俩站立的位置旁边,一个本地老人不断向周边人群兜售龙舟知识,也让我明白了一点点。
原来浦市的龙舟比赛是横渡,而且没有裁判和航道,两只龙舟只要对上了眼,就可以擂鼓开赛。
因为是横渡,比赛主要就是对岸辰溪的渡口和浦市这边的渡口进行往返,相比别处的顺水和平湖比赛,挑战与危险陡增不少,经常有翻船事件发生。
这就格外考验龙舟上的旗手、鼓手和桨手之间的配合默契程度,也是千百年来浦市龙舟赛独树一帜,格外吸引人的秘密所在。
浦市龙舟赛从五月初一到十五,时间跨度比我寨子舞龙灯还要长;江面上天天锣鼓喧天,呐喊四起,江堤上人头攒动,鞭炮阵阵,真让人血脉贲张。
下午四点多钟,人群渐渐散去,我和蒋先忠到车站打听,已经没有当天去合水镇的班车,我俩毅然决定走路回去。
买了几个浦市桐叶糍做干粮,我俩便开始风尘仆仆往家赶。
近六十里的路程,纯步行起码要七个小时,好在碰到几个短途顺路手扶拖拉机,节约二个小时左右。
最后,我俩回到家时,差不多晚上十点,母亲烧了热水让我烫脚,但第二天还是腰酸腿痛,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
去年的端午节,Z府在县城组织了正式龙舟比赛,因为正值高考复习,仅仅只看了一场五里洲村与车站村的女子队比赛,也蛮有意思,那是另一种味道。
(1987)6月1日星期一阴
昨天下半夜,狂风大作,呼呼作响,未关严的窗户传来“哐当哐当”的摔碎声。
树木发出呜呜呜的哀鸣,凄厉地溶进狂风的吼叫中,七、八级的大风仿佛要推翻整座大楼,推翻整个世界,把地球吹得更转!
起床后到走廊上往外一看,满地都是吹下来的树叶和掉下的碎玻璃,有的树枝也吹断了,这是大自然晚上发脾气后的状况。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但这里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因为这里地处效外,而且住在里面的五六百人基本上都是老儿童了。
至于我的童年,都是在乡村很平常地度过,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记忆。
(1987)6月2日星期二晴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幽默的风度,俘虏一个妹子并不难。
但是,做为一个有修养的人,应该充分珍视第一次初恋,不要把感情当儿戏,让青春的火焰在不必要的爱情中燃烧浪漫。
当前,我应该以事业为重,只有事业成功了,爱情的果子才能更成熟,也更甜蜜!
祈祷天上的月老,到时可别乱点鸳鸯谱!
第110章 智力竞赛
(1987)6月3日星期三晴
学校开始加强纪律,晚上缺席自习的就上“黑名单”,并在学校公告栏里进行公示。
学生科陈科长还宣布,期末考试严格监考制度,四个班分在八个教室考试。
补考只有一次机会,再不及格就拿不到毕业证。
学校的规定真够辣的了,果真如此,我就不得不加强专业课学习,防止拿不到毕业证闹笑话。
(1987)6月4日星期四晴
上午,文老师到教室告诉我们明天班上举行智力竟赛,分寝室进行,具体比赛准备由班委会负责。
复杂和事情简单做,你就是专家;简单的事情重复做,你就是行家;重复的事情用心做,你就是赢家。
不知道明天的智力竞赛谁会用心去做!
(1987)6月5日星期五晴
整个白天,大家除上课外,有的甚至上课也在收集资料准备竞赛,还是有点气氛了。
晚上的智力竞赛,七个寝室只到了六个寝室的代表,307寝室全体未到,我们寝室刘三水、陈海军、罗晚成没来参加。
竞赛分抢答和抽签两种,很激烈,但准确率不高。
我的知识面本来也够宽的,很多题目似曾相识,却又答不完整,记忆力有点问题。
可笑的是比赛的结果除105和110室以外都是负分,不参加比赛的307室反倒可以拿第三名,说明我们的知识太贫乏了,答错太多。
比赛结束,我们308寝室只获得第四名。
说实在话,对于刘三水、陈海军、罗晚成没有参加,我有很大的意见;篮球赛没有参加纯粹是不会打,情有可原,智力竞赛也不参加,未免太欠缺一点集体主义思想。
竞赛过后回到寝室,我质问刘三水:“你为什么不参加比赛,集体观念太差了!”
“你以为我是冷血动物吗?”刘三水反问我一句。
是呀!这也难怪,因为他对班上活动从来都抱着不乐意的态度,怎能期望他参加呢?不过,心里总有一点那个……
当我们正在激烈议论的时候,廖小温大声吼道:“不要吵了,否则明天中午我要打围棋”。
廖小温的这句话是针对我说的,因为每天中午他下围棋的时候,我都要表示反感。
不料刘三水却接过了话:“打围棋可以,但既然大家都不互相理解,我有办法让你们晚上得不到休息!”。
眼看一场舌战要展开,我赶忙打起圆场:“理解还年轻,是一个婴儿,只有一岁”。
矛盾的火焰,始终在寝室或明或暗地燃烧。
(1987)6月6日星期六阴雨
我和廖小温的关系很有意思。
平日,我俩相互谁也不理谁,但打篮球时,我俩就没有什么芥蒂了。
昨天晚上智力竞赛也一样,场上似乎没有矛盾,但是,如果寝室没有什么集体活动,我们五个人谁也不理他。
他什么时候离开我们寝室该好多啊!
(1987)6月7日星期天阴雨
下雨的天,哪怕是放假,也只能呆在校园。
上午到教室学习,抄写普希金诗歌,下午下围棋。
另外,今天抄写诗歌时,在另一本杂志上看到这么一段话,是《小窗幽记》中的一句对联:“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写得真好,但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不知从古至今有几人能修炼成功?
(1987)6月8日星期一晴
耻辱!耻辱!耻辱!
从小学到高中,从来没有得过倒教第一名的“桂冠",这回得了。
期中考试,我的工业会计只得38分,全班“第一”,我容忍不了这种耻辱,想哭、想笑、想喊、想唱,如果不是平日一味沉溺于诗歌和小说中,我是不会不及格的。
我仿佛看到了周围无数双嘲笑和讥讽的眼睛,使我窒息,让我脸红。
我默默地呼喊,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时间会做出最后的判断,别以为现在我工业会计考得不好就嘲笑,我在工业会计上没数学细胞,但我的文学细胞可不少,路,还长着呢!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美,等着瞧吧!
第111章 瞎胡闹
(1987)6月9日 星期二 晴
第二节课上完以后,我到图书室借了一本巴金著名的爱情三部曲之一的《家》。
这一学期,我看的小说不少,有莫应丰的《将军吟》上下集,泰戈尔的《飞鸟集》,白桦的《妈妈呀,妈妈》等等。
虽然我看书的速度惊人,但基本意思都记得比较清楚,当然,今后还要注意学习和体会作品的创作风格,文字运用,思想深度,逐步使自己的文学细胞增多,为以后的飞跃奠定基础。
巴金的《家》写得很动人,整篇气氛完全笼罩在凄凉的格调中,巴金成功地把景物描写同人物内心感情结合在一起。
当人物的心理阴郁时,环境也变得凄惨,读者的心同主人公的心,同作品中各类人物的心一起在变化,有喜有悲、有爱有恨,细腻的笔墨把读者带入了另一片天地。
我只阅读了作品的一半,有感于作者对人物和景致的成功描写,文笔优美,用字如珠,所以决定认真学习作者的创作风格,提高自己写作水平。
家境一般,外貌偏低,智商平平,依靠什么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思前想后,唯有读书,这是提升素质最简便的方式,并且通过这种站在巨人肩膀,可以认识无穷大的世界!
(1987)6月10日 星期三 晴
巴金名著《家》中对热血青年常慧的描写,情真意切。
常慧出生在封建旧礼教家族,貌似森严的封建家庭,造成了多少的悲剧。
鸣凤的死,琬儿的出嫁,梅芬的死,瑞珏的死等等,整篇作品溅满了血和泪,凝聚着作者强烈的爱和恨。
高太爷死后,高公馆终于崩溃了,觉民和琴爱情的胜利,常慧的出走,读者眼里又看到了主人公的前途。
历史经常会重复,人生也一样,现代人的命运,其实就是古代人穿上一件新衣服后的延续。
(1987)6月11日 星期四 晴
丁军义(**市政协)是307成员,他报名自学考试,需要安静的学习环境。
但307的吵闹,收音机的噪音,大大影响了他的学习计划,而矛盾丛生中暂时寂静的308寝室,就成了他学习的首选地。
今天,丁军义又到我们寝室来学习,我们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学怂勇丁军义同廖小温对调,这样一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当丁军义单独征求廖小温意见时,郑认为这学期没有多久了,下期再对调。
我们几个好友在一起散步时谈到这件事,颇为愉悦,如果下学期廖小温调出去了,我们一定实行完整的规章制度,把寝室搞得最好。
能如愿以偿吗?
另外,今天晚饭后,我们散步到离校较远的一家冰馆买了四碗冰水,谁知一点儿甜味也没有,真气死人,我们骂道:“这哪是冰水,这是冷水!”
(1987)6月12日 星期五 晴
晚上,班主任发奖金,奖励前次智力竟赛前三名。
发奖完毕,307袁卫权(现职不详)要求给他们寝室也发奖。
文老师惊讶地说:“给你们发奖呀!比赛都没有参加,还发奖?”
袁卫权说:“我们有100分!”
“你这是无理取闹!”文老师顿时恼怒起来。
于是,307八个学生都站起来吵,尤以田云信和李鹏飞吵得最凶。
还原一下事情经过:前次智力竞赛,307全体没有参加,但因为比赛按负分制,他们便认为按照原始分100分参与排名,他们是第三名,要发奖,这岂不是笑话?
当然,307的矛头是指向班长伍群阳的,因为伍群阳爱独断专行,很多事都不征求同学意见,又加上他领奖过后得意洋洋地说他们雪耻了,所以惹恼了307。
但不管怎样,307那种对老师的态度是完全错误的。
(1987)6月13日 星期六 晴
寝室关系日趋复杂。
陈海军的同座是刘三水,前座周丽雪。
恋爱以后,陈海军大部分时间围着周丽雪转,吃饭在109,玩耍在109,甚至有时整个中午不睡觉都呆在下面。
109女同学颇有怨言,睡觉不方便,做事也不方便,又不好当着面说,可陈海军还是你行我素。
假如说在此之前还没有发觉陈海军的小心眼,那么现在,我就完全看清了陈海军的狭隘心理。
刘三水和周丽雪说了几句话,陈海军就疑心刘三水和他竞争,是情场上的敌人,居然几天没有理会刘三水。
今天晚上,他在打扑克时为一张牌又同梁怀波吵架,发脾气。
难道恋爱真的可以让人智商变低吗?还是刘三水说得好,下期廖小温调走了,或许陈海军又会成为第二个廖小温!
第112章 怦然心动的目标
(1987)6月14日星期日阴
下午,我们自治州学生同零陵学生举行了一场蓝球赛,最后以24分之差败北。
零陵学生人才济济,且身高占绝对优势,平均水平较高;当然,我们自治州学生不善传球,配合欠默契,这个是失败的主要原因。
我打的上半场,比分还咬得挺紧,下半场我休息后就乱了,真不服气!
晚餐时,我和刘三水端饭经过109寝室,古小洁刚好出来,看见我俩,忙喊进去,并拿出一瓶家乡的四季红腐乳特产叫我俩品尝。
109寝室除古小洁和另一个打饭还没回来的周丽雪,其余的外出还未归,于是,我和刘三水就坐下来扯闲。
红腐乳味道鲜美,好下饭,我和刘三水直夸不错;就这个益阳特产,古小洁说老家还有更好的美食,什么土匪猪肝、柴鱼片、干笋等等,并邀请我俩暑假去她家玩。
(1987)6月15日星期一阴
三哥寄来15元钱,并告诉我到HY湖大分校田真正(现职不详)那里取我所需要的笔记本。
下午没有课,我决定到湖大分校去。
雁城的六月,天气并不太热,微风轻轻地吹佛,竟使我到街上还未出汗。
从广西路穿过,一群人围成一圈,弯着腰在聚精会神的看什么,我挤进去一瞧,原来是在赌博。
我真奇怪这么热闹的街道边竟有人明目张胆地赌博,而有关部门不知忙什么去了,也不管管。
1路车没有从前那么挤了,我坐在车门旁边的铁栏杆上,悠闲自得,但很闷热。
正要开车之时,上来一位姑娘,她穿着短袖子衣,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抓住我面前的铁杆,飘逸的乌发下是光洁丰润的鹅蛋脸。
她脚穿肉丝袜,腰围细碎花红裙子,再加上高挑的个儿,简直鸩立鸡群。
她的肤色很白,像家乡的藕,紫色的血管也看得清清楚楚,仿佛透明似的。
看着眼前的柔白的手,真象拿过来吻一吻,我猜测这个女子一定出身在有身份的家庭,高傲带气质的女人总是与众不同。
路遇美女还是让人很愉悦的!
田真正实习还未回来,但我找到了另外一个LX老乡,这个老乡块头不小,话也多,他陪我在校园走了一圈,又看了一场校蓝球赛,就到吃晚饭时间了。
湖大分校校舍欠整齐,但生活不错,吃过晚饭,田真正才回来,我取了笔记本便回校了。
(1987)6月16日星期二晴
熬了一个星期才等来的一场电影,竟然是前不久上街时刚看过的。
我懊恼地向教室走去,经过阅报栏前又改变了主意,站在《体育报》那一栏,借着昏黄的廊灯看起来。
正看得认真,阅报栏被谁转动了一下,我的手指陷得痛死了。
我恼怒地调转头,原来是汪娅琴(现职不详)和古小洁。
汪娅琴微笑着说:“对不起,大诗人,怎么不看电影?”
“你们不是也没有看吗?”我马上转怒为笑地反问。
古小洁抢着说:“我们看电视去!”。
“到哪里去看?”我问。
“五楼!”古小洁答。
“不放!”我说。
“放!”古小洁答。
“那么,我们打赌!”我笑着说:“如果学校不放电视,你们就请客,到老板那儿买面条吃。”
“一言为定?”古小洁问。
“好,一言为定!”我答。
我们三个一起向学校办公大楼走去,到了楼下,上面各个教室漆黑一团,没有因放电视而映出的白光。
“怎么样?请不请客”?我得意地问道。
“没钱请你”!古小洁答。
“两个小气鬼,算啦,我请客,反正我晚餐只吃了二两饭。”我笑着说,其实,我吃了四两饭。
“好吧,老板娘那儿还可以看电视!”古小洁答。
于是,我们向校外小店走去。
夏夜的晚风徐徐地轻拂脸颊,象少女柔软的手指,路两旁几栋孤零零的房子发着幽光,如夏夜的星星。
老板娘的店上已经满座,我们只好折转去旁边民航老干所散步。
顺着林荫小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偶尔几棵满树花朵的夹竹桃送来微笑,润滋着激动的心。
我尽己所能把四哥回家讲给我的边境秘密战事添油加醋超常发挥,吸引她俩注意力。
汪娅琴个子不高,但体态丰盈,肤色白嫩,有一头微卷的乌发,在朦胧的月光下,让人产生想强吻的冲动。
走到虎山亭,我们坐在一张长凳上,开始探讨文学问题。
我还介绍了自己的家境以及湘西风土人情,因为激动,我感觉话讲得虽多但失去哲理性和技巧性。
汪娅琴的话柔声柔气,婉转动听,这是我第一次较长时间和异性长谈,而且是在皎洁的月光下。
“徐著好,你愿意做一个男的还是女的?”汪娅琴听到我只有五兄弟就问。
我沉思了片刻答道:“假如我做为一个女的命运能比我现在好,我愿意是一个女人;假如我做为一个女的命运不如现在的处境好,我愿意我是一个男人。”
“那么,你现在的命运好吗?”汪娅琴继续发问。
我坦然回答:“这很难用一句话来说清,因为人生刚只度过一小部分;当然,就目前来说,每天打打球,跳一下舞,写几首诗,日子好象也很惬意,混得不错;但是,这种生活太平凡,太普通,我不满意。”
“我需要的是能够在自己喜欢的专业里学习,不喜欢的专业,即使条件再优越,今后工作再好,我依旧不满意,还会很痛苦。”我若有所思,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讲完了这段话。
“我还以为你很乐观,无忧无虑,却也有个人的痛苦。”汪娅琴说。
“一个外表看起来越是幸福的人,也许并不幸福。”我说。
“所以一个人最好不要看透,看透了反而不好。”汪娅琴若有所思。
“说得不错!”我接过话题:“我最痛心的是浪费两年的时间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这也没关系,你可以用业余时间创作。”汪娅琴关切地说。
“不,我把希望寄托在毕业以后,当前,主要是把中外名著看够,积累文学基础,今后方可有所建树。”我高亢激越地回应。
“难怪我借书的时候,借阅表经常看到你的名字!”汪娅琴说的是到图书室借书的事。
“好啦,我们走吧!”古小洁一直不插话地静听,却突然说道。
走出干休所花园,我开玩笑地说道:“也许今天和你们一起走的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也许永远默默无闻,挤进人群就不见了。”
“成名了可别忘记我们啰!”汪娅琴揶揄道。
“啊,一切又仿佛是做梦!”我自我解嘲道:“况且,我怎么会忘记这么一个美好的晚上,两位年轻美丽的姑娘呢?”
这天晚上,我辗转难眠,“作业本拼对象”时,我抽取的两个女生中有一个就是她。
我该不该追求汪娅琴,步陈海军的后尘呢?
(1987)6月17日星期三晴
对于女性,准确地说是对于班上的女同学,我只能采取任其自然的态度,我既不能过分去追求她们中的那一个,也不会冷淡对我有好感的女同学。
我适当地开玩笑,决不过分;我不能频繁地光顾她们寝室,有损自己尊严。
我不能失去理智,我不能把爱放在第一位,我的启明星是事业!是前途!是未来!
(1987)6月18日星期四晴
下午的体育课测验跳高,
我的弹跳力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遗憾的是由于姿势不准确,没有越过1.2米。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待失败的态度,如果每次失败都是一次力的凝聚,每次失败都是一次量的质变,你面前的横杆就会变得越来越美观,你就一定有机会跨越理想的高度。
人生犹如跳高,跳的高度决定贫富贵贱,我希望在今后事业的跳高比赛中,不因姿势不准确而跳得过低。
第113章 109女生寝室
(1987)6月19日星期五晴
下午,我们寝室同四楼407进行了一场篮球赛。
407是财政八班寝室冠军队,昨天下午把我班309打得落落大败,为了“报仇”,我们308个个矫健,上半场赢了三个球。
下半场,由于体力不支,我们输了三个球,最后言和,不愉快的是谷云帆险些和对方一个穿白背心的队员打架。
晚自习,同前座向龙燕、伍雯月就湘西、HY的各个方面进行比对。
我和伍雯月说湘西山青水秀,向龙燕说HY人杰地灵,最后延伸到各种美食、特产等等,争论到晚自习结束也没有结果,不过,比前次班上的辩论赛还有意思。
(1987)6月20日星期五晴有阵雨
一场小雨过后,凉风习习,空气也爽朗多了。
周末的晚上,即使临近考试,到教室的人也不多。
我和前座伍雯月也没认真复习,甚是热烈地就各自家乡交谈了很久,我还讲述了五一到长沙各所大中院校的情况。
伍雯月的个子矫小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人很老实,和别人“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但我的话比较风趣,不由得吸引住了她。
做为班上我们同一地区的唯一女性,如果谈上了今后不会面临地域麻烦,然而,激情却燃烧不起来。
(1987)6月21日星期日晴
我草作了一首小诗《讥某女同学》,副标题是“十三班人物描写”。
因为临近期末,我决定把借出去的书都索回。
当我拿着收回来的上半年五本《诗刊》杂志走进109寝室时,古小洁要借去看,我拒绝,她便抢,于是,我急中生智,把夹在书中的那首诗递给她,转身跑了出去。
晚上在教室复习,我悄悄的对古小洁说:“你把它撕了吗?”
我开玩笑地警告说:“如果出问题了你负责!”
“那首诗我背得来了!”和古小洁同桌的周丽雪说道。古小洁一听,白了周丽雪一眼,于是,周丽雪便不做声了。
从古小洁的表情来看,可能诗里有两句仿佛是在映射她,所以不那么舒服,其实我讥讽的是另一个得罪我的胖女同学,但因古小洁也有点胖,就往自己身上想了。
“她像用水泡过的馒头,浮肿地澎胀着!”这是其中一句描写胖的诗句,难怪古小洁不舒服。
(1987)6月22日星期一晴
109室女同学对我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今天中午,我偶尔端饭走进去,她们又是分菜,又是让座,还取笑我和“手帕”。
那是班上墙报曾登过我的一首小诗《我拾到了你的手帕》,这是一首表达青年男子爱的冲动。
109女同学都很热情活泼,开朗爽直,做为新时代女性,应该这样。
当然,我较喜欢其中的汪娅琴,可惜没福分,因为她和我不同地区。
(1987)6月23日星期二晴
又是一整天的课,头昏眼花。
收到汤卓来信。
汤卓解释了为什么不给我回信的原因,由于担任了班长,工作繁忙,他表示仍会忠实于我们几个朋友之间的友谊。
高中复读时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能在时间和距离开始起作用后维持多久呢?
第114章 渴望梦想成真
(1987)6月24日星期三晴
上星期给三哥写的信回复了过来。
好弟:
今天我回家收阅了你的来信和给我的小诗,谢谢你过量的赞扬和对我的尊重。
你来信中有两件事征求我的意见,我建议:
一、到益阳女同学家里去,做为同学之间的友谊礼貌往来我并不反对,因为你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平,做事应该有主见,基本上还是能够权衡利弊的。
但你还是学生,加上家庭经济困难,假如在不加重家里规定的生活费补助外,自己节衣缩食余下的,能够满足你最低的旅差费需求,我没有意见。
二、关于文学创作方面,我建议应该保持正常的专业成绩不下降的前提下,抓紧时间一边钻研文学理论知识,一边练笔创作,这样的综合发展可能进步相对要快些。
。。。。。。
此致
双哥
87.6.19
如此看来,我和刘三水去益阳古小洁家里就有了一定的变数!
(1987)6月25日星期四晴
昨晚政治老师把86级四个班召集到办公室五楼会议室集中复习,再一次缩小考试的重点范围,皆大欢喜。
但还是不能大意,得抓紧时间复习,免得下期补考。
(1987)6月26日星期五晴
梁怀波从政治老师那里弄来考试题目,然后给了刘三水抄,叫他不要泄露。
刘三水把题目给了我抄,叫我不要泄露。
我又把题目透露给了牛明好和张卫北,叫他们不要泄露出去。
最后,全班同学都晓得了,好滑稽!
(1987)6月27日星期六晴
经济又趋紧张。
我给大哥和家里各写了一封信,叫他们速寄钱来,可将近月底,还杳无音信,该怎么办呢?
总是要经常地同紧张的经济做搏斗,真不是个事!
(1987)6月28日星期日晴
偶尔从老乡张卫北口中得知,汪娅琴眼光颇高,而且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汪娅琴谈不上十分漂亮,但是,她清秀白净的脸庞,得体的穿着,深沉的眼神,肉感湿润的红蜃,整齐的皓齿以及低声曼语,使她显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优雅之态。
我的注意力开始有点漂移,体内总有一种气流在往返冲激,这是爱情萌发的前兆。
我好想给她写一封求爱信,但她会同意吗?
稍作比对,她的优越的家境,城市的籍贯,而我是寒酸之家的成员,落后贫困的湘西之人。
再加上没有伟岸的身躯,迷人的风度,怎能获得她的倾慕,超过她的“爱情录取分数线”呢?
晚上准备做一个美梦,命运之神从天空中砸下汪娅琴这个高傲的蛋糕,砸昏砸伤甚至砸死我都可以,千万别砸醒!
第115章 明信片的小风波
(1987)6月29日星期一阴
难得六月份有这样舒服的天气,烈日隐藏了自己的形迹,浅灰色的云如同舞台上的大幕,遮挡住了炎热和酷暑。
风儿轻轻地吹,像是从春天走来,温柔地呢喃着情语,拂抚着炙日烤过的躁心。
三哥汇来10元钱,汇款单上写明这10元钱做为车费,看情况我得借钱,否则连家也回不去了,欠梁怀波的5元钱只有等下期还。
晚上,我和罗晚成、刘三水、梁怀波四个人一起上老板娘那儿吃面条,几个人顺便开玩笑说要我出钱请这顿面条,因为我已经恋爱了。
原因大概是认为我近来同伍雯月、向龙燕交谈次数多,便怀疑我有谈恋爱的动机。
其实这完全是误解,我不可能爱上伍雯月,因为她不太活泼,话又少,性格不合,班上除了汪娅琴,我决不追求任何女人。
(1987)6月30日星期二阴
终于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和高中没法比,但毕竟是考试。
全班同学都在紧锣密鼓地复习,我也不能例外,补考多了名声不好,伤自尊!
(1987)7月1日星期三晴
梁怀波从政治老师那里弄来了部分标准答案,可以保证期末试卷里面70%的题目。
我把题目透露给伍雯月、向龙燕,看得出她俩对我的好感与日俱增。
(1987)7月2日星期四晴
晚上,85级在四楼教室开毕业晚会,隆重而热闹的喧嚣场面,逼得我们不得不到二楼复习。
走进二楼一间教室,刘三水、梁怀波、古小洁、汪娅琴等几个同学都在里面。
刘三水、梁怀波放下书本后邀我去校外吃面,但今天,我拒绝了。
他俩走后,我就坐到古小洁和汪娅琴后面。
随便闲聊了几句后,汪娅琴送给我一张落款“学友wyq”的明信片,顶端则写了我的名字和祝福:“赠徐著好,鹏程万里!”
我不知道汪娅琴为什么突然送我这张明信片,是不是对我有一点点意思?当然,表面上我装做不在意的样子。
汪娅琴送给我明信片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问道:“你怎么连谢谢都不说一声?”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表面却装着挺自然地回答:“那就谢谢了哦!”
可令人奇怪的是下自习后,当我走出教室,准备去寝室的时候,却发现那张明信片不见了。
于是,我又返回教室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直到刘三水、梁怀波吃完宵夜回来取书,问我找什么才作罢,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俩。
晚上躺在床上,在一阵醉人的快意中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想给汪娅琴写一首诗,不,写一封情书。
我突然发观学校的夜晚其实很美!
(1987)7月3日星期五晴
上午考工业会计,这是我学得比较差的科目,期中考试曾有过38分倒数第一的纪录。
为了下学期不至于补考,我对工业会计还是花费了一定的时间进行复习,但由于试卷份量大,不太有把握考及格。
所幸的是陈海军在考试前透露给我五个题目,共十五分;他说我是第三个知道的,如果走漏消息,麻烦由我自负。
那么,第二个知道的是谁呢?不用说就知道是陈海军的那个周丽雪。
当然,陈海军要我为他保密是做不到的,稍后,我把题目告诉了刘三水、梁怀波、古小洁、向龙燕、伍雯月。
当打开试卷一看,嗨,这下好了,五个题居然真的都在里面!
考试完毕,我去找汪娅琴,不料她回家了,顿时,我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落寞。
第116章 钟情与安仁之行
(1987)7月4日星期六晴
三哥寄的10元钱车费,早用光了,放假后如何回家成了我的难题。
梁怀波知道后,答应借钱,但汇款已经来不及,必须回家方有;于是,我动员刘三水陪我到安仁县去,顺便玩一玩,开阔眼界。
今天上街拍身份证照,我顺便把大提包带到街上修补。
在广西路,第一个摊主接了这份生意,但由于拉链不合适,半天都搞不好,我等得不耐烦,取回提包又向前走去。
第二个摊主不错,就是收费高了一点,但正当要上好拉链之际,工商行政管理的人员来查执照,此摊主没有,故被没收了摆摊工具。
我不得不到第三个摊位,由一个女摊主修好了。
从照相馆出来,我意外地碰到汪娅琴和另外一个男青年,看他的相貌,我估计是汪娅琴的弟弟(但愿如此)。
汪娅琴焦急地问我:“徐著好,你今天走吗?”
我嗓音有点发颤:“明天走!”
汪娅琴稍微有点脸红地说:“我还要借你的书。”
“今天你还去学校吗?”我平复了一下心情。
汪娅琴马上答道:“去!”
于是,我喜出望外地告诉她:“那么到学校再借书给你吧!”
最近,虽然我在109寝室呆的次数不少,但自始至终保持着自己的清高与尊严,而田云信到女生寝室总是开低级玩笑,讲起话来易失态。
在109,我帮汪娅琴把皮箱和被子搬到我们寝室,以便统一保管。
当我看到汪娅琴到教室去搬书的时候,我也跟随她一起到教室。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汪娅琴,昨天晚上你好像送给我一张明信片,是不是?”
“是啊!”汪娅琴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有点难为情地说:“可是我丢了,怎么找也找不着。”
汪娅琴笑了笑:“你把它丢在地上,我又拾到了。”
我红着脸问道:“应该是不小心掉到地上,而不是丢,你可否再送给我?我赠给你一首诗。”
“好啊!”汪娅琴继续带着笑:“可你什么时候能写完呢?”
我犹豫了一下:“时间怕不够,索性这样,我把地址给你,你寄给我明信片,我寄给你诗。”
“好吧!”汪娅琴爽朗地回答。
在清理书时,我故意把一篇小说底稿露给她看,汪娅琴果然不出所料,急忙跑过来抢。
我把手举得高高的,汪的身子几乎触碰到我,一瞬间如被电击,涌动起无限情意的澎湃。
这篇微型小说是《意见箱的风波》,寄给《青年作家》编辑部一个多月了却杳无音信。
我告诉汪娅琴,保证署假后带几篇习作给她看。
可爱的汪娅琴,仿佛刚刚绽放的花朵。
当然,估计我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因为打听我地址的有好几个女同学。
(1987)7月5日星期日晴
真不知道刘三水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四点钟左右就把我和梁怀波叫醒开始做准备,我还睡得正香,很不舒服。
五点半钟,三个人启程去汽车站;我的行李都还放在学校,只带了一套衣服,一本书和日记,我估计10号回来。
HY汽车站的管理水平很差,还比不上我们小县城;比如上车,这里是拥挤上车,没人维持秩序,而我们那里是按座位喊票,秩序井然。
车厢里很闷热,时间到了,司机还不见人影,乘客们又敲车窗,又是按嗽叭才在半个小时后把司机请来。
一路上,这部车子又坏了几次,开开停停,气死人了。
也许是对乘客的做法弊着一肚子火,所以凡中途要下车的乘客,司机总是要开很长一段路才停下,气得要下车的乘客大骂不已。
针对此等情况,我真想写一篇通讯报道寄给巜HY日报》投诉。
好不容易到了安仁车站,我们又走了两里路才到梁怀波家,早已疲惫不堪,那里还有心事写报道。
(1987)7月6日星期一晴
梁怀波家有九口人,奶奶与爷爷尚健在,爸爸是安仁汽车联运公司总经理,妈妈是安仁植物油加工厂厂长,可称之为“企业之家”。
另外,梁怀波还有五兄妹,大姐在郴州电大读书,弟妹在本地中小学读书,从满墙贴的奖状可以看出他们几姊妹读书都不错。
中午,梁怀波爸爸回家,因为他听说我们来了;不约而至的客人,总是意外之喜。
梁怀波爸爸身材魁梧坚实,双眼炯炯有神,一派企业家的风度;岁月的无情给他的脸上添了几条刀削般的皱纹,花白的头发衬托出他的老练和成熟。
他简单地谈了一下公司的情况,说公司拥有大部分全新东风牌大卡车,日运输能力400吨左右,日常营业额达400多元。
公司是由个体户自动联合起来,由梁怀波爸爸任经理,便于联系业务,统一管理,做为公司的经理,只收取3%的管理费。
梁怀波爸爸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又回公司去了,但我和刘三水在梁怀波那里,已经详尽地了解到他的经历。
(1987)7月7日星期二晴
刘三水总的为人很不错,但有一点我实在看不惯,就是过于斯文。
梁怀波妹妹出于好心把他的衣服洗了,但因为有一处不那么干净,他又重新洗过。
下午,我们到梁怀波父亲的公司参观。
梁怀波父亲在商业局招待所租了一间房做办公室,下面是停车场,停放着三、四辆正在修理的汽车。
我们走进大院,推开公司房门,梁怀波父亲正在打电话联系业务。
联运公司只有两个管理人员,一个是女会计,还有一个是经理,非常简单的内设机构,却拥有高效率的运营能力。
梁怀波的妈妈在安仁植物油加工厂任厂长,也是早起晚归,中午不休息。
每次吃饭的时候,她对工厂管理谈得有声有色,真不简单,一个农民女厂长。
(1987)7月8日星期三晴
汤文胜(现职不详)是安仁朝阳乡人,也和我们同班,他到梁怀波家还钱,顺便邀请我们去他家玩。
上午11点20分钟左右,梁怀波、刘三水、汤文胜和我搭上了去朝阳乡的客车。
在车上,我们与一个本地人吵起了架。
事情是这样引起的,我看到车上乘客比较稀少,便问梁怀波是什么原因。
梁怀波用普通话大声回答:“朝阳乡是一个小乡,又不繁华,会有几个坐车的人呢?”
这时,梁怀波前座一个农民装束的中年男子接过话题,讽刺道:“口气好大,打什么官腔?”
这一下激怒了我们几个,于是,便同那个人争吵理论起来……
朝阳乡下车后,我们又沿着一条简陋的公路走了好远才到达群山环抱之中的一个小村子。
在村前的一棵古树下,有一口泉水,汤文胜直夸如何如何清澈,凉爽,但喝了以后,虽有点清凉,却并没汤文胜说的那么好,也许我们湘西人见惯了好山好水,已经不稀奇了。
汤文胜家里正在装吊扇,但这不能证明此地条件就比我们湘西好多少,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在乡政府工作,具备实力。
汤文胜全家很热情,他母亲还油炸了一点麦饼和糖片,味道不错,也算得上是当地特产。
中饭过后,汤文胜带我们去村子后面的一座庙里游玩。
由于滥砍滥伐,山上到处露着红土,象一块块伤疤,可见水土流失之严重。
绕过一片小树林,我们抵近庙前才看清,真正的旧庙己被拆了,现在的庙是后来新建的一栋红砖房,依傍着不高的小山。
庙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可装二三百人。
走进里面,阴森森的,闷湿而凉爽,一尊石膏砌的观音盘蹲在莲花上面,旁边是童子。
观音莲座的前面有很多烧剩的香灰,可见信佛人之多;另外,洞两壁还摆放着很多神仙,有红脸的,有黑脸的,有恶的,有善的,不知是哪路神仙。
将近黄昏,洞的深处看得不甚清楚;我打算进去看,但汤文胜说里面已经不深了,所以我就放弃了打算。
愚味的人总是愚弄自己,创造出这样的封建邪教场所只能延缓社会发展的速度,麻醉人类的进取精神,可怜!可悲!
当我们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庙里的一个长头发的道士开始做饭,汤文胜告诉我这里只有一个道士,并且是吃斋的。
我暗想,谁知道他是吃斋还是吃肉?这年头,假和尚假道士骗吃骗喝骗财骗色的天多,报刊杂志经常有披露。
第117章 旅伴与友情
(1987)7月9日星期四晴
汤文胜家生活并不太好,加上蚊子多,睡觉不方便,我有点想家了。
我们早8点到朝阳乡等车,直到11点30分,我认为世上最难熬的是等车。
抵达安仁,我和刘三水决定搭下午1点的车返回学校。
梁怀波姐姐真诚挽留,但我俩决心己定,下午1点乘车返回。
到达学校,已是下午四点,在老板娘那里,我吃了七两饭,刘三水吃了半斤。
(1987)7月10日星期五晴
上午十点十分去株洲的火车,因为是起点站,不是很拥挤。
下午1点到达株洲,只买得晚上十点的车票,时间太充裕,我便寄存了行李,乘一路公共汽车去奔龙公园。
公园的门票很便宜,只花了一角钱;在游龙湖畔,我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任微风轻轻的吹拂,想着生活,想着未来,天马行空,好不惬意。
我忽然异想天开,要是带了纸和笔,完全可以在奔龙公园各处张贴几首诗歌杰作,象古时文人骚客一样。
晚上10:25,我搭乘长沙—大庸北的快车离开株洲,车上人很挤,象一笼在蒸的馒头。
我问座位上的一个年轻女子到那里去,以便找出短途乘客好等待座位。
她说到吉首,我一听,就亲切地说道:“那我们是老乡。”
女子对着同座的一个男青年耳语了几句,于是,这个男子往女的这边挤,把靠窗座位让给了我,以便我把一身被汗水湿透了的衣服吹干。
我连说了几声谢谢,然后坐了下来。
我估计这一对青年男女是初恋情人,果不其然,旅途中她(他)俩打打闹闹,卿卿我我,是热恋中的情形。
两个人对我挺好,买了零食要我一起吃,又挤出一个坐位让给我,这在拥挤的车厢里相当难得。
(1987)7月11日星期五晴
近乡情更怯!列车一进入湘西,我的心便随之奋慰,那青的山,绿的水,那温湿甜腻的空气,多么的熟悉,又多么的陌生,久违了,故乡的山山水水!
列车缓缓驶入吉首车站,我和两位旅伴一起下车,并以车站为背景帮两人拍合影。
合影完,两人又请我到一个小馆子里吃了三元多钱的饭菜,然后要我帮忙一起找卫生局。
至此我才知道,两个青年是外出旅游的常德津市人,经苏州、杭州绕道长沙来吉首,因为吉首卫生局有女方的表哥。
我们东找西问,才在州卫校旁边找到了卫生局。
进入要找的那户人家的房子,里面三室一厅,电冰箱、电视机、电扇、录音机一概俱全,这可是现代化之家,条件真好!
因为那个男的是女青年的情人,女主人(谈话中知道是局长夫人)初见面,想弄清楚男青年的底细,所以套了他很多话。
但是,当局长夫人知道我在HY财校读书,并且一副书生气(这就是好人),便关心地问我的家庭和学校情况,并顺带介绍了自己女儿所在的HY医学院。
我说我到过,学校确实不错。
我的肩上披着一块湿手巾,用来遮盖破烂了的背心,局长夫人曾在中医院工作,她告诉我不要这样做,否则易得心脏病和关节炎。
我坦诚地告诉她我衣服破了,但局长夫人为此并不介意。
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水,吃了女主人硬塞给我的一把糖,我就告辞出来,直奔汽车站。
汽车站永远是这么拥挤,嘈杂,因为背包比较重,于是,我把它放在地上,然后去窗口买票。
当我买得票,转身一看,真奇怪,一瞬间的功夫,背包就不见了;我忙向前急走几步,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正提着我的背包往街上走。
我跑上前去一把抓过背包,厉声问道:“怎么偷我的背包?”
这个小偷迅疾放下背包,说了一声:“对不起,拿错了!”就跑了。
我的背包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对于小偷来说,里面的书没有什么用,但于我而言,假如丢失了,无疑是最大的损失。
真是祸不单行!由于睡眠不足,一路疲惫,当我在LX车站下车的时候,一副眼镜又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1987)7月12日星期六晴
三哥昨天和我同日抵家,只不过他坐便车,我乘的是客车。
三哥的住房搬到了同一层楼最里面两间房,嫂子己有身孕,对我不冷不热。
哥哥的神情和语气也仿佛是在遵守“走自己路”的格言,对我缺少了往日的那种热情,至于是什么样的热情,很难用一句话概括。
难道是婚姻在淡化兄弟间纯朴的友情?
下午,在一中球场见到了刘少平、汤卓、栾学武等,我们的会面也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兴奋,春节醉酒之事仿佛一团阴影,还在笼罩着我们。
年龄和环境的变化已经波及到友谊领域,我们开始慢慢生疏,令人心寒。
(1987)7月13日星期一晴
每个人(熟悉的同学)都已经开始改变自己生活的轨迹,有的满意录取的好学校,有的叹息,有的自卑,有的自以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员,有的为好工作而奔忙。
我不愿呆在这块美丽而古老的土地上,在这意识领域偏见严重,世俗太强的生活苑园里打转,我要脱离这一切,把时间用在文学创作上。
等着吧,看不起我的人,时间会把一切都颠倒过来的!
第118章 物是人非
(1987)7月14日星期二阴
从三哥的口里知道了大哥的消息。
由于经营不善,加之新县城搬迁迟缓,产品积压严重,销售困难,所以大哥的砖瓦厂只能倒闭。
清算后,大哥欠银行一万元贷款暂时归还不了;经过和银行协商,采取分期付,今年二千元,明年四千元,后年四千元。
这是一笔非常危险的巨款,银行要求我大哥找一个工作人员担保。那么,找谁呢?唯一只有三哥,于是三哥毫不犹豫地签了字。
大哥为了归还今年的二千元钱,便想方设法筹集了一千元去广州批发布,准备拿到吉首转手。
谁知到了广州,大哥被人设套;在批发市场,大哥本来已经看上了一种样式,谁知旁边有人偷偷告诉他自己家里有走私进来,比市场上还便宜一半的布匹。
见我大哥犹豫,那个人说仓库不远,就在市场附近;于是,大哥放松警惕,跟着这个人出了市场。
走出去刚进入一个巷子,大哥感觉不对劲准备回撤,几个烂仔围了上来,三下二除五就把我大哥身上的钱抢了个精光。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一千元巨款被抢走,大哥痛不欲生,只能饮恨而归。
大哥啊大哥,为什么命运如此之惨?好端端的一个幸福之家笼上了一层阴影,起码还要经受十年苦。
(1987)7月15日星期三晴
三哥患了“气管炎”,三嫂和三哥结婚刚半年多一点点,就开始露出躁脾气的征兆,对人的不满总是溢于言表,但属于心直口快。
记得三哥和嫂子谈恋爱时,嫂子常和我谈得很热烈,很有趣,现在却不同了,俨然家庭主妇的身份。
我是11号来的,才呆了几天,嫂子就常在我面前有意无意说出没钱用了、菜太贵等等,似乎我吃了她很多,弄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我和三哥一起到食堂吃饭,要吃多少就吃多少,而现在呢?嫂子的那副表情真让我吃饭都不自然,夹菜都要看机会。
我怀疑今后母亲过来一定会受气,同嫂子合不来,而且,三哥不敢得罪嫂子,常让着她;如果晚上三哥没有洗澡,就不准进房休息。
嫂子的脾气太大了,让人难以想象一个曾经平和恬淡的少女变化起来的速度。
嫂子对我这个中专生尚且不冷不热,如果是大哥、二哥、四哥来了呢?但愿这只是孕期反应。
(1987)7月16日星期四晴
今天发了三封信分别给刘三水、梁怀波和汪娅琴。
三哥委婉地提出我该回去了,我知道这一定是嫂子的主意,以前和我关系不同寻常的哥哥竟有点和我产生了隔阂的味道。
我突然好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五兄弟深厚的感情会逐步挥发和稀薄。
这是我的家吗!这是我的家吗!这是我的家吗!
我应该回到母亲的身边,我真正的家在那儿!在那儿!在哪儿!
(1987)7月17日星期五晴
六点钟左右,三哥就叫醒了我。
夏天的清晨,天亮得很早,街道两旁的个体饮食店忙过不停;来来往住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宁静的夜晚正被喧嚣的白天所代替。
我和三哥并排慢慢地走着,一旦两兄弟单独在一起,心儿反倒贴得紧了起来。
我问三哥为什么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三哥说他昨晚睡眠不足。
我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昨天晚上,有个女人到挂职副X长房里,一会儿房里关了门,熄了灯。
女人的丈夫其实一直在盯梢,发现了此事,打了女人一顿,闹得满楼狼烟四起。
三哥和韩主任,还有另位一个副X长大半个晚上都在处理这事。
“女人是谁?”我诧异地问三哥。
三哥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情愿地说:“田真正的老婆!”
“啊!田真正的老婆?这怎么可能呢?他俩感情挺好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挂职副X长的政治生命就此完结了,真可惜,据说才三十二岁”,我发出感慨,唏嘘不已。
“政界的复杂还远不止于此!”三哥也深有感触,因为他经受过类似的冲击。
前天,韩主任找哥哥谈话,告诉他因为有一个副X长说“坏话”,三哥的Z府办副主任职位丢掉了。
“真难以想象!”我忿忿不平地说。
“你不要管这么多,把你的诗争取发表一两首,为我争一下气。”三哥满含期待地对我说。
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两兄弟间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乘车永远是那么地拥挤,那么困难。
好不容易到了合水,碰到今年参加高考的舒军忠,我俩一路边走边谈,并请他到我家吃了一碗面。
家乡还是那么贫穷,那么落后,村民的衣衫还是那么褴褛,蚊子还是那么多,厕所还是那么脏。
家乡,你时刻索绕我心间的绳子,捆着我无数的梦,愚味和贫穷啊,什么时候才能被彻底理葬?
(1987)7月18日星期六晴
昨天回家的下午,我就去了山上看牛,也就是说八十年代的一个中专生到山上看牛。
母亲年过半百,但是她的勤劳丝亳不因年龄的增加而减少,身上仿佛永远蕴藏着无穷的能量。
天还没亮,她就起床挑水做饭;还要去砍柴,割猪草,管护自留地的庄稼等等。
四哥因为到部队三年,回家已经失去劳动的兴趣,正在想方设法寻找门路,弄一个合同工。
第119章 暑期老家纪事
(1987)7月19日星期天晴
四哥邀我去麻阳县城,理由是吕思梅要我回家以后到她那儿玩一玩。
今天赶集,到麻阳县城高村镇的人真多,著顺哥的手扶拖拉机挤满了人,我叫四哥不要挤上去,免得路上出危险。
圣思哥买的一辆手扶拖拉机虽然只坐了几个人,不太挤,然而,他的驾驶技术我曾深深领教,那是大哥办砖厂时圣思哥运砖,把车子险些翻到田里,我差一点就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反正不是很急赶路,我力劝四哥步行到麻阳的栗坪,然后再坐班车安全一些。
四哥是初中毕业,一路上,我大谈我们学校的各类趣闻轶事,他羡慕死了,好后悔当初放弃读书的机会。
到了栗坪乡,等了三个多钟头的客车,才到了高村镇。
下车以后,我和四哥发现二哥也与我们乘坐同一辆客车,因为人太挤,没发现。
二哥告诉我和四哥,他从LX县城过来,在做废旧凉鞋生意,我和四哥帮二哥一起抬一包旧凉鞋到街上的一家废品收购站。
在收购站,我和四哥同一个负责收购的青年小伙子谈熟了;我戴一副眼镜(从三哥那儿得的),自称“大学生”,四哥也戴着一副眼镜,自称在县宣传部工作。
我和四哥大吹大擂,说这次来麻阳采访,准备写一篇有关商品经济的调查报告。
为了使对方相信,四哥又拿出他的“报道本子”,里面有他的几十篇新闻报道,四哥还亮出张“三等奖”获奖证书,想不到这些东西四哥居然随身携带。
对方在同我们谈话过程中透露出他是河南人,在一家塑料公司工作,负责到麻阳收购原材料,答应提高一点收购价收购我二哥的货。
从收购站出来,我和四哥去交警队找到了思梅,她有一个亲戚在那工作,平常就在亲戚家吃饭上学。
吕思梅热情招待了我们哥儿俩,买了冰棒,办了饭菜,可谓未来的“好嫂子”。
我们哥儿俩和吕思梅谈得非常融洽,并动员她一起回去。
晚饭后,我们在街上碰到本村的一名司机,他答应等我们一起回去,但在我们取来行李时,可能人已装满,他先走了。
我们三个人只好到去合水的路口上搭车,一会儿,过来一辆小四轮。
吕思梅穿着亲戚的旧警服,招了招手,车子停了下来。
我们爬上车,一个老头子从驾驶室出来,要我们每人给6角钱。
吕思梅半威胁地说道:“我搭车从来不要钱!”
老头和司机有点发愣,半信半疑。
四哥马上补充道:“她是交警大队的!”
吕思梅又转身绷起脸对那老头说道:“司机没说要钱,你那么积极干啥?”
老头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包了这辆车,钱由我和司机平分。”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客车都只要六角钱,你这辆破车竟要相同的价钱,真是岂有此理!”
“好,每人五角钱吧”!司机无奈地说道。
我指着吕思梅:“难道她也要钱?”
司机再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吕思梅的服装,语塞了半天,然后又客气地要吕思梅坐前面驾驶室去。
天越来越黑了,车象要散架似的,想不到车灯也是坏的,只能慢慢地在微明的土路上颠簸。
到了粟坪乡,司机停车了,然后客气地说:“真对不起,要不是车灯坏了,我想把你们送到合水。”
司机又送给吕思梅一个香瓜,并希望吕思梅以后多关照;看来,交警还是相当吃香,且很让司机害怕的职业。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摸夜路走了将近二十里才到我家。
(1987)7月20日星期一晴
昨晚到家已经十一点左右,农村人都睡得早,吕思梅不想去惊扰她二姐,于是,四哥在屋里铺了一个床。
在堂屋谈了一会儿话,我实在疲倦,便先休息了。
四哥和吕思梅正在热恋阶段,两人坐在门边聊聊我我,也不怕我听到,直至鸡叫头回,吕思梅才进到里面房间睡觉,四哥和我在堂屋歇息。
白天,在家里抄写和整理自己的诗歌。
(1987)7月21日星期二晴
吕思梅和四哥的关系,事实上半公开了。
吕思梅的母亲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因为她嫌弃我们家穷。
当然,吕思梅的母亲说这个话也是有基础的,她一直在我们镇上摆摊,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定事只能用“钱”来做为价值尺度和衡量标准,一个十足的市侩。
如今,我的母亲对这事表示沉默,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任其自然。
四哥不知道有没有工作的机会,他很苦恼,因此经常同母亲吵架。
吕思梅有可能成为麻阳副食品公司合同工,因为她的亲戚正在找关系活动。
四哥和吕思梅的爱情能否经受住时间和环境的考验,我深表怀疑。
(1987)7月22日星期三雨
诗集己重新校正,命名为《狮子山狂歌集》。
我们小家的经济很拮据,现在,除亏欠将近二百元以外,买香皂、酱油、酒等生活用品也只能采取赊的办法。
四哥不大肯劳动,又不会做生意,只是偶尔有一点稿费。
母亲起早贪黑,没有一刻的歇息;清早,她第一个起来,烧火做饭,洗衣服,喂猪;饭后再上山砍柴,割猪草,做农活。
晚上回家还要准备饭菜,忙完这一切,又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做鞋、补衣服等。
也许是习惯了吧,母亲从不感到疲惫和劳累;当然,母亲己年过半百,力气毕竟不如以前,最近,她开始感到腰有点痛。
我从小一直读书,己失去强劳动的能力,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劳动,却帮不上更多的忙,只能打打下手。
等今后毕业,再为母亲解脱吧!还是先写一首打油诗,表达一下心意。
赠母亲
十九年读书到今天
还要钱
可怜母亲受苦难
拿鸡蛋,去上街
换回几个钱
为儿读中专
多少泪和血
寄来汇款单
儿
心发颤
凭窗空对月
泪涟涟
思念
记住这一切
直到那一天
儿子毕业了
来把妈负担
让她有一个
幸福的晚年
(1987)7月23日星期四晴
在家里,母亲几乎承担了全部的家务,可我还是不能完整地挤出时间学习。
早上八点左右才起床,等洗漱完毕,刚拿起名家诗词背诵,又到吃早饭时间。
吃完早饭,我搬起桌子准备写点文章或者看会儿书,却被飞来飞去“多情”的蚊蝇不断骚扰,难以静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高我一辈的子旺叔(现已八十大几)又来找我下棋,计划顿时发生变更。
子旺叔是寨子里的首富,他凭借一直从事的精湛泥瓦匠手艺,承包了女婿(**公社书记)所在乡新建的几栋楼房,赚了一大笔钱。
发了横财后,他新建了砖瓦房;堂屋先用沥青打底,再在沥青上面铺水磨石地面。
他把责任田都承包了出去,全家不再做繁重的农活,日子非常好过。
子旺叔还捐献了四十元钱铺设石板,改修寨子中间陡道直抵公路,因为这条路就在我家旁边,很是方便出行。
但是,当大家希望他捐点钱搞自来水和通电,他却婉拒。
子旺叔的象棋水平还不错,但与我比还是略处下风;他年轻时经常在外闯荡,谚语和故事非常多,嘴巴一直说过不停,增加了下棋的乐趣,也丰富了我的写作题材。
下午刚黑时,蚊子最多;我端了一碗饭到公路上一边躲蚊子,一边纳凉,一边同村民摆龙门阵。
第120章 深度体验农耕之苦
(1987)7月24日星期五晴
已经进入酷暑,正午的太阳会很毒,很多农活得早上和下午去做。
我早早起床把牛牵到附近田坎边、溪涧和边坡吃草。
因为庄稼多,怕牛偷吃,一点都不敢分心,认真看管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热气渐起,便牵着牛回来了。
没过多久,四哥也砍了一担柴回来,浑身湿漉漉的。
白天,我和四哥开始一起创作,我草写了一首诗歌《故乡的小溪》,四哥写了通讯报道《闪光的接力棒》,并要我帮忙修改。
晚饭后,我到徐文清(高考落榜,自由职业)家看望我们寨子未来的大学生。
文清和国清(高考落榜,自由职业)是叔伯姐妹,文清在辰溪读高二,明年参加高考,国清在浦市镇读高一,后年参加高考。
我们寨子能否在近两年出一两个大学生,唯一的希望是看她俩。
文清告诉我寄给她的信被同学撕开了,因为撕信的同学有了解别人隐私的爱好,真可鄙!
在文清家,我对两个来闲谈的农民大谈计划生育,大谈贫穷根源。
这两个三十大几的农民频频点头表示对头,说我到了大地方读书,还是见多识广,讲话有水平。
其实,我也知道讲起来没什么用处,但碰到机会总想说出来。
农村很多人明知道超生不利国家,也不利个人,却偏偏要生,因为传统习俗里的多子多福禁锢着人们的头脑。
(1987)7月25日星期六晴
虽然我身无分文,却还是跟在四哥后面去镇上赶集,因为我要寄一本书给伍雯月同学,放假前我答应借给她的。
到了集上,碰到吕志红,便一起陪四哥去信用社取1.6元稿费。
因为吕志红是小学老师,有工资,所以四哥想“敲竹杠”到馆子吃饭;无奈吕志红说只有五元钱了,而且后天还要去我大哥那里做生意。
寄完了书,看到外面太阳实在太大,我和吕志红打算回去,但四哥不愿意,于是,我和吕志红先走了。
经过吕志红寨子,他邀请我去他家躲太阳,等待日头落山再回去。
在吕志红家吃了晚饭,临告辞时,我告诉吕志红后天去我大哥那里带上我,他答应了。
(1987)7月26日星期日晴
二哥家今天收割稻谷,因为劳力不够,他要我一起去帮忙。
很久没有干这种高强度的农活,更何况是烈日暴晒之下;几道最耗费体力的工序,我只浅尝辄止。
我先是参与割禾,一手紧紧抓住稻谷,一手拿镰刀用力割起,再一小堆一小堆码放。
弯腰割了一阵,我脚麻腰酸,于是,拿起堆放的小捆稻谷甩开膀子摔打进谷桶,这就更是力气活了,不一会儿,双手开始不听使唤,只好又去捆谷草垛子。
坚持了上午和中午,光滑白嫩的双手沾满了稻谷的碎屑和灰尘而变得粗糙,细小红色伤痕更是布满手掌。
下午,我躺在堂屋的凉席上休息,已经上不起工了。
黄昏,我借了一辆单车到吕志红家确定出发时间,他说后天走。
(1987)7月27日星期一晴
农村一年中最忙的就是双抢季节,因为人手不够,只能采取以工换工的方式。
今天,母亲去著顺哥家帮忙收割稻子,来换取下次我家收割所需劳力。
四哥勉强把牛屎粪担完便睡觉休息,下午,他又给秧田打了一次农药。
我的任务是把二哥家的湿谷子担到外面晒,来换取下次我家收割时的工。
连续两天,真的是腰酸腿沉肩膀痛。
晚饭后,吕思梅来了,她邀四哥一起去麻阳归还她大姐的单车。
这样的行动,吕思梅的二姐看在眼里,表示很不满,寨子里也是风言风语。
因为明天就要跟着吕志红出去做小生意,所以得把有些事告诉三哥一下,毕竟他在外工作,家里情况不是十分了解。
尊敬的哥哥:
你好!小弟回家近十天,耳闻目睹的诸多事端,无一不留给我以无限的悲哀和感慨。
或许是知识层次增加了厚度,或许是思维结构发生了位移,总之,我愈来愈觉得世界的复杂和人性的可怕。
家庭是社会的缩影,透过家庭的生活内幕,我们可以一叶而知秋,大致了解社会发展变化的脉络与规律。
虽然我每次在家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基本感受却是相当直接和真实。
母亲已经年过半百,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但你是否清楚一个五十大几的老妇人还要象青年人一样地起早贪黑地劳作呢?
每天天未亮就起床,煮饭、喂猪、洗衣、砍柴、锄草、割猪草、背猪粪等等一整天,很少有休息日。
长期超负荷的劳动,母亲患了“坐骨神经痛”的毛病;母亲不说,五个儿子也没有一个人知晓,就是知晓了,可能也不会上心。
前不久,母亲实在坚持不住,又怕增加我们负担和担心,她便说去贵州铜仁她姐姐那里做人情,悄悄在那边进行治疗和休养。
母亲本打算在那边找一份轻松一点的门路做,你却不知情,报信硬要她回来,说母亲久不回来,家就不像家了,母亲无奈只好回来。
在家里,四哥作为一个部队呆了三四年的退伍军人,一整天忙于找工作和写文章,对农活肯定难以上心,母亲继续承担其中的大部分。
由于找工作、抽烟等等,四哥开支也大,不可避免与母亲经常拌嘴。
四哥的女友吕思梅很可能会成为合同工,到时他俩的关系就悬了;当物质和精神双重打击四哥,他受得了吗?
我清楚地记得有天晚上,四哥既象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我说:“假如工作找不到,吕思梅也丢弃我,那么,我的人生之路就走到尽头了!”
三哥,我好担心,你能否尽全力为四哥找份工作,哪怕民办教师也行。
关于母亲的问题,我不想多说了,每天看着她,我都不知道怎么宽慰,当初为什么我不是女儿身呢?
母亲劳累了大半辈子,至今还穿着褴褛的衣服,整天艰苦劳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到解脱?
至于我,因为长期在外读书,已经失去强劳动的能力,只能做力所能及的农活。
明天,我将启程去外面闯荡,争取弄点钱回来做下期学费。
另外,我已草写了七八首诗歌,农村丰富的题材极大地扩充了我的视野,我不用为才思枯竭而发愁了。
最后,祝生活顺心如意!
代向嫂子问好!
愚弟
87.7.27
(1987)7月28日星期二阴(下午雨)
今天,轮到我家收割早稻,曾得到我家帮忙的各户也出了相应的劳力。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同吕志红一起去吉首做生意,不料教育局临时通知小学老师培训,吕志红请不了假,计划只好泡汤。
想到今天收割稻谷劳力紧张,我便邀前来报信的吕志忠一起到我家责任田帮忙,吕志忠不好推辞,便答应了。
我俩赶到责任田时,稻谷已经收割了将近三分之二,我和吕志忠挽起裤脚和衣袖一齐上阵,坚持了一个小时完成任务,直累得大汗淋漓。
双抢季节,农民的辛苦程度是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
解放快四十年了,农民还在“脸朝黄土背朝天”,用原始的耕作方式劳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农业机械化!
第121章 禁婚与老兵
(1987)7月29日星期三晴
昨天下午,因为下雨,还有七分稻田未插,今天一大早,我们母子三人继续做剩余农活。
我从小就一直读书,很少连续做强体力活,现在,天上的烈日无情地暴晒,水里的蚂蟥毫不客气地吸血,空中的小沙蚊猖狂地肆虐。
我一边插秧苗,一边用沾满泥巴的手在身上抓痒,弄得浑身脏透了。
十二点前,终于完成了插田,然后迅速跑到溪里,用清澈微凉的溪水,洗掉一大半的疲惫和劳累。
下午,我决定到邻寨蒋先忠家去一趟。
蒋先忠今年刚从湘潭财校毕业,我想去打听一下工作分配情况。
翻过我们寨子后面的一座小山,冲孔寨就映入了眼帘。
湘西属于山区,随处可见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大部分的寨子散布在山与山之间的凹地带,三十多户人家的冲孔寨就是这样。
高考回来,我曾去过蒋先忠家一次,相隔将近一年,我又有点忘记了。
凭着模糊的记忆,我总算找到了蒋先忠家;前门是虚掩的,我叫了一声,没人应答。
推门进去,里面堆满了农村各种生活生产用具,凌乱不堪,堂屋当中是一堆才收割的稻子。
我正在打量,突然后门传来一阵狗吠,吓了我一跳,随即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是谁在我家里?”
我立即回答:“是我,上徐寨的!”
“哦,你是著好吧!”
“是的!”
那个中年人把狗喝退,我才得以走到后门口。
后门外面是一个空坪,那个中年人正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木盆修一只死猪。
我知道他是蒋先忠的父亲,中年丧妻,要负担四个子女,真够可怜;还算懂一点木匠活,日夜辛苦,把蒋先忠负担毕业了。
"先忠哪里去了?”
“他去县城还未回来!”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估计今天下午!”
“那我就不等了!”
“你有什么事?吃晚饭走吧!”
“不吃了,说起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打听一下工作分配情况,如果他分配工作了,请告诉他写信给我。”
“好吧!”
蒋先忠的父亲有肺结核,这是四哥告诉我的,今天正好先忠不在家,否则,要是留我吃晚饭就糟了。
(1987)7月30日星期四晴
从小我就从大人们口中了解到一直流传下来的祖训:与冲口寨子的人可以往来,但绝不能通婚,否则****!
这么毒的誓据说有将近一百五十多年了,原因是多次争夺灌溉水源、树木以及坟山而结怨。
如果没有这么毒的誓,相邻这么近的两个寨子应该有许多通婚家庭,但自从祖训禁忌后,很少有人打破陈规旧俗。
说来也怪,寨子里居然真的有三户不信邪通婚了的,而且也真的成了反面教材,确实只生女;生女也生不出几个,家境不顺,而且招郎上门还是生女。
于是,寨子里再也没人敢通婚了,精神压力实在太大;要想解咒,必须重新由村里辈分最高的几个老人举行仪式,可现在没人去牵头,也不知这种旧俗还将存在多少年。
连续几天的劳累加上乱喝山上生水,终于导致了拉肚子。
母亲上山割猪草去了,四哥不知是为了躲僻劳动或者真的有事,他说去镇政府马上就回,却一直不见踪影。
我不得不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把谷子担到空坪去晒。
下午,我再也支持不住躺倒了。
(1987)7月31日星期五晴
回家这么久,写了组诗《故乡见闻录》,我誉抄了一篇,邮给《诗刊》编辑部。
组诗包括《山村之晨》、《山村之夜》、《故乡的小溪》、《插秧》和《谷子熟了》。
一个立志用毕生精力从事创作的青年人,他是多么急切地盼望第一个“儿子”的出生呀!
诗歌,能让一个青年人在穷乡僻壤插上想像的翅膀!
(1987)8月1日星期三晴
四哥讲话有时一点都不注意场合和分寸。
从一个邻居妇人的嘴里,我听到了这样一件事:四哥在一次同别人开玩笑的过程中,曾毫无顾忌地议论母亲。
他说要是现在,我父亲肯定不会要我母亲(因为母亲较矮)。
四哥太糊涂了,对母亲竟乱议论,并且是在别人面前,真不应该。
从寨子老辈人的口中透露,我父亲曾有一个前妻,后离异,远嫁麻阳。
母亲的兄长因为我父亲当时是村干部,所以把我母亲嫁给了父亲。
当时,我母亲不同意,无奈旧社会包办婚姻,迫于无奈,才嫁过来。后父亲早逝,母亲千辛万苦才把我们五兄弟养大。
这样的母亲,不能有半点的污损,应该当做家族的灯塔!
(1987)8月2日星期日晴
我们村有一位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战士,他叫徐子伟,论字排辈,我叫他子伟叔。
晚上没事可做,正百无聊赖之际,也是放假在家的堂弟徐著清来邀我去子伟叔那儿听讲故事,求之不得,当即欣然前往。
子伟叔曾在志愿军某部当过排长,参加大小作战十多次,至今手上还留着一块伤疤。
抗美援朝归来,子伟叔没居功自傲,而是扎耕农村,默默无闻的勤劳了几十年。
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子伟叔,凌乱而粗长的头发里面出现了许多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手上满是老茧,皮肤透着青铜色的光,完全是一幅地地道道农民的模样。
子伟叔给我俩讲了很长一段战事,他能熟练地背诵朝鲜语:“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记忆力不能不让人佩服。
子伟叔的言语里还表现出一个志愿军战士对党的信任,对过去战斗历程的骄傲回顾。
当然,令我不解的是这样一位出生入死的志愿军战士,在老婆面前简直像老鼠碰到猫一样窝囊极了,几乎每天要挨老婆一顿臭骂。
而子伟叔却从不还嘴,脾气也太好了,完全与他平常讲述战斗故事中的勇猛搭不上边。
子伟叔还有一大趣事,就是每逢春节期间,他必外出讨糍粑,因为他的吉利话讲得很是妙趣横生,比一般讨饭的效果好。
只有这时,当他担着堆满糍粑的萝筐回家,老婆的脸上才露出少有的笑容。
嗨,太有题材了!
(1987)8月3日星期一晴
吕志忠在湖北XG市的中南城市建筑环保学校读书,和我同一年考取的。
这次见到吕志忠,不禁令我大吃一惊:高大的身躯,铜柱似的腿干,黝黑的皮肤,壮实的肌肉,浑身透出一股力量。
吕志忠说他是校篮球队员,球技经过专门训练,比起在县一中已经大有长进。
于是,我邀他明天举行一场球赛,他慨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