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用习作虚构心目中的形象
(1987)2月28日星期六晴
我们班的卫生责任区是宿舍楼前面的排水沟,一个星期冲洗一次;因为是按寝室进行轮换,所以一个学期每个寝室至少要轮一到两次。
今天轮到我们308寝室,除打扫寝室留下二个人,其余的都到下面清洗排水沟。
平常,我们经过排水沟都相隔老远,也闻到臭味,但没有那么恶心的感觉,真正近距离接触,想呕!
整个四层楼,每一层楼几乎都有一半的洗碗水没有去走廊尽头的洗漱间倒,而是直接“飞流直下”,所以排水沟里尽是污浊的饭粒和烂纸等秽物。
因为是任务,我们六个人无法推脱,尽管磨磨蹭蹭了一阵,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冲洗干净。
晚饭后,刘三水陪我上街;刘三水为人忠厚,心善,有点文学功底,志向也很高远,所以我俩相处很投机。
我买了一双球鞋,五元钱邮购杂志上广告推荐的《诗歌日记》;至于锻炼用的拉力器,走遍整个江东区都没找到,只能下次过湘江大桥去市中心买。
返回时已是黄昏,我俩抄近道途经铁路俱乐部,被露天放映的《伦敦上空的鹰》所吸引,很喜欢英国人的幽默对话与滑稽动作,免费看了一场好电影。
(1987)3月1日星期日晴
昨晚不停地逛街,又站着看了近两个小时的露天电影,我拒绝了几个老乡的上街邀约,得让脚休息一下。
收到省粮校徐著清堂弟的来信,诉说着各种各样的烦恼。
比如他描述的几个室友:“X阳的那个爱骂娘,粗话多如牛毛;X潭的那个死争活缠,婆婆妈妈,有时天真得令人作呕;Y阳的那个盛气凌人,无礼至极;N底的那个财大气粗;N陵的那个心胸狭窄,爱占便宜。。。。。。”。
堂弟说自己偏偏又爱指责别人,因此经常闹得很不愉快;他还讲了事业、家庭、爱情、经济等等方面的烦恼和郁闷。
我能说什么呢?都类似于少年维特。
我的精神困惑有三哥点灯指引我走出黑暗,而比我小的堂弟,我就引用了部分三哥的话回信给他指点迷津。
躺在床上,构思的长篇小说已经编不下去,也许这才是我真正的烦恼!
(1987)3月2日星期一晴
田云信(现职**县财政局)是我同班的地区老乡,他头发乌黑浓密,身材高大,性格很刚,具有湘西人的那种“蛮横”。
因为平常说话幽默风趣,颇有人缘。
晚饭后,在校外小道上,我们逐渐聚拢了包括田云信在内的五个同学。
田云信乡间俚语和笑话还真是不少,伴随他滔滔不绝的风趣谈吐,我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耒河一个小渡口旁边。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返照河水与田园,交织出瑰丽的画面,映衬着初春的风光。
站在渡口旁,对面碧绿的菜园一望无际;这是我们还未踏足的地方,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好奇。
正好有一对菜农夫妇欲撑船过河,征得同意,我们五个人上了船。
在老家,因为是山区,从来没见过这么宽阔而平整的田地;一畦畦的地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碧绿的一片,简直象草原。
我们穿行在田埂上,还有不少的菜农在田里忙碌,展示着清新、蓬勃与和谐的气象。
菜园的风光与各种蔬菜,让我们有了足够谈论的话题;尤其是那些老家没有的品种;我们一路询问在地里劳作的菜农,学到了不少的知识。
往前走了很远才到跨河铁路桥,我们原以为可以过去,不料有人值班,不准通行。
夜幕已经降临,我们在朦胧的月色中原路返回,时不时还碰到打手电忙碌的菜农。
据撑船过河的那对夫妇介绍,这里的许多菜农是外地人,他们租当地人的田起早贪黑种菜,然后卖到城里。
“谁知盘中菜,棵棵皆辛劳”!
(1987)3月3日星期二晴
学校食堂的功能真是包罗万象,开会、庆典以及放电影等等大型室内活动基本上都在这里举行。
这学期,松木塘旧校的三个班迁移了过来,其中几个高挑漂亮的女生,犹如在平静的湖水中丢进的几条五彩缤纷的金鱼,顿时掀起了层层波澜。
我们这边的女生,不仅缺少风度和情趣,还非常保守;而旧校过来的女生,普遍能同男生打成一片,大胆且活泼。
就说今晚观影前,旧校的男女同学混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反观我们班上,男女同学都按性别分堆坐,互相搭话也少。
今晚的电影是古装悬疑片《血溅画屏》,里面有几处比较特殊和大胆的画面。
尤其有句台词说到“贵妇人的裤腰带比妓女还松”时,我们几个室友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会心地领略如何用高雅的言语去表达粗俗的意思。
什么时候我能够品尝到爱情的滋味,比如看电影时,身边坐着一位漂亮温柔的姑娘,并且互相依偎在一起,那该是多么幸福的神仙事呀!
(1987)3月4日星期三晴
利用上课时间,我偷偷摸摸草拟了一篇微型小说,标题叫《一个厂长的演讲》,这是原文:
一个厂长的演讲
苏云皓的办公桌上,堆放着二十几封职工来信;信手拆开几封,里面充斥各种提问。
“苏厂长,上半年我们的奖金为什么没有去年同期的多了?”
“苏厂长,你是否真的有男女关系和经济问题?”
“苏厂长,检察院为什么总是找你?”
。。。。。。
苏云皓掏出烟点燃,随之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来,眼睛盯着旋转的烟圈出神。
“苏厂长,最近你不在厂里,都乱套了,迟到的、早退的、旷工的以及堆在一起嚼舌头的,不成体统了!”张副厂长推门进来焦急地说道。
“立即通知全体干部职工开大会!”苏云皓猛地站起来,手中的烟使劲摁熄在烟灰缸里。
二十分钟后,苏云皓大踏步走上主席台,然后推开椅子,双手撑着桌面,扫视台下交头接耳、表情各异的人群。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在几百双射来的目光中,苏云皓感觉着其中的鄙夷、怨恨、同情抑或是疑虑。
在苏云皓严肃、冷峻的表情里,似乎激荡着悲愤的情感;他亮了亮嗓子,按捺住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同志们,今天不开长会,不念文件,就是掏心窝子同大家说几句话。”
台下的人群开始凝神屏气倾听。
“这些天,我收到许多来信,广大职工视厂如家,对我提了很多问题和建议,谢谢大家的信任!
去年年初在大家的公选和组织的认可中,我被推到厂长的位置,也正是因为信任和支持,我们厂才扭亏为盈,重现生机。
但今年上半年,我们的产值和利润双双下滑,其中的原因既令人痛心又发人深省。
一个濒临破产的工厂,就是因为大刀阔斧的改革根除了痼疾,才焕发出青春活力并涅槃重生。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全身心投入服装厂发展,事业刚有点起色之时,却不断有人射出暗箭。
这些家伙把捏造的罪状装入一封封贴上八分钱邮票的信封内,然后匿名发往各个部门。
信中罗列我打着改革的旗号,假公济私,挖国企的墙角,中饱私囊等等;同时,还私底下散布我生活作风上有问题。”
说到这里,苏云皓冷冷地扫视了一下鸦雀无声的会场,继续着他的演讲:
“半年来,我的大部分精力都被牵扯到澄清匿名举报信和对付流言蜚语上,主管部门、纪委、检察院等等轮流前来核实情况。”
苏云皓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
“上任一年多时间,我是怎么做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想不到我们的许多人还是充当了小道消息的帮凶,还因此消磨了工作热情,纪律松散,导致产量质量问题不断。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最终工厂又会垮掉,到时我们都没有了工作,受伤害的是我们自己,是需要养家糊口的家。”
听到这里,会场上的很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有些人只顾自己个人利益,或因岗位责任制打破了小饭碗;或因改组领导班子触及个人利益;或因违反厂规被扣奖金等等,于是怀恨在心,寻机报复。”
苏云皓擦了擦额头的汗,把声音提高了几分贝:
“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我的妻子因为流言蜚语而气得回了娘家时,纪委同时在调查期间的那个晚上,有一个平常就不务正业的女工,半夜来敲我的房门,说有急事找我。
我没有打开房门,而是叫她白天到办公室说。几天过去,这个女人一直没有来找我,难道事不急了吗?试想一下,如果那晚我开了门,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了,因为她的背后肯定还有操控者。”
此刻,苏云皓象一头卸掉了沉重货物的老马,自信地昂起头说道:“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组织上的调查核实,我的经济上没问题上,作风上很清白,现在,我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干了。
同时,公安局正在全力调查匿名的诬告者;我要正告那些希望我垮台的家伙,我苏云皓能站着上来,就决不会弯着腰下去!
最后,我会和大家一起努力,振作精神,下半年把全年任务补上,奖金全额发放!”
热血沸腾地做完报告,苏云皓整理了一下衣服,昂首挺胸离开主席台,背后随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突然觉得我好喜欢自己塑造的苏云皓这个形象!今后我的人生,也许会遭遇到和主人公类似的境遇,但能否如苏云皓这般幸运,天,一定知道!
第92章 为虚荣心买单
(1987)3月5日星期四晴
晚饭后,陈海军到学校值班室取汇款单,顺便带了我的一封信回来。
一进寝室,陈海军就举着信对大家开玩笑说道:“看一看,瞧一瞧,徐著好,情书到!”
我接过信一看,封面署名“M阳民族中学高二文科班吕缄”,不用打开我就知道是吕思梅写来的。
于是,我也故意装作很惊喜的样子说道:“哟呵呵,还真的是一封情书!”
这下子就象是捅了马蜂窝,陈海军、章悠胜和罗晚成一哄而起来抢信,说要分享分享。
我慌忙把信塞进裤袋,然后故弄玄虚地说道;“不要抢,里面还有别的隐私,我用口头公开一部分。”
难得有这么让人兴奋的话题,室友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嚷开了:“快点说,别卖关子!”“说完了要请客!”“让我们学点经验!”。。。。。。
终于有了机会满足一下虚荣心,平常总为太矮小而自卑,一下子谈了恋爱,客观上衬托出自己的才能和魅力。
我开始天花乱坠地编造,选取四哥与吕思梅恋爱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进行描述,只不过主人公由四哥变成了我。
听了我的描述,室友们纷纷评价我人小主意多,经验丰富,很浪漫。
虚荣心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拿出两元钱请客,并叫陈海军去买糖和西瓜子。
实际上,吕思梅的来信,主要是对我的小小评价以及征求我对她与我四哥恋情的看法。
她说我很敏捷聪慧,尤其在我那还未完全脱离孩子气的脸上,别人无法知道我的头脑里潜藏着丰富的知识与才华;更看不出我这个知识分子在意外渗入的事件中又显示出多么沉着与老练。
吕思梅还在信中告诉我,她理解我们全家人的担心,都希望我四哥先找到工作再考虑个人问题,但爱情有时就是那么蛮不讲理,“高尚的爱情能摧人奋进!”,她还要高考,会适可而止的。
吕思梅希望我经常给我四哥写信,因为四哥在找工作时屡屡碰壁,很苦闷和孤独,需要安慰。
另外,吕思梅要我介绍一下高考好的复习方法,
在信的最后落款上,吕思梅是以同学相称,而不是表姐。
(1987)3月6日星期五晴
利用无聊的上课时间,我偷偷把前几天写的《青春旋律》、《春夜》和《飘零》三篇诗歌进行校正,准备分别寄往《中国青年报》、《HY日报》和《HY市人民广播电台》。
晚上,班上在教室举行舞会,来的同学不多,只有我们几个热心的人在跳,实在乏味和单调,于是,早早就散了场。
(1987)3月7日星期六晴
中日围棋擂台赛在国内的青少年中掀起一股围棋热,而去年聂卫平以一敌五的传奇战绩,更让围棋首先在大中院校迅速流行起来。
章悠胜买来一副围棋和《围棋入门》的书,于是,寝室里又有了新的热点。
除了刘三水、梁怀波和罗晚成三人不感兴趣,我们其余五个人只要一有时间就在寝室的桌子上进行练习,简直可以用乐此不疲和废寝忘食来形容。
我的一项新的业余爱好在迅速形成的过程中。
(1987)3月8日星期日阴雨
天空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而比起连绵阴雨,更糟糕的却是心情。
省幼师的郑范敏为了避嫌,只是发了一封简单的明信片过来,而不是用回信的方式。
她在明信片上写道:“收到你的信很高兴,但是由于学习紧张,写作水平有限,所以借这张明信片,祝学习进步,前途无量!”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是一只机警的梅花鹿;她也许察觉了我写给她的信中掩盖不住的情愫以及猎人的下一步动作,所以冷静地公开回复,打消我的妄想。
丘比特的箭正欲抽出,就已经无果而终,也算得上是当头一棒,使我暗暗产生一种对将来自己爱情的悲观预期。
我是不是热昏了头?真不该写信惹麻烦,今后万一碰到郑范敏,绝对会很尴尬。
索性再写一封信给郑范敏,就说上次喝了点酒,所以在信中有一些不严谨的用词,请谅解和包涵。
尽管这么做,还是无法消除‘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至少可以减掉“二百两”,今后碰面时也好开口一点。
(1987)3月9日星期一阴雨
今天,把《一个厂长的演讲》抄在稿纸上邮寄了出去。
期待往往是痛苦的根源,当痛苦到了极致,解决的途径无非三种:要么苟且偷生,要么肉体消失,要么精神失常!
第93章 误入女生浴室
(1987)3月10日星期二阴
从开学到现在,除了语文,我没有认真地上过一节课,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要么用在看小说、诗歌,要么就是写小说、诗歌。
期中考试前,我构思的一部中篇小说《埋雷》争取完稿。
小说的内容是主人公林旭的父亲在工作中遭人陷害而冤死,林旭的母亲被迫带着儿子远走他乡。
多年以后,林旭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省师大。
在毕业分配时,他毅然放弃了留校机会,而是主动分配到父亲仇人担任领导的**县,精心策划了一系列无懈可击的报复行动,最终让仇人身败名裂,告慰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1987)3月11日星期三阴
我只写了《埋雷》的简单开头,就开始理不清脉络,又遭遇经历和基础的瓶颈。
晚饭后,我低着头,旁若无人,沿着校外的小路往侧后的HY干休所走去。
我沉溺于《埋雷》的构思中不能自拔,处于迷醉和痴想状态,太渴望写出一篇有影响的作品改变目前的命运和处境,让世人刮目相看。
(1987)3月12日星期四晴
宿舍楼连续几天缺水,很不方便,打乱了我天天洗冷水澡的习惯;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身上的异味自己都闻得出来。
下午体育课,我参与打篮球,出了一身的热汗,再不洗澡就臭不可闻了。
我和梁怀波、廖小温各自提着塞满换洗衣服的铁桶,拖着疲惫的身子,有说有笑地往学校食堂旁边集体浴室走去。
我们习惯性地掀开门帘进去,里面突然发出女生的狂呼乱叫。
我走在最前面,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撞翻了梁怀波和廖小温的铁桶。
我们三人的窘态顿时引起了外面打开水的同学一阵哄笑,弄得我们脸面发热,尴尬不已。
男浴室怎么有女生?我们抬头一看,才发现上面的牌子已经换成了“女’字,而我们三人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牌子的变化,所以闹出了笑话。
原因是女生浴室坏了,正在检修,所以男生浴室分出两个小时给女生。
回到寝室,几个室友开起粗俗玩笑,问我们三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梁怀波和廖小温戏谑我,说好事都被走在前面的我拿去了,他俩在后面,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我大饱了眼福。
实际上,他俩说的是实话,我的确在慌乱中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屁股,但也仅此而已;女生们先发现我,所以都迅速转换了身子,并用毛巾捂着敏感部位。
这使我想起了高中时候在县ZF浴室的那一次无意中的偷窥,远比这次时间长和清楚,简直是大小巫之比。
我现在已经有了高尚的自我修养,心思主要在文学上,没有那么多的卑鄙念头。
好比画家在裸体模特面前,如果心存杂念,其作品一定是肮脏污秽的,也必定创造不出有价值的大作。
(1987)3月13日星期五晴
李海燕老师在上语文课时,偶尔透露白桦的小说和诗歌有点水平,从人物细节解剖了现实的方方面面。
等到一下课,我就立即跑到图书室借了《白桦小说选》,百闻不如一见,第一篇《啊,古老的航道!》就让我陷入了深思。
小说提出了一个尖锐的历史传统观念问题,历经二千多年封建历史的古老中国,大部分国人的头脑里都满是中庸之道,不思进取。
犹如一条古老的航道,没有被彻底地疏浚,经常使现代化的航船触礁,而古老破旧的船却畅通无阻,岂不令人深思?
我是第一次阅读白桦的小说,起初看到名字,我还以为是女作家。
小说的哲理性强,文笔敏锐,敢于揭露许多社会问题,值得尊敬。
(1987)3月14日星期六晴
最近,我总感觉情绪起伏不定,可能是小说的构思和现实交错,导致思维有点紊乱。
中饭后,梁怀波叫我去教室开会;不知什么时候,我被推荐进了班上的通讯组,因为平常不怎么搞活动,我也就懒得理论。
通讯组除我以外全是团员,不过没有多久我就会入团,上次我心血来潮居然交了入团申请书。
在偶尔虚妄的狂想和自认为神圣的情绪支配下,我总高估自己的才华不能容忍显露于小小的班级刊物中,仿佛我不堪忍受一种低级的侮辱似的。
梁怀波连续叫我几次,我坚持不去开会,最后,他恼怒地对我说:‘自己想一想!”
想什么呢?我在想自己的作品呢!
第94章 半入江湖的青春
(1987)3月15日星期日阴
这几天,我习惯于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独处;今天上街,我也没有邀伴,还慢悠悠走远道。
家里的汇款单在邮政局变成了四十元现金,我花九元钱到文化用品商场买了一本影集,用于收藏在HY留下的一些青春标本。
时间还早,我决定在红旗影院看两场电影;第一部是《多情的帽子》,第二部是巴基斯坦故事片《田园情侣》。
候影时,我挤进影院门口的地摊前,几个身着藏服的摊主正在兜售各种各样的藏药,摊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不断地吆喝,自称从XZ来,专治风湿、头晕、关节炎等等,吹得天花乱坠,简直包治百病。
发现围观的人不相信,一个摊主拉出人群中一个老人,说他脸色发黄,体内有毒素。
接着,他从泡着一条蛇的药水瓶里用棉棍沾了一点药在老人手上涂了一小块,并叫老人捏紧拳头。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在同一位置涂了另一种药水,皮肤上居然真的渗出了红色液体,摊主说这就是体内排出的毒素。
就在围观人群半信半疑之时,摊主又拿出一个如黄豆般大小的药丸,说这是可以消除体内毒素的藏药,并叫老人服下去,过了一会儿,红色液体果然消失。
这一通操作下来,有几个老人忍不住花钱买了药;实际上,我已经看出了破绽,这些摊主如果真的从XZ来,应该说普通话才对,可他们说的都是地道的HY话,十有八九是冒充的。
至于那一通迷惑人的操作,估计是什么化学反应,高一的化学课有过类似试验,但我还不清楚用的是什么化学元素,毕竟我学的是文科。
这也许就是江湖的一部分吧!
(1987)3月16日星期一阴
班上每隔五周调一次座位,这一周,我被调到教室左边靠墙处;相对于老师站立的讲台,位置偏僻隐蔽,便于做杂事和玩小动作。
这次调到我前面的女同学,名叫钟莉,郴Z人。
她个子不高,但匀称苗条;头发剪得很短,并象学生头一样披散开来;鼻梁两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雀斑,凭添别样风致。
钟莉平常挺为活泼,据说她与班上的一个男老乡相好,经常在一起看电影,溜冰;当然,这只能是在校外,校内是不敢如此随意的。
她对我挺有意思,但绝不可能是“那个”意思,只是因为我较一般同学看起来稍显聪明和活泼,讲话幽默风趣,富有哲理性,并能写几首诗等,所以容易引人关注。
也许我们这个年龄的青年人,男生肯钟情,女生易怀春,我们总是把经过自己身边的同龄异性都当做潜在的对象,然后像蚂蚁一样用触角试探一下,发现不对头马上就收回触角,再重新寻找。
我对爱情已经不敢抱某种奢望,甚至于还很自卑;我理想的配偶,还深深地藏在内心,只因目前生活单调,多开一下玩笑,增添生活的乐趣罢了。
今天晚自习,钟莉明显表现出对我的好感和兴趣;我剪报纸贴的资料,无形中抬高了我的身份。
我还故意把诗集(自己的)亮出来翻出几页给她看了一眼,又收了进去;但是,我答应把自己收集的画册送给她时,她没有做声,大概怕人说闲话,更可能是怕那个“他”知道。
不过,我预感不会有更多的好戏看,或许仅仅就是一个开头,更可能开头都算不上,只是乱涂几个字,便没了下文。
(1987)3月17日星期二晴
下午一场球赛过后,球友们都出了一身臭汗,偏巧学校停水了,我们决定去学校附近的耒河洗澡。
我知道自己身上的小小问题,所以在脱衣服时,我刻意选择离他们远一点;但只有我带了香皂,所以他们衣服放在那边,人却走过来抹香皂。
河水不是很深,但还很冷;我不敢上岸,直到他们洗完后过去换衣服,我才从水里钻出来,虽然我经常洗冷水澡,也有点招架不住,浑身直打哆嗦。
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污,脚下的污泥也很多;我估计上面的工厂不少,否则不会这么脏。
耒河不仅比不上我们县城旁边的沅江,更没法与我老家的清澈溪流相比,不是洗澡的场所。
世上有很多的景致,只能远观,不可近瞧,更别说零接触,说不定爱情也是一样,恋爱浪漫,婚姻糟糕。
晚上,学校放台湾电影《汪洋中的一只船》,反映一个自幼残废了一双脚的阿喜奋斗十年的故事,既励志又感人。
是呀,我有什么自卑的,人家残废成那个样子都不放弃,我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和在乎自己的一点小毛病吗?
(1987)3月18日星期三晴
又是一整天的课,只有中午和晚饭后可以很自由,但在自由的时间里,我也已经很少下象棋与围棋。
晚饭后,我和梁怀波走出校园,沿着一条宽阔的公路散步。
我俩折入K军某单位的大门,拐进另一条小路,两旁长满被春光染得碧绿的茸茸芳草。
在一块绿如碧毯的草地上,我俩躺了下来,于静穆的氛围里体味着清新、湿润的春天气息。
爱情、社会、人生,正是我们这个年龄段最多涉足的话题,天空的白云似乎也想驻足聆听。
不多时,另外几个室友也来了;其中的谷云帆同学,因为平常有些举动很夸张,看起来疯疯癫癫,被我们戏称为“谷院长”(神经病)。
起初他不高兴,但没过几天,他就适应了;喊“谷院长”时,他回答响亮,喊名字,他反倒要愣一下。
年轻人一多,就无法安静下来;我提出摔跤,谷云帆欣然同意。
我和谷云帆先来,个子小还是不占优势,尽管我也顽强地抵挡了两下,但最后,我还是输了。
谷云帆一时气盛,又邀梁怀波对阵。
他俩身高和体重都差不多,所以在地上滚爬翻转,难分难解。
眼看两人露出摔红眼的苗头,为了不伤和气,我和廖小温、罗晚成一起拉开他俩,宣布摔成了平手。
年轻真好,过后,我们几个继续热烈探讨摔跤的技巧和童年时的摔跤趣事。
(1987年)3月19日星期四晴
上午是四节专业课,下午,学校组织86级四个班进行社会调查。
我们分别乘坐学校的客车,于三点钟到达江东区工商局四楼一间大办公室,听取个体户马其立和某工商所廖所长的讲话报告。
大概讲了一个小时,我有点疲倦,便装模作样做笔记应付。
讲话完了后,工商局派人带我们到冮东集贸市场参观了一圈,就结束了调查,返回学校。
这次调查,主要是了解个体经营做为社会主义国营经济的有机组成和补充成分在社会上的各种状况,比如行政部门怎样加强管理?个体户怎么样满足人们需要等不一而足。
因为我们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课堂上,对社会的真正了解还只是浮在表面,所以今后应该尽量压缩上课时间,多进行社会实践,为今后走上工作岗位打下坚实基础。
晚自习,写了《春天》和《绿色的生命》两首小诗。
第95章 将心比心
(1987年)3月20日星期五晴
昨晚下自习后,我从学校商店买了一瓶白酒,本打算每天喝一点点,解一下渴酒之瘾,不料竟闹出一场事来。
我拿到寝室,喝了一点点。
廖小温闻到酒味,说我把他肚子的酒虫闹醒了,便不由分说抢去喝了约三两,还剩六两。
这时,谷云帆开始讲“疯话”,说我是“徐公好酒”,其实酒量不怎么样。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打赌说他要是喝完了剩下的六两酒,算我请客,外加出去吃粉。
谷云帆真不愧神经院“院长”的称呼,他拿起水缸,把酒倒了出来,然后直接喝完。
这就让我和廖小温有点刮目相看了,我只好到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店请客吃粉,并大大夸奖他是我们寝室里喝酒的“卧龙”。
不料回来的路上,谷云帆就开始醉了,走路东摇西晃,还是我们几个费力扶着才到了寝室。
好不容易把谷云帆放到床上,正待脱鞋,他却歪头呕了一大堆。
这时,谷云帆上铺的梁怀波大发雷霆,说要我们几个打赌的负责。
实际上梁怀波不发脾气我们也会打扫,因为那股味道不清除,我们自己也睡不好。
我们几个把秽物扫掉,然后又用拖把反复擦洗干净,直到12点钟才睡觉。
今天《会计》课,任课老师用一种全新方式提问,按顺序从长沙、岳阳、郴州、邵阳、湘西、怀化等,但我从不认真听过课,怎么回答得出来呢?
好在轮到湘西地区,只问了张卫北和伍雯月,我侥幸轮空脱险,没有当众出丑。
1987年3月21日星期六睛
谷云帆是我们寝室,也是我们班上家境条件比较差的少数几个同学之一,当初被评为甲等助学金,每月15元。
据说他家贫困的原因是父母身体较差,这在农村就很吃亏;而且他的兄弟姐妹也多,都还没成家,谷云帆是老大,可想而知艰难的程度。
平常,谷云帆维持着最低的生活标准,很少看到他打荤菜。
由于前天晚上的醉酒,从昨天到今天,谷云帆都打不起精神,人明显消瘦了,脸也变得蜡黄。
今天中午,他破例第一次花五角钱买了一份排骨。
初中第一年的时候,我曾经也有过和谷云帆类似的艰难经历,但还是强一点点。
想想农村条件差的学生,读书真的不容易!
1987年3月22日星星日阴
在财校,我感觉真正贴心的好朋友暂时还没有。
我们寝室,除了梁怀波、刘三水两个和我的关系稍微好一点,其余的都只是一般,班上亦如此。
我倒是很佩服打乒乓时结识的一个叫黎江(现职不详)的校友,他是浏阳人,F耀邦的老乡。
黎江是原十二班班长,在上次对校规的不满风波后,被学校记大过处分,并停发三个月助学金。
“路见不平一声吼”,敢于挑头带班上同学鸣不平,就是一条好汉。
事后,人生遭遇如此打击,他却淡定从容,保持良好心态。
如此敢于担当的豪爽性格,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昨晚碰到黎江,我俩约好今天上街。
我上街的目的是想照一张相,因为同寨正准备高考的女老乡徐国清(自由职业)给我寄了两张照片,并要我回赠一张。
黎江面貌温柔,象少女似的充满了一点腼腆的气质;他告诉我天气不好,不要去照相,待下次天气好的时候再去照不迟,我同意了。
黎江提出去HY医学院,因为我从未去过,就答应了。
我俩在等公交车的时候,还碰到一起去的两男两女四个校友,实际上是两对恋人。
一路上,他(她)们互助调笑打闹,我和黎江在一旁都不好意思,所以一到终点站,我俩马上走开了。
走进医学院,绿树环抱着一幢幢校舍,小草翠绿,花儿绽放,春天在不经意间降临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黎江很快就找到了高中时的同学,而我去找的老乡,不是到图书馆去了就是春游去了,只好搭黎江的同学吃中饭。
在学院小餐馆,我们三人正吃的时候进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妇女;她推着坐在车子里的小孩,提着一个竹蓝子,里面放着碗碟,是来炒菜的。
以前,我都是在电影和电视上见识外国人,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我和黎江好奇地走到旁边。
我问:“AreyouAmerican?”
她回答:“yes,American!”
我本来打算再问两句,无奈英语的口语太差,实在憋不出词来,真遗憾!
黎江比我强一点,多说了几句,但最后也找不准词了,过后,他告诉我这个女人是医学院请的外教。
吃完中饭,黎江陪我去找老乡;我俩转了几处寝室顺藤摸瓜,才找到一个县一中毕业的86级理科生刘光勇(现职**地区医院)。
刘光勇所在的寝室只住了五个人,宽敞整洁;其中还有两个辰溪人,是我的“半个老乡”。
互相一介绍,我们马上就熟悉了;黎江随即去找他的同学玩,我则留了下来。
刘光勇买了一点糖果招待我,后来,供销学校又来了一个辰溪的。
于是,互称老乡的两个LX人与三个辰溪人坐在一起闲谈,话题涉猎国家大事、经济文化、各地X潮等,很是投机;有些见解进入了新领域,有一定深度和跨度。
无意中,我还发现拼起来的五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用玻璃压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大字:“请不要说脏话!”
对比我们寝室,真是一个讲文明的地方!
三点钟左右,黎江来找我回去。
刘光勇送我俩到校门口,并直截了当对我说:“你口才确实了得,其实,我是很少交朋友的”。
我坦然说道:“那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从医学院出来,我和黎江又去了HY卫校分头找老乡;卫校的校园环境也很干净整洁,树木繁茂,绿草如茵。
我找到了高一时的同班同学黄生权(现职**地区疾控中心),正好还有一个从医学院过来的一中校友张先文(现职不详),我们一起边吃晚饭边聊天。
道别时,他俩都说我谈吐不凡,富有幽默感,和我在一起不知早晚,充满了快乐。
在外校的老乡都这么说,难道我真的具备这种魅力吗?还是莫这么想,估计里面的客套话应该居多。
(1987年)3月23日星期一阴
下午,我高效率的利用了两节会计课。
我抄完几天耽搁积压的会计和英语作业,如释重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从现在起,逐步复习,跟上进度,不让期中考试出麻烦。
晚饭后,茸茸的雾雨在狂风的吹送下扑打着脸颊,这样的天气,只有很少的学生出来。
我孤零零地走着,在同一条路上留下不同的脚印,就象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所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春天,悄悄的来了,是朦朦胧胧的春雨和春阳带来的;空气格外清新,路边菜苗青青,绿得醉人;远处耒河静静地流淌,工厂里冒着烟雾。
此时,不管我想起多少纷繁芜杂的世事,我都告诫自己:我是走在春天里!
回到寝室,刘三水和陈海军喝酒回来,想喝开水,但又没有,很是恼火。
上次轮到廖小温和章悠胜打开水,他俩没打,这次又如此。
就此话题,我们三人开始讨论寝室关系开始紧张的原因。
我与章悠胜,廖小温与章悠胜、陈海军、罗晚成、谷云帆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破坏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尤其廖小温脾气暴躁,为人自私,是造成寝室不和的主要原因,而章悠胜的懒惰,则是次要原因。
我觉得我和同学关系处得很好,但同那些心胸狭隘、自私、脾气暴躁的人很难相处得融洽。
忍耐是痛苦的,也是有限的,我估计寝室里会有一场暴风雨。
(1987)3月24日星期二阴雨
班上办的一个墙刊叫《百花园》,对这个我很不热心,无奈梁怀波是主办人,和我关系又挺好,不得不支持一下他。
我写了一篇微型小说《爱,伴随着夕阳》,讲的是关于学生不应早恋的问题。
我还写了一首诗《我拾到了你丢失的手帕》,也是关于爱情的内容。
墙刊办出来以后,看我文章的同学还不少,且都露出无法言传的微妙表情,大概是公开触及了爱情这个敏感的话题。
梁怀波还叫我想一幅对联,我用一节课搜肠刮肚,自认为气势磅礴:“斗胆问天下良才几许,慧眼观园中卧龙多少!”
后来我想把“观‘字更改为“识”,梁怀波说已经用上了,也就作罢。
第96章 二哥扁担的神圣使命
(1987)3月25日星期三阴雨
梁怀波来了汇款单,请我和刘三水到校外小店喝酒,感谢我俩对他主办的班上墙刊《百花园》的支持。
回到寝室,我在床上睡不觉,似醉非醉间,借酒精之力,赋词一首,标题都懒取,只表达心情:
“揩泪迈步,怎怕他,顽石挡道!千手万脚齐用力,可擎苍天;暴雨洗污浊,惊雷来送行,试目看,天地已清明,笑着迎春!”
(1987)3月26日星期四阴
连续几天缠缠绵绵的阴雨,身上快要长霉了,情绪也很低落。
但早晨起来,窗外却一片明朗;梧桐树开始冒出嫩翠的叶片,小草从甜美的睡梦中醒来,轻摇着生机和活力。
可是,早饭过后,天地又阴霾起来,但不管怎样,春天还是顽强地来了。
白天的课堂上,我不断开小差,竟然异想天开起来。
我希望办一个报馆,编一份〈学生导报》,让自己的毕生同文学事业紧紧联在一起。
多美的愿望,可是一没本钱,二没才干,仅仅是空想加幻想。
最终,梦醒于下课铃声!
(1987)3月27日星期五阴
昨天打了一下午球,全身象散了架似的;今天下午班上开展拔河比赛,又擦伤了脚。
躺在床上,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件童年往事。
那时,我尚在读小学,有一天放学,我把刚刚蹒跚学步的侄女背到设在我们寨子的村大队部木楼上玩。
由于玩的孩子多,我也处于一个贪玩的年龄,在放下侄女后,我逐渐融入伙伴中尽情地耍呀耍,完全忽略和忘记了侄女的存在。
这时,侄女爬到楼边往下看,不料有一根木栏杆是松的,一子就掉了下去。
我急忙冲开伙伴,从木桥上跳下去,跑到楼下一看,侄女恰好掉在泥坑里,浑身都是黑泥巴,抱起来停了很久才缓过气来开始哭喊。
母亲生了我们五兄弟都是男的,所以大嫂生了第一个女儿以后,母亲非常疼孙女,我们全家人也都一样,当做宝贝。
因为我家就在上面不远,二哥闻讯赶到,先把侄女抱回家交给母亲,然后找到我,拿起扁担狠揍了我一顿。
我知道自己闯了天祸,所以一直紧咬牙关,一动不动,任二哥把我的屁股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我知道平常二哥也心疼我,并不可恶,只是因为我的严重失职才狠狠惩罚我。
幸好侄女只是擦破了一点皮,眼睛进了少许泥,还受到惊吓。
晚上,母亲把我带到那个泥坑边,她在前面叫一声“燕芳,回来!”我就在后面跟着应答:“来了!”。
如此一路重复,直至走到燕芳身边。
母亲说这叫“招魂”,把魂找回来,侄女今后就不会有事了。
但我还是忘不了那几扁担,过后母亲把我的屁股擦上茶油,我有两三天都是趴在床上睡。
我真想把这件事忘掉,可就是抹不掉。
现在想来,二哥的那根扁担,已经很有纪念意义了;他用这根扁担打过我,又用它挑行李把我送到辰溪火车站,还用它在吉首追过小偷。。。。。。
今后,这根扁担还会有很多故事吗?
(1987)3月28日星期六阴
我发出的几十封稿件,无一采用。
这个我倒并不伤心,我伤心的是下决心要写到底的,一篇关于大学生报仇的小说《埋雷》只开了一个头,却因为担心期中考试,所以不能集中精力和时间来完成。
如果心想事成考取中文系,该多好呀!我也就不必天天“心在曹营心在汉”了!
人生有无数条路,但你永远会怀念没走的那一条。
(1987)3月29日星期日微晴
钱太不经用,我从家里带的100元钱,路费、学费、生活费以及平常零用,支撑两个月了,要不是子宽叔叔寄来四十元钱,早就入不敷出。
过年分配的大哥二哥每月十元,三哥十五元都只预付了两个月,如今期限已过,却没有一处寄来,经济上的窘境,迫使我不敢上街。
上午,我们寝室有6个人到操场练习蓝球,梁怀波说班主任文老师决定下周举行寝室之间的蓝球赛。
在班上,我是替补队员,但在寝室,我将是当之无愧的主力;虽然我的个子较矮,但跑动积极,左右手能运球,还是具备一定的杀伤力。
下午收到在读小学五年级的侄女燕芳来信,要我为她买一块电子表和几本儿童书籍。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一定把我这个在远方读书的小叔叔想像得很富有,哪知道我目前已经是穷光蛋,太对不住天真无邪的侄女了。
第97章 性启蒙与找蕨菜
(1987)3月30日星期一晴
上午四节课,偷偷看了三节课的小说。
下午进行珠算定级,一共有25道题目要在20分钟之内完成。
我慌手慌脚只完成了五个加减题,还有乘除法一个也不做;看来,定级绝非易事,得费一番周折。
真对不住明媚的春姑娘!
(1987)3月31日星期二阴
有一件事让我在上课也心不在焉。
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己进入最紧张的时刻,中方仅剩聂卫平一人,而日方尚有二人,形式于我不利。
报纸上说聂卫平和武官正树于3月31日在BJ比赛,聂卫平能否力挽狂澜,重抖去年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威风,一时间成为广大围棋爱好者聚焦的热点。
学校电影散场以后,我开始到处焦急地打听消息,可是,财校闭塞的信息网使我一无所获。
电视机不直播,当天广播没消息;有收音机同学对此事漠不关心,一问三不知;最后,我还是从班主任文老师那里听到聂卫平赢了。
我狂热而激动地在班上各个男生寝室传播消息,但是,我伤心地看到一张张麻木的脸。
中等专业水平的青年对国家荣誉如此冷漠,还不如世世代代生活在偏僻农村的人们。
我不禁愕然,陷入了厚重地深思。
(1987)4月1日星期三阴雨绵绵
上午第一节课后,黎江把张贤亮写的那本《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借给了我,很让我喜出望外。
我不顾上课,集中精力迫不及待地看完了引起社会上轰动和争议的这部中篇小说。
这本书通过主人公章永璘从精神压抑到肉体失能的经历,展现了知识分子在文G年代的苦闷与惶惑。
同时,也借助章永璘与黄香久的婚姻矛盾反映出特殊年代里男女个体之间的“爱情观”差异。
绝大部分篇幅写出了文G的种种折磨人精神的悲剧,也渲染了**的本能。
但由于作者是建立在对现实生活真实反映的基础上,所以很成功地描述了一个性格复杂的主人翁和众多的配角。
看完小说,觉得内容与方式称得上石破天惊;同时,还有一种初中时在班上偷偷看《少女之心》手抄本的本能反应。
大约是初三上学期,我不知从那个同学手里偷偷弄来一本邹巴打卷,缺角少页的笔记本,然后心惊肉跳地躲进寝室后树林里偷看。
里面的大胆直白描述,至今都让我脸红,比起打了省略号的张贤亮作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导致连续两个白天的上课,我都是心不在焉,晚上睡觉,更是躁热不安。
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多少明白了男女间的有些事儿。
现在想来,应该属于性启蒙!
(1987)4月2日星期四晴
白天,反正是按步就班地上课,但压力已经远没有了高中时候那么大了,也确实卸掉了身上的重负,可以抬头看一下星空与两边风景。
晚饭后,刘三水邀约我、罗晚成、陈海军四个人上山去寻野生蕨菜,然后放到校外小店加工。
踏着夕阳,我们穿过斜对面党校茂密的樟树林,进入后面的小山坡。
我打小就生活在山区,相隔很长时间再一次走上山坡,自然充满了亲切感。
当然,这里的山坡普遍比较矮小,属于丘陵地带,自然比不上我们湘西的重峦叠嶂。
但是,流淌在血脉中的恋山情结,已经不管高与矮;那葱茏的树林、绿油油的小草和清新的空气,仿佛都属于我了;只有此时,方能摆脱世俗的羁伴,枯燥的生活,失意的命运。
还没到半山腰,一片草稀树少的地方,几乎全是蕨菜;我们四人顾不上讲话,分散开来低下头开始掐摘。
我遗憾自己的近视眼,因为戴上了眼镜,自然界因此映射在我的眼里成为一个不规则的整体;它的真实面貌不能完全地进入我的视野,被一层镜子阻挡了一部分。
这是蕨菜的王国,梗细枝嫩,一掐就起浆丝,几个手指都染上了墨绿色。
不远处,翠绿中时时有一簇簇鲜艳的映山红,像是少女看见陌生人的腼腆。
啊!满山的翠绿,甜味的空气,橙黄的夕阳,多美的一切,这就是春天!
我们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复归了童年的纯真,象一只只重获生命的小鸟。
暮霭渐渐笼罩大地,我们四人各自提着一捆用细藤条扎紧的蕨菜,满载而归。
更让愉快的心情锦上添花的事发生在小店,因为老板有事去了,所以老板娘在里面炒菜,她的女儿则在外头招呼我们。
我们加工所用蕨菜只需一小部分,多余的都给了老板娘,所以她们母女俩很是高兴。
由于经常在这个小店聚餐和买东西,实际上已经很面熟了。
那个姑娘出于好奇心,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要我们告诉她“哪里有蕨菜?怎么识别?是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等等。
难得碰到如此单纯天真的女孩主动提问,我们四人都抢着回答。
初春夜晚,自己采摘的山珍,漂亮姑娘的热情服务,四颗青春激荡的心,如此氛围之下,我们都有点喝高了。
回寝室路上,我们或拥抱,或唱歌,或欢呼,或纵情大笑,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醉人的快意之中。。。。。。
酒,有时真是一个好东西,难怪老祖宗一定要把它与文化搭界,叫“酒文化”,高!
(1987)4月3日星期五阴雨
望眼欲穿,三个哥哥却一分钱也没有寄来,生活陷入了困境,怎么办?
思前想后,还是给老家四哥写封告急信。
四哥:
你好!江南的春天到了,哗哗啦啦的细雨下过不停,如丝如织,朦朦胧胧,恍若一幅墨迹未干的山水画。
在这样的天气里,独在异乡更易思念故土;然而,生活的波折,迫使我在这不喜欢的专业里死记硬背,混一张文凭。
我打算暑假不回家,争取在这里找一份临时工,不知能否如愿以偿!
两月已过,大哥二哥均未按时寄钱来,我的经济来源很紧张,靠借钱过日子,如果暑假我能在外面找到工做,下学期生活费就可以自己解决一部分了。
前次,我按照三哥来信的安排,给已到政协任职的李主席写了一封信,向他委婉地提出了给你找一份工作的事,不知他是否在活动。
毕竟他做过一县之长,尽管已经退到政协岗位,但凭他的影响力是可以帮上忙的。
另外,你也要加强文学创作训练,不可懈怠,为将来的事业奠定良好基础。
四哥,我对家乡很多山歌感兴趣,你是否收集一些给我,粗野一点也不要紧,方言可以用同音字代替,尤其那些放牛时唱的歌,以及和别的村对骂的山歌。
母亲好吗?代问之!
小弟
87.4.3
我一直纳闷三哥叫我写信给李主席的用意,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他当面不好意思开口,而我在外面读书,还未工作,开口不伤大雅。
第98章 猜硬币游戏与发怒
(1987)4月4日星期六阴
中午,因为无聊,我同前座的钟莉玩猜硬币的游戏。
首先,把硬币在课桌上旋转起来,然后迅速按倒,再猜正反面,有意思极了。
其实,从我们学习的数学知识可以粗略了解,概率上来讲,次数越多,正面与反面出现的次数就会渐趋一致,但我和钟莉并没有玩多久,最后我的手气还是差一点,输的次数比她多。
女人的兴奋点还是很低的,钟莉赢的次数比我多,咯咯笑过不停。
她是有男朋友的,我俩玩得如此开心,我真担心她的相好为此吃醋。
我们班并不那么开放,肯定有很多不同意思的眼光瞟过来。
我想,男女同学难道除了爱情就不能有友谊存在吗?
(1987)4月5日星期天阴雨
我的运动鞋洗了,只剩一双高跟布鞋;而下着雨的公路,泥泞潮湿,原计划上街配眼镜和照相,只能作罢!
现在,一方面经济上告急,另一方面却控制不住自己,居然一连三次进老板娘的小店吃饭喝酒,要不是刘三水出钱,我不知亏欠多少!
昨晚和今天的中午与晚上,我和刘三水、陈海军、罗晚成的吃饭都放在校外小店,难道真的非秀色就不餐了吗?
当然,我们也意识到了已经很过分,所以一致决定还是要在生活上严格要求自己,从明天起再也不进馆子,除非四个人都同意。
但愿这不是醉话!
一定是醉话,我估计用不了几天,我会想念那个能够给予我柏拉图式灵魂归途的女孩。
(1987)4月6日星期一阴
下午是珠算课,自由练习算盘;刘三水、陈海军、罗晚成邀我一起上街,自然求之不得。
梁怀波家里寄来八十元钱,他答应借我二十元;因为学校团委有事他上不了街,所以叫我代为领取。
从邮政局取了钱后,刘三水又借去二十元配近视眼镜。
我用借的钱还买了三本书,一本是《中国现代格律诗选》,一本是汪曾琪写的《耿耿难眠》,还有一本是珂云路所著《夜与昼》。
我认为买书有价值,宁愿少吃一角钱的饭菜。
现在,我们几个人决定再也不进馆子,对我来说就可以节省一大笔钱来购书做为精神粮食。
比如今天上街,我们就做到了没有吃一分钱的东西,然后还假装很守承诺,实际上肚子还是饿得挺难受的,但谁也不首先去说破。
能坚持多久呢?
(1987)4月7日星期二阴雨
昨晚下自习后,我躺在床上看书;由于我的床靠近窗子,寝室的两张桌子正好放在旁边。
谷云帆和章悠胜站在那里下围棋,声音很大,烦人;尤其讨厌的是谷云帆的屁股始终朝着我,让我很不舒服,无疑增加了我的反感。
我按捺住怒火连说了三次:“希望屁股不要朝着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谷云帆没有反应,气得我的血液直往上冲,鼻孔呼呼直响;随着愤怒不断加剧,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准了。
我的心开始痉挛,仇欲猛烈燃烧起来;我掀开被子下来,把两张桌子一齐移到寝室当中,又上床睡觉了。
他俩面面相觑,各自走开了。
寝室里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谁也不说话,静寂得可怕;我感觉到浑身发热,便离开床铺,走到外面透气。
天正下着细雨,雾忙忙的一片,显得幽沉、朦胧而迷幻。
从来没发这么大的火,我在校园漫无目地转了一圈,然后到教室静坐,直到刘三水来找我。
我的行为方式闹得大家很不愉快,但支持我的有一大半,可见“寝室苦吵已久矣!”。
反过来一想,也是好事,我这么闹一闹,肯定有一段安静的日子,至少优化了看书环境。
今天一天时间,我的情绪一直还在修复中,上课也是无精打采。
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好像都在从我的心里流出流进;生活从来没有单行道,可我却好像走进了丛林中。
(1987)4月8日星期三晴
一天时间,我就看完了叶辛的《蹉跎岁月》。
《蹉跎岁月》反映的是1970年后上山下乡运动中,一群上海知青插队落户贵州偏远山区的坎坷命运,望造了珂碧舟、杜见春、肖永川、王连发、邵玉蓉等众多的人物形象。
当然,由于作者是第一次写长篇小说,文字稍显粗糙,情节也不连贯。
但因为是建立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写出来的作品,感情很真挚,内容朴实无华,颇能打动人,在读者中也有一定的影响。
可惜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激情燃烧的岁月,全都在想像如何找到工作,如何开始赚钱,如何找到有权有势的子女做亲家。
不过,文学来源于生活,但总是高于生活,我大可不必过于纠结。
第100章 露天电影的不同感受
(1987)4月14日星期二晴
也许只有写一首自由诗,才能表达我最近的心情,而且我也养成了习惯,一旦无人可以诉说,就只能借助于诗歌。
天空再怎么坚强
雨水全在云里
山峰再怎么坚硬
水滴穿石而渗
白天脸上写满坚毅
梦中却泪水狂流
尽量把世界想得无边
也许时间真的永恒
在你失足跌落的深渊里
是流星划过夜空砸的陨石坑
无数旁经而丢下的闲言碎语
正慢慢堆积成你迎接阳光的阶梯
(1987)4月15日星期三晴
白天上课时就已经知道今天晚上放电影,但兴奋的劲头却远不如小时候在乡村老家。
那时候,文娱生活实在乏善可陈,所以轮到村里放电影,简直和过春节没什么两样。
我家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屋子下面就是村小操场,也是大队部所在地,村里的政治文化生活基本上都在眼皮底下上演。
全村人最为喜欢的还是看电影。
小孩子最先在操场用小板凳、石头或者扫把等等能代表自己地盘的物件划定范围,然后等待黑夜的到来,等待发电机的响声,那是一种物质虽然匮乏,但快乐感受绝对不逊于现在的时代。
第二天晚上,同一场电影,我们还会乐此不疲地跑到下一个村里去观看。
今天晚上,学校露天放映电影《起诉》,同学们三三两两来到食堂外的宽坪,远没有了六七十年代时的观影情绪。
《起诉》讲述某经济特区检察院和法院对一起走私公司的侦查,牵涉到权力和司法等诸多社会问题。
如此,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是欲望!
(1987)4月16日星期四晴
被我大闹之后的寝室确实清静了许多,但也产生了一定的副作用,就是沉寂得有点过分,大家关系都相当微妙,急需修复校正。
梁怀波作为寝室里最大的学生官,自然看到了这一点,他提议每个人轮流讲一到二个家乡的笑话来活跃气氛。
回想上次事件,我还是有不对的地方,为了打破僵局,我自告奋勇先讲了两个冷笑话。
第一个:我们村有一个耳聋性子倔的人去邻近的M阳县城赶场,第一次看到冰棒,觉得真是个好东西,花钱又不多,便买了五根放到箩筐里带回家准备送自己小孩。
这个人回到家里,笑眯眯地把孩子们叫过来,然后伸手到箩筐拿冰棒,不料只剩下五根小棍和五张白纸。
于是,他愤怒地认为是店老板调了包,不由分说又转回去。
从M阳县城到我们村有将近三十里,这个人居然一路小跑二个小时就到了。
他找到店老板,硬说是调包了,要赔他的冰棒。
店老板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耐心向满头大汗的他解释,口都讲干了才发现不仅遇到了一个倔人,还是一个聋子。
店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又拿出五根冰棒,并放到烈日下;不一会儿,冰棒就融化了,这时,聋子才相信不是调包。
最后,聋子小心翼翼地拿起地上的纸,并一张张放到嘴里舔干净,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奶奶的,终于扳了点本回来!”
第二个:三年苦日子刚过去的第一年,人们对饥荒的记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1987)4月17日星期五晴
钟莉和向龙燕调换了位置。
向龙燕,纤细柔嫩的身材,象一棵扬柳,仿佛弱不经风。
她曾经在去年的会餐时同我坐在一桌,当时由于还未熟悉情况,我竟把她同班上会写文章的向燕红混为一谈。
其实,我在陈海军那里翻看到的作文是向燕红的,我搞混淆了,所以当时很佩服她。
后面我才发现,实际上她的文章很一般,字也写得不怎么样,还有少许尖酸刻薄。
向龙燕调换到前面是为了同她的好友伍雯月坐在一起,钟莉则是为了看小说,起初我还以为她是为了避嫌。
(1987)4月18日星期六睛
二个多月后,终于接到了大哥寄来的第一张汇款单,金额十元。
梁怀波叫我和他对练相声,争取通过学校审定,参加全市大中专文艺汇演比赛。
晚饭后,梁怀波又告诉我,当然,他很是含糊其辞:“对不起,由于你的普通话太臭,不搞这个节目了!”
语言功底比较差,地方口音相当重,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也没什么遗憾,但还是小伤了一下自尊。
第101章 寝室篮球冠军
(1987)4月19日星期日晴
因为我答应给读高中的徐国清和省粮校的堂弟徐著清各一张照片,而刘三水也有类似寄照片给老乡的想法,所以我俩上街时顺便到雁峰公园留了影。
晚上,班委会组织全班到铁路俱乐部看M国电影《爱情故事》,影片讲述了一个富家子弟不顾家庭反对,毅然与一个普通面包师的女儿相爱并结婚的故事。
回校的路上,陈海军说电影里面接吻次数多达105次,一下子便引爆了逗笑的气氛。
我说你是高度近视,怎么数得那么准?一定是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个环节。
梁怀波更是戏谑陈海军绝对流了105次口水,到寝室要检查他的嘴巴是不是冲出了一道沟槽。
章悠胜则突发奇想,说万一亲嘴时要是打喷嚏会是什么状况,真是笑死个人。
刘三水则夸奖班委会很有远见,是提前为同学们进行亲嘴培训。
不知不觉到了寝室,大家还在热烈讨论,廖小温甚至开玩笑说谁有过亲嘴经历并讲述出来,他请客喝酒。
最后,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有过此经历;当然,从交往这么久基本上可以断定我们八个人还算保守,应该没有谁已经达到过如此高度!
那么,亲吻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美妙感觉呢?好让人神往!
(1987)4月20日星期一晴
上午的上课时间,一多半我都用在修改微型小说《意见箱闹起的风波》。
下午,终于把《意见箱闹起的风波》修改完,我还把它寄了出去;至于能否被杂志采用,我不是很有信心,仅仅当做平常练笔。
拿着信往校门口的邮箱走去,深蓝色的天空,仲春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可我的梦,却经常被石沉大海的稿件击碎。
从满怀期待到绝望,再到无奈,我都不敢正视生活的变数了。
(1987)4月21日星期二晴
班上寝室之间的蓝球赛开打。
今天是我们309同310对阵,因为310比较弱,最后以16:45败给我们。
这场比赛,我发挥出色,独得将近20分。
明天,我们对阵307将是一场恶赛,因为对方身材高大,颇难对付,但我们已经开门红,所以有信心赢他们。
(1987)4月22日星期三晴
完全意想不到的结果,我们以38:6大胜307;我独进16分,命中率80%,全班之冠。
尤为高兴的是打球几年来,第一次得到女同学喊着我的名字为我鼓掌。
当然,307惨败有一定原因,体育委员龙普胜同我们寝室廖小温抢篮板球时碰坏了门牙,到医院去了。
但既使龙普胜在场上,以他们之间的配合,也未必能赢,只是不会如此惨罢了。
(1987)4月23日星期四晴
中午,308一310比赛,出手意料之外,308以6分之差败于310,真所谓小河里翻大船。
明天,如果我们败于308手下,虽可能仍是冠军,但310未必服气,所以我们下决心吃掉这只最后的“拦路虎”
,恶战在所难免。
下午2:30分左右,学校组织到市博物馆看“祖国在我心中”展览,以便教育广大青年学生。
博物馆展览了老山前线复原图,各种作战、受奖等图片;还有各类中越使用的枪支弹药、前线将士通信书笺、后方对前线战士的慰问等等。
遗憾的是今天没有电,室内光线有点暗弱,我们不能完全领略到那种真实的情形。
第102章 抓小偷
(1987)4月24日星期五晴
下午,学校在食堂举行了一次专题报告会。
大会邀请了HY自行车总厂党高官发言,此人毕业于中山大学哲学系,曾当过很长时间的老师。
他到HY自行车厂任职时,厂内亏损严重,但他大胆改革,最终扭亏为盈,创造了奇迹。
听着听着,我突然想到我上次写的《一个厂长的演讲》,情形何其相似。
晚饭后继续篮球赛,实在是精采激烈,最终,我们10分赢了308,以全胜战绩获得冠军!
我们寝室的八个人,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围成圆圈手拉着手欢呼雀跃!
(1987)4月25日星期六晴
凌晨四点钟左右,同学们都还沉睡在梦中。
忽然,对面宿舍楼传出一声声“抓小偷”的吼叫,瞬间便打破了校园的寂静。
各个楼层的寝室陆续亮起了灯,男的穿着短裤,女的穿着裙子,走廊上站满了睡眼惺忪的学生。
部分男同学迅速展开围追堵截,不一会儿,在我们楼第二层,小偷被抓住了。
男同学押着小偷下楼梯,在全体学生“打死!打死!打死!”的吼叫声中,小偷遭到拳打脚踢。
小偷的年龄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在两栋宿舍楼之间的空坪,内招班学生找来剃刀,把小偷头发理成了阴阳头,随后又浇了一通冷水,尽情进行戏耍。
我都想不通这个小偷,在这里读书的大部分是穷学生,又是青年人,这么危险的地方,而且偷无所值,一点都不认真评估,看来,读书时的数学成绩不是一般的差,而是根本没学。
抓小偷和半夜中的热闹与兴奋,搅扰着学校少有的嘈杂,就象大街上看猴戏。
将近一个小时,派出所来了民警,带走了小偷。
1987年4月26日星期日阴
距离三月初我给郑范敏写的那封想把“此地无银三百两”欲减少到一百两的信,已经过去将近五十天了,今天,她的回信不期而至。
看来,她也是犹豫和斟酌了很长时间才下的回信决心,信的内容如下:
著好:
你好!收到你的来信,知道触伤了你的自尊心,在此道一声:“对不起,请原谅!”。
你写的这封信,等于出示了黄牌警告,逼得我上梁山,只好献丑了。
你确实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写信也那么刻薄,请原谅我的无礼!
你的家庭状况难道我不知道吗?然而,你前封信写了,这封信为什么又要后悔还要我撕掉呢?
难道书信毁了,但头脑中的记忆也能一把火烧掉吗?是的,我认为这些做法简直太幼稚不过了。
我们是八十年代青年,思想进步,你是认为我保守而不回信吧!当然,我的学习不会紧张到写一封信的时间也没有。
难道考上中专的学生连一封信也写不出?你不要我说其因也知道。
当一看到此信时,你会有一种厌烦感,我的字太差了,听爸爸说是因为我小时候吃多了鸡爪,要是能找个秘书就好了。
每个人不必都当名人,老人说成名不成名,只要成气就行了;当然,你的理想是成为一位名人吧!我相信你会向着远大的目标挺进的。
信中有不妥之处,请原谅,并指正!
祝:一切如意,成为名人!
地址:CS师范学校**班
校友:郑范敏
看完这封回信,我感觉这是一个鬼怪精灵,浑身带刺的小姑娘;经蜻蜓点水太过寒冷,我还是飞远一点,省得折翅。
当然,相遇不一定有结果,但绝对有意义!
(1987)4月27日星期一阴
徐子宽叔叔寄的四十元钱和大哥寄的十元钱都用光了,我囊中羞涩,经济又趋告紧。
一整天上课,都在思考一件事,明天将迎来我的20岁生日,思前想后,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过生日,而今恰逢整数年龄,值得纪念一下。
据说二十岁在古代是冠礼之年,加冠之后就是成人了,可我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呢?
我决定小范围邀请刘三水、梁怀波、陈海军四个好友,一起到校外老板娘的馆子庆贺一番。
至于所需费用,想办法去借吧!
(1987)4月28日星期二晴
昨晚,我和罗晚成一起到文老师住房。
罗晚成想请假回家,我是去借钱,顺便就班上选团干部提出意见。
班上民主推选优秀团员上报学校,团支部书记梁怀波却没有选上,丢了脸面,很不舒服,而我和梁怀波关系又不错,能不效劳吗?
罗晚成很快就请了假,先走了;轮到我,因为不好直接开口,便绕了一大圈推选优秀团员的建议,并最终顺带道出自己目前生活已经接济不上的窘境。
文老师二话不说,就从口袋掏出拾元钱借给我,还肯定我的建议比较合理,同意重新拟定优秀团员推选规则。
上午第四节课自习,我溜到寝室睡觉,发现刘三水比我回来得还早。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刘三水走过去打开,门口站着两个女生。
刘三水热情招呼她俩进来,可她俩看我躺在床上,似乎不好意思进来。
刘三水忙说:“没关系,喝杯茶吧!”
刘三水泡茶时,两个女生就到走道尽头的水龙头处洗手去了。
我悄悄问道:“刘三水,是你老乡?”
“不,是周玉萍和她同学。”刘三水告诉我。
周玉萍是陈海军的同学,在财政八班;陈海军曾为求爱遭她拒绝而茶饭不思一整天,目前他(她)俩的友谊仍存。
刘三水叫来陈海军,我也起来了(其实我是穿着衣服睡)。
吃完中饭,我和梁怀波、刘三水、陈海军以及两个女同伴一起上街。
周玉萍长得很周正,但她的那个女伴更漂亮,声音柔和细脆。
有了漂亮异性的同行,我便开始口若悬河地展示口才;我感觉她俩仅仅只是饶有兴趣地聆听我的趣闻轶事,但身材和外观真是我巨大的短板!
到了街上,两个女生有别的事,我们四个人则到江东集贸市场买了鸡、鱼、蛋,花了将近十元钱。
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到老板娘那里加工,并在老板娘房子的二楼找了一处僻静场所开怀畅饮!
我的生日很快乐,老板娘的儿子去年高考落榜,在家待业,他听说我生日,送给了我一张明信片,落款曹晓平,真好!
接过明信片,我甚至有一丝丝的异想天开:曹晓平的妹妹也能送我一件礼物!
一起聚餐的几个好友开玩笑说我生日好运连连:
①买瘦肉时卖主多给了我一元钱。
②回校途中拦住了一辆车,少走了路。
③去时有两个女伴相随。
④老板娘今天没有算酒钱(后来我们又到补上,不能让人家吃亏)。
⑤晚上,学校和附近的铁务局同时有电影看。
我的运气真的这样好吗?远处真的有一片人生的彩虹在等待着我吗?它是否意味着我今后前途无量呢?
第103章 省城之行与屁论
(1987)4月29日星期三晴
前几天,班委会决定“五一劳动节”全班去南岳衡山,并报告了班主任。
今天上午,文老师到教室告诉我们,学校考虑到安全因素,不准各班组织假期集体游玩。
中午,我到307寝室串门,正碰到他们谈论放假游玩话题,于是,我插话主张去长沙。
我讲了我的理由,长沙是省内最大的城市,大中院校最多,我们只需要来回的车费;至于食宿,很容易找到老乡或同学解决,可谓花最少的钱,见最大的世面。
李鹏飞(现职**县公安局)、张云壮(现职**区政府)、唐永秋(现职**县财政局)听完我的主张,立即表示响应。
李鹏飞还慷慨地答应出车费,于是,我们迅速行动起来,分别借了四个家在长沙的同学学生证,然后统一交给李鹏飞去车站买了四张学生半票。
我将第一次踏上省城,好期待新体验!
(1987)4月30日星期四晴
凌晨一点左右,我们四个人悄悄走出寝室,然后熟练地翻越学校围墙,有说有笑向火车站走去。
三点钟,我们上了162次湛江一武冒的快车。
车上的乘客相当多,我们四个人站在拥挤的走廊上,很不舒服地忍受着闷热和喧嚣。
早晨六点钟,在二十岁生日后第二天,我开始见识第一座大城市。
映入眼帘的省城,尽管是那么的陌生,却让我一下子充满了兴奋和好奇。
车站壮丽而肃穆,高高耸立的钟楼,象一位贵妇人。
我们从一个小贩手中买了一张CS市区地图,然后像四位军事家一样不断比划,选择出行方向。
湖南师范大学是我们的首选,我们乘坐12路车在溁湾镇下,再步行前往。
踏入湖南师大,我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校内花坛草坪,碧水绿树,教学楼与校舍错落有致,如诗一般的环境装饰着人人向往的花园式大学。
与如此规模的大学相比,我们学校就是“小小巫”了。
唐永秋首先找到一个老同学,带我们到食堂吃了几个包子解饿;随后,我也顺藤摸瓜到物理系找到了高一同学颜广平(现职BJ某软件公司)。
颜广平比较聪明,读书有技巧,平常看不出怎么用功,考试成绩排名却总是靠前。
然而,我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事却是高一时颜广平的“屙尿”。
有一次,颜广平和寝室同学打赌喝六碗稀饭,赢是赢了,却闹出天大的笑话。
上午第一二节是班主任李长义的数学课,他为了把一道题目讲完,拖堂了。
此时,颜广平的尿已经憋到极致,但他又怕火爆脾气的李老师,于是,尿就顺着裤档往下流到地上,随即被周边几个同学发现而迅速传开。
最后,在大家哄堂大笑中,李老师也得知真相,从来都是严肃的表情竟也哭笑不得起来。
下课后,脸红耳热,尴尬不已的颜广平跑到寝室换裤子,还请了一天假。
颜广平还是我同镇的老乡,读初中时我俩不同班,高一同过一年,高二分到理科。
很久不见,颜广平除了头发太长,还蓄起了络腮胡;我问他原因,他说和同学打赌,如果一年内,他剃头刮胡子,就输20元钱,反之,另外一个同学给他100元钱。
听完他的话,一下子就触及高一“屙尿”记忆,本来想笑,最后还是抑制住了。
真是赌性难改,这次不会再闹笑话吧!
下午,我和颜广平,唐永秋和他老乡一起去省财专找各自同学。
我要找的章水长(现职**财校)和王雁归(初分**县商业系统,后改制,婚变,抑郁自尽)是在省商专,只得另找了一个老乡混了一顿晚餐。
返回师大,颜广平邀我去看露天电影,我说我非常想去中南工大见韩冬。
我这么一说,颜广平便叫来师大八六级物理系刘雨花(现职不详),正好她到那边有事。
刘雨花是原61班理科生,同届校友,有点面熟;她没有主动打招呼,我也赖得答理;颜广平和她走在前面讲得火热,我稍稍在后跟着。
刘雨花身材瘦小,但面部较宽;她穿着连衣裙,头发用花辫扎成一束,眼睛浮肿而呆滞地隐藏在镜片后面,手指则似干柴棒一样。
乘刘雨花不注意,颜广平偷偷告诉我她正同吉首的一个同系男生谈恋爱。
到了中南工大,韩冬不在宿舍,他的室友说他去上英语课了,要到晚上十点钟才回来。
颜广平和刘雨花叫我在这里等,他(她)俩回学校去了。
我呆在宿舍,同一个益阳的学生谈得十分投机,他还邀我一同去参加校游艺晚会。
遗憾的是我俩刚到现场,游艺晚会就结束了,穿着各种演出服装,手拿不同道具的学生鱼贯而出。
于是,我和那个益阳学生又回到宿舍楼看电视。
十一点钟左右,韩冬下课回来;老朋友见面,自是一番亲热地问候。
他还是那样英俊洒脱,学习时非常认真,闲暇时尽情地玩;不仅成绩突出,短跑、蓝球等等运动方面也很出色,可谓综合素质的人才。
韩冬领我到另一个寝室看跳舞,自己也边跳边学,还要我也参与进来。
敢于这么自信而毫无掩饰地表现自己,完全源自于强大的内在实力做保证!
可惜自己努力不够,没能进入这么高的平台,然而,人生两条路,不管选择那一条,你一辈子都会怀念另外那条路。
(1987)5月1日星期五晴
昨晚宿于韩冬一个外出不归的室友床上。
韩冬告诉我,因为自己是优秀团干,今天校团委组织去五一路值勤,所以不能陪我一起玩。
在食堂吃完早餐,韩冬把我送到学校门口便先走了;我则乘坐公交车到师大,找到李鹏飞和张云壮,计划去岳麓山玩。
但唐永秋带走了10元钱,已经不见踪影,我们资金开始告急。
于是,我提议到省粮校我的堂弟徐著清那里,先解决中饭,再去不要门票的烈士公园游玩。
真是不赶巧,我们三人到了粮校,堂弟已经外出,我班上考取这个学校的一个女同学也到别的高校去了,真让人失望。
我还打算去省林校找另一个初中考来的徐著远堂弟(现职**县自然资源局),他俩却要回去,分歧之下,我要李鹏飞借我3元钱,决定单独去省林校。
省林校真难找,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堂弟也外出了。
我又到附近商校找王雁归和章水长,却不料是长沙商校,和省商专是两码事。
而且长沙商校没有湘西学生,我只得折返林校,在堂弟徐著远的床上睡了一觉直到吃晚饭。
堂弟的室友全是初中考来的,年龄都还小,看起来很幼稚,但相当热情,蛮有意思,不知谁还打了一份晚饭送给我。
晚饭后,我又乘车到粮校,堂弟还没回来,因为天快黑了,我决定等。
如今,无论我走到那里,都能同别人谈得融洽;在堂弟宿舍,我和一个衡山来的学生下起了象棋。
十点钟左右,堂弟从省农校回归,那样子真是精疲力竭。
两兄弟坐在走廊上,谈起了心里话。
他告诉我他有目光恐怖症,并把症状和原因说了一遍,大概是怕我不相信,他把一张撕来的写有遗书的纸给我看。
他说他不管看到什么,都不敢直视,头总是低着,和别人说话,半天讲不出来,为此,他真想自杀,并把这一病症归结于父母的教育不当。
堂弟诉说自己很悲哀,世上无人理解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幻想中生活,还说没人能治好他的病。
两兄弟谈得很晚,其实在高中时的只言片语以及上了中专写给我的信中,我就感觉堂弟思想远比我复杂,会传染给我。
不过,我还是以哥哥的身份进行安慰和鼓励,实际上我知道这是部分农村知识青年因为贫穷和身份而藏于黑暗之中的自卑。
我告诉堂弟,我们不能抱怨过后还是抱怨,必须把自己活成一束光,在无人问津和理会的黑暗冰冷日子里,尽量为自己举起火炬,也温暖自己。
(1987)5月2日星期六阴雨
昨天给徐著远弟留了一张便条,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左右,他就到粮校来了。
我们兄弟三人坐公交车找到省幼师,从外观上看学校规模比较小,但历史悠久,校门口居然有徐特立先生题的字。
郑范敏在信中曾说幼师的管理相当严格,吃饭不准离开食堂,中午不准会客,白天严禁出校门。
为了培养她们独立生活的能力,学校规定自己买米放到食堂去。
这里纯粹是女生世界,外面进入的男生都要进行身份登记;郑范敏所在寝室很狭小,光线也暗淡,找到她时,里面还有一个女孩子。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好看”,才十六七岁的郑范敏,苗条娇小中开始充溢青春的光彩,可以想像到了十八岁,简直会有出水芙蓉般的灵秀。
我们高考时的科目,各科都是高分,那是尖子中的尖子,自然容易上名牌大学;各科平平,或者有的科目好,有的科目差,只要上分数线,也有二三流学校可上;如果各科都差,那就只有落榜。
爱情也是一样,才貌双全的男女,自然是抢手货,占据恋爱中的绝对优势;才貌平平,或者才能与相貌只有一样占优势,那么也会在爱情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如果两者都差,则绝对落入下风。
比照自己,相貌是短板,是拉分项,如果想追求郑范敏那种类型女子,仅凭一张口难以博取爱慕,除非我的才能相当出众,拉高总体印象,成功才有可能。
这么看来,在爱情的领域里,我目前还大欠火候,对郑范敏也只能想想而已。
郑范敏和我们三兄弟都熟悉,她说昨天到农学院,还没休息好,但既然几个老乡来了,还是要陪我们一起去烈士公园。
她又找来一个同校老乡,我们五个人直奔烈士公园。
郑范敏一直和那个女老乡走在一起,我想方设法讲趣话,但她只是勉强应答,另外一个女老乡更是一声不响,很让我无趣和尴尬!
在烈士公园,我们才游了一会儿,就开始下起阵雨;躲雨时,郑范敏一直抱怨不该来。
过了一会儿,雨开始慢慢变小,郑范敏和女伴要回去,而我们兄弟三人认为机会难得,合计再游一会儿,就同她俩分开了。
夲想同她俩合影,一场大雨却打湿了我的念头,这是一朵长满刺的妖娆玫瑰花,只可远观,不宜近摘,也许冷美人就是这么一种类型吧!
从烈士公园出来,我们三兄弟到新华书店浏览,这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大书店,有太多我想买的书,遗憾的是没钱,只好把想买的书抄在笔记本上,有钱时再叫书店邮寄。
两个堂弟把我送到火车站,我们兄弟三人合了一个影,然后,我上了返回HY的火车,结束长沙之行!
(1987)5月3日星期天阳光
罗晚成的家里寄来一包炒熟的黄豆,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有吃黄豆的爱好,难怪食堂打菜,只要有黄豆炒辣椒,他必买一份;外出打平伙,他也爱点这道菜。
这包炒熟的干黄豆,室友们每人拿了几把放进口袋做零食。
到了晚上,谁都没料到的是下午吃进肚里的“定时炸弹”开始“连环起爆”,整个寝室屁声不断,臭气熏天。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黄豆和红薯、土豆一样,都是造屁的上等原料。
知道了真相,室友们有笑破肚皮、笑出眼泪、笑痛肚子等等各种情形。
我则边笑边打开窗子戏谑道:“罗晚成,柳宗元只说永州产异蛇,没说过产黄豆,如果我们集体中毒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罗晚成悠然不迫地回答:“我是在做好事,黄豆通肠又通气。”
就象捅了马蜂窝,围绕黄豆和放屁,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比如吃什么食物放屁最臭?吃什么食物放屁最响?吃什么食物放的是闷屁?大家你一言我一言,争得是不亦乐乎,远远超过老师有时布置的讨论话题。
不过,室友们最终认定我是今晚的“屁论”博士,因为我发表了一通“高论”。
我说罗晚成确实做了一件好事,平常大家打屁都是零散的,而今天则是同台竞技,火力全开,而且让我发现了一个特点:放屁与口音有相似性。
我和廖小温属于大湘西,最穷的地区,底气不足,语速慢,比较平缓,相当于拼音第一声,所以放屁的声音不大清脆,音小。
刘三水和章悠胜虽然不在一个地区,但口音接近,都是鼻音重,使得放屁的时候,犹如天空的闷雷,相当于拼音第二声。
至于梁怀波和罗晚成,口音升调多,比较委婉舒缓,平常使用拼音第三声较多,导致屁声由轻到重。
最后的第四声属于陈海军和谷云帆,一个湘潭地区,M泽D家乡;一个长沙地区,省内政治文化中心,讲话底气足,有份量,语速快而紧凑,铿锵有力,放屁的声音可以传到很远。
由于我把打屁与地域和口音相结合,无形中拓展太开,争论和笑声延续到将近凌晨一点才打住。
想不到寝室里少有的一次热烈和兴奋居然是由黄豆引起!
第104章 关于欲望的精辟总结
(1987)5月4日星期一阴雨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五月的空气倒是格外清新,甚至雨水也温馨滋润。
晚上,学校在食堂举行文艺晚会。
节目准备得不是很充分,唱歌和诗歌朗读为主,比较单调,除了内招班一个中年妇女的歌唱得好听点外,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起先还有一些观众,不久就陆陆续续散了一大半,我和几个室友也失去兴趣,索性回去下围棋消遣。
多么美好的青春,什么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几盘围棋就消耗殆尽了,总觉得自己的青春就是一本写得太仓促的书!
(1987)5月5日星期二阴雨
飘飘渺渺的细雨已经洒落一天了,看不出有任何要停的迹象。
躺在床上看杂志,被法国思想家卢梭一句太有内涵和深度的话所震憾,他是这么说的:“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出生小山寨,天性自然,思想单纯,玩耍大自由,食物小枷锁。
走出小山寨,被外面花花绿绿世界的物质、名利和爱情所吸引,烦恼和牵挂把自己的心上了枷锁,从而与老家的自由越来越远。
想到笔记本上抄的一首古人写的打油诗,描写人的欲望真是太贴切太全面了。
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
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坐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1987)5月6日星期三阴雨
期中考试定在下周三。
从小学、初中、高中直至中专,我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考试,总觉得每一次考试都紧张不己。
在突破了不可胜数地分数约束与鞭打,最终,却精疲力竭地倒在中专不对口的专业上。
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用不上,才智和时间白白地消耗和浪费掉了,实在心有不甘!
数学、英语、会计等等,多么枯燥乏味,只有文学才富有魅力,才能激起我的热情。
我是多么地渴望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从事创作!
(1987)5月7日星期四阴
我们寝室的八个人分为三派。
我和刘三水、陈海军、罗晚成、梁怀波是正派,廖小温是反派,章悠胜和谷云帆是中间派。
我们寝室本来可以团结得很好,但廖小温太自私,脾气暴躁,不大尊重人,好象全寝室的人都要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自然使我们疏远了他。
我们在寝室说笑话,他总是喊不要说了,否则别怪不客气,并说要揍人一顿。
这样的人怎能得到我们的好感呢?
现在,除了章悠胜同他关系好一些外,我们都同他有芥蒂。
(1987)5月8日星期五阴
无聊的一整天上课。
寝室间篮球比赛己经结束一周多了,今晚,文老师到教室发奖金;308、309各七元钱,307是5元钱。
我们寝室这7元钱很难处理,如果聚餐,同廖小温在一起,我们都不愿意,不舒服;分了,又显得小气,说出去会让别的寝室笑话。
钱在梁怀波手里,看他怎么解难题。
第105章 让时间来解忧烦
(1987)5月9日星期六晴
上午上课,下午考试珠算,不大理想。
晚饭后,我们寝室五个“正派”一起出去散步。
在学校侧后民航干休所的一个小花园里,我们躺在草坪上争论有关JH生育的问题。
尤其罗晚成说出中国同越南打仗是为了JHX育的观点,我们争得是面红耳赤,不亦乐乎。
如果我们五个人单独拥有一个寝室,那将多么和谐和惬意!
(1987)5月10日星期日晴
想不通自从学会围棋,加之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推波助澜,我竟不知不觉着迷了,大部分的闲暇时间都泡在里面。
老后天就要考试,紧张的心理压力被好友刘三水给卸下来;刘三水要我考试时和他坐在一起,保证我及格。
现在,我恨死自己了,这样的周末,居然从早晨睡到吃中饭,晚上也无所事事。
期中考试完,我发誓要写几篇象样的作品,但愿扛过人情冷暖,山重水复后也有柳暗花明!
(1987)5月11日星期一晴
二哥汇来了十五元钱,三哥汇来了二十元钱,只有蚊帐还没寄来。
天气也越来越热,生理缺陷迫使自己尽量减少与同学去河里洗澡。
我把洗澡时间基本上都安排在晚上,以免被人发现自己的隐私。
我延续着高中时的做法,不敢穿短裤;白天睡觉,再热也要穿着长裤;晚上小心翼翼的脱掉长裤,再用被子罩上。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好像没学到什么;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愈加的模糊。
在寝室此起彼落的磨牙和呼噜声中,偶尔的失眠又让自卑和自怜在黑暗中无限放大;眼泪滚了下来,又悄悄地擦去,可忧伤,却似乎永远也擦不去。
都说空旷寂寥的环境之中,人才能更好地认识生命,认识自己,可我觉得我对自己还只是一知半解,修行远没达到!
尼采曾说过:“其实人跟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都已经二十岁了,事业看起来却有一种遥遥无期的感觉,难道自己的根伸向黑暗的地底还不够?
(1987)5月12日星期二晴
从事文学创作,确实坎坷难行,我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为此,我还葬送了许多东西。
为了摆脱土地的羁绊,我拼命学习,以便考上大学;然而,我又付出一半的时间进行文学创作,分散了精力,最后落得考取中专的下场。
早知如此,从高一开始就不能分心,而是火力全开,心无旁骛,那么,凭借我的聪慧,进入大学中文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我要付出十分惨重的代价,用宝贵的时间来学习不对口的专业,我的肠子都悔青了!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也许前面的选择还很多,但过去,我只能回望!想想人这一生,或许就是一段欠债还债的旅程。
还是相信一下一句老话:“人各有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际遇,是你的总是你的,急不来!”
(1987)5月13日星期三阴雨
一到考试,成绩好的同学旁边的座位便炙手可热;我没能调到刘三水旁边,因为无人肯让。
上午考语文,下午考英语。
英语考得很糟,要不是偷看同桌黎心和(现职**县税务局)的试卷,恐怕六十分都难。
既然无处可躲,与其耿耿于怀让自己难受,不如把这次考试放淡放轻,也许几天过后,不如意的事就会随风飘散!
第106章 作业拼对象
(1987)5月14日星期四晴
上午考工业会计,下午考政治。
工业会计考得更糟,大部分计算题下不了笔,我估计只有四十分左右。
(1987)5月15日星期五阴
上午考数学,不错,五十分左右。
下午打篮球,然后睡觉。
晚饭刘三水请我们到校外小店打牙祭,他称了两斤泥鳅,一斤二两猪肉到店上加工。
刘三水请了我和陈海军、梁怀波以及古小洁、周丽雪(现职**县财政局)。
两个女同学稍微喝了一点酒,讲话就不大节制了;古小洁说我很幽默,挺有乐趣,女同学最喜欢我,周丽雪则埋怨我平常对女同学爱理不理的样子。
真难得,第一次当面听到两个女同学的评价。
古小洁有点胖,但说话挺温柔;周丽雪身材不错,可总象缺了点什么。
我们约定后天去看电影。
(1987)5月16日星期六晴
考完最后一门课程财政,终于松了一口气。
晚上,古小洁和周丽雪来寝室找陈海军问事,可他外出了,于是,她俩向我借书看。
我打开箱子找书,古小洁见到里面的相册,便请我拿出来给她看看。
当古小洁和周丽雪翻到两个年轻姑娘的彩照,便问我是谁。
我一看,是我寨上正读高中的徐国清和徐文清(自由职业)寄给我的,但我没有明说,而是故作神秘。
因为寝室其他室友都不在,面对两位女同学,我便毫无顾忌地海阔天空起来。
我口若悬河,从高中生活扯到中专、大学生活;从家庭扯到社会;从湘西扯到洞庭湖,她俩都听痴了。
难怪古小洁当着我面说她们寝室的女同学最喜欢我,原因是我多才多艺,会写诗、打篮球、摄影等。
当然,古小洁体型较胖,又和我不是同一个地区的,不可能有什么爱的涉及,只是加深了解,丰富业余人生知识,体验女性的思想和行为。
(1987)5月17日星期天晴
早饭后,我和古小洁丶周丽雪以及刘三水和他的一个女老乡,陈海军和他的卫校男老乡共七人上街看电影。
一路上,我不时插进一些幽默话,引得男的哈哈大笑,女的抿嘴暗笑。
刘三水的那个女老乡叫任群英(现职不详),财务十二班的,说不上十分漂亮,但很健谈,和我对了几句话,蛮有情趣味。
到了街上,我骑着陈海军老乡的那辆单车,先去邮局把十五元汇款单兑现。
在江东新华书店,我买了《1985年中篇获奖作品选》、《打开M国之窗》和《中国西部大监狱》,花费11.4元。
七个人上粉馆,我刚取了钱,只好请客,结帐3.5元,最后仅剩一角钱,又成了穷光蛋。
回校途中,男同学买了两个小金鱼,古小洁也买了两个。
我依旧展示自己头脑中储存的趣闻轶事,再附加诙谐夸张动作,在大家的交谈中不失时机地插科打诨,让活跃和喜悦的气氛延续到学校。
下午,HY卫校和医学院的老乡过来玩耍,因为男同学居多,而且有几个会打篮球,于是,我便组织了我们班上球队与LX老乡球队的比赛,最后,我们老乡队赢了三个球。
当时,我和张卫北加入了LX老乡队,我只打了一半时间,因为我的右脚开始酸痛起来。
晚上,我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膝关节,真担心骨骼开始变形,从而导致以后残废,那就太可怕了!
(1987)5月18日星期一晴
一般来说,星期一的课都是一整天进行强灌输,属于囫囵吞枣式。
今天中午提前和陈海军到教室,因为无聊,我想找点趣事,看到陈海军桌子上同学们交来的作业本,突然想起高中时玩的游戏:作业拼对象!
我对陈海军说了规则后,他马上来了兴趣;我俩先是把男女同学的作业本分开,然后我叫陈海军把眼睛闭上,再在女同学的作业本中随意抽取一本。
陈海军抽取时不那么果断,拿到手一本又后悔,再抽取第二本,我不耐烦地说快点,不能犹豫,否则就不灵了。
于是,他小心却紧张地抽取了两本出来,口里还念念有词,我说你是道士或者和尚,然后不准他再抽取。
陈海军睁开眼睛抢过去一看,两本作业本分别是程婷婷和周丽雪的,他的表情蛮有意思,好像是真的一样还红了脸。
轮到我,估计同学们很快就要陆续来上课了,于是,我闭上眼睛,迅速从周海军拿作业本的手上抽取了两本,还没等我看名字,他就念了出来:汪娅琴、苏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