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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好好哥     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txt下载     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比较中的伤害

    (1986)二月二号星期日阴

    半年来,我在数学上下的功夫够多了,而且把它当作今年高考的主要增分科目;可是,上午的考试,感觉勉勉强强,进步还是太慢。

    大扫除结束,班主任张老师在教室交待我们下学期准备好120元补习费;报到时要考英语动词不规则形式的几种变化,否则不予报名。

    最后,宣布放假!

    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如果再快点,我就可以摆脱和结束这种单调枯燥、令人心烦讨厌的补习生活了!

    下午到了大哥住处,问他是否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守厂,大哥说那边厂里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稍微重要的都已经拉到这边住处,只须白天偶尔去看一下就可以了,所以,不需要我帮忙守厂。

    (1986)二月三号星期一阴

    一觉睡到九点多,三哥办事都已经回来了。

    起床洗漱完毕,韩冬过来找我玩;三哥很喜欢韩冬,他们互相谈论各自学校和国内外热点事件。

    半年大学生活,韩冬口才真是了得;而且为人正直爽快,观点分明,讲话毫无拖泥带水。

    三哥不断称赞韩冬,要我向他多取点经。

    交流完毕,我和韩冬一起去找他的同学左俊(就职不详)。我们都曾在高一同过学,高二时他俩选择理科。

    去年高考,左俊得了490分,认为上不了自己心仪的大学,便追回档案重新复读。

    在左俊家,还有颜刚文(现就职BJ某杂志社)、殷香奇(就职不详)以及他带的一个高三理科生。

    我们在左俊家吃了一碗粉,便坐下来交谈。

    室内很有意思,三个大学生和三个高中生;颜刚文是湖南师大,殷香奇是国防科大,韩冬是中南工大。

    半年前他们还在和我们一起苦读,半年后,他们已经可以眉飞色舞地向还在苦读的我们描述大学快乐的生活。

    从左俊家出来,颜刚文拿着一本《啄木鸟》跟在我和韩冬后面上街蹓跶。

    当我们一路走到县委大院门口时,又碰上一个来找韩冬的中南民院就读同学丁家德(就职不详)。

    我们一起在韩冬家里吃中饭,韩冬的父母亲真是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嫌弃的神态,而且相当地热情。

    不过,我很少说话,心里隐隐的还是有点自卑;虽然他们二个也是农村的,但毕竟是大学生,转了户口,而我还是乡巴佬。

    (1986)二月四号星期二阴

    早早地我就起了床,等待三哥从于姐家过来一起回老家。

    黑幕渐渐拉开,天愈来愈明,大院里的人声已经嘈杂起来。

    我一看闹钟七点多了,三哥却还没来,真让人着急;班车是八点的,一天仅此一趟。

    春节将至,我昨天为买票排了一个小时队,如果误车重新买票好麻烦。

    到了七点半,三哥和于姐匆匆赶到。

    我们急忙提起准备好的物品下楼,放置在昨天从吕子剑那里取来的吕志红要我带往合水的单车上。

    我推车和三哥走在前面,于姐满脸不高兴地跟在后面。

    我低声问三哥怎么回事,三哥说于姐想到我家过春节,她妈不准,娘俩吵了一架,她的气还没消完。

    紧走慢赶到了车站,迟到十分钟,本以为误过了,却格外有运气,班车正在换轮胎。

    八点二十左右,我们上了车。

    车内人多,因为我们是座票,避免了一路站到合水;我经历过几次无座,东倒西歪站立二个多小时,很难受的。

    找到座位坐下后,三哥推开车窗,和于姐依依道别。

    班车在蜿蜒不平的山路上左右摇晃、上下跳动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合水镇。

    下车后,三哥到镇Z府去办点事,我从车顶卸下单车,然后把三四十斤重的两大包年货放在后座先回去。

    我推着单车,在新修公路的泥泞中艰难前行,也好似满载希望跋涉于人生的路上。

    三公里的路,我花了五十多分钟;尽管疲惫不堪,但看到慈祥的母亲疾步走出屋子,脸上绽放开心的笑容来接应的神态,我的心瞬间就化了!

    (1986)二月五号星期三阴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回到了和我身份相同的农民队伍中。

    五兄弟已经分成了三个小家。

    父母建的木房子留给了大哥和二哥分开居住,我们三个尚未成家的兄弟和母亲,则居住在爷爷留下的,另一处老旧小木房子里。

    二哥今年没找到多少钱,二嫂和她的两个儿子都穿得衣衫褴褛且很脏。

    因为天冷,两个侄子鼻涕格外多,爱在我身边打闹,既可怜又讨厌。

    我在心中暗想,我们五兄弟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全村四十来户人家,近二百人口,文盲是大多数;传宗接代思想根深蒂固,村民宁愿吃再多的苦也要多生小孩,这不,我二嫂好像又怀第三胎了。

    目前整个村子里,在读高中准备高考的只有我和堂弟徐著清两个。

    通过高考上大学和中专的还没有一个,今年我一定要开先例,树标杆做榜样。

    我想我们的农民只有重视了教育,都懂得文化,才能开阔眼界,解放思想,消除愚昧,发家致富,从根本上摆脱贫困和落后。

    (1986)二月六号星期四晴

    春节将近,难得的好天气,天空蓝得像浩瀚的海洋,太阳洒下金色的光芒,似乎开始了为节日的预热。

    我和三哥、母亲围坐在堂屋的火塘边吃早饭,母亲顺带问我一个月要用多少钱,并分文不差地说出她送给我的钱。

    真是不算不知道,我居然用了那么多钱;看着母亲手上的老茧和脸上的沧桑,我默不作声,无言以对。

    三哥沉下脸来厉声说:“你哑巴了?以后要注意节俭!”

    饭后,母亲和三哥到山上割茅草,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看书。

    实际上,我也看不进去,刚才的不愉快,还是掀起了心底的波涛。

    母亲节衣缩食,养猪种地供我读书,三哥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扪心自问,我真的做得不应该。

    正在发愣,三哥担茅草回来叫我去自留山帮母亲扛树。

    三里路外半山坡上有我家的林地,从前郁郁葱葱,现在却几近光秃,只剩下稀疏树木。

    母亲告诉我家里只有她一个劳力,顾不过来,树木都被别人偷砍了;现在乘我们三兄弟回来,与其今后让别人偷光,不如自己砍了。

    俗话说:“毁树容易栽树难!”,国家一方面号召植树造林,一方面农村又是这样的现状,恶性循环,好难解的结!

第32章 老家的春节

    (1986)二月七号星期五晴

    好天气在继续。

    三哥征求了母亲意见,帮她把猪圈里堆积的猪粪全部挑到地里,为年后种春小麦做准备。

    三哥带头挽起裤腿和衣袖,进了猪圈用铁耙耙起满满一担猪粪,然后挑上肩膀就走;我和四哥也开始动手,接二连三往返劳动。

    三兄弟中,四哥体力最好,三哥次之,我最差。

    很久没有强体力劳动,我和两个哥哥拉开了差距;我越挑越少,走路也越来越慢。

    到最后我不停的左右肩轮换,还是酸痛难耐;脚步也沉重吃力,脸上淌满汗水,腰都快成弓箭形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跟在两个哥哥后面,直至清理干净猪圈。

    晚饭时,我们三兄弟都已经有了腰酸腿痛的感觉;我们边吃饭,边交流一天的劳动心得。

    四哥问母亲那块地最后收割的麦子值多少钱,母亲说正常年份十元钱。

    听完母亲的回答,我们沉默了一阵,尤其我和四哥的脸上挂满了忧郁。

    如果四哥复员回来找不到工作,如果今年高考我再落榜,今天这样的劳动,将会是我们兄弟俩未来生活的常态。

    最后,三哥发出感慨,说他花费一个晚上写的稿子,如果被报纸采用了,可以得一二十元稿费,可见,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差距。

    从三哥讲话的语调中,我和四哥听懂了感慨中所隐含的良苦用心和期许!

    (1986)二月八号星期六晴

    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三哥就进行了分工,他和四哥办厨,母亲洗菜,我去双口寨接侄女月芳回来。

    大嫂把月芳寄放在外婆家,按照农村习俗,母亲说我们徐家的子女接回来过年好些。

    新修的公路在连续两天放晴后,还有不少小水坑,勉强可以骑行;二十分钟左右,我就到了吕志红的家。

    吕志红家里正在准备年夜饭,我发现燕芳也在她外婆家,于是,我把单车归还以后,同吕志红全家打了招呼,就带着燕芳和月芳回家。

    因为月芳三岁还没到,路有点湿,不大好走,所以我得背着她;燕芳已经七岁多,可以自己走。

    昨天一天劳动,我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三四里的路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家时热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

    稍事休息,三哥要我拟一副对联;我坐在堂屋门槛上冥思苦想,并在草稿纸写了好几条。

    我把两个哥哥叫来审定,最后,他俩选的横批是“傲然之家”,贤批:

    徐风习习酷热天里能送爽;

    梅花朵朵寒冬腊月敢报春!

    实际上我也心仪这副,因为里面包含了父母姓氏,表达出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精神。

    昨天,我们还同二哥商量一起过年,但二哥认为分家了,还是各过各的。

    其实我很喜欢全家都聚在一起过年,人多热闹。

    我清楚地记得没分家之前,五兄弟围作一团,喝点酒,天南海北,无话不说,太有意思了。

    时过境迁,随着兄弟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我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有机会重拾往日的纯洁感情,再创造一大家子和睦共处,热热闹闹过春节的胜景!

    (1986)二月九号星期日晴

    分到大哥二哥面上的房子比较宽敞,又在村子的正中位置,所以逢年过节就成为娱乐中心。

    除夕夜,我和村里的年轻人在此打扑克闹腾到凌晨二三点才睡,以致于满寨子噼里啪啦送年的鞭炮声都没有吵醒我。

    将近十点,我起了床吃了饭,在伙伴们的邀约声中来到二里外村小学。

    当年,村小从我们寨子搬迁到这里,我还参加了山顶的平整。

    记忆中最深的是挖出很多腐烂的棺木,胆小的女生跑到老远看着,都不敢继续劳动。

    六七年过去,这里没有多大变化。

    一栋7字形千疮百孔、破旧不堪的砖瓦房;玻璃窗被打烂不少,墙上涂满千奇百怪的东西,足见农村学生的顽皮捣蛋和学校的疏于管理。

    我是五年级时才搬迁到这里,当时教我们的基本上都是公办老师,水平很高。

    现在,已经留不住好老师,剩下的以民办老师居多。

    听二哥说去年只考上三四个初中生去镇上,办学质量越来越低。

    春节期间,各个寨子的外出人员基本上回来了,落后的农村里没有多少娱乐场所,于是,村小的篮球场就成了年轻人聚集之地。

    第一场,我们寨子同龙里寨子比赛。

    由于双方队员中大多是农民,所以动作不大规范且粗野,火药味十足。

    上半场,我们一直落后;下半场,我实在按捺不住,要求换人。

    上场后,对方认为我人矮,没有重点提防,我乘机左冲右突,追回了比分并反超。

    起初置疑我上场的也开始为我鼓掌加油,最后,我们两个队打平。

    第二场,我们同栾坪寨子比赛。

    我的能力体现出来后,因为比分一直咬得很紧,我们队不肯换我下来;好在离比赛差不多还有十五分钟时,我四哥赶了过来,一时间力量大增,最后小比分胜出。

    连续两场比赛,尤其对方发现我球技还不错后,我就成为了重点防守对象。

    农民的手脚又硬,都是力量型的,我吃了不少亏,腰酸腿痛,一回到家倒头就睡。

    (1986)二月十号星期一晴

    春节在农村总是很短暂,从初二开始,村民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

    三哥回了县城,四哥和母亲到山上去砍柴,我成为孩子王,看管一群侄儿侄女。

    破旧落后的乡村,衣衫褴褛的顽童们嘻耍打闹,买不起城里的新奇玩具,都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就地取材玩具。

    制作木弹弓、木陀螺、竹水枪、竹弓箭;玩泥巴、打四角纸包等等,却也无忧无虑,我打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不过,国家还是要加快发展教育。

    如果幼儿园能办到村里,就有了早期教育;如果每个农村孩子都能上到高中,就有了一定的文化基础和外出打拼的本钱。

    如果我们农民的眼界全都开阔起来,农村的落后面貌就会在源头上得到改变。

    (1986)二月十一号星期二阴

    堂兄著顺哥准备建新房,特意到镇上租了一辆货车拉砖和树木。

    这是公路修好以后进入寨子的第一辆汽车,整个寨子又掀起了如同除夕夜的热闹场面。

    寨子里,一辈子没有出过村和镇的大有人在,所以当现代机器进入贫穷的山村,就好比一块大石头投到水中。

    汽车被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围观,老人们拄着拐杖,媳妇们抱着小孩,都在七嘴八舌互相议论。

    有的顽童爬上车厢跳跃,有的钻到车底看轮胎,有的反复摸车灯,如同看到怪物一样的好奇。

    我相信随着国家的发展,电视机、电灯、摩托车等等城里的现代物品,一定会在通上车路后源源不断地进入我们山寨。

第33章 陪侍母亲进城

    (1986)二月十二号星期三阴

    三哥捎信要我和母亲去县城,吃完早饭,我们娘俩打点好行李步行去镇上。

    走了一半,赶上了去浦市镇的舒军忠(现就职**县二中),正好同路。

    舒军忠是邻村杨家仁人,他们村小,只能读到四年级,所以他从五年级开始和我同学直到初中。

    后来,我考上一中,他去了二中。

    他的家庭条件比我还差,母亲经常半夜去溪里和塘里捞虾米换钱供他上学;遗憾如我,第一次高考落榜,他只得继续复读。

    我们边走边交流补习情况,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从镇上去县城的班车只有两趟,一趟是早六点多的始发车,一趟是从兴隆场镇始发来的大约十点的过路车。

    因为起点车早早就发了,所以现在等的是从兴隆场镇过来的车。

    春节期间,探亲访友人比较多,候车点尽是人。

    根据以往经验,我估计今天走不了,很可能过路车已经挤满。

    果不其然,经过的班车里早挤硬了,停都没停。

    真是让人扫兴!回家的路上,我懊恼至极,恨不得马上给地区《团结报》写意见信,投诉车次过少给人们生活所带来的困难和不便。

    返回的路上,我和舒军忠不约而同地大骂无能的交通部门是浑蛋!

    (1986)二月十三号星期四阴

    为防止重蹈覆辙,我和母亲汲取昨天教训,早饭都没吃就去镇上赶六点始发车。

    我们提前了二十多分钟抵达,车厢内却早已上了一大半人;还好,找到了座位,等到车子启动时,车厢的过道上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在车上,母亲告诉我这次去是为三哥的婚事,亲家约了见面进行商定。

    我和母亲在于姐家吃晚饭,她家住粮食局家属区,一厅两室一厨一厕,属于城里老资格公职人员的标准住宅。

    于姐是我们家将要娶进来的第一个城里人,母亲没有什么打交道的经验;加上于姐家还来了几个近亲,房子里人很多。

    母亲是一个常年在土地上劳作的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我是一个还在读书的穿着简朴的农村娃子。

    在这样一个城里正式的家庭聚餐场合,即使于姐一家人热情款待,我和母亲说不来话,只是闷头吃饭,机械应答。

    (1986)二月十四号星期五阴

    在我们乡下,母亲的破旧穿着倒很平常,可一进了城,差距就明显了。

    母亲包着黑头帕,宽大的裤子,打有补丁的偏襟衣服,胸前还系着一条绣花短围裙,跟在我的身后,很是扎眼。

    可是,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和距离保持,相反,尽量和母亲并排行走,介绍途经沿街的各个单位名称。

    记得去年高考前,原59班我的一个同学在街上对农村来的母亲的态度,至今都让我反感。

    那天,我在鞋摊前补鞋,转头恰巧看到从我旁边刚过去的女同学和她的农村穿着的母亲。

    女同学始终保持着和母亲的距离,并且表现出对母亲问话爱理不理的神情,好象心怕被熟人碰到知道是她母亲似的。

    我隐隐约约似乎还张到了一句申斥的话:“问!问什么问问问!”

    老天仿佛长眼睛,那个女同学高考没上,否则不知会怎么样地看不起自己衣衫褴褛的乡下母亲。

    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一定要时刻告诫自己,不管今后发达或者清贫,决不能忘记母亲恩情!

    晚饭到李伯伯家吃,李伯伯曾经作为工作队员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我母亲进城,特意邀请。

    因为熟悉,所以母亲吃饭时很放松和随意,李伯伯所关心的寨子很多人和事,母亲把知道的都详尽告知。

    (1986)二月十五号星期六阴雨

    昨晚,我到大嫂那里把五岁多的晓芳接过来陪母亲在三哥房间睡,我去了三哥安排的农委值班室。

    偌大的楼房在无人办公的夜晚,第二层尤为阴森空荡;冷风刮打着窗户“哐哧!哐哧!哐哧!”,像极了好似从楼梯迈近的脚步声。

    经常在这里看电视,可一旦人去楼空,还是让人恐惧。

    我蜷缩在墙角的被窝里,紧闭着双眼,仿佛无尽的黑暗要来吞噬掉我。

    都19岁了,还这么胆小!

    迷迷糊糊中挨到了天亮,我赶忙起了床,到房间已经七点,母亲正在给晓芳穿衣服。

    我急忙到食堂打了半桶热水,让母亲和侄女洗脸;不一会儿,三哥和大嫂也相继赶到,我们一起送母亲去车站。

    三哥告诉母亲结婚所需要的五千元钱,娘俩共同筹集;母亲回家多喂猪,猪仔和饲料由他提供。

    三哥说到年底,如果卖猪的钱加上他平时稿费、工资还不够的话,就再借一部分把婚事办了。

    母亲毫不犹豫答应了,她告诉三哥一回去就买猪仔。

    母亲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她常对我们说她的任务是把还未成家的三个儿子抚育成人,然后根据身体情况再考虑做不做责任田。

    母亲如此地吃苦耐劳,还没有过上一天清闲的日子,做儿子的如果再不努力,就真愧对她老人家!

    晚自习从今天开始,张老师叫来他的三个上了大学的学生为我们做报告。

    三个大学生的口才不怎么地,但演讲内容中所介绍的当初高考期间克服困难,刻苦学习的精神还是蛮打动人。

    决定命运的高考倒计时即将开始,为自己鼓鼓劲:加油!加油!加油!

    (1986)二月十六号星期日阴雨

    期末考试出来三科成绩,数学80,最高114;语文83,最高98;地理83,最高99。

    看了试卷,数学的基础题失分过多;语文的逻辑知识不牢;地理的问答题表述不清。

    总的说来,还是基础方面的问题,必须加大基础题型的训练。

    晚上,二哥来搭宿。

    去年一年,二哥在砖厂没赚得多少钱,自己的小家用度紧张,所以初二就到县城来做收鹅毛生意,不料还有比他早的人捷足先登。

    于是,二哥及时转变方式,改为收废铜烂铁。

    二哥告诉我,这两天在县纸厂的收获颇丰,赚了大约三四十元钱。

    父亲过世,二哥不到十三岁就辍学务农,是家族里劳动能力最强的农民。

    母亲曾说过当年集体化时,二哥是村民中评定工分最高为十分的几个人之一。

    在我的心目中,二哥一直是勤劳、善良、正直、淳朴的形象,有了这几条,他在农村是完全立得住脚的!

第34章 稍作改变

    (1986)二月十七号星期一晴

    又有两科成绩出来,政治81,最高91;英语85,最高97。

    我的老乡王晓兵还是厉害,好几科都第一。

    王晓兵虽然是班干部,却不大善于言谈,很本分老实,学习相当刻苦用功,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都是一个乡镇出来的农村青年,怎么就达不到他的成绩高度呢?

    张老师很喜欢他,经常表扬,把他树为班上的标杆;我记得小学时,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荣光。

    可惜从初中到高中,随着杂七杂八念头的增多,成绩一步步下滑;偶尔我也挣扎过,却硬是找不回如王晓兵之类专心致志的那种劲头来。

    甚至可以悲观地断定,在这种类似古代科举的考试中,我再也不会有巅峰时刻了!

    (1986)二月十八号星期二晴

    最近,我居然有一种成为同学们眼中夸夸其谈话贩子的担心。

    过往我的主要交谈对象是汤卓,恰好这两天闹矛盾,我可以借此改变一下自己。

    于是,我尽量缄默,把精力和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想不到效果还不错。

    但我这样子的一反常态,第一天不会让人注意,第二天会有所猜疑,第三天则会有好朋友打破砂锅问你。

    果不其然,刘少平悄悄把我叫到教室外面,用玩笑地口吻说我这几天不大说话的举动,已经让他很不适应。

    接着,刘少平问我是不是春节过得不愉快,或者是生活中遇到了什么挫折,才这样子地不大讲话,显得心事重重。

    我一听,啼笑皆非;我告诉刘少平不是他想像的那样,真正原因是基于临近高考,为提高注意力而稍作改变。

    但最后,我没有透露出是源自于汤卓。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一个人要想改变自己的平常习惯和性格特征很不容易。

    (1986)二月十九号星期三晴

    出于两个理由,我剃了个光头。

    一是懒得洗头,费时费神,还可以节约出学习时间;

    二是最近脱发严重,多剃几次利于毛发生长。

    (1986)二月二十号星期四晴

    一天紧张地学习。

    提醒自己要注意学习效率:

    一是充分利用早晨最为清醒的时段背诵英语单词;

    二是上课用心听讲;

    三是科学分配有自主权的晚自习,侧重于数学。

    (1986)二月二十一号星期五晴

    中午返校,在县委大院门口,我看到韩冬正和两个学生模样的交谈。

    我走近拍了他的肩膀,韩冬背转身子过来看到是我,也重重拍了我一下。

    我俩热情地互相问候,两个学生见此情景,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知趣地走开了。

    为了多说些话,我俩反绕十字街去一中;一路上,我俩东拉西扯,无话不说。

    打从互相结识,我就一直预感韩冬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不是很俗的狐朋狗友之类。

    将近四年,不管是做为干部子弟或者名牌大学生,韩冬都不曾有过一丝的低看我的行为发生,友谊还没有裂隙。

    韩冬告诉我明天也要去学校了,接近一中的岔路口,我俩依依紧握双手道别。

    他衷心祝愿我金榜题名,我则真诚地希望他再接再厉,出国留学!

    短暂的分别,长存的友谊!

第35章 报复的代价

    (1986)二月二十二号星期六晴

    下午散学回来,在楼间碰到陆英,她告诉我有一个穿军装的人到找我。

    我一听,知道一定是要回部队去的四哥。

    我借了辆自行车直奔大哥那儿,不出所料,四哥正在吃饭,同座的除大哥和他的一个朋友,还有圣思哥。

    大哥叫我坐下来一起吃,还准备倒一杯白酒给我;我说为四哥送行,是应该喝点酒,但白酒会影响思维能力,还不到时候,索性喝点汽酒。

    四哥给了我一元钱,叫我自己去买一瓶。

    汽酒没什么度数,但喝下半瓶后,多少还是有点刺激神经,于是,关了一阵子的话匣子再次被打开。

    我借题发挥,把学校的趣闻轶事一股脑儿地抖落出来,引得满座哄堂大笑,大哥直说想不到最小的弟弟还这么有趣儿。

    当我还在高谈阔论的时候,大嫂带着一群“孩子兵”进来,其中有一个异姓侄女张连清(如今从事小生意)。

    张姓在我们寨子有四户人家,***时需要在它们住的地方搞水利,所以就搬迁到我们寨子。

    张连清是张再贵哥的二女,应该有16岁了;她的母亲梅生妹(一生务农)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女,寨子里唯一识字并拥有高中文化的农村妇女。

    母亲说她的这个侄女可惜白读了那么多书,如果家庭成分好一点,毕业的那个年代完全可以分配工作吃上公家饭。

    我问张连清到这里干什么,四哥说曾在四中教过我俩地理,去年调到一中的郑老师想请一个保姆。

    四哥军假到初中同过学的郑范林(郑老师大儿子)家里知道消息后,就乘从老家回部队顺便把连清带了过来。

    四哥说郑老师家包吃包住,月工资15元,一年两套衣服。

    如此,对农村女孩子来说还是很划算的一份好差事。

    (1986)二月二十三号星期日晴

    正在午睡,传来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李欣哥。

    李欣哥没好气地问我是否知道四哥到哪里去了,我说我刚补课回来,不知道。

    李欣哥一听,头也不回就走了。

    李欣哥最近碰到我所显示的态度,我估摸着他可能对我有一点误解和成见。

    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频繁地骑单车往返学校,包括最近我提着三哥闲置的公文包(仅仅是为了方便装书),李欣哥偶尔碰到时所露出的异样目光,肯定认为我是在抖阔,爱慕虚荣。

    还有,上次我和母亲到他家吃饭,他说过我过于自信的话。

    种种因素结合起来分析,难怪李欣哥出现了看不惯我的表情。

    不过,他毕竟是为我好,只要我足够努力,今年高考上了录取线,我相信误解和成见就会随风而散!

    今天是元宵节,Z府食堂准备了两桌会餐饭菜,每一桌八个菜,外加一瓶白酒,一瓶汽酒。

    因为都是经常在这里吃饭的单身职工或者搭餐的家属,所以都熟悉,也就比较随便。

    然而,我却显得心事重重,不主动说一句话。

    我知道我已经比同等的农村学生强了,但这一切好的条件都是沾了三哥的光;一旦今年高考失败,我就会被打成原形,生活将急剧变化。

    实际上,我现在过的就相当于一种准公家生活,高考的成功与否,就是分水岭。

    真害怕失去!好比一个爬到井沿口的青蛙,在看到了外面光怪陆离的新奇世界后,如果最终又要退回井底,会甘心吗?

    (1986)二月二十四号星期一阴

    四哥回部队去了。

    这次四哥探亲假,我发现他养成了一种不好的生活习惯,一是吸烟特别厉害,几乎一天要一包,而且买的都是贵的;二是用钱比较随意,不大节俭。

    四哥今年会复员,经济来源一断,又不能马上找到工作,到那时平常所养成的大手大脚习惯就会让他难受的。

    班会课,张老师公布了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我的总分498,最高589,相差91分,大概排在19名。

    去年高考,我班最高490分,我是381分,相差110分;那时,我平常在班上前25名内。

    补习半年,我自认为进步不少,却仍只在前二十名内,大概是这个班的基础太好。

    但不管怎样,我还得继续加油,争取考上一所好大学!

    (1986)二月二十五号星期二阴雨

    刘许阳象我一样,剃了一个光头。

    记得上周我光着头到教室,刘许阳不仅取笑我,还趁我不注意,居然恶作剧般摸了一次。

    玩笑过后,他还找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说是检验一下理发师的水平,看看光滑程度。

    俗话说,“男儿头,女人腰,只准看,不准挠!”,我得报复一下这家伙。

    课间休息时,我瞅准机会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伸手去摸他的头;不料这家伙反映奇快,居然反手挡了过来。

    我来不及防范,他的一个指头戳中了我的右眼,顿感金星直冒,头昏目眩。

    我立即捂住眼睛,蹲下身子,痛得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泪水也在瞬间如断线般流出。

    周边同学一齐围了过来,各种关切的话语夹杂在一起不断涌出:“不要紧吧?会弄瞎吗?赶快送医务室!。。。。。。”

    过后,我知道了金小芸和另一个女同学真的到校医务室,而校医刚好那天请假不开门。

    当时,刘许阳也吓坏了,慌得手足无措。

    谢天谢地,过了一会儿,疼痛感渐渐减弱;我微微睁开眼睛,只是有点模糊,眼睑上擦破一点皮。

    刘许阳松了一口气,我松了一口气,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教训相当深刻,差一点就瞎了一只眼;果真如此,畸形+矮小+独眼龙+高考体检不合格,我的人生还有价值吗?

    今后,我应当尽量少开动手动脚的玩笑!

    (1986)二月二十六号星期三阴雨

    昨晚二哥来搭宿,他以为大哥砖厂要开工了,谁知从老家一过来天就开始下雨,上不了工。

    呆着也不是个事,家里要钱开销;于是,二哥到党校子权叔叔那里借本钱,想再去收点破烂,但没有借到。

    我告诉二哥我身上没钱,也借不到,无能为力。

    二哥以为触及了上次四十元钱未能及时归还的事,忙解释不去收购了,不需要我借钱。

    二哥的忠厚老实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大哥办砖厂,就在老家做农活,家境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么为难。

    还算他有能耐,把自己的小家勉强维持住了,换作别人,早就不成样子了。

    生活赋予我们五兄弟不同的职业特征。

    大哥应该算作手艺人,如果办厂成功,就是企业家;二哥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三哥是国家干部;四哥暂时还是军人;我是高中生,今年还有可能是大学生。

    我想,我们不应该辜负父亲取的那么好的一连串名字“文武双全好!”,一定要实现父亲的夙愿,达到能文能武,文武兼备。

    也许我们暂时还没有名气,但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振兴家业,光宗耀祖!

第36章 青春不等式

    (1986)二月二十七号星期四阴有小雪

    春寒料峭。

    清晨,去学校的路上,可以看见瓦楞上、芜杂的枝杈间以及远处的山坡上零星点缀的白雪;然而,地上却湿漉漉的,没有一点积雪痕迹。

    风刮得很紧,寒冷残酷地抵挡着春天。

    中午散学回来,二哥缩着脖子站在楼梯口等我;我把房门钥匙给了他,然后到食堂取我订的饭菜。

    我问龚师傅是否有多的,他说饭还有一点点,菜没有了;于是,我把多余的饭全要了。

    取回饭菜,我尽量匀着让二哥吃饱,二哥说天气突然变冷,实在受不了,所以来借件衣服。

    交谈中二哥所透露的无奈,很让人心酸;想去收破烂,没有本钱;回老家,下雪又不通车;做工呢,砖厂还在停;生活,似乎在有意为难他。

    我把放在床上的,四哥寄给我的那件旧军大衣给了二哥。

    (1986)二月二十八号星期五阴

    三哥曾送给我三本州党校的硬壳笔记本,我一直舍不得用。

    今天,到总务室看报纸,发现杨会计正打算把旧的报刊杂志全做废品处理,我觉得可惜,突发奇想,选择了一部分喜欢的拿了回来。

    三本笔记本的用途分类为政治素材、校园素材以及民间素材,日积月累做为高考后的写作素材。

    平常从总务室拿来的报刊杂志,把有用的内容剪下来,再分类放入笔记本,作为政治素材;学校发生的奇闻轶事归于校园素材;老家的传说和山歌类则记录在民间素材里。

    如此一来,单调枯燥的补习生活就挤进了一丝丝光亮和希望。

    (1986)三月一号星期六晴

    自从和汤卓闹了不愉快后,他就把座位和刘少平进行了对调;现在,我的后座是刘少平,更加利于我少讲话。

    刘少平在我们原59班就一直保持前三名的成绩,上大学应该说很稳妥的;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预考前体检,查出有肝炎,于是,他胡乱应付完预考就回去治病了。

    现在的67班,刘少平依旧保持前五名的成绩;平常,他不善言辞,不苛言笑,但学习认真。

    我们原59班来的复读生爱聚在一起说俏皮话打发业余无聊时间,刘少平就总是骂我们几个人庸俗。

    都是一个班出来的,听习惯了,我们也不懊恼。

    不过,偶尔我们也会反驳,说他读死书,死读书,一旦今后走上社会,就没有什么竞争优势了。

    (1986)三月二号星期日晴

    肚子不舒服,天尚蒙蒙,我就起了床上厕所。

    下了楼梯,我还睡眼蒙胧,却于昏黄暗弱的路灯下,见一模糊的身影向我发出焦急询问;“同志,我找不到路了,帮一下忙好吗?”

    我先是一惊,继而揉了揉近视眼,才看清是一个和我母亲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农村妇女。

    显然,她是从公厕回来后迷了路,应该是刚到Z府大院的。

    我问她住在哪里,她却告诉我她儿子是杨水平(后辞职下海);她说出的那个人,我认识,是县计委办一个年轻干部。

    我依稀记得杨水平就住在这栋楼的三楼,便告诉老人从这里上去;老人说原来是在这上面,但昨天刚搬,所以她就找不到新地方了。

    Z府大院有大大小小十多栋房屋,办公室与住宅犬牙交错,农村刚来的,又不识字的老人迷路很正常。

    我问老人新去的那个房子有什么特点,她说房子外面有一个土灶和小水池。

    我经常在Z府大院里走来走去,知道这个地方,便带着老人拐了几个小弯和走廊就到了。

    我指着土灶和小水池旁边的房子问老人是不是,她说是的,并欲躬下身子道谢。

    我见状,忙扶住她不准这样做,同时告诉她这不是什么麻烦事,碰上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骨子里流淌着对我们这类相同身份的人的朴素和纯洁情感,更何况她和我的母亲好神似!

    (1986)三月三号星期一晴

    最近,各类大小报刊杂志、学校广播和电视等新闻媒体,大肆宣传法律常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

    近年来,许多干部及干部子弟为所欲为,无所不为,认为“法不上自己”。

    要从根本上争取社会秩序的好转,给人民群众以安全感,就必须从干部身上先开刀。

    党中央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处一批大案要案用于震慑犯罪,上海枪毙的几个流氓头子,就是高干子弟。

    今天班会课,张老师专门围绕遵纪守法讲了一通政策,要求班上的一些干部子弟严以律己,不要倚仗父母权势不务正业,违法乱纪,搞不正之风等等。

    党的政策正一天天变好,我对国家的信心进一步增强!

第37章 落榜的命运

    (1986)三月四号星期二晴

    昨晚,二哥又来搭宿;早晨,我先起来洗完冷水脸,然后招呼二哥起床。

    洗脸时,二哥显得小心翼翼,他的满是老茧的双手都皴裂了。

    我问二哥怎么回事,他解释是这几天的劳动造成的;看着日趋憔悴的二哥,我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悲悯。

    从交谈中我还得知二哥的其它一些情况。

    因为自己小家成员的增加,分的半边房子已经挪不开了,所以前几年傍着老房搭建了一个小木房,去年才还清债。

    二哥本打算再攒点钱找个新地基重新建房,从根本上改善居住环境,也避免妯娌间日常口角。

    不料大哥办砖厂把他拉进来,起初也满怀希望,以为赚钱容易,计划能够提前实现,谁知情况越来越糟糕,入不敷出,把存的二百元老本也耗光了。

    晚学回来,二哥在楼梯间等我,说还要搭宿一晚。

    我发现今天的二哥很是虚弱,脸上也布满愁云,正准备发问,二哥先开了口。

    二哥说连续几天做砖搬砖,腰很痛,还受了凉,开始感冒,如果得了工钱,打算回去做春耕了,因为二嫂有身孕,还带两个孩子,无法干重活。

    二哥还告诉我,这几天那么好的天气,大哥却天天借酒浇愁,不来管事。

    因为没有柴油,机器无法启动,工人们休息,只有他本人闲不住,一个人用手工做砖。

    听了二哥的一番诉说,我难过得想哭。

    没有好的开头,就没有好的结局,今年已经开始了,这样子下去,难道重蹈覆辙去年的境遇?

    我好想劝二哥回去做春耕,农闲时出来做点小生意,总比淹没在一条船上强。

    可话到嘴边,我又收了回来,我最小,还不适合讲这样的话。

    (1986)三月五号星期三晴

    我开始有点讨厌张老师。

    平常,我很少看见他在办公室,让人怀疑他语文课备都没备,否则上课不会语无伦次,甚至颠倒顺序。

    他讲的普通话很蹩脚,不仅不准,还拖起长腔;在内容的讲解上,也缺乏生动有趣。

    张老师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抓英语和地理;我分析他管得这么宽,应该不是真的肯抓和富有责任心,最大的可能是虚荣心在作祟。

    我们的历史基础差,但任课的尚老师是教导处主任,自然不敢插手。

    刘老师所教的政治,去年高考全州单科最高分,平均分比肩全省,还是不好插手。

    数学呢?是曹副校长教,况且张老师也不懂;算来算去,就只有插手无职无权的英语和地理两位老师的课了。

    如果今年的英语和地理考得好,张老师就可以乘机抢功;如果考得差,也可以推卸责任。

    张老师,你也考虑得太“周全”了吧!

    (1986)三月六号星期四晴

    十点下自习,张老师如约而至来补地理,这使我非常反感和讨厌。

    我安排有正常的复习时间,第三节晚自习后,我会延长三十分钟复习历史,张老师却来讲述地理,完全打乱我的计划。

    “术业有专攻!”,教语文就教语文,硬要来插手地理;讲一道题要半天,还干巴巴的,严重影响我有计划地复习。

    张老师开始讲地理的等高线,我却在第二节晚自习课已经复习,听吧,又是在炒现饭;按自己计划复习历史,可那气人的“普通话”却扰乱注意力。

    我真想写一封给校长的匿名信告张敏定,又害怕被发现,会使小辫子给抓住,进而影响高考大局。

    不得已,我拉开教室后门,索性回去复习;随后,戴济志也跟了出来。

    一路上,我俩把张老师骂了个狗血喷头,并怀念起我们原59班。

    那时,班主任李长义老师虽说爱骂人,但做事效率高,讲话富有号召力,把课余时间全留给我们自由安排,决不像张老师爱自我标榜,自我炫耀,管得宽。

    (1986)三月七号星期五阴

    到邮政局寄信完毕,我准备去教室午睡,不知什么缘故,今天的大街上,行人比平常多。

    我没有戴眼镜,看稍微远一点的东西就有点模糊。

    这时,一个女人从斜对面朝我走过来,直到喊我的名字,才看清是寨子里的老乡徐智玉(**纸厂破产后自谋职业做小生意)。

    徐智玉家与我家相邻,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因家境贫寒,初中毕业考上二中后,她的父母和哥嫂不准她继续上高中。

    于是,她一再哭闹哀求,加上我三哥到给她的父母做工作,最终打动了家人。

    在我们寨子,女孩子能初中毕业已经很难了,读到高中更是凤毛麟角。

    于是,徐智玉就成了我们寨子除嫁给张姓的梅生妹姐外,少有的读了高中的女子。

    依靠省吃俭用,徐智玉在二中艰难地读着高中。

    她平常学习也刻苦,成绩还不错,不料心理脆弱,考前压力太大,居然预考就被刷下来,功亏一篑。

    如果再复读一次,应该有机会改变命运,可惜家庭条件已经不允许了。

    预考落榜后,经一个同学介绍,徐智玉到吉首做了一年保姆,然后又回到家里务农。

    春节在家时,母亲还告诉我徐智玉后来的情况。

    由于她的父母年老体弱,高中时生活主要来源于哥嫂,一旦没有考上,好象蚀了本似的,冷言冷语就多了起来。

    徐智玉不堪其烦,没多久和LX纸厂一个三十大几的工人联系上,私奔过去成家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徐智玉,如今,她站在我面前,穿着黑色裤子和酱色衣服,烫着卷发,和城里人已经差别不大了。

    突然一见面,尽管是童年的伙伴,但脑海里却萦绕着在老家听的风言风语,说什么私奔丢徐家人的脸面,族里已经断绝关系,不准再进寨子等等不利她的话。

    于是,我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徐智玉见状,继续主动问我什么时候预考。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问她去哪儿;她说回家去,并羡慕地说:“你今后一定有出息!”

    我感觉不能再深入交流下去,如果一不小心扯出敏感的事情,到时会很尴尬,便临机一动,告诉她学校还有事情,下次详谈,然后开蹓了。

    (1986)三月八号星期六阴雨

    复读还有三个月就结束了,感受很深,打油诗以记之:

    高中居然读四年,让我苦恼让我烦;

    遇见熟人难启齿,更怕再考不上线;

    闹钟一响得起床,常惊美梦实可怜;

    旧书翻来又翻去,吃饭狼吞加虎咽;

    苦了家里老母亲,送来粮食寄来钱;

    正是青春好年华,八股取士对谁怨?

    今朝祈盼入金榜,鹰击长空时运转!

第38章 耳聋与伟人之死

    (1986)三月九号星期日阴雨

    难得一个星期有半天休息,刘少平邀我上午补课结束,就一起看场电影放松一下。

    我俩看的电影名叫《巴山奇冤》,讲的是清朝末年,四川秀才与封建官吏做斗争的故事;封建官僚草菅人命,官官相护的丑恶行径真让人愤慨。

    影片题材相当好,其结局堪称一绝,可与莫伯桑的《项链》结局媲美,很可惜演员的演技欠点火候。

    晚六点多,我刚进校门,张老师迎面走来;最近,我对他有点反感,打算一声不响过去。

    张老师显然看到我了,他打先叫住我,要我跟他到旁边一堵砖墙外侧。

    我不知问什么事,心里惴惴不安。

    张老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展开后递给我看,是期末考试成绩排名表,我在第二十五名。

    我心里一惊,原来还认为是第十九名,真是莫大的讽刺!

    张老师告诉我在复读生中我是考得比较差的,如果不努力,还会继续下滑。接着他问我:“你到底在努力了还是没有努力?”

    我脑子一片空白,回答也语无伦次:“表面看来我好像是不大努力,实际上我还是很努力的!”

    张老师露出不解的神情说:“你人小鬼点子多,按讲认真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成绩!”

    接着,张老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可能需要科学安排复习时间,提高效率。”

    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今年你可不能再落榜了!”

    张老师的话让我非常震惊,如醍醐灌顶。

    是呀,第二十五名无论如何也与自诩有远大志向的我不相匹配。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在预考时证明自己!

    (1986)三月十号星期一阴

    不知出于什么用意,昨天,张老师要求班上的教师子女都要写一张身为教师的父亲或者母亲的简历给他。

    今天放学后,我跟在张老师后面,乘无人注意之机,把纸条递给了他。

    张老师粗略地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便叫我和他一起走。

    张老师边走边对我说:“你父亲过世得那么早,你更应该努力才是。”

    我告诉张老师,我的内心一直有着努力学习的强烈渴求,但把握不好度,试了几次加班加点,却头痛得要命,效果反而不好。

    张老师继续问我生活上是不是有点散漫,学习上是否自觉性欠缺。

    他说得很轻柔,流露出少有的仁爱、慈祥的神情;一时间,我卸下了戒备的心理,老老实实做了回答。

    我说我的生活和学习上应该是存在这些问题,否则,我的成绩不会进步那么慢。

    张老师居住在党校,接近大门时,他停下来对我说了一番肺腑之言:“你是一个农村青年,如今的社会给你的机会和资源是很有限的,你只有高考通过了,才能在未来得到更多的发展机会去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讲句不中听的话,你个子那么矮小,考不上学回家去从事父辈务农的老本行,更没有优势。”

    张老师所说的话简直让人振聋发聩。

    已经十九岁的我,可能一直生活在单一近似封闭的读书环境里,因此,在对待事物的看法上,还很片面和主观。

    表面上看,张老师爱多管闲事,纪律上要求严格;但转变一下角度,他做为班主任,尽职尽责,时时刻刻为同学们的前途着想。

    如此说来,我应该加深理解,而不是主观地讨厌他。

    (1986)三月十一号星期二阴

    三中调来的杨老师替换了曹副校长,一年不到,三任数学老师。

    第一任的杨云华老师很年轻,但要教四个毕业班,终究吃不消。

    第二任的曹老师,起初还过得去,但没多久提拔为副校长,杂务就多了,顾不过来,于是,再次换人。

    张老师说新来的杨老师只教我们一个班,集中精力把数学成绩提高。

    三任数学老师的讲课各有千秋。

    杨云华老师死讲例题,并把解答全写在黑板上,利于学生掌握严密步骤;曹老师只讲思路,很少书写,有助于学生多思考。

    今天刚来上第一节课的杨老师,声音不大动听,但授课还是不错。

    他先讲思路,然后在黑板上书写,综合了前面两任老师的方法,不愧是十多年的毕业班数学把关老师。

    下午植树造林,我们负责挖树的一点多就去了苗圃,却左等右等不见主管老师来。

    有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同学说出气话:等主管老师来了,大伙把他“打一榨油”(方言,南方农村土法榨油的撞榨动作)。

    带队老师久等不来,我们实在无聊,便三三两两来到不远处一个山弯的洞穴。

    洞穴不大,几块大青石板挨着里面的石壁,上面摆放着一大两小的叫不来名字的泥塑神像。

    神像前面有很多香纸蜡烛燃烧的痕迹,四周洞壁上还插满了红色小旗子,加之光线暗弱,有点阴森。

    当我们这群无神论进来后,有的扯下旗子舞弄,有的对着洞壁撒尿,有的用手摸神像看是什么材料做的,真是“大闹仙宫”。

    我想,如果信神的看到这种情景,不知会愤怒到什么程度!

    反过来,对于我们这些有了一定文化知识的人来说,这里属不属于封建迷信的场所呢?

    (1986)三月十二号星期三晴

    每次学校一体检,我就心里发毛,象吊着一只桶。

    我最担心的是两处毛病,一是膝关节上的畸形,二是听力。

    第一处毛病是先天性的,小时候不明显,长大了却开始在膝关节上外凸;这就足够让我烦恼了,因为一旦露出来,我太在乎不雅观而遭人耻笑。

    天热出门,我不敢穿短裤;打球,我从来都穿长裤,或者把裤筒挽到膝盖处能遮掩的高度。

    第二处毛病是后天形成,自找的。

    那天的日子我记得太清楚了,是九岁时的事。

    1976年9月8日上午,寨子集体出工为生产队烧砖瓦砍柴火,我也正好跟随在大人后面去耙干枞树叶。

    到了山林,大人们爬上枞树砍枝条,我则用竹耙去耙掉落在地上的枞树叶。

    因为耙的小孩子比较多,我准备去比较偏的地方;这时,刚到背人处方便的四哥过来,他指着一棵大枞树提醒我小心野土蜂。

    “好奇害死猫!”四哥走了后,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接近那棵树。

    我趴在树身上,观察树根底部的土堆中进进出出的野蜂;稍后,我又用手里的竹耙去耙那个土堆。

    这一下就惹火烧身了,有一些野土蜂围绕我身子转,有一些则沿着竹耙往上飞,越来越多。

    这一情景被高处树上的大人们发现,大声叫我不要动;此时,我也有点吓呆了,但还是很老实地不敢动。

    不料,有一只野土蜂开始在我脖子上爬,庠得实在让人难受,我忍不住反手一巴掌打下去,于是,最糟糕的事发生了,野土蜂开始蛰我。

    我用手乱打,招致了更多的围攻;我疼痛难忍,开始飞跑,直至钻进一处砍下来的枞树堆中。

    接下来,我在迷迷糊糊中感觉被解了衣服,大人们切开油桐果子在我身上涂抹;随后,四哥和另外几个青年人轮流背着我回到家里。

    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母亲和几个哥哥轮流值守了一个晚上,看到我醒来,全都松了一口气。

    当时,我家里还聚了不少人,先是谈论我的生死;知晓我脱险后,就转而大声议论***逝世的天大事情。

    静养的第三天,我已经可以走动到堂屋门上坐着,然后俯视村小操场上为***举行的追悼会。

    我的右耳可以听见悲伤的追悼词,左耳则嗡嗡作响,后诊断为鼓膜穿孔。

    从此,我再也忘记不了被野土蜂蛰伤的日子!

    人矮小倒是算了,老天爷还要再加我两处毛病;每当看到正常的大多数,我是羡慕加嫉妒:“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有时,我甚至责怪父母不应该把我生下来。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偶尔,更多的理念还是认为再多的缺陷,都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弥补。

    今天的晚自习,体检有三项。

    前两项顺利过关,轮到听力检测,医生在我的左耳停留片刻,我都紧张死了,心想这下完了!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这个医生没有写鼓膜穿孔,写的是正常。

    这个富有同情心的老医生一定是照顾我,我祝愿他长命百岁!

    (1986)三月十三号星期四阴

    我得出张老师比别的班主任睿智的结论,是源自于他今天所做的一件事。

    早晨,他要求班上所有同学把最近大脑的工作状态写在纸条上交给他。

    我写的是“有时头痛”。

    第一节晚自习,张老师根据交给他的纸条上所写问题约谈部分同学。

    轮到我时,张老师柔和地问我为什么头痛。

    我告诉他,即使不考虑加班,就算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晚上睡眠顶多七个小时;白天又是一整天的课,如果中午得不到休息,睡眠不足,下午上课就头痛。

    “为什么不午睡呢?”张老师很疑惑。

    我无奈地回答:“在家午睡,容易睡死,虽有闹钟,但偶尔会吵不醒,怕迟到;教室午睡,学校的广播又响过不停,也睡不好。”

    张老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等一下就去校长那里反映。

    第三节晚自习要下的时候,张老师走进教室,宣布了几条规定:

    第一,集体宿舍十一点准时关闭,超过时间,到党校他的住处找他打条子才能进去;

    第二,按照作息时间晨跑、做课间操、上体育课,严格清查人数;

    第三,学校广播的播音时间改为下午上课前二十分钟开始。

    张老师处处为学生着想,营造良好复习环境,及时解决问题的拳拳之心,让我感叹不已!

第39章 救火后的玄想

    (1986)三月十四号星期五阴

    下午的语文课缩写课文《党员登记表》,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就差结尾部分。

    这时,教室外面人声鼎沸,伴随杂乱无章的脚步,一群群学生向校门口跑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同学们打开教室的前、后门,蜂拥而出。

    我跟随着人流,直至到了学校的大门,才发现是对面街上的锯木厂起火了,相隔老远,就能看见映红的天空和滚滚浓烟。

    锯木厂的周边是连片的木房,一旦火势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蹓烟跑到现场,挤到围观人群的前头,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锯木厂由前后两间组成,前面临街,后面近河。

    现在起火的是前间,所以在相邻的三间房顶上,站着很多拿长棍的男人,他们使劲撬动起火房顶的瓦片,让它们掉落下去压住一堆燃烧的木材。

    过了一会儿,抽水机安装完毕,水管开始喷射,火势逐渐减弱。

    这时,有人大喊后面有房子也起火了,我一听,迅速从临近的一条巷子穿到后面,毫不犹豫地加入抢先到现场救火的学生队伍。

    同学们排成长队直到河边,把寝室带来的各种水桶来回接力。

    救火的人越来越多,我提了几桶水后,许超荣说这里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叫我和他一起直接上房顶。

    此时,我的浑身充满了力量,受到极大的鼓舞,想不到平常看似普通的同学们,在危险关头都能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我和许超荣选择还没起火的一个楼梯口,然后手脚并用往上爬,再从窗子钻出去,终于到了左侧房顶。

    这时,前面的火势已经灭了,我俩小心翼翼爬到前后间交界地方,接应延伸过来的水管,然后开始往后间起火的地方喷射。

    在学生、工人和居民齐心协力下,一个多小时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我的脸上黑不溜秋,头上冒着热气,全身打湿不少,还有小小的刮伤。

    然而,我很是兴奋,觉得自己的思想得到了一次检验和提高!

    (1986)三月十五号星期六阴

    晚自习复习地理,我看着星系图,陷入牛角尖般遐想。

    从宏观领域看,地球外是太阳系,太阳系外是银河系,银河系外是仙女系,仙女系外是无法想象的宇宙。。。。。。有尽头吗?有边吗?

    从微观领域看,物质由分子组成,分子由原子组成,原子下面呢?再下面呢。。。。。。有尽头吗?有边吗?

    从时间来看,百年前,百年后;千年前,千年后;万年前,万年后;亿万年前,亿万年后。。。。。。有尽头吗?有边吗?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记得叔本华还说过;“人生就是一团欲望,欲望得不到满足就痛苦,欲望得到满足就无聊;人生就像钟摆一样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摇摆,而人生最后的结局又是死亡,所以说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

    。。。。。。

    幸好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惊醒了我的玄想,否则,可能我会精神失常。

    我猜测,一部分精神病可能就是这么引起的!

    (1986)三月十六号星期日阴

    英语摸底测验,题目难度相当于去年的预考。

    试卷发下来,我只得51分,哪怕把少算的3分加进来,在班上也是比较差的,简直凉透了半节腰。

    这次小考,最高的96分,90分以上10人;80-89分17人;及格的都上了40多人,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

    补习一个多学期,英语一点都没有提高,还是旧水平。

    我就纳闷了,我也在努力呀,为什么他们能考得那么好呢?难度真的是我的智力不如别人吗?我应该怎么样把成绩提高呢?

    按捺着糟糕的心情,我把整个试卷分析了一下,还是在基础题和阅读上丢分太多。

    高考时间越来越近,我还补得上来吗?

    (1986)三月十七号星期一阴

    我重新制定了迎考作息时间表:

    一、6:40起床;

    二、6:50-7:40早餐;

    三、7:40-7:50到校;

    四、12:20-12:50中饭;

    五、12:50-1:30复习地理(初中部分);

    六、1:30-2:10午睡;

    七、2:10-2:25到校;

    八、4:20-5:20体育活动或者地理(高中部分);

    九、5:30-6:30晚饭;

    十、6:20-7:00政治(在校操场边走动边复习);

    十一、7:00-8:00英语;

    十二、8:20-9;20数学;

    十三、9;20-10:00历史;

    十四、10:00-10:20返回住处;

    十五、10:20-11:30历史;

    严格执行此表,同时注意效率!

    (1986)三月十八号星期二阴转晴

    体检继续进行。

    课外活动时,我们被分组检查胸围,对这一项目,我不大在意,还是很放心的。

    不过,当我们七八个人一走进体育办公室,龙老师却要求露出手臂,扎起裤筒。

    我吓坏了,急中生智,赶忙靠近桌子旁边尽量遮掩,然后把裤管只挽到膝盖上。

    由于人比较多,龙老师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就通过了,我又一次涉险过关。

    不过,我还要在高考前面临一次真正的体检考验,老天爷您可一定要保佑我哟!

第40章 身不由己的偷窥

    (1986)三月十九号星期三晴

    三哥曾经交待过我,一旦经济紧张,为了学习不受影响,可先到Z府总务室借,他回来再归还。

    因为距离预考大约只有两个多月,该加强身体的营养补充了,所以我从总务室借了点钱,准备买点奶粉。

    杨会计依旧很热情,她知道我没多久就会面临人生大考,所以又取了几沓信纸给我做草稿用。

    晚上,张老师通告我们,星期五到星期日三天的语文、英语、地理和历史课自由复习,因为四位任课老师都要去永顺县一中参观考察。

    (1986)三月二十号星期四晴

    中午散学,我从教室一出来,就碰到刚下完课而迎面走来的郑老师。

    我主动打了一声招呼,郑老师却把我叫到一边。

    他低声对我说:“据传河对面有个砖厂出事了。”

    我一惊,忙问是什么事,郑老师摇了摇头,说还不清楚。

    吃完中饭,我正打算借单车过河去大哥那里,却看到小龚和舒军安一起走来。

    我疾走到他俩旁边,急切地问砖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龚告诉我是另外一个小砖厂发生了行凶案,原因是那个厂主的两个雇工,一年多时间得不到工钱,想走又走不了,厂主用各种理由推脱耍赖。

    于是,两个雇工一气之下,就用药灌倒了厂主,然后持刀砍掉他的十根手指;目前,行凶的已经被抓,厂主也送医院了。

    因为小龚要去他叔叔龚师傅那里有事,我就邀舒军安到我的住处等候。

    到了房间,舒军安看着摆放的那么多书,开始侃侃而谈,感慨知识还是能改变命运的。

    他说我们两家很有渊源,解放前我父亲是三青团书记,他父亲是三青团里面搞武装的,可惜我父亲早逝,他父亲虽挨批却还健在。

    接着,舒军安说他和我三哥是高中同学,但我三哥一直没有放下书本,所以得到了现在的公家位置,而自己却还在务农。

    现在,我和他在二中的弟弟舒军忠也同过学,今年一起参加高考,决定人生命运。

    舒军安这么一说,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我问舒军安砖厂近况如何,他说我大哥和大嫂都去了吉首,生活费也没留,雇工们到处玩耍,没人做事。

    最后,军安倾诉出自己的心曲:“生活真是太复杂了!当初你大哥想干大事,赚大钱,但看到现在的窘况,我觉得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安稳些;我家里的负担比较重,这里的工钱又不能及时结,我打算等你大哥一回来就去辞工。”

    我小心探问:“你辞了工,我大哥不就少了一个得劲的帮手了吗?”

    军安直言不讳地回答:“你大哥现在已经开始打乱仗了,毫无章法!”

    军安的话,把我的心一下子又搅乱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下旬了,砖厂还未正常生产;生活费也不留,人心浮动,浪费大好天气没有生产砖,到时一万二千元贷款怎么归还?

    我怀疑大哥的脑筋已经坏了,悲剧似乎正拉开序幕,我该怎么办呢?

    (1986)三月二十一号星期五晴

    近些天,大街上出现几个生意独特的卖衣服地摊。

    地摊上摆放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大堆便宜服装,外地摊贩大声吆喝,吸引不少的人来看热闹围观。

    我比较了一下,相同样式确实比商店便宜不少。

    当顾客看上一款问价时,摊贩取出衣服或者裤子放在左手,然后用右手使劲边拍打边喊:“十元!”;

    顾客嫌价高,他加上一件:“二十!”;

    顾客不做声,他再加一件嚷道:“二十八!”

    顾客如果心动,忙抢过来:“我要了!”于是,买卖就成交。

    有一个顾客比较谨慎,挑选了一件裤子要求试穿;摊贩起初不同意,但围观人群中很多人说试穿后,如果合身就都会买,于是,摊贩同意了。

    谁知买主穿上后一动弹,“嚓”地一声撕开了,顿时,围观人群一片哗然和哄笑。

    于是,已经买了的要求退货,摊贩不肯,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直至工商所人闻讯赶来,把摊贩和货物一起带到工商所查营业执照。

    今天早先,在摊贩口若悬河的诱导下,我差一点也动心了。

    可见,平常生活中一定不要有贪图小便宜的想法;要时刻告诫自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下也不会掉馅饼,还是安分点好!”

    (1986)三月二十二号星期六晴

    过去,学校只有两个球场,打球人又多,天气好时,经常为争抢球场吵架。

    前年底,学校在教室后面的山顶上建了大操场,场地的中间加设了两个篮球场,就有了四个球场,但还是紧张。

    尤其老球场,因为在学校中间位置,比较方便,所以就成为首选目标。

    今天,班上的应届生又约我们复读生比赛,可能是前几次的切磋,应届生觉得我们优势越来越小,于是信心增强,开始主动点起战火。

    因为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班长章景林叫双方的队员提前十分钟把老球场抢占一个。

    还算下手早,如果稍稍慢来几分钟,就只能象别的班上没抢到球场的学生,站在旁边流口水。

    比赛开始,我们凭借球技一直领先;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主力前锋许超荣中午打球的体力消耗,截球后卫刘少平学习过度用功的虚弱,以及投手汤卓被重点防守,我们的优势一点点遭到蚕食。

    我打了上半场,有事临时离开,回来后比赛正好结束,打平了。

    我兴致还在,于是,又继续三人对抗打半边篮,一直到七点钟。

    篮球这种激烈的对抗运动,本来是不适合我这种身材的,但我却乐此不疲,有时连自己都想不明白。

    (1986)三月二十三号星期日阴

    纠结了半天,反正是私密日记,还是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周末的下午,我照例到食堂的锅炉房提热水去公共浴室洗澡洗衣。

    一般来说,中午洗澡的人多,下午会很少或者没有,对于有点小隐私的我来说,是最为合适的时间段。

    我找了靠内侧角落的一个隔间,准备脱衣洗澡;忽然,天花板上发出一连串“咚咚咚”的响声;随即,两只野猫和一块遮掩天窗的四方形木板一齐掉下来,吓了我一大跳。

    野猫一溜烟跑出去一阵,我才回过神来,估计两只野猫是在上面打架或者是捉老鼠,把那块天窗板给踩塌了。

    天花板不高,我捡起天窗板放在隔墙上,然后踮起脚用手撑住,猛地一跃就上去了。

    我站在隔墙上,先把天窗板斜着从天窗伸进去准备盖上,却总是合不上。

    于是,我把头探上去进行观察,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楼板上,好象有一捆铁丝。

    我寻思二哥曾收过废铜烂铁,与其废弃在这里浪费,还不如拿去给二哥换点钱。

    主意拿定,我站直身子,钻了上去。

    顺着横梁,我匍匐着接近了铁丝堆,正在这时,楼板下面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是提了水的铁桶放下来。

    我恍然大悟,下面的女浴室有人来洗澡了。

    这下子要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我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两个女人开始宽衣解带;隆起的R房,浑圆的臀部,白润的大腿。。。。。。裸露出来的各种轮廓若隐若现。

    我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心跳加快,脸上象在发着高烧,而手心也因紧张渗出冷汗,浑身的血管似乎快要爆裂。

    这是我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天,记忆上的烙印可能永远都无法消除。

    好不容易挨到她们洗澡结束,我慌忙退了回来,铁丝都不敢要了。

    手忙脚乱中,我把天窗合上,然后下来洗衣洗澡,于恍恍惚惚中回到房间,怀里像揣了个兔子,忐忑不安,跳过不停。

    我索性躺到床上,可还是心慌意乱,似乎有小老鼠在啃,小虫子在蠕动。

    这是一次身不由己,出乎意外的偷窥,不安和负罪感会影响我多久呢?

第41章 事乱如麻

    (1986)三月二十四号星期一阴

    昨晚一整宿都没有睡安稳,眼睛里总象有一团白光在晃来晃去。

    我不敢去食堂吃早饭,生怕碰到那两个女子。

    甚至于从Z府大院出去,也好象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让我如芒刺在背。

    上午数学测验,我还在魂不守舍,有22分的题目直接没动笔。

    我告诫自己,必须解脱出来,否则就完了;我不断说服自己,我不是故意的,我的道德和品行没有问题,我没有原罪。

    (1986)三月二十五号星期二阴

    复读已经够折磨人的了,生活却还在不断地把新的麻烦给加进来。

    前天的事,正慢慢从心里抹弱它,经济上却又陷入困境。

    已经接近两个月了,母亲还一直没寄钱过来。

    Z府总务室借的钱已经花光了,三哥没回来过,肯定还没有归还,再去借不好意思;而且三哥结婚还要攒点钱,工资也不多,不能总用他的。

    思前想后,直到晚自习,才下了决心给母亲写求助信。

    (1986)三月二十六号星期三阴

    昨晚写给母亲的信,因为无钱买邮票而寄不出去。

    食堂吃晚饭时,我从楼下一个也是搭哥哥住的高一学生那里分得一张邮票,又借得一分钱买信封,才把信件发了出去。

    第一节晚自习,吕子剑来找我,告诉我去大哥那里取东西。

    我以为是家里寄钱来了,便借得一个同学的单车马上过河去见大哥。

    大哥住处,燕芳坐在床上写字,大嫂在哄着三个吵闹的小家伙,屋子里凌乱不堪,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大嫂说大哥中午出的门,现在还没回来。

    我还要回去上自习,不能等久,便准备离开,这时,燕芳指着墙角告诉我是家里带来两块腊肉。

    大嫂恨恨瞪了燕芳一眼说道:“有一块是你外婆带来的!”

    看着大嫂爱理不理的的神情,又不发话告诉我拿那一块,便知趣地告辞出来,想想还是等大哥回来再取好些。

    (1986)三月二十七号星期四阴

    数学小考的成绩出来了,我稀里糊涂做的答卷,居然也得到了83分。

    这次测验,二中来的一个复读生拿下最高的114分,但不及格的却有三分之二多,我还算是考得不错。

    我的心中一直怀着文学之梦,可总是事与愿违,仿佛一种莫大的讽刺。

    平常看的中外名著以及杂七杂八书刊算多了,而语文成绩在班上却并不突出。

    就是写作文,班上高手也不少;我的文字表达方式、遣词造句以及情节构筑,一点都谈不上得心应手。

    这样的基础,将来怎么能够实现文学梦呢?难道就那么平庸地过一生?

    不甘心!好迷茫!

    (1986)三月二十八号星期五晴

    白天的课程排得太紧,根本抽不出时间过河找大哥。

    晚饭后想去,没有单车;晚自习第一、二节是复习数学和英语,比较重要,一旦过去,大哥不在家就浪费了宝贵时间。

    晚点去,大哥再忙也应该回家了,碰到的概率相对大一点,于是,我在第三节晚自习时请了假。

    回到Z府大院,几个有单车的熟人都没找到,便转奔大院斜对面的县委值班室求助老乡张显勇。

    张显勇没结婚时,我经常去他那里;成家后,听说他老婆很厉害,我就很少去了。

    值班室二楼是张显勇的住处,她妻子正在洗衣,看见是我,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么稀走!”。

    张显勇坐在屋子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我迎着他探询的目光说道:“这么快就升级了?是千金或公子?”

    “千金!”他回答。

    我讲明来意,张显勇看了一眼妻子,一口回绝;理由一大串,什么晚上不安全,路上有不三不四的人等等,总之一句话,不借。

    告辞出来,我有点怨恨大哥,他自己经常骑车上街,带过来不就省了我的事?还节约我的时间,也真是的。。。。。。

第42章 自讨没趣的玩笑

    (1986)三月二十九号星期六晴

    早早起了床,终于从一个同姓的熟人那里借得单车,到大哥那里取回了腊肉。

    还在打着哈欠的大哥告诉我母亲仅仅只带来腊肉,这让我很失望,得继续在同学或者熟人那里东挪西借,真不是个事儿。

    全班在上次的数学测验中成绩不佳,张老师宣布从今天开始,星期六晚上也自习两节课,且于下周起全部用于复习数学。

    张老师的初衷是好的,但我们连续一个星期高强度的学习,总要给点恢复精力的时间;现在一取消,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同学都吃得消!

    增加的周六晚自习正式开始,考试学校到永顺一中取经所带回的英语试题。

    我匆匆做完交了头卷,然后跑步回到Z府大院的农委办看电视连续剧《西游记》。

    观看的人实在太多,我挤不进去,转身又跑到相邻的政协办公室,也是一满屋子人,只好在窗口上看。

    (1986)三月三十号星期日阴雨

    补课结束,汤卓请我去看M国电影《情暖童心》。

    影片讲述一个助理女护士照顾一个残疾小女孩的故事,挺感人的!

    观影结束,我回到住处把腊肉洗干净,正准备睡觉,吕子剑和吕志红来玩耍。

    两人乱翻东西不说,还赖了半天才走,打扰我休息,又不好说,真讨厌!

    他俩走后,我也懒得睡,索性生起煤油炉子,把腊肉炒了。

    母亲熏制的腊肉很正宗,纯家乡味道,可惜我在炒时把水放多了,否则味道会更正宗!

    (1986)三月三十一号星期一晴

    英语成绩出炉,我得64分;后座刘少平85分;汤卓80分;从吉首转学回来的章清涛也得82.5分。

    当然,昨天是为了看电视而匆匆忙忙做完的,不太认真,否则七十几分应该是可以拿得到。

    从试卷上看,10分的音标仅得到1分,我差不多已经丧失学音标的信心,今后考试就凭运气乱填算了,得一分是一分。

    (1986)四月一号星期二阴

    第二节晚自习课间休息时,上政治的刘老师来通知明天小考。

    当时,我们正在走廊上逗乐说笑,刘老师就顺便问我们复习得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大姑娘绣花,已经有模有样了!”一下子就招惹得周围的同学哄堂大笑。

    刘老师沉下脸来厉声说道:“徐著好,你不要老是那么油腔滑调!”说完,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

    随即,刘少平、汤卓和许超荣等几个人马上就拿起这个把柄取笑我。

    不过,刘老师的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神经,也让我清醒过来;至少在目前的环境下,学生和老师是不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

    其实,我一直崇尚学习时勤勤恳恳,休息时尽情说笑。

    难道整天坐在书桌上读死书,死读书就不“油”了?何况文科生今后走上社会,是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否则很容易“高分低能”。

    中学的环境是这样的压抑,不知道到了大学是不是能够彻底改观!

    (1986)四月二号星期三阴

    报刊杂志看多了,时常产生各种观念和想法。

    我越来越迫切地感觉到人口问题是国家摆脱贫困的一道硬伤。

    如今,就业的困难,上学的困难,就医的困难,社会秩序的混乱等等问题的症结,都指向过快的人口增长。

    国家提出到本世纪末,把人口控制在12亿以内,为什么不是7亿以内呢?

    目前的计划SY政策还是有点松,尽管采取了罚款手段,但在农村却收效甚微。

    我的想法是加大政策力度,坚决只准生一个;对生下的这一个,决不允许缀学;并且由国家从幼儿园一直负担到大学。

    再在农村大力兴办养老院,让只生了一个的老人们没有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农村人口大量减少,而输送到城镇的都是受到教育的人才,城镇也发展了起来,我们国家就会完全摆脱贫穷落后,从而凭借强盛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这个宏大的想法让我激动不已,我考虑抽出时间给国家领导人写一封信。

第43章 不自量力向高层寄信

    (1986)四月三号星期四阴

    晚自习回来,我发现陆英和另外一个女伴正在从房间搬东西出去。

    前不久在总务室已经张听到陆英调到大庸县(现为ZJJ市)的消息,想不到这么快。

    我问陆英要不要帮忙,她说已经搬得差不多了,不需要。随即,她带着神采飞扬的神情对我说:“你哥回来了转告他有空来大庸玩!”

    我顺口回答了一声好,心里却想:“有电话,也可以写信,有必要叫我转答么?”

    大约二十分钟后,随着对面“咣当!”的关门声,我居然产生怅然若失,空荡荡的感觉。

    (1986)四月四号星期五阴

    脑子里一旦形成一种新想法,还真不容易消除。

    整整一天的时间,我都在构思如何写好给D小平的信;想归想,真的动起手来,大半天不知如何落笔。

    甚至是写了撕,撕了又写,反反复复。

    不过,我也隐隐约约地有一丝担心:这可是给国家最大的官写信,如此用心良苦提的建议,D小平能够看到吗?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转而一想,不怕!一个中国公民有权写信给国家领导者,他也是中国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国家变得强盛!

    (1986)四月五号星期六阴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边构思边写,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才草拟完毕。

    怀揣着五六页的草稿,我本打算到比较隐密的住处用正楷眷写,不料三哥回来了;于是计划被打乱,不得不拖延一天。

    党校的学习,让三哥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温和,不再象过去总是板着脸同我说话。

    我们除谈论学习情况,还谈到国家前途,国际形势等等比较宽泛的内容,使我有了一种弟兄加朋友的感觉。

    (1986)四月六号星期日阴

    利用上午补习地理课的时间,我偷偷眷写好了给D小平的信。

    下课后,我直奔邮局,惴惴不安地把这封没有署名的信件投入了邮筒。

    是呀,表面上看,我确实在政治上不积极要求进步,但面对国家的贫穷和落后,我却有着一种深深的责任感在心中发酵。

    我应该竭尽全力为国家的前途和未来贡献绵薄之力!

    这封信得记下来做一个纪念。

    邓伯伯:

    首先,我祝您老人家身体康健;其次,希望您能够把这封信看完。

    改革能否成功?四化能否实现?这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近几年,由于您的领导,党中央制订了一系列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改革了旧的经济体制,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

    但是不能否认,我们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它关系到改革能否成功,四化能否实现的大问题,这就是人口问题。

    中国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传宗接代思想有一定的历史基础(尤其在农村)。

    这些年虽然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与实际要求相差还很远。

    在农村,人们为了生个儿子,宁愿承受经济制裁,有的甚至不顾倾家荡产也四胎五胎生育。

    在我们这样一个特殊的国度里,应该相应地实行特殊的人口政策,把教育说服和法律手段结合进来,坚决控制多胎。

    我们可以制订人口法,采用法律手段警告想多生育的人。

    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人道,但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为了民族的复兴,我想这是有必要的。

    这样一来,我国沿海地区和平原地区的独生子女不但得到了父母疼爱,而且都可以得到教育。

    农村学生可以实行初中制,小学直接升初中;初中考不上高中的进入由国家在各乡镇开办的职业中学学习农业技术,毕业以后就成为新一代农民了。

    而高中考不上大学的学生可以到当地教书,也可以进乡镇企业当工人,逐渐把农村人口变为城镇人口,这对于发展小城镇,真是一举多得。

    当然,各村应大力发展养老院,对于独生子女因为上大学或者到别处地方工作去了的父母予以照顾,使他(她)们欢度晚年。

    这对于年轻的生一个孩子的夫妇也是一个安慰,有利于“一个夫妇只生一个小孩”政策的顺利进行。

    我国农村早婚的现象也应该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为此,我建议各乡镇设立一个专管计划生育法律工作的机构。

    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到,人口问题就会慢慢地解决,那么再过几十年,我国的人口自然增长率一定会负增长。

    农村人口减少了,小城镇增多了,这对于实现农业现代化很有帮助,还可以避免农村人口过多而导致的滥砍滥伐等等。

    当初我国要是早重视人口问题,也不至于由此而造成今天的种种弊端,引起如今的各种问题(就业、治安、文化水平低、粮食等等)。

    如果我们现在不从根本上注意这个问题,将来造成的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更不用说四个现代化的实现。

    D伯伯,您老人家是中国当今伟大的改革家,您非常成功地解决了香港问题,实行了农村和城市的经济体制改革,价格体系的改革等等。

    从您的身上,我看到了您的能力,看到了中国希望之所在。在有生之年,如果解决了人口问题,人民不会忘记您,历史不会忘记您!

    最后,祝您老人家心情愉快!

    中国人

    1986.4.6

    (1986)四月七号星期一阴

    中午回来,我发现房间里的被子拆了下来,估计是三哥叫于姐拿去洗了。

    正犹豫是去学校或者就趴在房间桌子午睡,三哥和于姐来送洗好的被子。

    三哥说他要返回州党校,于姐也要返回乡镇粮站上班,被单还未干,如果干了明天请杨会计缝一下。

    我说不必了,还是请龚师傅。

    三哥语重心长地说:“这里的许多人对你都很好,希望你以此为压力和动力,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

    接着,三哥直言不讳地说道:“万一因为身体问题没有被录取,我们就另想办法,毕竟努力了才不会留下遗憾,一定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三哥每一次回来的嘱托,都那么贴心,让我感动!

第44章 痴人说梦

    (1986)四月八号星期二阴

    除了上课,学校的会也多。

    下午,学校在大礼堂召开整顿校风校纪大会。

    会上宣读了三人被开除、三人被警告的处分决定,原因不一而足,有酗酒;有打人;有开展选美,公然侮辱女同学;有对现实不满,乱写乱贴反动标语等等。

    最后,大会还宣布了十条严格的纪律规定。

    (1986)四月九号星期三阴

    堂兄著顺哥打算买一辆手扶拖拉机跑运输,先要在农机局学车考驾照。

    昨晚,他来我这里搭宿,并嘱托我今天下午放学后把他弟弟徐著清带过来见面。

    我和徐著清堂弟也交流过几次,他成绩在班上属于中等偏上,而且很不稳定,因而想法也多,信心明显不足。

    带徐著清过来的路上,他透露出对学习的厌恶,但却满怀信心和希望地憧憬着回农村去大力发展经济作物和养殖事业,实现一个人养活一千人的目标,为农民脱贫致富闯出一条新路。

    听着堂弟的慷慨陈词,我想起了自己有一段时间为大哥砖瓦厂制订的实施方案,曾经如何严重影响和分散我学习精力的往事。

    想不到我和堂弟虽然一文一理,却能重合大部分海阔天空的念头!

    不过,我不能附和,否则我俩兄弟就真的完了;我劝慰堂弟,我们再苦几个月时间,争取高考通过而一举改变命运!

    (1986)四月十日星期四上午晴下午大雨

    原来的59班司空见惯的做法,放到现在的班里行不通。

    天气越来越热,我想把桌子移到后门旁边,风从外面吹进,头脑容易冷静;看书疲倦了,还能抬起头看到远处高高低低的房子和黛青群山;

    其次,我不愿夹在桌子间,没有足够的自由空间;刘少平同意了我的请求,于是,我俩调换了位置。

    谁知好景不长,张老师发现后以违反集体规定为理由,说我一旦带了头,别人都效仿就乱套了。

    我知道张老师比较固执,加之已经内生好感,就没有反驳他,而是老老实实地搬回原处。

    (1986)四月十一日星期五晴(时有阵雨)

    高三统考将在下周一至周三举行,距离预考也只有四个多星期;学校的空气开始弥漫着日益紧张的气氛,冲刺的焦味!

    做为一名已经参加过第一次正式高考的老兵,经验比应届生强一点,压力却比应届生大,谁都不想再喝第二碗凉水。

    根据去年教训,统考不须计较成绩,关键是大胆演练做题的时间把握、先难后易或者先易后难的顺序等等,为预考和最后的正式作战积累尽可能多的经验!

    (1986)四月十二日星期六雨

    长期看《人民日报》、《湖南日报》、《经济参考》、《团结报》等等,久而久之,潜移默化,视野有所开拓。

    我大致了解到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巨大的差距,根本原因还是教育的落后。

    由于学校过少,尤其是高等教育资源不足,导致创造性的人才得不到大批量产出,科技也就相应落后,诺贝尔奖至今无中国人。

    其次,我们现有的意识形态领域也比较僵化,改革力度不够,阻碍着生产力。

    第三,我们的传统思想体系必须注入新的血液。

    总之,大力抓教育,强基础,让我们这些胸怀大志的青年人不须冲破重重关卡就能接受到高等教育,成为能给国家做出巨大页献的人才。

    如果我是州长,首先抓教育,把全州每一个适龄儿童全部收进学校;校舍不够,租民房;师资不够,招代课老师。

    第二,以州府为中心,大力发展各类加工工业,建设科技转化基地,不惜代价招科技人才入驻州府或者各县;

    第三,把大批当地青年送到发达地区培训,为自治州加工业提供源源不断的技能人才。

    这样一来,自治州的制造业就会生产出国内急需产品,等积累到一定质量高度,再向国际市场进军!

    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第45章 统考演习

    (1986)四月十三日星期日雨

    上午专项测试解析几何,一小时完成三个大题。

    题目比较难,加之昨晚看电视剧《西游记》,第一二两大题演算半天,步骤攻到一半就撞墙,只好放弃,全力攻击自以为稍浅的第三题。

    还好,最终拿下,总算有个三十几分!

    这是数学老师的难题小考专项测试,估计有很多同学会得零分。

    考试结束,因为下午休息,所以我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趁人少,把这几天来没有写的日记补一下。

    半个多小时后,我完成了任务,带几本明天要考试的课本准备回去。

    这时,我才发现教室剩下的七八个同学中,金小芸也在里面,而且她先我一步起身走出教室。

    我立即跟了上去,因为校园内人多,我不远不近走在后面,直到出了校园,去往教育局的路上,我才紧走两步追上。

    我假装从她身边快步走过,然后吃惊地问道:“怎么是你?才回去?”

    金小芸可能也正在想问题,愣了一下回应:“著好,今天怎么走这边路回去?”

    我找了个借口回答:“顺便经过电影院看看有什么好片子。”

    “呵,真轻松,明天都要考试了,你还敢去看电影?”

    “电影自然不看,但我想看看张贴的电影海报,了解内容,知道哪部好看,今后有时间再补上。”

    “那你还真是个电影迷!”

    “业余时间还真的没有更多的消遣方式。”

    “你不是爱看课外书和打球吗?”

    “是的,但电影是另外一种精神养分。”

    眼看前面来了好多人,为了避嫌,我趁机大胆说道:“高考时我准备参考你的填报志愿,到时交流一下哦!”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考起!”

    “你一定能,我赶时间,先走了!”

    (1986)四月十四日星期一阴

    按照制定的针对统考的策略,今天的语文和地理考试,主要是训练做题速度,所以两科都交了头卷。

    获得的经验就是考前一定要休息好,睡得饱,才能保证充沛的体力和清醒头脑进入最佳状态。

    语文考试,作文有退步现象,针对议论文,平常的练习还不够,言之无物,辩驳乏力。

    (1986)四月十五日星期二晴

    上午考数学,下午历史,训练先难后易做题技巧与方法。

    虽然题目都做完了,但基本题上很吃亏,主要是最近重点攻难题,放松了基础练习,导致做难题时由于符号弄反,相联系的后面环节做不下去。

    (1986)四月十六日星期三阴雨

    按照先易后难考完英语和政治,也算舒了小小一口气。

    晚自习,张老师训练我们进行估分。

    我预估语数外各科大约80分,三门副科各75分左右,总分460分上下。

    如果真能达到这个分数也不错,高考时正常发挥,那么上大学录取线应该是稳妥的。

    (1986)四月十七日星期四晴

    今天重新估算的总分为420,与昨天相比,下降40分。

    晚自习,最先公布数学成绩,我得了64分,与第一次预估相差16分,与第二次相差6分。

    全班60分以上的也只有二十几个,但我很不满意,毕竟数学是我重点复习的科目,一定程度上决定今年高考的生与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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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046/ 第一时间欣赏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最新章节! 作者:好好哥所写的《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为转载作品,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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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介绍:
八十年代末期复读、高考和外出求学的百科全书,交织着母爱、兄弟情、同学友谊、初恋等等,真实再现一个懵懂文学愤青三千多个日夜的喜怒哀乐,那种怀揣大梦想,将来世界舍我其谁的豪情,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