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路上
蒙平英最愁的也是这个,现在不像以前,开武馆镖局,只要有能力有本事就行,现在所有私人的东西,都不能做。
她的安保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公家名义开办,她也不想让其他人插手进来,就会很麻烦。
“没事,这事可以缓缓,反正现在也还没发展起来,等我们的名声出去了,再建造据点也来得及,说不定那时候事情也能迎刃而解。”
师墨点头应是,“也对,实在不行,咱们还能在山里建。”
蒙平英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去山里,训练的时候还能更方便。
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崽崽们打打闹闹,速度不慢,一上午时间,就到了倡廉市外。
中午就在倡廉市外的山脚休息,搭上简易帐篷,吃师墨空间里拿出来的饭菜。
饭菜还冒着热气,严大智季慧芳是第一次见,心口狠狠的跳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很快调整好情绪,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午饭。
生活里,师墨做了很多不合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他们不是没发现,现在看到的,也只是直观的看到了自己的猜测而已。震惊是必然的,却不是不能接受。
大家不赶时间,严大智季慧芳又是第一次出门,师墨严谨想尽量让两老多看看外面的人文风景。
所以下午不打算赶路,吃过午饭,就将崽崽们交给王裕西和蒙平英,随他们自由活动。
师墨严谨就带着四个老人到市里逛逛。
严大智季慧芳对昌廉市很熟悉,毕竟是直接管辖他们的地方。
虽熟悉,但从未来过,对这里莫名有种敬畏。
尽量把自己收拾得整齐干净,第一次去这样大的城市,害怕被人嘲笑,给师墨严谨丢脸。
师义锋任丹华还在旁边帮忙出主意,师墨笑笑,没有阻止他们忙活。
山脚到城区还有一段路程,以四老的速度过去得天黑,师墨仍旧让他们坐驴车过去。
到了城门口,老爷子老太太们再步行走进去,师墨将驴车收进空间。
季慧芳严大智看得眼皮直跳,好在不是第一次,也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能够迅速接受,并管理好表情变化,心绪也平静了很多。
师墨就是故意训练两老的接受能力的,从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出游开始,师墨就没想过隐瞒空间的事,大家朝夕相处,想瞒也瞒不住,所以得让他们尽快接受。
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接受得很好,再来几次,应该就能淡定了。
六人不急不缓进城,这会没下雪,街道上的雪都被扫走了,行人多,路面被踩得有些泥泞。当然,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比起乡下的泥巴路,还是要好上许多。
别说乡下,就是大部分的城镇,也都还是泥巴街道,太阳一晒,灰尘满天飞,大雨一落,泥浆能漫到膝盖,禺山县的街道就是这样。
所以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严大智季慧芳都是第一次见,踩上去有些滑,有些粘脚,却一点不影响他们的吃惊,“这路可真好。”
“嗤……”旁边路过的女人嗤笑一声,推着自行车,撇着嘴走了。
老两口臊的满脸通红,知道自己小家子气丢人了。
师墨笑道,“堂叔堂婶,这路可不怎么样,一不小心就得摔跤,有车都不敢骑。”
两老一瞧还真是,亏得他们整天在泥地里打滚,才能走得稳当,那些住在城里的人,手脚没劲,走路东摇西晃的,瞧这吓人。
还有刚刚推车路过的,这回别对她来说可不是稀罕物了,是个累赘,自己摔得七晕八素,还得护着车子,要多惨,有多惨,轮到别人嘲笑她了。
瞬间两人就不羡慕了,也不觉得这些城里人有多了不起了。
“还是咱们乡下好,怎么走都稳当。”
师墨笑道,“等忙空闲了,把村子的的路全都铺上水泥,到时候更好走。”
两老一听,觉得这注意好,工厂和学校的水泥地,他们可感受过,不管刮风下雨都好走得很,干干净净的喜人。
两人就顾着高兴了,一点没考虑到花费的事,师墨也没提醒,哄着两老继续逛。
抛去刚刚的小插曲,和不怎么好的石板路,大大小小的店铺,各种没见过的商品,人来人往的人群,都让两老觉得新奇。
任丹华拉着季慧芳,师义锋跟着严大智,四个老人说说笑笑走前边。两个见过世面的,给没见过世面的介绍各种没见过的东西。
季慧芳严大智听得津津有味,感觉长了不少见识。这才刚出来半天,感觉比自己过了的大半生,收获都要多。
师墨严谨就跟在四个老人身后,莫名有那么点心酸。
严谨偷偷捏了捏媳妇的小手,“以后多带他们出来走走就好了,以后见得多了,就不会再这么好奇。”
师墨点头,“要是时间够的话,回来的时候,我们往南走走吧,去看看海,堂叔堂婶都还没见过。而且北边太冷了,南边要暖和许多。”
“好,听墨墨的。”
师墨冲严谨乐了乐,瞧着他硬朗的五官,消瘦的俊脸,有些心疼,“阿谨瘦了好多,在家这么多天都没能补回来点,得累成什么样才会损失得这么严重,是不是赶任务,没有休息好,吃好?不用这么赶的,我一个人也能带着他们出来玩。”
“我不累,别担心,你一个人带着大家出来,我怎么放心。这次任务不难,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了,每天多走了两个小时而已,没怎么赶。我也没瘦,肉都长其他地方了,墨墨准备的那些东西我们都吃了,饿了就吃,没饿着,没冻着,怎么会瘦。”
师墨吸吸鼻子,不跟严谨纠缠这个问题,反正她就是觉得瘦了,晚上给炖些好东西补补。
严谨无奈一笑,有一种瘦,是媳妇觉得你瘦了,怎么证明都没用那种,就是瘦了,不接受反驳。
六人在市里逛了三个多小时,又去国营商店买了不少吃用。
严大智季慧芳心疼钱,不想买,阻止了几次,都被师义锋任丹华拦了下来,实在阻止不了,就只好随波逐流,跟着一起买,别说,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体验买买买的感觉,是真的爽。
给钱的时候,怕老人心疼得睡不着觉,严谨都将他们支开了再给。
买好东西,六人大包小包的拎着出城,到没人的地方,师墨就收进空间。拿出驴车,让四老上车回家。
崽崽们对城里没什么兴致,下午跑山里去玩了,回来的时候,全成了泥猴,连一向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小遇遇,都不能幸免,小家伙一张小脸都快苦出水了,可见他这一身,是被动弄上的。
可把师墨乐够呛,季慧芳也乐得不行,自家小孙子爱干净的毛病,她是深有体会。
搂过小家伙,忍住笑安抚,“遇遇不难受啊,快来,奶奶给你换干净衣服,一会就好了。”
小遇遇乖乖巧巧的点头,季慧芳还没开始给崽崽脱衣服,铁憨憨嗷的一嗓子飞奔过来,“别慌,遇遇弟弟,换什么衣服,赶紧跟我走,哥哥们在旁边发现兔子了,我们去捉兔子,快点,晚了就跑了。”
哥哥姐姐们已经跑远,小阳阳着急得不行,拽上小遇遇就要跑,黑乎乎的爪子,在他的小衣服上又留下一个脏爪印。
小遇遇也急,都快哭了,他一点也不想抓兔子,他只想洗澡,和勉勉弟弟他们一样,负责安安静静的乖巧就好。
偏偏有个铁憨憨哥哥,总是和他过不去,带着他上串下跳,怎么都干净不了,偏偏他不是铁憨憨哥哥的对手,打不过,争不过,只能被迫接受,好羡慕小三崽,可以安安静静的独自干净。
小三崽……这种事是羡慕不来的。
季慧芳这个奶奶也是后奶,见自家小孙孙生无可恋也不帮忙,还在旁边偷乐。
亏得蒙平英看不过去,好好的一个小娇娃,被自家臭小子祸害得惨兮兮的,简直造孽。
一爪子薅过来,拎着铁憨憨的衣领,将人拎走,“抓什么兔子,换衣服。”
“妈,妈,快放开,嗷……”铁憨憨在亲妈手里毫无反抗之力,挣扎过后,只能耷拉着脑袋认怂。
师墨哭笑不得,招呼小三崽,“勉勉,曦曦,睦睦,去叫哥哥姐姐们都回来了,洗澡换衣服。”这些崽子,没一个干净的。
王裕西蒙平英带娃都是放养式的,只要活着就行,至于他们做什么,完全不会管。
以至于泽远泽源柱子几个大孩子,也都玩疯了,从头到脚都是泥。
平时端庄贤淑的四个小姑娘,也都化身熊孩子,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严谨得了媳妇的提示,将小屋子拿出来,招呼崽子们都进去,自己洗。
一个巴掌大的小屋子,就在众人眼前不急不缓的放大,大到足够容纳所有人才停下。
崽子们接受良好,嗷了一嗓子,争先恐后跑进去,在屋子里上下乱窜,作为过来人的安安康康给大家做讲解,业务能力很强。
小三崽亦步亦趋的走进去,在客厅里的长椅上端端正正的坐下,十分有小主人风范的小口小口喝奶。
整齐划一的,奶呼呼的动作,萌翻一屋子人,原本闹得欢的哥哥姐姐们嗷嗷喊着扑过来,一人亲一口。
满脸口水的小三崽……
647到帝都
几个大人就没崽崽们适应性好了,不仅严大智季慧芳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同样第一次见的师义锋任丹华蒙平英眼皮也都跟着狂跳。
不断告诫自己淡定,淡定。大家心照不宣的装淡定,若无其事的进屋忙活。
冬天黑得早,因为有雪,天光并不暗沉。
师墨将屋子做了掩饰,隐身在白雪里,没人能看见,声音也传不出去。
屋子里,师墨叮嘱王裕西监督崽子们洗澡洗衣服,然后完成今天的课业。
四个老人对厨房和里面的各种用具十分感兴趣,特意将师墨严谨蒙平英赶走,自己个在那边研究,时不时大笑一声,满屋子都能听见,一顿饭做得热闹极了。
亏得屋子做了隔绝,要不然得把路过的人吓个好歹出来。
一顿饭,不到做得热闹,吃得也很热闹,四个老人真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在做饭,很少进灶房的严大智都积极参与,做了个蛋花汤。
饭菜都做得不错,崽崽们很给面子,吃得一点不剩。
四个老人见了,成就感满满,又忍不住笑骂,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照他们这个吃法,得吃穷好几个一般人家。
也是师墨严谨会挣,要不然这些孩子怎么能长得这么壮实,不用愁吃喝,安心学习。
饭后,崽崽们负责收拾碗筷,大人们坐在客厅里吃水果消食。
第一次这么热闹出门,难免兴奋,十点多了,谁都没想着去睡觉。
师墨三催四请,一群人才意犹未尽的回屋。
以为会睡不着,结果一沾床就睡沉了。
师墨笑着收回精神力,窝进严谨怀里。
严谨拍着师墨的背,“好好睡吧,我守夜。”
师墨蹭了蹭,“不用,我让大黑小黑守,你也睡。”小爪子在严谨身上不安分的乱摸,她就想看看今天吃进去的有没有变成肉长出来。
严谨被师墨蹭得有些上火,紧了紧搂着媳妇的手,“好,一起睡,墨墨乖,别动。”
师墨扬唇一笑,“干嘛要忍……唔……”
翌日一早,众人神清气爽的起床,崽子们照常跑进山里训练,拎着五小一起,王裕西陪同。
大人们做早饭,等崽崽们回来后,吃饱喝足,继续赶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受累,没吃苦,老人们精神抖擞,崽子们更是生龙活虎。
遇到合适的城镇就会进去逛逛,走走看看。
严大智季慧芳两人去的地方多了,见识得多了,有了经验,发现这些城里人和他们乡下人没什么不同,甚至还不如他们后,就不再自卑,挺直了腰杆,大大方方的走在人群里。
和师义锋任丹华一起,不用其他人陪,自己就能在城里逛得乐不思蜀。
也不再用师墨劝,遇见合适的东西自己就会买,大气豪爽的样子比城里人还城里人。
两老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不过他们自己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只是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少而已。
第四天,到了帝都郊外。
师墨收起驴车,将做掩饰的大包小包行李拎在手里,一群人步行进城。
到了城里,找了辆驴车,直奔师家。
因为不知道具体到的时间,所以没有提前给汪秋霞打电话。
他们到的时候,汪秋霞又惊又喜,高兴得差点叫出声,“爸妈,亲家叔亲家婶,你们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我好去接你们啊,路上冷吧,快到屋里暖和暖和,我把炕烧上。小墨小谨平英都赶紧进来,泽远泽源,你们照顾好弟弟妹妹。”
“知道了妈妈。”
汪秋霞是真高兴,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忙上忙下的不歇脚。
师墨拦不住,只好和蒙平英帮着一起忙活。
师义锋任丹华陪着严大智季慧芳歇一会,又到处参观,跟他们说帝都的大小事情。
严大智季慧芳第一次到帝都,激动得很,看什么都很稀奇,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向往和敬畏。
他们到的时候是半上午,没让汪秋霞给师翰师子送信,反正晚上都会回家,不用再特意多跑一趟。
汪秋霞也没坚持,和蒙平英师墨跑灶房里忙活午饭。
严大智季慧芳着急出去见识帝都的大好风光,中午做得简单,就炸酱面配些小菜。
吃过午饭,师义锋季慧芳就迫不及待想出去看看。
一路上他们没遭罪,还有师墨调理身体,一点疲惫感都没有,感觉自己能绕着帝都走一圈。
两亲家热情这么高,作为东道主的师义锋任丹华不能不陪。
四个老人拒绝所有小辈的陪同,吃过午饭就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柱子几个崽崽也是第一次来帝都,同样好奇,泽源几个小主人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
还有五小同行,孩子太多,师墨不放心,让王裕西跟着一起。
严谨打算带着师墨去会友,蒙平英就在家里和汪秋霞收拾屋子,准备吃用。
回家这么久,小两口难得有独处的时间,严谨忍不住嘴角上扬。
师墨看得直乐,“怎么跟孩子似的?”
严谨不语,反正他就是高兴。
师墨忍俊不禁,男人高兴就行,她不取笑他,“我们去见谁,田同志?要不要拿些东西?空手上门不好,田同志帮了我们不少忙。”
严谨瞧周围没人,拉着媳妇的手捏了捏,“嗯,拿吧,这事墨墨做主就行,先去看看田同志,时间还有多的话,再去见见帮忙带利河的朋友,之前回去的时候太匆忙,都没好好感谢他。今天时间不够的话,明天去也行,咱们可以在帝都多待两天。”
“行,田同志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我们去他上班的地方吗?”
“嗯,我顺便问点事。”
师墨没再多问,拿了两罐酱菜,田家有孩子,又拿了些糖果饼干,拿了些果干,东西不值钱,不怕人说道。
两人拎着东西到了政府大楼,守门的门卫给他们做了登记,才去叫人。
没多久,田昭亲自迎了出来,满面笑容的样子,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看得门卫啧啧称奇。
“田主任吃错药了?”一门卫疑惑道。
田昭在单位是出了名的抠,因为抠,向来不和人结交,怕产生不必要的人情往来花费,也因为这样,对谁都是客气疏远的,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真诚热情的笑。
另一门卫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两人是他贵客吧。”
门卫笑了,“当田主任的贵客怕是得糟心。”那么抠的人,很难想象是怎么和人交好的,对方要么是个十分大方的人,要么同样抠。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和这么抠的田昭交好,都会糟心。
听说还有媳妇孩子,也不知道对媳妇孩子,是不是也抠。
两个门卫笑得八卦,也是替田昭操碎了心,为田昭的媳妇孩子操碎了心。
师墨“看”了全场,好笑的问田昭,“田同志顶个抠门的名声,感觉如何?”
田昭愣了愣,没料到师墨会问这个,黑脸有些红。
“弟妹见笑了,做我这行,太钢了容易得罪人,太软了,容易被人欺,一个抠门的名声,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很划算的。”
抠门到一定境界,可以和所有人断绝往来,只需要保持表面和谐,不用担心得罪谁,也不用担心被人拉上船不好拒绝。
一个抠门的脾性,能当无数个拒绝别人拉拢的借口来用,方便划算,还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做他们这行,独行侠才是最安全的。
“田大哥很聪明。”师墨是真心夸奖的。
田昭做的就是抓别人小辫子的工作,危险容易得罪人,也是别人喜欢拉拢的对象,但不管他如何处置这些关系,都会得罪一方,索性做个抠门的独人,别人会鄙夷他,但不会忌惮他,甚至对他出手。
田昭摆摆手,还想说什么,三人已经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办公室,便止住了话题。
一路往前,田昭扬起和善的笑,和众人招呼,带着师墨严谨往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走。
这些年田昭的事业不错,已经是科室主任,拥有独立办公室,手底下管了十多二十个人,拥有不小的权利。
不过因为抠门的名声,平时对待属下也很少摆官架子,众人对他没有太多敬畏。
田昭也不在意,只要事情办好就是,反正他没想过从这些属下身上找寻优越感。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隔绝其他人视线后,田昭就收起了假笑,招呼师墨严谨坐,给两人倒了两杯热开水,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长长的吁了口气。
“喝口热水暖暖,人心太复杂了,不得不戴假面示人,也是累。”
严谨黑眸扫了眼田昭,“我当初就说了,这工作不适合你。”
田昭曾经和严谨是战友,田昭属于嫉恶如仇的性子,过钢过直,就适合在军中发展。
因为一些事,他放弃了对他来说,最好的出路,选择专业来了这里。
如今的田昭学会了虚与委蛇,收起了棱角,变得圆滑,藏起了自己的真性情,用假面伪装自己。这么活着,能不累吗。
田昭听了,苦笑道,“没有什么适不适合的,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活生生的一个人,还能干不过任我摆弄的死工作?放心吧,我好得很,累了点,可成就感很足啊,你瞧我现在,步步高升,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严谨没从田昭眼底看到高升的喜悦,不过田昭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多问。
“我来是想问问之前托你查的事。”
648谷诖
田昭闻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给严谨,“这事费了些功夫,主要是那些人把东西都毁得差不多了,想要找点有用的出来不容易,我能找到的就这些,你看看吧,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
严谨接过文件袋,打开拿出里面一叠资料,示意师墨一起看。
师墨并不知道严谨请田昭查什么,看了资料才明白,是关于孟家的。
孟家和血族交易,抓走师翰,自己却被血族屠了满门。
按说这事,随着他们的死,就算是了结了。
师翰回来后,也只是对参与的欧国势力,进行了警告,得到了欧国的歉意,以及领到的安慰,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补偿和公道。
即便这样,师翰也没办法,谁让罪魁祸首孟家人死绝了呢。
但严谨并不想这事就这么无头无尾的结束,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和孟家一样的人藏在不知道的角落了,突然跑出来咬你一口。
所以特意托田昭查了孟家,以及和孟家有来往的人家。
想要看看,这其中谁和孟家是同伙,还有谁是隐藏在帝都定时炸弹。
他们背后的人,是否是他们猜测的那个。
背后的那人,又是否还有其他余党或是后手。
严谨想了很多,可很多资料线索,随着孟家的死,被全部销毁,遗漏的不多,田昭花了一年多时间,也只找到这一点,还是些不怎么有用的。
这些资料记录了和孟家有来往的人员和世家,其来往事件、程度,都很稀松平常,十分表面,并不能从这里面看出点什么。
严谨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将资料收了起来,“谢了,这事就这样吧,毁得这么彻底,足见这事不简单,你别再插手,免得惹祸上身。”
如果信息毁得不这么彻底,严谨还会觉得这事是私仇,孟家没有同谋,没有主使。
可毁得太彻底,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雁过留痕,孟家又死得那么突然,不可能就留下这点东西。
最大的疑点是,孟家是如何和血族搭上线的,以孟家的能力可做不到,那么背后必定有人。
也能看得出,背后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田昭也能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严谨担心他,不让他深查,他能理解,没多说什么,应了声好。具体查不查的,到时候再看。
“对了,我之前无意中听见特殊部门说,在大洋深处,出现了诡异现象,具体是什么,还没查探到,这事在内部闹得挺热闹,严兄弟常常在外出任务,尤其是海上任务时,要多当心。现在听着这个诡异现象没什么危害性,不代表以后没有。”
师墨扬眉,来了些兴致,“什么样的诡异现象?”
田昭凝着眉道,“我听到的不全,好像是凭空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看得见,却始终找不见。看着明明就在眼前,你一走进,它又跑到天边去了。”
“是吗?”师墨拧着眉想了许久,没想出什么头绪,只能暂时放下。
严谨接过话头,“谢田大哥关心,我会多注意的。”
“这事你留个心就行,”田昭觉得这样的事离他们很远,不用太过杞人忧天,只是想起了,当个八卦聊,并没有特别的用意。
三人又聊了会,外面已经有人开始伸头探脑了,田昭眼底闪过暗光,牛鬼蛇神可真多,好好说会话都不行。
师墨严谨两人看出了田昭的心思,知道他们在这样的位置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无法随心所欲,很是憋屈。
但选择了,就得做下去。
不想让田昭为难,两人不再多留,“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请田大哥一家吃饭,这些是给侄子侄女们带的,劳烦田大哥帮忙带回去。这次时间紧,就不去拜访嫂子了。”
田昭现在就是放个屁都有人盯着,也不好多留两人,免得糟心,点着头应下,将两人送走。
从办公室出来,师墨暗暗吐口气,“在那样的环境下待着,容易得心病。”
田昭工作的环境,很压抑,承受能力弱的,确实容易神经衰弱。
没有强大心志的,都做不了这份活。
严谨笑着捏捏媳妇的手,“每个工作都有每个工作的难处,只要对工作够上心,就不会觉得难熬,反而能激起好胜心,拥有无限动力。田大哥瞧着是挺累的,不过我看他也是乐在其中。”
师墨没有工作过,被拐走前,她高中刚刚毕业,被拐走后,斗智斗勇逃命,后来去了异世,为了活着拼命,工作什么的,离她都太远了。
这么些年,她也习惯了自由,随心所欲,自己的时间,自己做主的生活,真要让她去上班,她肯定会不自在。
也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自己无法忍受的,不代表别人也做不下去。
师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孟家的事,“没有线索,没有方向,这事要怎么查?”
严谨微微眯了眸子,“怎么没有方向,线索资料被毁了,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但能找到毁坏的人,那人不管因为什么毁了这些东西,总能从他身上查出点什么来的。这事我会去办,我们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他们一时半会也不敢有行动,暂时是安全的,墨墨别担心。”
严谨不希望师墨参与,师墨也不逞能,“行吧,你要注意安全,遇上特殊情况,可以去找麻捷祖孙俩。”麻捷家是护龙一族,如今即便家族凋零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帝都也有他们不及的手段。
严谨点头应下,他现在虽然算得上是少有敌手,也不会托大,麻捷是古老家族,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手段能够帮到他。这次调查的事,说不定还真得请他们帮忙。
不过不急,等去了西北再说。
瞧着时间还早,严谨带着师墨顺便去见一见帮忙带严利河的人。
这人叫谷诖,四十多岁,是个浪人。
就是以流浪为生的人。
没有固定居所,没有固定工作,四海为家,走到哪是哪。
不过,每年过年前后两个月,他都会回到帝都,龟缩在一座破旧的宅子里,不和任何人来往,不出门,不会友,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严谨和他是在一次深山任务中相识的。
那一次,严谨在深山里寻找一个秘密团伙,谷诖在找一朵特别的花。
那花长在悬崖峭壁上,谷诖为了摘花,差点没命,严谨救了他,并且帮忙摘到了花。
谷诖带着严谨团队,找到了秘密团伙。
两人至此相识。
谷诖淡薄名利,淡薄情感牵绊,随性孤冷,喜欢独处,喜欢流浪,对什么事都表现出了无所谓,哪怕是生死,唯独对花,尤其是少见的,开得好看的花,拥有很大的执念。
所以严谨帮忙摘花后,他愿意回报,两人才会有后续情谊。
严谨寡言少语,拥有极重的使命感。谷诖随性孤独,天生凉薄。
按说两人没有任何共同点,没有任何共同话语,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偏偏他们就成了心照不宣,默契十足的友人。
两人相处得久了,熟识之后,严谨慢慢的知道了谷诖的故事。
谷诖之所以喜欢流浪,是想给亡妻寻找世界上所有不一样,开得好的花。他亡妻喜欢花,只喜欢花,所以也成了他的执念。
每年都会回帝都的宅子,也是因为曾经他和亡妻有过约定,约定每年都要在一起过年。
说起来,谷诖也是个命运坎坷的人,他的亡妻是他的童养媳,六岁时,家人给他买来的十二岁的媳妇。
谷诖的母亲是个外室,从小他就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没有玩伴,没有童年。亲娘养着他的唯一目的,就是用他套住他爹,所以从小他就要在藤条下拼命学习四书五经,经商买卖,各种心机算计,学不会,学不好,就会被抽,小小的一个,被抽得遍体鳞伤。
没有疼惜,没有安慰,他只能自己独自舔伤。
谷诖爹是上门女婿,家里老婆只给他生了三个闺女,他想要儿子,上门女婿的身份又无法纳小妾,他只敢偷偷在外面养外室。偏又是个窝囊性子,除了撒种子,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五几个月不敢上外室的门,就怕被媳妇发现。
他娘原本还安分,生了他之后,就一直想母凭子贵,登堂入室。
奈何他爹是个绣花枕头窝囊废,没有半分能力和魄力,全靠着媳妇过日子,怎么可能休妻娶他娘,况且他爹也没这个资格休妻。
偏偏他娘被野心蒙蔽了理智,变得愚不可及,各种吵闹,甚至威胁他爹要闹到正室那去。
可能他娘从来没有想到,那样软弱无能的男人,也有狠辣的时候。他娘的话触碰到了他爹的底线,使得他爹发了狠,亲手杀了他娘。
谷诖是亲眼看着亲爹掐死亲娘的,那时亲爹眼里的凶狠,亲娘眼底的恐惧,他看得一清二楚。
奇怪的是,他不害怕,不伤心难过,就像看陌生人似得,无悲无喜,那时,他才六岁。
亲娘死后,亲爹想当个好爹,又不想失去拥有的荣华富贵,就给他买了个童养媳,有个媳妇照顾,不用担心奴大欺主。
童养媳就是谷诖的亡妻,谷诖亡妻没有大名,大家都叫她大丫,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大,为了家里弟弟妹妹活命,自愿卖身。到了谷家,也没有名字,大家叫她谷章氏。
对谷诖来说,这是他唯一感谢亲爹的事。
649谷章氏
从那后,谷诖亲爹很少上门,只是每年给些生活费,可能是怕媳妇发现谷诖这个野种,也可能是怕外室回来找他偿命。
谷诖是高兴的,没有人打扰他,他就和大自己六岁的媳妇一起生活。
那时候,他不懂什么是童养媳,只当谷章氏是姐姐。
谷章氏对自己很好,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温暖,什么是爱护。他不用再挨打,不用再学那些他讨厌的东西,有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谷章氏喜欢花,他们有时间就跑到城外看野花。谷诖喜欢各种新奇的东西,谷章氏就陪着他去看各种新奇的东西,他们在宅子里度过了最愉快的时光。
谷诖很喜欢和谷章氏一起生活,两人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多年。他们许诺以后每年都要在一起过年,这是谷章氏和他许下的唯一诺言,也是谷章氏想拥有的,最简单,最容易的承诺,更多的,她怕自己没有福气得。
偏偏,就是这样最简单的承诺,最后她还是失去了。
谷章氏是个很守旧,很固执,也很单纯善良的姑娘,她坚守从一而终,坚守以夫为纲,哪怕后来谷诖和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她也不离不弃,不争不抢,即便是给他们做丫鬟,端茶倒水,她也从未想过离开,从未生怨。
她明白,从始至终,自己都配不上他,他也从未将自己当成妻子,所以,哪怕是一个诺言,她都不敢奢求。
战乱那些年,亲爹一家被抢了,陆陆续续人都死了。
这里越来越乱,谷诖准备带着喜欢的姑娘逃命,那姑娘不想带上谷章氏,谷诖纠结了一天,答应了。
临行时,谷诖许诺谷章氏,让她等在家里,他安顿好了再来接她。
谷章氏笑着说好,目送两人离去。
那笑,成了谷诖这一辈子无法卸下的枷锁。
逃到一半,谷诖就后悔了,也才发现,他喜欢的姑娘,其实并不喜欢,只是新鲜而已。一直当姐姐的童养媳,才是真心所爱。
他不顾一切跑回去,可惜晚了,谷章氏留了遗书,上吊自尽了。
她从未奢求过谷诖的怜惜,更不敢奢求他的爱,谷诖不愿带她离开,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至于诺言,她从不相信,哪怕是曾经他们许下的一起过年的诺言,她也是不信的。
谷诖伤心欲绝,从此一蹶不振,守着两人每年过年都在一起过的承诺活着,其他时间,他满世界搜寻谷章氏喜欢的各种花,带回家。
与其说是赎罪,还不如说是没有勇气去死,给自己找了个活下去的借口。
师墨听得无限感慨,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什么弥补忏悔都无济于事,不过是自我救赎的可笑行为而已。
还未见人,师墨就对谷诖的印象差了一分。
严谨知道师墨所想,但与人交往,不能因为他的一个方面,就将人全盘否决,毕竟人无完人。
谷诖在感情上,确实让人无法苟同。
但心性人品上,严谨还是觉得值得深交的。
对此,师墨不置可否,她没见过谷诖,不了解他,做不了评价。
小两口有了分歧,但不管怎么说,谷诖都帮了严利河,于情于理,师墨都要跟着去感谢一番。
谷诖家在帝都靠近郊区的破旧巷道里,巷道纵横交错,连接了无数破旧的宅院,现在这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
这里的房子全都有不少年份,又经历过战乱,早就破败。
谷诖家长期没有人居住,更是破败不堪,房顶都没了大半。
他家不大,不过三间小屋子加一个二十来平大的小院子,坐落在一众破旧的屋子群里,显得异常凄凉。
这里就是曾经他爹金屋藏娇的宅子,也是他和谷章氏生活十多年,拥有他最美好回忆和最痛苦回忆的地方。
如今早就物是人非,他却守着执念,每年在这里独自疗伤缅怀,说起来也是可笑可悲可叹。
院门坏了关不上,师墨严谨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谷诖。
据说这树是谷章氏刚到谷家那年,谷诖和谷章氏一起上街买的,一起种的,后来,谷章氏也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
谷章氏的坟,也在树旁。坟上摆了许多谷诖收集回来的花,花已经干透,瞧不出原来的长相颜色,只有若无似有的花香,证明曾经它也美过。
谷诖在帝都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树下,靠着坟头,沉默缅怀打发的。
瞧见严谨和师墨,只淡淡的笑着招招手,也没起身,“来了。”
严谨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自家做的卤肉,酿的酒,尝尝。”
谷诖瞧了一眼,没有太多反应,“谢了,这是弟妹?”
严谨点头,却没多介绍,他知道自家媳妇这会心里正不痛快。
谷诖倒没多想,主动跟师墨打招呼,“弟妹好,家里破旧,别嫌弃,随便坐吧。”
师墨打量谷诖,胡子拉碴,头发长到肩膀,出油打结,身上是破旧的棉袄,看着也是满身油光,发黑发亮,飘着若有似无的酸臭味。
脚上的棉鞋破了洞,露出漆黑的脚趾。
整个人邋遢得堪比乞丐。
地面的雪没扫,他就坐在雪上,破旧的棉袄湿了大半,也不觉得冷。
师墨观他脸骨,五官是不错的,曾经应该也是个翩翩少年郎,会为自己的皮囊而骄傲人。
难怪会对新鲜的颜色上心,辜负一个全心全意的姑娘。
师墨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谷诖大概感受到了师墨对他的不待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肯定不是嫌弃他脏,具体是什么他不想猜,无所谓了,何必在意呢,该在意的人不在了,其他人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微不可见的自嘲一笑,看向严谨,“什么时候来的帝都,要待多久?”
“今天到的,待两三天就离开。”
“哦。”谷诖应了一声,两人谁都不再说话。
神奇的是,这样的场景,竟不觉得尴尬,还有莫名的和谐。
师墨大概懂了为什么严谨会和他交好。
两人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始终和谐,让他们彼此舒服,能让彼此舒服的人,不用过多言语,就能很自然的相处在一起。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奇妙。
严谨怕媳妇不舒服,没多待,静默的坐了几分钟,就起身告辞,“东西热热再吃,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送。”
谷诖还是没起身,懒散的点点头,“慢走,弟妹有空和严兄弟来玩。”
师墨平静的看着谷诖,什么都没说,也没给反应。
严谨暗暗一叹,本想让媳妇开心,没想到媳妇对这事的反应会这么大,牵上媳妇的手,也不再跟谷诖招呼,缓步离开。
两人走出大门,师墨突然驻足,回头看向谷诖。
师墨的眼神太过清澈,使得谷诖有一瞬间的愣怔,下意识收起懒散,笑看向师墨,“弟妹有何赐教?”
“你知道她最想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谷诖脸上的笑瞬间崩塌,就跟覆在表面的冰层一般,一块块碎裂成渣。
这些年藏在心底的痛,汹涌而出,瞬间将他吞没。
胸口的痛蔓延全身,浑身被汗浸湿,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双手紧紧揪住胸口,脖颈上的血管暴起,脸色惨白如纸,看起来十分痛苦。
师墨好似没看见,只平静的道,“你若想明白了,就来找我,我送你一场造化。”
回身牵上严谨的手,大步离开。
严谨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谷诖,轻声一叹,反手包裹住师墨泛凉的小手,踩着落日余晖回家。
晚上回去,师墨已经极力克制,但大家还是感受到了她压抑的情绪。
师翰师子顾不上见到父母妹妹的喜悦,给严谨使眼色,让他赶紧去哄哄。
大家都觉得,是严谨把师墨给得罪了,师墨可从来没有将情绪这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过,可见这次气得有多狠。
严大智季慧芳狠狠的瞪着严谨,怪他欺负师墨。
崽崽们也没给他好脸色。
师义锋任丹华当岳父岳母的不好怪女婿,但心疼闺女,脸色也不太好。
严谨觉得自己很冤枉,但也知道这事是他挑起来的,也冤枉不到哪去。
吃过晚饭,就搂着媳妇回房。
“墨墨,乖,有气别憋着,打我骂我都好,憋坏了自己,我该心疼了。”
师墨看着严谨,明白这事跟他没关系,看着他脸上的担心和自责,叹息一声,靠在他怀里,“我没生气,就是觉得难受。”
严谨疼惜的轻轻拍着媳妇的背,“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以后我不带你去见谷诖了,也不再跟你说他的事。”
师墨摇头,“谷诖其实也没有十恶不赦,少年意气风发,看不见自己的本心,这很正常,他能迷途知返,也算是有情有义。我难过的是那个姑娘,太决绝。”
严谨不懂一个女人将男人视作天,视作全部人生,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懂一个人,一个民族,靠什么支撑。
“大多数人活着,是因为有信仰,信仰崩塌,便会失去活下去的意义。对谷章氏来说,谷诖或许就是她的信仰,谷诖离开,信仰崩塌,才会这么决绝。这是谷章氏的选择,或许痛苦过,但最终她是解脱的,墨墨不用为她感到难过。”
650魂念
师墨闷闷的应了声,“我知道,也都懂,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难受。”
谷章氏做出决定时,是个成年人,她当时并非只有这一个选择,也并不是完全活不下去了。
只是一直以来的认知,让她看不到更多可能。
或许能看到,只是她不愿意要,从而选择了最简单的路。
这是她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值得一个陌生人为她耿耿于怀。
只是师墨也不明白,这种无端的难受从何而来。
严谨拧了拧眉,想起了师墨的话,“所以,墨墨打算为她做点什么?就是你说的那个造化?那是什么?对你有伤害吗?”
师墨直起身,看向严谨,表情很严肃,“我在谷诖身上看到了若有似无的魂念,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谷章氏的。”
严谨不似很懂,疑惑的问,“是谷章氏的魂魄没有消散?她没去投胎?”
师墨摇头,“不是,魂念不是魂魄,是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执念太过深重,无形中,强行留下了沾染了死去那人的魂魄气息的意念。是活着的人,因执念而产生的一种气。”
严谨还是不太懂,但不妨碍他明白大概,就是谷诖身边留下了有谷章氏魂魄气息的东西,“有什么用?”
师墨想了想,“一般来说,用处是不大的,不过是活着的人,过于深重的念想罢了。不过存在即必然,存在了就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作用,如果活着的人能长此以往,坚持不懈,并且善加利用,或许会因为这点点魂念,出现奇迹。”
严谨眉心跳了跳,“什么奇迹?”
师墨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只是在异世时,听闻有人因为执念深厚,形成了魂念,随后花了千年时间,将魂念凝聚成型,又养出一个新魂。
当时觉得这事不会和自己产生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细听,为此知道的也不详细。
大概组织了一下言语,“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真的存在无法释怀,十分厚重,强大的念想的话,无形中,他就会做很多有关死去这人的事,或者接触死去这人的东西,这份念想和行为,经过时间累积,就会形成一股带着死去这人气息的气,这股气就是沾染了死去人的魂魄气息的魂念。”
“这股气能形成,同样可以壮大,若如以往那般让其自由形成,所需要的时间必定很长,终其人类一生都不可能做到。但可借助外力,将魂念收集蕴养,有意识的发展壮大,花费的时间就会少很多,有将其凝聚成型,发展成魂魄的可能。”
“只是养出来的魂魄或许是原本的,也可能是全新的,也就是说,不一定会是原来那个人,这些全看运道,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再有,天道唯公,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收获,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这事本就有违天道,想要逆天而行,很难,可以说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要是有这样的恒心,也可一试,行善积德,感念天道,是唯一的方法。”
严谨这个听懂了,“墨墨是想帮忙收集魂念?就是送给谷诖的造化?”
师墨点头,“我做这些的前提是,谷诖能走出牢笼,重新振作,用余生诚心实意的支付代价,我可以送他造化,能不能把握做,全在他。”
严谨肯定,谷诖是愿意的,搂过师墨亲了亲,“墨墨,谢谢你。”
师墨哼了哼,“他能不能走出来,能不能坚持下去还不好说呢,他要是走不出来,以现在的状态,这事绝对成不了,现在谢早了。到时候要是成不了,说不得我还得受埋怨。再说了,我做这些,是为了心里无端生起的难受,可不是为了他。”
严谨笑,“我明白,墨墨放心,他要是敢恩将仇报,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墨墨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其他的不用管。”
师墨瘪了瘪嘴,男人之间的情谊,别以为她不懂,坏东西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她。
翌日早上,师墨的心情已经全好了,胆战心惊了一晚上的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师翰师子没有忙着去上班,大家坐在饭桌上,一起吃早饭。
“小墨,小谨,你们在帝都多待几天吧,过几天我和老三放假,再带你们到处去玩一玩,亲家叔亲家婶第一次来帝都,可不能白来。”
行程的事,都是师墨严谨安排,老人和崽崽们都不管,师翰这么说,他们也没开口,师墨严谨怎么安排都行。
师墨摇头道,“不了,帝都离得近,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我想带着大家早些去二哥那边看看,回程的时候,我还想带爸妈堂叔堂婶去海边走一圈,时间比较紧。”
“去海边啊,那感情好,我们可从来没见过海呢。”季慧芳一听就来了兴致。
一辈子活在大山里的人,海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奢侈地,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去的地方,严大智也很感兴趣。
任丹华师义锋去过不少地方,倒是见识过海,没有严大智季慧芳好奇,不过和孩子们一起去,也挺感兴趣的。
崽崽们见过海,也在海里玩过,比在河里好玩多了。
许久没去,早就念得不行了,叽叽喳喳的开始分享他们曾经在海边的战绩。
跟大伙说海边都有什么好玩的,坐船有多舒服,尤其是他们坐大轮船出海,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玩,多有意思。
说得到过海边的人都不由得心生向往,师翰师子都想跟着一起去玩一玩,可惜他们走不开。
瞧大家都这么有兴致,师翰也不好再留。
“那行吧,以后有时间了,多带大家来帝都玩。趁这两天天气好,也别浪费了,多出去走走看看,喜欢什么都买,哥哥给钱。”
师墨笑着应了,“我们可不会跟大哥大嫂客气,到时候别心疼钱啊。”
汪秋霞给师墨夹了个大肉包,“不心疼,你哥工资高,孩子又在你们那,家里没花钱的地方,全存着,随便花。别顾着说话,多吃点。”
“谢谢大嫂。”
“三嫂也有。”蒙平英一如竟往的高冷豪爽,直接拿了两卷钱票塞给师墨。
不容拒绝的样让师墨哭笑不得,倒也没退回去,她知道哥哥嫂嫂因为孩子在她家,由她照顾,心里有愧,都想尽办法弥补她,感谢她。
收好钱票,师墨问,“爸妈,叔婶,你们昨天去了哪,今天想去什么地方,要我们陪吗?”
任丹华道,“你堂叔堂婶说想去看看以前皇帝住的地方,所以我们昨天去了故宫。”
季慧芳接话道,“是啊,本来还挺高兴,皇帝住的地方,那叫一个气派,比咱们严家大队都大,可把我跟你叔惊得够呛。结果玩得好好的,遇到个丧门星,好心情全没了,可气死我了。”
师墨昨天心情不好,也没多问,没想到他们竟然遇到了事,“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其他人也都沉了脸,他们都不知道四个老人遇到了事。
严大智怕孩子们担心,忙道,“没什么大事,别听你们婶子咋呼,她就这性子,就是之前去严家大队的那个骥家女同志,和你们婶子拌了几句嘴。”
师翰兄弟和汪秋霞不知道骥家的事,一脸疑惑。
师墨拧着眉头道,“骥文君?骥文才的妹妹?”
严大智点头,“就是那个小同志,那姑娘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就是嘴巴利索,没什么胆子,不敢做什么。你们婶子要说其他事比不了人,但嘴皮子可没输过谁,所以放心吧,没吃亏。”
季慧芳瘪了瘪嘴,这话听起来一点不像夸奖。
不过没吃亏是真的,“那是,老娘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凭她也想在我这里讨便宜,做梦呢。要不是在帝都,在皇帝老子住过的地方,老娘铁定削她,自诩什么城里人,帝都人,我呸,比山旮旯里的泼妇还尖酸刻薄,说话粗俗,胡搅蛮缠,还有脸嫌弃我们是乡下人,什么玩意。”
要换做刚出门那会,季慧芳在帝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乡下泥腿子什么的,肯定不敢吭声。
现在可不一样了,她对城里人完全改观了,在她的认知里,城里人就是不如乡下人,敢跟她呛,她能喷得对方原地升天。
昨天可不就把那个小贱人骂得眼泪鼻涕满脸流吗。
季慧芳回想起来,觉得骄傲极了,也怪那些人跑得太快,要不然她还能再战两个小时。
从季慧芳脸上的得意,众人知道是真没吃亏,这才放心。
师墨道,“现在的骥家是骥文才当家,骥文才是非分明,和阿谨又是好友,只要我们有理,就不用怕得罪骥家人。骥文才对骥家人只有浅薄的血脉关系,没有什么亲情,大家不用担心会影响骥文才和我们的关系。”
师义锋哼了声,“骥家要不是有个骥文才在,我能立马让他消失,哪还能在我们面前蹦跶,你们放心好了,有我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伤不了两亲家。”
老爷子还是那么霸气,几人笑笑,没反驳。
师墨又问了一次,“今天打算去哪玩?”
任丹华笑道,“我们今天打算去长城看看。”
师墨微微凝眉,“长城啊,有些远,爬长城也很累的。”
严大智摆手道,“没事,我们就去看看,也不一定要爬上去,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要不带点干粮也行,不来回跑耽误时间。”
师墨不太放心,“我和阿谨今天没事,陪你们去吧。”
651去玉皇山
四个老人可不想打扰小两口,昨天都闹矛盾了,他们再没眼色,就该成罪人了,“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就是,你们跟着不自在。”
师义锋也道,“就是,那地我去了没有百八十次,也有四五十次,出不了事,放心吧,你爹的本事可没落下。再说帝都这地界,还没人敢动我师家人。”
崽崽们也很有眼色,瞧着师墨还在迟疑,泽源忙道,“姑姑,我们可以陪着爷爷奶奶,堂爷爷堂奶奶去,柱子几个也还没去过呢,我们本来也打算今天去的,刚好就一起了。”
“对的对的,”崽崽们齐刷刷的点头,生怕点得晚了,师墨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偏要闹着去。
季慧芳拍着巴掌笑道,“对对,让孩子们陪我们去,你们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打扰我们。”
师墨严谨……感觉被孤立了。
行吧,不去就不去,师墨弄了不少吃的在崽崽们空间,嘱咐他们照看好老爷子老太太,要是下雪了,就赶紧回来,注意安全。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大堆才放行,目送他们出门。
随即在哥哥嫂子们殷切的注视下,也和严谨出门了。
师墨耸耸鼻子,“别以为我看不出,他们就是想给我们提供独处的时间。我又不是孩子,哪会有那么大的气性。”弄得她多小气似得。
严谨笑,“墨墨不喜欢和我独处吗?”
师墨咧了咧嘴,“还行吧,那我们去哪?”
严谨扬起唇角,“去爬山。”
爬山?还不如爬长城呢。
师墨也没反对,跟着严谨出城,晃晃悠悠往山上去。
走了一段,才发现,这是去麻捷家在的玉皇山方向。
“找麻捷家有事?”
严谨点头,“就是孟家那事,请他们去帮忙查查,会安全许多。而且,我总觉得和血族扯上了关系,不是普通人能够插手的,由他们去更合适,我也想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大哥他们。大哥他们再厉害也是普通人,真有什么魑魅魍魉,他们没办法对付。”
师墨感激的抱住了严谨的腰,在他怀里蹭着撒娇,“阿谨,谢谢你,我都没想这么周到。”
这会在郊外,没人,严谨顺势搂住媳妇的小腰,低头在红唇上亲了一口,“你是我媳妇,大哥他们就是亲大哥,不用跟我说谢,乖,以后别说了。”
师墨笑着在严谨怀里蹭了蹭,“好。”
小两口手拉手,腻腻歪歪的往玉皇山去。
玉皇山是麻捷家族,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也是保护龙脉最适合的地方。
这地方设下了护族大阵,阵法是麻捷家老祖,费尽心血布设的,即便过去无数年月,仍旧完好。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座山,更不可能走得上去。
不过师墨一家被麻捷家视为客人,早就打上了玉皇山的气息标记,走过来就能直接上山。
即便没有玉皇山的标记,麻捷家的阵法也拦不住师墨。过去这么多年,阵法虽然没被破坏,但已显老态,破阵还是很容易的。
小两口寻着山路上山,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
麻捷家只有麻捷祖孙俩,山头太大,他们走的时间少,也没工夫清理,曾经宛如仙境的玉皇山在岁月的洗礼下,成了荒山。任谁见了,都不会和古老神秘强大的护龙世家联系在一起。
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道,来到山顶古朴的院子前。
院子也有些破旧,好在有人居住,时常检修,没有太过破败。
师墨敲响院门,“麻捷族长在吗?”
敲门后,等了一分钟,才从后院飞奔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要不是师墨严谨记性好,从身形上看出是麻捷秒怡,根本不认识这是谁,脸上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
麻捷秒怡见到师墨严谨,很是高兴,啊啊喊着,想要往师墨身上扑。
严谨眼疾手快,将师墨拽开,麻捷秒怡扑空,差点趴地上,踉跄好几步才稳住。
幽怨的看了眼严谨,转头又叽叽喳喳的围着师墨闹腾。
“师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有事吗?还是特地来看我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帝都啊,快,快到屋里坐,我去给你们烧水喝。我们玉皇山的茶叶今年收了一斤,我给你们泡一杯,很好和的,喝了对修者有好处,我再给你们包半斤拿回去慢慢喝。”
麻捷秒怡是真热情,一共才一斤的好茶,直接给半斤,一点不心疼。
师墨哭笑不得,这姑娘典型的败家子,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她这么送,“茶叶不用了,我们家都不怎么喜欢喝茶,你们留着自己喝。我们过来找你爷爷有事,顺便看看你,你爷爷在家吗?”
要不是自己爪子太黑,旁边严谨防得严,麻捷秒怡都想直接拽上师墨的手,“不喜欢喝茶没关系啊,反正茶叶就是为了促进修炼用的,当喝药一样,每天灌一杯下去就是。”
亏得麻捷龙卒不在,要不然得气吐血。
玉皇茶千金难求,被孙女弄成了遭人嫌弃的地摊货,走出去怕是得被人打死,没这么糟践东西的。
麻捷秒怡可不知道这些,即便知道也不在意,她又不喜欢喝,再值钱对她来说都是苦唧唧的水,没什么好稀罕的。
“不过师姐姐你们来得不巧,我爷爷出门了,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回来,师姐姐有事可以跟我说啊,我已经懂事稳重了,不会跟以前一样的。”
师墨瞧着麻捷秒怡跳脱咋呼的样子,是一点没看出有什么改变,不过没说出来,怕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你爷爷去哪了?”
麻捷秒怡耸耸肩,“帮特殊部门去大洋深处看什么诡异现象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师墨严谨挑挑眉,没想到这事好似还挺严重,要不然也不会请麻捷老族长去。
“你爷爷在特殊部门任职?”师墨不知道什么是特殊部门,但想来应该是专门处理非自然现象事情的部门,麻捷家是护龙族,在那里挂职无可厚非。
麻捷秒怡点头,“他们请爷爷去做特别顾问,没事的时候,爷爷什么都不用做,有事的时候帮着看看就是。活轻松,工资高。”
说着,麻捷秒怡偷偷红了脸,小声凑在师墨身边道,“我们爷孙俩的生活费,就是从特殊部门赚来的。”本来老爷子是不乐意的,违背他什么孤傲的老家主形象,可谁让他们穷呢,穷得都吃不起饭,他们又不会做其他的,不去做这工作,他们爷俩就得饿肚子。
他们隐世家族,从古至今都很少参与俗事,奈何肉体凡胎,逃不过吃喝二字,不得不为生活折腰。
麻捷秒怡忧伤一叹,生活啊,就是这么无可奈何。
师墨有些意外,麻捷家这么拮据的吗?
想了想又能理解,像麻捷家这样的隐世大家族,只要是正道家族,一般是不允许敛财的,吃用全靠自己挣,有些微余粮就行,挣得多的还要捐出去。
以前麻捷家人多,而且捉妖驱鬼这些事情虽然不会对普通人宣之于口,但也是默许存在的,他们能够找到来钱的门路。
如今这些事情明令禁止,他们家又人口凋零,没有收入,坐吃山空,日子一天比一天拮据,不得不入世挣口粮,想想还挺心酸。
师墨换了话题,“你在做什么,怎么一身的灰?”
麻捷秒怡低头瞅了自己一眼,不在意的随手拍了拍,瞬间尘土漫天飞,麻捷秒怡讪笑两声,“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在家没事,准备做个大扫除,哪知道,家里太久没收拾了,灰多,刚刚又不小心塌了半边屋顶,我没来得及跑,就成这样了。”
师墨嘴角抽了抽,意思是刚刚被屋顶砸了,可瞧这姑娘的样子,一点没有被砸的觉悟,这心有多大才能做到这样?
“没砸伤吧?我们没什么大事,你先去洗洗吧。”
麻捷秒怡想了想,点头,“行,师姐姐姐夫等会,我很快就来。”跳脱的丫头,一扭头就跑了,也没说弄点吃喝招待客人,可见真是个心大的。
师墨也是不在意这些小细节的,就是为姑娘这粗糙的性子着急。
“麻捷族长不在,帮忙的事说吗?”师墨问严谨。
严谨点头,“这事一天两天成不了,麻捷族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又不会在帝都待太久,待会请麻捷同志带个话就行。”
“好。”
麻捷秒怡速度很快,师墨怀疑她在水里滚了一圈就跑出来了,根本没洗。
不过身上倒是干净了,一双眸子,圆滚滚的,闪闪发光,很喜庆。
师墨笑问,“你平时下山吗?”
麻捷秒怡拖了把椅子坐在师墨身边,身上干净了,可以搂着师墨的手臂了,热情的靠过去,闻言点头,“下啊,不过爷爷看得严,不准我随便下山,我一个月也就能去一两次,其他时间全都在修炼,可难受了。”
她是跳脱性子,在家待不住,但她知道爷爷的担心,怕他百年后,留自己一个人无人帮忖,没有能力面对困难,支撑不起麻捷家族的使命。
也懂爷爷的辛苦,她想替爷爷分担,所以硬生生逼着自己忍受孤单清冷枯燥,努力修炼成长。
这也证明,她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师墨替麻捷龙卒感到欣慰,“现在修炼得怎么样了?”
652带麻捷秒怡下山
麻捷秒怡瞬间来了兴致,兴奋的撸袖子,“师姐姐,我现在进步了很多,你给看看?”
师墨也没扫兴,挥手弹出一缕精神力,“试试。”
麻捷秒怡看不见精神力,但能感受得到有东西袭击过来,迅速做出反应。
师墨意在试探麻捷秒怡的身手,精神力不勇猛,循序渐进的引导麻捷秒怡攻击。
“气息不稳,气沉丹田重新出招。”
“灵力掌控不够随心所欲,浪费过多,以后每天练习用灵力控制绣花针,绣一个小时花。”
“身体强度不够,底盘不稳,每天早晚负重绕山跑两个时辰。”
“反应过于迟钝,心思不够细腻,预判能力太弱,手脚不协调。”
一圈打下来,麻捷秒怡被师墨批得一无是处。
欢脱的姑娘越打越焉,最后都快哭了。
原本以为自己进步很大,少有敌手,结果一检验,真是哪哪都不合格。
师墨收回精神力,对霜打的茄子似得的麻捷秒怡笑道,“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至少我跟你对战时,说了这么多不足后,你没有心浮气躁,破罐子破摔,平稳的坚持到了最后,不但性子稳了,能力也很稳,这个很少有人能做到,证明你心态很好,这是个极好的优点。”
麻捷秒怡瞬间又高兴了,“真的吗?”
“真的,以后修炼的时候,按照我提的建议来,坚持下去,成效会很明显,过段时间,我给你炼些特制的丹药,辅助修炼,会事半功倍。不过我最近没空,等闲下来之后才行。”
麻捷秒怡捂着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墨,“师姐姐,你为我炼丹?就是早就失传的那种炼丹?可是只有灵药才能炼丹啊,灵药可遇不可求,给我炼,也太贵重了,我没有能回报师姐姐的东西啊。”
灵药在现世里,确实已经失传,毕竟如今连灵气都没有,又怎么长出灵植。
而且古书上记载着炼丹之术,确实只有含有灵气的灵植能成,普通草药承受不住炼制期间的高温和各种提炼。
不过,在师墨这里,都不是事。
“没事,我也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算是等价交换。”
一听有事,麻捷秒怡就安心多了,“师姐姐尽管说,什么事我都能给你办好了,你放心,我现在靠谱得很,肯定不会再惹麻烦。”
师墨摇头失笑,跟她说了查孟家的事。
麻捷秒怡虽然不知道孟家是谁,有什么身家背景,有什么大能耐,仍旧十分自信的拍着胸口保证会查得一清二楚。
师墨倒是没指望她太多,主要是想让她传个话,请麻捷老族长帮忙查一查。
事情办了,师墨见麻捷秒怡一个小姑娘生活得比糙汉子还糙,从空间拿了不少吃用出来,“我们只在帝都待两天,明天或者后天就要离开,调查的事情就拜托你和你爷爷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或者去城里师家传个口信,地址和电话号码都有,这些吃的你都留着,好好修炼,别让你爷爷担心。”
麻捷秒怡对着吃的,狠狠的吞了吞口水,听说师墨他们要走,很舍不得。
“师姐姐,你们去哪啊,能不能带我一个?”
“现在不能,你爷爷不在家,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带你到处走,他回来找不到你会担心。我们这次是出游,没有固定点,带信都不方便。等年后回了老家,你得到你爷爷的许可后,可以来我家玩,想玩多久都行。”
麻捷秒怡有些失望,但也知道,爷爷不在家,她不能离开,玉皇山得留人。
随即想到什么,又是眼前一亮,“师姐姐,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你带我去认认门吧,免得我以后找不到地,就一晚,没事的。”
小心翼翼的拽着师墨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瞅着师墨,大有不答应,她就哭的架势。
师墨无奈一笑,“行吧,把家里收拾好。”
麻捷秒怡大喜,“知道了师姐姐,”扭身回屋,也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拎着个大包袱出来,瞧她的架势,不是去住一天,是去住一年。
师墨也没多说,带着人下山。
这会还早,崽崽和老人们肯定不会回家吃午饭,师墨也不准备回去吃,带着麻捷秒怡去了国营饭店。
正是饭点,人还挺多,他们运气好,占到了一张桌子。
上饭菜速度很快,没等多久就来了。
这里的饭菜都是大分量的,麻捷秒怡说她能吃,师墨也不知道有多能吃,要了一斤杂粮米饭,三个半个脑袋大的二合面馒头,一份炖肉,一份煮粉条,一份炒大白菜。
全是用盆装的,分量十足。
饭菜一上桌,麻捷秒怡就迫不及待伸手,一个年轻小姑娘,吃出了彪形大汉的既视感,抱着大饭碗,一手馒头,一手肉,吃得满嘴的油,还不得闲的招呼师墨快吃。
师墨看她的样子都看饱,哪还吃得下。
严谨嫌弃得不行,简直跟自己那几个兄弟不相上下,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做到的,麻捷家真的穷成这样了?十天半个月没吃饭,都做不到她这么狼吞虎咽。
用小碗给自家媳妇单独弄了些饭菜出来,他自己就着米饭馒头再要了份咸菜吃,没和麻捷秒怡争,实在是对着她,严谨也吃不下。
麻捷秒怡糙姑娘一点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还道师墨严谨是好人,自己不吃,全留给她吃,感动得稀里哗啦,吃得越发卖力了。
师墨看得眉心直跳,怕她吃不饱,把自己的馒头给了她。一个大馒头,足够当许多人一顿饭,但对麻捷秒怡来说,就是点添头。
“够吗,不够再要两个馒头,再要一份菜行吗?”
麻捷秒怡吃得没空抬头,摆摆手,“不用,这些够了,谢谢师姐姐。”
师墨看出来了,这姑娘不是个会客气的,她说够了,应该是真够了。
也没再劝,看向严谨,“阿谨再叫一份菜吧。”
严谨摇头,嫌弃的撇了眼麻捷秒怡,没胃口,“我吃饱了,墨墨饱了吗?”
师墨很饱了,忙点头。
小两口都放了碗,坐着看麻捷秒怡吃。
她豪爽的架势,真是又让人不忍直视,又觉得好笑。
吃得正认真,没想到来了不速之客。
“哼,真是晦气,到哪都能遇见倒胃口的穷酸货。”骥文君和朋友从师墨他们桌子边路过,看到是故人后,忍不住嘴贱。
物以类聚,和骥文君走一起的人,自然是和她脾性相似的人。
自以为是,眼高于顶。
站在骥文君旁边,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三人,“饿死鬼投胎似得,比饭桶还能装,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丢人现眼。这是把帝都当什么地方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来。”
狼吞虎咽的麻捷秒怡愣了愣,看向出声的人,这是在说她?
那人白了麻捷秒怡一眼,没搭理。
麻捷秒怡瘪瘪嘴,继续吃。
师墨掀起眼皮看了眼骥文君,不咸不淡的眼神,看得骥文君直发毛。
嘴唇抖了抖,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翻涌而出,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这时候又不准许她认怂,要不然以后怎么在帝都混。
硬着头皮瞪向师墨,“看什么看?”
师墨冷笑勾唇,“你记性好像不太好,骥文才还是太温和啊,骥家人还是这么嚣张跋扈,不懂识时务。”
骥文君浑身一僵,她不知道骥文才和师墨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合作。
只知道前段时间,他那个对家族一向不闻不问的大哥,突然以雷霆手段,掌控了骥家,但凡敢违抗他的,这会全都在桥洞底下要饭,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她大哥说了,听话,就能锦衣玉食,反之,就得和那些人一样去要饭。
骥文君很会审时度势,第一个归顺了她哥,他哥也做到了承诺,让她当一个不缺吃用的废物。
她本身就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也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干实事的料,混吃等死才最适合她。
为此,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
只是严家大队的经历,给她留下太大的阴影,昨天看到季慧芳他们,没控制住,骂了出去,结果可想而知,被反骂得很惨,使得她一整晚都没睡着,幻想着各种完虐那家人的画面。
奈何幻想始终是幻想,想过之后还是得面对现实,现实里,她被压制得死死的,导致今天心情一直不好。
和朋友约着出来散心,请客吃饭。没想到又遇上了熟面孔,火气没控制住,嘴巴比脑子快,张口就喷了出来。
喷完之后,理智也回归了。
她忘了,这人是师墨,是她噩梦的源泉,当初在食堂,不受控制,任人摆布的恐惧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还有她哥,明确表示过,谁敢惹麻烦,就滚出骥家,手段干脆利落,一点不讲情面,她锦衣玉食惯了,被赶出去怎么活?如今巴结她的人,还不得奚落死她?
双重惊吓下,骥文君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师墨看得眉头直跳,她还没做什么呢就吓成这样,平时张扬,不可一世,欺软怕硬的事是用什么胆子做出来的?
“没事就麻烦让让,别打扰我们吃饭。”
骥文君二话不说,抬腿就走,跟有狗撵一般。
原本想替骥文君撑场子的狐朋狗友看得一愣,想说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不明白骥文君怎么突然就走了,倒是上啊,怕个啥,在帝都,自己地盘上,能不能有点魄力?
653麻捷秒怡的疑惑
和骥文君交好的这几人,家世都不如骥家,和骥文君在一起,目的就是攀附骥家,自然的,会讨好骥文君,以骥文君为主。
即便心里再嫌弃骥文君窝囊,也只能闭嘴跟上,憋屈的离开,在心里将骥文君骂了个狗血喷头,实在是丢人现眼。
骥文君可没心思注意狐朋狗友的反应,只想离师墨远远的,这人有毒啊。
碍事的人走了,麻捷秒怡抬头,看向师墨,“师姐姐,要不要我找时间去给他们套麻袋?”
麻捷家族有族训,不能随便对普通人动手,像麻捷秒怡这样的跳脱性子,有时候就很憋屈。
套麻袋是她解压的方式,虽然也不能随便用,不过给师墨出气,她还是可以牺牲一下的,大不了回去多背几遍族训。
师墨好笑不已,“快吃吧,要收拾她,哪需要用麻袋,吃完带你去逛逛,然后回家。”
麻捷秒怡有些遗憾,她是真想试试套麻袋的感觉,许久没套了,可惜了,还是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人。
师墨从麻捷秒怡身上收回视线,眉头扬了扬,“我记得田大哥给的那份名单里,也有骥家人。”
严谨自然也记得,就是不知道骥家和孟家,是普通往来,还是有深层接触。“到时候可以好好查一查骥家,顺便跟骥文才提个醒。”
骥家真有问题,骥文才就要早点想办法和他们断得干干净净了。
师墨应了声,等麻捷秒怡吃完,三人去逛了逛,主要是去国营商店,给麻捷秒怡买吃的。
这姑娘,真像从来没吃过饱饭的孩子,见到吃的就流口水,这么能吃,难怪麻捷龙卒会出世工作挣钱养家,这是被吃穷的啊。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的师家。
刚到家,崽崽们和师义锋他们也到了。
康康还记得麻捷秒怡,见了人,欢喜的扑过去,“秒怡姐姐。”
“呀,小康康,你长这么大了,娘诶,你这个包子脸好可爱,跟小时候一样。”
小康康瞬间收回了热情,幽怨的看着麻捷秒怡,不说包子脸这事,他们还是好姐妹。
麻捷秒怡心大得很,完全看不懂小丫头的心思,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夸,句句不离包子脸,软萌可爱的包子脸,是真得她欢心。
小康康已经放弃和她久别重逢了,包子脸一点都不霸气,她不喜欢,麻捷秒怡偏要戳她痛脚,不能忍。
师墨忍俊不禁,招呼大家赶紧进屋,顺便跟众人介绍麻捷秒怡。
大概说了护龙一族的情况,众人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家族存在。
放在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如今,各种神奇的事,竟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除了觉得新奇外,好似没有太多感觉。
这种改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是觉得不真实,有时候觉得各种光鬼陆离的事是一场梦,一个转身,这些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不过,大家对麻捷秒怡还是很欢迎的,尤其是这姑娘心大,耿直,没心眼,和谁都能聊一块,叽叽喳喳的像欢快的小麻雀,很喜庆。
尤其得几个大人的喜欢,小姑娘或许常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对老人,有独特的相处方式,逗得老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满院子都是笑闹声。
听说她经常一个人待在山上,就心疼得不行,拿出各种好吃的投喂,这姑娘又能吃,让老爷子老太太们投喂小辈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麻捷秒怡笑得没心没肺,吃得酣畅淋漓,一点不觉得自己可怜,无聊是真的。
难得和这么多人一起玩,很是开心,上蹿下跳一刻也不消停。
正欢喜的时候,突然凑近王裕西,跟狗子似得,耸动鼻子,在少年身上来回嗅。
王裕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着脸,退开好几步。
麻捷秒怡追过去继续嗅,王裕西又退。
一个退,一个追,不依不饶的。
师墨看少年脸已经冷到了极致,赶紧拦住麻捷秒怡,“有事说事,别往裕西身边凑,那孩子认生。”
认生的孩子王裕西……行吧,只要不往他身边凑就行。
麻捷秒怡被师墨拽开,老实的不往上凑了,就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王裕西看,越看,清秀的脸皱得越紧,最后皱成了苦瓜老太太。
王裕西额角突突的跳,想打人。
麻捷秒怡这眼神有些诡异,高兴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着麻捷秒怡,额角和王裕西一样,直突突。
这孩子,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大病,这么看人,怪渗人的。
师墨对拥有龙息的家族,了解比其他人多一些,大概明白麻捷秒怡应该是看出了些什么。
王裕西的身世,她和严谨一直很疑惑,尤其是他们之间存在的莫名熟悉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麻捷秒怡如果是看出了这些的话,她还是很期待的,“赶紧说话,别老盯着瞧。”
麻捷秒怡回头,冲师墨咧嘴笑,“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他的魂魄有些奇怪,我在他魂魄上嗅到了师姐姐和姐夫的气息,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不应该有才对,我想不通,所以多看了一会。”
师墨凝眉,魂魄吗?
可她并没有发现王裕西魂魄有什么异常。
严谨作为神族后裔,对血脉传承很熟悉,他也没从王裕西的血脉上发现什么异样。
所以麻捷秒怡说的疑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王裕西本来还以为能听到点想听的信息,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毫无用处的猜测,失望不已。
师墨拍拍少年的脑袋,“没事,现在这样就很好,裕西,带弟弟妹妹去学习,疯玩了一整天,该收收心了。”
“好。”少年乖乖巧巧的应了声,带着崽崽们去了后院。
前院,严谨陪着两个老爷子闲聊,师墨几个女同志去灶房做饭。
晚上有麻捷秒怡这个糙姑娘在,饭桌上比以往更热闹。
吃过晚饭,各自去休息,他们原本打算翌日出发去西北,结果临出门时,谷诖上门了,行程不得不往后延迟一天。
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家里就剩师墨严谨和谷诖。
师墨看着焕然一新的谷诖,眉头微扬,看来是真的想清楚了。
谷诖五官很立挺俊美,只是这些年过于消沉,面容比同龄人显老,而且瘦骨嶙峋,影响了容貌。
总体来说,不惑之年的谷诖,仍旧有一股成熟俊美韵味。
因为看透了人生,透着股沧桑厌世感,这些年又一直随性淡薄,身上还有一股慵懒痞气的味道。
两者融合,倒是拥有了别样的个人魅力。
说是一个特别吸人眼球的帅大叔不为过。
严谨见媳妇眼神越来越奇怪,老醋坛子说翻就翻,不满的咳了一声,“墨墨。”声音有股磨后牙槽的味道。
师墨精神一凛,开始正经。
谷诖没看出小两口的眉眼官司,一心想着师墨之前的话。
他不明白师墨说的造化是什么,也从未接触过非自然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联想到魂魄这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上去。
只是师墨说这话的时候,他那颗死寂多年的心跳动得厉害,他想,或许能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
所以,他来了。
心里有了期盼,人就不像之前那般万事都无所谓,被师墨打量的时候,会紧张,会忐忑。
“那个,弟妹,我想知道,你那天说的,是什么意思。”
师墨收回打量,“你想明白我问的问题了吗?”
谷诖心口又开始隐隐犯疼,伸手压住,苍白的笑了笑,“她以前常说,我小时候过得苦,希望我以后的日子,都是甜的。我想,她是想我好好的活着吧。”
可惜,这些年,他没好好活过一天,没有她,他又怎么可能活得好。
自作孽不可活,谷诖没有怨怪,只有悔恨,恨自己眼瞎心盲。
师墨对谷诖的伤感不置可否,谷诖回答的是否正确,她也不在意,反正她要的,不过是谷诖自己走出来。
一个只会沉侵在过去,伤痛里的人,没人救得了。
“可会画画?或者有什么手艺?”
师墨的话题转得有点快,谷诖愣了愣,摇头,“不会画画,我以前喜欢雕刻,学过一段时间,会一些,这个行吗?”
师墨想了想,从空间翻出一块品质不错的玉石,从兜里拿出来,递给谷诖,“心里想着你和她的往事,雕刻玉石,随便雕什么都行,关键在于全心全意回忆你们的过往,雕刻出来后,再来找我,雕刻不能中断,机会只有一次,你要准备好了再动手。至于有什么用,到时候就知道了。”
谷诖满脸疑惑,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石,肚子里有无数个疑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是点头,“我会好好刻的,除了这个,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没了,雕刻好之后,就到严家大队找我吧。”
“好。”
谷诖没多待,他想尽快雕刻好玉石,急匆匆回去准备东西了。
严谨将人送到门口,看着谷诖匆忙的背影,有些愣怔。
师墨上前握住严谨的手,靠在他肩上,“怎么了?”
严谨摇头,侧脸蹭了蹭师墨的头顶,“没事,就是觉得珍惜当下,莫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654吹牛,骑马
翌日,再没什么耽搁,一行人出发去西北。
出了帝都,坐上驴车,一路往西行,地势越来越平,也越来越荒凉。
风沙很大,师墨给大家弄了面罩。
严大智季慧芳第一次见到西北面貌,内心很是感慨。
“以前我们总说山里穷,可再穷还有树根野草吃,但这些地方,连草都没多的,也不知道靠什么饱肚子。”
师义锋任丹华来过来一次了,倒是对这里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生活智慧,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再困难的地方,都能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困难是一定的,但并不是活不下去。”
严大智季慧芳了然的点点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哪有活人被尿憋死的,这么一想,两人心里就舒服多了。
往这个方向的人很少,这边本就地广人稀,一路上几乎遇不到什么人,大黑小黑可以放开了肆意奔跑。
崽崽们迈着步子,跟在旁边,一路过来,全是靠的双腿。
开始四个老人还会心疼,渐渐的瞧他们越跑越精神,就不心疼了。
师义锋半躺在驴车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旁边是严大智和五小。
五小除了小阳阳,都是乖巧安静的性子,个人做个人的,一点不闹腾,闹腾那个,这会正睡得香甜。
两个老爷子翘着一模一样的二郎腿,姿态十分惬意。
“要是有马就好了。”想起那些年纵马狂奔的肆意,师义锋整个人都飘飘然,怀念啊。
严大智也来了兴致,好奇的问老亲家,“骑马好玩吗?”他别说骑了,见都没见过马。
师义锋立马起身,双眼闪闪发光,偷偷瞅了眼前边驴车上的任丹华,压低声音道,“当然好玩了,不是我吹,我的马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年在队伍里,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现在给我一匹马,我能跑得比车快。”
严大智听得羡慕极了,“真的,骑马难吗?”
师义锋不在意的摆手,“不难,可简单了,骑过猪没?”
别说,严大智真骑过,半大小子的时候,队上杀猪,他帮忙摁,那猪劲贼大,五六个人都没摁住,他当时也在,一不小心被猪驮着跑了大半个村子,乖乖,可刺激了。
“骑过,跟骑猪一样?”
师义锋没骑过猪,见别人骑过,想来应该是差不多的。“对,不过马比猪聪明,听得懂人话,你跟它说吁,它会停,你跟它说驾,它会跑。还有你还得拉缰绳,缰绳是控制方向的,这个不难,哪边紧一点,它就知道往哪边跑。”
“其实关键的就是和马交朋友,就跟养家畜一样的,你喂它吃的,对它好,它就认你,跟你好。它和你熟悉了,有时候不用你说,一个动作习惯,它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说着师义锋忧伤一叹,“当年我养的大红枣就是这样,比家里儿子都好使,可惜,在战斗中,它牺牲了,我再也没养过马了。”
师家的儿子们……他们还不如一匹马。
严大智拍拍老兄弟的肩,“节哀顺变。”
师义锋笑笑,“没事,我跟你说这骑马啊,讲究的就是人马合一……”
前边任丹华听着后边老伴嘚吧嘚吧,满脸嫌弃,和闲着没事,正纳鞋底的季慧芳道,“你有空的时候,多跟亲家叔说说,别跟老东西学,你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别人叫他老首长,他就多能耐似得。其实啊,就爱吹牛,什么骑马一绝,你去问小沈,老家伙是不是队伍里马术最烂的。也是大家给他面子,没说破,他自己倒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季慧芳听得呵呵直乐,“没事,我家那个也是个爱吹牛的,平时装模作样,大队长的谱摆得可足了,其实啊,就爱显摆。小墨给的那个手表,大冬天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把眼睛捂上,他偏偏露个手脖子,时不时往别人眼皮子底下伸,眼巴巴的等别人问,一问他就假模假样的摆手,说哎哟,我侄媳妇孝顺,特意给我买的,说让我看时间,免得忘了回家吃饭,对身体不好。”
“还有小墨给的鞋子,衣服,见天的穿出去显摆,大热的天,穿军大衣,就师墨得奖的那个军大衣,九十月份就开始翻出来穿,也不怕捂出毛病了,见个人就显摆,害怕别人不知道,啧啧,老瓜瓢子了,咋那么厚脸皮呢。”
季慧芳说得嫌弃,其实满眼赞同,她也一样会穿出去显摆。那可不得显摆吗,谁有他们命好,有个能够的侄子,会疼人的侄媳妇。
要不是出游这事会让人抓小辫子,她回去能吹上一整年。
任丹华知道,没点破,老人家的心思,她懂,她也是老人家啊。
俩老太太继续无情的吐槽家里的老爷子。
一边驴车吹牛,一边驴车吐槽,跟在旁边的师墨都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才好,家里的四个老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严谨看得好笑不已,凑近师墨道,“爸和堂叔想骑马,现在没什么人,路也宽敞,可以让他们试试。”
师墨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严谨提出来,她就忍不住哼唧,“你就惯着他们吧,老小孩,跟孩子一样,容易惯坏。”
媳妇口是心非,严谨也不戳破,“没事,他们高兴就好。”
“妈妈,我们也要骑马。”
小康康也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小两口的嘀咕,扑过来抱住师墨的腿,眼巴巴的瞅着。
其他崽崽紧随其后,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师墨。
师墨哭笑不得,“行,骑吧,先让大黑小黑停下来。”
“好。”
一听可以骑马,崽子们高兴疯了,叽叽喳喳的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马,师义锋严大智也高兴得跟孩子似得,说自己的要求。
师墨扶额,她空间里倒是弄了些妖兽马,不过不够。
严谨空间里有野马,但是没有驯服过,不安全。
严谨瞧了眼天色,提议道,“今天我们先在这里露宿,顺便学怎么骑马,明天再骑马赶路。”
这提议当然好,老爷子和崽崽们都答应,师墨也没反对。
一行人找了个避风的岩石,拿出屋子,让俩老太太先休息。
师墨严谨将空间里的马都放了出来,任崽崽们和俩老爷子选。
妖兽马更聪明安全,师墨让老爷子选妖兽马,剩下的崽子们自己看着办。
崽子们倒是都准备选野马,严谨空间里养的野马不差,体型很壮硕,比一般的野马大了许多,精神了许多,就是性子也更野,一般人降不住,崽子们精力好,驯骂也能当锻炼,师墨严谨都没意见。
野马的毛色都很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四个小姑娘都选了白马,她们表示,好姐妹,就要选一样的,现在穿衣服,都让师墨做成一样的款式。四个小姑娘,就是四朵金花,走哪都是最靓丽的风景。
如今小康康在做衣服上已经出师,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姐妹自己商量着做什么样的衣服穿。家里其他人的衣服,康康也都包揽了大半,师墨可轻松不少。
男孩子们的大多都是健壮的大黑马,俊朗帅气。只有自谦选了大红马,十分热烈,一人一马,性子一样的傲娇。小严树选了棕色的马,棕马性子很稳重,倒是和欢脱的小严树互补。
俩老爷子的妖兽马,毛色不是纯的,黑棕的底色,有几团白毛分布在肚腹和头顶四肢。
这是最低等的妖兽,师墨让它们认老爷子为主了,老爷子骑上会更安全。
不管什么马,都是好马,全都爱不释手。
严谨瞧五小也眼巴巴的瞅着,笑着拿出了五匹小矮马,银灰的颜色,矮墩墩,胖乎乎的,很喜庆。
五小一点不嫌弃它们不高大健硕,十分欢喜的伸出抓抓摸。
小矮马都是活泼的性子,也很聪明,知道五小是自己的小主人,马脑袋黏糊的往五小身上蹭,亲热劲十足。
坐骑都有了,老老少少一个个蠢蠢欲动,师墨一挥手,全打发出去了。
严谨照看五小,教他们骑马。王裕西看着崽崽们,不让他们玩疯了,师义锋就教严大智。
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亦或者是老爷子,全都很激动,惹得季慧芳任丹华频频瘪嘴。
季慧芳嘀咕,“这有什么可玩的,孩子小不懂事就算了,两个老家伙也这么不省心。”
任丹华担忧叹息,“谁说不是呢,那么大的马,摔下来可不轻。”
“算了算了,管他们的,不疼不知道厉害,做饭去了。”
“行。”
俩老太太嘀嘀咕咕走了,师墨成了孤家寡人,无奈一笑。
晚上,天黑尽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才回来,两个老太太舍不得小的,就可着劲念叨老的。
严大智师义锋俩老爷子默默的垂着脑袋,用眼神交流今天的心得,对老太太的念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暗戳戳的约好明天赛马。
亏得季慧芳不知道严大智的心思,要不然得喷得老爷子体无完肤,学了一下午就想上天,怕不是打挨少了。
翌日,赛马是不可能的,骑马慢慢走还行,包括五小在内,崽崽们和老爷子严谨王裕西都骑马出行。
师墨就和老太太坐驴车,一路上都是崽崽的尖叫声,老爷子的哈哈大笑声,随着飞扬的黄沙,传出老远。
655六人队伍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这在西北是很少见的天气,师墨勒令老老少少都回来,将马收了起来。
大家伙骑了大半天,瘾是过足了,没跟师墨闹。
趁雪没大,一行人找了个地方停下过夜。
刚找好地方没多久,天迅速黑沉下来,大雪纷飞,黄沙上铺了厚厚一层白雪。
天气反常,总是会让人多想,今天骑马的欢快心情都淡了许多。
师义锋望着窗外的白雪问,“我们现在到哪了?”
严谨道,“已经到了北二省,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五天左右,就能到二哥那里。”
路上过得轻松愉快,时间就过得不知不觉,严大智恍然回神,“是不是快过年了,今天多少号了?”
“腊月十八。”师墨道。
“那还有十来天,”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严大智还是挺惦记家里的,离家十多天了,也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事。
怕影响大家心情,严大智只闪过一个念头,没有说什么。
任丹华问,“下雪了,能赶路吗?”
师墨点头,“能的,放心吧,今天骑马都累了,早些休息,明天照常赶路。”
“好。”有了师墨的肯定,大家伙都放下了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小屋里又开始了吵吵闹闹。
突来的大雪,没对师墨一行人造成什么影响,可却让另外一行人,差点没命。
一行六人,两女四男,都是少年少女,背着大包袱,在大雪里摸黑前行。
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身上的棉袄很破旧,条件有限,不能常洗,免不得的会脏,好在她是个爱收拾的人,不是特别脏。
宽大的头巾包裹着头脸,只漏出一双眼睛,埋着头,顶着风雪往前。
身后四男一女穿得比她好一些,也干净一些,但精神头却没她好,尤其因为不了解这边的天气,没有帽子,没有头巾,被风沙吹得灰头土脸,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长相。驮着行李,就跟驮着犁的老黄牛似得步履老迈又沉重,艰难的跟在后面挪。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等着吧,等我回去,一定要去举报他们,该死的泥腿子,贱皮子,给脸不要脸,什么玩意。”
走在后边的女人骂骂咧咧,已经骂了一路,没有一刻消停。
为首的姑娘不搭理她,原本还会劝上几句的几个男人这会也没心情安慰她,只想快点走出这个鬼地方,免得死在哪都没人知道。天已经暗了,到处都是危险。
女人没得到回应,火气更旺了,一把扯住前边姑娘背着的行李往后拽,声音又尖有利,“你聋了,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是怎么带路的,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嫉妒我们想害我们?你醒怎么这么毒啊?我告诉你,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全家都得偿命。”
前边姑娘冷不丁被扯,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冻得冰凉的身体,摔下去,疼得龇牙咧嘴,感觉尾椎骨都坐断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申闫伟皱了皱眉,他自然不会蠢得被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牵着鼻子走,去质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会无缘无故害自己。“吕同志,你过了,这事也不是童同志的错。”
申闫伟这话就跟踩了吕倩倩的尾巴似的,“什么叫不是她的错,那是我的错了?这里就她一个人熟悉,她把我们带到这样的地方,走一天了也没走出去,不怪她怪谁?我看她就是别有居心,装得善良大方,谁知道肚子里都是些什么坏水,就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才会被她骗。”
申闫伟想说谁乱跑怪谁,谁蠢谁知道,他们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懂是非曲直。只是自己是个男同志,不好跟个女同志吵嘴,只能憋屈的闭上了嘴,免得这女人上纲上线,没完没了,这一路上他可是没少见识。
曾发成凑到吕倩倩身边,小声安慰,“倩倩,别生气,这会天黑,看不清路才会这样,等天亮就好了,再忍忍。”
吕倩倩一把推开曾发成,“忍什么忍,命都没了还忍,早知道是这么个破地方,我死都不会来,气死我了。该死的泥腿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说着开始嚎啕大哭,好似自己真的很委屈一般。
曾发成脸一会青,一会白,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道要不要安慰,手足无措的站旁边。
伍大方扶起缓过劲的童彤,担忧询问,“童彤姐,你还好吧?”
童彤摆摆手,“我没事,谢谢。”
伍大方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傻乎乎的笑,“嘿嘿,不客气。”
童彤心口的火气被他的样子逗得散去了大半,转头冷冷的瞧着哭天抢地的吕倩倩,沉着脸上前,一巴掌扇过去,哭声戛然而止。
“你干什么?”曾发成怒指童彤。
申闫伟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他也觉得吕倩倩欠打,可惜他是个男人,不好动手。
伍大方杵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热闹,一点不嫌事大。
邓亮从头到尾,都站得远远的,事不关己。神色间对吕倩倩也有些厌恶,吵闹一路了,真是烦得要死。
吕倩倩被打得懵了一瞬,回过神,嗷的一嗓子,满脸狰狞扑向童彤,“贱人,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童彤甩手又是一巴掌,“你想把狼招来,就继续嚎。”
“嗷呜……”
好似配合童彤的话,证明她没说谎,狼嚎四起。
“啊……”吕倩倩吓得惊声尖叫。
邓亮闪身过来,一巴掌扇在吕倩倩脸上,咬牙低吼,“蠢货,还在喊,你想死别连累我们。”邓亮是男人,他这巴掌可比童彤的两巴掌都重,吕倩倩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
吕倩倩又气又怒又怕,只能愤恨的瞪着邓亮和童彤,不敢再出声。
其他人也都白着脸,望着童彤。
童彤吸口气,“别慌,声音听着有些距离,只要我们不找死,它们一般不会过来,这会雪太大,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过夜,要不然不被狼吃了,也会被冻死。”
“可是这样的荒漠里,哪有住的地方?”伍大方再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会都不由得担心起来,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第一次离家,难免心慌。
童彤安慰的冲他笑笑,“有,荒漠上有很多岩洞,你们跟紧我,肯定能找到的。”
几人里,就童彤对这里熟悉,大家只能听她安排,拿上行李,继续跟在后面赶路。满心愤恨的吕倩倩,都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个不大不小的岩洞。
一行人赶紧过去,确认里面没有危险,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岩洞很小,六个人得挤作一团才能装下。
吕倩倩又想闹,想让人出去,被邓亮一瞪,就老实了,心里也更恨了。
童彤让大家将行礼堆在洞口挡风,六人挤在岩洞里将就一晚。
虽然还是冷,可好歹比外面好一些,不用直面寒风。
这一晚六人在岩洞里瑟瑟发抖,外面大雪纷飞,半梦半醒,熬了一整夜。
天边出现亮光时,六人差点喜极而泣。
奈何冻了一整晚,浑身僵得半点动不了,脸都是僵的。
洞口的行李被大雪覆盖,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凉意飕飕往洞里灌,几人牙齿打着颤,舌头都木了,说不了话。
伍大方年龄最小,平时没有亏着身体,又活泼好动,加上师墨时不时送些吃食,身体比几人都好。
哆哆嗦嗦动了动手脚,踉跄着往洞口爬,伸手推了推行李,没推动。
咬咬牙,克制住僵硬带来的无力感,用肩膀,猛的往外撞。
冻住的行李咔擦碎裂,滚出洞口,伍大方也跟着滚了出去。
童彤吓了一大跳,忙爬出去,“伍伍伍……事吧?”
外边被白雪覆盖,天边却挂着太阳,伍大方躺在雪地上,感受着阳光的温度,长长的吁了口气,“我没事,童彤姐,你们快出来。”
一个个全都连滚带爬出了山洞,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童彤躺了一会,手脚能动了,赶紧起身,“都别躺了,快起来动动,身体动热乎了就好,继续躺下去,会生病的。”
几个男人都懂事,也怕生病,现在条件这么差,一旦病了,很有可能会要命,不用童彤催,自己就爬起来了,手舞足蹈的活动。
吕倩倩瘪瘪嘴,这女人可真够招摇的,哪都有她,凭什么她说动就动,自己就不动,看她能怎么着。
童彤冷笑着撇了一眼,关她屁事,她能怎么着,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几人手脚都有了点热度后,要开始继续赶路。
他们没有吃的,又在荒漠里迷了路,必须赶紧走出去,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一分钟都耽搁不得。
偏偏吕倩倩的大小姐脾气又来了,没人哄着她,没有吃的,她又累又饿,死活不愿意动弹。
颐指气使的看着童彤,“去给我弄些吃的,我吃饱了才走。”
童彤可不惯着她,“想活的就跟我走。”拎着包袱就走,根本不搭理吕倩倩,想吃饱,吃屎吧,德行。
除了曾发成,三个男人都跟上了,吕倩倩这么蠢的女人,他们一眼都不想多看,影响脑子。
656遇上
吕倩倩气得磨牙,刚要大喊,就见童彤停了下来,神情瞬间变得得意,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童彤面无表情,往回走了几步,扔下手里的行李,转身离开,都没正眼瞧吕倩倩。
这行李是吕倩倩的,帮忙拎了一路,倒是帮出了个祖宗,她又不犯贱,还要继续帮。
吕倩倩愣了好半晌,直到四人走远了,她才啊啊叫着,“贱人,不要脸的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去举报你,你给我等着。”
前边四人,充耳不闻,加快了速度,保命要紧,谁有空跟个神经病计较。
曾发成有些着急,他是想榜上吕倩倩,吕倩倩家有钱有势,跟着吕倩倩,不但自己能得好,家里人也能得好。
可在性命跟前,荣华富贵都得往后靠。
四人已经走远,他们再不跟上,怕是得掉队,到时候只剩他们两个,肯定活不下去,“倩倩,快走吧,走出去就能有吃的了,太冷了,我们要是再在荒漠里待一夜,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活下来。”
吕倩倩扬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滚,你个废物,要你说。”她能不明白吗?就是气不顺。
不甘不愿的起身,对着曾发成拳打脚踢发泄一番,空手追人去了,行李全扔给了曾发成。
曾发成脸上暗了暗,一言不发的扛上行李跟上。
四人见到吕倩倩两人,什么也没说,闷头赶路。
吕倩倩气得跳脚,贱人贱人,都是贱人,等她出去了,就给家里写信,肯定要让这些贱人付出代价。
伍大方有手表,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六点多,这会是九点多,走了三个多小时,什么都没遇上,到处都苍茫一片,连方向都没分清。
饥肠辘辘,又累又冻,几人的意志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就是吕倩倩都没有了骂人的精力,开始嘤嘤哭,哭得众人心烦意乱。
要不是为了省力气,真想给她几巴掌。
“不走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家,我害怕,呜呜呜……我想回家。”吕倩倩越哭越委屈,干脆一屁股坐地上,蹬腿撒泼,哭得伤心欲绝。
听声,不像是作妖,是真害怕了。
其他人也害怕,害怕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他们怀着热情来建设荒漠,结果,还没开始,人生就要结束,这怎么受得了。
一个个的全都红了眼,为自己即将结束的人生感到悲哀。
童彤在这里生活三年了,对荒漠的认知比他们多,如今的情况,根本没到绝望的程度,一时半会死不了,只是安慰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跟他们一样,看着遍地黄沙,贫穷落后困苦,和自己的想象天差地远的地方,别说在荒漠里迷失一天多,就是在这里独自多站一会,都会觉得崩溃,看不到活下的希望。
前后的落差实在太大,心里没底才会这样。
“你们都别灰心,荒漠看着大,也确实容易迷失方向,但实际上没有这么可怕,我们再走走,肯定能遇上人,或者城镇的,到时候就好了。”
“好什么好,好个屁,全都是你害的,是你带我们走丢的,全都怪你,你是个丧门星,废物,不要脸的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吕倩倩抓着雪就往童彤身上砸。
其他人知道这事根本怪不上童彤,反倒是吕倩倩的错,但都累了,也都很颓丧绝望,根本不想理会两个女人的战争,装聋作哑的没搭理,任由吕倩倩砸童彤。
童彤不怕吕倩倩,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本着比大家先来,多有些经验,就多照顾点大家的心思,尽量容忍。
吕倩倩嘴臭,她知道,也不在意。
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这些人看在自己无条件相帮的份上,多多少少会帮自己说两句,站在自己这边,没有,什么都没有,几个男人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
瞬间感觉自己一腔真情喂了狗,哪怕她帮忙的初衷不是图回报,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劳动不值,心口微微泛凉,沉默了下来。
伍大方还是孩子心性,根本没想那么多,觉得童彤又不是打不过吕倩倩,哪用人帮忙,被欺负了,上去干就是,多大点事。
可看了半天,童彤跟个傻子似得任由欺负,暗道这怕不是个傻子。
吕倩倩越来越过分,看不下去了,一把扯开童彤,对吕倩倩喊,“烦死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谁的错没点数吗,别人没说出来,是给你脸,好歹你自己有点自知之明啊,都要死了还闹闹闹,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这么能闹?都闹一路了还不够,你有病吧。”
“你敢说我……”
“闭嘴,”邓亮低吼一声。
吕倩倩梗着脖子就要吼回去,邓亮凶狠的瞪着她,吕倩倩立马老实了。
邓亮哼了声,“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声音?”
几人立马将刚刚的闹剧撇脑后,屏住呼吸仔细听。
童彤皱着眉,迟疑道,“像是……驴车,”荒漠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驴车骡车,声音她相对熟悉,觉得这声音很像。
众人大喜,赶紧四处张望,看看驴车在哪。
雪又下了起来,混着风沙,能见度很低。
直到驴车声音越来越响,才分辨出方向。
几人齐齐往前方看去,驴车,真的是驴车,还有好些人。终于看到人了,也看到了希望。
六人傻愣愣的立着,眼里泛泪光,不敢出声,就怕是幻觉,一出声,什么都没了。
驴车越来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
伍大方突然嗷了一嗓子,跟脱缰的野马似得跑过去,“师姨,严叔叔,小源,小远,柱子,自谦……”等他挨个喊完,人也跑到了驴车跟前,扑进严谨怀里,十七岁的大小伙,哭得跟个两百斤的大胖子似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很。
崽崽们本来挺可怜他的,可看他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严谨好好的衣服,被印了个大花脸上去,额角突突的跳。
师墨忍俊不禁,拍着伍大方光溜溜的脑袋,笑着安慰,“好了好了大方,快别哭了,喝一肚子的黄沙冷风,不难受啊。”
伍大方打着哭嗝,从严谨怀里出来,横着抹了一把脸,,汤圆似得的肉脸蛋更花了,“师姨,我饿。”
师墨众人,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狂笑出声,实在是伍大方光溜溜的大脑袋,配上脏兮兮的大圆脸,加上白白胖胖的家族长相,怎么看怎么像露馅的黑芝麻馅的汤圆。
崽崽们嗷嗷的扑上去,对着伍大方一顿蹂躏。
伍大方凄惨喊救命,迎接他的只有更肆意的狂笑。
老人们不知道伍大方是谁,师墨给他们介绍了一番。
和伍强的合作,四老是知道的,对伍强家的人也都熟悉,只是没见过而已。
这会瞧着伍大方的惨样,心疼得不行。
季慧芳赶紧招呼,“行了行了,快别闹了,让你们大方哥哥上来,柱子,弄些水,给大方洗洗,小墨,快把吃的拿出来,瞧这孩子可怜见的。”
四个老人从驴车上下来,把伍大方塞进去,和五小窝在一起。
伍大方长得很喜庆圆润,五小第一次见,很好奇,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
伍大方嘿嘿傻笑,搂着五小亲了口。
五小……迈着小短腿就走了。
伍大方一点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安心的享受着兄弟们的伺候。
师墨看着他光溜溜的大脑袋闹心,拿了顶帽子出来给他戴上。“你的帽子是丢了吗?”
伍大方被塞得满嘴都是,瓮声瓮气的回,“我没有帽子,我妈没给我准备。”
师墨皱眉,“你妈不知道这边多冷,你爸都不知道吗?怎么不准备帽子。”想说你们家一家子都没头发,光溜溜的脑袋,扛得住风沙吗?
伍大方瘪了瘪嘴,“我爸蠢得很,他知道啥。”
师墨……
众人……
是亲生的,要不然养不出这么糟心的娃。
老太太们很喜欢长得喜庆有福气的伍大方,捏着他圆润的脸和胳膊手,肉乎乎的特别舒服,“孩子,你怎么在这啊,准备去哪?”
吃得忘乎所以的伍大方突然僵住,看着前边吞口水的五个同伴,有些心虚,把他们忘了。
师墨他们自然也看到了五人,不过伍大方没介绍,他们也不会主动招呼。
五人也老实,这么半天,愣是没出声,就连吕倩倩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变得很安静。
伍大方讪笑着跟师墨他们介绍了一翻五人,说起来也不熟,就是知道的名字的同伴而已。
师墨礼貌客套的点头问好,一人给了两个二合面馒头和水。
五人也不介意,这年头吃食最金贵,萍水相逢,能给吃的,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说了谢谢之后,狼吞虎咽起来。
饿了一天多,又担惊受怕,这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全身心都放了下来。
其他人吃完就老老实实的待一旁休息,吕倩倩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到处瞄。
一会落在师墨一行人的衣服上,一会落在他们的脸上,一会落在驴车上。
童彤皱着眉,想提醒她别太过分,免得连累他们。
又怕张口,惹出更多麻烦,只能默默的往旁边移了移,离吕倩倩远远的。
邓亮申闫伟也跟着移了移,曾发成左右敲了敲,最终还是坐在了吕倩倩身边。
657缘由
吕倩倩心思活跃得厉害,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反正这些人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骨碌碌的眼珠子最后停在了在驴车上,坐在暖和被窝里,被一群人嘘寒问暖的伍大方身上。
死胖子长得白胖,还有手表,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好料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家里就有钱。
就是长得不好看,要不然这一路她早就出手拿下他了。
不过这会倒是可以拿来用用,就看他有没有眼色了,表现好,以后可以给死胖子一个好脸色。
这群人瞧着也是不差钱的,交好了,路上不用担心饿肚子,以后到了地方,说不定也能用得上。
“咳咳……”虚弱的咳了两声。
童彤三人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了眼吕倩倩,不了解她脾性的人,倒是真会觉得她柔弱惹人怜。
可熟知她脾性的人,瞧着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恶心想吐,也不知道又想做什么妖。
曾发成好似一点没看出吕倩倩是装的,忙着急的嘘寒问暖,“倩倩,你怎么了,还好吧?是不是感冒了?”
吕倩倩这会还是挺满意曾发成这个废物的,至少有点眼色,虚弱的点点头,“头有点疼,浑身无力,可能是昨晚受了凉。”
曾发成急得眼睛都红了,“那怎么办?我们没有药,你自己走不了,我又扛着行李,这可如何是好?”
吕倩倩捂嘴又咳了几声,虚弱的摆手,“没事,我还能坚持。”
“这怎么行,我们是男人,身体好,受得住,你是个姑娘,本身就弱,肯定受不了这个罪的。”曾发成手足无措,眼神一个劲的往师墨那里瞟。
奈何他们唱了半天戏,一个观众都没有。
就连他们以为会心软的几个老人都没反应,都围着死胖子,不知道在说什么,老脸笑开了花。
童彤三人看得倒是热闹,眼底全是鄙夷的冷笑,这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这一群人,可没有一个瞧着像傻子的。他们俩才像猴,唱戏的猴。
曾发成一心讨好吕倩倩,哪管别人想什么,猜测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了,那边才没听见。
暗暗清了清嗓子,刚张开嘴,俩老太太就起身了。
曾发成一喜,眼巴巴等着人过来询问。
结果人一个正眼都没瞧他们,忙着招呼孩子呢,“勉勉,你们快过来,出发了,你们和姥姥坐,姥爷和大方哥哥坐。对了大方,你的行李呢?”
“在那呢,我去拿。”伍大方吃饱喝足,人有精神了,翻身起来就要下驴车。
季慧芳忙拦住,“哎哟,快别动了,多捂一会,柱子,快帮大方哥哥把行李拿车上来。”
“知道了奶奶。”
“谢谢奶奶,谢谢小柱子,”伍大方嘿嘿一笑,顺势就坐了回去。享受着皇帝待遇,可把其他五人羡慕坏了。
其他三人仅有羡慕,吕倩倩曾发成却都很嫉妒。
一个嫉妒有车坐,有吃的拿。
一个嫉妒同人不同命,凭什么他生下来就要过着讨好人的日子,凭什么看起来样样不如他的死胖子,所有东西都能伸手就来。
老天不公。
老天公不公的不知道,打着坐车主意的吕倩倩算盘落空,气得咬碎了一嘴的牙,她都虚弱成这样了,死胖子愣是一眼没看,难道是自己脸上都是土的缘故?
应该是,她在海市,可是被不少男同志追求的,死胖子丑成这样,肯定没被女同志正眼瞧过,只要她稍微示点好,死胖子还不得跟狗一样凑过来。
可惜没有水,没办法洗脸。
狠瞪了眼曾发成,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想办法。
曾发成抿着唇看了眼师墨一行人,硬着头皮上前,找上看起来最和蔼可亲的任丹华,“那个大娘,能跟您商量个事吗?”
任丹华笑得温柔慈祥,“小同志有事尽管说。”
曾发成大喜,觉得有戏,“是这样,我们昨天和大部队走散,在荒漠里迷失了一整天,昨晚住在岩洞里,冻了一晚上,我们几个身体好,还能坚持,但是那位女同志身体一向很弱,冻病了,走不了路,您看能不能?”
任丹华看了眼吕倩倩,吕倩倩赶紧虚弱的笑笑。
任丹华收回视线,笑着点头,“好,这有什么,来来来,你们几个也一样,把行李都放车上吧。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挤挤能放下,别客气,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家大方这两天也多亏了你们照顾。”
转头叮嘱师义锋,“老头子,你和亲家都挤挤,给孩子们腾个放行李的地方出来,咱们一把年纪了,苦点就苦点,可不能苦孩子。”
俩老爷子象征性的动了动屁股,在宽敞的驴车上腾出了一块指甲盖大的地方,“放上来吧。”
曾发成……不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他没瞎啊。
不对,他不是要放行李啊。
邓亮申闫伟倒是高兴,他们没想过厚着脸皮和老人孩子挣驴车坐,也明白没资格挣,就想着能和他们一起走,不至于在荒漠里转圈,找不到出路。
放行李是意外之喜,不等曾发成说什么,一把将他挤开,麻溜把行李放了过去,“多谢各位了。”
“没事,那姑娘,你有行李吗?”季慧芳特别热情的问童彤。
童彤忙摆手,“谢谢大娘,我没行李。”
“那行,小伙子,你的行李呢,赶紧的吧,我们还得赶路呢,你是不是不需……”
“不不不,马上马上,”曾发成怕连放行李的机会都跑了,立马回身扛行李,假装看不见吕倩倩要吃人的眼神,把行李放到了驴车上。
宽敞的驴车放了行李,俩老爷子和伍大方还能敞开了躺,曾发成冲伍大方挤了挤眼睛,“大方啊,你身体没事吧?”
伍大方没心没肺的,“没事,好着呢,一口气能跑八百里。”
曾发成满脸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倩倩就不行了,她身体差,又冻病了,走不了路,你看……”
伍大方歪着脑袋看了眼吕倩倩,吕倩倩自认魅力十足的冲伍大方抛了个媚眼。
“呕……”伍大方吐了。
“噗……”
铁憨憨阳阳开了个头,瞬间就爆发了狂笑,止都止不住,童彤三人也忍不住捂嘴乐。
伍大方怜悯的看了眼吕倩倩,赶紧收回视线,怕多看一秒,就多伤一秒眼睛。“她真可怜,不但身体有病,脑子有病,眼睛也有病。”
曾发成不管大家的笑,反正没笑他,满怀期待的等着伍大方的下文,偏偏下文失踪了。
严谨瞧另一辆驴车俩老太太带着五小,放着自己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
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出发吧。”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在爆笑声中渐行渐远。
吕倩倩从头到尾都坐一旁,谁也没招呼她,还被嘲笑了一番,气得鼻子都歪了。但她也会审时度势,不敢找师墨他们闹。
曾发成有些心虚,看了看前边的人群,又看了看吕倩倩,小声道,“倩倩,走吧,和他们一起应该很快就能到城镇,到时候我们再找驴车。”
吕倩倩瞪着曾发成,要不是他还有点用,真想直接撕了这个废物,“我病了,手脚没劲,你找不到驴车,就背我走。”
曾发成一僵,吕倩倩有些胖,曾发成很瘦,那些行李加起来七八十斤,他扛得叫苦连天,要是背个一百二三十斤的吕倩倩,怕是得去掉半条命。
前边队伍越走越远,吕倩倩一直不动,曾发成咬咬牙,蹲下身,“好,快上来吧。”
吕倩倩得意又嫌弃,趴在曾发成背上。
曾发成憋得脸都红了,才直起腿,颤巍巍的往前走,追上大部队。
众人对两人的行为,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话。
崽崽们围在车边问伍大方,“大方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大气大度大概他们呢?”
伍大方这会悠闲得很,嘴里啃着崽子们塞给他的肉干,“他们在家呢,上学,还是我聪明,听说有下乡的名额,赶紧报了名,再也不用去上学了。我被分配在这,前天到的西二省。”
众人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他,读书不好,下乡好,这是不知道下乡有多苦吧。
傻孩子。
师义锋笑着拍拍伍大方的脑袋,这孩子讨喜,“这边是你自己选的,还是别人给安排的?”
“我自己选的,”伍大方特别骄傲的挺起胸口,“听说这边很需要人,能干大事,我就来了。要么不做,要做就往大了做。再说,我爸之前来过,把这边说得天花乱坠,我顺便也来看看。”
天花乱坠?
确认不是反义词?
这地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用兴奋的情绪说出来?
严大智倒是很欣赏伍大方的心胸,“不错,年轻人,就该有魄力,有干劲。”
伍大方嘿嘿一笑,其实也没这么好了,他就是不想上学,这地离家远,不用被爹娘揪耳朵来着。
师墨笑看着傻小子,“不是都有人接吗,怎么自己跑这来了,还迷路了?”
说起这个,伍大方就生气,眼神幽怨的瞪了眼身后,“还不是怪她。”
众人明白,她是谁。
他们六人都是来支援西二省建设的知青,童彤来了三年多了,这次有事到省城,搭接知青的顺风驴车,顺便帮大队长的忙,才和他们走一块的。
这次来的知青,地方不一样,到的时间就不一样。
伍大方来自东海市,同行的有六人,前天晚上到的,在省城住了一晚。
另外的四人,是从海市过来的,同一趟车有八人,昨天上午到的。
在这之前,还有一批知青,来自不同地方。
658同行
这里交通不便,下面的城镇不会天天派车派人来接,早到的,都会等在省城,人到齐了一起接。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多个。
接的人没料到有这么多,只安排了一辆驴车来。
驴车坐不了这么多人,到的地方也不一样,所以几个分配在不顺路大队的知青得在省城等一等。
童彤作为老知青,主动留下来,照看暂时留下的知青。
刚好留下的知青,都分配在她所在的大队,他们交流起来方便,瞧见合适的驴车,也能自己回去。
本来留下的,也就伍大方,邓亮这四个男人,以及另外一个姑娘,吕倩倩是可以坐车走的。
驴车开始是会很挤,还有一部分人得跟着走一段,沿途会放人,慢慢就好了。
偏偏吕倩倩嫌弃挤,嫌弃别人身上味大,嫌弃驴车太颠簸,嫌弃还要走路,各种嫌弃。
这里可没人惯着她,嫌弃别坐就是了。
赶驴车的大队长当时挥着鞭子,叫上留下的那个姑娘就走人,可把吕倩倩气狠了,对着大队长一顿大骂,没人搭理她,她就赌气跑路。
曾发成自然得追,童彤作为临时管理,答应了大队长要把人看好,也得追,剩下的人不好待着不动,只能跟着追。
哪知道吕倩倩越跑越来劲,别人追着她跑,好似显得她多能耐似得,跑得越发嘚瑟。
这不,迷路了。
师墨众人听得无语,对吕倩倩满满的嫌弃。
曾发成背着吕倩倩,艰难的跟在后面,离队伍有一段距离,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自然也没见到大家对他们的嫌弃。
师墨问童彤,“你们分在哪个大队?”
“我们都被分配在黄原市,绿荫县,马家屯。”这边条件差,交通不便,火车只开到省城,到了省城,就自己找车去地方,要么就走路过去。
师墨扬了扬眉,还挺巧,“那你们之前走的完全是反方向啊。”
童彤瞬间红了脸,“这事怪我,我虽然来了北二省几年,但很少出门,平时方向感也不太好,经常迷路,没想到这次带着大家走了冤枉路,还好遇到了各位,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师墨笑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按照你们走的方向,今天天黑前,能遇见一个城镇,到时候同样能找到方向回去。”
童彤讪笑两声,也不一定,谁知道他们半道会不会偏离方向,还是得庆幸遇上了师墨一行人。
“师姨,你们怎么在这,去哪啊?”
师墨看了眼从开始到现在嘴就没闲下来的伍大方,也不知道他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这里生活,可没太多吃食给他随时磨牙,傻小子以后有得后悔,“我们是来探亲的,还挺巧,跟你们去同一个地方。”
童彤几人俱是大喜,同路的话就不用担心迷路了,不但安全还能空手走路,“真的?”
师墨点头,童彤忙道,“同志去谁家探亲?我在那呆了几年,相互都熟悉,说不定认识呢。”
“你应该是认识的,师林是我二哥。”
童彤震惊的睁大眼睛,“您们是师教授的家人啊?师教授可是我们那的大恩人,人人都很敬重他呢。”
确实,师林研究出了可以在荒漠里生长的植物,不但当地居民感激,这些来支援荒漠建设的知青们,也很崇拜。
师林年纪轻轻就成了教授,被不少人当做学习的榜样。
就连邓亮,申闫伟这些还没到地方的知青,都对师林有所耳闻,听闻这次就分到师林在的地方,高兴了许久。
这会看向师墨一家的眼神,特别火热。
当然,并不是只有能力上的崇拜,也是带了私心的。
能这么巧合的遇见师林的家人,就是老天给他们的福利,混好关系了,以后在荒漠肯定能生活得更好。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比别人有优势。
他们也不蠢,明目张胆的讨好,会惹人厌,太过明显的算计,还会交恶,就跟后边跟着的那两人一样,谁也不蠢不是。
如现在这般,不远不近的处着,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关系就是处出来的,他们比别人多了先机,已经占大便利了。
几人的心思,师墨一行人都看得明白,也都理解,并且不反感,这是人之常情,把握好度就是。要是没有任何心思,才叫人奇怪。
“谢谢你们喜欢我二哥,也多亏了你们帮助,我二哥的工作才能顺利开展,以后还得继续麻烦大家。”
童彤不好意思的摆手,“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师教授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们能参与其中,感到无限光荣,肯定会竭尽全力奉献自己一份力量的。”
“对的对的,师姨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帮师二叔的。”伍大方百忙之中,难得空出嘴,表忠心。
泽流嫌弃的打量伍大方,“就你,帮我爸挖泥巴,怕是都会被嫌手脚慢。”
“嘿,小泽流,看不起谁呢,你大方哥什么不会,你等着瞧,我到时候肯定能成为你爸的左膀右臂,少了我不行的那种。”
泽流瘪嘴不信,师义锋哈哈笑着拍了把伍大方肉乎乎的后背,“志向不错,到时候把你这一身肥膘,炼成肌肉,离成功就不远了。”
伍大方被拍得直缩脖子,老爷子的手劲忒大了,“姥爷,您手下留情,我还得干大事呢,可别把我拍坏了。”
怂憨怂憨的模样,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旅途欢乐得不行。
他们倒是欢快了,后面两人就没这么高兴了。
尤其是曾发成,在心里将吕倩倩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女人简直比猪都重,大冷的天,硬生生给他压出了一身的汗,棉袄都浸湿了。
偏吕倩倩还在骂骂咧咧各种嫌弃,嘴巴没有一刻消停,他真想一把将人扔出去,大喊老子不伺候了。
可惜,只能想想。看着和前边队伍越来越大的间距,曾发成咬着牙,快走了两步。
中午,有旁人在,师墨一行人没有拿出锅灶煮饭。
只从一堆行李里翻出一个小炉子,一个铜壶,几块煤,准备烧些水。
吃食就是馒头夹卤肉,配上酱菜,一人再兑一壶麦乳精或是奶粉,还有炒熟的米粉。
老爷子们不喜欢吃甜食,米粉里放些盐,他们更喜欢。
给了其他五人一人两个二合面的馒头,一人半片肉,热水可以随便喝,但是没有奶粉麦乳精这些。
有杯热水已经很感激了,何况还给了馒头和肉,童彤申闫伟邓亮好好感谢一番,才接手里。
邓亮申闫伟家里条件还算不错,来之前东拼西凑的,攒了钱票给他们带着,他们把吃食算成钱,给了师墨。童彤表示回到大队后再给,她出门没带这么多钱票。
师墨也没拒绝,萍水相逢,她没义务和责任管吃管喝。当然,这些人不给,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没有下一回了而已。
这三人很上道,另外两人就不那么讨喜了。
暗骂童彤三人蠢,有白食都不知道吃。
又暗骂师墨他们心黑,又不缺这点吃的,还要钱。
曾发成家很穷,他出门,家里一分钱都没给,连像样的衣服用具都没有,他的行李就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两套破旧的夏衣,身上穿的,是唯一一套冬衣。
家里还再三叮嘱,让他有吃的有钱票了,一定要全寄回去。
垂着头,大口大口的吃,假装没听见给钱的话,他没钱,什么都没有,累了一上午,早饿了,这几人抠门得很,也没说多给点,有钱人心过人都是黑的。
吕倩倩有,家里算得上富裕,要不然曾发成不会给她当牛做马。她是不想给,眼珠子转了转,从包袱里翻出发潮的饼干,零零散散的成了碎屑,用泛黑的油纸包着,目测不足半斤,水分十足,肉疼的递给五小。
“你们请我吃馒头,我请你们吃饼干吧,这可是海市大商场里才有的卖,别的地方都没有,一斤得要三块多呢,还要票,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些可比破馒头值钱多了,吕倩倩脸上全是得意,一副便宜你们了的嘴脸。
别看这些像是吃剩下不值钱的玩意,吕倩倩又一脸高傲,但肉疼是真的,她向来只进不出,要不是这家人还有点用,她才舍不得拿出来。
她都舍东西了,这些人要是再不识好歹,可别怪她不客气。
饼干一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了。
童彤几个脸黑如墨,昨天他们为了追吕倩倩才迷的路,大家都饿了一整天,差点冻死在山洞。
吕倩倩有吃的,都没说拿出来给大家垫垫,肚子里有货,也不至于那么难熬,他们也不白吃,给钱票也行啊。
结果她倒是忍得住,为了不给他们吃,自己也跟着挨饿,可真是个人才。
几人再次决定,到了地方,一定要离她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曾发成脸色也不好,他累死累活帮忙提行李,还背她,吕倩倩也没说给他吃点,比周扒皮还狠,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选错。
五小看着杵在自己跟前,散发着怪味的饼干沫,忍住掀了的冲动,肉乎乎的小脸,异常严肃。
小康康一上前,挡在弟弟们跟前,推开吕倩倩,“离我弟弟远点,这么好的东西留着自己吃吧。自谦哥哥……”小手往后一摊。
659住宿
自谦默契的递上一块饼干,放在小康康肉乎乎的小手里,“吃吧,管够。”
随后每人都给了一块,童彤几人也没落下。
这饼干不用说,就是吕倩倩嘴里说除了海市大商场,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的昂贵货,完整版。
童彤几人有些舍不得吃,小康康大口大口的吃着,小脸上全是不屑,表情比吕倩倩刚刚更高傲,“就这还大商场里的东西呢,明明就是我们乡下供销社里不要票的便宜货,一毛钱三斤,大婶,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当然不可能便宜成这样,也确实只有海市商场里有,是师墨他们去玩的时候买的,放在空间里。
吃食太多,这玩意不怎么好吃,崽崽们都不喜欢,就被遗忘在了角落。
童彤几人一听,舍得吃了,咬了一口,又脆又香,满嘴的鸡蛋牛奶味,他们真怀疑小康康说的价钱是不是真的,最普通的饼干,都不止这个价。
不管是不是,三人吃了一口就收起来了,留着慢慢吃。
一块饼干有一二两重,又大又厚,十分实诚。
曾发成没有,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很想拉下脸讨要。
吕倩倩是气红了眼,胸脯不断起伏,很想抽花小康康这张让她羡慕嫉妒的脸。
小小年纪就长得一脸狐媚子相,长大了肯定是个万人骑的。嘴还这么毒,迟早被男人收拾。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我这饼干就是大商场里买的,你那个怎么能比。给你吃的还嫌这嫌那,真当自己是资本家的小姐呢?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小姐命唔……”
一坨干粪砸进了吕倩倩嘴里。
吕倩倩下意识砸吧了下嘴,反应过来发现是驴粪,恶心得肠子差点吐出来。
不知道是谁丢的,只能怒视所有崽子,“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唔……”又被砸了一坨屎,刚好的又砸进了嘴里。
崽子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好说话啊,要不然用粪给你洗嘴。”
“啊……”吕倩倩气得嗷嗷大叫,“你们这群……”看着崽子们手里抛着的干粪,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看向四老和师墨严谨几个大人,“你们不管吗,小小年纪这么没教养,长大了……”
“长大了什么?”师墨凉悠悠的看着她。
吕倩倩背脊一寒,识时务的冷哼一声,闭嘴了。
看向众人的眼神,格外阴狠。
自谦上前,将康康护在身后,“劳烦让让,你身上的味熏着我弟妹了。”
吕倩倩磨牙,抬手就要抽人。
十几个崽子齐刷刷的起身,冷冰冰的看着她。
吕倩倩一口气憋在心口,僵硬的收回手。
季慧芳嫌弃的咦了声,“老娘还没出马呢,以为是个对手,没想到是个垃圾,平白浪费老娘时间。”
任丹华笑着安慰,“没事,这种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得,以后有的是机会,留着当个乐子。”
季慧芳勉为其难的应了声行。
吕倩倩忍了又忍,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曾发成颤巍巍的拽着吕倩倩,别冲动,吕倩倩一冲动,最终受罪的还是他。
吕倩倩不傻,她知道自己不是这家人的对手,曾发成一拉,她顺势就忍了下来,只是这梁子越结越大了。
童彤三人看得解气,活该,就要这么收拾,免得一路都不消停。
师墨冷笑勾唇,“泽源,替大婶把行李放下去,人家有吃有喝有力气,是不需要我们帮忙的,卸完就赶路。”
“知道了姑姑。”崽子们一手一包,直接往车下扔。
吕倩倩怒火中烧,伸手去扯,“你们干什么,不准动我行李,放回去,你们这群穷酸货,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信不信我去告你们,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赶紧放下。”
崽子们影子都没让她碰着一点,扔完东西就走人,任她在原地抓狂叫嚣。
康康路过时还嗤笑了几声,“也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垃圾,也敢给我弟弟吃,埋汰谁呢,给脸不要脸,吃屎吧大婶。”
吕倩倩怒吼,“啊……泥腿子乡巴佬,你才是大婶,你全家都是大婶,你唔……”难听的话刚要出口,就被曾发成捂了嘴,可骂不得,他有直觉,骂了,今天就走不出这片黄沙地了。
吕倩倩一把推开曾发成,甩手就是一巴掌,“没用的废物,我被欺负了不知道来帮忙,反倒帮着他们来拦我,就是喂条狗都比你能耐,你连条狗都不如,要你有什么用,我呸。”
恶心的浓痰,吐了曾发成满脸。
曾发成忍住恶心,用袖子擦掉,垂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吕倩倩对他拳打脚踢发泄,没人看到,他低垂的脸,布满阴霾。
童彤三人没搭理两人,追着驴车走了。
曾发成看人都走远了,吕倩倩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些,默默的捡起行李扛上,这会还是挺感谢师墨他们的,至少他的行李没被扔下来。
“倩倩,走吧。”
吕倩倩还想骂,还想发泄,又怕真的被丢在荒漠里,对着曾发成的腿狠狠踹了一脚,这才跟上前面的队伍。
曾发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吕倩倩的眼神特别阴沉,也暗恨师墨那群人,如果他们能顺着点吕倩倩,吕倩倩就不会发火,也不会找自己发泄,他就不会挨打。
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要怎么狠心,难道看不到他在受苦吗?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他,为他多考虑考虑?
全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全都黑心烂肺,不得好死。
下午的路程还算顺利,只是童彤几人有些吃不消,越往后走,速度越慢。师墨配合他们的速度,耽误了不少行程。
严谨带路的时候,便特意选了往城镇的方西。
天黑前,看到了人烟。
这是黄原市管辖下的一个小县城,县城不大,城镇人口加起来才几千。
师墨他们这一大群人出现,很引人瞩目。
都习惯了,他们这么大群人,随时出门,都是焦点。目不斜视往里走,找招待所。
童彤三人还有些不适,头一次这么万众瞩目,不自在的跟在后面。
吕倩倩阴沉着脸,嫌恶的瞪着两边的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曾发成跟老黄牛似得驮着行李跟在后面,整个人都佝偻成了一团累得要死,哪注意得到别人。
县城不大,也就三条大街,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这样的小县城,招待所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住,招待所的员工这会正在柜台边打瞌睡。
住宿这些事,一向是柱子出头。
敲了敲柜台,“婶子,住宿。”
招待所大婶,被吓得一激灵,脑袋差点磕在柜台上,一抬头,发现一大群人盯着她,想发火都发不出。
莫名的有些心虚,“你,你们想做啥?”
柱子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住宿,婶子。”
听说是住宿,大婶有底气了,挺了挺背,刚被人抓住打瞌睡,脸面有些挂不住,语气就不太好,“住宿就住宿,弄得跟打劫似得,介绍信拿来我看看。”
柱子也不跟她计较,将东西递上去。
这次出行,师墨虽然没打算坐车住宿,但以防万一,资料手续什么的,都准备得很齐全。
大婶撇着嘴看完,又打量眼众人,“这年头还探亲,这么一大家子人跑人家家里吃喝,脸皮也够厚的,粮食多精贵不知道啊,也不怕遭天谴。你们几个,也是探亲的?”问和师墨一行人明显不是一伙的童彤几人。
柱子懒得跟个老大婶耍嘴皮子,假装没听见她的嘀咕。
童彤几人将自己的介绍信递上去,“不是。”
大婶不紧不慢的看着,又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嘀咕个啥。
师义锋冷眼瞧着明显态度消极的大婶,冷哼一声,“这就是为人民服,就这德行,服个什么务,亏得不是我手底下的兵,要不然老子得让他好好学学,什么才是为人民服务。”
任丹华瞪了他一眼,“行了,你管得过来吗。”
师义锋不服气,但却没办法,他确实管不过来,现在也没能力管。
其他人脸色也都不太好,这样的情况不少见,他们见了不少,仍旧习惯不了,却也奈何不了。
这些人都是蛀虫,可能怎么样,他们不是杀虫的药,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师墨微微眯了眯眼,“快了。”
什么快了,众人没问,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快了就好。
等大婶办理好住宿,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候后的事情了,师墨他们安安静静的等着,没有催促,没有不耐,大婶自尊心得到了几大满足,才放行。
吕倩倩难得的,竟也安安静静的等,不知道是真老实了,还是打什么鬼主意。
众人没搭理她,拿着钥匙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几乎一次都没打扫过,灰尘一尺厚,里面就个冷冰冰的炕,什么都没有。
师墨一行人也懒得计较,弄个除尘诀,拿出自己的东西铺上。
到了城镇,师墨不会再管童彤几人的吃食,他们有钱有票,自己去买就是。
严谨带着崽崽们出去了一趟,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是去国营商店买的晚饭。买的肯定没多少,回来的路上从空间里偷偷拿了些出来。要是没有伍大方同行,倒是不用这么麻烦。
660分开,到达
伍大方跟着师墨他们,过得悠闲自在,无比舒心。这孩子心大,明显的异常都看不见只管吃喝耍宝。
这样挺好,师墨他们也省心。
童彤几人舍不得花钱,就去要了一壶热水,就着饼干当了晚饭。
吕倩倩瞅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曾发成,气得磨牙,她想开小灶都不行。
曾发成大概也是打着吃吕倩倩的主意,所以不管吕倩倩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离开。
他没钱没票,也没带吃食,不跟着吕倩倩,只能饿肚子,受点白眼算什么,又不是第一天受,反正现在受的苦,以后他都会找回来的。
吕倩倩满脸怒气,走到门口,一把推开跟在后面的曾发成,“我要睡觉了,你再跟着,我就告你耍流氓。哼,不要脸的废物。”砰的一声砸上门,差点撞断曾发成的鼻子。
曾发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了房门许久,才一言不发的离开。
房间里的吕倩倩得意的哼了哼,从包袱里翻出麦乳精和肉干,吃得直哼唧,她的东西,可不会给这些眼皮子浅的泥腿子。
一晚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师墨他们不用说,住的都是最好的大间。
童彤申闫伟,邓亮三人住的大通铺,便宜。
吕倩倩一个人住的单间,没管曾发成。
曾发成没钱,大婶也不是个心善的好人,不会让曾发成进招待所,他只能睡墙脚根,冻得去掉半条命。
心里对吕倩倩和师墨一行人的怨恨值,又升了几度,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他们却不做,心真狠。
看到有个草棚子没人,拎着行李窝进去,才暖和些,勉强度过了一晚。
翌日一早,师墨他们刚刚起身,童彤三人就从外面回来了,他们去了专门停靠驴车的地方看了看,问问有没有顺路的驴车。
运气还是挺好的,有一辆顺大半路的车,便定了下来。
昨天走了一下午,两条腿都抬不起来了,他们再舍不得钱,也不想再走,驴车都要走几天,两条腿肯定不行。
也不好意思蹭师墨他们的车,毕竟一路过来,那群孩子都是靠双腿走的。
师墨一行人自然没意见,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就出发。
曾发成一整晚没睡踏实,天一亮就守在了招待所门口。没吃没喝,劳累一整天,晚上又没得睡,又冷又饿又累,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吕倩倩也算奔波了两天,以前没受过这些罪,累得不行,昨晚难得睡个好觉,别人都出门了,她才起身。
见没人等她,气得又是一阵骂骂咧咧,来不及洗漱,拎着东西赶紧跟上。
路过曾发成时,理所应当的将行李扔给他。
曾发成默默的接在手里,跟在吕倩倩身后。
吕倩倩发现童彤他们竟然找到了驴车,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翻身就爬了上去,冲曾发成要行李,“快,赶紧给我。”
童彤三人瘪了瘪嘴,本就没打算抛弃他们,何必这么着急,不管再讨厌,童彤答应了大队长的事就会做到。
曾发成见有驴车也很高兴,忙将行李递了过去。
车上还有其他东西,行李一上去,就没位置了,吕倩倩也没有给他腾位置的打算。一个人坐着两个人的位置,舒服极了。
曾发成愣在原地,“倩倩,我……”
吕倩倩白眼一翻,“我什么我,废物一个还想坐车啊,就你这样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走路吧你。”
曾发成握了握拳头,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还是童彤看不下去,和申闫伟邓亮挪了个位置出来,“上来吧。”
吕倩倩瘪了瘪嘴,嘀咕道,“装什么好人。”
没人搭理她。
“谢谢,”曾发成垂着头坐上去,心里却并不怎么感谢童彤几人,反而暗恨他们故意看自己热闹,让自己难堪。
要不然真想帮他,昨晚为什么不给他交住宿费,为什么不给他吃食,刚刚为什么不提前让他上车?
这会做好人,施舍他,想让他感恩戴德,做梦。
曾发成的心理活动,没人知道。
赶车的老大爷吆喝一声,就出发了。
师墨他们早就出城了,伍大方瞧着崽崽们走得轻松自在,也想跟着走。
这孩子没被生活毒打过,不知道有多苦。
他想走,大家也没拦,正好让他感受感受。
伍大方感觉还挺好玩,和崽崽们一路打打闹闹。
师墨不想和其他人同行,加快了速度,结果没半个小时,胖汤圆就受不了了,嗷嗷喊着要坐车。
众人肆无忌惮的嘲笑他,傻小子也不生气,跟着一起乐。
别说,路上有了个活宝,笑声都要大许多。
一连几天,在师墨他们的刻意为之下,没再遇上童彤几人。
第四天下午,一行人就到了马家屯外。
如今的马家屯几乎大变样。
放眼望去,这里再不是灰蒙蒙的黄沙,入目有大片大片的绿地,吸一口气,再也不是满鼻子黄沙,隐隐能闻见青草香,马家屯成了方圆所有村镇,最令人羡慕的地方。
师墨他们当初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什么知青,这几年来了不少,分布住在马家屯周边。添了不少住房,也添了很多人气。
不过马家屯却不是这一片最好的地方,当初师墨特地给师林弄的基地才是。
现在一切的房屋建造,农耕种植,都是围绕基地而建。
那一片,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有逐渐繁华的趋势。
卫静的学校也建在旁边,几年过去,收了不少学生,虽然她要在西北普及学校教育的事还没成,但开端是不错的,教育蓝图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功。
师墨他们路过马家屯,直接往镇子去,看到的全是陌生面孔。
他们对小镇里的人来说,同样是生面孔,众人充满了好奇打量他们。
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几位同志好,我是新绿镇镇长,姓梁,梁向东,不知道几位打哪来,可是有事?”
新绿镇,就是这个新起的小镇,宋春刚特地为师林成立的镇子,是西北荒漠兴起的第一镇。以后荒漠上,会出现无数个这样绿意盎然的城镇。
别看小镇才刚成立,也不大,但这里是块宝地,这里的职位都是肥差。
被宋春刚任命为镇长的,肯定是自己人,也是有能力的人。
想到这些,师墨众人对梁向东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亲近了许多。
严谨上前道,“梁镇长好,我姓严,师林是我二舅哥,我们来探亲的。”
梁向东确实是宋春刚的心腹,师家的事知道不少,并且知道师家真正能耐的,就是这个出嫁的闺女和姑爷。
脸上警惕的神情瞬间热情了几十度,笑着和严谨握手,“久仰久仰,没想到是严同志,我常听宋书记提起两位,这位就是师同志吧?”
师墨笑着点头招呼。
梁向东忙回礼,又问其他人。
严谨都一一介绍,说到师义锋时,梁向东满心敬畏,敬了个端正的军礼。“老首长好,我曾经也是兵,对老首长敬仰不已,可惜没本事跟在老首长底下学习,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早早的退了,没能继续上阵杀敌,实在惭愧。”
师义锋拍了拍梁向东的肩,“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为国为民,都是值得骄傲的,你将这里管理得好,这里的老百姓过得好,也是一大功德。”
梁向东连称不敢,“这里的一切全靠师教授,我什么也没做,称得上是坐享其成,实在没脸。”
“各司其职而已,师林可没本事管这么多人,还得谢谢你对他工作的支持啊。”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老首长,各位同志,这会师教授应该还在试验地里,我先带你们去他家吧,一路过来你们也辛苦了,先去歇歇。我让人给师教授送信,他很快就会回来。卫老师应该也还在学校忙碌,他们夫妻二人,可是我这里的大恩人啊。”
“当不得梁镇长夸,能为大家做些事,是他们的荣幸,有劳梁镇长带路了。”
“没事,没事,这边请。”
梁向东和众人寒暄时,就有有眼色的人跑去叫人了。
师墨他们一行刚到家门口没多久,师林和卫静就双双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个人手上全是墨,一个人腿上全是泥,脸上是相同的激动,看起来滑稽得很。
见到师墨一行人,高兴得眼睛都红了。
“爸妈,亲家叔婶,小墨小谨,你们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们好去接你们啊。”
师墨笑嘻嘻的挽上卫静的手臂,“我们想给二哥二嫂一个惊喜啊,有没有很惊喜?”
“有,太有了。就在这过年吧,好久没见到大家了,你们也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
“那当然,本来就打着不走的主意来的,可不得长长久久的住下。”
“那感情好,说好了不准走了。”
“不走。”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屋子里走,梁向东很有眼色的没有打扰,转身跑去给宋春刚送信了。他没收到宋春刚的消息,就证明宋春刚不知道这些人来。
之前宋春刚可是咱三叮嘱过,要时刻关注师家的消息,尤其是出嫁的闺女和女婿的消息。
这人一家老小都来了,宋春刚怎么着都得做点什么才是,要是错过了,自己怕是得挨一顿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