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遇见,沈水波
金属片上,藏孩子的地点没有明确文字,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一份简单地形图,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倒是难不住严谨,军事上,经常用这样的方式画地图。
位置标识在舀市和柑市的交界处,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上。
山上有一个隐蔽的峡谷,峡谷入口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他们首先要找到这个山洞。
这对师墨严谨来说不难,他们疑惑的是,几个孩子,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的,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有人照料。
“咱们现在是直接去找孩子?”师墨问严谨。
“嗯,没有什么地方比空间安全,带在空间里,我也能随时教导。”白家的仇得报,要不是老爷子临终嘱咐,严谨现在就想去报仇。
兄弟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已经许久没出现,得知白家出事后,又会每晚出现在梦里。
他曾经答应过兄弟,要照料好他们的家人,结果……严谨愧疚得恨不能马上就用敌人的血来祭奠兄弟亡魂。
师墨暗暗一叹,白家的事,让严谨生了心魔,一日敌人落网,他怕是一日不得安生。“阿谨,报仇,是白家孩子的责任,这没错,但老爷子也说得没错,忘记仇恨,好好活着,才是逝去之人的心愿。所以报不报仇这事,我们得让孩子自己做决定,他们愿意,我们就训练他们,让他们有能力报仇,他们要是不愿意,就将他们养在外面,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做一个普通人,好不好?”
师墨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严谨好笑的亲了亲媳妇,“放心,我没疯,不会强逼着孩子们复仇的,白家的事,我心有愧疚,也有恨意,但还不至于让我失去理智。”
师墨在严谨怀里蹭蹭,“那就好,走吧,先去找孩子,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小两口携手往山上走,师墨放出精神力寻找入口。
山不大,可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标记的入口,两人不禁怀疑,这个地形图有问题。
刚好一个扛着一大捆柴火的老人,蹒跚着从山的另一端过来,小两口忙迎了上去。
“同志,跟您打听个事。”
老人知道有人上山,这才背着柴火过来的,本想装聋作哑顺势套话,可师墨声音一出,老人心下一颤,猛然抬头,看向师墨。
背上的柴火掉落,往山坡下翻滚,老人也恍若未闻,死死的盯着师墨看,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
一把抓住师墨的手,唯一完好的眼眶里,续满了泪,“是,是小姐吗?是师墨小姐吗?您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老人浑身颤栗,因为激动,丑陋的脸,越加恐怖。
严谨刚要动手,又因老人的问话,顿住了,疑惑的看向师墨。
师墨也满心狐疑,打量老人。
老人应该经历过火灾,浑身上下,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烧伤面积,耳朵废了一只,眼睛废了一只,整个面部没有一处完整肌肤,身上的皮肤也因为烧伤而粘粘在一处,肌肉萎缩,皮肉枯槁,使得他身形也跟着扭曲,整个人扭成了奇怪的形状。
走路很艰难,应该是疼痛的缘故。
他还能活着,纯属奇迹。
师墨从老人唯一完好的眼睛看出了些熟悉,心下大震,满眼不可置信,“您是……沈叔叔,是沈水波沈叔叔?”
严谨微愣,师义锋的警卫员,曾经在军中,也是一号人物,被他们这些后辈敬仰。
可眼前这个像是被火考过的塑料瓶子似得凄惨老人,缩成了小小一团,丑陋,矮小,与以前那个高大威猛,铁血忠义,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人,相差甚远。
任谁瞧见了,都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老人很高兴,也很激动,他没认错人,小姐也还记得他,他这个鬼样子,小姐都认出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庆幸,忍不住泪流满面,“是,是我,亏得小姐还能记得我,小姐您还活着的事首长知道吗?您们见面了吗?您知道首长在哪吗?我知道,我给首长去信,他知道您还活着的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老人语无伦次,异常激动。
师义锋平反前,没有联系过沈水波,平反后也只顾着先让他过去,过去了,什么事都会说,所以信上没有提及师墨的事。
哪想沈水波会突然断联,师墨的事,师义锋也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并不知道师墨和师义锋在一起的事。
师墨探了探沈水波的身体,很不好,烧伤前受过大伤,没有养好,又再次遭受毁灭性的火灾,能活着全靠一口气,如今外表看着没事,内里已经开始崩溃,最多一年,他就会死。
师墨给他喂了颗药,沈水波也没问,直接就吞了。
“沈叔叔,您别急,我现在和我爸妈生活在一起,很早之前我们就遇上了,我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说您的事吧,您这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突然失联?我爸很担心,这次我们过来,就是特意来找您的,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闻师义锋知道师墨还活着的事,沈水波就放心了。
说到自己的事,就有些沉默,“小姐,我……”
“等等,有人来了。”严谨打断两人的谈话,看向山脚。
沈水波心口一跳,有不好的预感,“小姐,您和这位同志先走,从另一边下山,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这座山不常有人来的,突然来这么多人,肯定不简单,你们先走。”
师墨严谨对看一眼,他们肯定,来的是白家仇人。
既答应了白老爷子不闻不问,小两口就不准备出手。
一人一边拉住沈水波的胳膊,“沈叔叔,咱们一起离开,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不等沈水波反应,两人就脚下生风,消失在原地,要不是怕沈水波怀疑什么,他们还想瞬移。
沈水波大急,“哎呀不行,小姐,我不能走,你们快放下我,我这暂时不能走,小姐。”
小两口心下有些猜测,却没说什么,仍旧一言不发带着沈水波离开。
师墨精神力一直观察着上山的一行人,有几十个,分散在山里寻找,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知道孩子们在这里。
三人在一处山坳下停下,那群人一时半会过不来。
刚一停下,沈水波就要往回跑,“小姐,这位同志,这里很安全,你们安心在这里待会,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们千万别乱走,要是有人过来,就赶紧躲起来,别和他们碰面。”
那群人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从白家一百多口人枉死就能看出,师墨绝对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
沈水波心下发狠,如果有万一,他就用这条老命去拼,定要让那些人一个都离不开。
师墨无奈一叹,一把拽住颤颤巍巍的沈水波,就他这副样子,怎么办事?
“沈叔叔,先别急,您是不是认识白家人?”
沈水波着急的神色一变,倒不是质疑师墨,而是这事可大可小,不能将他们牵连进来。
“小姐,我不……”
严谨将金属片放在沈水波面前,沈水波拘认的话一顿,吃惊的看向两人,随即心里生了怒火,“他怎么可以将你们卷进来?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小姐,这事你不能管,赶紧走,离开威省,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们来过这里,快走,赶紧走。”
沈水波顾不得礼仪尊卑,一个劲的推着师墨离开。
“沈叔叔,”师墨无奈一叹,“您先冷静,听我们说。”
严谨一把将沈水波摁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只简单一个动作,身为过来人是沈水波就明白,严谨身份不简单,随即,倒也真的冷静了下来。
师墨拉过严谨介绍,“沈叔叔,这是我丈夫,姓严,严谨,爸妈他们都叫他小谨,您也这么叫吧。阿谨和白家那位牺牲的同志曾经是战友,是最好的兄弟,这些年和白家叔婶也一直有联系,这次过来,是之前听闻白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过来看看,哪想白家竟然遭遇了变故。”
“我们特意找到了白老爷子,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些年白家的境况,阿谨很自责。金属片是白老爷子临终前,托付给阿谨的,他也是没办法才让阿谨卷入进来,否则早就跟他说了白家的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白家那位牺牲的英雄的战友,沈水波知道,白老爷子常跟他念叨,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和欣赏,没想到竟然是姑爷,这可真是缘分。
只是没想到,白老爷子竟然就这么去了,难怪会将姑爷卷进来,怕是被逼无奈了。
“白老太太是不是也……”
师墨点头,“两位老人家一起走的,走得很安详,他让我们将他们火化了,灰烬被风吹散,背后的人什么都寻不到。他嘱咐我们不要报仇,也不让孩子们报仇,只拿着信物过来,找到孩子,护他们平安长大。”
沈水波长叹一声,白老爷子确实是会做这样安排的人。
如果自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老爷子怕是就不会再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了。
也是自己不争气,拖着个破败的残躯,什么都做不了,最后竟还连累了小姐和姑爷。
可不管如何,这事他们不能沾。
602渊源,劝说
“小姐,姑爷,这事有我,你们别管了,孩子们我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人找了去,你们赶紧走,出去后,对白家的事只字不要提,白家的敌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他的本事很大,手段狠辣,如今你们才过上安生日子,不能再犯险,回去后,还请小姐不要跟首长提起我,我现在……我现在过得很好。”
师墨没说行,或是不行,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水波道,“沈叔叔,您先跟我说说你到底什么情况吧,您的伤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会和白家有牵扯。”
“我……”沈水波不想说,可在师墨平静又洞悉一切的视线下,无奈开口。
“当初首长出事,我做不了其他,只能偷偷找证据,本来有了眉目,没想到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落下来,我被打得去了半条命,随后被连夜扔回了老家。回到家的当天夜里,我家就起了大火,家里上上下下七口人,除了我,全没了。”
师墨眉心一蹙,眼底流露出戾气,“谁做的?”
沈水波也没隐瞒,道,“我后来查了,是孟家。”
“孟家?”师墨眉心蹙得更紧了,“孟家全家都离奇死亡了,真是便宜他们了。”至于孟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就是钱,权,嫉恨,亦或者,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不管是什么,孟家人死了,这事只能这么了结。
“孟家的事我也知道,自从知道是孟家害了我一家人性命后,就一直关注着孟家的消息,没想到他们会死得那样毫无预兆。虽然可惜,但到底报了仇。”正因为知道孟家死绝了,沈水波才敢说出是谁,要不然依着首长家人的性子,怕是得为自己出头。
沈水波黯然一叹,他如今就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何苦再连累别人。
师墨心里有些不得劲,孟家将沈水波一家害得这么惨,他们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这么死了,真是……
“沈叔叔又是如何和白家有了关系的?”
沈水波面部皮肉动了动,师墨猜那是笑,“说来也巧,我家出事那晚,白老爷子正好在我们村借宿,是他带着人将我救出火海的。我当时那样的情况,谁都说没得救了,都放弃了,县城里的医生都不让我进医院,说没用,赶紧回家准备后事才是。”
“白老爷子听说我是军人,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有感触吧,便不惜一切代价,为我找医生,找好药,硬生生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在医院一趟就是几年,全靠白老爷子帮助。”
“后来白家出事,老爷子意识到不对,那时我也能出院了,白老爷子救我命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孩子们跟着我,暂时是安全的,便将孩子们托付给了我。”
或许是真巧,也或许就叫好人有好报。
白老爷子就沈水波一命,沈水波救白家几条命,倒是因果相连。
“如今孩子们呢?地图上标识的入口,是假的,那么那个山谷应该也不存在,金属片存在的作用,只有信物一样是吗?”
沈水波点头,“得到金属片的人,必定会研究上面的地图,我们不确定得到金属片的人是敌是友,就弄了个假的地形图,图上指示是这里,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确认是友后,才会带去见孩子,将孩子交托出去,否则即便拿到金属片,也找不到孩子。”
师墨严谨心下了然,藏得还挺深。严谨之前还觉得地形图熟悉,如果是沈水波弄出来的,他便没有疑惑了。
“沈叔叔现在带我们去找孩子吧,那些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您身上,以您现在的情况,护不住孩子,而且您的身体也需要休养,您得跟我们回家。”
沈水波忙摇头,“不行不行,我没事,我能护住孩子,我也不跟你们回去,这里挺好,我就在这里,你们走,别管这些事,我既答应了白老爷子护住孩子们,就不会食言,你们却不用淌这趟浑水,小姐,姑爷,趁你们还没在那些人面前露过脸,赶紧走。回去后千万不要对首长说我的事,我虽然受了些伤,但日子真的不错,你们放心好了,赶紧走吧,再迟些,他们就要找过来了。”
师墨平静无波的看着急切的沈水波,缓声道,“沈叔叔,您护不住孩子,何必在我们面前逞强,您的身体您比我们更清楚,想来白老爷子也是清楚的,要不然他不会在有了您之后,还要再找人托付孩子。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们,但请放心,阿谨的能力,您应该有所判断,我们师家,也不再是曾经的师家,现在没人能伤得了我们。”
“我爸很担心您,您为了我们家,遭了这么多难,现在身体差成这样,还不回去,您让我爸如何安心?您跟我们回去,您的伤我们能治,孩子们,我们也能护得住,背后的人不管是谁,都动不了我们,您信我。”
沈水波还是摇头,“小姐,我真不能……”
师墨眉头微蹙,声音重了几分,“沈叔叔,我不是在跟您商量,我是在告知您,我们想带您回去很容易,到时候由我爸爸劝说您留下,我想,他的话,您应该会听。”
沈水波张了张嘴,在师墨的逼视下,竟说不出话,这股强势劲,真是跟老首长一模一样,真不愧是父女俩。
提起的那股劲,瞬间就塌陷了,沈水波精气神变得颓然,“小姐,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只是,您也知道,我活不久了,何苦再让老首长跟着难过一回呢,就让他以为我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多好?至于孩子,我会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你们别沾手了。我知道姑爷和白家少爷的感情甚笃,但现在没有到非让您们出手的地步,相信我这一次,我能处理好的。”
师墨摇头,“我说我能治好您,您不信,没关系,我会用事实说话。我们接了白老爷子的委托,就要执行到底,势必要带孩子走的。沈叔叔,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直接带我们去找孩子,然后跟我们走。二,我们将您打晕,然后自己去找孩子,再带回家。沈叔叔,您要相信,打晕您,不难。”
沈水波噎了噎,确实不难,他现在的破身体,稍微大点的孩子都能欺负了去。
看着师墨不容置喙的样子,无奈一叹,“我带您去找孩子们。”
师墨扬唇一笑,“沈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疼惜我。”
沈水波哭笑不得,“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过人。”
师墨不置可否,她以前笨得要死,要不然就不会被袁杏耍得团团转。
沈水波身体不好,严谨背着他走路,他给两人指方向。
师墨严谨的速度很快,看得沈水波心下震惊不已。
姑爷身份特殊,有这样的能力他能理解。
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几年不见,竟跟脱胎换骨一样成了高手,饶是他全盛时期,都不一定能胜过,让他十分吃惊。
这些年,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水波十多岁就跟着师义锋,那时候师墨还没出生。
后来老首长退居幕后,他也跟着隐退,跟在首长身边,看着小姐出生。
那时候的小姐,小小的一团,慢慢的长得粉雕玉琢,再长得亭亭玉立,每一个阶段,他都亲眼见证。
在他心里,师墨就跟他亲生闺女没有差别,他陪亲生闺女的时间,都没有陪师墨的多。
那年师墨失踪,他几乎急疯,如果不是师家出事,他应该还在拼命寻找。
几年不见,小姑娘长开了,身上也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气息,但他知道,那是经历过苦难,才能凝聚出来的气息。
失踪的这些年,师墨必定吃了不少苦头。
沈水波心口微微犯疼,却没问师墨都经历了些什么,是谁害了她,他怕一不小心,揭了师墨伤疤。
在沈水波的指引下,师墨严谨快速前行,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山脚下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沈水波当初以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被村子收留,住在了村子外,靠山脚的一处破旧茅草房里。
孩子,就藏在房子里挖的地窖里,算得上是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白家仇人怕是也没想到,孩子就在他们跟前。
三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回村,进茅草房,关上院门。
沈水波颤巍巍的从严谨背上下来,带着两人往唯一的房间里去。
师墨随手布下个精神力罩,才跟上沈水波。
房间里,沈水波搬开炕洞旁边的土砖,露出一个一人宽的入口。
“孩子们就在下面,平时我都不让他们出来,只偶尔半夜的时候,让他们出来透透气,下面不是很宽敞,我让他们上来,你们就别下去了。”
师墨用精神力看了看,六个孩子,待在不过二十来平宽的地窖里。
常年不见光,不见人,神情很萎靡,身体也很差,继续关下去,怕是全都要被关成小傻子。
小两口听了沈水波的话,也没反对,点头让他去叫人。
孩子们在下面待得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沈水波只饭点的时候,给他们送吃食才会下去。
其他情况,除非必要,都不会去,怕被人发现。
这会又见沈水波,孩子们也不意外,以为又到饭点了。
只是疑惑他手里没有拿吃食。
603孩子们
六双眼睛看向沈水波,木讷呆滞。
沈水波看着曾经天真活泼的孩子,如今呆愣愣的,就忍不住心疼。
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好孩子,你们爷爷请人来接你们了,别怕,他们是很好的叔叔阿姨,现在你们挨个上去,记住,千万别大声说话,遇见不对就赶紧下来,知道了吗?”
孩子们虽小,但经历过家族巨变,比普通孩子更加知事,闻言乖巧的点头,心下也有了期待,他们也想出去,也想家人,也想和曾经一样,无忧无虑的玩乐。
沈水波笑笑,示意他们走。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往上爬,严谨在入口处一个个接。
瘦骨嶙峋,脏兮兮的孩子,一个个拉出入口,胆怯又希冀的站在一旁,怀着期待和好奇打量师墨严谨。
沈水波最后上来,爬一次地窖对他来说很困难,身上的皮肉筋骨扯得生疼,五脏六腑也因为大动作而疯狂拉扯,疼得满脑门的汗,坐在一旁狠狠的喘着气。
瞧孩子们心生惧意,便小声安抚,“孩子们,他们是严叔叔和师阿姨,以后会由他们照顾你们,放心吧,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会把你们照顾得很好的,沈爷爷没用,让你们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以后你们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孩子们怯生生的看着师墨严谨两人,不敢说话。像他们这样远离亲人,被一次次转手的孩子,很是敏感,他们会逼着自己成熟懂事,逼着自己顺从妥协,不敢有任何小性子,同时也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和难以对人敞开的心扉。
严谨不会哄除了自家崽崽外的小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看向师墨。
师墨打量着孩子们,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七八岁,脏兮兮的像小乞丐,关得久了,没有精气神,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在伺候孩子这事上,比严谨还不如,暂时也想不出什么适合套近乎的话。
想了想,从一直拎着的包袱里,拿出一袋馒头,一把奶糖,分给几人,“咱们先吃些东西,吃饱了,再慢慢说话,好不好?”
孩子们很馋,却不敢接,看向沈水波。
沈水波笑着点头,“接着吧,谢谢叔叔阿姨。”
有了沈水波的话,孩子们这才伸出小手,接过吃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小的谢谢。
师墨心下微叹,笑笑,“不用客气,快吃吧。”
沈水波身体不好,即便有白老爷子给的钱票,也弄不来太多吃食,孩子们只能跟着他吃糠咽菜,堪堪饱肚子。
白面馒头和甜丝丝的奶糖,都是他们曾经习以为常的吃食,可家里出事后,就再也没吃过,再次吃进嘴里,恍如隔世。
经历过苦难,即便还是孩子,也懂心酸难过,一时间全都红了眼眶,看得三个大人也心酸不已。
“我知道你,”其中一个孩子,突然抬头,故作老成平静,看向严谨。通红的眼眶里,还有倔强和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害怕。
严谨微微挑眉,蹲下身,看着孩子轻声问,“是吗?怎么知道的?”
小男孩十岁左右,抿了抿小嘴,低下头,在自己破旧的衣服夹层里,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模糊,小孩很心疼,仔细的展平,递给严谨看。
“这是妈妈给我的,她说,照片是爸爸寄给她的,左边这个是爸爸,右边这个是爸爸最最好的兄弟,我要叫严叔叔。爸爸去了天堂,严叔叔就代替爸爸,每年在我过生日,过年的时候,都给我送礼物,寄好吃的。”
“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去找严叔叔,说严叔叔家里有弟弟妹妹,以后也可以去找他们玩。后来,家里出事了,妈妈要让我跟着沈爷爷走,还将照片给了我,让我一定要藏好,将来有一天,凭着照片去找严叔叔,说严叔叔可以保护我。”
小孩顿了顿,忐忑的看着严谨,迟疑着问,“你是照片上的严叔叔吗?你会保护我吗?”
严谨心口揪着疼,照片上的男人阳光,帅气,一口白牙忖得黑脸,越渐漆黑。这张照片是他和白思贤唯一的留影,出任务前夕照的。
他不爱照相,被白思贤硬逼着去照的,那时候,有多不情愿,这时候就有多后悔。
这孩子应该就是思贤的儿子,叫白永敏,名字是白思贤起的,当时还跟自己炫耀说他很有文采,起的名字很好听,还有好寓意。
出任务时,孩子刚满周岁,白思贤那时候还说,不能给儿子庆生,很是遗憾,寄了一把自己做的子弹壳手枪回去,他说,希望儿子,能和他一样,拿起枪,保家卫国。
他还说,回来后,要给儿子补办一个生日会。
可他……再也没回来。
孩子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不知不觉间,竟过了十年。
十年啊,严谨心口猛的揪痛。
搂过小家伙,小身子瘦弱得他心口直颤,“是,我是照片上的严叔叔,以后我会代替你爸爸,好好保护你的,别怕。”
小家伙从小就被妈妈拿着照片教,对严谨,甚至比对他父亲还要熟悉依赖。因为他知道,再也见不到碰触不到爸爸了,但严叔叔,是可以见到,可以碰触到的。
得知严谨就是照片上的严叔叔时,小家伙所有的戒备和害怕都放了下来,他信爸爸,信妈妈,也信照片上的严叔叔。
乖巧的靠在严谨怀里,缓缓的扬起了嘴角,原来,爸爸的怀抱,是这样的。
沈水波师墨跟着眼眶泛红,没有爸爸的孩子,无限缺爱,也毫无安全感。小小的肩膀,就要支撑自己强大的自尊心和伪装,看得人心疼。
其他孩子也因为小家伙的反应,跟着放松了戒备,对师墨严谨两人产生些亲近感。
其中最大的孩子,是个小姑娘,已经十二岁,迟疑着问,“叔叔阿姨,我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呢?他们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家?”
三个大人心口一揪,几乎不敢直视孩子们充满希冀的眼睛。
师墨上前,轻轻抚着小姑娘的头发,“很抱歉,他们和永敏的爸爸一样,都去了天堂,再也没办法带你们回家了,以后你们都会跟着我们。别害怕,我们家里有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很多爷奶叔伯,大家都会疼爱你们的。”
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懂得什么是生死了,闻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吗?”
师墨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不是她残忍,要这么直白的告诉他们这些,而是有些痛,迟早要经历,长痛不如短痛,轻轻的点点头。
小姑娘再也克制不住,扑进师墨怀里,嚎啕大哭。
其他孩子也受到感染,跟着嚎哭。
沈水波大惊,将人招来了可怎么办。
想要阻止,被师墨拦下了,对沈水波摇摇头,“没事。”
沈水波不懂师墨的意思,可看着孩子们这么伤心,也不忍心责备,只能思考着后续事宜。
一个孩子突然止住了哭,赤红着双眼,握紧拳头,问师墨严谨,“是坏人杀了他们对不对?”
这孩子戾气有些重,小两口有些担忧。
一时间不知道说对,还是不对。
小孩好似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哽咽的声音发着狠,“我知道就是坏人杀了他们,你们不用骗我,爸爸妈妈把我送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坏人想杀我们,可是我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杀了坏人报仇。”
沈水波皱着眉头要呵斥。
严谨先一步拉过男孩,给他擦掉眼泪,平静道,“我不骗你们,白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除了你们几个,全死了,都是被白家的敌人害死的。永敏的爷爷临终前,将你们托付给我,并且让我告诉你们,别报仇,好好活着,健康长大,忘记白家的仇恨,当一个普通人,这是他们逝去之人最大的心愿。”
男孩怒吼,“我不,我不忘记,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我就要杀了他们。”喊着喊着,泣不成声。
严谨没有责备,只是一下一下给他擦着眼泪,等孩子缓了过来,才道,“报不报仇这事,严叔叔不会替你们做决定,但是你们做的任何决定,严叔叔都支持。想要遵循永敏爷爷遗嘱的孩子,我会让他和其他普通孩子一样学习成长,无忧无虑。”
“放不下仇恨,想要报仇的孩子,叔叔也会教你们报仇的本事,等将来你们长大了,用正确的方式方法,将坏人绳之以法。但现在,你们都还是孩子,都要先跟着我们学习,你们还小,纵使心里有再多的恨和不甘,也做不了什么。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孩子们沉默着思考,良久才点头,“我们明白了,会听严叔叔和师阿姨的话的。”
“都是好孩子,去歇会,我们给你们弄些吃的,吃完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坏人就要找来了,不安全,必须要离开。”
“沈爷爷会跟我们一起走吗?”最大的小姑娘问。
和沈水波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孩子们对他很依赖。
沈水波想说不走,带上他,就是带上个累赘。
师墨率先笑道,“当然,以后沈爷爷也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
“太好了,”孩子们脸上露出欢快的笑,沈水波推辞的话卡在喉咙,长长一叹,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604进空间,医治,决定
当晚,吃过晚饭后,严谨说守夜,让沈水波和孩子们都在炕上睡。
沈水波身体不好,没有逞强争着守夜。
孩子们睡了许久的地窖,对暖呼呼的炕很怀念,一听说可以睡炕,都很高兴。
加上师墨严谨的到来,让众人都生出了安全感,暂时忘记了害怕,欢喜的在屋子里睡下。
一老六小原以为天亮后,要开始新的逃亡,兴奋,紧张,恐惧,多重情绪下,会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工夫,全都睡沉了。
师墨严谨进屋,挥手将所有人都收进空间。
填了地窖,收走屋子里所有不属于一个孤寡老人该有的东西,剩下的都没动,做出了老人出门,遇到意外,或许已经死在外面的假象,关上院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离开没多久,在山上搜寻的人也趁着夜色,进了村子。
另一边,师墨严谨两人用上身法,连夜赶路,天亮时,就到了西一省边界的藏兽山里。
两人闪身进空间。
为了平衡他们来回穿梭在西一省和威省之间的时间差,会在空间里待几天。
刚好用这几天办事,一是陪着孩子熟悉空间环境,二是替沈水波治疗。
孩子们交给严谨,师墨替沈水波炼制丹药。
烧伤的皮肤需要用生肌丹,伤及的经脉骨络和脏腑,需要用塑体丹,缺失的眼睛和耳朵,只能用傀儡。
丹药不难炼制,难在于沈水波是凡人,肉体凡胎,还病入膏肓,用量上,需要仔细斟酌。
用丹时,也要时刻警惕,否则很容易爆体而亡。
一连五天,师墨炼制丹药,替沈水波医治。
沈水波进空间后,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让沈水波昏睡,是师墨为了图省事。
以后会让沈水波帮忙做事,空间的事没打算瞒着他,只是解释空间,还需要很多铺垫,师墨没这个耐心,等回家了让师义锋慢慢解释。
孩子们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些害怕,好在严谨这个熟悉的人还在身边。
严谨告诉他们,这是连夜带他们到的一个很安全地方,不会有人来,不用担心有人害,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岛上也能随便走动。
有了严谨的话,加上海岛独特风光,孩子们很快接受现状,对这里充满期待。
以后他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生活,学习,训练,严谨带着他们在海岛上熟悉环境。
威省属于内陆省份,饶是白家是个大家族,也没有带孩子们出过远门,孩子们也就没见过大海。
第一次到海岛,新奇劲战胜了陌生感,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情很好。
当然,严谨也跟他们说了这里也有危险,海岛上有很多凶猛生物,除了他划分出来的区域,想要去其他地方,一得自己有本事,二得有人带着。
严谨的话没有吓住他们,反而让他们多了好奇,有了探索欲和征服欲。
这样的想法没有坏处,严谨不会过多干涉,“现在岛上只有你们几个孩子,偶尔会有些叔叔阿姨们会上岛,但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们说。”
上岛的都是严谨放在空间的狼人,他出任务的时候,不可能随时随地待在空间里,训练的事也无需亲力亲为,到时候,他会嘱咐狼人照看孩子。
“以后还会有小朋友来这里,和你们一起学习锻炼,不过严叔叔说过,报不报仇,选择权在你们,在这里生活的,我会教他报仇的本事,想要遵行永敏爷爷遗嘱,做个普通人的,我会带去另外的地方学习,但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安全,不用担心害怕,唯一不同的是学习内容而已。”
“现在你们不用着急给我回答,这几天可以好好想想,过几天,我离开的时候,会带着遵守遗嘱的人离开,这里我也会隔三差五的过来。你们也不用担心分开后就见不了面,你们想彼此了,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我尽量安排你们见面。但是有一点要记住,做了决定,就没有反悔的机会,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孩子。”
几个孩子原本兴奋的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严谨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们在岛上继续熟悉,跟他们说岛上的情况和要注意的事项。
五天后,沈水波焕然新生。
藏兽山里,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屋里,沈水波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他有多久没见到了,真的不是梦吗?
“小,小姐,我,真的……好了?”
师墨笑着点头,“当然,我说过会治好沈叔叔的,指的不仅仅是您的内伤,还有您的烧伤。我失踪的这些年,有些奇遇,得到不少东西,其中就有能修复皮肤,治愈脏腑经脉的神丹妙药。用药的过程很痛苦,所以这些天我都让您昏睡着,边赶路,边医治,沉睡中医治,也会事半功倍。”
这话半真半假,沈水波不会深究,也无需深究,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已经好了,完全好了,靠着师墨重获新生了就行。
沈水波惊得说不出话来,能够让人如同换了一俱皮囊一般重新活一次的灵丹妙药,该是多珍贵的存在啊,师墨说用就用了。
一时间既感动又心疼。
“小姐,这事您应该先跟我说的,治疗内伤的药给我用,已经是我几辈子积来的福气了,生肌的药给我用,实在浪费,我不在意外表如何。”
师墨笑道,“我跟您提前说,您会同意吗?再说,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示人,为什么要顶着伤脸出现?即便您真的不在意,别人投来异样眼光,明里暗里议论的时候,您真的不会难过吗?何况,您那样的身体,让亲近的人见了,真的不会心疼吗?”
“我……”当然不同意,这么好的药,就该留着,以防万一。但师墨说得没错,没有人愿意被人叫做怪物,哪怕是他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看自己丑陋的样子,何况是别人。
说不在意,只是不想亲近的人担心而已,其实,都是口是心非。
对上师墨似笑非笑的眼睛,沈水波无奈一笑,对着师墨严谨深深行上一礼,“我沈水波这条命,便是小姐和姑爷的了,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师墨忙扶起沈水波,“沈叔叔言重了,您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用您谢,以后,我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帮忙呢,沈叔叔不要嫌我们麻烦就行。”
“要我这条命都行。”
师墨无奈一笑,“行,这事咱们先不说,孩子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沈叔叔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家,回去后,有些事,咱们再慢慢说。我爸怕是已经等着急了。”
以前那副鬼样子,沈水波不敢去见师义锋,现在已经恢复原貌,甚至比之前看起来年轻好几岁,沈水波不再害怕,也期待早些和师义锋见面,“好,七年了,和老首长分别七年了,终于能再见了,小姐,咱们快赶路吧。”
他倒是先急上了,对孩子的事也百分百的信任,没多问一句。
小两口也没收拾什么,带着沈水波穿过藏兽山林,往严家大队去。
至于几个孩子,他们一致同意留在海岛学习,仇,他们要一起报。
对此,师墨严谨都没说什么,尊重他们的想法。
路上小两口教沈水波呼吸吐纳的心法,练习身形步伐。
沈水波第一次接触传说中的古武一样的东西,兴奋得像个孩子。
军人出身,底子很好,很感兴趣,学得也很用心,重塑过的身体,比巅峰时期更好用,学起来事半功倍。
因为沈水波的缘故,回去的速度不快,用了三天三夜,才到严家大队后面的藏兽山范围。
如今已经是二月底,离师墨严谨和崽崽们约定的回家日子晚了好几天,小两口忐忑无比,到家门口了,都不敢进院子。
沈水波也不敢进去,倒不是和小两口心有灵犀,而是类似近乡情怯,不知道老首长现在是什么模样。
三人心思各异,站在大门外没动弹。
明天就是徐家董家办喜事的日子,任丹华出门准备去帮忙,没想到刚出院子,就瞧见站在外边当木桩子的三人,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瞅了好半晌才确认是自家的娃。
立马欢喜的迎上去,“哎哟,你们回来了,这孩子,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干什么?小沈?是小沈吧,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孩子爸可惦记你了,快,快进去。”任丹华招呼师墨严谨一声,热情的拉着沈水波进院子,态度熟稔,和以前毫无差别。
见到比记忆中更年轻的任丹华,沈水波也无限感慨,喉咙有些哽咽,“夫人好。”
任丹华不知道沈水波经历过什么,自然也体会不到一场简单的见面,对沈水波来说是多么难得。
她只知道,时隔多年再见,亲人还是亲人,“好好好,快,快进来。”
任丹华拽着沈水波就往院子里拉,回头看到小两口还是没动弹,一脸疑惑,“你们怎么回事?赶紧进来啊。”
师墨讪笑,“妈,孩子们在家呢吧?”
605回家,见面
任丹华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瞧你们那点出息,今天又不是周末,孩子们都上学呢。”
哦,对,小两口松了口气,却忘了家里还有几个没上学的崽。
欢欢喜喜的跟着亲娘进院子,没瞧见亲娘脸上准备看好戏的笑。
一进院子,小两口就对上了三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大意了。
师墨夸张的大笑一声,扑过去搂着住小三崽,“宝贝,妈妈回来了,有没有想妈妈啊,妈妈可想宝贝了。”啪啪,挨个亲了好几口。
崽崽面无表情,任由亲娘摧残讨好。
师墨笑得脸都僵了,崽崽就是不给反应,她在心里哀嚎。好歹也是当妈的,混得也太惨了。
严谨在旁边和儿子同款石板脸,内心却慌得一批,也无比庆幸,还好有媳妇顶在前边。
这时候谈什么夫妻情深,都是空谈。
小阳阳人小鬼大的在旁边双手环胸,摇头晃脑,“说啥来着,自作孽,不可活啊。”
任丹华笑着在小孙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快去叫爷爷出来,说沈爷爷回来了。”
回来了?
三个字让沈水波鼻头微酸,是啊,他回来了。
小阳阳歪着小脑袋瞅沈水波,“沈爷爷叫什么名字?我跟爷爷说沈爷爷回来了,爷爷不知道沈爷爷是谁怎么办,要说名字才行啊。”
“臭小子,废话这么多,让你怎么说就怎么说,知不知道是你爷爷的事,赶紧去,要不然让你妈抽你。”小孙子皮实得任丹华想心疼都心疼不起来,每次瞧见蒙平英抽儿子,小东西被打得嬉皮笑脸,她就觉得打轻了,隐隐有自己上手的冲动。
铁憨憨咧嘴呵呵一乐,根本不怕亲妈的铁砂掌,迈着小短腿,哒哒跑去后院了。
任丹华摇头一笑,对沈水波道,“这是老三家的老二,我们家你唯一没见过的孩子,大名师泽阳,小名阳阳,皮实得很。老大两口子在帝都,老二两口子在西北,老三也在帝都谢老手底下做事,老三家的在这里,不过她自己组建了个安保队伍,刚刚开始,事情多,这会正在外边忙呢。”
“小墨和小谨你都知道了,当年小墨出事,是小谨救了她,两个孩子也算是缘分。小谨是严家大队的人,就是这里的人,我们当初被下放到这里,正好和小墨重逢,小谨又救了我们一大家子,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说。小两口生了五个孩子,大的两个是龙凤胎,已经八岁,这三个是三胞胎,两岁多点。”
“几个小孙子都和我们一起生活,由姑姑教导,长得很壮实,比他们的爹都强。这会在县里读书,晚上才会回来,孩子们都还记得你呢,见到你回来,肯定高兴。老头子在后院侍弄自留地,打发时间,他现在也就这点爱好了,你先坐会,老头子很快出来,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这一路赶回来,怕是累得不轻。”
任丹华絮絮叨叨,拉着家常,好似他们之间没有分别过,沈水波感觉很亲切,像是回到了当年。简单的叙述,也让沈水波知道了,如今老首长一家生活得很好,他是真的很替他们高兴。
后院,师义锋一听小孙子的话,就知道是沈水波到了,顾不得自己满身泥,也顾不得传信的小孙子,麻溜起身,往前院跑。
可怜小阳阳,小爪爪都举起来了,等着爷爷抱,结果爷爷无视了他。
小憨憨挺着小肚肚哼了一声,哒哒的追在后面跑。
前院,时隔多年,两兄弟见面,具是红了眼眶。
师义锋上去就给了沈水波肩膀一拳,也亏得师墨给沈水波练了躯壳,要不然还真接不住师义锋这一拳。
“臭小子,还敢玩失踪,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沈水波咧嘴傻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背脊站得笔直,敬上军礼,“首长好,警卫员沈水波向您报道。”
师义锋哈哈大笑,“行了臭小子,我可不是什么首长了,咱们是兄弟,少来这套。”
沈水波嘿嘿一下,放下手,“是首长。”
师义锋摇头一笑,“还是跟以前一样憨。”
兄弟俩互动,惹得四个小崽子齐齐观看,小三崽都暂时忘记生爸爸妈妈的气了。
师墨严谨偷偷对视一眼,想着要不要趁这会偷溜。
想法一闪而过,他们觉得,还是不要错上加错才好,要不然真哄不好了。
任丹华和瑞塔端了早上蒸的包子,和刚刚做好的面片汤出来,“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有什么话,吃饱了慢慢说。”
沈水波没有客气,和师墨严谨一起,饱饱的吃了一顿。
吃完任丹华就去给董家帮忙了,师墨小两口带着小三崽去哄,师义锋和沈水波在房间里说这些年两人各自的经历。
小阳阳被瑞塔带着去找小遇遇玩了。
晚上,其他崽崽们回来,师墨严谨又是一通哄,哄得满脑门的汗,又许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件,才获得原谅。
泽远几个见到沈水波,自是万分高兴,围在沈水波跟前叫得欢快。都是聪明孩子,当年出事的时候,也都记事了,自然记得沈水波,记得沈爷爷对他们的好,多年后再见,没有任何隔阂。
沈水波瞧着几个孩子长得这么出息,也很高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跟亲生的没有区别,现在有他们陪在身边,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孩子早逝的缺憾。
翌日,徐家董家办喜事,办得并不隆重,只请了些相熟的人,一起吃了一顿,婚事就算是成了,有孩子们在,场面还算热闹。
师墨给懂地炼制了药,药是根据师子的回信里提的建议炼制的,虽然无法让懂地恢复成普通人,但能够医治他流口水这毛病,也算是一大改善,两家人都很高兴。
其他毛病,只能等师子回来后,检查过才能判断下药。
两家的婚事,被津津乐道了许久,毕竟一个呆子,一个傻子,凑一起过日子,总会让人浮想联翩。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会有不少谈论和揣测。
大家都在等着看另类的小两口,能过出什么日子来,原本是当个笑谈看的,没想到看到了奇迹,懂地不流口水这事是婚后被人知晓的,他们不知道用了药,只当是结了婚,自己好的。
除此之外,懂地也更知事了,还能帮着简单做些活,这倒是让人意外。
更意外的是,徐英霞人前仍旧不怎么说话,不过人后却将丈夫教得很好,傻乎乎的懂地十分听媳妇的话,在外人面前,徐英霞一个眼神,懂地就知道媳妇想说什么,他成了徐英霞的代言人,傻里傻气的,也不讨人厌,倒是给人带去不少乐子。
小两口的日子,是真的过起来了。徐家董家狠狠的松口气,他们不求小两口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但起码不要比婚前更糟糕。
结果,比他们以为的要好,看样子以后会越来越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三月初已经过完,严谨要去出任务了,同时带走了严利河。
因为煤矿的事,骥文才没走,所以教导严利河的人,得换一个,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严利河是出去体验人生,寻找目标的,跟着不同的人,才能感受不同的生活。
一家人都依依不舍,但又不得不送别离开。
师墨幽幽一叹,严谨许诺的十年,快了。
严谨走了,师墨颓废了两天,这才打起精神办事。
沈水波还在适应,师墨暂时没给他安排事情,他有空的时候就去帮蒙平英的忙。
安保队里的成员,几乎都是退伍军人,沈水波能算得上是他们的前辈,双方合作工作起来很契合,为蒙平英省了不少力。
招安保队的人时,蒙平英定的要求是训练期间没有工资,只包食宿,工作期间,也没有固定的工资,他们的收入,是根据任务完成情况和各自表现,多项综合,评估着发工资。
这样的要求,让许多人都放弃了进安保队。
工作期间还好说,他们很自信,不管如何发工资,相信自己都能有收入。
就是训练期间让他们退却了,都是些穷苦人家,要养家糊口,没有工资,家里就没有收入来源,一大家子要活命,即便他们喜欢安保队的工作,也不得不选择放弃。
而原孔修那边过来的人,都加入了安保队,毕竟来之前就说好了的,那些不愿意的,应该就没过来。
如今安保队有八十多人,统一安排在了一个宿舍里,蒙平英制定了严密的训练作息规划,比他们之前在队伍里的强度要大上许多。
师墨还给配了专门提升激发潜能的药丸,保管他们不会因为超强度的训练,熬坏身体。
都是些天之骄子,最开始得知主教官是个女人时,还有些轻视。
可第一天大强度的训练下,蒙平英全程参与,做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好,晚上回去众人累成了狗,蒙平英还站得笔直,脸不红,气不喘,看他们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众人服了。
接下的工作就顺利许多,习武的人,都尊强者,蒙平英强,说什么他们都会听。
安保队的事,蒙平英策划这么久,肯定不能让这些小问题绊住脚,队伍会有摩擦很正常,对她来说都不是事。
现在又有沈水波帮忙,更是事半功倍,发展良好。
师墨全程没有参与过问,这事蒙平英喜欢的事情,全部靠她自己开展起来,才会有成就感。
606新车,安安的想法,贾票的建议
三月中旬的时候,贾票坐着小轿车来了严家大队。
这是新买的车,特意开过来让师墨过过眼的。
他不会开,请了个司机师傅。
“夫人,您瞧瞧,怎么样,我选的,这可是咱们国家最气派的小轿车了,我跑了不少关系,才弄到五辆,就是这预算,有些超了。”
车子是真贵,原本豪气要买他个十辆八辆的贾票,最后只买到了五辆,还将钱花超了,有些心虚。
师墨对车子没什么概念,仅能看个外形。
不过这时候的车外形都差不多,所以,不管什么车对她来说都一个样。
至于钱,她更加不看重。
“没事,车子喜欢就好,你看五辆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再买几辆,还有惟干那里,他也是这样的车吗?”
新请来的司机师傅……好豪横的老板。
贾票闻言大喜,师墨不怪他多花钱就行。“车子足够了,这玩意又不是人人都能开,真有紧要的事,才能用,要不然好东西都让人给糟蹋了。老张那里他本来打算自己选喜欢的,结果都没看上,最后就要了和我一样的,一共五辆,我们跑得多,要三辆,他们两辆,够用了。”
“行吧,你们自己商量着来,车子不够用再去买,不过是个代步的工具,也别太在意外在的东西,能开得走就行。”
这话贾票不赞同,只是嘿嘿笑两声。
师墨也看出来了,在车子的问题上,他们没有共识,也就不多话。
“对了夫人,这次买车,我发现了个大商机,”周围都是可信的人,就是新请的司机师傅,贾票都是再三确认过的,所以说话也没顾忌。
师墨笑看着他,“什么大商机?”
“卖车啊,您可不知道,这玩意贵是贵,但买的人可多了,有钱都买不到,您说,咱们要是弄来卖,这里边的利润,是不是会很大?”
师墨没理会贾票画的大饼,问他,“现在的汽车厂都是国营大厂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生意肯定很好,你想要接手,怕是不行。如果你要自己新开厂子,投入的钱财不提,其中需要的各项专业人才,你能找到吗?各种技术设备,你能找到吗?其中涉及的各种规定,你能搞定吗?开办这种大型机械厂的手续,你能弄来吗?”
贾票……他不能,“不是夫人,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去买车转手卖,赚差价。”
“吃力不讨好的活,还不如自己开厂呢。”
贾票沸腾的热血冷了下来,想想也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弄这五辆都费了老鼻子的劲,哪去弄更多呢,还是算了。
“不过,这事也不是不行。”师墨话锋一转,倒是让贾票差点喘不上来气。
“这事能成?”贾票一脸激动。
师墨摇头,“这事急不了,我得再问问情况才能做决定,你安心经营黑市就行,这事不用你操心。”
“好,”反正贾票觉得不管这事行不行,他都做不了,他能做的就是买卖,以后真有自己的车厂了,他帮着卖卖车还行。
“最近黑市上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西一省现在都在我们的掌控下了,前段时间老张给我们送了不少人来,解了燃眉之急。其他省市的工作也能开展了,之前都已经做足了准备工作,现在只需要着手去办。不过夫人,我想了想,现在咱们就一个西一省,车队还能送得过来,但以后每个省市的各个县镇都有咱们的点,车队一个一个点的去送,怕是送不过来。而且路程长了,东西也不保险。我想着是不是再建几个如同市里的那样的仓库?”
这事师墨没考虑过,不过贾票一提,她就觉得很有必要。
“你想得很周到,这样吧,你做一个规划,一定距离和范围内,建一个仓库,选位置的时候,各个方面都考虑进去,咱们生意是本着大好去做的,用仓库的时间,肯定会很多,建的时候,就一定要好好建,建好之后我去布置就行。”
贾票大喜,“行,夫人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做的。不过夫人,我想着咱们这生意,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这建仓库的人,是不是也用咱们自己的建筑队?”
因着严家大队建工厂,建学校,建屋子,建路,之前请的建筑队,和帮忙工人,都已经整编成了一只建筑队伍,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心知肚明,这支建筑队伍,属于师墨私有,毕竟所以支出规划和任务都是师墨在安排。
整编的目的,倒不是为了私有化,而是为了更好的管理,要不然零零散散的一人一个想法,工作没办法进行。
但不管怎么说,建筑队,也能算是谨墨庄管理下的一个分支了,现在是由自谦的师傅鲁建成在做主管理。
自谦喜欢设计建筑,手上有个建筑队,也能方便他发展兴趣爱好。为了崽崽高兴,师墨觉得组建一个建筑队不是事。
“这事你去跟鲁师傅商量,仓库的设计,也能请鲁师傅帮忙。”
“行,我待会就去找鲁师傅。”
两人又聊了些黑市上的事,贾票就去找鲁建成,商量修建仓库的事。
时间也不早了,晚上贾票留在师家吃饭。
下午,崽崽们放学回来,瞧见院子外停着小轿车,都欢喜的想要试一试。
师墨也没拦着,请司机师傅轮流带着崽崽们去玩一圈。
崽子们高兴坏了,跟着车子,在严家大队到公社的这条路上,来回捣腾。
崽子们想学开车,司机师傅没答应,孩子们胆子大,他却不敢担这个责任,这群祖宗,万一出个什么事,他赔不起。
崽崽很失望,师墨答应他们找个时间,去一个宽敞的地方,让他们好好学,崽子们这才高兴。
“妈妈,安安想要一辆车。”崽崽们讨论车子怎么好玩,怎么开的时候,小安安一个人走到师墨跟前,圆嘟嘟的小脸蛋,因为第一次提出想要一个东西,而泛着粉红。
师墨是真的意外,自家大儿子,可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东西。
搂着即便八岁了,还是包子脸的儿子,忍不住亲了一口。
小家伙害羞极了,红着脸在师墨怀里蹭。
师墨忍不住乐,问,“安安要车子做什么?是想学着开吗?等你们放假了,妈妈就请司机叔叔带你们去学好不好?不过安安现在还太小了,先看看哥哥姐姐们怎么开,等安安再大一些,再亲自上手好不好?”
安安摇头,“我不是想要学开车,我是想要看看,它为什么能够跑。”以前安安也坐过小轿车,不过没有太多想法,今天在车子里感受了一会,倒是对它起了兴致。
师墨想了想,才明白小崽子的意思,这是对车子运行的原理感兴趣呢,“那安安打算怎么看?”
小家伙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师墨笑着又亲了亲小东西,“没关系,这样吧,车子不急,安安想要妈妈就去给你买。不过在那之前,妈妈先去给安安找些写了车子为什么会跑的书给安安看,看过书之后,再去看车子,好不好?”
小家伙高兴的点点头,“好,谢谢妈妈。”
“不用跟妈妈客气,只要是宝贝正当的需求,妈妈都会满足的,乖,去跟大家玩吧。”
打发走小安安,师义锋笑着喝了口茶,“咱家安安是要当机械师啊。”
师墨笑道,“不知道,要是他喜欢,也不是不行,像自谦一样,对建筑感兴趣,作为爱好,或是工作都可以。就是这书,不知道该买什么好,我们也没这方面的熟人,有点话给些建议就好了。”
师义锋想了想,他也没这方面的熟人,“这个可以托小裴去问问机械厂的老师傅们,他们应该知道初学者看什么书比较好。”
“也行,我打电话去问问,算了,我找时间去一趟省城,顺便问问建汽车厂的事,这事电话里或者信上都不好说。爸,您觉得建汽车厂怎么样?”
闻言,师义锋放下了茶壶,叹口气道,“咱们的工业发展,目前和大多数国家比,要相对落后,技术上要欠缺许多。但我们仍旧有优势,那就是工业对我们来说,算是新兴行业,发展空间大,充满了各种可能,工人们干劲十足,国家也很重视,和外国已经到了瓶颈阶段比,更有潜力。”
“如果能将汽车厂建起来,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国家,都是极为有益的事。只是其中存在的困难,你自己也知道,想要办成,怕是不容易。不过也不着急,只要有这个心,多花些时间也是值的。”
有了师义锋的话,师墨又有了些动力,觉得这事可行。
具体怎么开展,还要再好好想想,行业内的各种情况,也要好好了解了解。
翌日一早,贾票就坐着车走了,建仓库的事已经和鲁建成商量好了,他要回去选位置。
和孩子们也约好了,周末的时候,会让司机师傅过来教他们开车。
贾票走了没多久,张黑狗又来了。
这次来,是给师墨送人来的。
应师墨的要求,找了些五六岁到十一二岁的孤儿来。
不知道师墨要多少,只带了二十来个,“夫人,这些都是我挑选了一遍,脾性比较好的,您看看,合适就留下,不合适我带走就行。”
607张黑狗来谈事
二十多个孩子,张黑狗应该都特意收拾过,至少是洗干净了的,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不过从他们的肤色,体质上看,仍旧能看出,都是些受过苦难折磨的孩子。
即便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评头论足,他们都没什么反应。
想必这样如同货物一般被挑选的场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麻木。
师墨微微拧了拧眉,招来瑞塔,让她带孩子们下去吃些东西。
张黑狗见师墨脸上不好,心下突突,讨好问道,“夫人是不满意吗?要不我全都带回去?”
师墨不是不满张黑狗当着孩子评头论足,是对这样的现象不满,张黑狗不过是顺应时事而已,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只能说,是这些孩子的悲哀。
“这样的孩子有多少?”
张黑狗不明白师墨怎么突然问这个,但没多问,回道,“就禺山县而言,我们知道的,无亲无故的孩子有好几百,不知道的应该还有一部分。如果要说倡廉市,或者西一省的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反正很多,没有做过具体统计。”
师墨拧了拧眉,“他们都靠什么生活?”
“乞讨,坑蒙拐骗,好心人接济,年龄大的或者可以找些卖力气的活,勉强饱肚。不过这些活很少,毕竟成年人都找不到活干,哪还有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的份。”当然还有一些被人贩子,或者黑心组织弄走的,张黑狗没说,他知道师墨见不得这些。
师墨的心沉了沉,这么多孩子,无人看管,如今他们还小,或许做不了什么,等他们大了,怕是会成为一股不定因素。
而且都是些孩子,本该被呵护的年纪,却要遭受这么多磨难,不应该的。
“没有人管吗?”
“有的,只是,根本管不过来,吃用就是一大难题,各家各户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又哪来的精力去管这些孤儿。福利院孤儿院这些地方,全靠好心人接济过活,但这些接济杯水车薪,他们那里不但有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许多身有残疾或是疾病,被人遗弃的孩子老人,吃饭用药,都是钱,哪管得过来。”
师墨心情有些沉闷,以前没想过这些,也就没发现还有这么多孩子受着苦难。
异世时,她或许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可如今现世,家里这么多孩子,让她心性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对孩子多了些疼惜和不忍。
“这样吧,带来的孩子,先留下,你回去后,好好了解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还有各个孤儿院福利院的情况,随后汇报给我。其他孩子就先别带来了,等我想好怎么做再说。”
“知道了夫人。”对于这些孩子,张黑狗其实是没有太多感想的,更没有同病相怜的怜悯。
他虽然有爷奶,但爷奶还得靠他养活,小小年纪就在外边混,靠坑蒙拐骗,养活自己和爷奶三个人,其实,他和这些孤儿没有区别,甚至背负着更多的责任。
但他都能活得好好的,那些孤儿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活不下去的,只能说是他们没本事,或者没这个命。
所以在张黑狗的认知里,没有谁比谁可怜,只有谁比谁无能。
“夫人,骥文才已经和我们搭上话了,我们见过一面,进行了简单的谈判,他的意思是,我们给他行方便,他分一成利给我。我没有给明确答复,想先来问问夫人的意思。”
师墨扬了扬眉,骥文才确实有些本事。
之前师墨不打算沾手煤矿,不过,突然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孩子受着苦难,便有了其他想法。
“我之前提的另外三家和三个勘探队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我们的人就近接触了解过他们的脾性,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善人,但能确定是有胸襟,有底线,有原则,做事果敢干脆的人。派去他们老家探寻的人传回消息称,口碑皆不错,私下里也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可以合作,这里有详细资料。”张黑狗将文件夹递给师墨,里面详细记载了探查的所有信息。
师墨接手里,随意翻看,“他们可有接触过你们或者贾票?亦或是接触了其他势力?”
张黑狗点头,“他们都曾多方打探过我们和老贾的消息,试图接触,不过我们这边没有夫人的指示,一直没松口。其他小势力,他们多多少少都接触过,但都只是探底,并没有实质行动,想来就是为了摸清西一省的底而已。不过,都去拜访过老谭。老谭向来刚正不阿,他们应该讨不了什么好,只能在他面前挂个名。”
谭振国现在主管禺山县的安全,他们去拜访无可厚非。
至于想从谭振国那得到什么便利,或许开始是有这样想法的,见过之后,想法全都得打消。
“他们相互之间有没有联系?骥文才和他们有没有接触?”
“毕竟都是同行,或者怀有共同目的的人,即是竞争对手,也能相互合作,私下里都打听过彼此,直接接触的,只有山市骆家和鱼白勘探队,不过,他们好似没有谈妥,见过一次面后,就没再接触。”
“骥文才这段时间正忙着回帝都清理门户,离开前要将这边打点好,免得被人截胡,所以没有时间和他们接触,目前单干,忙活得挺不错,准备做得很足。他好像也不怎么看好甘高平的队伍,正在找其他合作对象,但还没找到合适的。”
“不过,他只找过勘探队,没有找其他势力,该是打定主意是要和夫人您合作的,他回帝都前,应当会来和夫人谈一次具体合作事宜,当时候,是夫人出面,还有由我们代劳?”
师墨想了想,煤矿的事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而且师墨还有其他打算。张黑狗主管消息网,怕是分不出精力再管煤矿的事。
这事暂时就只能交给裕西,又有事情给裕西做,师墨有点心虚,自家亲娘知道了,怕是又得数落她。
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无人可用呢。
“这事我去谈,这样吧,等裕西回来,你抽个时间通知这些人,我一起见一见。还有,对其他势力队伍的观察也别松懈,西一省很大,我们吃不完,其他势力想分可以,但那些心太大的人就不要留下了,免得破坏了西一省的和谐。”
“是夫人,我会找人好好盯着的。”
“我这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有事过来说一声就行。”
“好,”张黑狗走了后,师墨一直提不起劲,主要是为了那些孩子。
小三崽瞧见妈妈不高兴,乖乖巧巧的依偎过来,靠在师墨怀里,肉乎乎的小身子,又软又暖,师墨沉重的心跟着化成了水,搂着三个儿子亲了亲,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沉闷了。
瑞塔看师墨心情好了些,才过来问,“夫人,这些孩子,该怎么安排?”
师墨恍然,想起还留了二十多个孩子在家。
这些孩子心思很敏感,内心也很封闭,需得真心喜爱,善待他们的照顾才行,要不然让他们伤上加伤就不好了,就是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
“瑞塔阿姨,你去帮我请堂婶过来一趟。”
“是夫人。”
季慧芳来得很快,地里的活刚刚告一段落,不是很忙,这两天,她在家收拾自己的自留地,自留地不多,一两天也完事了。
“怎么了小墨,有什么事吗?”
师墨笑着拉季慧芳坐下,“辛苦堂婶跑一趟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来了些孩子,想请堂婶在村子里物色两个对孩子有耐心的人,来帮忙照看一二,我对大队的人熟悉,不知道该找谁。”
季慧芳有些意外,“哪来的孩子?弄家来做什么?”
“都是些苦命孩子,之前是打算弄家里来帮忙的,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群孩子受过太多苦楚,需要好好安抚一段时间,才能安排。他们也不能像工人那样,生活可以自理,给工资就行,还得找人单独照看。”
季慧芳愣了愣,才拍着大腿小声道,“哎哟,这可不是个小事啊,这些孩子不能随便往家带的,婶子知道你心善,但这事有规定,孩子不像大人,签个用工合同,就能留下。这事我也不是很懂,这样,我给找人暂时照料他们几天,其他的我让你堂叔来弄,这些孩子,你要是都要留下的话,还得去办些手续才行,要是不留下,得想好送去什么地方。”
季慧芳想着,这些孩子现在倒是成了烫手山芋,留下还是送走都是个麻烦事。她倒不是责怪师墨没事找事,就是这些孩子确实有些麻烦,留下吧,养不养得好,都得让人说道。
送走吧,不管他们将来如何,你都有责任,想想就愁。
这个师墨还真不知道,她以为将人带回来,给饭吃,让他们读书识字学本事就行,张黑狗也没跟她说过。
张黑狗是知道的,他以为师墨也知道,师墨没提孩子手续的事,张黑狗就以为她自己另外找人办,所以,他也没多说。
“那就麻烦堂叔了,这事我是真不懂,孩子的去留,还得想想,堂婶帮我找两个靠得住的人来照料几天再说吧。”
608犯蠢,王裕西回
“没问题,”季慧芳朝屋子里瞧了一眼,一个个花一样年纪的孩子,跟提线木偶一样,,死气沉沉的看着就造孽,“这些孩子怕是受了不少白眼,心里对陌生人很排斥,又不得不为口吃的,任陌生人安排人生,怪可怜的。王招娣那孩子,自从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后,就格外喜欢孩子,她算一个,肯定能好好待他们的。再一个就找乔家你罗文嫂子,她性子软,有耐心,做事也麻利。有她们两个照看孩子,保准没问题。”
季慧芳安排的人,师墨很信任,“行,婶子考虑得周到,听婶子的,家里我走不开,还得劳烦您跑一趟,跟他们说一声,工资按天算,跟着普工的来。每天就是给孩子做饭,帮忙解决他们生活上的需求。至于做事和学习这些,我会另外安排人去做。”
“好,我这就去找人,你堂叔这会可能在忙,晚点我让他过来。”
“不着急,辛苦堂婶了。”
“没事。”
季慧芳风风火火的走了,师墨便想着这些人的去留。
本想着找些孩子,进行训练,从小培养更可靠,也更好教。
哪知考虑得太片面,孩子好找,身份问题不好解决。
想要聚集大量孩子,就得有个正当理由。
虽说可以都收进空间,但以后放出来也得有身份才能在外行走,而且,大量孩子消失,少不得要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被认作人贩子就不好了。
而这个正当理由……
晚上,严大智来给师墨普及了关于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的孤儿的相关政策。
其实他也是不懂的,不过上边有文件,他直接将文件带了来,让师墨自己看。
文件上关于孩童领养政策的相关规定,让师墨醒悟,这里不是异世,不是自己愿意,孩子们没人管理,她就能将其带回家,带多少都行。
看来,她有必要多去买些现世的法律法规书籍来看,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成了法盲,做些蠢事,倒是让人笑话了。
想罢,师墨就决定过两天去省城,把买书的事提上日程,既给自己买,也给安安买,还得问问建厂的事,煤矿的事。
去省城的时间,需要好好选选,她现在在崽崽们心里的信誉度极度低下,小三崽更是不错眼的盯着她,她不敢偷偷跑,去省城的时候,势必要带上崽崽们的。
这就得选周末。
这周末贾票的司机要来教孩子们学车,去不了,只能等下周末。
时间有些久,师墨也没办法,只能等。
去省城的时间还没到,王裕西先回来了。
看少年风尘仆仆的模样,师墨又被亲娘数落了一顿,然后亲娘心肝肉疼的给少年做各种好吃的补身体。
师墨看得眼酸,世上所有的亲娘,在面对隔辈孩子时,自己生的孩子,都不怎么讨喜了。
师墨懂,所以,她懂事的不上去争宠,免得更加被亲娘嫌弃。
任丹华高强度的心疼了三天,才放过王裕西,将他和其他崽崽一视同仁。
王裕西对这么浓郁的宠爱,表示接受无能,一逃脱姥姥的魔抓,就躲到了师墨身边,对师墨一脸控诉,怪她不救自己。
师墨觉得冤,她哪敢去触亲娘的霉头,又不是嫌耳朵太清闲。
这话不敢说,只好声好气的安抚小少年。
少年很好哄,几句话就阴转晴了。
师墨拿了王裕西喜欢吃的零食递过去,“事情顺利吗?”
王裕西没有口腹之欲,吃饭就是为了活命,零食不在他的需求范围里,不过师墨给的,什么他都会吃。
小口小口吃着零食,闻言点头,“很顺利,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例行检查,他们都很自觉,没有偷懒,全都过关了,也都有进步。新招的人我也看了,品性上没有什么问题,学识和武力上,也很认真努力提升,不用我多说什么。我还顺便去了一趟东海市,伍叔那边又找了几个合作厂家,拿了些之前没有的货,品质很好,价钱也公道。我过去签了合同,过几天就会发货,回来的时候带了些样品回来,这几天被姥姥看着,没拿出来,待会我放师姨屋子里去。”
少年也不敢说他跑去了东海,要不然得被任丹华念叨出心理阴影。
师墨好笑不已,自家亲妈的本事,真是天下无敌,谁见了都怕。
“不用看样品也行,你看了没问题肯定没问题。车队可还跟得上?”
“车队暂时没问题,不过贾叔叔那里再发展下去,就不行了,招人的速度实在赶不上需求速度。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伍叔叔跟我商量过,咱们只从南边拉货回来,这边过去就是空车,有些不划算。他想着也发展发展那边的黑市,将这边的特产货物也拉过去卖,这样既能多赚钱,又能节省成本人力。但要是这样的话,车队的需求量就会更大,高叔叔和龚叔叔那里我问过,短时间内忙不过来,让我们缓缓,新招的人需要培训一段时间,这事马虎不得,还有车子也不够,说让师姨再多弄些。”
师墨想了想,伍强的想法很对,不过南边的黑市,贾票怕是兼顾不了,“你伍叔叔对南边黑市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伍叔叔的意思是,货物不愁,但想要在黑市站稳脚,却是不容易,他做不到,所以想看看,我们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派过去。”
又是需要人啊,师墨的头有些大。
“这事先不急,车队的事也别急,你贾叔叔说了,会多建一些仓库,有了仓库,就能缓解运输压力,一时半会车队那边需求量不会太大。车子的事,你稍后给你高叔叔去个信,让他送些过来,我改一改就行,这个不费事。”
少年应好,师墨又问,“这次事情都顺利,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说起这个,少年就苦了脸,能为啥,还不是因为蠢狗,对什么都好奇,硬拉着他到处玩,不去不行,你要不去,大庭广众之下,蠢狗能给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能怎么办。“师姨,我不想和布雷同行,下次可不可以一个人出去?”
布雷回来后就被帽叔领走去山里训练了,众人都看得出,师墨有意让布雷当王裕西的侍卫,身为侍卫可以蠢,但武力值必须上去,所以,帽叔一有时间,就训练布雷。
为此,相较于王裕西十分不乐意带布雷出门,布雷却见天盼着和王裕西出门,出门就不用被帽叔摧残了。并且傻狼一点看不出王裕西对他的嫌弃,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他俩是最铁的哥们,王裕西离不开他。
这样的想法,傻狼狼全写在脸上,少年看得分明,每看一眼,就更嫌弃一分。
师墨看少年生无可恋的脸,心里笑开了花,自家大崽崽,表情越来越人性化了。脸上淡定得很,“不行,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布雷性子活泼,跟你一起也能解闷,而且布雷这么喜欢和你一块,你突然间不带他了,他不得伤心啊,这事早就说好了,裕西乖,以后别提了。”
王裕西……你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看我信吗?眼睛为什么要飘?
师墨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瞅了瞅四周,见任丹华没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现在我这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办,别让你姥姥知道,要不然她又得说我了。”
王裕西被师墨的样子逗乐了,也不再郁闷,扬唇笑,学着师墨的样压低声音,“师姨放心,我不说,你说办什么事就行,我能办好,不怕累。”
师墨满意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我就知道咱们裕西最厉害了。”随后将煤矿和孩童安置的事跟王裕西说了一遍。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像是密谋什么惊天大事。
小三崽面无表情,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两个幼稚鬼,没事,这是妈妈和哥哥,他们不嫌弃。
王裕西回来,师墨有什么事都交给少年去办,顶着亲娘怒目而视的压力,理所应该的偷懒。
周末,崽崽们去县城的废弃公园学车,师墨顺便带着王裕西去县城的宅子,去见四家势力和三家勘探队。
这事张黑狗提前安排了,将人早早的接到了宅子里。
住在宅子里的杨涛被接到了自己家,崽子们学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去了。
师墨宅子里,七方人都到了,发现对方竟也在这里,心下闪过各种计较。
不过都是些人精,明面上都没有见过面,都是陌生人,私底下都相互调查过,谁对谁都不陌生。面上看不出什么想法,态度和气,各自问好,攀谈,相互试探。可惜,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根本试探不出什么。
张黑狗作为邀请人,坐在一旁没有参与谈话。
众人问他邀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张黑狗也只是笑笑说人还没到齐,到齐了再说。
对于还有人这事,大家就在心里猜了猜,没有追问。
师墨作为压轴,没有耽搁太久,安顿好崽崽们,就去了宅子。
她和王裕西出现在院门口时,院子里的人齐齐抬头看过去,脸上都出现了惊讶。
其他人的惊讶在于,师墨和王裕西的年纪以及陌生程度,他们探查的势力里,没有能和他们对上号的,不知道是哪来的势力,实力如何。
对方的不熟悉,让他们心里有了警惕。
609见面会
而骥文才的惊讶在于,为什么师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争夺煤矿的其中一方势力,或者是代表本地势力?
想了想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之前还邀请自己合作。
就是不知道,她来是作为主方还是客方,之前对自己的邀请还作不作数。
骥文才有些凝重,他是很看好和师墨的合作的,也早就规划好了合作方式,只是还没来得及上门商讨给回复而已。
今天这事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不知道会不会让师墨产生误会,或者其他想法。
也拿不准,要不要和师墨招呼,将他们认识的事放在明面上。
众人心思各异,张黑狗却恭敬的起身,走到师墨跟前,“夫人好,裕西少爷好。”张黑狗之前虽然随时随地的怼王裕西,但现在在人前,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替王裕西做脸。
王裕西暗暗瘪了瘪嘴,真能装。
张黑狗心下呵呵,没你能装。
张黑狗一动作,其他人心里的猜测就变了无数变,对师墨王裕西两人加重了审视。骥文才却有了模糊的猜测,但太过惊讶,一时间猜测无法成型。
师墨对张黑狗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指引,坐到了主位,王裕西张黑狗一左一右恭敬的站在她身后。
众人眉峰不自觉的动了动,面上什么都不显,也不出声,这时候,谁先出声,就代表谁最沉不住气,容易落下风。
师墨没有这些顾忌,坐下后对众人笑道,“今天冒昧将众位请来,耽误大家时间了,实在抱歉,如果谁有事要忙,可以先离开,请大家来,不过就是想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而已,没什么重要的事,离开也无妨,众位不用有心理负担。”
如果他们不知道张黑狗在这里的势力有多大,没看到张黑狗的毕恭毕敬,师墨这话一出,他们怕是都走了,一个陌生的,稚嫩的面孔,留不住他们做大事的脚步。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即便心里众多质疑,也不会傻到装聋作瞎,坚定的认为这是个没身份背景的小妇人,更不会没脑子的真的认为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简单的见面会。
再说,这些日子,他们想和张黑狗拉上线,一直不得门路,好不容易被请进屋了,哪能说走就走。
师墨呵呵,没想到还是沾了黑狗同志的光。
黑狗同志瑟瑟发抖,不,不是,没有,跟他没关系。
“这位同志说笑了,我们今天来就是特意交朋友的,哪有什么事情可忙。”磐石勘探队的队长岳讯,是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叔,率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口,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想法,没有提出离开,也没有因为一个年轻女同志占主导地位,就表现出不满和不屑。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反正面子工夫做得都很不错。
师墨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轻笑道,“有众位的话,我就放心了,就怕唐突了各位,给各位带去不便。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也是朋友了,我作为主人,理应尽地主之谊,中午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可好?”
“当然好。”
众人齐声应道,师墨笑笑,“惟干,让人去准备准备,把振国兄弟请上,去问问贾票,看能不能赶得过来,能的话,也过来和大家认识认识。”
“是夫人。”张黑狗离开。
师墨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足够众人听见。
西一省的两大地头蛇,他们没见过,但探听西一省消息这么久,自然都知道。
只是他们却不知两大地头蛇竟然关系不错,重要的是,两大地头蛇,好似都隶属一人。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年轻的女同志,还真是让人意外。
众人惊讶,骥文才更多的是震惊,感情他忙活这么久,舍本逐末了,而且好像还丢了西瓜,去捡芝麻,重要的是,芝麻也没捡到。
骥文才感觉脸热,臊的,头一次做这么蠢的事,经营了几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因为师墨的隐瞒而生出不满,毕竟他也没问,人家没有义务主动交代身家背景。
况且师墨一开始就跟他提出了合作,是他自己犹豫,错失良机,是自己眼瞎啊。
如果不是因着严谨的关系,自己这会怕是都不能参与这场聚会。
所以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庆幸。
师墨好似没看到众人的神情变化,笑道,“先认识一下吧,我姓师,夫家姓严,这是我家孩子,裕西。我们不过是乡下人,众人不认识很正常,不过我对众位却早已熟知。”
视线从众人脸上掠过,“郝家郝平华同志,学识过人,有能力,有手段,是郝家公认的下一任接班人。窦家窦爽同志,聪慧过人,很得家主父亲喜爱,从小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下一任家主,应当也是非你莫属。骆家骆胜春同志巾帼不让须眉,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骆家于水火。骥家骥文才同志,拥有经世之才,当之无愧的骥家第一人,期待你重振家风,执掌家权。”
骥文才苦笑一声,师墨的话虽然不喊讽刺,但他却觉得讽刺,讽刺自己的蠢,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师墨视线移动,落在勘探队身上,“鱼白勘探队队长代友邻同志,可畏是行业的劳动模范,兢兢业业,不畏艰险,常年为奔波在外,放弃个人利益得失,是后辈楷模。磐石勘探队队长岳讯同志,在业三十多年,从未被利益左右,十分注重自然和人民的保护,是业界学习的榜样和未来发展方向的奠基者。蜃景勘探队队长古义同志,称得上行业领先者,手底下的人,无不夸赞你是个好老大,头脑灵活,行事独具一格,将勘探队这样的技术性行业,带领成了盈利性自强团队,前无古人,值得人学习夸赞。”
古义精明的脸上闪过笑意,“严夫人这话,倒不像是夸赞。”
其他人脸上或惊或叹,带着各种各样的反应。
按说被人当面毫不避讳的表示调查过,他们该生气的,可师墨字里行间都是夸赞,这气又找不到宣泄口,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师墨看向古义,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的精明气息,看起来不像是做学术,做技术的人,倒像是个浸淫商场多年的商人。
“古同志多虑了,确实是夸赞,勘探队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自给自足的,需要寻找赞助,找支援。做的工作,受人敬仰,但后勤上,总是受人制肘,很多时候无奈又委屈。不过古同志聪慧过人,另辟蹊径,找到自给自足之法,不受任何人限制,非常人能及。”
古义笑笑,脸上神情不自满,却也不谦逊,“那就多谢夫人夸赞了。”
师墨扬了扬唇,夸赞是真的,下马威也是真的,倒也不是师墨想要立规矩,就是告诉众人,我对你们了若指掌,谈话中,少些心思,多些诚意。
“当不得谢,不过是几句实话而已。我想各位相互之间也熟悉了,咱们现在来谈点正事如何?”
众人也听得明白,看得清楚,好在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将师墨当一般人看待,没有表现出不该有的情绪,这会也没有被动。
闻言,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愿闻其详。”
“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众位都是为煤矿而来,这事不用多说。西一省是我家,从私心上来说,我是不太喜欢外人的到来的,尤其是外人还带来了不确定因素。但也知道煤矿这块饼,熟了,不让人吃,是不可能的,要不然让人馋久了,反而会惹来更大的祸事。但怎么吃,得我说了算。”师墨神情慵懒,气势态度却十分强硬,说出的话,也十分霸道。
众人眉头微挑,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大言不惭,不自量力了。
不过师墨身上的气势,并没有让他们露出嘲讽或鄙夷,只是在衡量她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夸大其词。
骆胜春,四十多岁,十多岁时遭遇家族变故,骆家差点消亡,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回来的,当家做主二十多年,早就养成了果敢,干练,强势的行事作风。
在女人当中,她绝对算得上是绝无仅有的存在,可今天,师墨倒是让她见识了什么叫人外有人。
但长期的上位者心态,并没有让她气势有所降低,反问,“严夫人这话,依据呢?”
是问师墨凭什么,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师墨淡笑不语,一时间,氛围有些凝滞。
众人心里开始打鼓,今天这场见面会,可别朋友交不成,反而惹来个大敌人。
他们不责怪骆胜春,毕竟骆胜春问的,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师墨,她凭什么。
如果骆胜春的这一问,就将师墨得罪了,那么不管这人有多大本事,都不值得他们合作,毕竟心胸太小,注定成不了大事,还容易成为在背后插他们刀的人。
在众人等师墨回答,和对她品性定性时,骥文才笑着打圆场,“就冲弟妹这处变不惊,稳如泰山的气势,就有说这样话的底气,西一省这块饼,我想吃,怎么吃,听弟妹的。”骥文才可不是捧臭脚,抱大腿,是真觉得师墨有这个本事。
在严家大队住这么久,在西一省上蹿下跳调查这么久,不可能全都在做无用功,别人看不到的,他看到了许多。他确信,师墨的话没有夸张,甚至还谦虚了。
610交锋
弟妹二字,让众人愣了愣,他们之间熟识?这熟悉和不熟悉,合作起来,还是有差别的,众人心下又有了些别的计较。
师墨不管他们想什么,也没下骥文才的脸,虽然她不需要骥文才抬身份,圆氛围,但骥文才的好意,她接受。
“骥大哥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话落又看向其他人,“咱们在今天之前,素不相识,你们认为我说大话,对我不信任,都情有可原,有质疑,也理所应当。我没什么好证明自己的,你们信,那么咱们接着聊,不信,可自行离去。”
“也大可放心,说了是朋友,就不会因为不能合作,而成为敌人,你们要吃西一省这块饼,不管和谁合作,只要不建立在践踏剥削西一省的基础上,我都不会为难,反之,我保证,你们在这里,无法多待一分钟。”
师墨的话,不可谓不强势,稍微血性冲动一点的,就得被她的话点炸。
不过在场的人,师墨都调查得很清楚了,那些冲动易炸的人,不会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众人除了脸色凝了凝,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和表情。
众人又不说话了,代友邻抬头,看向师墨,“我不管什么利益,什么势力派别,我就是个做勘探工作的,西一省有煤矿,我就来探,探到了,帮着开采,提供技术协助,其他的都不想管,也没本事管。”
代友邻是个四十来岁的黑瘦汉子,看起来很沉默,不善言辞,劳动模范不是虚吹来的,是名副其实,一心只想工作,为了工作别说一年到头,三年五年不回家也是常态,除了工作,对其他事都不想理会,也不擅长理会。
师墨笑道,“当然,代队长的需求简单明了,大部分人都能满足,和谁合作都能行。不过,如今西一省的境况不太合用,在利益争夺战里,你想要独善其身,置身事外,难。其中缘由,你从事这项工作这么多年,比我更有体会。但如果你和我合作,我能保证,你可以专注于本职工作,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扰到你。”
代友邻静默的注视了师墨足足一分钟,师墨嘴角带笑,任由他打量。
一分钟后,代友邻移开视线,“我和你合作。”声音和人一样,没有任何起伏,沉闷寡淡。
古义笑道,“代队长是个做实事的,不像我,是个俗人,除了工作,操心最多的就是吃喝拉撒,不知道严夫人可否让我和我的队伍少些这样的忧虑?你也知道,我之前还算有点脑子,带着手底下的人自给自足,没怎么向人伸过手,就养成了看不了别人脸色的习惯。”
师墨勾唇,“活在世上的人,只要需要吃喝拉撒,他就是个俗人,古队长的需求合情合理,理所当然,是最基本的需求,我自然要满足。如果你和我合作,得利的一成,属于勘探队。”
古义挑了挑眉,古往今来,勘探队都是服务性质的技术性队伍,拿的是死工资,可没分红分股这一说。
他们这样的专业人,接触的专业东西比其他人更多,因而更明白这一成利,有多少。
这样的分法,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不可能许诺出来的。
古义不得不承认,他很心动,“这一成利,是单个勘探队,还是无论多少勘探队都紧着这一成分?”
师墨扬唇笑道,“一个人可以挣一块钱,一成利就是一角钱,这一角就是这一个人的。十个人可以挣十块钱,一成利就是一块钱,这一块钱就是这十个人的。当然我要的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毫无意义的组合。一个人可以创造一块钱的价值,那么十个人,至少得是一百块钱的价值,才能留下。”
古义舔了舔后牙槽,他听懂了,“可十个人,只创造了九块钱的价值呢?”
师墨不回反问,“古队长觉得我会看上这样的废物?”
古义脸僵了僵,行吧,问了句废话,不过师墨的许诺他实在心动,“那么以后,就劳烦严夫人多加照看了。”
师墨也不客气,“好说。”
“哎呀呀,你们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严夫人和我个人喜好又不谋而合,不和严夫人合作,必定是我的损失,我这没啥好说的,肯定跟着严夫人走。”岳讯笑呵呵道。
因为大多数矿产都存在于野外,开矿,势必要破坏自然,岳讯因为个人喜好,他喜欢大自然的原始形态,每次进行勘探开采工作时,都会很注重保护周边环境,不破坏,不践踏。
如今大多数人还没有自然保护的意识,所以师墨才说岳讯是行业先驱。
而师墨对自然的保护,也不是建立在自然保护意识上的,她只是很喜欢大山里的生机,和生命气息,不忍心被破坏。
为此,师墨的在意,和岳讯的喜好,也算是不谋而合。岳讯因为难得有人认同并拥有和他相同的喜好而开怀,和师墨合作,他很愿意,比以前那些一个劲的人他只管开采,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好太多了。
当然,这个好,目前只建立在他们彼此拥有相同在意东西的基础上。
师墨自然也是笑着说欢迎,不是以破坏山林,是师墨的底线,也是最基本要求,否则她不会隐藏深山里的矿脉,给藏兽山披上一层面纱。
那么就剩下三个家族势力了,郝平华,窦爽,骆胜春对看一眼。
窦爽是这群人里年龄最小的,不过二十多,和师墨相差不大,阳光爽朗的性子,说话做事,还有几分痞气。
“我觉得师姐姐是我见过的,最能耐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同志了,刚刚对我的分析更是说到我心坎上了,除了家人,就师姐姐最了解我啊。”
师墨看着他耍宝,也不搭话。
窦爽笑嘻嘻的,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师姐姐也知道,我这人除了嘴甜,没什么本事,哄得家里老爷子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办,为了不让老爷子对我失望,这事也不能办砸啊。但我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所以啊师姐姐,您看是不是可以跟我好好说说?”
师墨歪了歪身子,斜靠在座椅上,裕西有眼力见的拿了个软垫递过去。
师墨对少年笑笑,“和我合作,我的要求很明确,也很简单,除了许诺给勘探队的一成利外,我要三成。”
三成?
不仅仅是三家,所有人都扬了扬眉。
三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单看师墨要回报些什么。
众人没开口,等师墨继续道。
“这三成并不是全都给我,到我手的只需要其中一成,另一成给西一省公家,剩下的那成,你们需要在各自家乡,做慈善。不论是开办福利院,孤儿院,还是修桥铺路,亦或者是接济穷苦人民,总之这一成,必须用在需要的人身上,它的每一个出处,都必须落到实处,但凡我发现一点阳奉阴违,敷衍了事的,那么他在西一省的资格,也将被剥夺。”
“而我能给你们的,衣食住行上,充足提供,文件证明上,顺利通行,安全上,不管黑白两道,都没人敢动你们,交通运输上,畅通无阻。当然,你们要是还有其他方面的需求,可以提,合理的我都能满足。”
师墨对三成利益的安排,谁都没有预料到,他们原本还想着,师墨这里分走三成,勘探队那里一成,剩下的六成他们还得用来打点,东一点,西一点,剩下的,扣除人工成本,怕是不足两成。两成不少了,但对他们这些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人来说,不多。
可没想到,师墨要走三成,不但替他们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她自己留下的,也仅一成。
这让众人开始对她的各种揣测,啪啪打脸,羞愧得不行。
至于师墨能为他们提供的东西,虽然有所质疑,但交锋这么久,他们也学乖了,质疑无用,直接用事实说话就好。
窦爽嬉皮笑脸,脸上看起来不谙世事,没心没肺,可心里的账却算得明白,如果真如师墨所说,让他们净赚六成利,这笔买卖,超值。
他再拿出一成,买心安,也是大赚的。
“师姐姐高义,给我上了一课什么是心怀若谷,高风亮节。但不能让姐姐白忙活,我再拿出一成给姐姐,算是交学费吧。”
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在卖好,虽然鄙视他的没脸没皮,但却很赞同他这样的做法。
师墨轻笑了一声,“我可不是当老师的料,没资格收学费,做事不过是凭喜好。说多少是多少,窦同志觉得可行,就祝咱们合作愉快。”
“自然是可行的,既然师姐姐不收学费,那我就再拿一成做慈善好了。”
“你要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合同里,只有三成,多了不要,少了不行,阳奉阴违的话,请恕我无法念旧情,到时候我会派专人监管,几位要是觉得有冒犯到的地方,可以再考虑,合不合作靠自愿,勉强的事长久不了。”
师墨提的条件,几人都很心动,虽然无法确定师墨的话可信度有多高,但同样的,他们也无法确定别人的可信度有多高。
所以,在都不确定的情况下,何不选一个看起来自己获利更大的。
“我愿意和严夫人合作。”骆胜春做事干练,说话也干脆。
师墨笑着说好。
611一群崽子
郝平华是个三十出头的,温文尔雅的男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
“我郝家也是愿意和严夫人合作的,只是郝某有一事请教。”
“请说。”
郝平华抬抬眼镜,“来西一省的人这么多,我们的竞争不小,严夫人是打算独占,还是还要和其他人合作?而我们,如今是一个整体,还是仅仅是合作,互不干扰争夺?”
“诚如郝同志所说,人这么多,饼这么大,光我们吃肯定是不行的,咱们吃肉的时候,不能连汤都喝了,所以,我会留下些和善的食客,一起分饼。那些胃口太大,吃相太难看的,会直接请走。不过你们放心,留下的,都是些陪客,你们才是主客,是一个整体,需要共同进退的整体。”
众人心口突然生出股热血,虽然师墨画的饼太大太虚无,可他们却莫名觉得真实。
郝平华又道,“还有一个疑问,请严夫人赐教。”
“赐教不敢,郝同志尽管问。”
“以夫人的能耐,完全可以自己做,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合作,或者说,为什么要找人合作?”
师墨耸耸肩,“因为我懒呗。”
众人……这个答案不在他们的猜测里。
但师墨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因为懒,在家躺着就能赚钱,和自己辛辛苦苦去赚钱,她自然选前者,赚得少些,可轻松自在,反正她不缺钱,也不看重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缺人手。
以后开矿挖矿,还有各种事宜,都需要人手,偏偏她最缺的就是人手。
郝平华也不知道师墨的回答是真心,还是敷衍,反正这个问题不重要,“那么,合作愉快。”
众人齐声,“合作愉快。”
师墨勾唇,“合作愉快。我刚刚也说了,我这人懒,所以以后所有的对接事宜,都会交给裕西,你们以后有什么事,也都和裕西商议就行,我家孩子话少,能力却很好,不过年龄小,没有什么经验,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多担待。”
“不敢,咱们相互学习才是。”少年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不像是会做生意的,也不像是个能在社会里混迹的,但他有个好靠山,只要不出大错,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王裕西清冷的眸子将众人的心思看得透彻,却并不在意,他不需要外人的认可和赞誉。
众人事情谈妥,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张黑狗适时回来,人都请了,饭菜也都定好了,也不去别处,就在宅子里吃。
如今外面就国营饭店能吃饭,那地却不太适合他们这样的聚会,所以在家更合适。
食材已经采购好,待会就会有人过来做。
贾票已经在开车来的路上了,中午前能到,谭振国也会来。
事情安排妥当,师墨就让他留下来,和大家好好聊聊,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接触,相互间熟悉熟悉才好办事。
晌午前,崽崽们嬉笑打闹着扑向师墨,叽叽喳喳说自己上午的收获。
一个个的小脸通红,兴奋得不行,就连严香严苗两个小姑娘都一改温柔娴静的常态,手舞足蹈起来,看来是真的都很喜欢学车。
师墨挨个给擦汗,满身的母爱光辉,温柔贤淑,和刚刚那个盛气凌人,强势霸道的女老大完全不一样。
“喜欢就好好学,听司机叔叔的话,不可以调皮捣蛋,司机叔叔没说你们可以自己开车走,就不能随便乱开,车子毁了事小,伤了别人,伤着自己事大,知道吗?”
“知道了。”崽子们都很听话,乖乖巧巧的应下。
小严树安安康康和小三崽阳阳遇遇,都还是小豆丁,不在被允许学车的人员里,只是作为看客,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玩。
几个小家伙除了小严树郁闷,其他都觉得无所谓。
小严树拽着师墨的手撒娇,“堂婶婶,你去跟司机叔叔说说,让他也教教我好不好,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学了,保证好好学好不好?”
师墨笑着揉了把小家伙的脑袋,“不好,等你上初中了再说吧。”
小家伙小脸一僵,如今读书的崽崽当中,就他一个人还在读小学,这是小严树抹不掉的痛。
之前倒是为了跳级努力过一段时间,奈何没有定性,没能坚持下去。
家里人也不说他,只时不时刺激一下,让他自己感到压迫,自己去学习。
小东西瘪了瘪嘴,默默走开了,堂婶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扎他刀,难过。
师墨暗笑不已,“行了,去洗洗手,歇一会,待会要吃饭了,中午歇了午觉再去学车。”
“好,”崽崽们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第一次见到一家人养这么多崽的众人,还有些愣神。
尤其是这些崽看起来,个个都像人中龙凤,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师墨对大家笑笑,她不是个喜欢在外边聊自家崽崽的人,所以没多说什么,只将话题往工作上引。
没多久,谭振国和贾票一同到了。
大家都认识谭振国,纷纷上前问好。
谭振国是扑克脸,没什么表情,也不会社交客套,只是点头回应。
众人也不介意,反正已经见识过了这位的刚正不阿,不苟言笑。
张黑狗又给众人介绍贾票。
对贾票,大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今天一见,就觉得是个人畜无害的普通人,身上看不出一点身为黑市老大的影子来。
但他们明白,一个能掌握西一省所有黑市的人,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很客套亲近的,笑着问好。
贾票不是谭振国,做生意的人,见人三分笑,这是基本职业需要,看起来比谭振国平易近人多了。
一行人进堂屋,师墨正给小三崽换衣服。
小三崽不爱动,被哥哥姐姐没被迫玩闹,就回家的这么一会功夫,就出了一身的汗。
“嫂子。”
“夫人。”
师墨笑着抬头,“你们来了,坐吧,阳阳,把你衣服给振国叔叔,让振国叔叔给你换。遇遇,你让贾票叔叔帮你换。安安,你换好了吗?”
一群孩子,衣服全湿了,可见玩得有多疯。
四个小姑娘,师墨让她们到屋子里换,小汉子们自己换,几个不能自理的小豆丁,她才帮着换。
“换好了妈妈。”
“真乖,和哥哥姐姐们去请张家祖爷爷祖奶奶,和王家的叔叔阿姨们过来,马上开饭了。”
“知道了妈妈。”
“惟干,裕西买酒去了,那孩子不懂这些,你去看看。”
“好。”
一个个在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人,被师墨使唤得团团转,这些大人物习以为常的帮忙动手伺候孩子,众人就觉得有些幻灭。
师墨看大家傻愣着,不好意思的笑笑,“家里孩子多,闹腾得厉害,见谅啊。”
“没事没事,夫人家的孩子都懂事乖巧,还十分聪慧,看起来就喜人。”
一群人里,除了窦爽,都是有妻儿老小的,看着这些孩子,都想到了自家的。
其他人用自家孩子做做对比,把心情比郁闷了,就放开了这事。
许久没回家的代友邻心情却是愧疚,他不知道自己孩子现在什么情况,见到这群孩子对师墨的依赖,想着自家孩子是不是也想依赖自己,只是自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抽空得回去一趟啊。
窦爽瞧着软乎乎一团的小三崽,就想上去捏一捏,“师姐姐,孩子长得像你吧,真好看。”
小三崽板着小脸,脑瓜子一扭,就躲开了窦爽的爪子,黑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直看着窦爽。
窦爽被看得心虚极了,默默收回爪。
师墨笑道,“安安康康像我,勉勉三兄弟像爸爸。”
窦爽嘿嘿笑两声,手痒也不敢上去揉崽崽了,饶有兴趣问,“刚刚几个大些的孩子,是不是学了拳脚啊,我也学了几手,师姐姐,我跟他们比划比划行不?”
师墨看了眼窦爽的瘦胳膊瘦腿,不好打击他,“阳阳,跟窦叔叔玩一玩。”
铁憨憨脑袋一歪,背着小手手上前打量窦爽。
窦爽一脸控诉看着师墨,“师姐姐,你这是看不起我呢?”
师墨耸耸肩,“我要是看不起你,就让我家勉勉上了。”
窦爽一脸不信,几个小屁孩,一起上他都能一手摁回去。
师墨挑眉,“不信你问贾票,问振国。”
贾票给十分龟毛精致的小遇遇把小衣服一件件捋平整了,又把他的小呆毛给抚平,闻言笑道,“信夫人,得永生,可别小瞧了这些小家伙,会吃亏的。”饶是贾票现在也有习武的任务,一个人打两三个普通汉子没问题,但对上小崽崽,他还真没什么底气。
谭振国木着脸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窦爽仍旧一脸怀疑,小阳阳已经生气了,胖手手环胸,挺着小肚肚,怒视窦爽,“窦叔叔,轻敌可是大忌,你要小心了。”
奶声奶气的,没有丝毫威慑力,窦爽看乐了。
小阳阳哼了一声,“窦叔叔,注意脚下。”胖乎乎的五短小身板一动,灵活的攻向窦爽的腿。
窦爽漫不经心的躲,没想到没躲过,挨了一拳。
本来以为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的一拳,疼得他差点惨叫出声。
不可置信的看向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小家伙。
小阳阳扬起肥下巴,“窦叔叔,阳阳提醒过你的,这回,注意腰。”
窦爽不敢大意了,全身肌肉都在提防小东西。
眼见他扑过来,赶紧闪身避开,还顺手反攻。
612商议妥当
小阳阳小身子灵活一扭,竟是踩着窦爽扬过来的手,借力飞扑,一脚踹在窦爽腰上,随后一个旋身,稳稳落在地上。
窦爽……
其他人……
小阳阳跟战胜的公鸡似得,扬着小脑袋扑进师墨怀里,“姑姑,阳阳棒不棒?”
师墨捏了把小东西的鼻子,“刚刚差点就被没有功夫基础的窦叔叔碰到了,还棒呢?待会让哥哥们带着你练速度。”
小家伙焉巴了,比他更焉巴的是窦爽,“师姐姐,我有功夫基础。”
师墨敷衍的笑笑,“我知道。”
窦爽……不,你不知道。
一个小插曲在笑闹里过去,中午坐了四桌,饭菜很丰盛,宾主尽欢。
下午贾票和谭振国没有多留,吃完饭就走了。他们今天露面,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不用多做什么,多说什么,其他人都会懂。
崽崽们睡了午觉,继续去学车。
师墨拿了一张西一省地形图出来,这图是她用精神力观察后,自己画出来的。
山川河流,城镇村落,标注得很清楚,画得也很直观,没读过书,不懂地图是什么的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从地图上能看出,西一省占地很广,是除了西北荒漠外,面积最大的省市。因为山多的缘故,城镇人口并不多。藏兽山就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横贯整个西一省,西一省省城正对龙头,各个城镇村落,就依附着龙身建立,而严家大队,刚好在龙尾上,算是西一省最偏远的地方,却也是物产最丰,地势最宽广的地方。
师墨在地图上标注了四个地方,分别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这四个地方都有矿脉,是整个西一省最大的四个矿脉,你们自己商量着如何开采,如何规划,尽管放心去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门。其他矿脉你们也可以探,探到多少算多少,不过我不会再出手,能不能得到手,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之后,我会根据这四个矿脉,修一条主路出来,用于煤炭运输,这事其他你们不用管,但是得帮忙找人,我缺人手。开采的各项工作我不会管,但是安全我会过问,确定好位置,着手挖矿井时,通知我,我确认安全了才能动手。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只管跟裕西说,不用知会我。”
众人看着地图,久久无法回神。
就这么随手指出了矿脉?
真的假的?
完全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真的是合作?
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那个……我们还需要做点其他什么吗?”感觉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让他们不踏实。
师墨想了想,“现在没有,不过等你们确定开矿,事情应该会多,我虽然保证各种文件证明畅通无阻,但是不会帮你们办,你们得自己跑,会有些繁琐。而且如果有其他人来抢夺地盘,我只能保证西一省的人不参与,其他势力来争夺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方便,但不会替你们摆平。我相信你们众人合力,应该没有摆不平的对手。”
“吃住行上不会短缺,但不会全都送到你们手上,得你们自己张罗,或者直接去跟贾票商量,公事公办,我不会插手。再有就是开采的事情,我不懂,也不管,所以琐事都你们自己处理,人员你们自己安排,别来找我。这么算的话,你们的事情不少。”
众人抽了抽嘴角,他们不是没断奶的孩子,知道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动手,所以如师墨说的这些琐事,根本没想过让师墨全部代劳。甚至师墨已经做过的一些事情,他们都没想过让她出手,比如,找到西一省最大的四个矿脉。
这不仅仅是省时省力的便利,这是给了他们直接捡钱的便利了。
即便师墨没有指出矿脉,其他琐碎事情上的便利,就让他们比别人有更多优势。
就吃食这一项上,便解决了大问题。
贾票作为黑市老大,他手上什么没有,如今他们也不缺钱了,自然就不会缺吃喝。比那些还得到处跑物资的人,拥有了更多便利和时间,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众人觉得师墨是真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故意考验他们,按说这些事情,上赶着不是买卖,稍微有点算计的人,不会主动开口提供,会等着别人求上门再出手。
心下微叹,直接是真直接,大度也是真大度。
谈话时,她的强势让他们有了误会,其实,她并不是什么攻于心计,有大野心的人,就是一个心里有一片净土,有一条底线的守护者而已。
几人不敢再从师墨这里得更多便利,再得下去,他们就真的毫无用处了,自己都没脸说是合作伙伴。
师墨说不管事,接下去的商议,众人也不再找师墨。
不过张黑狗是个甩手掌柜,他只做信息处理,其他都不管,今天存在的作用,就是跟红线,众人也找不着他。
唯一管事的就个清冷少年。
少年话不多,管的也不多,任由大家讨论决策,说到不合适的地方,他出声表明一番态度就行。
言简意赅,态度明确,干脆利落,出声,也恰到好处,简明扼要。
让众人知道了,清冷的少年,不是如表面这般,看起来像个不通庶务的大家少爷,他是真懂,也真聪明。
清清冷冷的还具有强大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和他的意见。
与其说众人是和他在商议事情,不如说,是他在听大家商议事情,并提出指导意见和建议。
这样的商议,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大家是第一次体会。
成果也是有的,初步行动计划制作了出来,各自负责的方面也安排了下去,人手方面,各方都得出,只等准备工作做到位,就可以动手。
下午商议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和事情都差不多了,王裕西就让他们散了,有事再来说,没事就自己安排,不用事事都跟他商议。
态度也是够随心所欲。
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无语,莫名觉得自己太认真。
代友邻红着脸忐忑问,“那个,严夫人,这地图可否送我们?”
地图是真好,他们这样的工作性质,离不开地图的辅助,只是工作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直观的地图。
不但实用,脸收藏价值都有了。
代友邻知道很贵重,不开开口,但实在忍不住。
师墨倒是不觉得什么,这地图不过是为了方便绘制的,“可以,你们谁需要,都可以带一份,我复印了不少。”
众人眼前一亮,还能人手一份吗?
代友邻开口前,他们都酝酿了许久,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我们买吧。”
师墨摆摆手,“不值什么钱,作为合作伙伴,送份地图还是送得起的,拿去就是。裕西,去屋子里给几位叔叔一人拿一份。”
“是师姨。”
众人如获至宝,拿在手里,再三感谢后才离开。
师墨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送走众人,师墨王裕西张黑狗三人就不再端着,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
师墨问,“孩子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张黑狗道,“已经清查了一大半,再需要一周时间,就能摸清西一省的具体情况。”
师墨点了点头,看向王裕西,“之后的事情就要辛苦裕西了,等他们的人手到齐,你就安排人先修路,路通了,其他事情就好办了,尽快让煤矿产值。我们的那一成,用来建造孤儿院,福利院,安置孤寡病幼,暂时就在西一省内执行,要不要往省外发展,以后再看情况。已存在的那些福利机构,如果是好的,就留下,可以适当给与支援。如果不好的,直接让他们关门,免得他们顶着好人好事的名头,专做禽兽不如的事。”
“知道了师姨。”
师墨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你也别太累,要不然累瘦了,你姥姥又得念我。”
王裕西扬唇笑了,“放心吧师姨,我肯定不瘦。”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张黑狗忙活去了,师墨跟王裕西说起了另外的话。
“建福利机构的时候,多看看那些孩子,有合适的就将他们都安排在特别建立的孤儿院里,秘密训练。特别孤儿院就建在公社外的山脚下,全用我们自己的人,方便管理。”
“师姨放心吧,我会好好选的。”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方便煤矿运输的路,咱们建铁路,各种零件我来炼制,你去收集一下这方面的数据和用料。公路也得建一条,不过,公路相对简单,倒是不怎么防事。”
“好,这事我待会就能去办,用不了太长时间。”
下午,崽崽们学到太阳落坡,都是聪明的小崽,一天时间足够他们掌握,只需要多熟悉熟悉,就能上路。
所以晚上他们没有回村里,就在县城住下了,翌日继续再学一天。
西一省的热闹还在持续,贾票张黑狗得了师墨的命令,开始有意无意驱赶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有乌烟瘴气趋势的西一省,几天时间,就有了极大改变。
为了不成为裴开兵妹夫忌惮的对象,师墨让他们做得很隐蔽。
现在虽然两家的关系亲近,但有时候涉及到利益,再亲近的人都有可能翻脸,师墨不得不防。没必要成为敌人的人,就没必要翻脸。
613到裴家
又是一个周末,师墨带着一大群崽崽一早从家里出发去省城。
阳阳遇遇如今也是崽崽队伍里的一员,再加上小三崽,崽子队伍又扩大了,师墨一个人带着,也不怕崽子乱跑,大的看着小的,她仍旧可以当甩手掌柜。
就是这么多人,不好坐车,师墨就带着他们走路,全当训练了。
走不了路的小三崽和阳阳遇遇,就骑大黑小黑,一行人穿插小路,往省城去。
崽崽们如今的实力,走路的速度不比坐车慢,甚至更快,晌午前就到了省城外,只是他们这速度不好解释,所以没有直接进城到裴家,而是先在城外的藏兽山里玩了一下午,让心机鸽去给送了个晚上到的信。
裴家人自然高兴,尤其是小静静,从收到信开始,就在门口徘徊,等康康这个小姐们。
两个小姑娘现在都长大了,但小时候的感情没变,而且越来越深厚,几乎一周通两三次信,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小静静身体已经大好,和普通人无异,不过性子还是文静,也只有和康康在一块的时候,才会活泼一些。
裴家人喜欢见自家姑娘有活力的样子,所以十分喜欢康康来家,和自家姑娘玩。
师家的孩子懂事能干知礼,又不缺活力,裴家人都很喜欢。
裴老娘瞧着小孙女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好笑,静静的表兄妹也不少,可也没见小姑娘特别喜欢哪个,这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啊,还真得看缘分,讲究气场,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能亲近的。
“静静,快别站门口了,来帮奶奶切些水果,等康康他们到了就能吃。”
小姑娘回神,是要多准备些吃的,“来了奶奶,奶奶,之前大姑姑送来的一筐草莓还能吃吗,康康喜欢吃草莓。”
裴老娘笑开了花,“能,好着呢,正赶上时候了,在冰窖里,你别去,让你爷爷去搬出来,都洗了,好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草莓甜,他们肯定爱吃。”
“知道了奶奶,”小姑娘跟花丛里的蝴蝶似得,欢快的飞走了,客厅里响起爷孙俩的对话,老太太扬唇笑着,如今的日子是真好啊。
何云拎着大包小包零食回来,这是刚刚去商场买的,静静不爱吃这些,家里就没备着。
老太太忙去接了过来,一样一样的摆好。
师墨一行人没有耽搁太久,下午四点左右到的裴家,一向清冷安静的裴家院子,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搂在一起啊啊欢跳,裴老娘招呼孩子们进屋吃零食水果,何云拉着师墨抱怨她总是不来。
裴老爹喜欢泽远几个大小伙,拉着一起说话。
五点多的时候,裴开兵带着妹妹妹夫和侄子侄女们回来,小院更热闹了。
晚上吃过晚饭,将崽崽们赶去房间休息,大人们集聚在客厅说话。
首先要说的自然是严家大队的酱菜厂,之前裴家兄妹跟着投资,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师墨的面子上给与支持,一部分是觉得不痛不痒的投入,当是凑个热闹,赚了能多一份零花钱,即便亏,也亏得起。
赚钱的事,自然也是想过的。
唯一没想到的是,能这么赚钱,如今每年从酱菜厂得到的分红,比他们一年挣的工资和各种额外收入加起来都多,多了不止一星半点,成了他们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
这还是因为他们当初的投入不多,要是当时更重视一点,如今怕是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不过他们很知足,如今得到的已经足够,再多也消受不起。
这真算得上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裴家人劝着师墨,趁着如今的势头,是不是再开个分厂。
师墨拒绝了,摊子不能铺太大,严家大队底子太薄弱,承受不了太多,需要一件一件事情来。现在村子里有工厂有学校,还有建筑修路队,比许多城镇发展都要迅速,物极必反,保持现状,打稳基础才是要紧。
何况,不管怎么发展,农业才是根本,不能舍本逐末。
裴家人也不多劝,他们懂贪多嚼不烂,且也不是贪心的人。
“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得多待几天,你们还没到过大姐家吧,今天就算了,明天到姐姐住两天。”裴大妹裴开慧一如竟往的爽利。
华城家也是这样的小洋房,有个小院,为了不落人口实,院子比裴家院子大不了多少。
但华城家的人口比裴家多,华城父母还在,还有两个兄弟,以及兄弟家的孩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多口人住一起。
表面看起来,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但实际上,舌头和牙齿还得打架,何况是人和人。
华城的两个兄弟并没有太大能耐,有现在的体面工作,全靠华城拉拔。两个弟媳却不觉得自己家欠华城,反而觉得自家是在帮华城,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她们觉得没有自家男人,华城没这么轻松。
这些话没有明说,但平时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裴开慧性子爽利,不是个吃亏的主,别人怎么想她不管,只要不当着她的面哔哔,她就懒得理。
一大家子处在一个院子里,还算和谐,但内里并不亲近。
华城看重血脉亲情,即便知道家里有小摩擦,也没放在心上。
裴开慧也不是小家子性子,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计较。
这也是华城顶着压力,娶比自己小许多的裴开慧的原因,家里人多是非多,心眼小的媳妇矛盾多,不利于家庭和谐。
裴开慧给他守好后方,华城也乐于给裴开慧做脸,顺着媳妇的话邀请师墨到家里玩几天,态度十分亲和。
师墨笑着婉拒,“孩子们要上学,等以后放假了,再来打扰。”
裴开慧没好气的瞪了眼师墨,“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不来,是嫌弃大姐做饭不好吃还是咋的,要不然让你姐夫做,他手艺还行。”
华城哈哈一笑,“行,我做,弟妹尽管带着孩子到家玩,我这手艺比不上弟妹,但怎么着也能入口。”
华城是真给师墨面子,坐在人群里,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气势,整个一个和气邻家大叔。
其他人也笑着打趣,“是啊,大姐夫的手艺我们都试过,还是挺好的,大姐夫忙,难得愿意下厨,师姐姐可不能错过,也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对对,到时候让你几个姐夫妹夫打下手,我们跟着享享福,免得几个大老爷们真以为做饭容易。”
师墨哭笑不得,和大家笑闹一番,才问起正事。
“这次过来,也是有事想请裴大哥帮忙的。”
何云没好气的瞪着师墨,“说什么请,有事尽管说就是,我们之间哪需要这么客气。”
“是啊弟妹,说请就外道了,有事尽管说。”
师墨笑笑也不再客套,“前段时间朋友开了车到家来,让小家伙们玩了玩,倒让安安对小汽车感了兴趣,说想知道汽车怎么运行,我想着这应该就是对汽车制造有兴趣,所以想着给他买几本书看看,他要是看得进去,再说其他的。就是我们对这些都不懂,想请裴大哥帮忙问问机械厂的老师傅,看看初学者看什么书合适,我明天去书店看看。”
车子对裴家众人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因此也没太惊讶。
裴二妹裴开秀笑道,“这事别问大哥,问国伟就行了,大哥根本不懂。这事也不值当弟妹你这么正式,捎个口信的事,书我都能给你买好了寄回去。再说,运输队隔三差五的到工厂拉货,让他们给带过去也行啊。”
“是啊弟妹,我这活生生的人在跟前,你不问,跑来问大哥,他哪知道这个。”周国伟和师墨一家人混熟后,也不再冷峻,平时说话做事,都要热络几分。
被妹妹妹夫贬低,裴开兵只无奈笑笑,不过也没反驳,“确实,这事国伟比我懂,不过,我也认识两个机械厂的老师傅,弟妹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去问问。”
师墨开始是真没想太多,忽略了周国伟这个老货车师傅。
“是我犯傻了,舍近求远,二姐夫既然知道,就不劳烦其他人了,劳烦二姐夫帮我列个书单,我明天上书店买,适合安安看的,最浅显的就好,也不知道小家伙的兴致能有几天。”
“不用,明天我去给你买回来就是。刚好明天不出车,没什么事。”周国伟道。
“别了,我还想去看看其他书,顺便带孩子们去书店看看,他们还没去过书店呢,刚好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劳烦二姐夫给列个书单就行。”
周国伟也不再多说什么,笑着应下了。
师墨感谢一番,又道,“买书这事是顺便,这次过来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呢是我想找裴大哥和大姐夫了解了解开办汽车厂的事。”
开朗的裴三妹裴开珍惊呼,“咋,安安对汽车感兴趣,你就要给他办个汽车厂啊?”
“这小妮子,咋呼啥,”裴开慧拍了一下三妹,咋咋呼呼的吓她一跳。
裴开珍吐吐舌头,她就是太惊讶了。
不止裴开珍,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倒不是觉得这事异想天开,就是觉得太大手笔,毕竟这事师墨真做得出来。
614办厂的事
师墨哭笑不得道,“确实有开办汽车厂的想法,但并不是为了安安,咱们国家如今百废待兴,正是大力发展工业农业各种行业的好时机。国家需要,我们就出一份力。如今我们在汽车领域不占优势,供应远远达不到需求,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为此出一份力。但我不懂其中的各种规矩和要求,所以想问问。”
裴家人觉得师墨是真敢想,也敢做,他们裴家如今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不说在西一省数一数二,但也是排得上号的,但他们从未想过建厂,或是做其他在世道看来震惊一时的事。
沾着严家大队的光,投资酱菜厂,算是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
如今师墨竟提出想办汽车厂,这对他们来说,像是天方夜谭。
但放在师墨身上,又莫名觉得理所当然。
裴开兵对这方面没关注过,是真不懂,众人就将视线投向华城。
华城微微沉吟着,没有开口。
此时的他,身上倒是有了上位者的气势,对华城来说,办厂不是私事,是公事,需要严肃对待。
众人不催,师墨也不着急,等着华城开口。
良久,华城才道,“弟妹应该知道,现在是不允许私人办厂的吧?”
“当然,这是基本规定,我肯定知道。”
华城点点头,“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如今所有的厂子都是公家的,你办厂的目的是什么?”
师墨笑笑,“我并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为国为民出一份力,是真心实意的,但也不想默默无闻,该有的回报要有,比如一定的话语权,比如,得到购车的便利。我要求不高,但得有。”
华城并不意外,师墨真不求回报,他才会质疑。
虽然他明白师墨给出的原因并不可信,但不重要,只要有就行。
“你想要在机械厂里有话语权,有两个选择,一是给现有的厂子注资,支持国家发展。二是出资替国家办厂,同样是支持国家发展。这二者的区别在于,你付出多少,以及得到的话语权有多少。”
“前一种,你可以随心意,大概投入一些,在厂子里露个脸,得到个无足轻重的职位或者好处,拥有一点便利,在购车时,可能会有优待,但不多。如今存在的汽车厂,都是老牌大厂,里面的人,也都是元老,他们有傲气,你这样的投资人,不在少数,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并不会得到他们的看重,说白了就是花钱买了个好名声,其他毫无用处。”
“第二种呢,所需要的花费,无法估计,能创造的价值,也无法预算,可能和老牌大厂比肩,也可能血本无归。但会因为你的付出,组织会给你足够的优待,你有对厂子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除非必要,整个厂子都你说了算,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触犯底线,都是可以商量的。”
“不过,还有重要的一点,对你来说很不划算。公家厂子,盈利多少,都是公家的,跟你个人无关,哪怕你是全部出资人。汽车厂是国家重点关注工业厂办,和严家大队集体产业的酱菜厂,性质上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说,你的投入,即便赚了,也和你无关,得不到相应的回报,除了好名声,在厂里行事方便外,你什么都得不到,是个稳赔不赚的事情。”
“西一省目前没有开办厂矿的指标任务,但如果你想开办,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以公家名义让你开办,厂子办起来,也能给你我可以给的足够的权利,里面的所有事宜我们不插手,你可以全权决定。但同时,我们也不会拨款协助,也没有其他钱财,物资和人员上的帮助,有的,只有一个合理的名义。”
厂子办不办,对华城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不办厂,他是明哲保身,不损失什么,不得到什么,无功无过。
办厂,不成的话,他就给了个名额,什么都不损失。
但成了的话,不但能创收,还能在政绩上加一笔。
他就给个指标,其他万事不管,就能得巨大好处,是个稳赚不赔的事。
所以,他愿意给师墨开后门,只要有人愿意拿钱办厂,谁的后门他都能开,不用怕别人抓他小辫子。
师墨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华城的做法,无可厚非,其中利弊得失,说得这么明白直接,也是看在大家相熟的份上,这份情师墨是要领的。
办不办厂这事,师墨还需要好好想想,她不缺钱,也不看重钱,她在乎这么做了意义是什么,不能真的只是为了图热闹。
车子供不应求,她想办厂,就是想多生产车子,平衡需求,解决市场压力。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因素,毕竟她没这么大义凛然,无私奉献,她就是一个有私心的普通人。
具体如何,回去想想再说。
“谢谢大姐夫解惑,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华城又恢复成了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模样,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事吧,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
但从另一方面说,真要这么做了的人,那是真的大公无私,为公为民,值得人尊敬了。
所以裴家众人也不知道劝师墨做还是不做,只好保持沉默。
师墨现在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建议,毕竟有些事,有些想法,即便和裴家再亲,也不好全都跟他们说,便又说了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不对,我该先给大姐夫说声抱歉的,如今西一省因为煤矿的事情正热闹,我也跟着掺了一脚,找了几个合作伙伴。但却没有提前跟大姐夫报备,就商定了协议内容,其中有些条款涉及到需要大姐夫点头的,我也没能提前征求同意,就定下了。所以特意过来,跟大姐夫解释解释。”
西一省的煤矿,利润巨大,是西一省创收的重要来源,华城作为最高领导,有权利过问所有条款合约,尤其是事关创收,十分重视。这事,确实需要跟他提前报备,获得批准才能行事,否则就是欺瞒不报。
轻拿轻放的,改过来就行,再不然罚点款,教育一顿,严重的,弄去劳改都有可能。
师墨有先斩后奏的嫌疑,很大程度上,侵犯了华城的权威,要是解释不合理,于公于私,都会将人得罪,甚至受到严厉的惩处。
众人已经对师墨跨行做大事的能力,习以为常了,她再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出来,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所以她说起煤矿的事时,众人也就是眼皮抖了抖,没有太大反应。
听得她说做了不太稳妥的事,就有些意外。
华城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面上带着不在意的笑,饶有兴趣的问,“弟妹做事向来稳妥,你这么做肯定有缘由,我很好奇。”
师墨笑笑,老狐狸,是真的老狐狸,师墨的感知很敏锐,能察觉到华城十分隐蔽的锐气,这件事上,他是有气的。
师墨也明白自己的做法不合适,但却并不担心说服不了华城,神情自若,缓声道,“参与煤矿的事,实属事赶事,巧合遇上了,临时决定的,也就没来得及提前申报。”
“年后,我们出了一趟门,发现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回来后就找人问了问,得知咱们周边这样的孩子很多,出乎意料的多。我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打算带些孩子回去,给他们一份活,一口饭,不至于在外边饿死了。”
“也是我不懂法,做了蠢事,还是堂叔提醒我,孩子不能随便带回家,即便领养,也有人数限制,我这才明白自己行事的不妥当。可孩子已经带回来了,再送走,怕是要伤他们心。都是些受过苦难,心里有创伤的孩子,即便习惯了被丢弃,也难免受伤。”
“为了尽可能的不伤害到他们,就做了更全面的调查,从而了解了慈善行业,发现其中办孤儿院,福利院一类的慈善机构,能帮助到他们。”
在坐的人,都有孩子,对家里的孩子,也都视若珍宝。
外边的孤儿他们不是没见过,也会心软的偶尔给些吃食和零钱。
但他们知道,这些做法杯水车薪,只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真正能帮到的人,微乎其微。
他们也心疼怜惜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但能力有限,能做的不多。世上孩子千千万,他们能救的,少之又少。
听了师墨的话,都来了兴致,师墨主意一向多,肯定能找到帮助孩子的办法。
华城神情未变,等着师墨说正文。
师墨语调轻缓,不是在解释,也不是在开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查这些的时候,发现了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许许多多需要救助的人,其中孩子只是一部分,还有老人,伤残人士,以及其他因各种原因,需要帮助的人。仅禺山县就有好几千,现有的福利机构根本管不过来,他们有心无力。”
“为此便延伸了些想法,只是这些想法的成立,需要建立在雄厚资金的支持上。煤矿是一个绝佳载体,我便临时决定在煤矿里插一脚。煤矿给西一省带来的收益,本就是用作人民,只不过以往常的方式来办,花用的时间和工夫更多,我就换了个方式,更快速有效的帮着这些需要帮助的人。”
615解释,劝服,买书
“我找的几个合作伙伴,都心怀大义,心中有民,商议这事的时候,都积极响应,十分热切,当时太过激动,直接就商量妥当了协议分成,回过神来才想起没能提前来跟大姐夫报备,这事是我们不对,还请大姐夫海涵,如果我们的分成存在问题,大姐夫尽管说,我回去跟他们商议着改。我们当时就是脑子发热,只顾了眼前,其中很多规矩都不懂,所以现在还得请大姐夫给我们多提意见,给我们机会改正。”
师墨先将关于西一省存在的需要帮助的孤寡残幼数据,递给华城,随后才说了他们的分成方式。
华城看着数据,听着师墨的解说,说实话,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这么安排,师墨是真的在做慈善,一分没得。
不过面上不显,平静道,“各方势力获得的收益是不是多了些?”
师墨勾唇,“确实不少,直观收益占六成,其中扣掉成本花费,也还有四成。”
四成,对做生意的来说,不多,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盈利。
华城挑了挑眉,等着师墨的下文。
“我的合作伙伴,所得纯收益四成,和其他势力比起来,或许要多上一成,看似赚了,但我们也没亏。所谓拿人手短,他们拿了钱,自然要好好办事。采矿当中,常出现的安全问题,工人安置问题,因为分得利益不足,以公谋私,而产生的账目作假问题,中饱私囊阳奉阴违问题,都不会出现。”
“这些问题看似无关紧要,鸡毛蒜皮,但真发生起来,也很烦人,有时候也会成为致命的打击,能扼杀在摇篮,就不能让其存在当隐患。把他们喂饱了,他们心存感激,兢兢业业做事,能省去很多这些琐碎的麻烦。一成利益,买清静,很划算。”
华城笑道,“弟妹思考的切入点倒是与众不同,但不得不说,是有一定道理的。”这话不假,许多上位者为了得到更多利益,拼命压制剥削创造者,物极必反,压迫,只能得一时利,埋下的祸根,有可能毁一世果。
有压迫就有反抗,华城并不敢保证自己的强权政策,能够让手底下的人,都产生畏惧,不敢犯事。恩威并施,古往今来都是最有效的御人策略,所以师墨的想法,他很赞同。
师墨不在意华城是真夸还是假夸,继续道,“这点,就是附带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刚刚说的,关于需要帮助的孤寡残幼的事。我相信,急需帮助的人不仅仅只有禺山县,西一省存在,其他地方都存在,而且不少。”
“大姐夫你们收取抽成,为西一省创收,也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服务于民,为这些有困难的人民谋划而已。你不过是过一次手,受一次累,将收集上来的钱财,做二次分配。你所行之事,和我们分成去向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过程,却天差地别。”
“整合资源,由你做二次分配,那么就要操心的事,要花费的人力物,全都得由你来操持,还不一定能做到全面,毕竟你只有一双手。但你不做资源分配者,只做监督者,可以省掉所有繁琐的事,只需要提供一双眼睛就行。且你一个人做的事,分散到多个人手里去做,你轻松了,别人也不累,也能做到更全面细致,何乐不为。”
“还有一点,收取分成,是固定金额,花出去时,便是填无底洞,是个未知数,肯定只多不少。但如果让别人去花费,往往实际花用会高于预算,说好一成利,花出去的,不会仅仅只有一成利。有眼睛看着,事情没做好,哪怕多花两成三成,再心疼也得花,那时候,可埋怨不了别人。”
“哪怕最后他的花用少于一成利,但事情肯定是做好了的,我们也不吃什么亏,他们为了少花用,花十二分的心思去做,高效率出来的东西,品质没得挑,我们也是省事的。左右比我们自己劳心劳力,填无底洞要轻松。大姐夫,您说呢?”
不得不说,师墨说得很对,说到华城心坎里了,每次要做个什么事,下面一轮接一轮的伸手找他要钱,指标早就超了他也不能说不给,不给又不行,要不然前边做的全白费了。
钱是公家的,下边的人用起来,一点不心疼,抛撒浪费一大把,最后还得他来填窟窿,怎么想怎么亏。
可他若是以监管的身份,看着别人做,那就不同的,谁的钱谁心疼,不管花多少,他只在乎结果,也只需要结果。
此法,确实可行。
想通了,华城心底那点怒气也消散了,看向师墨是愈加和蔼可亲,别人看不出华城的变化,师墨看得分明。
“弟妹可是给我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啊,你这个三成利的分法很不错,其他参与者,我也沿用此法,弟妹不会介意吧?”
师墨笑道,“当然,我就怕做的不好给大姐夫惹麻烦,如果法子有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如此也能让世上更多的需要帮助的人受益,我也算是做了一场好事。”
“法子是真好,这样吧,弟妹的这一成利,也别用在慈善上了,你辛苦所得,留下就好,西一省的各个福利设施建设和支援,都由我来出。”
师墨笑着摇头,“我如今的生活很好了,这钱用不上,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用在急用,有用的地方。大姐夫的钱,可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西一省的福利建设,尽管交给我,让我尽一份绵薄之力。”
师墨说的很真诚,她是真的打定主意做慈善,华城也就不再劝,毕竟他要用钱的地方,是真的大。“弟妹大义,我替西一省的各苦难同志,谢谢你了,往后就辛苦弟妹了,有什么文件证明,尽管交给我,我这边给你走后门,用最快的速度办妥。”
“如此就谢谢大姐夫了。”
正事谈完,瞧着师墨华城一问一答不好开口的众人,也都开始说起笑来。
纷纷表示,也要为慈善事业出一份力。
师墨来者不拒,毕竟也不能阻止别人做好事嘛。
一行人一直聊到后半夜,才各自去休息。
翌日,吃过早饭,师墨就带着崽崽们和裴家人告别,他们先去书店,买好书就要回家。
裴家人留不住,只能送他们离开。
出了裴家,师墨就带着崽崽们去书店。
西一省的书店还算大,师墨嘱咐了崽崽们一声,就带着安安去技术类区域找周国伟推荐的几本书。
这时候的技术型书籍很少,周国伟推荐的,都是很普通大众,能够在外面买得到的,自然,里面的内容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但不重要,不过是入门,能大致了解就行。想要学真正的技术,还是要进学校,或是找有本事的师傅。
就几本书,很好选,给安安选好了,师墨就去了法律法规区域。
这一类别的书还是挺多的,师墨找了一本法律大全,看了看目录,好似挺齐全,就拿下了。
转头看到小严实,拿着本法律相关的书籍在看。
小模样还挺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懂了。
师墨过去揉了揉小人的脑袋,已经十二岁的小家伙,个子和师墨差不多,性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十分低调内敛,存在感不高,“喜欢吗?”
小少年闻言,转头对师墨笑,“喜欢,之前村子里出了许多事,明明是不对的,可大家还是要去做,企图撒泼打滚,蒙混过关。也有很多事情,许多人都不知道那是不能做的,但因为古往今来的沿袭,大家一意孤行,最后害人害己。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们知道了,懂得了,或者明白了这么做会受到多大的惩罚,害怕了,是不是就不会去做了,是不是就会少了许多受伤的人。所以,我就想了解了解。老师平时也会给我们讲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讲得不多,这上面写了许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我觉得很有用。”
师墨想,大概是小家伙吃了不少法盲的苦,或者见别人吃了法盲的苦,对这个上心了。这是好事,读法懂法,更有利于做人做事,在社会上立足,“喜欢就买,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买回去慢慢看。”
这些年跟在师墨身边,崽崽们已经学会了将恩情记在心里,不会再做没有意义的推辞,闻言乖巧的点头,“好啊,谢谢堂婶婶。”
“不用客气,自己选吧,选好了就出来。”
“好。”
严实欢欢喜喜的选,其他崽崽也选得很欢,尤其是小严树,小家伙正对着一本书流口水。
师墨……
凑过去看了看,是教做菜的树,薄薄的一本,没有任何图画,做菜步骤也是十分简略,不过各种菜名新奇,师墨实在不懂,怎么就能看得流口水。
买书的人不多,师墨这一群人是整个书店唯一的客人。
售货员坐得远远的闲聊,没管他们。
崽崽们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人手几本书,一起去结账。
售货员瞅了眼一群人,暗道都是一群败家子,撇了撇嘴,算账收钱,随后又到一旁和人闲聊了。
师墨一群人也不在意,收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
出了城区,便用上身法往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