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引兽药,遭人嫉妒
何来福问,“有才哥,咱们还找药吗?”
何有才磨磨牙,实在忍不了几百块巨资的诱惑,“找,来福,这山你熟,除了之前那,你再想想,什么地方还可能长老药,这次咱们自己去,不找那群白眼狼,他娘的,老子还就不信了。”
何来福沉吟了一会,他同样为钱心动,“地方还真有,不过,那地大型野兽多,很危险,好像是狼群的地盘。”
何有才眼珠子转了转,“来福,我听说你家祖上有一种药,那药对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山里的野兽闻见了,就跟猫闻见了鱼似得,不要命的往上扑,是有这事吧?”药的事,是何有才从老一辈闲聊里偶然听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起来很神。
何来福一惊,“你说的是引兽药?不行不行,那玩意是禁药,一不小心会引发兽乱的,到时候整个藏兽山都得遭殃,不行不行。”
何有才心底一喜,还真有啊,面上威严的瞪了何来福一眼,“你现在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咱们不多做,用的时候小心一点,能出多大点事?到时候只把我们要去的那一片的大型野兽引走就是,咱们速战速决,挖了药就走,出不了事。”
何来福还是很迟疑,他和何有才虽然都姓何,但并不是同一个祖先。何有才家是祖爷爷那辈搬来的,何来福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他家往上数五六代人都是猎户,开始那几代,算得上是行业的佼佼者,到了他这一代,才最终凋零。或者说,到了如今,猎户这行业,已经走向了灭亡。
何来福家昌盛的时候,大大小小有上百口人。现在也就他家这根独苗苗了,老少加起来没十人。
引兽药就是家族繁盛的时候,被先祖无意弄出来的。
那时不知道药的威力,只当是好东西,在一次集体狩猎里,用了引兽药。
没想到,野兽闻了药味,突然发狂,整座山上的无数野兽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从山里冲进闹市,席卷方圆百里,持续三天三夜,死在践踏嘶咬里的人、兽不计其数,几乎屠了一座城。
先祖在兽乱里丧生,也是那时候,家族逐渐走向衰败,引兽药被列为禁药,百年来,再无人敢碰。
何有才有些着急,两百块钱让他尝到了甜头,坚决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真情实意的劝道。
“来福,你可想好了,一根药一百二,咱们两个人分,一人得六十,六十啊,你一年到头能挣到六十块钱吗?要是咱们运气好,挖了十根八根的,你算算,该多少?好几百啊,有了这几百块钱,就一辈子不愁吃喝了,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过是冒一次险的事,多划算。机会可就这一次,以后想做都不行了。你现在饭都吃不上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以前会出事,是不知道那药有多厉害,现在咱们知道了,用的时候肯定不会再大意,也就不会惹出乱子,你说是不是?”
何来福不断搓动双手,考量何有才的话。
几百块钱的收益确实很让他心动,用药的时候尽量小心一些,也不是不可行。
何有才见有戏,又赶紧劝了几句。
何来福一咬牙,“行,做一次,这药不好弄,等两天,我先去把药材找齐。”
何有才大喜,“好好好,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天逐渐暗沉,师墨带着玩疯的崽子们下山,今天又是大收获。
崽子们合力猎到不少东西,野山羊,野鹿,狍子,还有野鸡野兔,加起来得有百来斤,一路叽叽喳喳的打闹着回家。
路上遇到不少背着山货回家的妇人,瞧见他们一群人手里的各种猎物,都忍不住夸上几句,酸上几句。
“严老大家的又带孩子们山上了,今天收获又很不错啊,这老多猎物,能换不少东西吧?”
师墨和这些人不熟,只是敷衍的笑笑,“还行。”
一大嫂子见师墨要走,赶紧往前一步,拦住师墨的去路,“严老大家的,没看出来,你还有打猎的能耐呢,城里头娇滴滴的小媳妇,倒是比我们这些泥腿子还能耐。改明教教我家那丫头啊,她从小就长得壮实,力气也大,肯定能学好。”
另一大婶子也凑过来,“是啊是啊,也带带我家那个臭小子吧,免得他整天没事干,就去掏鸟窝,跟着你们学学,每天还能吃上肉呢。我也不多求,能有你们一半的能耐就够了。”
头花花白的老大娘也不甘落后,“还有我们家的崽子,严老大家的都带去吧,有什么活使唤他们干就是,让他们跟着学点,反正你带都带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三个五个的。到时候那群崽子能耐了,肯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当师傅的不是。”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理所当然。
师墨冷眼瞧着,没应声。
崽子们虽然还小,听不明白这些人的算计,但多少能听出这些人话里的不怀好意,小脸上带上了怒意。
师墨一人拍了一下,让他们别动气,刚要开口,一人先她一步。
“哟哟哟,你们这些人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得这么轻松,你们自己怎么不带着教?你们不会,让你们家男人教啊,一个个的真当人严老大家的闲得慌呢,自己打猎自己吃,挣了钱票自己花,分给你们了,人家吃什么用什么?哪去找钱养这么一大家子吃闲饭的?”
众人瘪瘪嘴,白了眼说得唾沫横飞的甘凤枝,老娘们男人没死多久,又出来蹦跶了,家里的那几个废物还想跟着学是怎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几句话就像拿捏严老大家的,吃屎长大的吧,这么理所当然。
师墨冷笑勾唇,又听甘凤枝继续酸,“再说了,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严老大家的帮着教会了你们,人家吃啥喝啥,怎么在家大鱼大肉,看着我们吃糠咽菜?山里老多的野物,都被你们猎去了,人家还活不活了?山是公家的又咋的,只要你们没能耐,人家就能想怎么猎怎么猎,想猎多少猎多少,你们这些没钱没势没靠山的,只有老老实实的看着的份,哪来那么大的脸想东想西。”
“有肉自己吃不好,凭啥分给你们?你们家有啥好东西,也没见分给人严老大家啊。又没吃你们家的米,没喝你们家的水,你拿乡里乡亲说事,人家不乐意教,就想自己发独财,你们能咬她还是咋的?你说是不是啊严老大家的?”甘凤枝凑到师墨跟前,咧着大黄牙笑。
师墨冷眼看着甘凤枝,不说话。
甘凤枝见状也不恼,嗤了一声,“严老大家的可是真人不露相,瞧瞧,我们这些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人,没本事,就只能捡点不费力的山货。人家城里头来的大家小姐,就是不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家里好吃好喝不断,替别人养一群孩子,一个都没饿着冻着,穿好的,吃好的,还能去上学,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白白嫩嫩的,跟公子小姐似得气派。家里轻轻松松养两头牲口,想买几辆自行车就买几辆,比地主家都富裕。我们没本事,养自己家的孩子,都费老鼻子劲了,长得跟猴似得,这人啊,比不得。大小姐不教我们,瞧不起我们也正常,谁让人家含着金汤勺,在福窝窝里长大呢,我们这些三代贫农别不识好歹去高攀,大家伙说是不是?”
甘凤枝说得脖子都红了,扯着嗓门,手脚并用的比划,跟唱大戏似得生动。
严家大队的人,大多都不怎么看得上甘凤枝,一般情况下不会跟她闲聊走动。
但师墨家确实让人眼红,让人起嫉妒心。之前他们一家在县城,这些人瞧不见,也就没多少感觉。
现在回来了,亲眼看到她家送崭新的自行车,一群孩子翻天的大变样,秋猎了还见天的往家拿猎物。
没对比就没伤害,一出接一出的打击,实在招他们眼,听了甘凤枝的话,都附和起来。
“严老大家的有学问,脑瓜子聪明,做什么都比我们强,养孩子都比我们养得好。我们男人成群结队的上山,都没她带着一群半大的娃猎得多,真是能耐。”
“严老大也能耐,瞧瞧,媳妇孩子全部不下地,还养着岳父岳母,养侄子,养外甥,养捡来的崽,衣裳穿好的,吃好的,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有严老大家能耐啊。”
“这养孩子,养爹妈就得了,这还养了个无亲无故的男人呢,啧,严老大这肚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群妇人捂嘴呵呵笑,看师墨的眼神,从嫉妒到鄙夷。
崽子们越听越不对劲,这些人的话听起来是在夸他们,但总觉得不对味。
握着小拳头,随时准备揍人。
王裕西清冷的气息变得冷冽,盯着说话的妇人,淡蓝的眸子逐渐幽深。
被他盯着的妇人吞吞口水,赶紧往人后缩了缩。
师墨微微眯起眼睛,“我想,你们对我可能有点误会。”
甘凤枝嗤的喷笑出声,“能有什么误会啊,做了就承认呗,咱们又不是不懂,严老大一年到头也不在家,你这跟守活寡有啥区……唔……”
“噗……”甘凤枝被师墨一脚踹飞,吐出一口血,里面伴随着两颗牙。
438杀鸡儆猴
甘凤枝趴在地上,看着血堆里的牙,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唇,颤巍巍的瞪着师墨。
其他人也吓得不轻,看着师墨的眼神充满恐惧,突然就想起了她当初在山上狂揍陶青青的画面,时隔多年,她们竟忘了这女人是个狠角色。
师墨收回脚,冷笑道,“我想,你们可能对我的脾气有点误会,我这人,脾气不好。”伸手招呼崽子,“走,回家了。”
崽子们气呼呼的瞪视一圈,跟上师墨离开。
甘凤枝缓过劲,怒从心起,呸出一口血水,破口大骂,“姓师的贱人,你别得意,你们身为严家大队的人,从不下地干活,不事生产。经常私自上山打猎,不交公,挖社会主义墙角。严老大就是个臭当兵的,一个月最多二三十块钱工资,根本养不了你们家这么多人。你们家却各个吃好的,穿好的,还能接二连三买自行车,这些钱哪来的没个名头,就是来路不明,谁知道做了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这一桩桩的,只要老娘去举报,你们一家子都得玩完,敢跟老娘给脸不要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甘凤枝咬牙切齿,在严家大队混迹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不给她脸,不扒小贱人一层皮她就不是甘凤枝。
师墨脚下一顿,回头,缓步走向甘凤枝。
众人感觉的一股冷气迎面扑来,下意识远离甘凤枝几步。
甘凤枝一点不自知,看师墨回身,觉得她是怕了,得意一笑,“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老娘一个交代,休想完。还有,你们以后想上山打猎也可以,但必须交公,没道理公家的山,成你们就私有的养殖场了。你们家这么多人,让咱们严家大队养着,不下地干活,不参加生产劳动,也得算钱,别以为严大智长是大队长就能包庇你,这事就是说到天边去,那也是我们有理,他严大智敢徇私,大队长都别想当。”
师墨居高临下看着甘凤枝,讥讽道,“嫉妒的嘴脸真丑陋。”
“你个贱人,你……唔……”
师墨一脚踩在甘凤枝嘴上,不轻不重的碾着,视线落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缓声道,“我们一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谁想举报尽管去,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举报不属实,没有真凭实据,也是要受惩罚的。我们自然也不会让随口污蔑自己的人好过,我们家清清白白,就不知道你们家是不是了。”
“还有,我们家所有人,都拥有在严家大队生活的严格的身份证明,谁有疑问,去公社,去县城,哪怕去帝都,想怎么查怎么查。我男人能耐,有本事,养得起我一家老小,你们有疑问也可以往上查。但谁要是只凭嘴贱,再信口雌黄,我脚下这位的下场,就是大家的下场。”
“藏兽山是公家的没错,你们上山打猎采药捡柴挖野菜我不管,我上山打猎,你们也别眼红,各凭本事,没能耐就闭嘴,你们的算计我懂,你们自己也说了,我能耐,读过书,是城里人,还聪明,自然不会被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拿捏住,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为好,要不然伤了谁都不好。你们要真想跟我较劲,可以,我可以不上山打猎,但你们也能做到不上山挖野菜吗?”
师墨抬脚从甘凤枝嘴上移开,似嫌弃般在地上蹭了蹭脚底的血迹,动作云淡风轻得让人心颤,好似碾的不是人,是一坨屎。
甘凤枝一张嘴已经被碾成了肉泥,血糊糊的,十分渗人。
胆小的忍不住扑到旁边吐了起来。
再看甘凤枝,早就痛晕了过去,躺在冰凉的地面,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会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师墨淡漠转身,带着崽子若无其事回家。
崽子们有些担心,时不时看师墨一眼。甘凤枝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他们一家过得太显眼了。
师墨对着崽子们笑笑,“小孩子别太操心,免得不长个。”
崽子们哼哼两声,倒是没再纠结。
任丹华不知道外面的事,瞧见他们都平安回来,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
“今天是进深山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崽子们欲言又止,终是没跟任丹华说糟心事。
任丹华倒是看出来了,崽子们在一块,什么时候不是叽叽喳喳的又吵又闹,今天太安静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师义锋听到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是闯祸了还是受伤了?”
“受伤?”任丹华一把扔开手里的柴火,拽着崽子们和师墨挨个打量,身上没伤口没血迹,才松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的不是小嘴吧吧的很能说吗,现在都哑巴了?小墨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师墨无奈一笑,其实在她看来真不是个事,可崽子们还太小,无法做到无视无关紧要的人,才会喜怒显于面,搞得跟天塌了一般。
刚要开口解释,季慧芳就风风火火的来了,“小谨家的,那婆娘伤着你没?这老虔婆,趁老娘不在就作妖,等老娘腾出手来,定要撕掉她一层皮,主意打我老严家来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任丹华心口一跳,看向师墨,“你和人打架了?”
师墨扶额,“没有,你们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简单的说了前因后果,着重强调没打架,是打人了,打架这么掉分的事,她不会做。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嫉妒了而已,他们不敢真做什么,只敢在旁边说些酸话,用激将法激我带他们家的孩子一起打猎捡便宜,我没搭理他们。甘凤枝嘴太臭,我用她杀鸡儆猴教训一顿,看她们当时的样子,应该被吓得不轻,不敢再把我当软柿子随便捏,以后会消停的,放心吧。甘凤枝也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掉了两颗牙,有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她要真敢装出去了半条命来讹我,也不用担心,直接报公安,弄县医院一检查就知道伤成什么样,做不了假。”
师义锋任丹华听得皱眉,早该想到有这些糟心事的。
以前他们身份不同,尽量低调,师墨也不怎么出门,别人不知道家里情况。
现在他们不用在夹着尾巴做人,家里又养着一群孩子,哥哥白白胖胖,穿着上师墨又不吝啬。
一眼就能瞧出家里生活水平,自行车也是一个大头。
住县城还好,眼不见为净,回到村子里,桩桩件件的都招人眼,引人嫉妒。
师义锋沉声道,“是我们老两口惹来的祸事,给亲家添麻烦了,确实没有养岳父岳母的道理。”
季慧芳挥着手喊一嗓子,“这叫什么话,那些眼皮子浅的就见不得人好,这咋会是你们惹来的事。岳父岳母也是爹妈,怎么就养不得了。何况你们也不用靠他们小两口养,小两口还得亏你们照料呢。亲家公可别再说让别人痛快自己人难过的话了,这事你们没错,咱自家想在哪生活就在哪生活,关他们屁事。”
“这些人就是自己屁本事没有,只知道眼红别人,才整天嘴碎,说三道四。而且咱们家在严家大队,本来就招人眼,小谨小墨都能干,把孩子养得壮实,有吃有喝能挣钱,我们这个当堂叔堂婶都能跟着享福,日子过得轻松,小墨还给我们送自行车,帮着养孩子。要说招人眼,我们才是真的招他们眼了。”
“之前村子里好些人家要给我家利河说媳妇,利河都拒了,最后看上了小巧。小巧家成分不好,让那些人心里不平衡。说到底啊,还是我家惹来的祸。那些见不得人好的东西,早就眼红了,上山打猎也好,说亲家住在这也好,都是个由头。”
“你们别担心,这事交给我,你们住在村子里,一没吃大队的粮食,二没花大队的钱票,有时候还帮着大队出钱出力,拖拉机还是小墨教会的那群白眼狼呢,也就甘凤枝那个不要脸的老货,才说得出大队养了你们的鬼话,到底养没养,大家伙心知肚明,真闹开,谁没脸谁知道。”
“她们就是欺负小墨脸皮薄,趁老娘不在,想用几句话拿捏住,以后老娘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结果那些蠢货,自己蠢就算了,真当人人都蠢,我呸。上山打猎你们也尽管去打,这山是公家的,谁去不得,他们没本事,打不到……不是,小墨啊,你上山打猎了?”
季慧芳好似后知后觉,才想起师墨上山打猎了。
这弯转得,师墨差点没跟上。
崽子们一愣,赶紧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猎物往身后藏。
季慧芳瞪了崽子们一眼,她已经看到了,几步跑过去围着猎物打量,“好家伙,都是小墨打的?今天打的?这么能耐呢?”
崽子们有些心虚,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师义锋任丹华摸摸鼻子,表示这事和他们无关。
师墨也有点心虚,不好意思抢崽子们的功劳,讪笑着对季慧芳道,“那个堂婶,是我和孩子们一起打的,我们没进深山,就在外围。”
季慧芳这会脑子有些乱,没发现这些猎物外围很难打到。
师墨说外围打的,她就深信不疑。
“运气这么好呢?小子们也去了?”
439教崽子们波澜不惊
师墨摸摸鼻子,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小心把崽子们暴露了。
他们打猎的事一直都是瞒着季慧芳严大智的,怕他们担心,每天都避着他们走。
默默抚了抚额,“去,去了,我爸把他们当小兵练,都学得很不错,打些小猎物,没有问题,打猎的时候,也能当做是训练了。”
“是吗,”季慧芳乐了,转头一想,不对啊,“孩子们没去上学啊?”
“去了去了,这不下午放学回来,我才带着他们去山里转转,学习不能耽误,这个我知道,婶子放心。”
季慧芳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的关注点在时间上,下午放学到现在也就三个多小时,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剩下的也就一两个小时。
一两个小时打了这么多?
“这真是这么一会功夫打的?哎哟,”季慧芳一拍大腿,“难怪那些婆娘眼红呢,是我也眼红啊,你们打了几天了,每天都这么多吗?”
师墨看季慧芳没生气,偷偷松口气,笑道,“回来那天开始的,每天下午都会带着孩子们上会山,平均下来,收获和今天差不多。”
季慧芳扳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不老少啊,怕是得有好几百斤了吧?你们每天回来,那群婆娘是不是都见着了?”
师墨点头,她并没有刻意回避,也不招摇就是了。
季慧芳恍然大悟,“老娘就说呢,这几天总有碎嘴婆娘在老娘面前叨叨,老娘都没明白她们叨咕啥,原来根子在这呢。这么多猎物,确实不好独吞,也是现在日子稍微好过了点,要不然你们第一天被瞧见,他们就得发作。”
“虽然咱们不怕他们,但往后能避还是避着点,只为了少点麻烦。婶子知道你们是怕我担心你们的安全,不答应你们上山,才不敢跟我说的。婶子确实担心,但婶子也知道,孩子得经事才能长大,婶子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唯一懂的是小墨亲家,都是能耐人,你们说的做的错不了,往后要做什么,尽管做,不用担心我和你叔说道,唯有一点,注意安全。”
师墨笑着抱上季慧芳的手臂撒娇,“我就知道婶子最好了,谢谢婶子,您放心吧,我肯定会看好孩子们的,不会让他们出事。以后打猎也会尽量避着点的,不让叔婶难做。”
季慧芳戳了一把她额头,“自己也要注意安全,稍微避着点那群娘们,不是咱们怕了她们,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万事有我们老两口在呢。行了,不早了,今天捡的山货还没收拾出来,我得赶紧回去,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今天的事别管了,我和你叔会处理,以后避着点那些嘴碎婆子就是,那些话听多了烦,影响心情。”
“好,都听婶子的。”
季慧芳来去匆匆,师义锋任丹华说道了师墨几句,让她以后做事别太冲动,伤了人麻烦,也会给严大智两口子惹麻烦,严谨不在家,很多事做起来不方便。
师墨连连应好,态度诚恳。
老两口瞧了也没再多说,麻利的处理猎物做晚饭去了,崽子们也被使唤着帮忙。
师墨暗自一叹,如今他们会重视这些是非,归根结底还是太弱的缘故,再强一些,别人不会再敢说,他们也不再担忧。
王裕西垂着脑袋走到师墨身边,闷声道,“我明天就回去了。”
师墨转头看他,“因为他们那些话?”
王裕西点头,“人言可畏,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泼脏水。”
从古至今,女人的名声,都很重要,也很脆弱,稍不注意就会摧毁一个人的一生。
师墨不在意,王裕西却不能不在意。
师墨看着少年严肃道,“你走了,别人又会说我们是做贼心虚。咱们光明正大,不怕人说,也不用在意别人如何说。从古至今被名声连累致死的女人,有一部分是被他人所迫,但大多数是因为自己的怯懦,我不是她们。”
“即便没有这事,他们因为嫉妒,羡慕,或是仇怨,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来抹黑我们给我们泼脏水,今天是奸情,明天有可能会是偷盗。活着就有是非,避免不了的。”
以前严谨不在家,她也没有招人眼的东西让人嫉妒,但那些人同样会因为嘴贱,编排她会守不住,红杏出墙。
这就是人性,也可以说是人的本能,总会自以为是的去设想别人的人生,给别人安排些莫须有的事情和名头。
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不会因为你好,或不好而断绝。
你过得不好,人家说你无能,你过得太好,人家说你来路不正。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彻底无视,若对方太过火,杀鸡儆猴就是。
没必要为了这些闲言碎语,让自己不得安宁。
“他们越是嫉妒,我们就要越过得好,好到他们只能仰望,有求于我们,依附于我们。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会连嫉妒之心都不敢有。亲者痛仇者快,是最愚蠢的做法。”
师墨看崽子们也伸长耳朵听,笑着将他们招呼到身边,“你们也是,没必要因为别人的嫉妒而愤怒,该愤怒的是他们,我们才是胜利者不是吗?”
崽子们歪着脑袋眨眨眼,随即恍然大悟。
泽源严肃着小黑脸道,“我们懂了姑姑,他们嫉妒我们,是因为我们比他们强,比他们好,是对我们能力的肯定,我们应该高兴自豪。”
师墨勾唇,“对,别人的嫉妒,是对你们能力的另一种肯定方式。不仅仅是嫉妒,以后遇到任何对待,比如夸赞,憎恨,厌恶,喜爱各种态度,你们都要学着宠辱不惊,云淡风轻。不能让别人的态度,影响自己的心绪。你们要做的是坚守本心,是用自己的能力,去影响别人,在绝对的能力前,你的一切都会成为主导。所以宝贝们,趁现在,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努力成长,长成一个影响别人,影响国家,影响世界的有用之人。听懂了吗?”
“听懂了,我们要努力变强。”
崽子们就跟商量好了似得,扯着小嗓门,齐声呐喊。
师墨摇头失笑,没错,是要变强,强到不畏他人,他人畏己,一举一动,影响世界。
任丹华师义锋满脸欣慰,作为老人,看着孩子们一代比一代强,才是最高兴的。
就凭借孩子们的这份热血和雄心,他们相信,只要不走上歪路,将来他们的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啊啊啊……”半天没人理会的小崽子听着哥哥姐姐的吼声,不甘落后的嚷了起来,胖乎乎的小家伙,穿得厚实,圆滚滚的像颗肉球,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喜庆。
崽子们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嗷嗷喊着扑向小肉球,拎在手里当球传。
小东西一点不害怕,还高兴得咯咯直乐。
杨家,除了甘凤枝躺炕上哎哟哎哟的哀嚎声,不见一点响动,明明才刚入夜。
今天,有人通知杨家人去将甘凤枝抬回来时,杨家人想借题发挥,找师墨要医药费。
盘算着能讹多少回来,喜滋滋的准备大干一场时,季慧芳率先打上了门。
杨家大儿媳横,杨老二两口子奸,但都只是在自家,对上季慧芳,他们是虚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季慧芳,气势当场就软了三分。
季慧芳一点没客气,警告加威胁,半句没提甘凤枝被打伤的事,就扯着甘凤枝造谣生事,污蔑讹人说事,口口声声说要报公安,让公安同志将造谣生事的人抓进去,好好教育教育。
杨家人都是满肚子算计的人,知道甘凤枝要是进去了,他们在整个严家大队都会抬不起头,以后走出去了,说起亲娘蹲过局子,别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一听这话,全都打消了讹师墨的念头,对着季慧芳百般求饶讨好,和甘凤枝撇清关系。
季慧芳冷哼一声,说看在他们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绝对不轻饶。
杨家一顿保证,季慧芳才满意离开。
杨家钱没得着,还惹了一肚子气,都埋怨上了甘凤枝,不愿意搭理她,任由甘凤枝在炕上叫唤,各自家躲屋里,装没听见。
杨涛小小的身影窝在院子的草堆里,破旧的棉袄里,穿的是师墨特制的衣服,一点都不冷。
这是师墨改进天蚕丝衣甲制作的,有很好的保暖效果。
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一道道暗流急闪而过。
确认都睡实了,悄悄起身。
摸进后院鸡棚里,这可是老杨家最值钱的东西。
小嘴勾起一抹冷笑,蹿进鸡棚,动作灵巧,一手一只,快准狠拧断它们的脖子,没发出任何声响。
随后手脚麻利的拔了一只鸡的毛,扔了一把到杨家老二屋里,又剁了小半边鸡,藏到杨老二屋子的柜子里,剩下的用背篓背上,跑出家门。
前前后后做这么多,愣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可见这段时间跟着安安康康他们锻炼学习,效果显著。
这几天他都不会回来,让杨家鸡飞狗跳去,免得被当成出气筒。
刚走出家门,就遇到偷溜出来的崽子们。
杨涛愣了愣,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你们去哪?”
柱子瞧了眼杨涛的背篓,笑了,“本来是去你家的,不过现在看不用去了,咱们去其他人家里逛逛。”
440丢鸡引发的大战
杨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憨厚的样子,可跟抓鸡杀鸡时的机敏果决一点不一样,“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家里也就鸡值点钱,能让他们痛上一痛。”
柱子拍拍他的肩,“没事,我们也想的这个法子,这些人不痛不痒的不长记性,就得让他们痛才行。”黑黑壮壮的小子,表情有几分狰狞。
杨涛放心了,没坏事就好,“我也去可以吗?都有谁?”下午他没在山脚,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是季慧芳打上门的时候,当时十分懊恼。
柱子眯了眯眼,“老子都记得,说了堂婶婶坏话的,一个也跑不了,你们跟着我走就是。”柱子作为孩子王,又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对这里的人和地势比其他人都熟悉。
“行。”杨涛没意见。
泽源拽了拽杨涛,“你家里丢鸡了,闹起来的时候,会不会连累你,他们到时候用看管不利的名头拿你出气怎么办?”
杨涛摆摆手,“没事,我不回去就行,反正我就是一辈子不回去,他们也不会找我,他们巴不得呢。”小小年纪,老成口气,说得不甚在意,但崽子们听得却有些心酸。
他们都是爹疼娘爱,爷奶宠的孩子,没有体会过杨涛的生活,但知道肯定很难过,光想想爸爸妈妈对他们不管不顾,还又打又骂,他们就十分难过了,何况真经历过这些的杨涛。
泽流拉着杨涛的手,给他安慰,“别怕,以后我们做你家人。”
“对对,我们都是你家人,你要是丢了,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严树这个嘴笨孩子,一下就把温馨氛围破坏了。
严柱作为亲大哥,一点不客气,上手就是一巴掌,“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倒霉孩子,这不是往人家杨涛伤口上撒盐吗,上次被拐的伤还没好呢,又丢,他得多倒霉,命还要不要了?
村子里,除了师墨和杨涛自己,没人知道杨涛的耳朵已经好了的事,也没人注意到,曾经师子断言的药罐子并没有存在,不过是比其他孩子瘦弱一点而已,真谈不上病秧子。
崽子们也是不知道的,不管他们性格如何,但都很懂事心细,善解人意,知道被拐是杨涛的痛处,从来不会提及。
严树这个小憨包也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一不注意说飘了。被柱子一巴掌打回来后,立马回神,歉疚的看着杨涛,“杨涛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涛不在意的笑笑,“没事,你们不知道吧,我的伤早好了,是婶婶治好的,我故意没说出来,就是不想杨家人知道。”
崽子们一喜,柱子忍不住拍了杨涛一巴掌,“吓死我了,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害得我以前说话都不敢太随意,就怕一不小心揭你伤疤。”
“就是,我刚刚还挨了一巴掌呢。”严树委屈死了,幽怨的看着杨涛。
杨涛咧嘴笑,“抱歉,我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小心翼翼,以后随便说吧,我不在意,而且我还挺高兴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杨家人的心有多狠,也没有机会和你们做朋友,更不能得到婶婶的照顾。”
“行,这事咱们继续保密,不让杨家知道,免得他们又舔着脸贴上来,没脸没皮的烦人。接下来咱们是直接去那些人家里吗?还是你们有没有其他计划?”柱子问。
其他崽崽们都摇头,他们没有计划,直接干就完事。
“我有个主意。”自谦顶着腮帮道。
崽崽们齐齐看过去,“什么主意?”
自谦阴测测一笑,崽子们齐齐一抖,长得好看的人果然内里都很黑,瞧瞧这笑,跟妖精似得吓人。
康康双眼冒桃心,明明是好看得跟妖精似得。
安安黑着小脸,伸出胖爪爪捂住妹妹的眼睛,再偷偷瞪眼自谦。
自谦……他做什么了?
师墨笑看着崽子们闹腾,也没阻拦,他们还小,就该是冲动热血,恩怨分明的时候,调皮捣蛋一些,可以纵着。
虽说这事做得简单粗暴了点,也很不可取,但这不妨碍她用来做献身教育。
只留下一缕精神力护着,便没再多管。
翌日,严家大队在一片叫骂声中苏醒。
村子里有十户人家丢了鸡。
如今家家户户都定量养鸡,没有其他牲口,鸡就是一半家产。
现在丢了,可不得气疯。
不管不顾,扯着嗓门跳脚骂,几乎是瞬间,整个严家大队都热闹了起来。
严大智黑着脸询问前因后果,知道始末后,脸更黑了。
如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但也不是过不下去,只要不懒的,每年都会有些余粮。
他也时常警示,不准偷鸡摸狗,一旦抓住,必定要重罚。
结果这一晚,十户人家丢了鸡,这事可大可小。
带着人,一家家查看,每家每户都只有关鸡的棚子缺了一个口子,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可见贼人是熟人,知道每家的鸡关在什么地方,而且身手还利索,要不然不可能十户人家,没一个人听到动静。
既然是熟人,那就是村子里的人。
十户人家,每家都有四五只,就是四五十只,这么多可不好藏。一晚上时间,也带不走,去搜说不定能搜到。
严大智当即就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
杨家,甘凤枝哀嚎到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被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馋醒了。
原以为是做梦,没想到一睁眼,床头真有一碗鸡汤。
甘凤枝饿疯了,顾不得嘴疼,呼噜几口喝掉大半碗汤,才缓过劲。
随后才狼吞虎咽吃肉,边吃边猜想是谁给炖的鸡汤,应该是除了自家两个不孝子没旁人了。她可不会以为是两个黑心肝的儿媳妇,她们不自己吃就算有良心了,可不会给她弄鸡肉吃。
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吃得更欢了,算起来得有好几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鸡肉了,虽然心疼鸡,但好在自己吃了,心疼淡了些。
心里隐隐还有些美滋滋的,那些不孝子还算有良心,知道用鸡汤给她补身子。
又是一顿呼噜,将剩下的汤喝得一干二净,还把碗舔了舔。
吃完本想再睡一会,房门突然被推开,甘凤枝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刚吃进去的鸡肉吐出来。
赶紧捂住嘴咽回去,气怒的瞪着来人。
为首的婆子看着炕桌上的鸡骨头,立马破口大骂。
“找到了,该死的贼婆娘,偷了老娘的鸡,还给炖了,不要脸的老虔婆,不得好死啊,吃老娘的鸡,老娘要你肠穿肚烂,黑心肝的老货,老娘都舍不得吃,好粮食伺候着的鸡啊,被甘凤枝你这个老娼妇吃了,老娘撕了你个烂货。”
说着就上手撕扯甘凤枝,紧随其后还有好几个妇人,各个龇牙咧嘴,面目凶狠。
甘凤枝是懵的,本能身手反击。
妇女掐架,都是拧私处,拽头发,扯衣服,甘凤枝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回合不到,就被扯下了炕。
身手还是昨天那身脏兮兮的破棉袄,炕也是冷的,身上就一条薄被子,一晚上睡下来冻得手脚僵硬,就刚刚喝的鸡汤暖了暖,但对冻僵的身体,作用不大,这一摔,差点摔去半条命。
“哎哟哎哟……出人命了,救命啊……”甘凤枝自知不敌,只能哭嚎着求救,结痂的嘴又裂开了,鲜血哗哗的淌,看起来有几分渗人。
几个女人根本不管甘凤枝的死活,已经气疯了,打红了眼,一心想要甘凤枝给鸡偿命。
破棉袄被扯开大半,露出里面的老皮,还挺白生,几个看热闹的老光棍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瞧,大黑牙发出啧啧声,老了点,好歹是个女人啊,如今又没了男人,嘿嘿……
严大智脸色漆黑如墨,喊了几个妇人过去拉架。
几个妇人也看不惯甘凤枝,尽拉偏架,暗中对甘凤枝下了不少黑手。
甘凤枝早就没了反抗的能力,躺地上嗷嗷喊,有气无力的。
妇人怕闹出人命,这才认真拉架,将杀红眼的几人拽开,等严大智说话。
严大智看甘凤枝衣衫不整的样子,嫌弃的撇开眼,“给她盖上,杨老大杨老二呢?”
他们在这里闹腾了这么久,杨家人一个也没出来,严大智磨了磨后牙槽,要是自家儿孙是这么个德行的话,他一锄头敲死了事,免得活着祸害人。
杨老大两口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动静,就知道不是好事,反正没找他们,就装不知道,躲屋里看热闹。
而杨老二家,正在为突然出现的四只鸡发愁。
两口子一醒过来,就瞧见炕上躺了四只死鸡,吓得差点没原地去世。
没想明白哪来的,院子里就闯进来一群人。
直觉不好,赶紧藏鸡,屋子里唯一能藏的,就炕洞里。
刚藏好,就有人敲门。
两口子战战兢兢的出去,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心里有鬼,被人一看就心虚得厉害,要不是门口被堵了,他们想撒腿就跑。
暗暗吞着口水,看着严大智。“大,大队长,啥,啥事?”
严大智皱着眉,看他们这心虚样,就不由得多想。
“来几个人,去搜。”
杨老二一激灵,突然就硬气起来了,“搜,搜什么?凭什么搜?你们说搜就搜,当老子家是你家茅坑啊?”
严大智哼了声,“村子里有十户人家丢了鸡,根据各种情况推测,是内贼。大家一起商议,挨家挨户的搜,我家是第一个。”
丢鸡了?
441杨老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杨老二两口子对看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十户人家丢鸡,加起来得几十只,他们屋子里只有四只,肯定不是那些。
两人稍稍安心了些,杨老二浑惯了,确认自己没事,又抖了起来,底气十足。
“关老子屁事,老子又没偷鸡,谁偷了你们搜谁去,就是不能搜我家,要不然家里丢了点什么东西,你们谁陪?”
“嗤,”有人忍不住嗤笑,“就你家穷得舀水不沾瓢了,谁稀罕你那点东西。”
杨老二脖子一梗,讥讽道,“那谁知道,都是群眼皮子浅的东西,老子家的一坨屎,你们都能看上眼,别说其他了。”
“杨老二,你他娘的说谁眼皮子浅?”
“就说你了咋的?”
“嘿……”
“行了,”严大智呵斥一声,一大早的,尽是些破事,打猎都给耽误了,这损失算谁的?
“杨老二,咱们都是严家大队的人,平时有点小吵小闹无关紧要,但鸡是各家各户的大头,是重要财产,容不得有一点闪失,你好好配合,让大家搜一搜,肯定不会冤枉了你,更不会碰你家东西,以后你家有什么事,大家也能伸把手帮忖。还有,昨晚十户人家丢了鸡,你家今天早上就吃上了。你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吃鸡,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你让大家搜一搜,正好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清白。”
吃鸡了?
杨老二脸一沉,瞪向杨老大的屋子,竟然敢背着他吃鸡。
敲半天门没动静的杨老大屋子里突然出声,“谁吃鸡了,谁吃鸡了?”屋子嘎吱一声被推开,杨老大媳妇赵冬梅唬着脸冲出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似要吃人,“好啊,我说呢,这大早上的来这一出,原来是杨老二你们背着我们两口子吃鸡了。”
赵冬梅冲到一半,又扭身往后院跑,鸡棚里一只鸡都没了,顿时拍着大腿嚎,“天杀的杨老二,老娘喂的鸡你也敢吃,老娘要你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赵冬梅狰狞着扑向杨老二,半道上被杨老二媳妇截获,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一块,打得难舍难分。
发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被女人的战斗力惊到了。
只听得赵冬梅大喊,“杨铁木,你个废物点心,还不赶紧来帮忙,杨老二家这些肠穿肚烂,不得好死的贱人,把咱鸡都吃了,不要脸的贱人,老娘要撕了你的嘴。”
杨老二媳妇也不是吃素的,饶是赵冬梅嗓门大,气势足,也没在她手里讨到半点好。
杨老二家的是个惯会使阴招的,不声不响的下黑手,痛得赵冬梅有苦喊不出。
杨老大杨铁木瘸着腿,唯唯诺诺的看着杨老二。
杨老二眼睛一瞪,“看什么看,你鸡丢了关老子屁事,老子的鸡也丢了。”
杨铁木一抖,不敢再看杨老二,垂着头傻乎乎的站着,看起来无助又窝囊。
严大智狠狠的连吸好几口气,才压下胸口的怒火,挥手喊了几个人,“去,拉开她们,谁再给老子闹腾,扣工分,一次扣十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扣的。”
赵冬梅和杨老二媳妇浑身一僵,不用人拉,相互瞪了眼,就分开了。
赵冬梅想到自己的鸡,实在气不过,扑向严大智哭诉,“大队长啊,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家的鸡可是我的命啊,天杀的畜生,这是要我的命啊,他们就是杀人犯,是强盗,抓他们去蹲大牢,赔我家的鸡,让他们赔,不赔就填命,大队长,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严大智拧着眉躲开赵冬梅,看向杨老二,“你有什么要说的?”
到这份上了,杨老二知道,坚决不能认,要不然这口锅怎么甩不掉,况且,这本就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还懵呢,凭什么要背这口锅。
“大队长,我们可没吃鸡,更不知道鸡丢了的事,不能凭她赵冬梅吼两嗓子就给我们扣这么大顶帽子。屋子也不能搜,这一搜不就是把我当贼了吗,我清清白白的贫下中农,祖上也都是光光荣荣的贫农,可不能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我还做不做人了。”
人群里响起无数鄙夷声,就杨老二这德行,还能称作人,脸皮也够厚。
杨老二才不管那些人怎么看,反正不能认。
严大智皱眉道,“我们大家都搜了,不是只搜你一家,只要你没做亏心事,造不成什么影响。你吃没吃鸡我们不知道,但你娘是肯定吃了,我们来的时候,她桌上的鸡骨头都还在,嘴里也有鸡肉味,这事错不了。你娘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是她自己去杀的鸡,炖的肉,不是你就是你哥,你们两家总有人出了力。至于鸡是谁家的,查过就知道。丢鸡可是大事,咱们现在还能私下自己解决,要是你们不配合,我只能报公安,那时候公安怎么处理,就没你们的话语权了。”
“报公安,赶紧报公安,我家的几只鸡绝对不能白丢,必须让贼人赔。老娘还不信了,这鸡能升天,今天就是掘地三尺,老娘也要找出来,谁敢阻拦,老娘跟他拼命。”丢鸡的十户人家早就等不急了,赤红着双眼喊,模样有几分疯狂。
他们是受害者,这事说上天他们都有理,不怕报公安。
其他人都搜得好好的,就杨老二事情多,一看就有鬼,不让搜,直接报公安还省事。
杨老二心里有鬼,报公安是怕的,炕洞里的四只鸡,来历不明,万一真是这其中一家的,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这搜也不行啊,炕洞不隐蔽,稍微有点经验的就能往炕洞搜,一搜一个准,到时候怎么解释。
就在杨老二纠结的时候,一妇人趁人不备,悄悄摸进了杨老二屋子里。
找到门后遗落的几根鸡毛,心下大怒,赶紧在屋子里翻找,首先找的就是炕洞。
好家伙,接连拖出两只鸡,顾不得再看里面还有没有,直接嚎了出来。
“找打了,找到了,就是杨老二偷的,大家快来看啊。”妇人举着鸡在门口喊,众人闻声望去,真有啊。
杨老二大惊,“不是,这是我家的鸡,是我家的,我没偷,不关我的事。”
只是他现在喊破嗓子都没人搭理,一群人蜂拥进杨老二屋子,跟土匪入境似得,里里外外翻找一个遍,又找出两只半的鸡。
这下全对上了。
严大智看着地上的鸡,冷眼问被众人摁在地上的杨老二两口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要不然进了公安局,就没这待遇了。”
杨老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这会已经吓破了胆,他媳妇更是吓得去掉了半条命,瘫地上起不来。
杨老二嚎啕大哭喊,“不知道,真的不关我的事,这,这四只鸡是我们自家的,对对,是我自己家的,我,我就是馋鸡肉了,才杀……杀的。”
“天杀的杨老二,其中两只鸡是老娘的,你馋肉凭什么杀老娘的?老娘跟你拼了。”赵冬梅确认地上的鸡是她的,再也压不住火气,扑过去扭打。
众人没制止,杨老二还被摁着,只有被打的份。
等赵冬梅打够了,严大智才开口,“行了,你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先说其他,杨老二,其他人的鸡呢?”
杨老二被抓了满脸血印子,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怒喊,“什么其他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想冤枉我。我就杀了自家的鸡,其他鸡跟我没关系。”
“我呸,”丢鸡的其中一家老太太一口浓痰吐了杨老二满脸,众人恶心得赶紧移开眼。
杨老二连连干呕,在地上拼命蹭脸,隔夜饭差点恶心出来。
老太太扑过去,拽着杨老二头发连扇几巴掌,“小畜生,打量老娘不知道呢,你家就四只鸡,这里可是有四只半,你娘吃了半只,数目刚好对得上,剩下的那些肯定被你藏去了别的地,赶紧给老娘交出来,要不然老娘要你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就是,交出来,不交就报公安,报公安。”
“直接报公安,就是杨老二偷的,让公安抓去劳改。”
一群人吵吵闹闹,怒不可遏,让杨老二交出鸡,杨老二有苦难言,他是真不知道啊。
杨老二媳妇缓过了劲,不过她躺着没动,在装死,免得这些人对她出手。其实她也很怀疑杨老二,毕竟杨老二有前科,以前也偷过鸡。
最开始看到炕上的四只鸡时,再看杨老二一脸疑惑的样子,真信了他不知情的话。
可后来又搜出半只,其他人说老虔婆吃了半只,通过这个,她确信了,是自家男人去偷的,偷的时候被老虔婆发现了,才会威胁他煮了半只。
杨老二媳妇越想越觉得错不了,心里怨恨起来。
给老虔婆吃都不给她吃,还偷偷摸摸的藏起来,今早要不是她醒得早,杨老二怕是早藏了出去,一根鸡毛都不会让她看到,这是没打算给她吃,钱也没打算给她用啊。
既然这样,她凭什么再管杨老二死活。
想通了,杨老二媳妇装死装得心安理得。
杨老大仍旧缩角落,唯唯诺诺的,好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冬梅和其他人一起声讨杨老二,面容狰狞,又凶又狠,跟要吃人的饿狼一样。
442兽乱
甘凤枝现在还躺屋子里,没人搭理,她自己也起不来。意识倒是还算清醒,听了前因后果,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
可她越明白越冤屈,这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冤啊。
奈何这会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为自己伸冤了。
至于杨家孙辈,全躲屋子里,一个也没出来。
院子外,安安康康杨涛和王裕西撅着屁股往里瞧,一脸的幸灾乐祸。
康康小丫头撅着嘴哼,“活该,柱子哥哥说了,杨涛哥哥的奶奶做坏事,都是这个坏叔叔拾掇的,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柱子哥哥知道,柱子哥哥偷偷瞧见过好几次,这个坏叔叔可坏了。”
杨涛看着自家的闹剧,小小年纪,透着一股看淡世态炎凉的老成。神色间不见丝毫难过,反而无比痛快。
“嗯,我二叔坏得很,不但拾掇我奶做坏事,他还经常欺负我,抢我吃食,心情不好了就拿我出气,大冬天的故意往我身上泼凉水,看我瑟瑟发抖,他就兴奋。”
不管是以前,还是被拐后,杨老二一直很混蛋,尤其喜欢欺负杨涛。大抵是因为杨涛出生那会,杨老二病了一场,病得很重,差点没救过来。
杨老二就觉得是这个侄子克他,明里暗里的磋磨,想要侄子的命,免得侄子活着,一直克自己。
杨老大两口子知道杨老二的心思,但从未正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知道是怕麻烦,还是觉得无所谓。
杨涛被拐前,杨老大两口子对杨涛有几分疼惜,毕竟指着他长大挣钱给他们用,给他们养老送终。他们养儿育女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那时候杨老二欺负杨涛,两口子会替杨涛做主,找杨老二讨公道,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借这个缘由,从杨老二家要好处而已。
杨涛被拐,聋了一只耳朵后,杨涛在杨老大两口子哪里仅剩的作用没了,两口子觉得杨涛晦气,成了废物,以后肯定挣不到钱,就不愿意再投资,从此再没管过,不管杨老二怎么欺辱都视而不见。
实则,杨涛被拐,还是杨老二害的。
杨涛被拐那天之所以没回家,就是被杨老二逼着去掏鸟蛋,落单了被钱寡妇盯上被带走的。
不过这事没人知道,杨涛也没往这方面想,杨老二自然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他还怪杨涛命硬,没死在外面。
反正不管如何,杨涛从小就在杨老二手里被受尽折磨,艰难度日,心底仇恨的种子已经发芽,如果不是遇到师墨,如今应该已经黑化,会做出什么来,无人知道。
“这人真坏,”康康听得小肉脸鼓鼓的,恨不得自己上去踹两脚。
安安拽着杨涛的衣袖,圆嘟嘟的小脸特别认真,“杨涛哥哥别难过,他们不配做你的家人,不配你为他们伤心。”
杨涛咧嘴笑,“我知道,我不难过,他们现在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不会因为陌生人影响心情的,谢谢安安康康。”
安安康康拽上杨涛的手,闻言也跟着笑了。
王裕西看着身前的三小只,勾了勾唇。
师墨也勾起了唇,收回精神力,崽子们昨晚做坏事,她没阻止。
担心今天闹出大事,就没有带崽子们进山,留在家里静观其变。
现在瞧着,应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不过,偷鸡这事,不能当不知道,等晚上崽子们都在家,得借这事,好好给他们上一课才行,要不然以后都用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惩治人,走上歪路怎么办。
起身准备独自去一趟山里,崽子们正在看热闹,不会追着去。
刚走出房门,脸色大变。
“爸妈。”
师墨声音又急又冷,吓了师义锋任丹华一跳,忙从屋里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师墨沉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山里野兽突然暴乱,你们待在屋子里,不管遇到什么都别出来,我去把孩子们和堂叔他们接过来。”
老两口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但他们不质疑师墨的话,心跟着沉了沉,不知道这个兽乱会有多严重。
看师墨变脸的样子,应该不简单,师义锋忙道,“我去,你在家护着你妈和小侄子。”
“我去,”师墨没给师义锋争抢的机会,一闪身,就消失在院门口。
师义锋追了几步,影子都瞧不见一个,叹了一声,“孩子他妈,你带着小家伙进屋,我去看看门窗。”
任丹华抱紧小孙子点头,“好,你当心点。”
师墨到杨家,找到崽子们。
还未开口,王裕西率先道,“我感应到了危险。”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汗毛直立,就是危机来临的身体本能反应。
师墨点点头,“兽乱突临,我就是来找你们回家的。”
看着安安康康严肃道,“我要去县城接哥哥姐姐回来,你们跟着裕西哥哥和杨涛哥哥赶紧回家,不准在外面瞎晃悠,把堂奶奶和堂叔堂婶他们都带我们家去,顺便告诉堂爷爷情况,让他通知大家,躲进地窖藏好,不要外出。”
安安康康不知道什么是兽乱,被师墨严肃的模样,感染得一脸紧张,知道事情很严重,懂事的没有粘人。小肉脸绷得紧紧的,“知道了,我们会告诉堂爷爷的,妈妈你要小心,快点回来。”
师墨揉揉他们脑袋,递了三张纸条给心机虫,“送去给谭振国贾票和裴开兵,要快。”
藏兽山横贯整个西一省,山里野兽暴乱,受灾的绝对不止禺山县。
师墨只能尽快送消息,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将伤害降到最低。
心机虫在康康头上轻轻一扭,摇身一变,成为大白鸽,叼着信纸走了。
杨涛第一次见,惊得瞪大了双眼,但懂事的没有惊叫,没有询问,抿紧唇,装没看到。
师墨拍拍他的头,没工夫遮掩了,小家伙很懂事,也很聪明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起心思。
不再停留,让四人赶紧带着人回家,脚下一转,往县城跑去。
到了县城,先找张黑狗,让他带着所有自己人,住到她家去,家里有阵法,可以抵挡普通攻击,把王家人也带上。
张黑狗应声的同时询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师墨点头,“山里野兽暴乱,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往城里来,你赶紧将人都带过来安顿,只要不出院子就不会有事。”
兽乱?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禺山县会有兽乱?
张黑狗心口狠狠跳了跳,来不及多想,“好,我马上去叫人。”
同时,谭振国得到了信。
他已经熟悉了心机鸽,知道这是师墨给的消息。
看了眼窗外苍茫的藏兽山,真有兽乱?
一点声音都没有啊,也没什么预兆,更没听说过曾经发生过什么兽乱。
师墨向来稳重,不确定的事不会说,更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随便说,必定是确认过的。
只是这事他做不了决定,他信师墨,不代表其他人会信,贸然去说,只会耽误时间。
大山子在旁边着急,“老大,宁可信其有啊,别迟疑了,万一真有呢?”
谭振国当然信有,但这不是他信就能办的事。
又来回跺了两圈,沉声道,,“你去找几个脚力好,大概懂行的人,到城外探探情况,发现不对劲赶紧跑,保命要紧,再去将家人安顿好,我去找领导。”
“是。”大山子飞速离开。
市里的贾票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听从师墨的指示,带着所有人躲到了仓房里,他现在可是将师墨当财神供奉的,听她的准没错,管他是不是真有兽乱,躲就对了。
省城,裴开兵找到华城,递上信纸,他看过,并且信了大半,“大妹夫,你怎么看?”
华城肩负整个西一省,每个决定都很重要,不能轻易下定论,沉吟一瞬后,才道,“这事可大可小啊,有让人去探查吗?”
“叫人去了,不过我们省城离藏兽山有段距离,一时半会不会有消息。”
华城拧着眉看窗外,这个方向的藏兽山,如同一条蜿蜒游荡向远处的巨龙,苍茫翠绿。
“大舅哥,你看藏兽山是不是起雾了?”龙尾处,升腾起阵阵青烟,遮掩了翠绿,变得浑浊起来。
起雾?
这时候起什么雾?
裴开兵顺着华城的视线看过去,藏兽山中心位置,确实升起了一团团的雾气,越来越浓郁。
两人愣了愣,突然同时一惊,“是尘土。”
华城惊得浑身一哆嗦,“快,拉响警报,通知所有人待在家里,不准外出,武装准备,往各个市县传递消息,快。”
兽乱可大可小啊,真要跑到城镇,伤亡必定很大,到时候,他必然是主要责任人,这后果,他承担不起。
越想华城越哆嗦得厉害,深秋转凉的天,汗水哗哗的掉,往日的威严都很难维持。
“是。”办公室里随时待命的秘书也惊得不轻,头重脚轻往外跑,好几次左脚拌右脚,差点摔倒。在西一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兽乱,娘啊。
裴开兵等不及了,也要走,“大妹夫,我去将所有人都集中到我家里,大妹和孩子们有我,你放心,你自己也要小心。”
华城努力镇定,点头,“好好,我妻儿就托付给大舅哥了。”
“应该的,”裴开兵应了一声,慌乱跑走。
县城,谭振国立下军令状,表示所有后果由他承担,才让领导拉警报,全县进入紧急戒备,没多久,上面就来了通知。
谭振国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兽乱啊,该怎么控制?
443上山阻兽乱,遇何来福
警报一拉响,学校当即放假,师墨轻松接到崽子们。
崽崽第一次听到这样轰鸣的警报声,不明白这个代表了什么,跟在师墨旁边,疾步往家跑,“姑姑,发生什么事了?”泽远拧着眉头,担忧问。
师墨拍拍他的头,“是兽乱,藏兽山里,野兽暴乱,别怕,有姑姑在,我们再快点,回到家就好了,野兽一时半会跑不出来。”
兽乱?
别说泽源几个刚来严家大队生活的小家伙,就是从小在严家大队长大的柱子几个,都没听说过兽乱。
虽然没听过,但他们猎过猛兽,知道野兽有多强悍,既然是兽乱,肯定不是三五几只胡乱蹦跶,必定是成千上万只。
崽子们吞吞口水,不再多问,咬着唇,跟在师墨身边。
禺山县是离藏兽山最近的县城,他们刚走到一半,就有野兽跑了出来。
崽子们惊恐的发现这些野兽,眼睛是红色的,跟得了疯牛病的牛一样,横冲直撞,不知疼痛,只要是挡在跟前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放过。
就这么眨眼的时间,好几个腿粗的大树被拦腰撞断,几十只野兽相互践踏而死,又被后来的野兽踩踏成泥,画面凶残血腥,胆小的严香严苗白着脸,胃里不断翻滚。
师墨翻手拿出一把大刀,挥刀砍过去,一刀断了三头野猪头,趁严家几个孩子不注意,挥手收进空间。“燚燚,带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跑,野**给我。”
除了严家孩子,都知道师墨的特别能力,她拿出刀,不会意外。
不过这会严家柱子几个都被飞扑过来的野兽吓白了脸,没注意到师墨凭空拿出刀,也没注意到野兽凭空消失,更没有发现师墨惊奇的能力。
燚燚也一拳打飞一头狼,忙回应,“知道了妈妈,你要小心。”
“放心,你们赶紧跑,别停留,别害怕,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们。”
崽子们吞着口水,咬着牙,不管不顾闷头往前跑,每当要撞上冲下来的野兽,都会被师墨一刀砍杀。
回家只用了十来分钟,比平时快了一倍,崽子们跑出满身大汗,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喘息。
严家大队已经跑了不少野兽下来,好在严大智强势要求大家躲屋子里,最好是躲地窖里,暂时还没有伤亡。
汪家严家人都在石头小院,看到师墨和崽子们平安回来,揪起的心终于放下。
“怎样,有没有受伤?”任丹华率先上前拽过师墨检查,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拉着孩子检查。
师墨摇头,将崽子们交给众人,“我们都没事,别担心,你们都待在这里,我不回来,别出们。”
“你去哪?”任丹华一慌,红着眼拽着师墨的手,死活不让她离开。
师墨拍拍任丹华的手,“妈,我得去看看,兽乱才刚开始,还有大批野兽会冲下山,只有我能阻止。放心吧,我很厉害的,也会量力而行的,不让自己受伤。”
任丹华闻言,拽得更紧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去,你再厉害也是个小姑娘,这些野兽都疯了,你不能去,我不答应。”
刚刚他们在院子里都看见了,所有野兽都是赤红的眼睛,不知疲惫疼痛恐惧,只要不死,就会一直疯,发狂的样子,看着就吓人,她怎么可能答应然师墨涉险。
在山脚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没见过这样的野兽,吓得大气不敢出。
严大智更是庆幸今天因为偷鸡的事,没人上山,要不然即便有师墨提醒,也来不及逃命回来。
看师墨坚持要去,劝道,“小谨家的,如今的情况,不是凭一人之力就能平息的,咱们只能在家等组织,你听话,外面太危险了,去不得。”
“对啊小谨家的,那么多野兽,别说打了,一只撞一下,都受不了,去不得,等它们发完疯了,咱们再出门,你听话啊。”季慧芳也拉住师墨的手劝。
众人都围拢过来,不让师墨去,崽崽们更是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师墨叹息一声,她不是悲天悯人的救世主,但现在的情况,她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兽乱不控制,后果不可预估。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生活在西一省禺山县严家大队,注定要为此付出的。
况且在兽乱里保全自己,对师墨来说不难,还能趁机收集食材,于公于私都是好时机。
缓缓的拉开任丹季慧芳的手,平静道,“妈,堂婶我得去。”又看向其他人,“只有我能去,我会量力而行,平安回来的,你们别担心。”
众人张张嘴,在师墨平静的注视下,说不出话。
任丹华还想拽过师墨,被师义锋拦住了,“小墨,答应爸爸,平安回来。”
师墨勾唇笑,“我会的。”
“我陪你一起去,我很厉害的,我可以帮忙。”王裕西忙道。
师墨笑笑,“你得留下来帮我保护大家。”话落,纵身离开,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任丹华拍打着师义锋哭得声嘶力竭,“都怪你,拦着我做什么,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师义锋揽着任丹华,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众人叹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崽子们都红着眼,握紧小拳头。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严老娘作揖念叨,也顾不得这样的言论合不合适。
燚燚脚下一动,趁人不备,追着师墨跑了。
“燚燚,”季慧芳惊呼,吓得脸都白了,“这孩子快回来啊。”
季慧芳想追,被王裕西拦住了,“堂奶奶别担心,燚燚很厉害,这世上没什么能伤得到她。”他不知道燚燚是什么情况,但他感应得到,燚燚,不属于这个世界,超出这个世界。
季慧芳不解,“她还是个孩子啊,能有多厉害?”
王裕西抿了抿唇,“很厉害。”他无比羡慕的厉害,自己要是能有她十分之一,就不会被留下了。
众人不懂,却是信王裕西的,这个少年冷冷清清话不多,身上却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说厉害,应该是不惧这些发疯的畜生,克制住担忧,等在院子里。
师墨感应到燚燚跟来,没阻止,放缓步子,等她到跟前,“燚燚,将村子里的野兽都解决了,尸体收起来,都是肉别浪费,我布设一个简单的阵法,咱们再上山。”
“知道了妈妈。”
村子里跑进来的野兽不多,还有些微神志的野兽都被大黑小黑小三震慑得改道,只有全部失去意识的二十来只跑了进来,对燚燚来说很容易。
闪身跑进村子,简单搜寻一遍,遇到野兽直接斩杀,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
师墨拿出几个低等级灵石,准备布设一道阻挡屏障,时间紧,只能做些简单的阻隔,随后和燚燚上山。
正值秋猎,几乎大半的人,都在山上狩猎捡山货,兽乱开始,他们首当其中,死伤无数。
师墨一进大山,就听到无数哭嚎和惨叫,闻到了肆意的鲜血,整个山林,像是被蹂躏过一般,一片狼藉,而这还只是开始。
“燚燚,我们分开行动,你去救人,能救多少救多少,我往深山去,阻止大批野兽下山。”
“知道了妈妈。”
两人身形都很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就消失不见。
师墨一路往里,遇到无数狂奔的野兽。
挥出灵力,尽数击倒,收进空间。
一直往前,追寻兽乱的起始地,最终追寻到了何家大队范围的藏兽山深处。
何家大队和严家大队相隔较远,这也没什么熟悉的人或物,师墨的精神力一般不往这边探,所以并不熟悉这边,更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从而引发兽乱。
兽乱是从这里开始的,遭受最大攻击的自然也是这边,如今只要是在山上的人,尽数被野兽或践踏,或嘶咬身亡,还有些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看样子也离死不远了。
还有大批量的野兽往外飞奔,疯狂的样子,比别处的野兽更甚,可见这里的野兽被刺激得更深。
等大批量的野兽出来,这里躺着的人,不管生死,怕是都要变成肉泥。
师墨皱着眉头加快速度往前,在一处幽深的密林停下。
这里挂了一个人,师墨记得他,是来严家大队找找茬的何来福,那个之前唯一会硝制皮毛的老猎户。
此时正血糊糊的挂在树上,看起来跟死了无异,奇怪的是,周围没有野兽靠近。
何来福听到响动,费力的睁开眼睛,瞧见下面站了一个人,双眼被血糊住,他看不清来人是谁,但确定是个人。
突然激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吼吼的愤怒声响,“是何有才,是何有才,是何有才。”一声比一声暗哑的嘶吼。
每一声都带着要将何有才碎尸万段般的愤怒,怨恨。
双目充血,往外凸起,因为激动,挣开了身上的伤口,鲜血哗哗的流,一滴滴落在地上,更显凄惨。
师墨微微眯眼,渡了些灵力给何来福续命,冷声问,“什么是何有才?”
灵力滋养下,何来福逐渐冷静,身体也稳定了些许。大口的喘着气,咬牙低吼,“是何有才,他骗我用禁药引开野兽去挖老药卖钱,没想到出了意外,药粉四散,引起兽乱。我让他帮忙制药控制,可他竟然将我推进兽群,自己跑了,带着我用命挖到的老药跑了,畜生,畜生,我不会放过他的,我死都不会放过他的。咳咳咳……”
444和何来福交易,兽乱止
何来福太过愤怒,师墨那点灵力维护的残躯又被破坏,拼命的咳,咳出大块大块的血肉,这是內腑碎裂了。
师墨皱眉,“是你们造成的兽乱?用了什么药粉?你有能控制的药?”
何来福倏的抬头,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师墨,“我有能控制的药,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帮我,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告诉你。”
师墨挑挑眉,“先说说你的条件。”
何来福瞳孔放大,倒映出深恶的怨恨,“我要何有才填命。”
这个条件即便何来福不说,填命也得是何有才的归属,“可以。”
得到肯定答复,何来福咧着带血的嘴哈哈大笑,带着比野兽更甚的疯狂,“何有才,我在地狱等着你。”
何来福本就是强弩之末,报完药名,就咽气了。
师墨弄了个精神力罩护住何来福的尸体,事情结束后还得用来给众人一个交代。
随即在山林里寻找何来福说的几味药,药材不难找,何来福从兽口逃脱后,都能拖着残躯找到一把,给自己保命,当时何有才帮忙制药的话,后面大规模的兽乱不会起。
自私的人,是真可怕又可恨。
师墨找了许多草药,全都碾碎,制成汁液。
随即有些犯难,这么大规模的兽乱,这些药汁如何才能最快发挥药用?
在空间翻找一番,翻出一张控雨符,也就它能用一用了。
只是以她现在的能力,用这个符咒有些难度。
精神力覆盖下的藏兽山,已经成了炼狱。
师墨叹了叹,试一试吧,纵身去到一条山涧处。
抛出控雨符,双手结印,招起山涧水,混合药汁,挥向控雨符,随后不断注入灵力到控雨符里。
淡绿的雨水从师墨头顶扩散,飞速蔓延至整个西一省。
“下雨了?”石头小院,所有人都等在院子里,抬头看着蒙蒙细雨,满心忧虑。
这雨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又有好几头野兽从山脚跑进村子,偶尔有兽吼和惨叫,大家听得心急如焚,也不敢出去查探。
“这雨好像是绿色的。”闵巧接了些雨水在掌心,或许是光线的缘故,意外发现雨水竟是带着浅淡的绿。
药汁被山涧水稀释过后,颜色并不浓郁,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众人皆好奇起来,接在手里看,果真是绿色的,很淡,还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个不会是……”季慧芳想说什么,觉得这话不合适,及时止住了话头,“别站雨里了,都到屋子里等吧。”
“对对,都赶紧进屋子,亲家母,别担心,小墨吉人自有天相,是个有福气有能耐的孩子,不会出事的,咱们进屋等,别淋了雨得风寒,让孩子担心。”汪母劝着无声流泪的任丹华。
任丹华吸一口气,看了眼孩子们,她不走,孩子们也不走。
“嗯,到屋子里等吧,劳烦亲家母和亲家婶子,煮些姜汤给大家喝,让孩子们都多喝点,我这有些乏。”
“没事没事,你歇着,我们煮,快进屋吧。”
一行人从院子里移到屋内,细雨缓缓的下着。
狂奔的野兽逐渐放缓步子,双眼褪去红色,缓缓恢复。
狠狠甩了甩头,神情有些许恍惚,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做了什么,傻乎乎的在原地打转。
师墨耗费了大量心神,脸色泛白。好在目及之处,野兽都恢复了神志。
想着应该差不多了,挥手打散控雨符,结束降雨。
翻手拿出一支玉笛,她只会最简单的控兽曲,控制这些没开灵智的野兽回山不难。
只有兽类才能听到的曲调缓缓响起,师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孱弱惨白,汗水湿透衣衫,靠一口气强撑不倒。
最简单的控兽曲,消耗的心神和灵力也是庞大的,要不然异世里的驭兽师不会那样稀少珍贵。
如今师墨身体里又没有多余的灵力,全靠神魂支撑,更是艰难了些。
好在镇魂碑能发挥些作用,稳定师墨神魂,再给进行补给。
燚燚飞身过来,护在师墨身边,小脸上全是担忧,又不敢打扰。
笛声持续的时间比细雨更长,恍惚中的野兽听见笛声愣了愣,随即整齐划一的往山上奔。
兽群如潮水般褪去,听到响动的人,纷纷从家里探出头。
“走了,真走了。”
“还会不会再回来?”
“应该不会了吧?”
“要不要出去?”
众人胆战心惊,试探着踏出房门。
看着被鲜血侵染的城市,无数血糊糊的尸体,是兽乱中丧生的野兽和没来得及逃回家的人。
场面太过血腥,众人吓得失声尖叫,随后就是不可抑制的后怕,四肢发软,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更有甚者,吐得昏天黑地,几乎晕死过去。
有亲人丧生的人家,悲恸痛哭。
退去的野兽,发狂时耗费了大量精气,回归山林后,没了指引,虚弱袭来,三天甚至更长时间,它们会处在虚弱期,一到深山,随意找了个地方窝着恢复。
师墨收起长笛,身形晃了晃。
燚燚赶紧跑过去,扶住师墨,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妈妈?”
师墨摸摸燚燚的小脸蛋,上面还有斩杀野兽留下的血迹,“妈妈没事,就是有些累,乖,别担心。”
燚燚在师墨手心蹭了蹭,“我背妈妈回去。”
“好,”师墨没有拒绝,损耗过度,浑身无力,确实需要缓缓。
燚燚背起师墨,撒丫子往家跑。
师墨靠在燚燚背上,多亏小家伙是个傀儡身躯,要不然她还真狠不下心让这么弱小的背脊背。
沿途,师墨看到无数残留的鲜血和残肢断臂,有人的,也有野兽的,还有即将消逝的生命,正发出微弱的呻吟,带着不甘和眷恋,最终归于平静。
藏兽山被血腥味覆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上山狩猎捡山货,也没人有心思上山打猎捡山货,不论是人,还是兽,都需要时间来恢复。
石头小院,众人牢记师墨的叮嘱,她没回来,都没有离开。
雨停了,野兽也退了,众人忍不住又等在了院门口,焦急往外张望。
师墨被背回来时,众人吓得齐齐变脸,任丹华更是眼前阵阵发黑,被师义锋牢牢扶住。师义锋同样浑身发软,脑子嗡嗡响,怕师墨有个万一。
“小墨,小墨……这是怎么了?”
师墨虚弱的笑笑,安抚老人,“我没事,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
任丹华恢复了些力气,一把推开师义锋,快步上前,拉紧师墨的手,“真的没事吗,你这个臭丫头,主意咋这么大,你是要吓死我啊,真的没受伤吗?不准瞒着我听到没有。”
其他人也围拢了过来,拉着师墨查看。
季慧芳担忧道,“小谨家的,这事可不能瞒着,咱们有伤赶紧治,没事的啊,不怕。”
师墨是真没多少力气说话,摇了摇头,无力的靠在燚燚背上,眼皮有千斤重,“真没事,爸妈,堂叔堂婶,还有大家,都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堂叔,你可以去看村民了,带上孩子们,先在村子里检查一遍,免得有漏网的野兽,不注意伤到人。燚燚待会去我标注的地方,将那里的人带出来。”
声音越来越小,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彻底昏睡过去,她实在太累了。
众人惊了惊,确认师墨只是睡了,才暗自舒口气。
师义锋长舒一口气,他同意师墨去冒险,天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憋着气,声音才不至于发颤,“燚燚,先把你妈妈送回房间,亲家叔带着孩子们去村子里看看,其他人先别离开。”
“孩子们还小,我们去看看就是。”严利山几兄弟忙站出来。
他们这么多大人在,没道理让孩子们去冒险。
师义锋拧眉,“让孩子们去,真遇到事,孩子们比你们强。”
严利山几人想反驳,他们也是干惯了农活,有一大把力气的。
崽子们率先积极回应,“我们去,我们可以打野兽,可以护好堂爷爷,大堂叔,我们可以,让我们去吧。”自谦仰起小脑袋,眼神坚定认真。
其他崽崽齐齐点头附和,他们可以。
严利山对上崽子们祈求的小眼神,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孩子们大了,知道替大人分忧帮忙了。
无奈叮嘱道,“都小心一点,有事就回来喊我们,别冲动犯险,没什么比你们自己重要。”
“知道了。”崽子们欢呼应一声,簇拥着严大智离开。
燚燚安顿好师墨,又跑上了山,去把何来福的尸体带回来。
严大智先带着崽子们在村子里巡视一圈,找到一只落单,断腿的狼,和一条手臂粗,被压在倒塌石头下的蟒蛇。
严大智看着崽子们熟练猎杀,处理野兽,全程干净利落,有条不紊,就连两个胆小的孙女都能面不改色,完成自己的任务。欣慰一笑,将孩子们交给师墨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堂爷爷,村子里安全了,我们想再去山脚看看。”泽源道。
“去吧,小心点,别进山,也不知道那些野兽还会不会发狂,要是发现不对,赶紧回来。”见识过崽子们的能力,严大智不再阻拦,师墨师义锋都让孩子们巡村,肯定是确认了他们的能力,他也该放手让孩子们成长才是。
崽子们应声好,飞快的跑走了。
445灾后
送走孩子,严大智拿了个铜锣,在村子里敲,召集人出来,统计人员伤亡和房屋财产损失。
没多大会就出来好几个青壮年,和严大智一起巡村。
村子里,师墨弄的屏障破了一个洞,钻进几只猛兽。
有些贪心的以为野兽落单,就能猎下来,结果送了命。
人为财死,是命,不冤。
有好几家的房子被野兽撞塌,人埋里面,总共死了两个,其他大多都是轻伤。
还有些屋子只撞塌了一部分,没伤着人,简单补一补能继续住。
严大智家就被撞塌了一面墙和一间放杂物的偏房。
严大智路过自家的时候,只看了一眼,瞧着没大事,就没有进去。
有小年轻劝,“大队长,要不先进去把东西清理出来,你这里不多,费不了多少工夫,都到门口了。”
严大智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带着人继续巡村。
其他人没再劝,但对严大智的敬服又深了一分。
一圈下来,毁了多少屋子,伤了多伤人,死了多少人,都记录好,召集家里没有损毁的青壮年,帮着损失严重的人家修房子,照料伤员,处理死者后事。
忙忙碌碌事情不少,但严家大队总归是缓慢的恢复起来了。
三五几个还能有闲工夫凑在一起闲聊,会唏嘘这场祸事的震惊。
听闻别的地方死伤多惨重,尤其是那些上山的人,几乎全部丧生时,更是庆幸自己没有上山。
对此,竟是都默契的没再提杨老二偷鸡的事,毕竟,这算得上是杨老二变相的救了严家大队一命。
杨老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偷鸡,承认了,以后偷鸡贼的名,怕是一辈子都甩不掉。不承认,这救了全村人的恩,也就落不到他头上,纠结得很。
不管杨老二如何纠结,严家大队的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大难不死,逢凶化吉,他们大队都已经躲过好几次灾祸了,比如之前的招工,比如这场兽乱。
严家大队的人都隐隐觉得,他们村,是被上天庇佑着的。
但这事都默契的没说,毕竟如今不准许说鬼神,他们也怕话说出口,福气会跑掉。
如果严家大队是被上天庇佑着的,那么其他地方一定是被上天厌恶的。
比如刚刚恢复了点元气的王家大队,上山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在家没上山的,因为房子是抽时间简单修建的,不怎么牢实,被撞塌后,有许多躲在家里面的人丧生在兽口。
林林总总加起来,死伤有三四十人,占了王家大队一半人口,大多数还是青壮年。
王柏树幸运的活了下来,但却被打击得去掉了半条命,这是天要王他们严家大队啊。
伤亡最惨重的是何家大队,兽乱距离他们村子和狩猎的位置实在太近,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死在兽乱里,悄无声息,大多数人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
整个大队,死伤过半,只有寥寥二三十人活着,还都是些只能待在家里的老弱伤残,发现不对劲,及时躲进地窖,才侥幸逃过一劫。
村子里,像是被洗劫过一般,房屋尽数倒塌,躲避不及时的人全都被踩踏嘶咬致死,如同炼狱一般凄惨荒凉。
兽群退去后,村子里只能听到老人绝望,孩子无助的哭喊。
其他大队或多或少,拥有同样的伤亡损失,到处都是悲鸣。
城区还好,警报拉响得及时,房屋大多都是青砖,比乡下的泥胚房结实,伤亡不重。
只有那些不信邪就待在外面,或者来不及躲避,亦或是家里房屋不结实,被兽群冲塌的人丧生。
兽群退去的第一时间,华城就展开了紧急救援预案,从城市往藏兽山覆盖,面向所有人,召集临时搜救队。
禺山县由谭振国负责搜救,不少志愿者加入进来。
救援工作一时半会完成不了,禺山县是山城,各乡镇分布零散,覆盖的面积很广,藏兽山又大,他们想救下更多的人,就得进行长时间的救援工作。
这些事不用师墨操心,她做了自己能做的,其他开天命。
睡了四个多小时,醒来时,已经入夜。
炕上,十多颗脑瓜子围在她身边,直勾勾的瞅着她。
一睁眼,全是拳头大的眼珠子,吓得师墨汗毛直立。
恢复了些力气,对着毛茸茸的脑袋,没好气的挨个撸一把,“我没事,都乖乖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崽子们瞧师墨真醒了,没伤没痛的,揪着的心终于放下。
“妈妈……哇……”憋了一整天的小丫头实在忍不住了,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扑进师墨怀里,撅着小屁股使劲往师墨身上拱,边拱边哭,小嗓门嘹亮得很,训练过后,劲也变大了,拱得师墨毫无招架之力。。
搂着胖丫头哭笑不得,再看其他崽子,也都红了眼,要哭不哭的小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师墨头大得很,张开手臂,“都过来吧。”
崽子们嗷的一声,全都扑进师墨怀里,嗷嗷哭。
十多个崽,几乎将师墨淹没,她也哄不过来,就让他们好好哭,哭累了就消停了。
师义锋任丹华在屋外听着,气闷又好笑,里面的哭声浅了,才端着吃食进去。
“行了,都去洗洗脸吃饭,你们今天的功课和任务都还没完成,不准偷懒啊。”
崽子们红着脸,一抹眼泪,跑了出去。
师墨撑起双手起身,身上被崽子哭得能拧出水了。
任丹华好笑的给师墨拿了件干净衣服,对上她生无可恋的脸,幸灾乐祸道,“我看你以后主意还这么正不正,你一逞能,我就让孩子们守着你哭一场,看你能忍几场。”
师墨扶额,“妈,我是你亲闺女,你也不心疼心疼我,十多个嗷嗷色,差点没把我震晕了。”
任丹华戳了她一下,“活该,你要不是我亲闺女,你看我管不管你,赶紧吃吧,别凉了,这两天哪也不准去,就在家老实呆着。学校发了通知,提前放假了,明年等通知上学。这群野猴子疯惯了,别他们一缠,你就带上山疯,都给我老实点,在家呆着。”
师墨耸耸鼻子,嘀咕着家里最心软,受不得崽子们缠的就属亲妈了,还叮嘱起自己来了。
任丹华眼睛一瞪,“嘀咕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师墨龇龇牙,“知道了,我昨天捡了不少现成的猎物,足够了,不上山,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孩子们我也会去拘家里学习锻炼,大门都别想出。”
任丹华没好气的嗔她一眼,“就你能作怪,听话就好,吃完了继续睡吧,村子里没事,不用你操心,孩子们也有我们呢。瞧瞧你这脸白的,跟鬼似得,小谨回来不得埋怨死我们老两口。”
说起严谨,师墨鼻子酸了酸,有点委屈。吸口气,把念想甩开,“好,裕西呢,怎么没看到人?”
任丹华叹口气,“那孩子是个心思重的,瞧你这么虚弱,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在自责呢,不过没事,这会和孩子们在一起,睡一觉就能想通。”
师墨点点头,没再多问。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喝完一碗肉粥,又开始犯困,躺下就睡沉了。
再醒来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小侄子肉嘟嘟的一团睡在她身边,她醒,他也醒了,望着她咧嘴乐。
师墨抱着小家伙起身,出门,王裕西带着孩子们在后院学习锻炼,任丹华师义锋在侍弄前院的菜园子,种的冬菜都能吃了,成熟的全部收拾出来存师墨空间里。再翻翻地,施施肥,种些可以过冬的菜,剩下的地等开春种菜。
老两口听到小家伙的啊啊声回头,瞧见师墨醒了,任丹华赶紧笑着起身,拍拍手就来抱小家伙,“臭小子把你吵醒了?饿了吧,锅里留了饭,老头子,赶紧去端。”
“诶诶,洗洗手就去,小墨你坐着,爸很快就端出来。”师义锋洗了手去端饭。
“好,谢谢爸。”师墨在游廊上坐着,帮任丹华给小家伙换尿片。“该给小家伙起名字了吧?”
都半岁多的小家伙了,还没个名字。
任丹华拍拍小东西的肉屁屁,小东西吃得多,拉得也多,换尿片都来不及,好在能掌握小东西吃喝拉撒的规律,到点就提一提,不出意外,不会拉在尿片上。
听了师墨的话,嗔怒道,“你爸的意思是让他爹妈起,所以一直等着,中途还写信催了几次,结果那两个不负责任的爹妈,这么久了也没个回信,就一直拖,拖到了现在。”
师墨笑着伸手去戳小家伙的脸,软乎乎的,弹性十足,小东西抱着师墨的手就啃,师墨逗着不让他啃,姑侄俩玩得乐不可支。
“三哥三嫂那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啊,等他们起名字,小家伙怕是得长大结婚,要办结婚证了才想得起来,瞧泽长就知道,就让爸起呗。”
师义锋端了饭菜出来,“我在想了,你三哥三嫂都指望不上,咱也不靠他们了。小墨,快过来吃,别凉了。”
“好,谢谢爸,爸想好起什么名没?”
“想好了一个,这小兔崽子整天乐呵呵的,没心没肺,跟小太阳似得暖呼呼,就叫他师泽阳,闺女,你说咋样?”
师墨扬唇笑,“好啊,咱们小阳阳就是个暖呼呼的小太阳,是不是?”
“啊啊,噗……”小东西小短腿捣腾得欢,舞着胖爪爪应和,欢乐的吐着口水泡泡。
任丹华的力气不大,小家伙一闹腾,她就抱不住。
师义锋赶忙去接过来,在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调皮蛋,就知道欺负你奶奶是不是?当西爷爷揍你。”
“啊……”小家伙跟个捉住龟壳的小乌龟似得,四只爪爪捣腾得更欢了。
师墨忍俊不禁,果真是个铁憨憨,小屁屁被打红了也不知道疼,还乐呵呵的以为在跟他玩呢。
任丹华也忍不住笑骂两声,小孙子真是比四个大孙子加起来都皮实,她这把老骨头,是不禁折腾了。
446天灾人祸,算账
四人笑闹时,季慧芳拎着一个篮子进来了,“小谨家的醒了,身上还难受不?”
“婶子来了,快坐,我大好了,谢谢婶子挂心。”师墨起身迎上去,任丹华也赶紧接过季慧芳递过来的篮子。
季慧芳笑道,“好了就好,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转身又对任丹华道,“亲家母,劳烦你拿个碗出来,我炖了一锅鸡汤,还是热乎的,先给小谨家的喝一碗,其他的留着中午再喝。是家里的老母鸡,被倒下的墙压死了,肉没坏,可以吃,给小谨家的补补。”
任丹华拎着篮子沉得很,季慧芳是和大陶罐一起拎过的,一锅鸡汤,家里一点没留。
任丹华很感激季慧芳这个堂婶,她对自家闺女那是真心疼,不说师墨孝顺,师墨昏睡那三年哪能孝顺,那时候就没少得季慧芳的照料,“亲家婶子有心了,你家也有一大家子人呢,严婶子一大把年纪,辛辛苦苦喂养长大的鸡,不能一口也吃不上。亲家叔这段时间也劳累,得好好补补。小墨喝一碗就够了,其他的带回去,家里人都尝尝。”
季慧芳摆手,“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全压死了,家里就我们老两口和老娘,吃一只足够了,这只你们吃,多给小谨家的吃点,她这回可受了不少累。利山几个家自己也有鸡,不用管他们。”
任丹华推辞不过,笑着收下,道了谢,进灶房给师墨装了一碗出来。
家养老母鸡炖的汤,什么都不加也香得很。
这是季慧芳的心意,师墨笑着把一碗都吃了。
季慧芳看得满意极了,“喜欢就多吃点,婶子改天又去捉小鸡仔回来养,长大了,就给你杀肉吃。”
师墨笑着说好。
吃饱喝足,师墨问起村子里的情况。
季慧芳叹口气道,“有几个不怕死的,好好躲着不舒服,非跑出来猎野兽,结果被咬死了四个人,也是他们活该。有几家屋子被撞倒的时候,压死了几个人。其他大大小小的伤了十来个,都是房子塌的时候伤的,不严重,过几天就好。死了的人简单的办了后事,受伤的自己包一下就行,重头是房子。塌了的得赶在落雪前建起来,只毁了一小部分的,简单补补,能过冬就行。今年是不能再上山了,不知道野兽还会不会发疯,山上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怕,也觉得晦气。”
师墨微微皱眉,“家家户户都有事,修房子大头得靠自己家忙活,没办法请人,速度应该快不起来,能赶在落雪前建起来吗?”
“大家都先紧着困难的来吧,能放一放的都暂时放一放,相互帮衬着,简单的弄弄,能过冬就好,其他的明年再抽时间好好整。这些事你别操心,安心休息就是,咱们家没塌多少,几天就能补好,不修也不防事。”
“好,平时干活把孩子们也叫上,这些活他们都能做,多跟着学一些不是坏事。实在不行你和叔就过来住吧,这边还有不少空房间住得下,可不能住危房,一下雪承受不住,再塌了得不偿失。”
“婶子知道了,放心吧。对了,那个何来福的尸体你堂叔让人送县城谭同志那里去了,这事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等谭同志忙完了,可能会来问问。”
师墨点头说好,她答应何来福让何有才陪葬,没说自己要亲自动手杀人,交给谭振国处理,只要证明这场兽乱是他们两人所为,何有才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肯定难逃一死,也不算违约。
“那个何来福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没头没脑的就去让燚燚弄回来,燚燚才多大点的孩子啊,去弄这个,你也不怕吓着她。”说起这事,任丹华就忍不住瞪了眼师墨。
昨天看到燚燚弄俱血糊糊的尸体回来,吓得没当场去了,小姑娘呆呆萌萌的,满身的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季慧芳也应和说是,燚燚小姑娘呆呆软软的,十分可人疼,可扛着一具尸体的样子,实在与平时反差太过巨大,要不是师义锋稳得住,全都得吓疯。
师墨还真不知道他们反应会这么大,让燚燚去弄,是因为自己没力气,其他人也不敢放去冒险。
何来福和何有才的事,她回来后,没来得及说就睡沉了,也没跟燚燚说。
师墨看他们好奇,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我遇到何来福的时候,他只剩最后一口气挂在树上。心里有恨,想找个人给他报仇,便跟我说了个大概。他说是因为何有才拾掇他把野兽引走,方便挖老药卖钱,才特制出了他家祖上的一种引兽药,用的时候出了意外,引发兽乱。本来在事情扩散前可以平息的,结果何有才只顾自己逃命和利益,将何来福推进兽群,自己跑了,才有后来的事。”
整个西一省的人,都觉得兽乱是天灾,没人料想到竟是人祸。
季慧芳任丹华师义锋惊得半天没回神,良久,季慧芳才喘着粗气怒吼,“这么说,咱们的这场灾祸是何有才这个畜生造成的?”
崽子们听到吼声,齐齐从后院跑出来看究竟。
季慧芳任丹华师义锋顾不上他们,还在震惊里没回神。兽乱死伤这么多人,这罪过得多大啊,怕是抄家灭族都弥补不了。
贪念,害人害己。
师墨也没理会崽崽们,点头道,“如果何来福没有说假话,这事是何有才的责任无疑,我想,那样的情况下,何来福也不会说假话。但在振国兄弟还没有定案前,我们还是得保密,因为具体情况不清楚,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些话传出去,何有才何来福两家人都会被千夫所指,如若他们是无辜的,我们就有可能成为罪人。”
这话,师墨是提醒季慧芳,免得她气昏了头,不管不顾的宣扬出去。
遭受兽乱祸害的人不计其数,大家要是知道是何有才何来福做的孽,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两家人,甚至和他们有关的人。
人一旦愤怒起来,是没有理智的,不关你是否无辜。
所以慎重点为好。
季慧芳磨了磨牙,虽说她也认定了是何有才无疑,但师墨的话也不无道理,“放心,这些消息我不说,等谭同志定案了,看我怎么撕了何有才那个畜生。”
说起何有才,师墨还没来得及找他的下落,也不知道逃没逃出来。
放出精神力环视一圈可以覆盖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何有才的踪迹。
师墨扬了扬眉,收回了精神力,只要何有才没死,总能抓回来,不着急。
季慧芳没有多待,带着愤怒回家忙活去了,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压制这口怒气。
师墨也不拦她,总得发泄出来才是。
崽子没看明白出了什么事,但好像问题不大,一扭身,又准备跑后院去。
师墨叫了过来,“咱们来说说偷鸡这事吧。”
崽子们小脸一白,不敢和师墨对视。
师义锋任丹华面露疑惑,“什么偷鸡?”
师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崽子们,“自己说。”
崽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泽源站了出来,他是一群崽子里最大的,没办法,得护着弟弟妹妹。
“姑姑,爷奶,我们错了。”小家伙言简意赅的将他们偷鸡的事说了。
师义锋任丹华抿着嘴没说话,师墨被欺负,他们也生气,因为顾忌身份,和各种现实情况,只能忍下,交给季慧芳严大智处理。
如果年轻几十岁,他们或许也会和崽子们一样冲动一回,怎么高兴怎么来,出了气就行。
但单轮偷鸡这事,确实不可取,让他们养成习惯,以后都用这样简单粗暴的办法惩治别人,既不聪明,也容易引火烧身,偷顺手了,还容易走上歪路。
师墨纵容这一次,一是为了给崽子们长个教训,免得他们一直想做,却做不得,反而成为执念。二也是自己想给那些人一个教训,虽然想法幼稚,但确实很爽。
“柱子,你来说,偷鸡这事,你爷爷知道了,他会如何做?”
柱子愣了愣,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爷爷是他的榜样,正直,勤劳,一心为严家大队着想,是个睿智老人,尽职的大队长,也是个慈和的爷爷。
“我,我爷爷……他会拿着鸡挨家挨户的道歉,鸡没了,就赔钱。”
“严苗,你说那些人会原谅你爷爷吗?”
严苗胆子虽然大了些,但此时氛围压抑,本能的又胆怯起来,说话都带着颤音,“不,不会,鸡很重要,他们会骂爷爷,骂我们一家人。”
“严香,那些人因为你们骂你爷爷,骂你家人,你有什么感想呢?”
严香比严苗胆子还小,已经在偷偷抹眼泪了。师墨一问话,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堂婶婶,我错了。”
师墨没有安慰两个小姑娘,又问,“泽远,还记得林场的生活吗?”
“姑姑,”泽远已经意识到错误,羞愧的垂着头。鸡是人民私有重要财产,偷窃罪很严重,说不定他们一家人又会被下放。
林场的生活,是泽远一身的噩梦,自己经历过就够了,他不敢让爷奶家人再去经历。
想到这些,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师墨看他一眼,小家伙从小就很忠厚老实,长这么大,偷鸡,怕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事。
看小家伙都垂下了脑袋,满脸懊恼,师墨也没再挨个问,“做错事不可怕,因为你们还小,还是孩子,正是学道理,懂是非的时候,这次做错了,明白错在了哪,这样的错会带来多大的后果,会给家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认真改正,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就好。”
“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想替我出气,我很感动,也谢谢宝贝们。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次的事情况特殊,我不要求你们上门亲自道歉,但每人一篇千字的检讨,用大字写。每天加一个小时马步,十斤负重,背诵课文一篇,持续一个月。可有异议?”
“没有。”崽子们老老实实摇头,态度很诚恳。
都是聪明的小崽崽,只需要点一点,他们就能明白。
师墨满意的挥手让他们离开,转头对上师义锋任丹华的视线,讨好一笑,“我知道,纵容也是错,我也会写检讨,接受惩罚的。”
师义锋任丹华满意的点头走了。
447沉痛的数据
接下来的日子,师墨被勒令在家休息悔过,哪都不准去,让她和崽子们相互监督,谁敢顶风作案,禁足,禁到过年。
崽子们哀怨一叹,原以为多放这么久的假,可以到山上好好玩,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师墨暂时倒是没什么去山上的兴致,可能是因为兽乱时的残酷,让她有些不得劲。
加上知道任丹华师义锋他们还在后怕,她愿意做个乖乖女,安老人的心。
在家没事就给崽子们做饭,做针线,或是修炼,亦或是跑空间忙活。
实在不乐意动弹时,就给严谨发消息。
严谨很忙,忙得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偶尔也会给师墨回几句话或是几个字,算是报平安。
师墨安安静静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但兽乱造成的伤害,还未结束。
谭振国带着人进山搜寻了好几天,带回无数残肢断臂,很多残肢躯体都被兽群踩踏成泥,分不出谁是谁,有几个人。
这些被泥土掩埋的残体,无法进行身份确认最重会被判定为失踪人口。
侥幸活着的寥寥无几,且没有一个是健全的,众人心情很沉重。
一连搜救了十天,谭振国带着人几乎没合过眼,搜寻了所有禺山县范围内,村民平时会踏足的藏兽山范围。
再搜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后,才带着人撤回。
统计,此次禺山县兽乱里死亡人数三千多,伤者很少,因为受了伤的,能活下来的很少,才二三十人。失踪人数最多,四五千之数。
说是失踪,实则死亡。那样的兽乱里,想活下来,机会实在渺茫。
这样的数据,让无数人心酸疼痛,更是让无数家庭破灭,甚至许多家庭,无一人生还。
许多人自发为那些逝者送行,虽然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事,只希望他们来生无灾无难。
搜救结束后,西一省又忙着灾后重建,城里的损失不是很大,主要是山脚的村落。
能用的房屋,十不存一,全都要重建规划,人口也需要重新整合分配。
这些事倒是用不上谭振国,十天不眠不休的搜救,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本想回家好好休息,又被何来福的尸体绊住了脚步。
“何来福是谁?”谭振国揉着眉心问属下。眼底全是青黑,整个人瘦脱了形。
属下有些担忧,“老大,要不你回去睡一觉再来吧,何来福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已经送来好几天,也没人来问问,想来应该不怎么着急。”
谭振国摆摆手,“我没事,你说说知道的情况,我办完了才能睡得踏实。”
属下没辙,知道上司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不要命那种。
“何来福是何家大队的老猎户,我们看了他尸体,应该是死在兽乱里的。送他尸体来的是严家大队的大队长。”
“严家大队?”谭振国顿了顿,“什么时候送来的?送来时说了什么?”
“兽乱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来了,具体也没说什么,说是严同志的家属带回去的,严同志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这还没来得及多问呢,人就跑了,说要回家忙活。”属下是刚来的小助理,什么都不懂,暂时留在队里,做点接待,收个文件什么的。
谭振国拧着眉,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什么。
但谭振国知道,师墨不可能无缘无故送具尸体来。
“你让人看好何来福的尸体,叫大山子,跟我去一趟严家大队。”
属下苦着脸问,“老大真的不用回家休息一下吗?”
“不用,赶紧去叫人,把车备上。”
“好。”
属下叹口气走了,谭振国又狠狠揉着眉心,总感觉有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大山子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邋遢颓废,看起来像个流浪汉,被人叫过来时,摇摇欲坠。
“老大,什么事这么急啊?”
谭振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拿出点样子,衣服穿好,等回来就给你放假,带上记录本跟上。”
大山子瘪瘪嘴,他一点也不相信谭振国嘴里的放假一说,这话说上十次,才能有一次兑现。
拿上记录本,老老实实的跟着出门。
车子已经安排好了,小属下还算有点成算,知道两人都累得不行,开不了车,给他们找了个现成的司机。
谭振国也没拒绝,他现在确实累得很,在车上可以眯一会。
晃晃悠悠到严家大队时,是两个小时后,师墨家刚刚吃过午饭,崽子们在后院学习,师墨在家做冬衣。
任丹华师义锋也在旁边忙活自己的事,几人瞧见谭振国大山子的样,吓了一跳,不注意看,还以为是逃难来的难民。
“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山子嘴巴一瘪,就哭哭唧唧的喊苦,“嫂子啊,你可得救救我,我都十天没合眼了,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老大又把我拉来做苦力,我真的太难了。”
师墨又好笑又无奈,猜到谭振国他们来的目的了。
“妈,灶房有些吃食,你热一热给他们端来垫垫肚子,再烧些热水给他们洗洗。”
任丹华扔开手里的活就起身,“行行,这俩孩子真是的,工作也得顾着身体啊。等着啊,很快就好。”
大山子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谢谢嫂子,谢谢婶婶,你们真是大好人,比那些无良的剥削者好太多了。”
师墨好笑的看着他,“还能贫,应该不是很饿,妈,要不就算了吧。”
大山子眼睛一瞪,差点跪了。
任丹华嗔了师墨一眼,“别逗大山子了,真哭了我看你怎么和你吴婶子交代。”任丹华在县城住了不少时间,这期间师墨和大山子娘吴英走动过几回,两老太太相处得不错。
大山子被任丹华打趣也不尴尬,赞同的连连点头。
谭振国嫌弃的骂了声没出息,倒也没拒绝师墨的好意,他确实又饿又困,“谢谢嫂子婶子了。”
“没事,快坐着歇会,有什么事吃饱了慢慢说。”任丹华招呼一声,就进了灶房。
师义锋问谭振国,“搜救工作刚结束?”
谭振国点头,“人手不足,花的时间长了些,好些人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要是再快点……”谭振国很自责,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但还是愧疚,再快一点,或许能救活好几条性命。
师义锋理解谭振国的心情,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无力时期,经历了无数次。
师义锋没有安慰,他明白,这样的心情,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只拍了拍谭振国肩。
只是热饭菜,任丹华的动作很快,“都是些剩饭剩菜,你们将就先吃一点,我再去给你们炖只鸡补补,是刚刚从县城拿回来的,新鲜得很。”
两人顾不得说其他,道声谢,就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
大碗饭下肚,才算是活了过来,吃得斯文了些。
前后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吃完了,大山子勤快的将碗筷收进灶房。
谭振国开口询问何来福的事。
师墨复述了一遍,只是简单叙述,没有加入自己的猜想。
谭振国听得满心震惊,他的预感没错,真的是一场暴风雨。
良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事他只能上报,上面如何做,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了。
大山子在旁边记录师墨的话,什么时候停笔了都没察觉到,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悲剧,竟然是因为两个人的贪心而起。愤怒愤然而起,气得咬牙切齿。
谭振国瞪他一眼,问起另外的疑惑,“嫂子可知道兽乱突然结束,野兽恢复正常是因为什么?”
雨水有古怪,发现的人很多,师墨没办法解释,只能置身事外装不知道,“或许是何来福的药效结束了的缘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让人去查一查。”
谭振国总觉得这事跟师墨脱不开干系,尤其是那场雨。
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他又觉得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更何况,如果真和师墨有关,也不能让人知道。
点头跳过这个话题,又道,“何来福何有才两人的事我会彻查,嫂子还想起什么细节,麻烦跟我们说一声,队里忙,我先回去了。”
师墨知道他们还有很多事,没有挽留,“好,慢走。”
任丹华追出来,将鸡汤塞给他们,刚刚炖好,虽然还差点火候,也能吃了,让他们在路上吃。
两人感激的接了过来,坐上车离开。
何来福何有才两人的事好查,也不好查。
好查是整个何家大队的人都知道他们卖了野山参得了一笔钱,后来整个何家大队的人都出动找野山参。
何有才何来福是贪心不足的人,会用点什么极端手段不足为奇。而且还存活的零星几个老人,多少知道点何来福家禁药的事,一联系起来,事情就很明朗了。
不好查是何家大队几乎死绝,大家都是猜测加听说,没有切实有效的人证物证。
不过,如今何来福身死,何有才失踪,直接定论成是他们,也无可厚非。
可突然从天灾,变成了人祸,多少会让人心里无法平衡,至少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这样。
不管众人知道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天灾变人祸的消息,最终公布了出来。
禺山县,长青公社,每个大队,都通报了何有才何来福两人的罪行,何有才何来福两家的人都在兽乱里丧生了,倒是不怕民众听了消息,去找他们家人泄愤。
将消息公布出来,也算是给所有人敲一个警钟,别异想天开,要钱不要命,害人害己。
448年三十
这样的消息,自然震惊四方,对何有才何来福两人破口大骂,恨不得把他们的尸体弄回来鞭尸。
尤其是那些被害得几乎死绝的人家,只要是跟两人有关的人,他们都忍不住迁怒憎恨。不管那些人无不无辜,只要能发泄心底的仇恨,他们不要命的想要去报复。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何有才的妹妹何大美。
何大美难得聪明了一回,躲在屋子里不出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别人想不起她,就不会来害她。
胆战心惊的同时,又无比怨恨,恨将何有才曝光出来的人,恨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迁怒的人,更恨世道不公,自己苦命的哥哥,就是想挣点钱而已,哪能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命都没了,那些人还不依不饶,实在可恶。
也亏得没有公开说明是师墨提供的线索,要不然就凭何大美这样的认知观念,怕是又得作妖。
何大美怨恨过后,就是一通嚎啕大哭,哭她命苦,两个不孝子天打雷劈,谁也不管她,她明明有儿子,还不如没有,唯一的哥哥就这么没了,往后可指望谁啊,她真的太苦了。
没人知道何大美的心酸难过,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也亏得她现在无关紧要,严家大队的伤亡也不重,要不然她哪会有心思悲伤埋怨,逃命都来不及。所以现在,无视对何大美来说,绝对是最好的对待方式。
何大美自己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只在私底下,躲起来咒骂埋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可知道严家大队也是死了人的。
不仅仅是何大美,作为外甥的陶来顺陶来仓也是迁怒对象。
陶来仓招摇惯了,平时就常得罪人,还没什么脑子,兽乱后一点不知道收敛,嘲笑那些死在兽乱里的人,说他们蠢,说他们活该,还说那些因为被撞倒房屋压死的人,就是因为穷酸,像他们住楼房,结结实实的红砖,哪会一撞就倒。
何有才的罪孽一公布,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一家子过着过街老鼠的日子。
陶来顺一直很低调,平时为人也忠厚,何有才的事被公布出来后,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人,和妻儿尽量不出严家大队,不上工的时候就不出门,倒是平平安安的,没有遭黑手。
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憋屈,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
对此赵棉花气哭了好几次,哭陶家简直就是祸坑,她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就是嫁来陶家,一波接一波,没有一天清静日子。
刚刚过得有点起色,又来一出,真是没法活了。
三个儿子也怨,也恨自己身为陶家人。
老大早到了议亲的年纪,因为陶家接二连三的事,没有姑娘愿意嫁。
如今老二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赵棉花托了不少媒人,结果一听是他们家,同样没有一个愿意的。
老三也快到娶亲的年纪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更不会有人愿意。
三兄弟都是懂事的年纪,明白现实和人性,家里破事不断,以后肯定不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换成是他们,他们也不会愿意娶家里事情这么多的姑娘。
所以他们不怪那些姑娘,只是恨自己身为陶家人,恨命运多舛。
为此,朝气蓬勃的年纪,过得颓丧不已,对未来完全失去了信心。
陶来顺看着整日以泪洗面的媳妇,浑身散发着颓丧气息的儿子,万分愧疚,但这些事他能怎么办?
谁做亲人,不是他能选的,谁当他父母,他也做不了主。
这些都是后话。
师墨家送走谭振国后,就彻底闲了下来,每天在家做吃食,做鞋袜,这么多孩子,做起来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快过年了,还得准备年货。
师墨从山上捡回来的各种野兽也要慢慢清理出来,做酱菜和肉干熏肉,全都靠它们了。
几天时间,村民加班加点的摔泥胚,已经全好了,再有两三天就能将屋子补好,准备过冬。
房子解决了,伤患好得差不多了,严大智仍旧忙得脚不沾地,带着人去地里查看。
地里种了不少冬小麦,现在已经长出嫩芽,被野兽一踩,毁了大半。
严大智心疼得快哭了,只能带着人尽量补救,补种是不行了,明年又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在地里忙活了十来天,才有功夫处理兽乱前猎到的猎物,再将大队里的猪杀了,粮食分派下去。
今年算不上肥年,但也不用挨饿受冻,和其他大队比起来,严家大队已经很幸福了。毁坏的那些即便心痛,严家大队的人也没多少怨气,忙碌着准备过年。
众人还没忙完,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这场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堆积的积雪有半尺多厚,一出门就没过小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猫冬。
师墨一家也猫在家里,做各种吃食用物。
崽崽们是主力,三个大人在旁边指挥,小家伙们干得热火朝天。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是被禁足在家后,小康康第二十次问了。
之前师墨都只是说不知道,可能快了的猜测。
昨晚上收到严谨的信息,说今年过年不能回来过年。
师墨看着崽崽殷切的小眼神,暗暗一叹。
搂过小姑娘亲一口,“爸爸说,突然出现了个大坏蛋,他要去把大坏蛋抓住,暂时不能回来了。”
和以往的回答不一样,小丫头拎着的兔兔都掉了,黝黑的眸子瞬间起了水雾,可怜兮兮的看着师墨,“爸爸不能先回来看看康康,再去抓坏蛋吗?”
师墨在康康的眼睛上亲了几口,把眼泪亲掉,“不能哦,坏人会跑,跑了就再也找不到了,他会去欺负别的小朋友的,康康是大孩子了,会理解爸爸,原谅爸爸的对不对?”
小丫头瘪着嘴点头,“康康是姐姐了,康康不生气。”
“真棒,”师墨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把兔兔捡起来洗洗,咱们中午吃麻辣兔子,你和哥哥姐姐们帮妈妈多弄几只兔兔,再把菜洗干净,好不好?”
“好。”
哄着小丫头走了,任丹华靠过来,“小谨真不回来过年啊?”
师墨点头,“还在出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反正过年前是回不来了。”
“唉,当兵就是这样,以前你爸也是,忙起来没个定数,你好好跟孩子们说一说,康康还好,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安安这孩子什么都憋在心里,明明想爹了,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瞧着心疼极了。你也别怨小谨,他这是保大家,才能有我们的小家呢。”
师墨笑,“我知道,妈别担心,等空了,我会好好安慰两个孩子。以前我昏睡的时候,两孩子都是阿谨事事亲力亲为,孩子想爸爸是应该的。阿谨在外面奔波奉献,我也不会不懂事埋怨他。”
“你能明白就好。”
听着母女俩的话,师义锋满心愧疚,以前,他也是这般将媳妇孩子放在家里,几年不回去。
媳妇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没吃没穿,艰难度日,连个帮忖的都没有。
后来有了师墨,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他也很少再上战场,可以在家照顾妻儿。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子的重心都在处理猎物上,有崽崽们这群小帮手帮忙,过程还是很轻松的。
汪家严家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石头小院每天都热热闹闹。
今年多做一些酱菜卤肉熏肉,收拾好存放起来,等严谨他们一回基地,就寄过去。
猎物收拾好了之后,就去将王燕请过来做酱菜,同时也把乔家婆媳请来帮忙。
今年做得更多,但人手也多,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做起来很轻松。
这么忙忙碌碌到小年,接收寄送年货又忙碌了好几天。
腊月三十,师翰两口子和师子两口子都回来了,师林两口子太远,又忙,所以没回。
三十天晚上,师墨请上严家汪家,大家一起在石头小院团年。
孩子多,吵吵闹闹的,热闹极了。
吃饭的时候,师墨发现闵巧口味有变,用精神力探了探,确实怀上了,刚刚一个来月。
“三哥,你帮小巧诊个平安脉吧。”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师墨。
师墨笑,“好事。”
妇人们瞬间明白,师子也懂了,帮着把了脉,一个来月的身孕放以前他把不出来,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感知强了许多。
众人眼巴巴的瞅着师子,师子收回手给严大智季慧芳道喜,“恭喜亲家叔亲家婶,家里又要添丁了。”
“我媳妇怀上了?”严利河高兴得直接蹦了好几下,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今年二十二,翻过年就二十三,别人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好不容易当爹,难免激动了些。
大家伙打趣的笑着,纷纷送上恭喜,严利河笑得跟傻子似得。
严大智两口子也高兴得很,“谢谢,谢谢大家,同喜同喜啊。”
闵巧红着脸,不敢抬头,心里也是高兴的。
欢欢喜喜过完年,师翰师子四人大年初六回了帝都。
都是大忙人,师义锋任丹华知道他们好好的,没什么好牵挂,挥挥手,就送他们走了。
一群崽子住在一起,整天打打闹闹,也没心思念着爹妈,爹妈走了也就走了,一点小情绪都没有。
一家子看起来都不怎么不舍牵挂,倒是让离家的四人生出些郁闷。
449新一年
二月初化雪后,紧接着又下起了浓密的细雨,地面泥泞,温度不升反降。
严大智看着久久化不开冻的地有些忧愁每天有事没事背着手,到地里转悠。
原本定的二月初开学,没有因为天寒推迟,疯了一整个冬天的小家伙们,一大早起来训练洗漱,吃完饭,就吆喝着去学校。
六岁的安安康康,在开学前就拿弟弟早就会爬了说事,强烈要求和哥哥姐姐们同去学校上课。
师墨也没想着阻拦他们,但看兄妹俩一副你不答应,他们就哭的架势,师墨真想好好逗一逗。
任丹华看不过眼,瞪着师墨,让师义锋带着孩子们去报了名,俩小家伙成功成为一名新入学的小学生,目前和严树小哥哥一起读一年级。
现在的分班不明确,主要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缺席,离职,退学,停课,都很频繁,去学校上学的人也不多,一个班的学生,年龄差距最大的在八九岁左右。
如安安康康这样才六岁就去上学的孩子很少,他们算是仅有的,至少在禺山县是。
这些影响不到孩子们上学的热情,一大早,十多个崽子吆喝着跑出家门,听着渐行渐远的吵闹,师墨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从来不哭闹的小阳阳,也一改憨实,嚎啕大哭起来,朝着哥哥姐姐伸爪爪,那小模样,看起来也是想跟着去。
任丹华好气又好笑,小家伙在她怀里扑腾得厉害,实在抱不住跟小牛犊子似的小东西,只得一把塞给师义锋。
师义锋抱住小孙子哄,以往举一举高高小家伙就能笑成小傻子,今天不行了,他手都举酸了,小东西还在嗷嗷哭,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
师义锋实在哄不住,只能看向师墨。
师墨接过哭成泪人的小家伙,给他擦干净眼泪,亲亲胖脸蛋轻声哄,“阳阳乖乖,姑姑带阳阳骑大黑,上山玩好不好?”
“嗝……”小家伙打了个哭嗝,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看着师墨,显然,上山的提议很心动。
任丹华瞪了眼师墨,“我看是你想上山吧?”
师墨在家憋了几个月了,确实心慌慌,讨好的看着任丹华。
师义锋也眼睛一亮,一本正经道,“小墨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还带着个小东西,也不方便,我和她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
任丹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师义锋,直看得师义锋老脸通红,此地无银的解释,“我真的是不放心小墨,不是自己想去玩。”
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又感觉给自己巴掌的动作有些蠢,只得忍住,绷紧脸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一点不心虚。
任丹华白眼一翻,老东西一撅屁股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装得人模人样的给谁看。“去去去,你们都给我去,去了就别回来了。”
师义锋嘿嘿笑着讨好,“回,怎么能不回来呢,媳妇还在家呢,媳妇在的地方,天涯海角也得回。”
任丹华羞得老脸通红,使劲瞪着师义锋,老不知羞的,闺女孙子都在这,嘴里也没个把门。
师义锋装傻充愣,表示没看懂。
师墨看着老两口打情骂俏,捂嘴偷乐。
小家伙也不哭了,看姑姑乐,他也乐,咧着小嘴鼓了个鼻涕泡。
“啵……”鼻涕泡破了,小家伙咯咯咯乐开了花。
三人看着又成了铁憨憨的小家伙,忍俊不禁。
师墨师义锋小阳阳三人如愿以偿的进了山,崽子们要锻炼,去上学来回都是跑着自己走的,大黑小黑都留在家里,跟在师墨身边。
天气还没回暖,小阳阳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小小一团,圆滚滚的,坐在大黑背上左摇右晃,像个不倒翁。
小短腿不断蹦跶,拍着大黑的背,啊啊啊的喊,看样子是在催促大黑跑快点。
细雨还在下,雪才刚化完,路面泥泞不好走,山里更是陡峭湿滑,好在师墨炼制的鞋子,不沾泥,不粘脚,防滑轻巧,走得还算轻松。
师墨一手拽着不安分的小家伙,一手用木棍敲敲树枝上的雨水,不急不缓往山上走,师义锋跟在旁边,看着冒出不少新芽的山林。
林子里的血腥味被大自然清理得没留下一点味道,各种残肢断臂也掩埋到了泥土深处。
树林看似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还是莫名感觉到一股荒凉。
“这些枯枝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白骨。”师义锋怅然一叹。
藏兽山存在年岁不知凡几,在藏兽山下生活,靠藏兽山生存的人不计其数,丧生在藏兽山里的人更是多不胜数,这一层层的腐土下,就是一代代的枯骨。是藏兽山存在久远的证明,也是历史必然进程的证明。
师墨没有师义锋的感慨,不过是自然万物自然规律而已。人力渺小,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顺应而生。
“爸,山路不好走,我们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去水潭边看看,抓些鸭子,捡些鸭蛋,再抓几条鱼回家吃吧,等天晴了再好好逛逛。”
“行,你决定就好。”
父女俩带着小崽子直接去了经常捡野鸭蛋的水潭。
绵绵细雨下的水潭和平时不太一样,至少满天飞的野鸭子都缩回了窝,哪怕它们不惧雨水,也不太喜欢这时候出来飞。
小家伙好似很喜欢水,看见水潭就扑腾,嗷嗷喊着,想下水。
师义锋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老实点,冰凉的水不能玩。”
师墨倒是想起了自家荒废了许久的游泳池。
“今年夏天把院子里的泳池清理出来,让哥哥姐姐们带着小阳阳去玩。”
师义锋笑道,“那群兔崽子怕是得整天都待水里不出来。”
师墨也笑,“适当玩玩水也没坏处,也算是一种技能。前几年安安被扔下水,到现在还有心理障碍,不敢下水呢,让泽源他们陪着,应该能克服,要不然以后怕水会成为安安的软肋。”
前几年那场事故,师义锋一想起来就直皱眉。
当时真恨不得一枪崩了那些杂碎,死在他枪下的可不止男人。
可惜,虎落平阳,他那时候只能忍气吞声。也亏得孩子们都没事,要不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让他们后悔活一遭。
吸口气,压下怒火,“安安记性好,心思又深,还记得那时候的恐惧无可厚非,等夏天我亲自带着他下水,等他适应了,就会好许多。”
师墨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安安缺的,就是踏出第一步的勇气,“好,到时候大家都陪着安安,他一定可以克服的。爸你先带着阳阳玩一会,我去捡蛋抓野鸭,我看这周边冒了不少野菜芽起来,我也摘一些,让大黑小黑去水潭里抓鱼,你就被碰了,水凉。”
师义锋摆摆手,“去吧,注意安全,有事喊一声。”
“知道了。”
师墨也没走远,精神力控制着收捡鸭蛋,十分快速,几分钟时间就能收上千个。
很久没给贾票供货了,正好可以多拿些鸭蛋去。
野鸭也多猎一些,一个冬过去,师墨看到不少孵出来的小野鸭,等天热起来,还会有更多小野鸭出壳,野鸭子生长期不长,繁衍速度也快,不用担心抓绝了。
猎完野鸭,又去摘野菜。
野菜不多,天气还没转暖,地还没有完全化开冻,只有一些耐寒的野菜冒头。但这时候冒头的,是最嫩的,不管怎么吃,都不错。
水潭里的大黑小黑跟表演杂技似得,一个猛子扎下去,上来时嘴里就叼条大鱼,脑袋一扭甩到岸边草地上。
七八斤重的鱼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看得小阳阳乐呵呵的直拍巴掌,还挣扎要下地,去抱大鱼。小东西劲大得,饶是师义锋都得用全力控制,爷孙俩才不至于摔作一团。
师义锋气得一巴掌拍得小屁屁砰砰响,小东西木愣愣的,一点不觉得疼,还在扑。
又不能真的下狠手打,又唬不住小东西,师义锋被折腾得脾气都没了。
师墨看爷孙俩闹腾,挺有意思的。
自家亲爹向来喜欢板着脸,尤其是以前,不苟言笑的样子十分吓人,如今辞职不问事务,安心在家陪妻女,训练孙辈,面容柔和了许多,但还是一个严肃的老爷子。
自从有了铁憨憨小孙子,骂又听不懂,打又下不去手,小东西还皮实闹腾得很,师义锋被折腾得越来越像邻家老爷爷了,表情十分丰富。
师墨乐呵呵看了一会热闹,东西也收得差不多了,一挥手收走大黑小黑叼上来的鱼,伸手一招,晃晃悠悠回家去。
走到家门口,师墨听到堂屋里有季慧芳和严大智的谈话声,脚下停了停,翻手拿了十来只野鸭,百来个野鸭蛋,几条大鱼拎在手里,再进门。
“回来了?”
师墨三人刚进院子,季慧芳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师墨笑着回应,“叔婶来得可真巧,我和我爸刚猎的野鸭,还捡了不少野鸭蛋,大黑小黑扑到好几条大鱼,叔婶待会就留在这里吃,回头再给堂哥和利河他们一家带一只鸭子,一条鱼,十来个蛋回去尝尝鲜。”
下雨天,什么都做不了,季慧芳也没拒绝。
“运气这么好呢,咱们大黑小黑也越来越厉害了,那我和你叔就不客气了,今天好好吃一顿。咱们今天出门可是看好日子的,有吃还有得拿,要让别人知道,不得羡慕死一堆人。”
“就是些不值钱的野物,哪就值得别人羡慕了,婶子要喜欢,我天天去抓了回来,请你和叔吃。”
“这些可都是肉,怎么就不值钱了,这孩子,走走,反正没什么事,我们把鸭子都收拾出来。”季慧芳风风火火的就跑去了灶房。
师墨笑着应声好,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450提议写书
任丹华紧随其后,嘱咐师义锋好好招待亲家叔。
俩老爷子常相处在一块,现在已经成了老友了,不用任丹华叮嘱就能招待好。
师墨放了东西就给俩老爷子沏了热茶,拿了糕点,又端出象棋,让老哥俩玩,顺便带着捣乱小家伙。
象棋是两个老爷子无意间发现的共同爱好,虽然下得都很一般,但兴致很高昂,只要凑到一块,就喜欢玩两盘。
村子里其他老人没这个兴致,也没这个闲工夫,所以只有两老爷子自己玩。
伺候好老哥俩,师墨就去了灶房。
热水已经烧好了,任丹华季慧芳正在逐只烫毛拔毛。
俩老太太看师墨过来,也不让她沾手,就坐旁边歇着陪聊。
“小墨啊,小谨还没回消息吗,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季慧芳问。
严谨去年二月走的,如今都一年了,他们只能偶尔从师墨这里听到点消息,知道他平安,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没电话,没信件,怪让人担心的。
师墨也担心啊,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任务,接二连三的没个停歇,去年到现在,每次留言都说要继续下一个任务,这都四五个任务了,铁打的人都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啊。
不过这些师墨不好跟季慧芳说,免得她担心。
“没呢,不过之前振国兄弟帮忙传了消息回来,说没事,就是出任务的地方不方便,不好写信什么的。等再过一段时间,要是还没确切的消息,我就再去问问。婶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可能就是太忙了。”
季慧芳叹口气,“小谨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懂,就是怕他累坏身体,你们这长时间分开也不是个事,孩子又小,分开太久,爸爸长什么样都可能忘记了。我倒是没事,小墨不用担心婶子,你顾好自己孩子和亲家就行,小谨不在家,什么事都得你一个人担着,别累坏了身体。”
“我不累呢,家里有爸妈叔婶,孩子们又听话懂事,我是家里最轻松的人了。阿谨忙工作,我们都能理解,孩子们每天都会看爸爸的照片,肯定忘不了,婶子不用担心。”
季慧芳欣慰的笑着,“你们都是好孩子,安安康康上学还行吧,年岁还是太小了点,这一路跑去县城多累得慌。人家孩子死活不乐意去上学,他俩倒是见天的盼着上学,也不知道随了谁。”
师墨对自家崽崽好学的优良品质也表示很无奈,笑道,“没事,别看他们小,整天跟着哥哥姐姐训练,腿上有劲,这点路程不算什么。他们愿意学就学吧,多学些知识,明事理,也能多个出路。”
季慧芳叹口气道,“是这么个理,不过懂这个理的人不多。就拿咱们村子里的人来说,好些人家觉着自己没读过书,没上过学,照样在过日子,就觉得孩子们也一样,不用上学就能活得好,上学就是浪费钱,没什么用,反正都是一样的活。所以好些孩子自己想上学,他们家大人就是有这个能力,都不乐意送。”
“读书好,好在哪的道理我说不上来,但我知道总归是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不说小墨你家,小巧家都是读书人,和咱们明显不一样,就说我家利河,那都和村子里大字不识的同龄小伙不一样。我不是夸自己儿子,这有眼睛的都能瞧见,你们说是不是?”
任丹华道,“亲家婶子没说错,如果读书真没用,不可能从古至今,士农工商,读书人的社会地位,都要高于其他人,人人都削尖了脑袋供子孙后代去上学考学,以此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咱们老祖宗,经过几千年的生活实践,证明了读书的重要性,错不了。虽然都是活着,但活着的意义和方式大不相同。”
季慧芳脑子突然一激灵,“哎哟亲家母,我就说总有个道理,我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你说的这个,从前的读书人可不得了,咱们国家多少年的历史啊,就那些皇帝地主家的公子小姐,不是都得读书吗,读书人一直被人羡慕夸赞,要是没用,那些皇帝老儿,地主老爷怎么可能会让子孙后代读书,他们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脑子比咱们这些泥腿子好使得多,真没用,人家会不知道?我可算知道该怎么反驳那些眼皮子浅的婆娘了。”
季慧芳这一惊一乍的,弄得任丹华哭笑不得。
三人在灶房边干活边说话,好似没费什么工夫,十多只野鸭子就收拾好了。
鸭杂都清理出来留着,崽子们喜欢吃鸭杂面,晚上等他们回来,给他们做。
随后又将鱼收拾出来,天不热,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会坏。
中午用后院新挖的嫩笋烧鸭子,炒了野鸭蛋,炖了豆腐鱼,清炒了野菜芽,很是丰盛。
这样的饭菜,放在以前,季慧芳严大智断然舍不得吃。不过这两年,每次师墨家请吃饭都是这样的规格,他们已经习惯。自己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好起来,顿顿吃肉,也不会觉得浪费。
几人说说笑笑吃完午饭,下午,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小了,严大智迫不及待跑去安排地里的活计。
季慧芳也得回去给严老娘送饭,带着师墨给严利河三兄弟送的野鸭,野鸭蛋和鱼,老两口风风火火的离开。
师墨给汪家送了些野鸭子、鸭蛋、鱼,回家后和任丹华一起洗了四五百个野鸭蛋,做咸鸭蛋,又弄了几百个松花蛋。
忙忙碌碌又是一下午。
翌日,天彻底放晴,严大智带着村子里的人,加快进度进行春播,已经晚了好几天,再迟下去,怕是得减产。
师墨和任丹华师义锋三人也在收拾家里前后的一亩多地,不为吃,就是打发时间。地空着也浪费,这地都是严谨在家的时候养起来的,很肥沃,这两年的收成很不错。
三人不赶时间,慢慢的种,不过三天时间,就做完了。
看着即便种了不少粮食,仍旧有些空荡荡的后院,任丹华忍不住提议,“咱们养几只**。”
师墨拧了拧眉,“咱家养的话,也就能养两只,没什么必要,县里后院还有十多只呢,够吃了。”
县里的鸡还是刚买院子那会,张黑狗帮忙买回来的那些,一直养在后院竹林里,那些鸡很好养,每天投些鸡食,喂点水就行,粪便会通过阵法直接过滤成竹林的养料,竹林里撒了些鸡喜欢吃的草籽,养料足,草长得好,鸡食都能省不少,再有就是捡捡蛋,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照料起来轻松,鸡也长得油光水滑,老母鸡每天必定下个蛋。它们会自己孵蛋,出仔,一批批下来,即便隔三差五的吃,也还有不少。
师墨他们不在县城的时候,一直是王家帮着照料。
家里想吃家养的老母鸡大公鸡时,就会去捉上一只,倒是不再缺家养的鸡吃。
县城里弄了隔绝阵法,除了他们自己人,没人知道那里养了鸡。
家里就不好说了,来来回回的人多,如今他们家又扎眼,不少人盯着他们出错,让人知道,怕又是一场官司。
任丹华也就是一时兴起,转过念头自己就否定了想法,家里养鸡,确实没什么必要。“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不养也好。”
如今日子过得很清闲,任丹华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养点猫猫狗狗,猪羊什么的,既能解闷,又能吃肉。
只是现在家里两头驴都招人眼了,再来点其他的,他们家别想有清净日子过。
想罢,不再起养家禽的念头了
师墨反应过来,突然明白自家亲娘提养鸡的心思了。
家里出事前,亲娘是有工作的,现在虽然平反了,但她的位置早被人顶了,而且大学也没开设,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她还得跟师墨在一块,即便有个什么工作,也不会去做。
家里又吃喝不愁,崽子们听话懂事,万事不需要她多操心,人就闲了下来。
闲得久了,就想有点什么事情做。
师义锋还能偶尔上山打猎,和严大智下棋,兴致来了,还能跑去下地。
任丹华身体没有师义锋结实,打猎下地的活做不了,下棋什么的也没兴致。
师墨凝眉想着,有什么事情适合任丹华做。
“妈,你写书吧。”
“写书?我哪会写书啊。”任丹华愣了愣,随即连连摆手。
“怎么不会,”师墨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放下手里的锄头,认真道,“其实我觉得写书不难的,就把你这些年的教学经验,学习经验,人生历程,心得体会,各种感悟,实际事件都写出来,然后整理成册,这不就是书了吗?”
任丹华有些迷茫,也有些心动,只是想了想,还是摇头,“写了能有什么用?像你汪伯伯父子似得,整天都写诗写词写传记游记,整理出来几十本书都有了,全堆角落里生灰,根本没用。我还是不浪费这个时间了。况且我没写过,更写不好,真拿出去了,可不得丢人,算了算了。”
“我觉得小墨的提议不错,”师义锋也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将捣蛋的孙子拎手里,上前道,“亲家写的东西,我看不懂,读不懂,也不懂他们这些研究文字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但你写的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你写的是生活中常见,实用的。”
“按照小墨说的那样写,其实就像咱们长辈跟晚辈传授经验教训似得,你上课的时候,是不是也得跟学生说道理,说你的经验?写书就是把你以前用嘴说的道理,拿纸笔记下来而已,没什么困难。”
451小侄子开口说话,王裕西的幽怨
师墨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用现实故事体现道理,肯定很有意思,妈你这一路过来遇到的一件件事情,就是一个个故事,加进去,更有说服力,写出来错不了。”
任丹华莫名有了激动振奋,但理智上,还是有些迟疑,“可现在这情况,我写出来也没办法发表出书,没人能看到啊,还是没什么作用。”
“现在是有些麻烦,但不代表以后也会有麻烦啊,咱们先写出来,总能用上的。汪伯伯家的那些诗词歌赋同样有发光发热的一天,咱们先做足了准备,才能在机会来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啊。”
任丹华被说动了,小心问,“那我就写?”
“写。”
“写。”
“写。”
三人齐刷刷的看着铁憨憨小不点,师义锋对着小憨憨的小屁屁拍了一巴掌,笑道,“乖孙,再说一遍。”
铁憨憨咧着小嘴,口水顺着嘴角哗哗的流。
没有辜负三人的期盼,蹦跶着小短腿,嘹亮的又喊了一嗓子,“写。”小奶音脆生生的,字正腔圆。
师墨忍俊不禁,“妈,瞧见没,你孙子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爸妈爷奶,也不是姑姑哥哥姐姐,是写,天意都让你写书呢。”
任丹华也笑着坚定了信心,“写,我肯定写,可不能辜负了我乖孙的第一个字。”
三个大人笑,铁憨憨小不点也跟着笑,咯咯咯的,跟下了蛋的老母鸡似得欢快。
写书这事,任丹华没有到处宣扬,除了师墨严大智和不懂事的小奶娃外,都不知道。
她现在还没个头绪,得慢慢整理整理才能开始。
师墨看她有了事做,不再唉声叹气,也算是放心了,怎么写她也不懂,让亲娘自己琢磨就行。
村子里,严大智带着人加班加点的干,终于赶在时节前,完成播种。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下起了绵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周多。
严大智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冒着雨带人下地排水,念叨着千万别泡烂了种子。
只是绵雨下这么久,总会有损坏。
一周后,天终于放晴,温度也快速回升,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下雨。
严大智又着急忙慌的带着人下地看种子情况,烂了一小半,得重新补上。
少不得又是一番忙碌。
来来回回折腾,不知不觉的就过了一个多月,严大智生生累瘦了一大圈,即便是师墨都没办法帮他快速补回来,好在地里算是有惊无险的挺过来了。
家里暂时没什么事,师墨准备去一趟市里,给贾票送些货物。
一大早,送走崽子们,师墨才悠哉出门。路过县城的时候,被王裕西给堵了道。
师墨看着莫名其妙委屈的少年,额头有些疼。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家里有事吗?”王裕西在兽乱后就回家了,一直没再去严家大队,师墨也一直没出门,算起来,两人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冷不丁见到,还有些意外。
王裕西不看师墨的眼睛,无聊的用脚尖刨地,“我每天都在这。”
“在这做什么?”师墨问出来后,意识一动,好像就明白了,轻轻一叹,“还在为去年那些人的话在意呢?连我家都不去了,等在这里有什么用,我又不常进城。”
王裕西抬头,看师墨的眼神更幽怨了。
师墨扶额,他的幽怨来自这啊,哭笑不得道,“我到县城来没事做,肯定不会常玩县城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还怪上我了?”
王裕西自然知道不能怪师墨,但他就是委屈,控制不住必须让师墨知道的那种委屈,还得好好哄。
脚尖刨的坑得有十公分深了,师墨看得嘴角直抽,费鞋啊,也亏得是她炼制的,刨坑不受伤。
“行了,别使小性子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市里,你乖乖回去,别在这傻站着,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回家,不用管别人怎么看。”
王裕西听到回家两个字,扬唇笑了笑,又很快把嘴角压下去,“我也要去。”
师墨没好气瞪他一眼,“知道我去做什么吗,你就要去?”
“反正我就是要去。”
行吧,师墨知道,这铁定是她大儿子没跑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这么纵着。
“我下午还得赶回来,你能跟上吗?”
王裕西咧嘴一乐,“我能。”
师墨看少年白晃晃的大白牙,总觉得自己被这小子给拿捏得死死的,“欠了你的,走吧,跟不上我不会等你的。”
王裕西连连点头,明明是普通人身体,锻炼时间也没有安安康康长,但他身体好像是个潜藏了无数能量的容器,只要他想,随时能激发出这些潜藏能量,为己所用。
师墨在前带路,没有放慢半分速度,王裕西也能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看起来云淡风轻,毫不费力。
师墨扬唇笑了笑,其实有个这么乖巧的大儿子,她也不亏。
到了市里,仓房没人,师墨直接就去放货。
“这是咱家的生意,从藏兽山里收集各种吃食药材,隔三差五的送到这里来,会有人来计数安排售卖,我带你去见见负责售卖的人?”
王裕西很喜欢听师墨说咱家,欢喜的点头,“好。”
“走吧,”师墨找到贾票的位置,带着王裕西过去。
贾票这会正忙,有几个大客户来买东西,这是长期固定的大客户,贾票得维护好关系,接待起来十分热情周到。
这几个大客户也不敢托大,贾票做的是独门生意,除了他,别人拿不出这么多货,要是将人得罪了,他们以后得喝西北风。瞧今年的雨,怕是收成又不会好。
所以,贾票热情周到的时候,他们姿态也放得低。
双方都有心维护关系,相处起来,就亲热许多。
师墨到了之后,没惊动说得唾沫横飞的贾票,和忙得断腿差点甩飞的关三,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他看到师墨两人的人也没多在意,毕竟来这买货的人不少,来来回回的,不认识很正常。
“你看看,可能看懂什么。”师墨低声对王裕西道,“也看看对这些是不是有兴趣。”
“哦,”王裕西兴致缺缺,他只对和师墨在一起感兴趣。不过没有辜负师墨的心意,仰着头认认真真的看。
师墨也在打量,这地应该是个新据点,至少师墨是第一次来。
位置挺大,标准的四合院。
自己人除了贾票关三,还有几个,师墨不认识。
场中间站着个长得十分壮硕,至少两米高的汉子,秃着脑袋,目光如炬环视四周,应该是管安全的,在场地中间来回走动,来买货的人看到他都会下意识避开。
一个穿着长衫,头发三七分,梳得油光水亮,戴着圆形眼镜,一手拿笔,一手拿师墨特制账册的青年男人,不见他怎么清点货物,看似只是随意瞧了一眼,就流畅的报出一串数字,紧随其后报出钱票,同时记录在账册上。买主听了,不见丝毫质疑,应该是熟知青年的。
这样的算账速度,饶是师墨都不由得佩服,没想到她的团队里还有这样的人才。
还有一个小姑娘,年岁看起来不大,剪着齐耳短发,小脸很秀气,小小尖尖的不足巴掌大,身材也十分娇小,才一米五出头,不超过八十斤,没想到做的是搬运的活,每次搬动都是四五百斤的货物。
师墨挑眉,这是个什么奇怪的汇聚地?尽出奇怪人才。
五个人,贾票做招待的活,游走在客户之间,游刃有余。
关三做引导的活,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流,不拥挤,不打闹,挤得满满当当的四合院,也不见拥堵。
壮汉管安全,青年管账目,小姑娘管搬运。
简简单单五个人,各司其职,轻松撑起了人流量达到五六人十人的买卖现场。
师墨问王裕西,“有看出什么吗?”
“他们都很不错,忠诚度足够的话,可以进一步培养。”
师墨扬起眉头笑,“你倒是不客气,直接就把自己定位到了领导上。既然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就交给你了,连带张黑狗他们那些人,都交给你,不但监督他们工作,也激发他们各自的潜能,规划最适合他们的提升方式,行吗?”
王裕西歪着头想了想,“好,交给我就是。”
“以后送货的事也交给你?”
“可以。”
师墨满意的笑了,有个大儿子就是好,当妈的多轻松。
两人的存在感极低,直到送走这波客人,贾票才看到师墨。
惊得蹭蹭跑过来,“谨夫人,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叫我,怠慢了怠慢了。”
贾票一声谨夫人,惊到了其他人,五人里,只关三贾票认识师墨,其他三人都没见过,一直很憧憬,没想到就这么冷不丁的见到了。
一把扔掉手里的东西跑过来,在师墨跟前排排站,人人脸上都是激动。
师墨看得无语极了,真没必要这么夸张。
笑道,“来了有一会了,看你们在忙,就没打扰,你们不用这么客气。”
“忙啥啊,什么事都没夫人重要啊,”贾票搓搓手,一巴掌拍在两米壮汉的胳膊上“哎哟,大莽子,你在院子里转悠大半天,没瞧见这里有两个人啊,你这个眼瞎玩意,白瞎了这么大的块头。”
壮汉叫原蟒,亲近的人叫他大莽子,别看长得粗,却是个害羞胆小的性子。
被贾票一吼,瞬间红了脸,揪着衣襟不敢看师墨,“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