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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动的世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古巷听书人     请不动的世子妃txt下载     请不动的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南璟遇伏

    小松吸了下鼻子后,继续说道:“方大人回来后,发现他的妻子昏倒在地,衣衫破烂不堪,而他的儿子却不见踪影,遍寻不获,那时他的儿子已经快五岁了,三天后,方大人的儿子的脑袋被挂在城墙上面,他的妻子看到后便精神失常,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自此以后,一下子家破人亡,原本壮志凌云、雄心勃发的他如同焉了的草一般,没了原来的精神气,连讲话都不利索了......唉”小松讲完后大叹一口气。

    祁子燚听完神色严肃,眉头紧皱,往那屋子看了一眼,心情十分的沉重,他想象得到当初一个壮志未酬的年轻人满腔热血要干一番大事业却遭受如此境遇的惨状,但是他永远体会不了那种心情,联想到刚开始见到方宽时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当初的生气这时候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

    忽然他想起上次小松无意中的一句话,便道:“小松,你上次说的有人通风报信是怎么回事?”

    小松道:“那次剿匪失败后,方大人便一蹶不振,也不愿再次行动了,但是我心有不甘,便自己独自一人偷偷上了山,那次我在山林里转了又转,不知去了哪处,只是依稀听得有人说话的样子,内容是‘这次你做得很好,能够提前将他们的布局透露给我,以后我会多罩着你的。’我当时气愤不过,想再看看究竟是何人做出如此这等不义之事,却被巡逻的人给发现了,我侥幸逃脱了,你看我身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小松的话虽然揭露了剿匪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关于何人通风报信却是毫无头绪可言。

    祁子燚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凝重,向衙门外走去,小松跟到门口,只见他去往的方向乃是蒋府。

    南璟走到大街上,问了好几个路人,都是无功而返。他们无一不是听到“流寇”两个字就闻风丧胆,就是连连摆手说不知道,走了半天套不到一点消息。

    正走着,忽然感觉背后隐隐约约有人跟着自己,她快速拐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内,打算躲起来看看后面究竟是谁跟着,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巨大的纱网,她来不及抽刀就被纱网罩住,被从屋檐上跃下来的一行人拳打脚踢了一顿,滚至一边,这时她快速抽刀,劈开罩住自己的纱网,站起来与敌人当面对质。

    只见他们并未蒙面,一个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衣服穿的极不整洁规矩,“你们是什么人?”

    “听说帝都来了个大官,要来整治我们,告诉你家主子,趁早滚,不然就是我们三儿的一顿饱饭!”

    “原来你们就是那群无恶不作的流寇!”南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疑问,为何他们会认得自己?

    “是又如何?把他给我抓回去,正好我们三儿好一阵子没吃人肉骨头了。”

    四人长刀直击向南璟,南璟柳腰一折,单手按地,长刀几乎贴着她衣服贯穿而过,这时候他们定要杀个回马枪,往下砍去,自己肯定要被一分为二了,所以南璟掠地而走,躲开他们朝下的剑锋,将被动换为主动,长剑犹如游龙直击左边第一个人,三个人见此将气力全部打向左边,而这时南璟直中手腕一转,剑锋摆头直向右边的人刺去,果然三人来不及还手,那人被南璟刺了个肠穿肚烂,倒在地上。

    这时,一道暗镖从第四个人袖中飞出,直击南璟脖颈处,长剑一挡,与暗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本以为暗镖就此掉落,想不到这暗镖内有玄机,被长剑一挡,“卡塔”一声,像触动了上面的什么机关,竟生生飞出一只小暗镖来,南璟迅速一闪身,头发随着身体在空中旋转,却不小心碰到了暗镖,随即散落下来,在空中扬起,随即耷拉在肩膀上。

    流寇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娘们没说是个女的,紧接着淫笑道:“哎呦,看不出来,竟是个女人。”其余二人皆露出色眯眯的笑容,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里的信息,南璟心里一紧,他们肯定在想着什么龌龊的勾当,得小心才是。

    三人这时没有像之前如此鲁莽,而是三人分别绕在南璟周围,上下打量着南璟的的身体,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看起有几分姿色,跟了我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璟眼里怒火勃发,长剑一把甩过,直击那人笑得比谁都大的臭水坑中,那人拿刀一挡,连连向后退去,刚才得意的神色瞬间滞了一下,随即又因抵挡成功又笑了起来,但是他没发现南璟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已经紧接着飞来,就在他的两个同伴提醒让他小心地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匕首直接飞进他的嘴巴,然后从后脑贯出尖刃,那人笑容凄惨,倒地抽搐。

    南璟向前一滚,捡起长剑,迎面面对剩下两人。就在她捡刀转头之际,却只见对面手一扬,紧接着扑面而来一脸粉末,南璟意识到不好,急忙用袖子捂起来,白色的粉雾中露出两双笑得得意的眼睛,当下,南璟就觉得有些发昏,身子开始有些热度,身在九阙的时候,也见过这些伎俩,她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杀了这两人,杀不过就只能杀了自己。她默默捡起地上的匕首藏在袖中,咬了咬牙,与两人搏斗起来。

    顶着越来越燥热的身子,她身子被左划一刀,右划一刀,尽是挑着衣带处划,不一会儿便是外衣敞开,露出中衣。不过那两贼寇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也是各处开了花,南璟摸了摸身上,今天竟然忘记把药丸带出来了。

    南璟开始有些脚力发虚,她假装示弱,趴在地上,长剑掉在一旁,其中一个贼寇见色起义,见她虚弱不堪,便自顾自走过去,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南璟左手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在他靠近之际,匕首扎向他脖颈处,另外一个流寇走近,踹了他一脚道:“没用的东西。”随后居高临下道:“我可不像他。”

    南璟坐在地上想重新站起来,被那人狠狠一脚,重新踹回地上,然后将刀指着她道:“老实点。”他一手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手在她身上搜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利器后,才笑着道:“哼,发作了吧,这可是我们债主最新发明的,剂量可猛了,能管上一夜呢!”他将她抗在肩上。

    南璟强忍着难受咬了咬牙,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当初向你们通风报信的到底是何人?”

    那人轻轻一哼,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不过我可提醒你,有些人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内心可是无比地狠辣。”

    颠簸走了一路,一只女儿家的香囊随着颠簸荡进南璟的视线范围内,上面绣着有些粗糙的花纹,一个男人怎么会佩戴香囊。

    “你可有心上人?”

    南璟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脚步滞了滞,答案便已心知肚明,那人用手把香囊撩了过去:“她很好,我配不上她。”

    忽然背后一痛,他慢慢转过身,抗住南璟的手也越来越无力,直至南璟从他肩头滚落下来。

    模模糊糊中,南璟看见一把长刀插在那人的背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头发杂落在两边,穿着暗灰色的衣服,脸看不真切,双手瑟瑟发抖。那人向自己走进几步,然后被他扛起,鼻尖传来有些难闻的酸臭味,他身上的骨头磕得自己有些生疼。

    到了傍晚,天色已黑,祁子燚望着屋外有些出神,她怎么还不回来?

    蒋霜儿坐在一边,道:“大人,怎么啦?”

    祁子燚淡淡道:“今天就商议到这里,就不耽误蒋姑娘了。”

    蒋霜儿一听,这明显是送客之话,有了上一次的吃力不讨好,她这一次便学乖了,仅道:“大人,那霜儿便退下了。”

    蒋霜儿走了一会儿之后,祁子燚便再也坐不住了,径直往屋外走去,他先去了县衙,迎面见到小松从衙内出来,有些焦急道:“可看见南璟了?”

    “没有啊。”

    祁子燚头也不回地往集市上走去,小松见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焦急之色,便紧紧跟了上去,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他人不见了。”

    “大人,你别着急。他兴许废寝忘食地为大人办事呢!”小松本想缓解一下大人焦急的心情,但是看他的神色好像没什么作用,便又道:“那我帮你找吧。”

    “我们分开找,半柱香后这里集合。等等,还有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就把这个点燃。”祁子燚给了他一个发信号的东西。

    半柱香后,祁子燚找到了偏僻巷子处南璟落在那里的剑,以及四个人的尸体,心中更为紧张,她一定是出事了,他不顾形象地在巷子里嘶吼了两声“南璟”,震得不远处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却空无回应。

    他看了看地上之人,猜测应当是流寇,便匆匆往山林贼寇处赶去。

    那人将南璟抱回来后,放在床上。南璟浑身灼热,原本惨白的脸色越来越红,那人捡了条毛巾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盯着她的身体看了有一会儿,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光明明灭灭。他的手慢慢伸到南璟胸前的衣服处,又滞了下来,停在半空中,将收缩了回去,转过身,不去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身,将手再次伸向她腰间的腰带处,发抖地解了一根带子,随后又去解第二根带子,就这样,腰带被解了开来,南璟有些燥热不堪,随即身体扭动了下,没了腰带束缚的衣服变散开了,露出一块皮肤。

万分庆幸

    本应是旖旎之色,却覆满了丑陋的伤疤,那人看到后,微微皱了皱眉,叹道:“都是蝼蚁之人,何必自相践踏。”他将她散开的衣服拉拢,系好腰带,抗在肩头往县衙走去。

    小松绕了集市半圈,也没发现南璟。在本应当集合的地方等了半天,也没见祁子燚来,便想兴许大人已经找到人了,于是往回走去。当他走到县衙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人躺在县衙门口,看着穿着,心想是南璟无疑。便小跑上前,唤了两声后,发现并无回应,便将其身体拨转过来,只见他头发散落在肩上,面色潮红,小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随后朝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脸上迅速飞起一片红晕嘀咕道:“原来是个女人,怪不得大人会这么紧张。”他用瘦弱的肩膀半拖着南璟走了进去,唤来了人,往空中发送了信号弹。

    对对对,将南璟安置好后,他忽地想起什么,走到庭院中,望天空发了一个信号弹,希望大人能尽快赶来,不然南璟这见人就扑的架势他可要招架不住了,更何况大人对她这么紧张,他往肚子里吞了两口口水。

    此时的祁子燚正在与山林中的贼寇进行厮杀。与以往的沉着冷静不同,当他以为南璟被贼寇结了去后,心中一片焦急,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计谋,什么运筹帷幄统统抛之脑后,唯一想到的就是找贼寇要人。

    于是他问见到的第一个贼寇:“把她交出来!”

    那贼寇明显有些发懵,自己的眼前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人来,一时间竟忘了点火示警,结结巴巴道:“你谁啊?”

    “把人交出来!”

    那贼寇看清眼前之人面貌斯文,以为是那文弱书生,便提高嗓子道:“我们这‘进来了’就没有‘拿出去’的理。”

    动静很快引来了周边驻守贼寇,聚拢自祁子燚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信号也从山脚下一直通到了贼窝,恐怕这时候要空巢出动了。

    一个话不说清楚,一群不屑于人说就这么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山下放哨的小喽喽就全被打倒了。

    山林深处,一个声音道:“寨主,要我带兄弟去灭了他吗?”

    寨主道:“上头说这人不好对付,暂且不用。”

    “那就任由他杀我们兄弟吗?”

    “你派人去查查下头什么情况,我再去请示一下上头。”

    “好。”

    那人快奔到半山腰,逮住一个往上跑的小喽喽道:“那人什么情况?”

    “报告孙管事,那人说什么把人交出来......”

    孙管事又往回跑了上去,跑到寨主身边道:“那人说把人交出来......”寨主一听,随即明了,是他派人去截杀那祁子燚身边的护卫,但是派去的那群人根本就没有把人截回来,甚至自己本身都没有回来,怎么交人?

    寨主匆匆往山洞里走去,对着洞中之人跪下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那洞中之人轻蔑地一笑,诡异的小声回旋在整个山洞之中,渗进人的毛孔之人,让人毛骨悚然。“不用管,让他杀上来,把陷阱布置好,等鱼儿游累了,自然会落入网中的。”

    寨主皱了皱眉道:“可是那是我的兄弟!”

    “看不出来呀,你还挺讲兄弟情的,不过别装好心了,你杀人家兄弟姐妹的时候,念及你这满嘴的兄弟情了吗,自私自利?”

    寨主被那人说的老脸通红,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听之任之。本来他这山寨早就在前几日被突如其来的一支军队灭了,但是奇怪的是在他们被俘虏后,那群人并没有杀他们,而是仍旧让他们像往常一般营业,该做什么做什么,他们什么也不管。

    后来直到祁子燚的到来,山寨才被那群人掌控了去,变成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要做什么。

    寨主随后对孙管事道:“陷阱都备好了吗?”

    “好了,只要他到半山腰处,必定死无葬生之地,不过,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我们山下这么多兄弟,所以能不能熬到半山腰都是个问题。”

    寨主并没有因他的话感到些许的轻松,因为上头对他说了“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上头那日率领军队剿灭匪窝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每每想起她在马上翻飞的情形、将敌人挑落在地的姿态,还是让人挪不开眼的一颦一笑,总会觉得世间竟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那日的惊鸿一瞥让他在每个夜晚都把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千遍万遍地来回转。

    以往入山林的女子不是为了不受屈辱自寻死路就是哭哭啼啼委曲求全,对他来说索然无味。但是他也是见过她的狠厉的,虽武功上敌不过人家,但是尤物在前,怎能让一个山匪头子按捺得住,他望了望不灵活的左手,那就是他沾花惹草的后果,被她指尖轻轻一挑,便断了手筋。因而他对她除了爱慕还有些畏惧的。

    所以那她嘴里的不简单定是不能马虎大意的。

    当祁子燚快要杀到半山腰时,也明显感觉到有些气短胸闷,他脚下的动作滞了滞,杀人速度慢了下来,周围的丛林中似乎有些异样,他眨了眨眼睛,才确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林里竟起了一层淡淡地薄雾。

    加之身体的异样,他立马察觉到,这雾里定是有毒。但是他并未停下手中之剑,杀红了眼般斩落身边一切阻挡他去路之人。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粘上了夜晚的雾水而黑得发亮,却更衬得面孔愈发的森白。不知是谁的鲜血染上了白袍,像在黑夜里绽放的彼岸花,在空中轻轻摇曳。这时不远处的天空中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听见一点像是鞭炮声的声响。

    祁子燚忽然像背上卸下了千斤重担,张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有些瘫软,这稍稍一放松便被人看了去,对着他背后就是一刀。他反手一剑将人刺穿,一个飞跃隐入山林中,顿时消失不见。

    他飞一般地往回跑去,也不管背后的箭如冰雹般地向他打来,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地见到她,他心中一路上在默默地祈求着,她一定要没事,如果这次没事,他一定要将满腔相思意诉与她听。

    终于披星赶月地来到县衙内,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以及眼睛上蒙上的那一层灰雾终于在见到她平安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放下和化开,他失态地笑了两声。

    看着祁子燚满身血污和刀伤,小松关心地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祁子燚自见到南璟那一刻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便不曾松动过。

    “她好像被下药了?”小松涨红着脸道。他虽不经人事,却经常听衙内那些衙卫不着边际地说着些不得体、不着调的话,因此略有耳闻。

    祁子燚道:“小松,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哦。”小松往衙外走去。

    “等等。这可有法子?”祁子燚看着眼前难受的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给这位姐姐灌点酒吧,那待明天醒来就可以诓她了!”

    “这......行得通吗?”

    “不知道.....或者.......或者你给自己灌点酒,然后明天醒来装断片。”

    “这........好了,那你回去了,还有,谢谢你,小松。”

    小松露出孩童般稚嫩的笑脸,大人应该很爱那位姐姐吧,才会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如此的小心翼翼。

员外嫁女

    回到蒋府,远远地就看见房间的灯亮着,南璟的脚步时而快时而慢,慢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快是心里竟有几分想快些见到他的冲动。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得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女人半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大人,你定会护我安全吗?”南璟一听,立马辨认出那是蒋霜儿的声音。

    “蒋姑娘放心。”那是祁子燚的声音,他们在说些什么?南璟不禁在门口驻足。

    “可是.......我还是很害怕。”说完,她用力地握住祁子燚的手,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若是害怕,这把匕首你便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祁子燚说完递给他一把匕首。

    南璟低头看了看配在腰间的匕首,原来你对每个人都是这般,并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她将祁子燚送给她的匕首顺手一丢,扔进蒋府的花园里。

    匕首掉落在草丛里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二人,祁子燚起身走出屋外,柔声道:“回来了。”

    南璟假装若无其事道:“嗯。”她自顾自地走近屋内,不去看祁子燚一眼,只是撇头看了蒋霜儿,不经意看到她眼里有些惊讶甚至还带着些敌意。

    南璟实在对她的眼神生不出一丝好感,出于礼貌微微点头示意。

    不待祁子燚开口赶人,蒋霜儿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十分识趣地起身离开,屋内便只剩下二人。

    原本应是暧昧的气氛,在南璟这里已经一点都没剩下了。

    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祁子燚关上房门,回到屋内坐了下来,严肃说道:“明天是蒋府小姐出嫁的日子,也是攻打贼窝的最好机会,我已经计划好了,到时我会安排一队人马护送蒋小姐,因为女子里就你会武功,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所以就由你假扮蒋小姐的丫鬟,到时候便可里因外和。”祁子燚说完,仔细地凝视着南璟脸上的变化。

    南璟转过身,本是应该之事,换做之前,心中定是毫无波动,这时她的内心却有些失落和一股莫名的委屈,卡在心头,让她有些发闷,她顺势躺倒在床上,“好。”

    “还有........”

    “我有些累了,明天还要起早,早点睡吧。”

    祁子燚本想说其实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如果你拒绝,可以再另想办法,硬生生地被南璟的话压了回去,久久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她,兴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南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去。

    祁子燚注视着南璟的背影,他本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想着此次攻打贼窝得胜归来后就向南璟求亲,借此来打消她这满满的醋意,便没有再说些什么,暗暗地傻笑了一会儿,安然睡去。

    半夜,蒋霜儿的房间,一人鬼鬼祟祟、轻车熟路地摸进来,他轻轻关上房门,朝着床铺走去,他一把抱住床上的人儿,床上之人好像知道是谁似的,并没有惊呼或反抗,而是立马坐起身来,紧盯着来人。

    “我的好女儿就要出嫁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来人正是蒋藩,他露出一副虚假伪善的笑容。

    “哼。”蒋霜儿苦笑,“是呀,你女儿我就要出嫁了。”

    蒋霜儿是蒋员外的一小妾与他人所生,蒋藩对她以及她娘恨之入骨,日夜折磨。

    蒋府内外的人都知道,都打心眼里瞧不起她,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

    蒋霜儿也是个可怜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没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贱女人!”蒋藩面露狰狞,引得蒋霜儿身子一颤,嘴中羞辱道:“跟你娘一样,都是下作之人!”

    “哈哈哈哈.......”蒋霜儿一改往常顺从的态度,驳斥道:“那您又是什么人?富甲一方的商人,广施恩惠的大善人,地痞流氓还是市井无赖?还是偷偷通风报信的.......”

    “住口,贱女人”,像是被说到了什么痛楚,蒋藩神情紧张地赶紧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伸手去掐她的脖子。

    “我.......我明天可要........出嫁呢?”

    听到这话,蒋藩松开了手,他怕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到时候流寇又来找他的麻烦。

    “怎么,不敢吗?哈哈哈哈,怕你那流寇大哥觉得我是个不干不净的贱女人吗?怪不得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样的人会生出什么好货色来!不不不,‘福泽深厚的大善人’,娶了这么多的妻妾,生出来的娃却都是早夭,真是感受到了你的‘福泽’啊!”

    蒋藩一直想要个儿子,却一直未能如愿,虽早前生了两个,一个就是和蒋霜儿是龙凤胎的的哥哥,却被他亲手掐死了;另一个是现在妾室所生,但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蒋霜儿的话是句句戳心,直往蒋藩的痛楚说,蒋藩终于没了兴致,愤然离去。

    望着外面满屋的月色,以及从开着的门口呼呼灌进来的风,蒋霜儿从床上爬起来,如一具木偶般赤着身子地走到门口,将门关了起来,转身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蹲在墙角哭泣起来。

    黑夜对于不幸的人来说总是那么漫长,连第二日的阳光也驱不散黑夜留下的阴霾。

    清早,南璟早早地起来,换上送来的丫鬟衣服,准备出门去蒋霜儿的房间。

    “南璟.........”

    南璟微微侧身,“嗯?”

    “小心。”

    “嗯。”南璟离开房间,走在长廊上,天气日渐转凉,庭院里的花草都谢了,一片萧瑟。她有些奇怪,明明是蒋府小姐出嫁的日子,蒋府内却无一点喜庆的气氛,不过思绪一转她便释然了,定是蒋府小姐要嫁的乃是流寇,本就是一件不是喜事的喜事,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南璟来到蒋霜儿房间外,门是关着的,她敲了敲门:“蒋小姐,在吗?”听得里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在的,请进。”

    南璟进去后,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除了蒋小姐以外,别无他人,只见蒋霜儿自己在对镜梳红妆,一脸惊讶。

    蒋霜儿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望向来人,盯着她的脸庞一会儿,露出夸张的惊讶,“你不是大人身边的侍卫吗,竟是个女儿身?”

    “嘘。”南璟示意蒋霜儿小声点,微微点了点头。

    惊讶过后,蒋霜儿又回过头摆弄她怎么都插不好的发钗,微微掘起嘴巴,有些泄气。

    南璟见此,道:“让我来帮你弄吧。”她正想要去接过蒋霜儿往头发里插的发钗,却一不小心被发钗扎伤了,蒋霜儿连连道歉,“没事吧!我实在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没事没事。”南璟擦掉手指上的血,将发钗插到蒋霜儿的发髻上,“这样好看吗?”

    “嗯,挺好的。”蒋霜儿娇羞地笑道,完全不像一个要嫁给流寇的女子,更像是一个即将要嫁给心上人的美人。

    “那我把剩下的给你戴上!”南璟一边帮她戴,一边道:“蒋小姐不担心吗?”

    “会有些担心,但是大人身边的人保护,更重要的是,大人跟我说定会护我安全,所以我那一点担心也没有了。”提到祁子燚,蒋霜儿是满脸的笑意。

    南璟也看出来了蒋霜儿的心思,深深吸了口气又不着声色地吐出来,又听得她道:“南璟,你和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其实蒋霜儿想问的是,为何大人会将你带在身边。

    “嗯?”南璟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忽然发现她和祁子燚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烟花三月的江南,我的白梅惊扰了他和另一友人的棋局,然后有了一面之缘......再就是.........”

    “好了。”蒋霜儿一改温柔,厉声呵止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又缓了缓情绪,站起身来,“再说下去,时间要来不及了,快替我更衣吧。”听到南璟诉说与祁子燚的认识,蒋霜儿嫉妒不已,实在听不下去了。

    南璟将放在一旁的凤冠霞帔穿在蒋霜儿身上,替她整理好,为她戴上红盖头。

    这时外面的锣鼓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蒋霜儿抓着南璟的手更加紧了,甚至捏的南璟有些疼,南璟拍了拍蒋霜儿的手背,安慰她。

    “轿子快到了,带我去父亲那拜别吧。等等,还有一样东西。”蒋霜儿撩开盖头,将一样东西藏进衣服里,南璟看到那是昨晚祁子燚送她的匕首,随后在南璟的搀扶下,去往大厅。

    大厅中,蒋藩以及他的各房妻妾都正襟危坐着,见到蒋霜儿过来,脸上皆露出一股笑,让南璟看着有些像是讥笑。

    “女儿拜别父亲。”蒋霜儿微微欠身施礼,从旁边丫鬟手里端过来一碗茶水,敬给蒋藩。

    只见蒋藩接过茶水,眼里微微有些犹豫,看了旁人一眼后,抿了一口,将其放到一旁,淡淡道:“去吧。”

    南璟扶着蒋霜儿出了门,这时流寇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看到蒋霜儿身后跟了一大批护卫,便大声吼道:“丫鬟留下,你们走开,蒋府小姐自有我们的人护送,用不着你们,走走走。”

    蒋府的护卫只得留下来,只有包括南璟在内的几个丫鬟跟着迎亲队伍走了去。

偷天换日

    大红花桥在路上行进着,为首骑马的两个流寇脸上欢喜得不得了,路旁的百姓当着面皆唯唯诺诺,等他们走远后,便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唾骂。

    一旁的人群里,有几个面色肃穆之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行进的队伍,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南璟估计那是祁子燚安排保护他们的人。

    路过热闹的集市后,队伍行至郊外,小路两边的树木长得繁杂,风一吹,黄叶落了一地。忽然天色暗了下来,太阳躲进云层里,给路边的树叶镀上了一层灰色。

    队伍已行至山脚下,从山脚往上看去,一片绿海中倒是抹上了大片的红色,相比较于清冷的蒋府,这贼窝倒显得更为喜庆。

    “南璟,我要.....你可否跟前面说一声,叫他们停一下!”蒋霜儿突然开口道。

    南璟看到蒋霜儿捂着肚子,对前面的流寇喊道:“停一下,我家小姐要小解。”

    流寇转过头不耐烦道:“马上就要上山了,再忍忍!”

    南璟看向蒋霜儿,蒋霜儿面露难色,一脸痛苦的表情,南璟上前几步走到流寇身边:“人有三急,大哥们行行好,要是我家小姐憋坏了,你们也不好交代是吧!”南璟知道流寇担心蒋霜儿借机逃走,便又道:“你看都在山脚下了,已经是你们的地盘了。”

    两个流寇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蒋霜儿一眼,道:“在往上走两步,过了我们的机关林再去。”

    南璟回到轿旁,对蒋霜儿复述道,蒋霜儿只得点了点头。

    到了机关林,队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流寇将手放在手中一吹,过一会儿又吹了两次,忽然山林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声,像是锁链或绳子在地上拉曳的声音,不过转瞬就没了。他道:“那里,快去,其他地方别乱走这机关林到处都是机关,你们也别妄想耍什么花招。”

    南璟扶着蒋霜儿下了轿,来到一处茂密的丛林遮掩处.......蒋霜儿小解完后起身,却独自一人小声抽泣起来,南璟心道:“毕竟一个姑娘家,要嫁给流寇,即使在坚强,怕这时早已心中已是崩溃至极,虽不在蒋府表露出来,眼看就要到贼窝了,情绪突然就爆发了,也是情理之中。”

    蒋霜儿拿出手帕轻轻擦着眼泪,见南璟过来,忍不住抱了上去,南璟猝不及防地被她手中的丝帕拂过了面庞,只觉一股独特的香味,随即便被紧紧地抱住。

    刚想安慰几句,才觉得头脑有些发昏,身上各经脉处像是被凝固住了般,使不出劲来,紧接着双腿像没有骨头似的带着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蒋霜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蒋霜儿将南璟瘫软的身子往地上一推,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挥着手中的丝帕,笑道:“知道这上面的软骨散是谁给我的吗?是祁子燚。”

    看着南璟一脸痛苦和疑惑的神情,蒋霜儿笑得更为得意,“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中毒吗,因为我提前服了解药啊,也是他亲自给我的。我真的很嫉妒你,为什么可以陪在这么光芒万丈的人身边,而我即使被冻得体无完肤都得不到他的一点阳光,而你就可以轻易夺走。还有,你也是命够大的,那三个流寇都杀不死你,他们也是够蠢的,你知道吗,对着他们示好承欢时,知道我有多恶心吗,就算扒皮抽骨都洗不净身上的脏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身上有多干净!”蒋霜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南璟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扒下来.......

    这时两个流寇等得有些久了,其中一个流寇安逸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另一个脸上也露出疑惑的不解的表情,“走,我们去看看!”刚想去看,山上便下来一人,将其中一个流寇唤了过去:“你们留守在这里,我们寨主说了,今天得加强防备。”那人将轿帘一掀,看到里面没人后,怒道:“人呢?”

    那吹口哨的流寇指了指她们小解的方向,“在那里。”

    那山上下来的流寇往竹林瞅了一眼,随即又像那吹口哨的人那样,先吹了一下,又吹了三下,然后怒视了一下那流寇,似乎在讲:“等会找你算账。”

    另外一个流寇有些不解,问那吹口哨的流寇:“为什么他要发怒?”

    那吹口哨的流寇道:“你小子平时不是挺机灵吗,挺会察言观色的吗,这还看不出来啊,总管大人在怒我刚刚将竹林的机关关掉了,怕人跑走了。我就猜不透,两个弱女子,都已经到山上了,还能跑到哪里去,担心个屁啊,我敢打赌她俩肯定还在那!”

    那个流寇明白了原来这竹林的机关白天是声音来传递信息的,那一定有一个总机关室在操纵着这一切。

    山上的流寇向他指的方向走去,正好碰上小解完出来的两个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后,“把眼睛蒙上,我带你们走另一条小道!”

    那流寇将南璟和蒋霜儿带到山上的贼窝总处,便将蒙在她们眼睛上的布拆了下来,蒋霜儿松开扶住南璟的手,开门见山道:“人给你带来了!”

    南璟瘫软在地上,艰难地将自己上半身尽力撑起,她看到那身穿大红喜服的山寨主转过身来,一张大饼脸硕大地挂在脖子上,似乎占据了脖颈的位置,龇牙咧嘴地笑着,走过来凑到南璟身边,撩开盖头,抬起她的下巴,再看了看身着丫鬟服的蒋霜儿,站起身来道:“不亏、不亏。”

    蒋霜儿轻蔑一笑:“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人给你,自由归我。我也将祁子燚他们的计划全部透露给你了,只要我这手中的信号弹一发,他们便会冲上来,到时候你们机关一开,守株待兔即可。”蒋霜儿从南璟身上拿过来的信号弹往空中一放。

    山下迎亲的两个贼寇趁着空闲聊了起来。

    “喂,你小子去小解完之后就不太对啊!”

    “哪有的事?不过确实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闹肚子了,思绪也跟着转的慢!”

    “哈哈哈哈,不会是拉傻了吧!”

    “别开玩笑了,寨主提醒我们今天要多提防,怕那帝都来的大官趁此攻打上来,我们这里这么几个人够吗?”

    “够了够了,我看啊我们寨主根本一点都不怕那帝都来的大官,山林的防守不仅没比平时更加警备,反而好像更松懈了,好像就怕那大官不来似的。”

    听到这话,其中一个流寇脸上神色不禁难看了几许,祁子燚前几日便找上了重鸾,通过买卖请得重鸾,在那流寇小解的时候,将其打倒,偷了他的身份,还让重鸾现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混进迎亲队伍之中。

    他与蒋霜儿商量好,由她用丝帕上的软骨散迷倒山寨主,使其毫无抵抗之力,然后再由南璟挟持,届时完成之后,由南璟放出信号,祁子燚破除机关后,再让山下之人攻上来。

    难不成他们早知道自己会在大婚之时攻上山林吗?然后来一个请君入瓮。可是这个计划他只跟衙门以及蒋府小姐探讨过,那贼寇的内奸难道就是衙门或蒋霜儿?蒋霜儿不可能,五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是衙门里的人吗?

    过了许久,竹林里只剩下风吹落叶的声音,沙沙作响。祁子燚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贼窝了,为何迟迟不见南璟发出信号。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攻上去,他越发的感觉上面还有一波人在等着他,他当机立断长刀一横,“带我去总机关室。”

    那流寇终于意识到了,“你是何人?”

    “这你不用管,若是你不想带,我可以找其他的活人。”

    “好好好,你不要杀我,我带你去。”

    就在去往机关室的路上,空中的信号弹终于亮了起来。祁子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信号弹的发射意味着南璟那边成功得手了。

    这时候去往机关室捣毁机关也正是时机。

    祁子燚与那匪寇勾肩搭背地往机关室走去,实则是为了掩饰抵在那匪寇身上的那把短刀,弯弯绕绕,骗过了多重守卫,来到机关室外,被人拦了下来:“你们可有寨主的竹信?”一般进出山寨里重要场所都需要竹信,竹信就是寨主申进在竹片上的亲笔签名。

    抵在那匪寇身上的刀子更近了一分,那匪寇只好不得已道:“寨主今天大婚忙,没工夫写那东西,只有口信,你看行吗?”

    那守卫的两人似乎察觉到了来人的异样,正使眼色唤旁边的匪寇去报告申进,祁子燚当机立断,眼疾手快地将三人撂倒在地,机关室里的人听到动静便纷纷赶了出来,与祁子燚开打起来。

    待留下最后一个活口时,祁子燚逼着他去解除掉山林上所有的机关,那贼寇偷偷看了祁子燚一眼,哆哆嗦嗦地操作机关室里的机关,他边拨弄边小心地注视着祁子燚的目光,拨弄了一阵后,他道:“好了。”

    祁子燚走到外面,用脚掂起一人的尸体,踢往竹林中,机关室里剩下的那个流寇看见之后,心中猛地一颤,他的小伎俩被识破了。

    竹林中唰唰的飞出满林的被削尖的竹子,地上响起丁零哒啦的满地铁链声,一时间在这幽静的山林中奏响。

    地上的铁链将飞出去的那人绑在了空中,任由竹子在他身上穿插,不一会儿,那人便被插成了刺猬一般,鲜血和碎肉顺着竹竿流淌下来,粘在铁链上,卡在铁链里。

    五年前的那场剿匪战役,那些牺牲的人恐怕也是像这人一般将魂魄永远留在了这片林子里,死无全尸吧。

    祁子燚回过头,飞起几步将逃跑的匪寇拎了回来,怒目而视:“要是不想和他一样,自己看着办!”

    那匪寇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机关全部关上。

    祁子燚拎起他,将他踹至竹林深处,果然这次竹林中并没有什么动静,他回过头来将机关室全部毁掉,然后像山下等待着的由方大人带领的衙卫们发出信号,示意他们可以攻上来了,自己则继续往山上攻去,与南璟汇合。

生死离别

    山下的人一看到发出的信号便齐齐冲了上来,斗志昂扬、视死如归。

    藏在山里的流寇们也一下子冲了出来,一时间山谷间杀声洞天。

    山上婚房里,蒋霜儿还在和申进为计划成功而喝酒庆贺。

    这时山下响起机关的声音,申进神色一变,正要出去看看。

    蒋霜儿意识到要是被申进发现自己做双面间谍,她这小命就不保了。于是她快一步站定到申进面前,假装不胜酒力靠在申进胸前,眉眼含笑道:“鱼儿游进来了,寨主,你也别担心,鱼饵都在这呢,不怕鱼不来,您就等着收网吧!”申进刚想站起身来听到这话,又坐了下来,喝了一杯。

    喝了一会儿,申进就感觉有些醉醺醺了,他晃了晃他的大脑袋,看向蒋霜儿,眼前的蒋霜儿突然变成了好多个人影重叠,他又晃了晃脑袋,这时人影交叠得更多了,这时他才明白,指着蒋霜儿想说什么,却一脑袋栽在桌子上。

    蒋霜儿在他脸上拍了几下,确定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弹了弹指甲缝里的迷药,得意地自言自语:“别以为我傻,以为你会放过我。”蒋霜儿又将南璟身上的喜服换了回来,这场戏她在申进面前已经演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演给祁子燚看了。

    南璟坐在一旁,看着蒋霜儿忙活着,思绪在她脑海里百转千回,她似乎想通了蒋霜儿这反常的行为的逻辑,她应该早前便和申进商量好,要拿她换自己。但是她又信不过申进等人,加上与舍不得祁子燚这块肥肉,所以为了骗过申进,便和她换衣服,表明她真的很想离开。现在又换了回来,恐怕是又想在祁子燚面前再演一出吧!

    蒋霜儿笑着,在镜子面前梳理起自己的头发来,欣赏着镜中自己得意的脸庞,“上天不仁,让我陷在这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困境里,却也给了我走出这困境的钥匙。”

    前几日,她晚上单独会见申进,假意讨好,还把祁子燚的计划告诉了申进,说祁子燚会趁着大婚混进迎亲队伍,并且派南璟里因外和,还说了南璟是祁子燚的心上人,只要抓住了她,祁子燚必会乖乖俯首称臣。但是条件是他必须放了自己,申进便答应了。她骗申进祁子燚只会硬碰硬地攻上来,这样申进便认为只要把迎亲队伍的人赶走就可以,殊不知祁子燚会乔装打扮毁掉机关室。

    像是看穿了南璟一般,半晌她道:“祁子燚这样的人,哪个女子不心动,我想要的东西,不管什么手段,我都要得到。你别装得跟盛世白莲花一般,他的心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心里眼里全是你,要是我明着争取,这辈子怕都是无望了。”

    听完蒋霜儿的话,南璟不由得细细思索着自己和祁子燚的感情。

    这一路走来,自己都把心思放在了家国上面,却没有在自己的心中留一丝关于感情的净土。

    两人的嬉笑打闹、默契配合在她看来只是寻常,初见时的欢喜也被岁月消磨,成了印在心间的朱砂痣。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过两人之间的事情,直到蒋霜儿的出现,她的心中似乎微微起了变化,偶尔会犯酸。

    殊不知,那竟是喜欢!

    梳理好之后,蒋霜儿露出满是杀机的眼神,慢慢靠近南璟:“接下来就是除掉你这块绊脚石了,你想要我怎么对你呢?差点忘了!”蒋霜儿从袖中掏出匕首,“还记得吗,这把匕首可是大人送给我的,要是我用这把匕首来杀他最心爱的人,你说是多么的讽刺!”

    这时门外总管急匆匆地敲起了房门,“寨主,山下的机关被人破坏了,怎么办?”

    蒋霜儿猛地一惊,望向昏迷不醒的申进,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总管不是个像申进这般好对付的人,她心下一计,快速将南璟拖到申进旁边,拿起匕首干净利落地朝着申进脖颈就是一刀,然后将匕首放进南璟手里,紧接着便叫了起来,总管听到叫喊声,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场景,赶紧过去一探寨主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怒道:“怎么回事?”

    蒋霜儿缩在一旁,假装很害怕,眼神却不自觉地望向南璟,总管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南璟,知道目光落在她的匕首上,但是他心中仍存疑虑,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蒋霜儿将她和寨主的计谋告诉了总管,并说道南璟发现了这一秘密,恼羞成怒于是杀了申进。

    总管一想,申进是个有武功之人,一般人不会这么轻易将他制服,能制服他的要么是武功高强之人,他将信将疑地望了望蒋霜儿,她不可能。当他目光落在酒桌上时,他突然想到了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在酒中下药,他正欲走过去拿起那酒杯,却不知何时蒋霜儿已经出现在他身旁,又是一刀子猛插进他腰侧。

    “你........”总管捂着流血的伤口,直直地倒在地上。

    南璟试着挪动了几步,心想:蒋霜儿这杀人的手法老道而熟练,完全不像是个新手,遭遇蒋霜儿冰冷的讥笑:“别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我八岁时就杀人,下手很快的,他们都不会喊疼的。”

    看出了南璟眼里的些许害怕,蒋霜儿心里竟然爽快起来,恨不得将自己心里的话在一个不熟悉而且快要死的人前面全部诉说出来,然后让她全部带进地狱里,自己就能获得重生:“你知道蒋藩吗,表面上斯斯文文,以前他可是个地痞流氓,专门干那种鸡鸣狗盗之事,别人都以为他是个商人,其实都是暗地里用卑鄙阴险的手段,匪寇进来后,他那小生意不好做了,于是和那群匪寇勾结起来,五年前的剿匪就是他通风报信的,所以这些年他都顺风顺水的发了家,娶了几房媳妇。我母亲本已是他人的丈夫,却被他抢了来,那时候已经怀上龙凤胎了。当他发现那是母亲和外人生的,当着我母亲的面亲手掐死了我还未见过面的亲哥哥,我母亲也因此被活活气死了,呵呵........”讲到这里,她笑笑道:“我则因为一个惊天响雷而幸存下来,你觉得可能上天可对我真好,但是活下来的命更为悲苦,蒋藩把我当做泄欲和泄愤的工具,让我受尽折磨与无休止的耻辱,为了报复,我杀了他刚出生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他现在的儿子也马上就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还有他以及整个蒋府的人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璟颇为震惊,实在是想不到像蒋霜儿这样外表柔弱的人,竟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也没想到人人称赞的大善人蒋藩竟是衣冠禽兽,她忽然想起城门口那个乞丐害怕得模样,忽然恍然大悟。他害怕的不是方宽,而是蒋藩。

    但她并不因为她悲惨的遭遇而有所苟同。

    蒋霜儿疯狂大笑后,收紧表情,走近南璟,一脸人畜无害地将她拖出房间,向外拖去,南璟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子的力量可以如此之大。

    蒋霜儿自以为天衣无缝之计却被他人看在眼里。

    “姑娘,是否要拦下她?”

    “不用,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清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南璟的玉佩,“有了它,就可以了,人并不重要。”

    这时山下的衙卫已经杀至半山腰,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无一不是伤痕累累,但他们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明亮。

    祁子燚这时已到至山顶贼窝处,但是山上安安静静的,不禁让他心里有些发慌,远远地,他看到一处张灯结彩的房子,猜想应当是婚房无疑,便喜不自胜地跑了过去。

    推开门才发现里面除了一具尸体之外,并无他人,他将趴在桌子上的尸体翻了个身,看他穿着一身新郎服,又跟匪寇口中描述的山寨主一样,笃定这是申进。

    可是其他人去哪里了,申进又为何死在这里?

    他走出房门外,终于在一处草丛里寻得昏倒的蒋霜儿,他摇醒蒋霜儿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南璟呢?”

    蒋霜儿则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抱住祁子燚:“大人,我好害怕!”

    “南璟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上来之后,就被分开了,后来我趁机逃了出来,却不小心摔了一跤,滚落到这里,撞昏了头,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祁子燚松开蒋霜儿,在附近逛了几圈,又大声喊叫道:“南璟.........”却仍不见回音,又要再次感受一次失去她的心痛让祁子燚几欲崩溃,这次的心痛比上次更甚。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鼓掌的声音,祁子燚转过身,看见远处走来熟悉的面孔,“是你!”

    “世子还记得我呀,真是不胜荣幸呢!”

    蒋霜儿立马满怀敌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把南璟弄哪儿去了?”

    “哼,世子见到老熟人不先打个招呼示好,一上来就质问,你把皇家礼仪忘到哪里去了?”

    “礼数不是用在你们这样的人身上的!废话少说,南璟呢?”

    “南璟?这话你不该问我吧,要知道那可是你的心头肉,我可不会那么不知好歹去动她!”清欢说完,便将目光滞留在蒋霜儿身上。

    蒋霜儿对上清欢的目光,有些心虚,她看不透,于是败下阵来,挪开目光,心里计算着她到底是否知晓自己所干的勾当,不过无论她是否知晓,她都不能被动,她得先发制人,“是是.......是她,我好像看到一个穿着跟她一般的人将南璟带走了。”

    清欢倒也不怒,反而笑道:“在我手上又如何,不在我手上又如何,你又奈我何,我可不像那些贪生怕死之辈。”

    “那你想怎样?”

    “喝了我手中这毒水,我便遂了你愿。”清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神情的变化,她想看看这世间是否真有如此为爱牺牲的痴情儿。

    蒋霜儿见此,大声喊道:“大人,不要喝,她骗你的!”要是祁子燚死了,她兜兜转转做的迷昏申进,杀死总管等事情,便会付诸东流,她的最终目的便是获得祁子燚,坐上世子妃的位置,所以在她的计划中,祁子燚绝对不能死。

    清欢明知故问道:“你怎知我是骗他的?”她知晓蒋霜儿定不会将他谋害南璟之事说出来,果然蒋霜儿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是看着祁子燚道:“不要喝。”

    “你知道些什么?”祁子燚猩红着双眼,一向一脸冰霜之色的他变得面目狰狞,像一头发狠的野兽。

    蒋霜儿辩解道:“或许璟姑娘没有死,但是你喝了她的毒药,她回来不就找不到你了吗?”

    清欢又笑道:“你不喝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的心上人在哪里,究竟誓死是活,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凭什么信你?”

    清欢从怀中掏出南璟的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就凭这个。”

    那是南璟的贴身之物,看到玉佩,祁子燚对清欢的话不得不信。

    祁子燚夺过清欢手中的瓶子,木然道:“若是我喝了,你背信弃义又该如何?”

    “我要的只是你的命,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也不关心。”

    蒋霜儿在一旁,看得着急,她得赶紧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一方面不能让祁子燚死,一方面自己做的事情也不能败露,但是越紧张,脑子里就什么也想不出来。

    “大人,千万不要中了那女人的诡计,那玉佩或许是璟姑娘不小心落下的。”蒋霜儿泪眼汪汪地说着。

    “哦。”清欢笑着道:“看来蒋姑娘知道不少内情啊,或许蒋姑娘的身上还有许多我们不为人知的故事。”

    蒋霜儿听得出来清欢话里有话,这是在威胁她。

    “你要的是我的命,何必去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这里死的每一个人谁不无辜?在我清欢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无辜之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改往日柔媚的神色,变得狠厉起来。

冬至花落

    “大人,不要喝啊,小心有诈!”,山下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但这些声音都指向一个意思,就是让祁子燚不要喝下这毒水。

    祁子燚转头看到山下小松和扶着负伤的方大人等数十人赶上山来,小松的脸上无意也是挂了彩,狼狈不堪,一看就是和山下的匪寇进行了血战,而方大人身上不是长长的血痕就是一朵朵盛开的血花,兴许是命大,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因而还可以走几步。他又望了望两人的身后,与来时相比,人数不仅少了一半,而且几个衙卫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祁子燚心中一痛,心知他们必是牺牲了。

    祁子燚内心有些沉重,也有些自责,“你们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剩下的匪寇我来灭!”

    “大人.......”小松和方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祁子燚阻止道:“回去吧,你们的家人都在担心你们,而我孑然一身,没人会等我。”

    衙卫们听到祁子燚的话,心中都颇为动容,眼里泛起了泪花,纷纷跪下道:“大人,我们愿随你一起荡平敌寇。”

    祁子燚大声喊道:“方宽,把你的人都带回去,违令者,斩!”

    “大人。”方宽喊道,但是见祁子燚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再违抗,另外一方面,确实家中还有牵挂。

    方宽看了祁子燚一眼,回过身道:“兄弟们的家中尚有老小,奋勇杀敌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但是同时我们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现在,山林中的流寇我们已经清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相信大人会除恶务尽,我们就先回去吧!”

    众人无奈,见祁子燚和方宽都这么说了,只好陆续走下山去。

    小松走了几步回过头喊道:“大人,我们会等你平安归来的。”

    祁子燚没有看向小松,但是他听见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心底升出一丝温暖。

    他转头却发现蒋霜儿仍在原地,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下山,“蒋小姐,你也回去吧!”

    “我......我不走,我要陪在大人身边。”蒋霜儿执拗道,心中却有些动摇,若是祁子燚真喝下了那毒水,不知道眼前那群人会不会放过自己,不过她想赌一把。

    “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我的心很小,一个她就已经装的满满的。”祁子燚说完便不去看她。

    不过任何一个喜欢祁子燚的女人听了这话都会发疯似的嫉妒,清欢也不例外,但是她的嫉妒却隐藏在了脸上妖媚的笑容和讥讽的语气之中,“既然这样,那就别犹豫,喝了吧!”清欢将毒水又递进一分。

    蒋霜儿见到他拿过毒水的那一刻,便知翻盘无效,她现在能够使自己利益最大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下山,然后她估摸着没错一天后蒋家的人就会全部死去,然后家产便都是自己的,保不了人,钱必须得保住。早在她出嫁的前不久,她便将毒药洒在家中的水井之中,这是蒋家烧菜做饭必须要用到的饮用水。于是,她面带哀容,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地望向祁子燚。

    这时,面前的一个人却让她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趔趔趄趄地爬到祁子燚脚边。

    来人正是总管,一手用一块被染满鲜血的布捂着伤口,一手拿着祁子燚给蒋霜儿的匕首冲蒋霜儿砍去,“想走,门都没有,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黄泉。”

    总管没什么武功,加之又负了伤,很轻松地便被祁子燚一把踢开,将蒋霜儿护在身后,这让总管屡屡都不得手,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突然对着祁子燚哈哈大笑起来,“算了,没关系,反正你们今天早死晚死都得死,你们任何一个人也出不了这山。就是不能亲手报此仇,有些遗憾。”总管索性靠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清欢道。

    “你们不知道吧,这云丰县的这片山林里住着一个食人怪,他只要一闻到桂花香,他便会闻香而来,然后将这个人撕成碎片,专挑头颅吃。我刚在山顶流经山下的泉水中滴了那么几滴,想必他很快就回来了吧。”

    “山下?小松他们!”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成为碎尸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祁子燚匆匆往山下赶去,沿着山路到处找寻着小松他们的踪迹,来到半山腰一处泉水处时,那水潭里的水已经变红了,人体上的各个部分七零八落地被丢在池水旁,从部位的穿着的衣服上看,确信无疑是衙卫的衣服,祁子燚眼眶一热,顺着一路的残肢,双脚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驻足在原地,拳头握紧,咬牙忍住快要泄堤的泪水,小松的话仿佛依稀在耳边回荡:“大人,我们等你平安归来!”可如今,这些人头颅全部被堆放在一起,每个头颅的面孔均被不同程度的噬咬,但依稀能辨别出模样,而最上面的一个则是小松的。

    祁子燚别开眼,握紧手中的剑,环顾了一圈,想找出那个食人怪,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那是他刚开始要他们去剿匪保护云丰县安宁时,一个衙卫的不满与反抗:“云丰县有那么多人,凭什么是我们?我们安危就不是安危吗?”

    “我也想带你们回去,可是........”祁子燚跪倒在地,将剑插进地中,支撑着靠在上面的脑袋,“我已经带不走了。”祁子燚提起剑走回山上,猩红的双眼看着奄奄一息的总管,“我一向与人为善,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恶意,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恶!”祁子燚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护住他心脉,“我不会让你死的如此痛快!”

    “你想干什么?”总管有些害怕。

    祁子燚二话不说将总管丢至有桂花香的泉水旁,总管害怕得在地上到处攀爬,然后在一处等待食人怪,果不其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在总管身上掠过,祁子燚飞了上去,趁食人怪没将总管撕成碎片只卸了一条胳膊的时候抢夺过来,飞至一旁,这时总管痛得满头大汗,几欲昏厥过去。

    眼看那食人怪朝着祁子燚袭击过来,祁子燚将总管一丢,丢到老远,食人怪果然又转回身去,追着总管的身体,又快速卸了另一条胳膊,紧接着将他剩下的部分撕成碎块,然后对着头颅啃咬起来。

    这一幕让其余众人面如土色,尤其是蒋霜儿,要是被祁子燚知道自己干的事,怕是比这总管的下场更惨。

    不一会儿,食人怪将身体对准了剩下的几人,对其做出攻击的姿势。几人双双往后退去,食人怪来势汹汹,攻击速度又极为迅捷,在树木之间来回跳跃,寻求最佳的攻击机会。

    现在这片竹林的附近也都充斥着浓郁的香味,所以每个人都是食人怪的攻击对象,至于食人怪最先攻击哪一个,得凭运气了。

    “蒋小姐,你跟在我身后,别走远!”

    “好好。”

    这时食人怪朝清欢袭击过去,清欢将沾满迷药袖子轻轻一带,本以为食人怪会被迷晕,不曾想食人怪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影响,反而冲着清欢横冲直撞而去。

    清欢赶忙躲闪一边,却还是慢了一步,右胳膊被那食人怪抓出三道深深的血印来。

    然而她后面的其中几个下手遭了秧,直面撞上了食人怪,只一下功夫,就成了几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其余几人看到后皆后怕起来,谨慎地面对着这只不知是何生物,一团毛发的东西。

    食人怪处理好新鲜的尸体后,便又折了回来,这一次的攻击目标转向了另一边。祁子燚眼看食人怪的身体方向不对,便意识到了危险,朝着蒋霜儿身边退了退。

    祁子燚本身功夫速度就快,抱着蒋霜儿连连躲过了食人怪的袭击,每次都让食人怪扑了空。不过抱一个人分量始终会有些影响,体力有些下降的时候,他将蒋霜儿甩至一边,“快,先跑,我抵制住它。”

    蒋霜儿跑了几步,刚才祁子燚抱着她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犹豫,她对祁子燚温暖的怀抱十分贪恋,她想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在满是残肢的水潭里用树叶舀了一些水,趁清欢不被,泼向她,果不其然,食人怪嗅了嗅,立马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清欢身上,它猛地向清欢发起进攻。

    由于它力气太大,清欢抵抗不了食人怪的攻击,一下子被扑倒在地,岌岌可危。

    蒋霜儿高兴不已,跑到祁子燚身边道:“我们一起走。”

    “救我,要是你不救我,你的南璟也活不了。”清欢边抵抗着食人怪,边威胁道,祁子燚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祁子燚回答道:“不行,南璟还在她手上,我不可以走。”他转身就想去救清欢。

    蒋霜儿见机,立马说道:“其实,璟姐姐早已经被她推下山崖了,我亲眼看见的,因为她威胁我,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说。”

    祁子燚愣了一会儿,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怒视着躺在地上的清欢吼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时清欢的几个手下已全都被食人怪杀死,只剩清欢一人苦苦抵抗,她听到了蒋霜儿污蔑她的话,看来是小瞧了她,心机竟如此之深。自己还是棋差一招,被她先发制人,这时候怕是任何辩解他都不会相信了。

    “祁子燚,你知道的,我要的是你的命,要威胁你,我怎么可能去杀死她?是她,为了夺得你,不惜与申进达成协议,李代桃僵,将南璟迷晕,而且也是她将南璟灭口。”清欢一边用飘带缚住食人怪,一边解释。

    不过,飘带很快就被食人怪强大的力量撕碎,即使它是用特制的金属软丝制成,双手的钳制也将马上失去屏障,若是祁子燚不出手,自己必死无疑。

    蒋霜儿紧盯着祁子燚的眼睛,她看得出来他在犹豫,若是他出手,必是对自己起了疑,她上前一把抱住祁子燚,“我没有,大人你相信我。”

    “祁子燚,若是我真如此心狠,上次便不会救你........”清欢声嘶力竭地喊道。

    就在食人怪将要碰到清欢的一刹那,蒋霜儿转过头,嘴角微微勾起。

    突然,一个长剑在清欢眼前掠过,尖锐的刀锋击退了食人怪的进攻。

    清欢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因猛烈地撞击,嘴角渗出血来。

    蒋霜儿心下一凉,脑袋一片空白。

    祁子燚一脸冷漠,只是拎起两人,往山上的屋子里跑去。掩上房门后,“它不会很快找到我们,这里还能躲一段时间。”

    清欢找了个地方开始运功疗伤,而蒋霜儿面色沉重,正算计着如何推脱。

    祁子燚下意识地觉得南璟定是凶多吉少了,心疼痛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你真的李代桃僵,迷晕南璟将她交给匪寇,自己全身而退?”

    蒋霜儿打算打死都不承认,反正也没人看见,“没有,你不要信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她和申进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和南璟互换衣服,让她代你嫁给申进?”

    “没有。”蒋霜儿泪眼婆娑,声音也跟着低软起来。

    祁子燚一把扯过蒋霜儿领口,用手指在她脖颈上刮了一下,一层绿色的东西落在他指肚上,“这是什么?”

    蒋霜儿一脸迷茫的样子,“不知道,可能是山林不知哪处蹭上的。”

    祁子燚又将手指递到她鼻前,一股淡淡地药草香渗入蒋霜儿心脾,“这是我给她用来涂抹伤痕的药膏,为何会在你那光滑的脖子上。”

    清欢不屑一笑,冷哼道:“难道不是你跟她互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吗?”

    蒋霜儿顿时哑口无言,想不到任何借口来搪塞,她松了松口道:“是,就算李代桃僵,但是也说明不了是我杀了她。”

    “从哪推下去的?”祁子燚这时候的语气温度冰到了极点。

    “在婚房旁边的石头边上,我被打晕之后,模模糊糊亲眼看见那女人推的。”蒋霜儿含糊不清、结结巴巴道。

    祁子燚拖着剑,忍着胸中的心痛与满腔的怒气走向婚房旁边的石头处,他知道这时候做什么怕是都无济于事了,他星辰般的双眸顿时失去了光彩,死寂沉沉。

    清欢将外套脱下,随意丢在一旁,向门外走去,“他不杀你,你已是大幸!”

    等他们走后,蒋霜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昏倒的地方前后说辞完全不一致,她也意识到祁子燚是不会带她走出这片山林了。望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她迅速起来将房门关上,但是回头的一刹那,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才发现清欢将她那沾着桂花香的外套留在了房间里,正欲捡起外套往外丢的时候,一团黑影爬上窗户,紧接着便听见了一阵短暂而尖锐的惨叫声.......

    清欢一路跟着祁子燚来到悬崖边,悬崖下面深不见底,只见祁子燚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悬崖下出神,“这白梅就要开了,本想和你一起等花开,却再也等不到了。”

    清欢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眼里露出杀机。

    “你不是一直想取我性命吗,来吧!”祁子燚闭上眼睛,“不会有人再等我了!”

    簪子嵌入肉里,没有想象中的疼,只是眼前突然黑了起来,清冷的黑暗里想起一个声音:“我会等你。”

遇上周沐

    西秦地处西隅,本是个氏族部落,但经过周氏几代经营,逐渐成长为一个蛮荒小国,虽经过魏冲短暂的叛乱,但在周晔的治理下,国家各方面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逐渐昌盛起来。

    “皇上还在担心公主的事情吗?”梅怀逸陪着周晔信步走在御花园里,但周晔却眉头紧锁,不得开心颜。

    “是呀,魏冲掌权那些日子,朕身边的亲人都一一离去,现在尤为想念被逼迫去和亲的长姐。最近探子回报,长姐从北辰皇宫逃了出来,不知怎么样了.......”周晔脚步停了下来,望着园中的一棵松柏出神,“都这么大了,这是朕小时候与长姐一起种下的.......”

    这时门外一个侍卫匆匆来报:“皇上,有人在集市发现公主的身影。”

    周晔一听,激动得一下子折断了手中的一个枝条,“把公主给我盯紧了!”

    “是!”

    “哈哈哈,你听见了吗,长姐她平安回来了,朕要亲自去迎接她。”周晔本想握住梅怀逸的手,跟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在触及梅怀逸的一刹那,他的手又缩了回来,看了一眼梅怀逸,很快转回身去,快步向寝殿走去,伴随着一路的欢笑声。

    梅怀逸眼里渗出一丝落寞,望着周晔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随即释然到:不是自己教的他这般,喜怒不形于色,与人相交,必留半分距离吗,自己又在神伤什么呢?“等下皇上要出宫,你们两个给我护好了,有半分差池,饶你们不得!另外,公主及公主身边的人,你也多留几分心眼!”

    “是。”

    一辆马车匆匆地行进在热闹的集市上,忽然外面响起一群嘈杂的声音,周晔掀开车帘一看,车窗外竟飘起了小雪,最后在一家客栈前面停了下来。

    周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旁边的侍卫立马将一条精致华美的绒毛大衣为他穿上,并上前询问店里的掌柜,“可有一位姑娘住店?”

    掌柜的寻思了一会儿道:“姑娘?姑娘多了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

    侍卫描述道:“大致二十左右的姑娘。”

    掌柜想了想道:“有,一个站着的,一个躺着的,也不知道你们找的是哪一个?”

    侍卫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叫躺着的?”

    掌柜道:“就是躺着进来的,一动不动地,不知是死是活,还是我给找人搬上去的呢!”

    听到此,周晔很是紧张,难道长姐她受伤了了吗,急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掌柜犹豫了一会儿,直至侍卫丢给他一锭银子,他才直爽地将周晔几人带了上去。

    来到房门口,掌柜敲了敲门,“姑娘,在吗?”半晌,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在呢,什么事?”

    “外面有人找!”紧接着听到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噔噔地向房门口走来,周晔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拧成一团,屏住呼吸。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晔紧盯着开门之人,因许久未见的缘故,两人都愣了一会儿,心中却狂喜起来,在脸上开出一朵美丽的笑颜花。

    “长姐!”

    “晔儿,不,现在应该改口叫皇上了。”周沐躬身施礼。

    周晔赶紧上前一步将周沐扶住,紧紧握住她的手,一丝凉意从周沐的手传至他掌心,周晔将身上的绒衣取了下来,披在周沐身上。

    “外面冷,进屋说话。”周沐一路拉着周晔的手,迎至屋内,引他坐下。

    “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

    两人坐定之后,周沐又盯着周晔的脸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正欲上手抚摸之际,又往回缩去,却被周晔一把握住,按回自己脸上,“没关系,私下里,长姐,不必拘礼。”

    周沐笑了笑,“我呀,总忘记你现在已是呼风唤雨的帝王,以为你还是那个多年前见到的小孩子,肉嘟嘟的脸蛋,总引得为我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周晔:“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至亲至爱的长姐,对了,长姐你是怎么回这儿来的?”

    周沐:“我从宫里出来后,就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只能回故乡了。还好带出来的盘缠多,这一路上也没经历什么风霜,就是吃了些赶路的尘土。”她坦然一笑。

    “是过去之后北辰待你不好,才逃出来的吗?”

    周沐道:“不是,是因为我在那发现了一个秘密,怕被人灭口,才逃了出来。”

    “什么秘密?”

    “之前北辰与南屿联姻,南屿送到北辰和亲的公主却莫名其妙地死了,后来虽找到了凶手,事情就此落下帷幕,但是我无意间得知,那并不是真正的凶手,真正的凶手是北辰当今圣上祁璋,堂堂北辰一国君主,竟欺辱自己未来的儿媳,这皇室丑闻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还坏了两国关系。”

    周晔眯起眼睛沉思着,似乎在想什么,周沐打断道,“晔儿,怎么了?”

    “没什么!”周沐嘴上虽未说些什么,但心底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属于一个帝王的城府和深度。

    “晔儿这些年过得可好?”

    “算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了,但也得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不知忧愁。”他本想将这些年的事情一带而过,却看到周沐一脸想要往下听的神情,便细细将来:“魏冲污我无德,杀我周氏皇族,我得于侥幸逃出,幸得一路上贵人相助,才东山再起,不负我周氏祖先。魏冲叛乱解决后,得知长姐从北辰逃出,便一直托人寻找,幸上保佑。”

    周沐有些奇怪,“那你当时手中没有军权的情况下,是如何击杀魏冲的?”

    周晔觉得事情都过了许久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在逃至南屿的时候,碰到了梅怀逸,他助我寻得了慕容老将军的帮助,还有他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个势力,里面多能人异士,也住了我一臂之力,因而得以击杀魏冲,夺回我周氏江山。”

    “能人异士吗?”周沐自顾自说道。

    周晔:“长姐随我回宫吧,我今天本是来接长姐回家的。”看到周沐有些犹豫,他拿出一块令牌,放到她面前,“知道长姐不喜爱做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可以随时随地出宫。”

    周沐像个小孩子般开心地拿过令牌,揣在怀里,爽快地答应了。

    周晔起身,正欲转身去开门,“等等”,周沐指了指床上,“这儿还有个人!”

    周晔回身来到床边,只见被窝里还躺了一人,走近一看,被吓一跳,“你放个死人在被子里干什么?”

    “她还有一口气,你看被子还有些微微起伏,还有呼吸的。”

    只见那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头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整个身体裹在一条被子里,“这是何人?”

    “这是我在北辰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我在路边捡到的,当时她满身是血,还以为活不了了,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这么久,那她既然活着我也不能撒手不管是吧,所以就一路带回来了,花了我不少力气。现在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不醒,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了。”

    周晔上去又仔细瞧了瞧,床上的人似乎有些熟悉,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伸手撩开她面上的头发丝,果然是她,他心底有些欣喜,是一种不溢于言表的一种欣喜,“我来抱,我们走吧!”

    周沐上前打开门,门口的侍卫看到周晔怀里抱着一个人,都有上去帮忙抱的意思,却见周晔一路向门外的马车走去,丝毫没有停下来让他们帮忙的意思,只是上车的时候有些吃力,让他们搭了把手,周沐紧紧跟在身后,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马车一路奔回皇宫。

    “晔儿,你认识她?”

    周晔看了看怀中的女子,不胜欢喜,“我逃至南屿时,被魏冲的人追杀,是她救了朕一命,朕每每想报恩,却苦寻不得,今日却正好撞上了。”

    “原来我恰巧救了你的恩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周沐感慨道。

    周晔摸了摸她脸颊的温度,冷得有些不像样,便将她拥得更进,“你可知她发生了什么?”

    周沐:“不清楚,我在北辰云丰县山脚下捡到的她,当时她身上除了从山下滚落下来受到的小伤外,最重的应是胸口那一刀,我推测她应该是在山上被人刺了,然后再被人推下山的,内伤应该是她醒不过来的重要原因。”

    “我会治好她的。”

真假太医

    当天,整个太医院都倾巢而出,如长龙般的队伍由枫华殿一直排到了宫门口,一行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太医们口中呼着白气,双手插在袖口中,窃窃私语着:“这救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听说是长公主从北辰带回来的!”

    “还是个女子!”

    队伍行进的速度时快时慢,而从枫华殿里出来的太医个个面色沉重,眉头紧锁。

    其中一个还在外面排队的太医拉住刚从殿里走出来的另一名太医道:“温太医,怎么样啊?里面的可是什么要紧的人,如此兴师动众?”

    温太医摇了摇头,悄悄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名太医被吓得脸色铁青,脱口而出道:“那皇上还........”

    “嘘!皇上不让外传。”

    “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听说魏冲夺位,皇上流落南屿时,曾救过皇上一命,算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怪不得!”

    温太医说完后,便走开了。

    一位年轻的小太医拉了拉眉头紧锁的老太医,“师傅师傅,温太医说些什么了,你面色如此难看,可是那女子出了什么事?”

    老太医轻声道:“那姑娘中了蛊。”

    年轻的小太医道:“那有什么可怕,寻了解药来便可。”

    “你可知这蛊必须有母蛊作引,才能彻底根除,这蛊都不知道谁下的,上哪去找母蛊啊?还有蛊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跟巫术邪祟联系在一起,在宫中可是忌讳。”

    “哦,原来是这样。”年轻小太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枫华殿。

    太医走了一批又一批,连他师傅也摇摇头,悻悻地往宫外走去,年轻小太医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地走进殿内,他先朝旁边坐着的周晔施了一礼,紧接着在脖颈处一掂,只见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掰开南璟的嘴正要往里倒去。

    周晔快速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脸上满是疑惑,“你这小太医,看病之法怎与他人如此不同,他人看病都是望闻问切,你怎一上来怎掂脖颈?还有你这瓶子里的是什么?”

    年轻小太医直言不讳道:“回皇上,这姑娘中的可是蛊,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所以不能用常法医治,这瓶子里的乃是我家传之物,专去邪祟。”

    皇上:“你可知若有差池,是何后果?”

    年轻小太医:“知。”他将小瓶子里的液体倒入南璟的口中,从容地回过身:“皇上,这姑娘内伤颇为严重,所以需得慢慢调理,才能转醒,一时半会这药是看不出效果的。”

    周晔往床上看了看,喝了药后的南璟并无什么变化。

    一直站在一旁未发一言的梅怀逸一直盯着这个年轻的小太医,等到年轻小太医出去后,他立马跟了出去,走到一隐蔽的角落处,梅怀逸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后,“先生,等下。”

    年轻小太医:“请问还有何事?”

    梅怀逸:“请代我向你家主上问好!”

    年轻小太医这时露出一笑,“梅先生真是好眼力!”

    梅怀逸神色警觉道:“你们与她是何关系,为何给她下蛊?”

    年轻小太医:“梅先生不必紧张,只要梅先生遵守约定,我家主上必定言而有信。至于和她是何关系,为何下蛊,与梅先生无关。”说完便转身远去。

    不知我当初之举是对是错,梅怀逸抬头望着天,我梅怀逸一生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相信人定胜天,这个时候却指望起你来,真是可笑!他踏着满地的白雪,却在门口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看到自己甩在眼前的丝丝白发,他一把爬起来,挺着身躯往外走去。

    年轻小太医走到一假山后,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丢给被冻成冰块的小太医,而去给南璟治病的另有其人。

    “喂,下面我告诉你的话你要听好,若是听漏了一个字,你这小命就没了!”他对着被五花大绑的真正的小太医讲道,真正的小太医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一,我这里有一张药方,你遵照这个药方每天送一副药去枫华殿给躺在殿里的那位;第二,我这里有一瓶药,每天给她服一粒,七天即可。听明白了没有?”

    真正的小太医又很认真点了点头。

    “若是有什么差池,就算我不计较,你们的皇上也不会放过你。”

    真正的小太医又非常卖力地点了点头。

    他解开小太医的绳子,小太医四肢僵在原地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哆哆嗦嗦地将衣服穿了起来,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和一瓶药在雪地里,他拿起药和药方,像个提线木偶般一顿一顿地慢慢往太医院走去。

    那人出了皇宫后,来到一处酒楼,那儿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酒温好了,暖暖。”

    那人坐在对面,抿了一口,满脸惬意,笑意盈盈。

    “事情可办妥了?”

    “办妥了。”那人看了对方一眼,“你就不问问她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

    “云歇,你.......唉,算了,她伤得不轻,不会死,放心。”卿晨有些无语,但还是妥协,讲了些让云歇放心的话,“云歇,我就不明白了,刚开始你对她上心也就罢了,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次是层主出面去救她,可就很让我费解,我不明白层主留她是何作用。从她进九阙的到现在为止,她从未起过一丝一毫的作用,除了到处惹麻烦。”

    “卿晨,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云歇道。

    “还有你,那次九阙着火你差点就没出来,幸好层主救了你,但是自那后,我就发现你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有些心事重重,有些忧心忡忡,有些..........”

    “卿晨......”云歇欲言又止,望向窗外,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风雪却愈发的大,白色一寸寸地蚕食着外面的一切,“你有想过逃开吗?”

    “什么?”卿晨没有听清楚云歇说些什么,也同他一起望向窗外,他握住云歇冰冷的双手,“云歇,我觉得有时候离你真的很远,我们之间仿佛隔着重重迷雾,我看你就像雾里看花,看不明,看不清。”

    云歇回握住卿晨的手,“那你知道你在我这里像什么?”

    “什么?”卿晨认真地看着他问道,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星星。

    “黑暗里的一束光,很安心。”

    “因为我想照亮你的世界啊。”

    “我也希望我能照亮你的世界。”

    “那我做太阳,你来做月亮。我负责炙热,你负责清冷。”

    云歇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逐渐转醒

    雪一连下了好多天,外面银装素裹。

    屋内熏着暖炉,窗户掩得严严实实,一个宫女守候在炭炉旁边,怕一不小心火星子灭了,又怕炭加多后烟雾弥漫,正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加着炭。另一个宫女守候在床榻边,时不时地照看着床上之人,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这么睡过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年轻小太医道:“太医院沈畅,来送药。”

    窗边的宫女听见后,跑过去开了门,等沈畅进来后,又快速掩上,生怕屋外的风偷溜进来,惊了床上之人。

    宫女从沈畅手中接过药,一勺一勺地喂进南璟的嘴里,“你都一连送了十几天的药了,怎么还不见好转?”

    沈畅把了把南璟的脉,脉象虚弱但平稳,也把不出究竟是何原因导致其还未醒,摇了摇头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房门外。

    “她睫毛动了,她手也动了,她睁开眼睛了........”喂药的宫女尖叫起来,“快去禀告皇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快速、急促的脚步声,踩得白雪吱呀作响。

    周晔推门而进,径直走向床边,看着床上之人。只见她睁大着眼直直地盯着正上方,身形未动,眼珠子在眼眶里直打着转,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用手在南璟正上方晃了晃,南璟的目光马上被吸引过来,她微微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周晔。

    周晔有些希冀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南璟摇了摇头,显然她是不记得了,不过不记得自己狼狈地模样也好,周晔这样想到,看到她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疑惑和惊慌,他又解释道:“那你还记得周沐吗?是她救了你,将你带回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沐大步跨了进来,几步走到床边,“醒了呀,还记得我吗?”

    南璟顿了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谢谢。”

    周沐坦然一笑,“不客气,举手之劳。那你们先聊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就先走了。”

    “朕这皇姐就是这副雷厉风行的做派,就连朕也拿她没办法。”

    南璟勉强地咧了咧嘴,听到‘朕’这个词,她立马明白了眼前之人是天子,而周沐是西秦公主,他就是西秦天子,她赶忙想下床行李,“不知皇上亲临,请恕南璟不敬之罪。”

    周晔伸手扶住她往下掉的身体,将她扶回床上,依靠在床沿上,“你就好生在这里修养,需要什么尽管跟朕讲。”

    “谢皇上。”

    “霞儿,去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来,再请太医院的沈畅过来瞧瞧身体。”

    “是。”

    霞儿推来门,往外走去,一阵寒风透过门缝溜了进来,吹起床边的帷幔,南璟透过门缝,看到外面一片白色,“皇上,外面是下雪了吗?”

    “是呀,连着下了好几天了,雪深得都已经没过脚背了。”

    “现在是几时了?”

    “快要冬至了。”

    南璟自言自语道:“那时还是秋天,现在都已经是冬天了,在梦里都过了一个季节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在心里嘀咕道,失了半会神,竟连周晔叫她都没听见。

    周晔看见她望着门外出神,“你很喜欢雪吗?”

    南璟回过神来,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在家乡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我想出去看看。”

    周晔道:“可是你的身子。”

    南璟微微一笑:“没事的。”

    这时霞儿拿着食物进来了,周晔道:“那等你喝完这碗粥,暖暖身体后,朕带你出去。”

    南璟一勺一勺地将碗中的粥喝的精光,周晔满意地笑了笑,“霞儿,给姑娘穿的暖和些。”周晔背过身,走出门帘,待霞儿为南璟整理着装。

    “是。”

    “皇上,好了。”

    周晔走进去,看到南璟被裹得像个球一般,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他一把抱起她,往外走去。

    “皇上,这样恐为不妥,我还是不出去了。”

    “朕都答应你了,岂能言而无信。”

    周晔抱着南璟踏出屋外,一旁的宫女撑着伞跟在一旁。

    南璟望着漫天大雪,心中也像落满了雪一般的冰冷,她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皇上,我想下来走走,没事。”

    周晔将她放在地上,她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向前扑去,被周晔一把抱住,“来,我扶着你。”

    南璟在周晔的搀扶下,一路往前走着,直至在一株白梅前停了下来,殊不知何时对你动了心,现在如此这般想你。

    “你很喜欢白梅吗?”

    南璟看了周晔一眼,目光又落在白梅上,若有所思道:“是的,很喜欢,可是以前不知道。”她咳嗽了几声。

    周晔也听出了话里有话,但看她有些悲伤的神情,便不再过问,只是道:“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嗯。”

    几天后,周沐过来看望南璟,看到南璟看枫华殿前的空地上练剑,一时兴起,操起旁边的一根竹竿,迎面击了上去,本以为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定是不敌她们练家子的,却轻松地打落了南璟手里的剑,剑随之插入雪中,没入半尺。

    “哎呀。”南璟甩了甩胳膊,因被周沐竹竿的力道打得有些生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在练剑,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你没事吧。”周沐有些自责道。

    “公主。”南璟施礼,“公主不必自责,我没事,我还没谢过公主的救命之恩。”南璟又施了一礼。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周沐扶着南璟来到房中,坐了下来。

    “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使不上力。”

    “那你也别心急,从山崖上跌下来,不死已是答大福,恢复定需要些时日。”周沐安慰道。

    虽是如此说,但南璟心中却是着急,想恨不得快点好,心中还有的一桩桩一件件未了心事,“对了,公主,您在山下救我之时,可曾见过他人?”

    “没有。”

    南璟的眼神充满了落寞。

    “听说你是南屿人士?”

    “嗯。”南璟看到周沐的眼神中出现一丝亮光。

    “那你听说过南屿的少年将军风扬吗?”

    “风扬?”

    “嗯。”

    南璟不知周沐与风扬究竟有何牵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从周沐的口中说出来,她犹豫了下,“知道。”

    “那你可知他的事迹?”

    南璟发现周沐眼睛中的光亮一下子散了开来,眼角微微上挑,“他自小是太子陪读,阳光、开朗,虽时常欺负别人,但又不是真欺负;年长些便随父出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英雄;一年前凯旋而归,现在........”南璟回想起风扬来送自己离开的场面,受自己连累,远驻北疆,她高昂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一年的时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不过,公主怎会提及风扬?”

    “多月以前,他来北辰寻友之时,曾有一面之缘。”说到这句话时,周沐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大胆假设道,“你不会就是他所找的那个朋友吧!”

    “嗯。”南璟忽然想起来风扬似乎跟她说过曾在北辰遇见过周沐这件事情,怎么就给忘了呢?

    “那你们感情很好?”

    “自小一起长大。”

    “那一定很好。”周沐满脸欢心。

    “那你可知他是否有喜欢的人?”周沐这句话一语双关,也在问风扬喜不喜欢南璟。

    南璟道:“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周沐拉过南璟的手,“那他以前喜欢的姑娘是怎么样的?”

    “温柔、端庄。”

    周沐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南璟:“像公主这般真性情、善良、真挚的姑娘,我想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周沐站起身来,“谢谢你呀,南璟,我有事先走了。”

    她跑出门外,一直向宫廷嬷嬷住的地方跑去,一进门就缠着宫里的嬷嬷教她宫廷礼仪,嬷嬷一头雾水,“我的公主呀,你六岁的时候,老奴就见过你,当时教你宫廷各项礼仪,使尽各种方法都没能是你学个一招半式,想尽办法给我使绊子,今个儿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嬷嬷,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吗?”

    嬷嬷年纪已经十分大了,也算是宫里的老一辈了,虽面容老态,各项仪态却丝毫不下,她经不住公主的招架,最终还是笑着答应了。

    就这样,周沐每天起早贪黑,向嬷嬷学习各种礼仪,并反复训练,得空时就博览群书,此外,还向宫里的琴师、画师学习琴棋书画,却每每遭到各位师傅的摇头叹气,无一不是“孺子不可教也”,“公主,你还是别浪费纸了”,“公主我们今天画的是鸟,不是鸡”,“公主,我们绣的是鸳鸯,不是野鸭子”............

    “南璟......”周沐一脸丧气地来到枫华殿,大步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摆好身子,踏着不熟练的小碎步走了进来,找南璟倾诉。

    南璟看到周沐那姿态,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下周沐脸更丧了,“南璟,我是不是没得救了,我手脚根本就不听我使唤,脑袋也是。”

    “公主,喜欢一个人不应该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而放弃最真实的自己,我很喜欢公主原本的样子。”

    周沐脸红道:“谁说我喜欢风扬?”

    南璟笑道:“我可没说是风扬啊!”

    周沐摸着烫烫的脸颊,将脸埋在手里。

    “什么事,竟如此开心呢?”周晔听到里面的欢笑声,满脸笑意地走进来。

    两人施礼后,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一笑,皆沉默不语。

    周晔:“连朕都不让知道了。”

    周沐:“女儿家的心事,不可言说。”

    周晔面露苦涩,随即没再此话题上多做纠缠,话题一转道:“过几天便是冬至,朕要前往城外的天启山进行祭祀大典,祈祷风调雨顺、国运昌盛,璟姑娘,你也许久未出门了,便随我一起吧!”

    “是。”

祭祀大典

    这几天,宫中各部为祭祀大典忙得不可开交。冬至这一天在忙忙碌碌中也很快就到了。

    仪仗队一直从大殿排到了宫门口,浩浩荡荡,气势恢宏。所有人都安静地呆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上,整装待发。这时候长公主殿里的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跑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她跑到周晔所在的仪仗队旁,慌慌张张道:“皇上,不好了,公主走了。”

    周晔接过信一看,信上只简单、潦草地写了一行字,“落花逐流水,归期亦无期。”一旁的南璟看到后,心中大致明白周沐是去找她的心上人风扬了,看到周晔略有疑惑的表情,南璟解释道:“公主是去找她所念之人了。”

    周晔无奈,“随她去吧,朕这皇姐一向自由惯了,我们出发。”

    “出发........”

    五彩斑斓的仪仗队行进在漫天的白雪中,颇为壮观。

    “这几天还住的习惯吗?”周晔开口道。

    “很周到,谢谢皇上。”南璟微微一笑,不一会儿面容沉滞,想起她和重鸾之间的交易,犹犹豫豫中还是开了口,“听闻西秦宫中有一砚台,名为年清。”

    周晔脸上显露几分惊讶,“璟姑娘怎知为天下文人墨客追逐的砚台年清在我西秦宫中?”

    听到周晔如此说,南璟自是肯定了一大半,这年清确实在西秦宫中,她不禁感慨重鸾这家伙真是有通天的本领,她对周晔道:“我有一朋友,极爱墨宝,大致是常年行走江湖,不知从哪听了来,托我打听。”

    周晔笑笑道:“那你这朋友是不俗之客。年清乃墨中极品,其材质早已绝迹,朕虽拥有年清,也是舍不得用,其墨终年不干,写出来的字经水不化,且其墨香久经不散,实为上等。”

    听到周晔如此夸赞,南璟更是不敢开口要这砚台,即使之前救过他一命,那他也已经还了,自己手中再无什么筹码去跟他要这年清。

    “璟姑娘可是感兴趣?”

    “没有,只是问问。”

    周晔也算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自己怎么好意思再向他要东西,这话南京市实在是开不了口,想着还是另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看到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在街上穿过,街道上的村民不顾寒冷,皆纷纷跑到街上来看热闹,不一会儿,街道两旁便挤满了人,人们双手插在袖口里,口中哈着白气,脸上洋溢着笑容,欢呼声也是不绝于耳。

    南璟掀开帘子,“这么受百姓爱戴定是位好皇帝。”

    周晔笑笑道:“离朕心目中的天下还有一定的距离。”

    突然南璟望向外面的眼神一滞,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最后满载失望而归,一脸落寞的神情,却被周晔看在了眼里,疑惑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处酒楼上,一人戴着斗篷,看不清模样,只是自顾自地饮着酒,余光却一直落在窗外蜿蜒前行的仪仗队伍上。

    当仪仗队消失在目光尽头时,他握紧手中长剑,留下酒钱后一跃而下,瞬间淹没在人海里面。

    突然,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声,仪仗队周围跃出大量黑衣人来,手中长刀直指仪仗队中几顶最醒目的马车。

    “护驾!”抽刀声齐鸣,护卫队背靠马车,面朝敌人,迅速抽刀御敌,刀剑碰撞声响成一片。

    南璟护在周晔旁边,一黑衣人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在这里!”南璟一脚踢起,趁机将黑衣人踹出车外,周晔道:“他们的刺杀对象是朕。”

    “皇上,你在马车上,千外不要出来!”南璟听见自己所在马车周围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猜测应该是那黑衣人这一叫,很快将其他的黑衣人引了过来。

    果然几把长刀从不同方向从马车四周刺了进来,她拉着周晔左躲右闪,躲过了一招招致命的打击,外面众多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将攀爬在马车周围的黑衣人杀退了大部分,溅开来的血染红了帘帐。

    突然,南璟感觉到马车往下一震,她警觉地望向车顶,应该是有人落在这上面,力道之足武功不容小觑,她小心提防着,只见车顶银光一闪,车顶瞬间被插入的剑尖碎成四分五裂,她与周晔两人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空中一跃而下,杀气萦绕在直指而下的剑尖,南璟挥剑抵挡,却因之前的旧伤未愈,不敌,一下子被剑气震开,摔在雪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滴在雪地上,瞬间开出一朵鲜红的雪莲。

    “璟姑娘!”地上的血红的触目惊心,让周晔心中一痛,同时面对斗篷人的步步紧逼,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他面对强大的敌人,已是死路一条,他祈祷着救世主的到来。

    在另一辆马车里的梅怀逸见状,着急地大喊道:“保护皇上!”他精心经营的这一切、他的宏图大业全部系在这个人这个人身上,他不能让这一切心血付诸东流,他朝着侍卫不顾礼仪像个疯子般大喊大叫,让他们去保护皇帝。

    侍卫们纷纷涌了上去,可是却被黑衣人挡住了去路,远水救不了近火,斗篷人近在咫尺。

    他们眼睁睁得看着斗篷人长剑挥起满地雪花,落在周晔身上,却瞬间凉到了心里,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然而他等到的不是锥心的疼痛,而是一个猛烈的撞击,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南璟挡在他身前,而本来要刺他的剑却没入南璟胸口,鲜血顺着剑一滴一滴地淌在地上。

    “璟姑娘!”周晔扶住倒下的南璟,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感激、心疼、还有喜欢。

    南璟低头看了那没入自己胸口的剑,她明显感觉到了对方那一剑刺入之后,忽然收了势,并没有继续深入,她抬起头望向剑的主人,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动未动,虽然看不见黑纱里面的人究竟是何表情,但是她感觉那双眼睛正在看着她,正如自己看着他一般,她慢慢伸出手,用力一扯,黑纱掉落在雪地上,然而揭掉黑纱的下半张脸却被面具遮住了,但是那眉眼她再熟悉不过。

    她双目噙满泪水,低低唤了声:“祁子燚.......”

    那人身子一颤,依旧站在原地,后面一侍卫趁机一刀划过他的背部,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面孔却依旧朝着南璟,双目如幽深的黑潭般地凝视着她,他张了张口,却没有一丝声音,他一下子感觉天地间似乎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她是谁,为什么这么难过?”

    看着周围集聚的士兵越来越多,祁子燚觉得下手机会不大,便飞身一跃向一旁的屋檐上飞去,他回过头,目光落在那个女子身上,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周晔抱着昏迷的南璟,“快去把大夫请来,要快。”

    带着禁军赶过来的禁军统领孙桐林道:“皇上,赶回皇宫怕是来不及了,去我府上,就在这附近。”

    待大夫赶过来之后,仔细查看了之后,摸着胡子道:“还好这一剑没伤到要害,得好好修养才行,切勿运功动气,做那伤筋动骨之事。”

    周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坐在床沿边,抚摸着南璟憔悴的脸颊。

    “皇上,祭祀大典不可耽误啊!”一旁的大臣们劝解道。

    周晔听到这话,怒不可遏,将桌上的茶杯重重一摔,建议的人吓得跪在地上,一直喊着“皇上恕罪”。

    梅怀逸悄悄走进门来,给地上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滚,省得惹皇上生气,跪在地上的人赶紧连滚带爬地出了屋。他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他知道现在皇上一门心思都在南璟身上,南璟的事是头等大事,刚才那人也真是不怕死,这么没有眼力见。

    南璟上了药后,不一会儿便苏醒过来,周晔关心道:“璟姑娘,感觉怎么样了?”

    南璟:“多谢陛下关心,我没事。”她看了看梅怀逸,她知晓梅怀逸眼中的意思,转而道:“皇上,祭祀大典不可因我而延误。”

    “可是你是因我而受伤,叫朕怎么安心丢下你去祭祀?”周晔满脸自责和心疼,双手抚摸着南璟的头发。

    “皇上,可还记得你在车上所说?”南璟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百姓心中的好皇帝,周晔还想说些什么,南璟快一步说道:“皇上,我没事,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因为我还想向皇上讨一样东西。”

    “讨东西?”

    “等皇上祭祀回来,我再说。”

    “皇上,璟姑娘在孙统领府邸,您自可放心,大夫会照顾好璟姑娘的,况且您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延误了祭祀大典。”梅怀逸上前一步劝说道。

    周晔低眉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采纳了梅怀逸的建议。

    在加强了军队的防御和关卡的看守后,仪仗队整队过后,又继续向天启山出发。

雨夜情深

    晚膳过后,雪夜中忽而下起了雨,打在窗上,啪啪作响。

    孙统领又命人添了两个暖炉,南璟谢过之后,便将门掩实,准备上床歇息。

    烛火映在墙上的影子一跃一跃,像极了鬼魅的影子;雨声又打得自己心烦意乱,南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祁子燚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闪现在她脑海里,明明是他,可是那双眼睛为什么深得一点东西都看不到,仿佛跟个陌生人似的,不似从前那般望着自己的时候,虽冷的像冰,但总感觉眼里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又翻了个身,只要一想到那把刺入自己身体的剑的主人是他,南璟就感觉锥心的疼,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心底又生出一个声音,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如果是这样,心口也许就不会那么疼了,可是........她又翻了个身。

    她捂着胸口起了身,又点了支蜡烛,批了件衣服坐在桌旁,揉着睡不着有些疼痛的脑袋。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出来,也想不通祁子燚对她究竟是何态度,明明之前已经确定了他的心意,但是这会儿心中却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回错了意。

    若是爱一个人怎会舍得伤害她,怎会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悔恨和心疼?

    正在苦恼之余,门外的一处阴影吓了南璟一大跳,她定了定神,望向门上的影子,是有人站在门外,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孙统领吗?

    “是孙统领在门外吗?”南璟试问道。

    门外没有任何一丝声音,那影子丝毫未动。

    南璟慢慢走向门口,心里带着几分紧张,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一人站在雨中,在大寒天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脸上的头发粘在脸上,雨水顺着发丝淌了一脸,南璟认得他脸上的那半张面具,是他。

    看到南璟,那人抬起脸,四目相对,一人站在屋内,红了眼眶,一人站在屋外,湿了衣裳。

    久久,他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南璟心中一惊,有些哽咽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像极了一个失智的小孩,他仍站在雨中,被冻得咬着牙,声音有些颤抖。

    南璟满目深情地注视着他,生怕这是一场雨中的荒凉大梦,或者是思念太深的一场幻景,眼前的这一幕是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地让她只能愣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做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过了许久,她才忽地记起,压抑住内心的狂潮涌动道:“进来吧,别站在雨里了!”

    那人默默地跟在身后走了进去,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将房门掩上。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双手捂着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

    南璟见状道:“先把湿衣服脱掉,我去给你找找干的衣服。”她翻遍这间房间的所有衣柜都没有发现一件男士的衣服,又不能跟孙统领讨要,当她转过身来想要对他说:“没找到衣服”时,那人已经三下五除二将衣服全部脱光了。

    南璟害羞地别过脸,不好意思道:“你怎么把衣服都.......”她从架子上拿过一块干毛巾递给他,“擦擦干,去被子里躺着,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南璟将他的湿衣服捡起挂在衣架上,然后将三个炭火盆挪到衣服下面,收拾好一切,回过身,看到他已经上了床,头发还湿湿地耷拉在脸上。

    南璟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仔细擦干。

    而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南璟的脸上,看得南璟脸上火辣辣的烫。

    南璟终于忍不住低头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觉得你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南璟顿了顿手中擦拭的动作,又继续擦拭起来,但是心里却异常难受,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没事.........你为什么大晚上又是这么冷的天站在我门外淋雨?”

    “白天剑刺入你身体的那一刻,心脏莫名一疼,就像是刺在自己胸口一般,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之前就认识,于是不知不觉就来了这里。”

    擦拭完后,南璟将毛巾放在一边,不觉有些冷,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就在南璟继续想问“你怎么寻到这里的”的时候,他松开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环上南璟连同自己一起包裹在被子里,将她捂在自己胸前。

    南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趴在他炙热的胸口,听着他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这样就不冷了。”

    “祁子燚....祁子燚......”南璟连连唤了两声,他都没有反应。

    第三声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开口道:“你是在叫我吗?”

    “你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吗?”

    “他们都叫我忘忧。”

    “忘忧吗?”南璟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无奈与悲伤。

    “你可以叫我祁子燚。”忘忧说话有些笨拙,但是怀中人的温度和味道却是让他莫名地感觉到心安与温暖,他更笃定他们之前的关系定是不浅,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没有刺下去一样。“你可以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怀中的人许久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才道:“好。”忘忧感受到她的话中带着些许滞涩,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松开她,却发现她衣服前面有些许红色,应是伤口出血,“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笑着道:“没事。”

    忘忧自责道:“是我不好,伤了你。”

    南璟犹豫着捧起忘忧的脸,伸手去摘他的面具,忘忧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

    “不能摘吗?”

    忘忧点了点头。

    南璟垂下眼睑,把落寞的眼神埋在眼皮子底下。

    忘忧抓起南璟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但是你可以,别人就不行。”他抓着南璟的手背,慢慢摘下自己的面具,熟悉的脸庞展露在南璟眼前,她仔仔细细地摩挲着他的脸庞,即使是那一次她都没有这么仔仔细细看过他。

    眼泪顺着脸颊淌落下来,“祁子燚,我真的不想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不想你就此将我从你的记忆里抹掉,不想你.......”

    看到南璟哭泣的脸庞,忘忧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看到南璟打湿的睫毛扑在下眼睑上,眼泪顺着睫毛淌落下来,碰到嘴唇,逸到舌尖,带着几分苦涩在唇上荡漾开来。

    忘忧一边吻着一边慢慢挪过身子,朝向她的正面,不知过了多久,两片唇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转变成双目互相深情对望着,她眼里满含泪水,忘忧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痛,却是无可奈何。

    虽然对于他来讲,对方在记忆里是个陌生人,却似乎有一种魔力般吸引着他,越吻越深,好像要把所有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个吻里,然后传给对方,自己是有多么地想念她,他也感觉到对方热情地回应着他。

    忘忧抱着南璟倚在床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南璟:“你为什么要刺杀西秦皇帝周晔?”

    “这是一个人交给我的任务?”

    “是谁?”

    “我不能说,她救过我。”

    南璟不知道那天她被蒋霜儿推下山崖后,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剿匪失败了,而他可能受了伤,因此失去了记忆。那又是谁救了他,蒋霜儿吗?就算现在问他,他也不记得之前的事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他去刺杀周晔。

    祁子燚将头埋在南璟脖颈处,时而闻闻她的头发,时而吻吻她的脖子,时而咬咬她的耳朵。

    “祁子燚,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忘忧一本正经道。

    “以前的你?”南璟回想着他们之间的过往,祁子燚好像从来不曾对她有半分越距之举,除了那一次是万不得已,其他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冰山的样子。“你以前对我规矩得很!你现在就仗着你失忆,就可以对我任意妄为了是吗?”

    忘忧带着几分笑意道:“那他定是在极力隐忍对你的爱,不然失去记忆的我心底里怎么对你还是如此疯狂地想念,我想,以前的我已经将对你的爱刻在了骨子里。”

    “那我以前是有多瞎?才会对你的爱视而不见。”

    “我想这大概跟他是不懂得表达有关系吧!”

    “他?他不就是你吗?”

    .......

    蜡烛在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中,渐而灭了,但是屋子里并没有暗下去,因为外面晨曦微露。

    “天快亮了,你赶紧走吧!”

    “再抱一会儿。”忘忧在她侧脸轻啄了一口,环着她的双臂不禁又紧了些。

    “快走吧,若是被孙统领发现,就不好了。”

    忘忧没等她说完,侧了侧身子,将南璟的脸掰过来,身上披着的被子一下子滑落下来,他温柔地吻住她的唇,在她想要逃走的时候,轻轻咬住她的下唇。

    南璟脸通红通红,却有些流恋。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松开她,走下床去,穿上依旧有些湿的衣服,回望了她一眼,走向门外。

    “你还会再来吗?”南璟迅速追问道,随后娇羞地低下头,这哪像是自己会说的话。

    “会的。”他又走回来亲了她一口,随后消失在门外。

    南璟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随后又摸了摸留有他体温的被窝,心中感慨道:南璟啊南璟,以前人家天天在身边都不懂的珍惜,如今却要求人家天天留下,唉,真不懂自己......

取得年清

    不日,一抹映在白墙上的黑影躲过士兵的巡逻,轻车熟路地溜进禁军统领的府邸。

    南璟房门门吱呀一声,屋中的烛火被带进来的风吹得左右摇曳。

    南璟来不及反应,被一双手从背后拥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呼吸声,不用回头便知道来者是谁,她没有挣扎,只是任他抱着。

    不过失忆后的祁子燚似乎无赖了些,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环在前面的双手就不安分起来。

    南璟感觉到祁子燚的无赖后,想要逃脱,却被他识破,一把捞了回来,她按住他的双手,脸上带着半分暖色和半分生气道:“祁子燚。”

    没想到祁子燚却没脸没皮,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一本正经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道:“嗯?”

    “你真是越来越无赖了。”南璟嗔怒。

    “对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是人之常情,怎么能算是无赖呢!”祁子燚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你就是无赖.......”

    他的手很快从南璟手中溜走,目光紧落在南璟的侧脸上,在她清澈的双眸上扫过,看见她微微变红的双颊,眸中含笑。

    “南璟,你想我吗?”祁子燚问道。

    南璟轻声应了一声后,低下头去,不置可否,但表情动作全都表明我也想你。

    祁子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微光,嘴角微微浮起笑容。

    南璟倏地一下转过身来,从祁子燚怀中溜走。

    站在远处叫着他名字,“祁子燚。”

    “嗯?”祁子燚脸上带着笑意,光明正大地朝着南璟走过去,像在捕猎一头已落入自己狩猎范围的小兽。他再次向南璟扑过去,被她巧妙地躲掉。

    南璟逃脱后,站在不远处明媚地笑着。像是一个偷了糖果没被抓住的小孩子,傻笑着。

    冬日里的风在窗外呼呼地吹着,但是屋里面很是暖和,明亮的星星在南璟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她好久都没有这般肆意过了。

    “你过来!”祁子燚命令道。

    南璟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那你被我抓住了可是要受惩罚的!”

    “看你抓不抓得住我?”南璟边说边提防着周边可以逃脱的路线。

    正在这时,祁子燚趁南璟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来了一个公主抱,因为小伎俩的得逞,他嘴角露出些许得意。

    屋外寒风凛冽,撞得门窗咿呀作响。但是屋内谁都没有说话,因为靠拢的心间可以传递情话。

    南璟靠在祁子燚的胸膛上,直觉得暖意洋洋,半晌,她才道:“今日怎么来了?”

    “想你了。”

    南璟失笑,又紧了紧环住祁子燚的双臂,“我们不是昨日才见过吗?”

    “那是昨日,今日我又想你了......”

    南璟别过脸,“无赖!真是被你以前那一张无欲无求的冰块脸给骗了!”

    “我怎么骗的你?”祁子燚有些玩味地看着南璟撅着嘴嘀咕着。

    “反正你就是骗了我。”

    “我倒是很好奇,我怎么骗的你,你说说看,我听着。”

    “就是外表虽然看着冷,但是其实心里对谁都很好,以前一直以为你不近人情,其实你和我一样,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暖暖地发光。”

    “嗯,好像很有道理。”听着南璟在夸自己,祁子燚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看来你也在为我默默发光发热。”

    “才没有。”南璟别过头,调皮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就真信了。”

    “哈哈哈哈哈........”南璟看见他吃瘪的模样,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失忆的祁子燚以为这个看着外表清冷的姑娘是个不会大哭大笑之人,而这两天的相处,却发现她内心像极了个小孩子般。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将她放到凳子上,但是南璟环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下来了。

    “是你先动的手!”祁子燚盯着南璟说道。

    “祁子燚,你........”

    祁子燚的眼神直视着南璟到处躲闪的目光,“晚了。”

    过后,祁子燚抱着南璟,一种悲伤之色浮上眼角:“我死后应该是要下地狱的吧,你会不会来地狱找我?”

    南璟别过头看了他一眼,抱着他身体的手紧了紧:“刀山火海,我都会来,到时候,你别跑,就在那等我。”

    第三日,周晔披着一身风雪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往府里赶来,径直往南璟房间走去。来到门口,他匆匆止住飞快的脚步,抖了抖身上的雪,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理了理头发,又问了问身边的侍卫,“我头发乱吗?”

    “回皇上,不乱。”

    他这才放心的敲了敲门,南璟听到声响,打开房门,见到周晔,微微施礼。

    而周晔见到南璟的刹那,心里喜不胜收,眉眼含笑,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伸手扶住南璟到屋内,关切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吗?”

    南璟道:“伤得不深,已无大碍。”

    周晔:“那就好。”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两人不禁有些尴尬。

    南璟看了周晔一眼,欲言又止。

    周晔察觉到南璟的神情,开口道:“璟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开口。”

    南璟提了提裙子,跪倒在一旁,“皇上,我有一物想求于您......”

    周晔突然想起南璟在他去天启山之前曾说过这些话,“何物?只要朕能力范围内,定为你取来。”

    “年清!”

    “我知道只是您心头之好,本不应该开口跟您要,但是我有不得不要之理由。”南璟低着头,她不知道周晔现在是何表情。

    周晔沉默了片刻,“此物虽非什么神物,但是却也是稀罕之物,自先皇时期便流传下来,对朕来讲,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你一时间说要拿去,朕还真有些舍不得。”他笑了笑。

    祁子燚他现在失忆了,之前他们与重鸾的交易,他也不记得了,且不管他是否想要查下去,但是她必须得查下去,去揭开背后的秘密......

    “可以跟朕说说你要这年清作何用吗?”

    南璟抬起头,见到周晔脸上并无愠色,一五一十道:“公主和家父在去北辰和亲的过程中,或死或失踪,小人污家父叛国因此我一家百口人遭到诛杀,我查到这可能与云川帝国的有关系,恰巧有一江湖术士,他有关于前朝的秘闻,他说只要年清予以交换,便可告知,所以我才向皇上求那东西。”

    “朕不知你经历了如此多的事,你替朕挡过一剑,所以朕可以将年清给你。不过朕有一条件,你了却你心中所愿后,可否留在朕身边?”周晔目光灼热地望着南璟的眼睛,这一句话自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想说了,只是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来留住她。

    南璟面露难色,这时她想到了祁子燚,那个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一直在她身边的人。

    即使南璟没有说话,周晔也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了,他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最后有些失落道:“可是有心上人了?”

    南璟点了点头。

    周晔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她说出口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

    “天下还没有女子拒绝过朕,这还是第一次......”

    “对不起。”

    “没事,感情之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之事,朕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周晔试图说服自己,平复自己悲伤的心情。

    “你身子弱,别一直跪着。对了,朕差点忘了,几天前皇姐曾跟我说过她之所以偷跑出北辰皇宫的原因是她发现了公主被杀的秘密,因此怕遭到凶手灭口。”

    “是谁?”南璟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祁璋!”

    “怎么会是祁璋?”南璟简直不敢相信。

    “至于其他,朕也不清楚,现在皇姐也已经离开了,所以..........”

    “没事,我自会将这件事情弄明白。”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此时的南璟像一只斗兽一般,双手攥紧了拳头。

    周晔看了看外面,“跟我一起回宫吧!”周晔起身准备离开,看到南璟的复杂的表情道:“你不要年清了吗?”

    南璟听到此话,眼睛才恢复些许光亮,“皇上打算将年清给我了吗?”

    “是呀,朕希望你明白,在朕的心里,年清和你想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多谢皇上厚爱,但是..........”

    “你的意思朕明白,不必多说,朕已经应允将年清给你了。”

    “谢皇上。”

    南璟和周晔同乘一辆马车去往皇宫。

    “如果有机会,朕倒想瞧瞧璟姑娘喜欢的人会是怎么样的,究竟比朕好在哪里?”周晔面带苦涩道。

    “皇上您并不比他差,你体贴、温柔,是众多女子爱慕的对象,但是爱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朕懂了,即使他再差,也是你眼里的‘西施’对吗?”

    南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说起他时眼里盛满了星光。

    “但是朕还是不服气,他抢了朕喜欢的女人,朕总要在某个方面把他比下去。”周晔有些开玩笑地说道。

    南璟笑了笑,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中一闪而过,她也没在意。

    车子很快到了皇宫,周晔迎着南璟去御书房取了年清,交予南璟手上,目光却依旧恋恋不舍地停留在这东西上。

    南璟接过沉甸甸、乌黑发亮犹如星辰的年清,再一叩拜谢过。

    周晔伸手将南璟托起,“朕可以抱抱你吗?”

    南璟点了点头,周晔以君子之礼抱住南璟,在她耳边低声道,“朕这里一直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来。”

    周晔松开南璟后,直接回过身向门外走去,长叹一声,“朕今天是将两件心爱之物亲手送给了别人,去寝殿。”

    南璟一直望着他,心里有些愧疚。

    枫华殿内,一个小宫女敲了敲门,“璟姑娘。”

    “进来吧。”

    小宫女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递给南璟,道:“璟姑娘,皇上已经为你打点好了明早启程的一切,马车明天一早便会在宫门口等候,望璟姑娘今晚休息好。”

    “替我谢谢皇上。”

    宫女退下后,南璟打开报包袱,里面一应俱全,银子、干粮、药品等等,南璟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默默道:“谢谢你,周晔。”

    南璟收拾好东西,想起昨晚祁子燚答应她脱离组织,和她一起回北辰之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这件事,突然一个白影闪过,稳稳落在南璟面前。

    “子燚,你怎么在这?”

    “他们说今晚要刺杀周晔,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一路上跟着。”

    南璟看到祁子燚有些故意用衣服遮住的伤痕,她一把拉开祁子燚的衣服,看到他身上满是刀伤,“什么,他们要刺杀周晔。”

    南璟来不及思考,想起周晔离开时说要去自己的寝殿,便快速往那飞奔而去,祁子燚紧跟在身后。

    看到来人是南璟,侍卫都认得她,便没有阻拦,一路上畅行无阻,待赶到周晔寝殿门口时,她顾不上礼仪,用力踢开殿门,往里面巡视了一圈,看到周晔正伏在桌前翻阅奏折。

    看到南璟后,周晔满脸疑惑,只听得南璟气喘吁吁地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啦?”看到南璟身后的人后,周晔有些警觉起来。

    南璟转过身,看到祁子燚的眼睛一直盯着周晔,她下意识往下看去,只见祁子燚握剑的手背上的骨节越来越突出,这一刻她完全明白过来祁子燚是在利用她。

    什么脱离组织全是假的,身上的伤也怕是苦肉计,大概是禁军守卫森严,他们一下子没有突破口,便混在进宫的队伍里,然后假装有人要刺杀周晔,其实是想通过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快速、准确地找到周晔的位置,然后进行刺杀。

    果然,南璟还来不及质问,祁子燚已经身体一腾,越过南璟,向周晔刺去,南璟拔剑打开刺向周晔的剑,挡在周晔身前。

    祁子燚这下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冷冷道:“走开!”

    南璟的心彻底地凉透了,她感觉到这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天,就连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似乎是冰凉的,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但仍勉强使自己保持着清醒,她一字一句克制着哽咽的声音,不想让任何人看出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一碰就碎的千疮百孔的玻璃娃娃道:“前几天的情意全是你为了接近我而演出来的吗?”

    “我不想伤你。”

    “我再问你一遍,全是欺骗吗?”

    “是。”

    “哼”,是自嘲也是彻底死心,南璟吸了吸鼻子,“那好,从今天起我就当以前的祁子燚已经死了,你,忘忧是吗,听着,周晔是我的恩人,如果你要杀他,今天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祁子燚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仍朝着周晔攻击过去,南璟依旧拼命抵挡,即使她知道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打不过他。

    刀剑声乒乒乓乓交织在一起,南璟从没有想到他们俩之间竟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眼底满是恨意和悲意,恨他如此卑劣地利用她、欺骗她,悲伤的是眼前的祁子燚已经不是原来的祁子燚了。

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南璟手中的剑被打落,眼见祁子燚的剑直逼自己喉咙,刺着时,却是头尾一转,用剑柄击在南璟胸前,将其打落至一旁。

    南璟倒地后,立马站起来,变为主动攻击,她使出全力攻向祁子燚,刚愈合的伤口慢慢撕裂的疼却比不上心底的疼的丝毫。她的剑风也越来越凛厉,又是招招避开祁子燚的要害部位。

    内心的痛楚犹如千万只蚂蚁噬咬一般,那人就在眼前,却又奈何他不得,现在似发泄般的攻击如同隔靴搔痒,毫无用处。

    南璟多次被甩至一旁,但又很快黏上祁子燚,让他接近不得周晔。

    外面的侍卫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祁子燚有些急了,一掌将南璟打伤,南璟撞上屏风,摔落下来,口吐鲜血。

    周晔跑到南璟一边,将其扶起,擦了擦她唇边的血,握住她冰凉的手,“没事,有朕在,朕会像以前你帮只朕逃跑时一样保护你。”周晔捡起一旁的剑,生疏地舞动着手中的剑,剑尖对着正在逼近的祁子燚。

    祁子燚剑风一扫,划向周晔,周晔闭上眼睛用手中的剑往前一挡,兵器发出一丝长鸣........

    就在这时一把长枪穿风而来,祁子燚一个旋转,长枪贴身而过,很快一个黑影在长枪未落地之前拿过剑柄,重重落在周晔面前,手中的长枪掷地有声,将地面打碎。

    “桐林。”周晔喊道。

    “皇上,你和璟姑娘先离开,这里交给我。”孙桐林双目炯炯有神地紧盯着祁子燚,怕他有所动作,这时外面的禁军也围了过来,将寝殿围得水泄不通。

    周晔欲扶南璟起来先行撤离,南璟拂了拂周晔的手,双目通红地道:“皇上,你自己走吧。”

    “他如此这般对你,你还在期许什么?”周晔加重语气说道。

    南璟凝视着祁子燚,自顾自道:“他只是暂时被偷走了记忆?”

    “那朕陪你一起。”

    南璟回过头来看了周晔一眼,不复再说什么。

    祁子燚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地看着孙桐林,长剑一挥,剑身带着凛冽的剑气,直击孙桐林面门,孙桐林长枪一甩,将旁边一桌子挑起,打向祁子燚,只见他一剑将桌子劈成两半,趁着这空当,孙桐林的枪已经直取祁子燚下盘。

    祁子燚快速收剑,往空中一腾,越过孙桐林头顶,飞至其身后,孙桐林见机杀了一个回马枪,自己则跃至周晔身边,将祁子燚与周晔隔离开来,使得祁子燚近不了其身。

    突然祁子燚招式一顿,脚在地上一转,南璟看到后知道其接下来要使出的招数,祁子燚招数之快,她是见识过的,孙桐林使的是重武器,虽力道之大,却笨重,定追不上祁子燚的出击,于是南璟带着周晔慢慢退至禁军的重重保护圈内。

    果然孙桐林接了几招后,便有些眼花缭乱,祁子燚这时飞起一脚,将孙桐林踹至墙上,很快身形隐入禁军队伍里,这时,南璟带着周晔不停往后退去。

    祁子燚推开一层又一层的守卫,身上横七竖八的刀伤也越来越多,离周晔他们也越来越近,不过这时禁军也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即使武功再高的人,也抵抗不住轮番的车轮战。

    这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透过星星点点的白色,南璟一直望着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他的目光,看着他满身伤痕,南璟紧咬着下唇,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打下去了,赶紧撤。

    可是祁子燚根本就没有理会,仍然嗜血厮杀着,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坚持和执念,禁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又一个接着涌上来,像是川流不息向前奔腾的巨浪,势必要将那个人吞没掉。

    他的剑不曾有一刻的停下,他的心不曾有一刻的犹豫,渐而,不知过了多久,南璟大衣上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层,只觉得自己浑身堕入冰窖,心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她祈祷着他尽快脱身。

    他出剑的速度慢了下来,脚步有些虚,胸脯随着喘气前后起伏,在呼天抢地的厮杀声中,南璟似乎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他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

    这时孙桐林不知从哪跃出来,长枪甩向祁子燚后背。

    “小心。”南璟不禁喊出声。

    祁子燚转身抵挡,挡住了背后的致命一击,两人博弈着,鞋子踩在雪上,有些湿滑,祁子燚被孙桐林直往后逼去,周围其他的禁军此时趁祁子燚双手无暇抽出之时,向他进宫,祁子燚只好一松手,一个旋转腾起身至空中,但还是被孙桐林的内劲震伤,他落至一旁,咳出两口鲜血,却又得马不停蹄地去应付再次袭上来的禁军们。

    南璟的心紧跟着揪起来,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她看向旁边守卫在一旁侍卫手中的刀,要是万不得已,自己还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安全。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孙桐林的枪已经缠上祁子燚,眼见祁子燚的动作滞缓起来,他知道时机到来了,使出全部功力,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长枪直直打在祁子燚身上,祁子燚被打飞,撞上外面的石头,他挣扎起来,却有心无力,又坐了下去,口中血流不止,他擦了一下,下一秒又流了出来。换作普通人,这一击不死也是个残废。

    这一击像重重打在南璟心上一样,她握紧拳头,眼看着禁军慢慢逼近祁子燚,她再次望向侍卫手里的刀,正要拔刀以死相逼换他安全之时,树上突然跃下两个身影,一人拉住祁子燚的一只胳膊,飞檐走壁地将他脱离禁军的包围圈。

    孙桐林立马反应过来,下令道:“给我追。”

    南璟松了一口气,望着黑影人离去的方向出神,除此之外,一个更大的疑惑在南璟心里顿生,她认出了其中一个黑影人手中的千机扇,这是卿晨的武器,另一个看身形是云歇无疑,他们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他?

    她回过头,却发现周晔一直在望着他,他的眼睛深不见底,脸上意味不明,不知他是不是将自己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究竟看出了什么?

    “若是没有黑衣人,你是不是打算以死相逼救他一命?”周晔凛冽的眼神不似平常温柔。

    果然,他看到了她的一系列表情及动作,瞒是瞒不住了,南璟啪的跪下,“是我不好,无意将刺客带进来,害皇上受惊了,还请皇上恕罪。”

    周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一扬手,南璟以为他想打她,闭上了眼睛,但等了许久,都不见重掌落在自己脸上。

    她睁开眼睛,只见周晔在帮她掸身上的雪,雪大片大片地从身侧落在地上,“朕想责骂她,但又于心不忍,只有你才可以让朕退而又退,没有原则。”他边说边将身上的大衣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将她扶了起来,对着一旁的太监道:“送璟姑娘回去,晚上多贴些炭盆,再派个宫女给她暖暖膝盖。”

    “皇上......”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朕希望在你眼里看到的是爱而不是感激之情。”周晔说完,看见南璟有些为难的神色,失落地转身离开了。

    皇宫内已经层层警戒起来,每个皇宫守卫都像一只待捕捉猎物猛兽,谨慎地提防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卿晨和云歇越过城墙,落到地上后,云歇将祁子燚背在背上,卿晨则守护在身边,在前面探路,一波又一波地侍卫涌动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卿晨等人只得先躲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

    云歇道:“跟来做什么?”

    卿晨边说边巡视着周围,“自然是不放心你。”

    云歇的笑意在黑夜中散开,声音却依旧一本正经严肃道:“你多虑了。”

    “嘘,别说话。”卿晨看到一群士兵正往这边走,这他们躲的地方却是个死角,现在出去,必定和他们正面撞个正着,为今之计,只好先由自己引开他们,“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

    “不然我们都得死!”卿晨回过头,望向云歇,“没事的,相信我!”

    “卿晨.....”云歇一只手托着祁子燚,落下一只手拉住卿晨的胳膊,“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

    卿晨刚踏出几步,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很快又折返了回来,“救星来了。”因为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让卿晨和云歇看到了救星。

    那个人虽然非敌非友,但是他敢保证,他一定会救他们。

    “刺客找到了吗?”那人浑厚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梅怀逸。

    “回禀国师,还没有。”

    “你们再去那边找找!”

    “是。走!”

    待士兵们走后,梅怀逸微微侧身,似在跟空气说话似的,“不想死,就跟着我走。”

    卿晨等人跟着梅怀逸左饶右躲,在他的掩护这下,上了一辆马车,最后安全驶离了皇宫。

    车子里气氛凝重,谁也没有多说话,都提心吊胆地担心后面的禁军追上来。

    确定安全之后,云歇才慢慢道:“多谢国师。”

    梅怀逸有些生气,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救这人,但是今日这事已经违反了我们的之间的约定。

    卿晨道:“国师别动怒,虽然这人刺杀你们皇帝与我们无关........”还没等卿晨解释完,梅怀逸便打断道:“谁知道有没有关系呢?”

    卿晨也不怒,千机扇一开,在寒风中摇了两下,缓缓道:“你看,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若现在弃了手中的筹码,这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吗。今日为何要救这人呢,是因为这人对我们主上有用,所以必须得救下。”卿晨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这是‘安神健体丸’,是主上吩咐交代给国师的。”

    卿晨与国师互换了一个眼神后,国师依旧满面怒意地接过瓶子,唾骂道:“这治标不治本的东西要来干什么!”

    卿晨莞尔,“待事情解决后,自当履行约定。”

    梅怀逸不屑地瞥了一眼,自顾自地上了车,临行前警告道:“请带句话给你们主上,切勿鱼死网破,到时候让别人捡了便宜。”

    “知道了,国师慢走!”卿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转身对云歇道:“我们走!”

    云歇背着祁子燚与卿晨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南璟收拾好东西,将一封信交给服侍她的宫女,交代道:“待我离开后,交给皇上。”便朝着宫门口周晔为她准备好的马车赶去。

    宫墙高处,周晔负手而立,看着风雪中那个头也不回的姑娘,她就像一支傲雪盛开的白梅。

    “皇上为何不与姑娘告别,而站在这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旁边一小太监顶着两个黑眼圈问道,周晔昨日歇在书房,却是一晚上都不曾歇息,先是看了半会儿奏折,心烦意乱;再是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在书房来回踱步,坐立不安,直至清晨。

    “怕自己任性,也怕她委屈就全。”

    小太监露出一脸疑惑。

    他是怕自己压制不住自己内心想要留下她的冲动,强硬将她锁在宫中,也怕她因为感激而应允下来。

    这时一个宫女小步走了过来,将南璟交给她的信递给周晔。

    周晔拆开信,只见信上道:“承蒙皇上厚爱,小女不胜感激,且无以为报,只望皇上福乐安康。”

    “连一封信都像例行公事似的,与朕保持距离。”周晔手指松开信纸,纸张随风飘落,伴着南璟渐行渐远的马车一起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全城已经开始了警戒,卿晨和祁子燚只好寻着郊外的一间破庙暂时住下来。

    云歇正要解开祁子燚的衣服帮忙处理伤口,卿晨抢过他手中的瓶子道:“这种粗活我来,你到那边去坐着。”卿晨指了指老远的一个角落。

    “你会包扎吗?”云歇边说边向那边走去。

    “那里,再远点。”

    云歇不情愿地跟着他的指示又往远处走去,靠着墙角坐了下来。

    “你的伤口不都是我包扎的吗?”

    “每次都弄得我疼得要死。”云歇嘀咕了一句,然后看向卿晨左手拿着药,右手飞快地几下就将衣服扒了下来。

    他将药倒在伤口上,随后从身上撕下几块干净的布,将伤口处包扎起来,只见原本毫无动静的祁子燚这时因伤口的疼痛面部表情急剧扭曲,额头上冒出大滴的汗珠来。

    卿晨看到眼前人的反应,“我已经很轻了!”

    远处的云歇看到不免为祁子燚感到同情。

情非得已

    包扎好之后,卿晨将重新将祁子燚的衣服给他穿上,却再也穿不好了,“这什么破衣服,这条带子是绑哪里的,我刚脱他衣服的时候,有这条带子吗?”

    “你脱衣服不是挺快的吗?穿个衣服就这么难为你了?”云歇看到他的一系列动作和表情后,忍不住调侃道。

    卿晨转过头来,双目戏谑地凝视着云歇,“我对穿衣服不如脱衣服有经验。”

    云歇听到此,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反应过来,脸一红,别开眼去。

    卿晨诡计得逞后像个小孩一般笑得开心,整理好祁子燚的衣服后,坐到云歇旁边,挨到他身边,云歇转过头看向他,两人相视而笑,一起静静地欣赏着外面簌簌而下的白雪。

    “要是每个人心中都是如此纯白无暇,这世上便不会有杀戮。”

    “无悲则无喜,存在即合理。我们要做的是过好当下。”

    “卿晨,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生活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面一片黑暗,怎么走也没有尽头。我自小被父亲送到了这里做质子,离开父亲、妹妹和弟弟,从书中我知道为国家做牺牲一件光荣的事情,所以我接受了。在那里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周围的人都欺负我,从来没有一个人正眼瞧过我。但是我不害怕,我也不在意,因为我想这样的日子总会有到头的一天。但是当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我真的害怕了,就像现在一般走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死胡同,我选择投湖那天,主上救了我,她告诉我,她可以带我走。于是她一把火烧了那只困住我的笼子,但是我却又走进了另一只笼子,那只笼子更可怕。”云歇回忆起海桐阁失火那日,一个女人走进他的院子,她救起了将要溺亡的他,将他带回了九阙。

    “所以你想逃开?”

    “不知道,很迷茫。你想走吗?”

    “我.......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家人朋友,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和我一起。”

    “但是我们逃得开吗?”

    云歇沉默,一时寂静无语。

    “咳咳咳。”这时候,祁子燚慢慢醒来,咳嗽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祁子燚看了看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警惕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卿晨神色一变,觉得有些不对经,与云歇相互对视了一眼,转头道:“你不记得我们了吗?我们在九阙见过面。”

    祁子燚:“我不记得了。”

    卿晨:“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祁子燚:“忘忧。”

    卿晨:“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我们主上现在要见你,我们要带你回北辰。”

    祁子燚:“你们主上是谁?”

    卿晨:“带你去了便知。”

    祁子燚:“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是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他咬住嘴唇,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卿晨迅速站起,上去手一横挡在他面前,祁子燚左掌向他手腕处打去,卿晨手往上一移,到他脖颈处一格,祁子燚身子一闪,闪至卿晨背后,卿晨迅速越开一步,千机扇一开,一个转身往前一扫。

    祁子燚一个飞身,跃出庙外,不愿再与卿晨做缠斗,向远处飞奔而去。卿晨与云歇二人紧随其后,三人在漫天的雪地里快速疾行。

    祁子燚在一处湖边终于停了下来。洒满天际的雪花将湖水与天空连成了一片,不知是湖水将雪花抛到了空中还是天空将雪花洒下湖水,天地白茫茫一片,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见祁子燚往湖面上走去,卿晨仔细一看,才发现湖面上有一座连接湖中小屋的桥,差点以为他练就了一身“水上漂”的什么神功。

    湖中心的小屋关着,待祁子燚走近后,屋内有一人出来开了门,只见祁子燚走了进去,卿晨与云歇赶紧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周晔没死,你说怎么办吧?”屋子里站个十个人,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那个开口道。

    祁子燚跪倒在地,“我愿意一命抵一命,求你们放了她。”

    “放了她?真是痴心妄想,那谁放了我们?”为首的人一脚将祁子燚踹倒在地。

    “阁下甘做梁上君子,怎么不进屋一叙呢?”一个面拂白纱的女子出现在两人身后,体态轻盈,移步生风,只见她慢慢从空中落下,一席白裙仿佛如从天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花,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她足尖落在屋旁的一株红梅上,身上的白色飘带在空中肆意飞扬,眼神睥睨着地上的一切。

    两人皆被这天仙般的女子吸引了过去,听到屋外的动静,里面的人打开木屋,为首的大汉看见女子,齐齐跪下喊道:“宫主!”

    那女子眼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清冷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她对着祁子燚,眼睛却看着卿晨和云歇两人,极具挑衅道:“你不是问我怎么样才可以放了她吗?你杀了他们,我就放了她。”

    卿晨唾骂道:“歹毒的女人,好一招借刀杀人。”转而他看向祁子燚,“好歹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别忘恩负义,听那女人的话!”

    祁子燚迟疑地望向卿晨与云歇二人,慢慢握紧手中的剑,良心与道义在内心做搏斗。他回想起那天:

    他从梦中醒来,梦中的自己置身于悬崖之上,望着崖下,突然满目皆黑色,身体感受到一种坠落感,他挣扎着向抓住身边的东西,可是周围却空无一物,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绝望、痛苦、无力感填满了整座了整具身体。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置身于一间屋内,而身边空无一人。而在他床头放着一块玉佩,他拿起玉佩,上面刻着的字已经破碎得失去了辨识度,但是一种熟悉和亲切感传遍了脑海。

    这时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女人,“你醒啦?”她看着他拿着手中的玉佩,一丝惊慌从眼神中划过,她不动声色地运了运内力。

    “这是你的吗?”祁子燚呆呆地望着她,拿着玉佩的手伸到她面前。

    “他不记得了。”她心想,慢慢放下满身的戒备,试探性地答道:“是你的。”

    祁子燚:“哦。”

    祁子燚有些疑惑,“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关于这玉佩的事了,我怎么会在这?”

    看到他的神色,女子将手中的一碗药放在一边,走到他身边道:“我前几日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你满身是血倒在路边,所以就将你带回来了。”

    “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清欢。”

    “我连自己名字都忘了!”祁子燚有些苦恼。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如取名忘忧吧,忘却前尘,放眼将来,如何?”

    祁子燚点了点头,看着书中的玉佩,将其系在身上。

    过了几日,清欢说要回西秦,祁子燚便与她一起前行,可是途经西秦的时候,清欢却被一群人掳了去,扬言道只有杀了西秦皇帝周晔,才可放了她。

    祁子燚无奈,得知周晔几日后会去天启山进行祭祀,便早早埋伏在人群之中,等待契机。而在刺杀过程中遇上南璟也是意外,刺杀失败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伺机蹲守在孙统领府邸周围伺机而动。

    当周晔再次出发前去天启山,这时候孙统领一直护在他周围,防守变得更为牢不可破,更是不好下手。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一支长箭携带着一张纸条,射在他住的屋里,当他寻找来人时,却发现了无踪迹。

    纸上的内容大致是建议他可以接近那个叫南璟的女人,通过他接近周晔,进而刺杀他,期限是三天。

    那个雨夜,他喝了一些酒,那个方法为他所不齿,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去救清欢。但是当他接近南璟时,由一开始的假情假意,只想通过熟悉后接近周晔,到后来的情难自禁,自己像个傀儡般像是被记忆深处的某个东西牵着鼻子走,那充满深情的句句情话、那炙热缠绵的拥抱和吻一切超出了他的预料,却又是内心深处发出的呐喊。

    然而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他成功地混进了皇宫,骗了南璟,见到了周晔,但是却功亏一篑,她还是没能救回清欢。

    从自己醒来到现在,身边都是清欢,日出是她,日落也是她,而他们救他是有目的的。想到这,祁子燚挥起长剑击向卿晨和云歇。

    卿晨叹气道:“重色轻友的人靠不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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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动的世子妃介绍:
美丽坚强的女主vs冷峻温柔的男主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她是相府千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成了他的小跟班。
庭上安天下,江湖策马游。
“我会一直等你,至冬至花落,白骨入土。”请不动的世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请不动的世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请不动的世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