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危机将临（求推荐、追读）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溜子急匆匆地奔进了家里的前堂。
唐芸正在前堂中算着账本，随着如意楼生意的好转，这每日的账本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唐芸不满的瞪着溜子。“跟张佑待久了，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溜子跺脚道：“张大哥带着小九和那道士竟公然在天然居闹事，把天然居彻底得罪狠了，现在已闹得满城皆知……”
“什么？”唐芸吓得一跳，面色立马变得苍白起来。
“这个……这个家伙！整日里没个安份，他们现在在哪？人有没有事？”唐芸焦急道。
“他们没事，刚回到酒楼。”
唐芸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啊？！”溜子一脸迷茫，“没·····没事了？”
唐芸微笑道，“人没事就行，从上次他们破坏鲜意醉后，两家就已经撕破脸了，张佑这么做虽说鲁莽了一点，但是我相信他既然做了，就有能力将这事处理好。”
“哦”溜子似懂非懂的回应道。
绍兴府衙内。
佟珍豪迈的大笑声惊起一群栖息枯枝的鸟儿。
“哈哈……他真把天然居闹得人去楼空？”
老仆面带赧色：“张佑这厮行事太过孟浪，老爷这·········”
“哈哈，无妨，你担心什么？商人做买卖，本就跟战场杀敌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天然居以前对付如意楼时，我听说用的不也是下三滥的手段嘛。”
“老夫跟这小子也打过几次交道了，这双招子自信没走过眼，他并不太像那种做事冲动的人，这次大闹天然居，不仅得罪了胡常，也势必会彻底得罪了宋知县。他又怎么会不知呢？”
老仆微眯着眼，缓缓道，“您的意思是说他是有意为之？”
佟珍摸着鼻子苦笑：“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也许很快就成阶下囚了……”
“阶下囚？”老仆疑惑道，“您是说宋兴文会出面？”
佟珍点头。
“可是不是说牟指挥使会巡视浙江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宋知县应该不敢吧？”
“牟大人已经到了临山卫。”
“原来如此。”老仆喃喃道。
“你让童永清这几日派人好好盯着，事情不妙的话，速速回报！”
张佑大闹天然居的第二天，江浦县内上至官吏富绅，下至贩夫走卒都还没从这个大事件中回过神来，又一个震撼性的新闻事件在山阴县开始蔓延。
这确实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闻。
一大清早，山阴的大街小巷，城门院墙都贴满了一张又一张的小报。
这个时代的人对小报这种东西当然很陌生，除了县衙外专门张贴朝廷公文和悬赏缉捕朝廷钦犯江洋大盗的公示栏，谁见过这种满大街乱贴的小报？
国人喜好热闹，更喜好爆炸性的新闻，聊以作谈资，于是，好奇之下，识字的书生和百姓们纷纷凑到小报前，仔细观看小报上的内容，有好事者还大声朗读出来，给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们听。
小报内容很简单，它有个很具震撼性的大标题。
“惊！无良酒楼食中下毒！怒！拷问掌柜道德良知！”
这个标题真可谓触目惊心，振聋发聩。
小报以匿名的形式，述说着一个事实，某年某日，某酒楼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在端给客人的食物中下了毒药，致使一位传说是张三丰徒弟的可怜老道士不幸中招，目前生死两茫茫，不知其因，也不知其果……·
小报通篇没指名道姓说是哪家酒楼，不过山阴县就这么大，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更何况这么具有爆炸性的新闻事件？
于是，整个山阴沸腾了。
天然居的名声可谓是瞬间被降至冰点，开酒楼的在酒菜里下毒，谁还敢去吃？天然居又怎样？哪怕你是玉皇大帝开的，没活够的人怎会再上门？拍马屁也犯不着把命搭上啊。
短短一天之内，天然居的名声便臭遍了山阴县的大街小巷。
当然，明眼人也看出了这条消息的深意，小小的山阴，要出事了！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如意楼后院外闪过一抹身影，随即又归于沉寂，没有惊起一丝声响。
这时候，从围墙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不多会儿，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如意楼后院。
····················
第二日午时，山阴县衙三堂花厅内。
“啪！”
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天然居胡掌柜脸上，胡掌柜白净的脸庞顿时印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大人恕罪！”胡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求饶。
“天然居在你手里，一直以来都是极好，怎么出了个张佑，眼下就被你打理成这样了？难道你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宋兴文脸色铁青，浑身不自觉的轻颤，平素看来温文儒雅的脸，此刻布满了狰狞，像一头受了伤来回游走的野兽，为官的体面和仪态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大人容禀，那张佑行事委实太过卑鄙，而且毫无章法规矩，小人不察，这才着了他的道，他先是故意在天然居寻衅，破坏咱们的生意，又满城张贴谣言，败坏我们的的名声，他……他如此作为，分明是没将大人您看在眼里，其手段之阴险无耻，令人防不胜防……”
“一个如草芥般低贱的贱民，有何本事，敢把这山阴的天捅个窟窿？”宋兴文的脸已经开始扭曲，身为一县父母，被一个贱民如此挑衅，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胡掌柜嗫嚅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宋大人，我还听说……”
“还听说了什么？”
“……宋公子被人打昏的当天，曾与那张佑起过争执，后来因忌惮张佑背后的人，于是只砸了店，并未伤人，结果当天晚上公子就被人打昏在街角……”
宋知县眼皮跳了一下，竟奇异的平静下来，缓缓道：“你想说什么？张佑背后的人？”
胡常点头，轻声道，“听说张佑这背后的人是佟知府。”
“什么？佟知府？！”宋兴文一脸惊讶，然后又抬手抽了胡常一巴掌，“我看你是越活越傻了吧，这种鬼话你都信？！他张佑就一贱民而已，能跟佟大人扯上关系？”
“是是是，我不该听信传言！”胡常连忙赔笑道。
随后胡常又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期期艾艾道：“大人……宋公子被人打昏，会不会……跟这张佑有关？”
宋知县面容抽搐了几下，但又摇了摇头，“没有证据，此事不好办啊。”
胡常谄媚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宋大人，您瞧这是什么？”
宋兴文满脸疑惑接过袋子，打开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细盐？！”
胡常微微点头。
“你疯了？！”宋兴文不由怒道，“你竟敢私藏细盐？！”
胡常连忙摆手，“不不，这不是我私藏的。”
宋兴文狐疑的看着他。
“宋大人，这是我叫人从如意楼的厨房里拿到的。”
宋兴文冷笑，眼中厉色闪动，“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胡常躬身道！
宋兴文冷声道：“你去跟刘捕头说一声，吩咐他即刻点齐衙役，速去将张佑拿入大狱，不得有误！”
“是！”
胡掌柜惶惶退下，宋兴文看着门外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树叶，眼中杀机愈盛。
第六十章 捉拿张佑
翌日，如意楼刚刚开门营业，不一会，便听见东边街角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胡掌柜领着衙门的刘捕头，和十几个衙役气势汹汹朝如意楼走来，他们手里拿着抓人时必备的铁链铁尺，还有枷具，胡掌柜嘴角噙着冷笑，一双眼睛如毒蛇般阴恶的盯着张佑。
张佑和小九互视一眼，两人心头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宋知县终于还是出手了。
刘捕头三十多岁，是个矮小但精悍的汉子，由于常年抓捕犯人，所以面孔显得非常冷硬，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睛小而有神，看人时非常锐利，直透人心。
张佑表情一肃，深呼吸一口气，迎上前去，微笑道，“诸位官爷，你们这是？”
刘捕头在张佑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就是张佑？”
“草民正是。”张佑拱手道。
“张佑，本捕头奉知县之令，即刻缉拿你下狱，同时停止如意楼营业，来人，给他带上枷具，将如意楼给我封了！”
刘捕头身后的衙役们轰应一声，其中四人走上前来，便欲锁拿张佑。
“张大哥，怎么办啊！”小九豆大的汗珠顺着臃肿的脸庞缓缓流下，焦急道。
“且慢！”张佑伸手大喝，制止了上前拿人的衙役。
“敢问刘捕头，草民所犯何罪？再说就算草民犯事为何要封了如意楼？”
刘捕头眼神复杂的瞟了一眼身旁不停冷笑的胡掌柜，冷冷道：“本捕头奉命拿人，其他的一概不知，你若有冤屈，可着人去县衙门口击鼓鸣冤。”
一旁的胡掌柜站在一旁哼道：“张佑，谁给你的胆子来天然居闹事的？枉你活到这么大，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没人教过你？张佑啊张佑你区区一介贱民，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可笑又可怜！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张佑斜眼瞟着胡常，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胡常微微一愣：“没听过。”
随即张佑对刘捕头道：“刘捕头，你奉命拿人，草民自是不敢不从，不过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告知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就因为我日前去天然居闹事了？”
刘捕头眼中光芒一闪，沉声道，“有人在你们酒楼中发现细盐，私藏细盐，此罪不小啊！”
“什么？······你说细盐？”张佑惊呼道，不由朝小九瞥了一眼。
小九则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胡常冷笑道，“怎么，难道张掌柜还想否认不成？”
见胡常一脸阴险狡诈的表情，他心里便明白了，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真的好想冲上去痛扁他一顿。
张佑冷眼一瞥，“如果我偏要否认呢？你说是就是吗？可笑！”
如意楼门前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来往行人的注意，一时之间，便被人群围的是水泄不通，见人越聚越多，胡常在刘捕头耳边焦急道，“刘捕头，赶紧将这厮带走吧，不然迟则生变！”
刘捕头转过头，望向张佑，平静的道：“张佑，本捕头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县尊有令，不敢不从，你还是跟我们回县衙再说吧。”
张佑拱手笑道：“草民不敢令刘捕头为难，咱们这便走吧，这世上总有个讲道理的地方。”
刘捕头冷森的眼中浮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淡淡道：“不错，世上总有个讲道理的地方。”
张佑转头宽慰小九、唐芸等人道，“无妨，我去去就回～”
说的是那么的淡定与从容。
“掌柜的，张大哥没事吧？”小九担心道。
唐芸也是一脸愁容，“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应该无碍。”但随后又转头对小九道，“小九，你叫上王叔，你们俩一起跟过去看看，另外要溜子去找童大哥。”
小九应声便立刻去安排了。
刘捕头这次还算比较容忍，没有给张佑上枷具，众衙役一脸紧张的将张佑围在中间，一行人举步维艰地便欲向县衙走去。围观的人群也跟在众衙役的身后，准备一同前往县衙看热闹。
胡掌柜拢着手站在路旁，满脸得逞的笑容，阴冷的注视着张佑。
众人刚走出如意楼门口不远，就有几个衙役将如意楼大门给贴上了封条。可就在这时，突然从道路右侧又冲出另一群衙役，这群衙役足足有二十余人，一上来便将刘捕头等人团团围住。
跟在队伍后面的百姓顿时都看傻了，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另一群衙役，衙役将衙役给围住了！个个都伸着脖子，往前挤，想一睹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胡常则一脸惊慌，而刘捕头待看清来人之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张佑则是一脸微笑。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表情，属实也难得一见。
刘捕头苦笑着拱手一礼，“见过童班头，我等奉县尊大人之命捉拿张佑，您这是··········”
不错，来人正是童永清。其实还不待溜子去找他，他便已得知了消息，在禀告佟珍之后便立刻带着一班衙役赶了过来。
童永清佯装不懂得样子，疑惑道，“哦？奉命捉拿？刘捕头，此人所犯何罪啊？”
一旁的胡常见刘捕头如此恭敬的样子，心生异样，于是轻轻凑到他身旁问道，“刘捕头，他们是？”
刘捕头轻声道，“他们是府衙的。”
“府····府衙！”胡常心里一沉，难道那传言是真的？这张佑与佟知府难道真有关系？此时他心里是五味杂陈，随即朝不远处的胡平递了个眼神，胡平点头，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童班头，他所犯何罪您还是去问我们县尊大人吧，更何况这是我们县衙的案子，您这举措，怕是不妥吧。”
童永清冷笑道，“刘捕头，我不管你们宋大人是何意思，但你们不能带走他。”
刘捕头不由也怒了，这可是在山阴地界上，还能被人在自家门口欺负不成，何况还有这么多百姓在这看着。
“童班头，恕在下难以从命，您有什么事还是自己去县衙与宋大人说吧。”
说完，抬手一挥，示意继续前行。
从头到尾，作为当事人的张佑则是一语不发，就这么静静看着两帮衙役的对峙，大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刘捕头这边刚迈出两步，只听“铛”的一声，童永清带来的府衙衙役们拔出佩刀，指着山阴县的衙役们。
刘捕头微微一愣，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铁青，“童班头，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童永清笑了笑，“你先前说你奉令而行，那我也告诉你，我也是奉令前来！”
“你····你说什么？你奉令？奉谁的令？”这会刘捕头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童永清不语，只是嘴角轻轻一扬。
就在场面陷入焦灼之际，突然远处一声震耳的铜锣敲响，惊醒了打破了沉闷的场面。
响声由远及近，随即便听闻，“县尊宋大人亲临，静街——，回避——”
请假两天
身体不适，请假两天！
第六十一章 峰回路转
当张佑看到童永清的时候，是大舒了口气的。
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上位者一句话，便能轻易定人生死，张佑很清楚，他若真被拿进了大牢，其结果不用想都知道，绝对是一个死字，没有人彻底得罪了知县之后还能安安稳稳活下去，当官的要整死一个普通的百姓，实在太容易了，容易得几乎懒得费劲找什么借口和罪名。官儿要百姓死，百姓不得不死。
张佑再一次亲身体会到权力的妙处，他开始觉得自己活得太悲哀，大丈夫手中无权，在这风云诡变的大明朝，只能如蝼蚁一般活着，那样有什么意义？这次童大哥救了自己，下次呢？下下次呢？难道自己一个穿越者，每次还得等着别人来救？
男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权力才是最让人产生安全感的东西。
可眼下听见宋知县亲临，这属实很少见。
听到衙役的这一声大喝，围观的众人如潮水般纷纷往后退去，隔老远看着一乘锡顶绿呢官轿在四名衙役的簇拥下，自东边缓缓行来。
众人顿时呆了，为了缉拿小小酒楼掌柜，竟劳动本县大老爷亲临，这张佑到底有何本事，令执掌一县之首脑如此大张旗鼓，劳师动众？
张佑听得宋知县到来，饶是胸有成竹，心头仍忍不住剧跳了一阵，转头见童永清脸上一片平静之色，张佑这才平复了心跳，神态恭谨的半躬着身子，跟其他百姓一样，静静的退避到一旁。
他知道，现在已经不关自己什么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在是知县老爷和府衙的表演时间，作为一个配角，当然要懂得分寸，而且张佑也巴不得当个配角，朝廷官员之间勾心斗角，他一个小小的百姓，还没有资格参与其中。
官轿离他们越走越近，童永清回过头，飞快的与身边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随即童永清整了整衣冠，领着府衙的衙门们站在一旁，而刘铺头则当先向官轿迎去。
官轿离张佑他们数丈之遥便停下了，轿夫压轿，一手伸向前，将轿子内穿着七品官袍的宋知县搀了出来，宋知县下轿后静静的站在轿前，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虽不言不语，但他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官威，却使得在场所有人皆惶然垂头静默，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童永清见状，走上前哈哈一笑，率先向宋兴文拱手行礼道：“见过宋大人，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如意楼，竟劳动县尊大人亲临至此，下官童永清，见过县尊大人。”
宋兴文抬眼一瞧，不由愣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哟，这不是府衙的童班头吗？这是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童永清微微一笑，“不敢当啊，下官也是奉命办差而已。”
“奉命办差？”宋兴文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见刘捕头一行人身边，还围着几十名府衙的差役，心里不由一惊。
但这毕竟在自己的管辖之地，官威可不能丢啊。
宋知县先朝跪在地上的胡掌柜瞟了瞟，又凌厉的瞪了刘捕头一眼，然后也微微笑道：“刘捕头，本官不是叫你拿人么？赶紧把人拿进大狱关好，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众人举步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忽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看向童永清。
半晌无人应话，宋知县轻轻皱眉，沉声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沉默被打破，童永清忽然大笑了几声，道：“不知县尊大人要拿何人？”
宋知县表情渐渐严肃：“如意楼副掌柜，张佑。”
童永清惊讶道：“张佑？县尊大人要缉拿他？您是不是搞错了？据下官所知，张佑是个文弱的年轻人，守法安份，热情上进，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呀……”
人群中的张佑闻言忍不住悄悄抚了抚自己的脸，心中有点小得意，他觉得童永清对他的概括很准确，领导的目光是雪亮的，不论自己将优点隐藏得多么深，领导总是能够一眼发现自己的闪光点，要不人家怎么能当领导呢？水平就是高……
宋知县淡然的笑容渐渐变成了冷笑：“守法安分？热情上进？童班头，咱们说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据本官所知，这个张佑横行不法，为非作歹，是个实实在在的刁民，于市井之中民愤极大，本官今日正是要缉拿他，以正我山阴风气，为民除害！”
张佑一张俊脸渐渐凝固，他发现刚才的想法还是有些错误，并不是所有的领导都有童永清那样雪亮的眼光，也有那瞎了狗眼的……
童永清嘿嘿笑道：“县尊大人是不是对张佑有点误会？所谓横行不法，为非作歹，究竟所指何事？”
宋知县冷冷道：“前些日子，本官犬子晚上被人打昏在街角，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经本官多日查访，证实那晚对犬子施暴之人，正是张佑！童班头，你说这样的歹徒，本官不该拿他吗？”
童永清飞快瞟了一眼人群中淡然自若的张佑，然后对宋知县笑道：“张佑若真做出伤人劫财之事，当然应该拿他，不过……县尊大人，你乃朝廷命官，自当爱民如子，不枉不纵，俗话说捉奸捉双，抓贼抓脏，县尊大人执掌本县多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欲定人罪，须得拿出证据来，否则若任凭谁空口白牙便拿人，恐怕会开民间诬构之风，下官敢问县尊大人，张佑打昏令郎，又劫走令郎财物，县尊大人可有证据定其罪？若有证据的话，下官绝不再管此事。”
宋知县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些年来他拿人入狱定罪，一般都是先抓进大牢，几次用刑下来，犯人不招也得招，不认也得认，何曾讲过什么证据？他又如何拿得出证据？
“你……童班头，哼！你要搞清楚，你是府衙班头！张佑是在我山阴犯事，按理来说你不得插手干预，更何况刑狱之事自有本县典史，捕头行管，张佑有罪无罪，便不劳童班头费心了！”
“更何况如意楼私藏细盐，证据确凿！”
说完宋知县重重的一拂袍袖，面色已寒如秋霜。
知县不悦，旁边的大小官吏和围观的百姓们更是噤若寒蝉，不过他们目光中的兴奋之色却越来越浓，任谁都清楚，这已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刑案，背后暗藏的是县令与府衙的一番争斗。
童永清不顾宋知县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远远朝人群中站着看热闹的张佑招手，将张佑叫到宋知县面前后，童永清当着众人的面，咳了两声，道：“张佑，县尊大人说你前几日伤人劫财，可有此事？今日当着知县和众多百姓的面，你把事情说清楚，不得诳语，否则定要将你重重治罪，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童永清已是声色俱厉。
张佑抬头看了看宋知县，又马上垂下头，然后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音悲愤大呼道：“大人！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冤枉呐！”
宋知县眼睛渐渐眯起来，盯着跪在地上喊冤的张佑半晌，阴森森的道：“张佑？”
张佑呜咽点头道：“草民正是，草民冤枉——”
宋知县眼中厉色一闪，忽然暴喝道：“刘捕头，给本官将他拿下，押进大牢！本官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谁敢不服？”
就在这时远处再次一声震耳的铜锣敲响，惊醒了打破了沉闷的场面。
响声由远及近，随即便听闻，“知府大人到，静街——，回避——”
第六十二章 完胜收场
众人一愣，张佑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喜色，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宋兴文则是一脸惊讶，他是万万没想到，知府大人竟会为了这点小事而亲临至此，随即朝前方一瞧，见不远处赫然来了一顶官轿，摆起了知府大人到仪仗，如此隆重的阵势，令他冷汗涔涔。
待官轿行至众人面前四五丈处，轿停，佟珍身着青色官袍在老仆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众人见之齐齐叩首跪拜！高呼，“拜见知府大人！”
佟珍微微一笑，朝众人示意起身，随后缓缓朝张佑走来。
而就在这时，宋兴文上前一步，微微叩首，“下官山阴县令宋兴文拜见佟大人。”
佟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张佑面前，笑道，“哎呀，张掌柜，几日不见，可好啊？”
张佑瞥了眼佟珍，努了努嘴，“佟大人，您瞧我这样子，算好吗？”
佟珍哈哈一笑，“张佑接旨！”
什么玩意？！张佑顿时懵逼！不仅张佑懵逼，在场所有人闻言，全都懵逼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佟知府一来，张口就是“接旨”，而且还是给张佑的！
见张佑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佟珍再次正色道，“张佑，还不快快跪下接旨！”
张佑这会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而身边所有围观群众和一众衙役官差也都纷纷下跪。
“奉圣上旨意，山阴县如意楼副掌柜张佑进献细盐提纯之法有功，着赏银五百两！”
“草民张佑领旨，谢恩！”
佟珍笑着一把将张佑扶起，然后朝老仆示意了一下，不一会，老仆带着几名衙役提来一个小箱子。
“张掌柜啊，这里是圣上赏赐的五百两白银，你可收好啊！”佟珍笑道。
张佑也着实没想到，这还真将这法子报给弘治帝了，没想到还能收到额外的奖赏，虽然只有五百两银子，但这也不错了。
张佑哈哈笑道，“多谢佟大人了！”但随后瞥了眼跪在一旁垂手不语的宋兴文，张佑话锋一转，“只是可惜了，本想请佟大人移驾我们如意楼的，可现在只怕是不行了。”
佟珍闻言，略微疑惑道，“哦？不行了？怎么不行？”
童永清这时很是识趣的凑到佟珍耳边，低语了几句。佟珍是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佟珍闻言假装怔了一下，然后沉下脸来，目光渐渐变得如刀刃般锋利，盯着跪在地上的宋知县道：“怎么回事？县尊大人要拿张佑？他这所犯何罪？”
宋兴文闻言，不断磕头道，“下官有错，还请知府大人责罚！”
佟珍冷言道，“宋知县，我想你刚刚也听到了，张佑献计有功，蒙圣上奖赏，如意楼内的细盐，是本官准许他们自留的，你可曾明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宋兴文不断磕头，浑身也不住的颤抖。
佟珍继续皱着眉道：“无妨，想来县尊大人惯来乾纲独断，未能明察吧。”
围观的百姓闻言则倒吸一口冷气，佟知府这话可说得太重了，话里隐藏的意思太恶毒了，“乾纲独断”，这个词儿向来是用在皇帝身上的，而现如今佟知府却不假思索的用来形容宋知县，这话当着众多围观百姓的面说出来，若传到京师朝堂，甚至传到皇上耳中，会对宋知县产生什么印象？
明朝历来对民间文字言论的控制可谓是严厉之极的，任何不恰当的或对皇权有威胁的文字言论，必将得到最严厉的处置，轻则入狱充军，重则诛灭九族，弘治帝对此毫不手软，雷厉风行，由此自太祖皇帝开始也衍生出“锦衣卫”这个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其主要作用就是为了监控士大夫和民间的文字言论。
张佑楞了一会儿才听出佟知府话里的意思，不由心惊胆颤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都说读书人阴狠，以前还不觉得，直到现在才算真正领教了，读书人……果然惹不起啊！一句轻飘飘的话都能杀人。
这说明什么？知识就是力量！
张佑决定日后闲暇之时，一定要多读书，读好书，用以充实和武装自己，立志做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读书人……
场面一片死寂，在场的百姓纷纷目注佟知府，眼中的兴奋之色愈盛，明眼人都看出来，这知府大人和县尊老爷的正面较量借由这件事开始了。
一旁伫立无言的胡掌柜见佟珍竟然说出这等诛心的污蔑之语，矛头直指宋知县，他大感意外之下，不由急了，赶紧越众而出，大声道：“张佑还涉嫌伤害知县公子，县尊大人故命刘捕头缉拿，请佟大人明鉴！”
佟珍皱眉冷声道：“你是何人？”
胡掌柜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强自镇定道：“草民姓胡，乃天然居的掌柜……”
“你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既无功名，见了本官为何不跪？你竟敢如此轻慢本官？”佟珍怒道。
胡掌柜闻言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佟珍哼了一声，没理会胡掌柜幽怨的目光，转身对宋知县大声道：“宋大人，你既为朝廷命官，理当爱民如子，张佑一无劣迹，二无罪名，无缘无故缉拿入狱颇为不妥，或许是宋大人对张佑有所误会也不一定，此事就此作罢。你可明白？”
围观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惊异。
佟珍这话明着听起来客气，可实际上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在当众抽宋知县的脸了，知府大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场否决了宋知县的命令，此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传至山阴县的大街小巷，而宋知县的面子和威望，已经是丢得不能再丢了。
如意楼VS天然居第一轮正面硬刚，以如意楼完胜收场。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此时的宋知县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一种被孤立的恐惧感顿时充斥心间，原本志得意满的心情，此时却如坠入冰窖一般，越来越冷，冷得浑身仿佛失去了知觉……
宋知县踉踉跄跄上了官轿，回衙门去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今日倒是让他们看了一出精彩的好戏，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有着充足的谈资了。
张佑不经意间回头，见天然居的胡掌柜仍傻傻的跪在路边，神情呆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张佑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当着还未全部散去的人群，先朝胡掌柜露出个温文尔雅的微笑，然后忽然神情一变，抬手狠狠一记耳光，重重的掴在胡掌柜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再一次令围观的人群驻足，频频张望。
胡掌柜被张佑这记耳光打得脑袋嗡嗡作响，终于回过神来，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张佑，半晌才吃吃道：“你……你竟敢打我？”
张佑耸了耸肩：“打你很正常啊。”
“你……你为什么打我？”
张佑楞了，对啊，为什么打他？我打他干嘛？这样多没礼貌……
看着胡掌柜悲愤的眼神，张佑有点不好意思，仰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于是张佑蹲下身，很诚恳的对胡掌柜道：“因为你长得很讨厌，在下失礼，实在忍不住，所以……你懂的。”
话没说完张佑便住了嘴，很同情的看了胡掌柜一眼，然后站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袖，转身朝如意楼走去，丢下一脸愤恨却不敢开口的胡掌柜。
跨进如意楼的张佑微微一笑，这记耳光打得很爽，他不怕得罪宋知县，反正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得更彻底一些吧，做男人若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那还叫男人吗？
第六十三章 牛产奶了
如意楼二楼雅间内，与佟知府、童大哥杯觥交错之时，佟珍转头对侍立身后的老家仆悄声耳语：“派人给王大人送信，张佑危机暂解，等候下一步安排。”
老家仆应声退下。
山阴县衙三堂，宋知县浑身抖个不停，努力平复良久，终于冷静下来，随即眼中凶光一闪，叫来身边长随，冷声吩咐道：“马上送信，去京师，户部宋侍郎府上。”
如意楼在被封了不到一个时辰又重新营业了。
这天，山阴的知县老爷和府衙的知府老爷因为张佑彻底撕破了脸，一番争斗下来，知府老爷完胜，当然这也是注定的结果。这个消息如同瘟疫一般，顷刻间传遍了整个山阴县城。
政治风向一变，如意楼迎来了更多的八方宾客，从古至今，世上从来不乏见风使舵的势利之人，之前就一直有流传这张佑与佟知府的关系匪浅，更何况今日知府大人亲临，又为了如意楼副掌柜张佑跟宋知县撕破了脸皮，再加上张佑竟还得到了当今天子的赏赐，有那心窍玲珑之人哪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如意楼张掌柜的心情当然也随着水涨船高，少了官场人物的掣肘，现在正是他大展鸿图之时，张佑有信心凭着穿越者的优越见识把生意做大做强，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份事业，张佑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未来的成就当然不止于此，现在的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尽快结实更多的人，赚到更多的钱，只有这样，才能有更远大的前途。
叮嘱完小九一些工作之后，张佑搬了张凳子，放在如意楼大门口，然后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眯着眼，开始享受春日下午暖洋洋的阳光。
脑海里却回想着佟知府临走之际对他的嘱咐，圣上交代此细盐提炼之法可先行在浙江一带进行一定规模的实验，而那位王大人的意思是就放在绍兴府作为试验点，佟知府要张佑这几天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事。
思索一番之后，张佑心中便已生了答案，心里暗自决定两日后再去找佟知府。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句话的关键字眼不是“闲”，而是“偷”。人之一生忙碌不休，享受也就成了难得的休闲，不过人生的真谛并不在于如何享受，而在于懂得享受。从这一点来说，叫花子唱歌穷开心，跟富翁酒池肉林的豪奢生活，其实两者性质上是一样的。
张佑其实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他的骨子里除了冒险和胆大以外，还有着血红色的革命浪漫主义因子，峭壁之上邀月对酒，危墙之下击缶高歌，人生当须如此快意。
微微刺眼的光线忽然一暗，张佑有些不满的睁开眼，却见一个俏立袅娜的身影，遮住了他头顶的阳光。
张佑眼睛一暗，无奈道：“掌柜的，我这好不容易休息会，能不来打扰我吗？”
唐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挺悠闲的啊，怎么？这几日不去写那个猴子了？”
张佑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我这几天天天忙的跟陀螺似的，哪有时间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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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意楼生意持续火爆的同时，牛场的养牛事业也进展顺利，已经有二十几头牛开始产奶了。
就在这一天下午，牛场送来了两大桶牛奶。
不说这事，张佑还真给忙忘了。当他得到消息兴冲冲赶到如意楼后院时，瞧见眼前的两桶牛奶，不由乐得呵呵直笑。
张佑连忙指挥，众人将鲜牛奶倒进了铁锅之中，一旁的小九则如临大敌。
他烧了先前烧了这么长时间的火，可从来没弄过这玩意，据张大哥说这事不难，可是小九等人却知道，这牛奶可是新鲜物，若是一锅废了，便要亏好多钱！
下锅！
起火！
闲杂人等都被清退，小九烧火，溜子控制温度，在张佑期待的眼神里，两大桶牛奶被倒进了铁锅之中。
一层泡沫伴随着一阵牛奶的清香和特有的膻味飘散了出来。
铁锅底下，木柴噼噼剥剥作响，铁锅旁边，小九一脸凝重。
他才是今天的主角，而且根据张佑的吩咐，这里面的事情只许他一个知道，决不许透露半个字。
小九抬起头来看了看张佑，满脸迷惑。
张佑也有些紧张，这巴氏消毒法说起来很简单，但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火候。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巴氏消毒法需要把牛奶在五六十度的温度里加热半个小时左右，可如今是大明朝，连个温度计也没有，这半个小时还好说，就是四分之一时辰，可这五六十度可咋说呢？
之前张佑说的含糊，小九听得糊涂，这一锅牛奶到底成不成，其实张佑心里也是放屁打眼——没个准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铁锅中的牛奶缓缓流动，奶气更加浓郁了。
小九伸出一根手指插进了牛奶中，点了点头道：“这个火候差不多了！”
溜子虽不长时间待在厨房里，但控制火候却是一等一的，闻言赶忙将铁锅搬起，放在旁边一个小火炉上。
牛奶的温度保持的很好！
在张佑眼里，这简直就不是牛奶，而是一锅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解决了牛奶的保鲜问题，不但能够解决牛场的那些牛，还可以改善南郊村的一众乡民们，如今这牛场基本上交由村子里负责帮忙打理。
张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张大哥，时候差不多了！”小九的眼睛一亮，很肯定地道。
溜子将大锅搬了下来。
三个人围着这一锅牛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九伸手拿过一个瓢来，盛起一瓢，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溜子也不甘落后，也来了一瓢。
味道不错啊！
要知道，大明朝一直以农耕立国，这畜牧养殖一直就不太发达，所以这牛奶在大明朝那是稀罕物，尤其是这牛奶很容易坏，所以除了一些达官显贵家里能够喝到新鲜牛奶，一般百姓吃上一次奶皮子就足够幸福好几天的了！
张佑看了看小九和溜子，也跟着来了一瓢！
张佑拿出两个瓶子，从消毒锅的奶锅里和没消毒过的鲜奶桶里各自盛了一瓶。
如果说自己的消毒法有用的话，那么那鲜牛奶一定会先变酸！
张佑将两个瓶子放好，松了一口气，为了保密起见，三人将剩余所有的牛奶全都搬进了杂物间里。
随后张佑神情凝重的嘱咐道：“小九、溜子你二人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立马跑来跟我说！”
“好嘞！”
刚说完，小九面色一变，惊天动地地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大屁。
张佑一脸紧张地盯着小九，却见这厮一副很是舒坦的表情。
可是那屁，实在是太臭了···········
“呃！小九啊，这几天你也很辛苦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张佑无比郁闷。
“嗯！”小九答应的爽快无比。
便在此时，张佑的脸色突然变了。
“张大哥，你，你怎么了？”溜子赶忙扶住了张佑。
“不好！”张佑只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顾不得说话，撒腿如飞直奔茅房！
好汉子架不住三泡稀！
张佑满脸郁闷地看着身旁伺候的溜子。
同样是一个锅里搅勺子喝的牛奶，为啥他就没啥事呢！
第六十四章 “才子牌”牛奶
到了后来，张佑虚脱了，昏迷了，一直到第二天才醒了过来，然后张佑终于想起了一个重要信息。
据说基因的关系，中国人有三分之一患有乳糖不耐症，而这个乳糖不耐症的症状就是，喝了牛奶就要拉肚子！
郁闷啊！
三个人喝牛奶，为啥我就是那三分之一呢？
只不过这事情很难说啊，说不定是溜子他们身体好抵抗力强呢？
张佑想了片刻，叫溜子将剩下的牛奶晚上关门之后全都拿到大厅里，安排给其他人吃。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
梦琦、梦瑶俩姐妹一个个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皮肤越来越白了，一个个眼睛水汪汪的。
张佑心里有底了！
看来自己的法子算是成功了！
张佑让小九去牛场通知，从明天开始，牛场的牛奶就要大量的送过来。
至于自己的牌子，张佑都想好了，就叫“才子牌”牛奶！
张佑对自己的牛奶事业充满了信心。
到了次日，天还没亮，三辆牛车从牛场顶上下来，一直进了如意居。
小九等人负责搬运，家里后面的炉灶早已修正完毕，门一关，外面的人根本啥也看不着。
等牛奶再一次冒着热气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野鸡变凤凰了！
这是经过“张式消毒法”消毒过的牛奶，不但最大程度保存了牛奶的风味，更是杀灭了其中大多数的病菌。
当然，这这个年代，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啥细菌病毒，不过正好，正好这又是一个如意楼得天独厚优势的明证！
在最短的时间内聚拢最大的资本，这本来就是张佑目前的最大理想，现在，这个理想已然是越来越近了，张佑嘴角露出了笑容！
等着吧，过两天，我张佑又要推出一款划时代的产品了。
来个什么口号好呢？
一杯牛奶富裕一个小张？
哦不，是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
对自己新琢磨出来的这门生意，张佑充满了自信！
我是谁啊？
大明经商奇才啊！
唐寅为何风靡江南，诗书画艺四绝啊，可以说就是因为喝了我的才子牌牛奶！
之前如意楼兜售的药水可以治疗大脖子病，这回我说我家的牛奶可以补气益虚，培阴壮阳不算过分吧？
我这药水都几十文钱一碗，这牛奶我卖一两银子一杯不贵吧？
一眨眼的工夫，张佑连商标都设计完了，背景就用一个老大的月亮，然后一个牛图案，当然这只是个初稿而已，具体还得找唐大才子润润笔。
到时候再搞一个慈善午宴啥的，凡是买了一年才子牌牛奶的大客户，每人交上一百两银子就可以与唐寅共进午餐！
这一年下来得赚多少钱啊！
“哈哈哈哈哈！”
张佑纵声狂笑。
大门打开，广德和尚押着好几辆牛车进来了，看到张佑这副模样，又看了看他身旁那两大桶牛奶，广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那日之后，其实张佑对他广德不赖，给他包吃包住，每月还给五十文月钱。
他在牛场一待便是大半个月，所以那边的事情门清。
这牛奶是好吃的稀罕物，产自牛场，可是牛场周边要么就是南郊村，要么就是一些流民，尤其是那些个零散的流民看到个馒头眼睛都发绿，这一天几大桶牛奶能从牛场安全地运下来，就说明一件事。
这牛奶没法吃啊！
广德今天押来的这几车不但有牛奶，还有两车是根据张佑要求收集的牛粪。
广德亲眼看见那些捡牛粪的家伙手也不洗，转过身来就来挤牛奶！
如今眼看张佑纵声狂笑，这眼看是要疯了啊！
广德张了张嘴，没说话！
可是偷喝牛奶跑肚拉稀的惨痛经历还是历历在目。
这张佑还不知道世道人心的险恶啊！
不经打击老天真，广德也觉得，是时候让这张掌柜清醒清醒了。
牛场上每天一大早就有背了背筐出去打草的，吃过了早饭就有人开始挤牛奶，为了提高牛奶产量，还有人给牛打扫牛圈，到了傍晚，那些黑不溜秋的顽童们就到处捡拾牛粪晾晒。每一个人都有饭吃！
“广德啊，你来了？”张佑热情地和广德打招呼道：“你们一大早过来，辛苦了，早饭吃了没？”
所有来的人一听说早饭两个字，都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如意楼的美食之好在南郊村都传开了，以至于这几天每天早晨为了争来如意楼送牛奶的机会，总要发生几次斗殴事件。
“没呢没呢！”广德赶紧道。
“今天你们福气好啊！”张佑拍拍广德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道：“今天，我要请你们吃一样好的！”
广德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望着张佑。他身后的汉子们更是忍不住流出口水来。
如意楼的早餐真是名不虚传啊！什么猪蹄子猪肘子蒸鸡蛋，还有软乎乎的大馒头和白花花的大米饭。
在如意楼吃过早饭的人可以省三天的粮食。
“你知道唐寅？”张佑都准备好了，先拿这广德做个试验，看看自己设计的营销套路到底有没有用！
“嗯嗯！知道，唐寅唐大才子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子啊！”广德本就是个江湖骗子，自然知道嘴甜吃八方的道理，反正吹捧人又不用本钱。
“不瞒你说！”张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要让这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道：“唐寅之所以有如此才华，靠的便是这一饮食的秘方，今天你们是大造化，有这个机会，我可告诉你，就这吃食，一两银子一碗我都不卖！”
“居然还有这等好物！”广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旁边小九和溜子也暗自奇怪，自家这掌柜啥都好，就是没长性啊！
前两天才琢磨卖牛奶呢，怎么一眨眼又开发了新产品了？
没听说啊！
张佑一番话，只说的那些跟着广德来的汉子两只眼睛直放小星星！
啥情况？自己才第一次来就能遇到这么好的东西？
这运气简直好到爆啊！
张佑四周看了看，很喜欢这伙村民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
看来我的计划还是不错的啊！这伙人听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张佑十分满意，所谓佛度有缘人！
什么钱不钱的！张佑又不是那小气的人。
抓起瓢来自众目睽睽之下，伸到煮好的牛奶桶里盛了一瓢牛奶出来！
“那个，张公子啊，你别开玩笑了！”广德的脸有点发绿。
“来吧！兄弟！”张佑端着瓢一个劲地往广德嘴边送。
“张公子，你说唐大才子，靠的就是吃这个？”广德身后，一名村民大着胆子问道。
“对啊，没错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的唯一标准，刚才这伙人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内心和他们的胃！
张佑十分肯定一眨眼的工夫之后，这伙人就会哭着喊着冲上来抢自己手里的水瓢。
一众大汉的脸都变绿了，还不断的淌着汗珠，这伙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才子这么少了！
才子的日子不好过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伙人都明白了，今天如意楼的早饭是吃不到了，如果再等下去，只怕每人都少不了喝一瓢牛奶。
那可是比要了命还难受啊！
“张公子，咱们牛场还有事，小的先告辞了！”广德招呼一声，五六个大汉饿着肚子手脚却很麻利，将车上的牛奶牛粪都卸了，上了牛车，鞭子飞舞，几头病牛几步就跑出来八百里的气势，消失在了烟尘之中，留下张佑一脸的哀怨！
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张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第六十五章 当街抢奶
不过不要紧，没来由在几个村民身上浪费了宝贝。
张佑喜滋滋地将瓢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渐渐的，如意楼门口依然热闹了起来，借用唐寅的名气，如意楼的女性顾客也越来越多。
女人好啊！
女人是自己最重要的目标客户！
是女人就要生孩子，生完孩子就要奶孩子。
那小娃子一旦长出牙齿来，咬起来比谁都狠！
真是暴殄天物啊！那么好的东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能咬呢？我就不信你们不疼！
现在好了，有了我这跨时代的新产品，女人们就不用再受这个痛苦了，而且自己还可以进一步开发周边产品，什么面膜了，沐浴露了，润肤霜啦！
张佑想想就想笑，想想从今以后娃儿们吃得饱，各个健壮的如同牦牛，爷们们不用担心娃儿们来抢粮食，女人们少了很多痛苦，张佑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妇女之友，男人们的卑劣同谋！
不！我张佑简直是人类的救星！
怀着一颗救济世人的火热之心，张佑迈步走出了如意楼的大门。
门外，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张佑身上，几十个中年妇女手里握着馒头包子正吃的来劲，见到张佑都是忍不住停止了咀嚼。
“姐妹们！快来看！我如意楼最新推出的才子饮食！”
红旗猎猎，迎风作响，张佑站在红旗下，意气风发。
“姐妹们，快点啊！”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人群顿时沸腾了，那几十个中年妇女一起朝着张佑涌了过来。
“呃，这个热情简直超出我的想象啊！”
张佑也很意外，没错，如意楼的名声响彻江南。
可即便如此，自己话还没说完呢，就疯狂到这种程度，也太过夸张了吧！
本来还打算来个牛奶大酬宾免费试吃试喝的活动的，如今，张佑紧紧闭住了嘴巴，唯恐露了一个字！
这就是名声，这就是如意楼的威力啊！
这两天因为先前与胡常的事情，张佑心情很是郁闷，可是如今，那是一扫光啊！
只不过咱家卖的那是神仙饮食，神仙牌的牛奶，这般吵闹，也太不成样子了！
张佑回头看了一眼小九，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小九的脸色都变了，道：“张，张大哥，这，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哈哈哈，连你也看出来了？”张佑得意洋洋，突然只觉脑袋上一热，伸手一摸，卧槽，居然是半碗小米粥！还是热乎的！
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张佑刚准备想骂娘，只见半空之中，无数馒头包子豆腐脑，连带梆硬的窝头和滚烫的豆浆飞了过来！
张佑都蒙了！
这是啥情况？抢牛奶疯狂到这个地步？难不成我张佑也有做偶像派的机会？
他这一愣神的工夫，只觉身后给人一扯，身子如同腾云驾雾般地飘了起来，已然被小九扯着往后飞奔。
“姐妹们，快点，别让张佑这厮跑了，咱家小姐说了，谁捉到张佑并痛殴之，小姐赏银二十两！”
“快捉住这厮，将他千刀万剐给我那唐寅相公报仇！”
“我大明第一才子唐寅，那是何等的温润如玉，居然被这厮天天灌酒！我王二丫绝对不能放过他！”
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可是这伙女人分明就是洪水！百年不遇的那种！
这些个妇人都是些粗手大脚的，各家小姐自从抢购《伯虎诗集》后，等了大半个月也没见新的作品诞生，而每次去问，张佑却搪塞回应不日将推出唐大才子的新作，可都大半个月了一个字都没见着，而且还听说唐寅日日被张佑灌得是一塌糊涂，所以一个个心里都恨透了张佑，只不过碍于家法不好抛头露面，因此都是从家里选了粗壮的妇人来张佑门口叫骂。
这些妇人得了命令，每日里在张佑家门口蹲守，只可惜从不见张佑出门，正愁着没法回去交差，不想今日张佑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小九带着张佑一路狂奔，逃进了自家大门，赶紧叫人关门，张佑吓的小脸煞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再回头去看小九时，却见他两条腿也是不住打颤！
小九两腿打战，嘴唇直哆嗦，半晌才缓过气来道：“张大哥，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得这些女人，你哪里知道这女人便是没毛的老虎，涂了胭脂的大虫！”
他看张佑一脸鄙夷的神色，脸上大红，继续争辩道：“张大哥，你别这表情，你刚刚自己也瞧着了，这些女人简直了，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下场一定很惨！”
张佑一时无语，心知他说的倒也不错，“不过我那惹了她们啊，那还不是唐寅的事，这几天我忙的头都是大的，哪还有时间管出新书的事情。”
过了一会，张佑叫人拿来梯子，自己偷偷爬上墙头往外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原来那些妇人没抓到张佑，只好不知从哪里抓来几个汉子，正被那些妇人骑在胯下来当狗一般的驱使。
就这暴力倾向，看的张佑是冷汗直冒！
张佑现在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妇女能顶半边天，哪里是半边天，简直是一整天，漫天的沙尘暴啊！
他此时突然想起，就大明朝周围的那点边患倭寇，还用练什么军队，直接将这些没毛的大虫派出去，管保对方望风而逃。
可现在的现实是，面对这些没毛大虫的不说旁人而正是自己！
更要命的是，刚从牛场新运来的两桶牛奶，还未来得及搬进来，就给扔在外面了！
张佑隔着墙眼巴巴地看着两大桶新鲜的牛奶！
现在，任凭张佑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人敢出去搬牛奶。
张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帮妇人们围在那两桶牛奶旁边。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粗壮妇人上前掀开了盖子。
“这好像是……牛奶！”那妇人喜笑颜开，这些人都是大户人家里的仆妇，虽然身份低微，可没吃过猪肉，却都见过猪跑，也算得是识货的！
牛奶在这年头可算是稀罕物，每次家里买了牛奶喝奶皮子，这些仆妇只能老老实实在旁边闻味，连一丝一毫艳羡的神色也不敢露出来。
现在居然有这么大两桶牛奶摆在自己的面前？
那仆妇伸出手，拿起瓢，盛了一瓢，一饮而尽。
味道相当不错啊！
这仆妇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姐姐，味道怎么样？”旁边的仆妇们本来还不敢上前，毕竟当街斗殴不算啥大事，再说也没闹出人命来。可是一旦加上抢劫这罪过那就完全不同了。
“是牛奶！”第一个喝了牛奶的仆妇心满意足，又来了一瓢。
“姐姐，这牛奶可是稀罕物啊，你这么喝，不怕他们报官吗？”一个老成持重的仆妇担心地问道，一边问一边咽了口吐沫。
“怕？”当先的仆妇笑道：“此乃天生地长的无主之物，你我不过是街上捡到的，再说这牛奶虽然贵重，咱们一人喝上一口，又能有多大罪过？”
她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旁人听了也很赞同。
一大群仆妇们聚拢在一处，你一瓢我一碗，不大一会，个个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
这可真是个好差事啊，不但领着工钱骂着人，出着气，居然还有牛奶喝！
“造孽啊！”
院子里张佑捶胸顿足，这牛奶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又搭工又搭料的，现在可倒好，别说一文钱没卖成，都还没开始卖，就被当街抢走了！
真是血本无归啊！
身后，小九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张大哥，这些泼妇们实在是太嚣张了！可是那两桶牛奶可是刚送来的，连王叔他们也没那个福气喝上一口，居然给她们喝了个干干净净！”
另一旁溜子眼珠一转，低声道：“以小人看，此仇不报非君子啊，不过这些妇人们都很是强悍，咱们要出去硬碰硬只怕要吃亏，不如赶今个晚上，我去买点泻药来……”
小九叫好！
却见张佑顶着半脑袋小米粥站在墙头上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溜子继续道：“只要几颗泻药放进牛奶里，明天便要这群没毛的大虫好看！到时候便是咱家牛奶放在他们的面前，料想她们也再不敢碰！”
张佑从梯子上下来，一脚踢在溜子屁股上，骂道：“你还好意思出这馊主意，若是城中传扬了出去，说咱如意楼面对一些泼妇，居然连泻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也用了出来，那我张佑还用混吗？”
小九皱眉道：“张大哥说的是，可是眼下这事却又该如何？这些个泼妇们，咱们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眼看着这几日牛场的牛奶一天多过一天，明天只怕又要有四五桶运过来，咱们这般下去，只怕麻烦了呀！”
张佑嘿嘿一笑，却不说话，到了傍晚，等那些个仆妇们都散了，却叫人出去将那两只大桶收了回来。
第二天清晨，牛场的牛奶又运到了，整整三大桶！
张佑早早起来，指挥大家将牛奶搬入家中的厨房，遣退了旁人，让溜子和小九消毒。
第六十六章 谁有我聪明？
小九和溜子一脸的担心，昨天的事情整个山阴县城已经传开了，大家暗地里纷纷说张佑牛奶这事做的不靠谱。
这边正忙着呢，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张佑从门缝往外一看，却是唐芸满脸焦急。
张佑打开门锁，出来后转身将门锁好，只见唐芸一脸焦急道：“张佑，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若是听我的，就断了这卖牛奶的念想吧！外面那些妇人，可哪有一个是好惹的？实在不行，这些个牛奶便分给下人们食用，他们好歹也念你一声好！给那些泼妇吃了，难不成让她们养好了力气打进来吗？”
唐芸本来也不是个善茬，自然知道这泼妇泼起来，连男子也敌不过！更何况如今家门口出现了这么多的泼妇！
张佑嘿嘿一笑，道：“掌柜的，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妙计，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又说买的不如卖的精！咱们这叫先弃后取，耗子捞木掀，大头在后边！”
唐芸看着张佑这说话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这回究竟是真是假，反正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牛场上的牛奶是张佑全部盘下的，所以也万万不存在退款的道理。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牛奶已经消毒完毕，装了满满四只大桶。
唐芸看的是满脸苦涩啊，这哪里是牛奶，分明是银子啊！
唐芸索性一把拿起瓢来，一瓢接一瓢的喝了下去。
旁边张佑看的直瞪眼，眼看唐芸一口气喝了四五瓢，放下瓢，唐芸的肚子都是一晃一晃的。
唐芸紧紧闭嘴不敢说话，唯恐一张嘴牛奶就要喷了出来。
心里总算舒坦点了！
张佑左右看看，心说唐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啊！自家的员工们也是要照顾好的，干脆拨出一桶来给员工们留着当早饭。
剩下三桶牛奶运到了大门边上，张佑停下来，把小九叫了过来，道：“反正这些个牛奶咱们留着也没啥用，那些泼妇们爱喝，便施舍给她们也没什么，也叫她们见我张佑以德报怨！这事只好靠你了！”
小九一脸的生无可恋，昨天那几个汉子平白无故受辱，听说还有好几个昨晚喝了点马尿后说什么都要悬梁自尽，今天这事也不好办啊！
只不过门外人恨的是张佑，只要自己这位公子爷不露面，应该也问题不大！
张佑叫人取来一只铁锅给小九扣在头上，又许诺了诸般好处，小九也知道这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避不过的事情。
张佑站上墙头，只见外面大雾蒙蒙，只听得人声嘈杂，却看不清有多少人。
他这边将手一挥，大门缓缓打开，小九一咬牙一跺脚，将头一低，冲了出去。
张佑站在墙上无比紧张，遇到这伙泼妇，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是一世英名就算玩完了。
正在这时，太阳已然升了起来，一阵风起，吹散了晨雾。
张佑家门前的景象顿时清楚了起来。
张佑吓得一哆嗦，只见家门前，黑压压站着七八十号人，全都是粗手大脚的仆妇们！
小九也是吓得腿软脚软，招呼一声，将那三桶牛奶弃了，赶紧跑了回来。
几十名仆妇呼啦啦一起围了上去，阳光下一片金铁交鸣之声过后，亮光照眼。
张佑两腿发软，差点没掉下去，只道这些仆妇们改行抢劫了，没成想仔细一看，原来这些仆妇们手里都拿着锅碗瓢盆各种家什，玩了命一般上去抢那几桶牛奶。
“我的奶啊！”旁边，唐芸满脸焦急。
张佑看明白了却是嘴角露出笑意，看唐芸一脸苦涩，赶忙将她扶下了梯子，笑道：“哎呀，我说唐大掌柜，你何必如此，来来来，我便告诉你！”
他叫人搬来一个凳子，叫唐芸坐下，笑道：“掌柜的，这牛奶本来是稀罕物，只不过牛场的人手脚腌臜，弄不爽利，因此人人吃了要拉肚子，我天纵英才，所以将这些牛奶都消了一遍毒，因此这牛奶吃了却是好的！”
唐芸道：“你净说那些没用的，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街面上的人傻呢，不知道你这牛奶是牛场上弄来的？这牛场的牛奶都臭了大街了，谁不知道吃了要拉肚子，谁敢来买？便是你有本事，又如何，如今这牛奶都便宜了门口那些没毛的大虫，可曾卖过一文钱来？”
张佑嘻嘻一笑，道：“你莫急，正因为这牛场的牛奶吃了要拉肚子，所以没人敢吃，我才给外面那些人白吃！”
唐芸闻言一愣。
张佑嘻嘻一笑道：“掌柜的，你想啊，这些仆妇都是受人指派来咱家这骂人出气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派她们来的，可都是城中的大户人家，本来那些个大户人家谁敢以身犯险来吃这牛奶，如今这些个仆妇吃了，少不得要说一声好，这般如此，名声传扬出去只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因此！”张佑嘿嘿一笑，道：“只不过几天而已，再过几天，待咱们如意楼“才子牌”牛奶广为人知之后，你想……”
唐芸顿时两只眼睛里放出光来，道：“你可没有哄骗我吧！”
“不会，不会！”张佑自信满满。
·················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
张佑家门前的人却更多，骂声更大，更有甚者，连砖头瓦块也扔进来了。
“看来我的牛奶效果不错啊！这些家伙们吃了十几天，气力见长啊！”张佑属于那种掉泥巴坑里也能趴着玩半天的乐天派，可家里的员工们如今在院子里走路也要扛着门板才行。
按说也该差不多了！
张佑喊过小九和王叔两个人来，反正这几日也没去如意楼了，正好拿来派点用处。
“你们两个想想办法，从后门混出去，最好混到那些仆妇群里去，好好打探一番，最好也去市面上问问，看看我们牛奶的知名度到底咋样了！”
旁人干不了这事，不过张佑对王叔和小九还是很有信心的。
用过了午饭，张佑端坐大堂，优哉游哉，看着自家的员工们举着门板来回走，有一条野狗不知从哪跑来在院子里乱窜，没一会就被砸死了！
哎，人生命运就如这狗，说啥也想不到是牛整死了自己！
张佑正在这惆怅呢，就听外面脚步声响，王叔和小九两个总算是回来了。
张佑赶紧快步迎了上去，只见王叔一副霜打了茄子般的模样，小九却是眼神顾盼，神采飞扬，显然是十分高兴，张佑赶紧问道：“快来说说，你俩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小九抢先道：“张大哥当真是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张佑一摆手道：“你这厮一嘴的废话，捡要紧的说！”
小九笑道：“刚才我们出了门去，混在那些妇人群里，偷听她们说话，她们个个都夸咱家的牛奶味道好，又香又甜，吃了又长气力，连皮肤也白嫩了不少，因此上她们个个是呼朋唤友，叫了亲近的人来吃，自己吃还不够，还要拿了家什灌回家里！”
张佑哈哈一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笑道：“不错不错！看来我们“才子牌”牛奶马上就要名声大噪了！”
旁边唐芸听了也是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你这条计真好，只要这些仆妇们吃的好，自然会到处传扬，到时候不怕我们如意楼的牛奶卖不出去！”
张佑也是沾沾自喜，自己的这招，虽然吃了眼前亏，从长远来看，却是大大的有利可图！
转眼却见王叔一副满脸失落的样子，不由好奇道：“王叔，您这是怎么啦？”
王叔叹了口气，挠了挠脑袋，道：“张掌柜，我这也有个消息，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佑笑道：“王叔，你怎么也文绉绉起来了，有话直说就是！”
第六十七章 一地鸡毛
王叔一脸迷惑，道：“我不曾到仆妇群中去，却到了那些卖牛奶奶皮子的店里去！”
张佑转念嘻嘻一笑道：“如今我张佑的牛奶免费送，他们却还要卖钱？只怕臭了也没人要了！”
王叔一个脑袋来回乱晃，道：“错了错了！我这一番去，只见那些店里的牛奶喝奶皮子的价格不但没有下跌，反而涨了四成！而且那些店铺的生意个顶个的都是出奇的好！”
“什么？”张佑立马就蹦起来了。
这不科学啊！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自己这是低价倾销啊，按照一般道理来说，那些个正常进货的店家应该赔掉了裤子才对！
按照正常逻辑，以后自己就是一家独大，独占绍兴府的牛奶市场啊！
可如今，这些个店铺居然不但没有赔掉裤子，还穿上了棉袄？
不但加价卖，而且还生意越来越好？
“王叔，你没看错吧！”张佑觉得今天这事简直是不可思议。
王叔一个劲地摇脑袋，道：“我知道这是要紧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他看了一眼张佑，又道：“这事不要说是您，便是我这榆木脑袋，也觉得奇怪，因此又去深入打探了下，只是我打探的与小九所说的出入太大！”
张佑眉头紧皱，道：“事到如今，您便说来听听。”
王叔道：“我在那些店门口守了很长时间，见那些店里的确是生意很好，很多人排着队去买牛奶，听他们的意思，都是因为咱家这事情闹的太大，那些个仆妇们在家里又是喝牛奶，又是煮牛奶的，搞的那些小姐夫人们也忍不住想喝，只是又觉得咱们家的牛奶是牛场上下来的，只怕喝了肚子痛，因此都跑去那些店里购买，也正是因此，那些店里不但生意好，牛奶更要加价卖了！”
“而且我守着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现象！”王叔也是满脸郁闷地道：“我说了，你可不要上火！我亲眼看到一些仆妇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罐子从后门溜进那些店铺，过了一会，便喜笑颜开地出来，手里的罐子却是轻飘飘的没了分量！据贫道观察，那些罐子外面白花花的，分明便是牛奶！”
这事情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些个仆妇们在自家门前抢了牛奶，便再跑到那些卖牛奶奶皮子的店里去，将这牛奶卖给那些店铺。
自家费时费力，出工出料，弄出来了牛奶一文钱也没卖上，结果给门口那些个仆妇白抢了去，自己吃还不算，还要拿去换钱？
世间有这等好事，难怪那些仆妇们要呼朋唤友，一起来自家门前大发洋财了！
“而且！”王叔简直是伤口上撒盐，继续道：“我在那些店的门口拦住那些来买牛奶的人，问他们，为什么有免费的牛奶领，他们却还要花大价钱去店里买，你猜他们怎么说！”
张佑叹了口气，道：“说吧说吧，反正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王叔皱眉道：“可恨那些王八蛋，一提起咱们家的牛奶，说的那话叫一个气人，他们说那些仆妇们那几日领了牛奶来喝了，个个闹肚子拉稀，只不过看在咱们家牛奶不要钱的份上，因此来抢，他们家里的小姐夫人们又不差钱的，岂会自贬身价，来喝咱们的牛奶！”
“反了反了！”张佑简直气的要死！
要知道，自家的牛奶可是经过张氏消毒法消毒的，岂有会吃了拉肚子的道理！
张佑心里这个火就甭提了，自己千算万算，到底是算差了一步。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张佑本以为自己已经洞悉人性，其实现在看来，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小瞧了旁人啊！
如今这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自家门前这些仆妇们白抢了牛奶去，又是喝又是送人又是卖，若真个是要拉肚子的，便是白给也不会有人来，岂会门前的人一天多似一天！这分明是这些仆妇们动了小脑筋，将自家的牛奶当做了发财的门路，为了防止如意楼的牛奶在市面上打出名气来，故意在市面上造谣，说如意楼的牛奶诸般不好，只有这样，才可以逼着自己继续白给牛奶，而她们就可以继续白吃白拿！
张佑这个悔啊！
本来自己想的是低价倾销，接着诸多仆妇的嘴给自家的牛奶打广告，万万没想到啊，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自己如今是白白给她人做嫁衣裳不说，还挨了所有的骂名！
现在京师之中所有与牛奶有关的行业，全都憋着法的一起来薅如意楼的社会主义羊毛。
便是如意楼真的是一只肥羊，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起薅啊！
张佑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最会造谣了，这偌大家业可以说都是造谣造出来的，没想到啊，打了一辈子大雁被大雁啄了眼睛！
自己居然会在谣言上栽跟头，这报应也来的太快了吧！
张佑是深感无力啊！
自家的牛奶现在在市面上已经完全臭了大街了！
所有的仆妇们个个吃着真香真香，说着真臭真臭！
现在牛奶是白白送出去了，不但没有捞到好名声，反而成就了坏名声。
名声就是一切！
现在这牛奶的臭名声，似乎已经注定自家的牛奶事业要完蛋了！
一杯牛奶不但不能强壮一个民族，更要穷一个张佑！
张佑仰天长叹！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张佑缓缓站起身来，无精打采，眼前这事，自己还真是无可奈何！
··················
天然居暖阁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胡常满满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回味良久。
自从当街被张佑狠狠戏耍一番之后，胡常回到天然居就闭门不出，一连几日都不见任何人。
可现如今却听闻张佑倒霉了啊！
这就是天然居的天大喜事！
“我早就说过，天道昭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急什么！”胡常饮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道：“我们做人嘛，讲究的是顺其自然，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是，掌柜教训的是！”胡平一旁赶紧答应。
“只不过，掌柜的，如今这事虽然闹的很大，可还是有一部分人执迷不悟啊！”胡平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张佑的主要产业是如意楼。
现在张佑虽然倒了霉，可是在胡平看来，根本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多藏者必厚亡！”胡常意味深长地望了胡平一眼，道：“张佑好好的如意楼不管，居然去争这等利，岂是正道？若是那牛奶真的吃坏了大家的肚子，那岂不是作孽吗？”
胡平眼睛一亮，忙道：“掌柜的立高见远，小的领会了！”
张佑如今是倒了霉，可还得踩上一脚，虽然坊间都传说如意楼的牛奶不好，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牛奶好着呢，不然为什么那些仆妇每天拿锅带盆，争着抢着去领牛奶？
大家都传说如意楼的牛奶吃了拉肚子，可偏偏没见哪个人出来现身说法！
再说了，大夫都说了，牛奶此物不是每个人都合适，有些人因为体质的关系，吃了就是要拉肚子！
所以在这个时候，往如意楼的牛奶里下点泻药，那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
一来这足以打击张佑他们的名声，你张佑号称奇才，可如果大家都吃了你的牛奶，满大街一起窜稀，这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二来不至于搞出人命来。所谓人命关天，若是搞出人命来，官府就少不得要认真追查，到了那时节，万一拔出萝卜带出泥来，自己可要跟着倒霉！
第三是风险很小，张佑家门口人多嘴杂，牛奶一出来，大家都争着抢着又是锅又是盆的去抢，安排个把人往里投点泻药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胡平出了暖阁，微微狞笑，大师不行，搞鬼倒是简单的很。胡平招招手，找来一个自己的亲近仆人，嘱咐了下去。
第六十八章 突发变故
如意居大宅之中。
张佑如同斗输了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肩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商场如战场啊，兵者诡道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到了这个份上，上辈子读过的孙子兵法全想起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如意楼现如今生意火爆，可眼下这牛奶的生意，唉，怎一个愁字了得啊！
就这卖牛奶的事情，自己绝对是太过仓促了，不要说大明朝的人大多数不习惯喝牛奶，便是那喜欢喝的，也不敢随便喝，这南郊村牛场牛奶的名声早就臭了，自己贸然接过来，一则是想钱想疯了心了，二来也是想重新开辟一条商业路线。
没想到啊，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这一次光是丢了面子还在其次，问题是现在的自己连里子都快没了！
牛场的牛奶不由分说，天天一车一车地往下运，现在的产量提高了，已然达到了一天五桶，每次张佑一听到牛叫就忍不住要哭。
如今如意楼众人的一日三餐全都靠牛奶顶着了，据唐芸说，牛奶管饱，抗饿，吃了身体发飘，那是一种快成仙的感觉。
小九则马上表示自己已经在成仙的道路上遥遥领先了，不需要这些牛奶了，应该把这些好东西留给旁人。
张佑立马决定全家上下每天两顿牛奶，一顿干饭，另外还天才的想到了拿牛奶顶薪水发给诸多下人。
好在如意楼的员工们虽然一闻到牛奶味就反胃，可人人都有七大姑八大姨，这些牛奶拿出去送人倒也算是有面子。虽然长期来看此事难以持续，顺便还给童永清那边送了四五桶过去。
每天五桶牛奶，自家就消化了三桶，剩下两桶桶依旧进了那些仆妇们的盆里。
现在，围绕如意楼的牛奶已经滋生出一条黑色产业链了，张佑他们家的门口每天早晨有一二百人等着领牛奶，牛奶迟到了一刻大家便一起张口骂起来。
据说两个女人等于三只老虎，更不要说自家门前是几百个身强力壮、被包家牛奶滋润得珠圆玉润的泼妇们一起破口大骂，那场面也是相当吓人。
可一旦领完了牛奶，转过两个街角，就直接有人拿了大桶出钱收购，然后一转手便转卖了。
这些个仆妇自己也喝够了，乐得赚些银钱。
因此牛奶领完，家门口就剩下几十个中坚分子继续破口大骂，剩下的人则散落到整个城中的角角落落，继续认真执行着造谣的任务。
所有的这一切张佑都想明白了，可是偏偏无法可解！
所谓知己知彼吧，百战不殆！
怎么到了我张佑这儿，就变成知己知彼，继续失败了呢？
一连几天张佑都没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童永清都来了好几趟，要张佑去府衙一叙，共同探讨一下推广制盐事宜，但眼下这场面，张佑是实在没心情前往，于是便一拖再拖。
不行啊，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啊！
广德那边来信了，眼下牛奶生产形势一片大好，再过一个月，产量还能翻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佑只觉喉咙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事到如今，正所谓骑虎难下，张佑挠头归挠头，却始终没想过退缩。
往前一步是黄昏，往后一步是大坑啊！
美人面前不得打肿脸充胖子吗？
这几日张佑想了无数法子，想着让空虚老道出马，再整一出神仙之路，奈何这老道自从那日张佑险被抓之后，便又不见了踪迹。
看来别无他法了！
不到万不得已，张佑不会出这最后一招，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这祸事是因为坑了唐寅引起的，如今的法子，只有再去坑一把唐寅，逼着他出来说句话。
哎！
张佑忍不住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啊！
自己再不济也是唐寅的老板兼经纪人，如今居然要纡尊降贵找唐寅帮忙，张佑想想就觉得郁闷。
张佑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一天张佑磨磨蹭蹭起床，在梦瑶的服侍及监督下强忍着喝了两大碗牛奶，吃了一个肉包。
如今牛场之上张佑的名声也臭了，之前每次到这边来送奶，那来送的都可以大饱口福，回到山上都可以吹嘘上半天，现在好了，每天来这边话不多说，先来两碗牛奶垫垫底！
如今的张佑也懒得去亲自迎接了，至于小九他俩倒是尽职尽责，依旧是关了门消毒。
张佑穿戴整齐，小九早已经将那五六大桶的牛奶推出门去了，想必到了这个时候，那些牛奶已经被瓜分完毕，那些手脚快的，只怕已经送到各家买卖牛奶的店里去卖了！
“掌柜的！”王叔缓步来到张佑面前，道：“这几日看你愁眉不展，也真是难为你了！”
张佑心里也忍不住感动，“王叔，你来干啥，这里一些小事，我搞得定的！”张佑强颜欢笑。
“掌柜的，你可是我们如意楼的顶梁柱啊，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你的？不过是些眼前困难，你好好努力，多动动脑筋，一定可以克服的！”王叔伸手拍了拍张佑的肩膀。
信心比金子还重要啊！
张佑顿时想起来了这句话，良言一句三冬暖！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张佑也会孤独寂寞冷啊！
牛奶卖不出去的时候，我张佑也需要真诚需要温暖需要爱啊！
关键时刻，只有来自朋友的支持和问候才是张佑坚持下去的动力。
张佑只觉自己的心里渐渐有了气力，头脑中也有了主意。
张佑拉着王叔的手爬上墙头，太阳已经出来了，门口的仆妇们还有七八十多人，这些多人个个白白胖胖，壮的如同牦牛。一个个正扯开了脖子大骂张佑。
实践证明，牛奶真的是好东西啊。
王叔的身子晃了晃，脸色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砰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响声，随着一阵声音此起彼伏，一阵阵臭气随着早晨的微风涌了过来。
张佑和王叔俩人站在墙头差点没吐了，个个捂起了鼻子。
张佑站在墙头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刚刚，那些妇人们脸上的神色就一起变得古怪而扭曲，然后就见这些妇人身后的裤子猛的一鼓，接着一阵臭气传出，那些个妇人们发出阵阵哀嚎，手捂着后门，撒腿便跑。
那些妇人们玩了命的跑过街角，看到一间茅厕，大喜过望，一起挤了进去，那来的晚的却是说什么也挤不进去，无可奈何，只好当街解了裤带方便，一时间街上没毛的大虫亮起来有毛的屁股，数十个屁股一排排地亮起，这阳光照耀下白的夺目。
有那街上的地痞好事，要来看这奇景，却不想众多大炮一齐开火，将那地痞吓得魂飞魄散，卧床不起。
连续多日以来，如意居的大门前从未如此安静，也从未如此臭过。
地面上滴滴点点全是逃跑妇人们留下的黄白之物。
与此同时，与此雷同的一幕在城中各个角落中一起上演。
一个手慢了的妇人刚刚从牛奶店老板的手里接过钱，便觉得肚腹之间一阵剧痛，一声巨响过后，整个牛奶店里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气味。
城北陈进喜家的夫人正在沐浴，她身边的老妈子突然屁如风屎如箭地飞了出来，喷了陈夫人一身。
城南绸缎庄刘夫人刚刚放下茶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夸一句：“这牛奶味道真不错！”便是脸上色变，凳子上一阵气浪，将一个瘦弱的老太太顶的差点飞了起来。
在这一个上午，让人们感觉最幸福的不是旁的，而是在厕所里有一个蹲坑的位置，一旦有人蹲下，就不再起来，因为一旦站起来，就再没有蹲下的机会。
蹲得久了，左近的人难免想捏着鼻子交流一下，经过一阵炮火连天臭气熏人的交流和探讨后，大家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牛那就是，今天所有闹肚子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喝了牛奶。
顺着这个思路再捋下去，大家更是惊奇的发现，大家喝的都是如意楼的才子牌牛奶。
在大家同仇敌忾，共享信息的同时，大家又搞清楚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如今城中所售卖的牛奶，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如意楼的牛奶，自从如意楼牛奶面世，有些无良店家根本就不再进货，而是直接收如意楼的牛奶来卖，据说如意楼的才子牌牛奶不但口感好，而且放好几天都不坏！
现在大家都搞明白了，在经过一整天的茅坑会议之后，所有的人都有气无力的指天骂地，发誓要给张佑一个好看。
第六十九章 官司上门（求推荐、追读！）
张佑一脸郁闷地隔墙往外看。
今天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科学啊！
难道？
张佑斜眼瞧了下小九和溜子二人，难道这俩家伙没有按要求消毒？
不能啊！
可若说不是，今天这事委实是难以解释啊！
俗话说鬼怕恶人，就门口的那些泼妇，长上毛就是老虎，便是遇到武松，也要留下一段老虎打武松的佳话下来。
可自己眼睁睁看着所有的泼妇们都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齐刷刷逃走，而且还吓得屁滚尿流！
对，就是屁滚尿流！
本来张佑一直以为这四个字不过是无聊文人的夸张说法，可是现在他全明白了，根本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张佑挥挥手，让人带王叔先去休息。
他将小九和溜子喊来，开门见山便问道。
可这俩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矢口否认。坚称每日都是严格按照张佑的要求，对所有送来的牛奶进行了消毒。
于是乎，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一番参详之后，想破了脑瓜子，仍是十分费解。
昨天牛场上送下来五桶牛奶，自家里里外外消化了三桶，拿出去了两桶，如果说是消毒有问题，那么如今自己也应该蹲在厕所里放炮啊！
可自己如今神清气爽，浑没半点感觉，而且不但是自己，便是自己家里上上下下的员工们，也没半点不对啊！
难道是时间还没到？
张佑正在这胡思乱想，只听见门口一阵嘈杂声响，有人快步跑了进来，大声道：“张大哥，不好了，外面官府来人了！”
张佑就是一惊，心说这官府怎么来了？
这些个仆妇们在自家门口天天大嚷叫骂已然半个多月的时间，也不见官府露面管上一管，如今不过是数十个仆妇拉肚子，这官府就风一样的来了。
张佑眉头紧皱，心说这次不好啊！
张佑叹了口气的工夫，外面呼啦啦冲进来几十号人，锁链当头一兜，将张佑带到了山阴县衙门大堂之上。
张佑心里郁闷啊！
这地方自己曾经险些来过，还好半路杀出个佟知府救了他一回。
张佑此刻满脑门子官司，俗话说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啊！
他已然打定主意，若是无力脱身，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绝不牵连到如意楼。
堂下黑压压站着几百人，全都是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看着张佑。
“不对啊！”张佑暗自嘀咕一声，若说打架斗殴，这一回绝对是没有的，可若说因为吃牛奶吃坏了肚子，那也不过是那百十个仆妇，哪里来的这许多人？
他本就聪明，略一思索，已然明白了，心里不住暗暗叫苦，这事情最怕犯了众怒，若是此时有人挑事，带头上来痛殴自己，那便是死了也白死。
他这里惴惴不安，只见一人身着青色官服，满脸铁青地从后堂慢悠悠上来坐定，正是山阴县令宋兴文。
宋兴文见了张佑，也是忍不住皱眉。
上次与这厮较量过一回，居然奈何不得他，更没料想张佑竟然还走了个狗屎运，被皇上赏赐。
因此宋兴文虽然厌烦张佑，却也不敢随便来找他的麻烦。
没想到今天一日之内，告状的状纸如同雪片一般飞来，众口一词，都是告张佑在牛奶中下毒，谋害众人。
“难怪昨晚胡常又派人来送了不少金银啊！昨晚我还问胡平究竟又有何事，胡平只是笑笑，看来是应在今日了！”宋兴文微微一笑，千里为官只为财，何况张佑又不是个安善良民，虽说有佟知府在背后罩着他，可眼下料定他也百口莫辩，无须害怕。
只不过他还是不敢把事情做绝。
“来人啊，将状纸给这厮看过！”宋兴文摆摆手，旁边的师爷将一大堆状子放在张佑面前。
“我去，居然有这么多！”张佑左右看看，道：“既然有状子，不知原告在何处？”
宋兴文伸手一指堂下那几百人，道：“这几百给都是原告，据说还有几百个正在赶来！”
张佑只觉两腿发软，努力站了半天，勉强笑道：“不知道这些人告小人何事？”
宋兴文冷笑道：“他们告你居心不良，在牛奶里施放毒药，使得饮者中毒！”
他一句话说完，引起了堂下数百人同仇敌忾之气，只听一阵裂帛之声过后，整个大堂上弥漫起了一股恶臭之气！
张佑眼珠一转，笑道：“话不说不透，理不辨不明，既有原告，便请大人着原告上来与小人对质，若是小人犯了罪过，便随便大人要杀要剐！”
宋兴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这状纸他也看了多张，写的明明白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张佑卖的牛奶，只要是今天喝过如意楼牛奶之人，几乎无一例外，全都跑肚拉稀！
虽然没出人命，但却犯了众怒，宋兴文心知，这回张佑要倒霉了。
张佑还没说话，底下衙役领着个一个妇人哭哭啼啼来到近前，那妇人见了宋兴文，哭的梨花带雨，道：“大老爷在上，要为民妇做主，民妇的官人身子自来单薄，近日里听说多喝牛奶可以补身子，因此民妇每日服侍官人饮用牛奶，没想到今日牛奶喝下去没多久，我家官人便是腹泻不止，直到此刻，还晕倒在家中！”
她一指张佑道：“民妇也曾去卖牛奶的店里查问，他们说这牛奶乃是如意楼所产出，与他们无关！”说完又嘤嘤哭泣起来。
张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个愁眉苦脸、面目青肿的汉子走了上来。
那汉子看了张佑一眼，登时眼睛瞪的老大，如同要冒出火来，哭道：“大老爷在上，小人便是卖牛奶的店老板。便是这厮害了小人！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张佑一愣，眼见这人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啊，正要说话，只听那汉子喊道：“大老爷，小人乃是街边的店家，靠着卖些吃食过活，今日正是因为卖了这如意楼的牛奶，害的小人的主顾全家腹泻，小人也因此挨了一顿毒打！”说完手捂着腮帮子，哀叫连连。
张佑顿时明白了，这厮定是收了如意楼的牛奶又出去贩卖，结果中了招。
张佑此时心里这个气啊，你这厮薅社会主义羊毛也就算了，居然还来怪羊毛的质量不好？
今天小爷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张佑一阵冷笑。虽然他也很奇怪自家的牛奶为什么吃坏了这么多人的肚子，可是眼下绝对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洗脱自家的嫌疑。
宋兴文心里也是一阵火起，眼见张佑到了自己的治下居然还如此放肆，不由大怒，怒道：“你这厮还不认罪吗？”
张佑继续冷笑几声，双手一摊，笑道：“不知小人何罪之有？”
他一指那妇人，道：“你家大哥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倒想请教！”
张佑转过身来，面朝大家，大声道：“大嫂，我问你，你买牛奶时，店家是如何说的，这牛奶又是价格几何？”
那妇人一愣，摇头道：“那店老板说这牛奶是关外运来的，说什么这牛吃的是新鲜牧草，喝的是山里的山泉，最是滋补不过，绝非市面上寻常牛奶可比，因此这奶的价格颇高，比寻常奶要高出三倍！”
张佑一拍手道：“这位大嫂，我想请教，你可知道我如意楼的牛奶，奶源是哪里？”
那妇人摇头道：“你的奶源是哪里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家官人吃了你家的牛奶，坏了身子！”
张佑嘿嘿一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妨告诉大家，我如意楼的牛奶，乃是出自于城外南郊村附近的牛场之上！”
“什么？居然是城外那个牛场的牛奶？”
“奸商！”
第七十章 空虚出马
“该死！”
“谁不知道牛场的牛奶不干净，人吃了就要拉肚子的！”
宋兴文也很是奇怪，心里好奇这家伙居然自断活路，之前牛场上是有一些牛奶拉下来在卖，可是因为吃了会坏肚子，便无人购买，因此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可张佑如此说，分明是承认自己以次充好，谋财害命了！
大堂上下，群情激奋。
张佑又来到那店老板的跟前，笑道：“我如意楼的牛奶乃是产自牛场，可没有吃什么天然牧草，更没有喝什么山中清泉！而且我如意楼的牛奶价格也很便宜，大叔，我看你一定是年纪大了，记错了！”
那店老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在市井中厮混了多年，有什么拎不清的，今天不知道多少人跑到他店里来闹事，若是由他来赔偿大家损失，那当真是要倾家荡产的！因此他老早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股脑推到如意楼的身上。
事到如今，大家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这店老板怒吼道：“大家莫要被这小子骗了，我们做买卖的，胡乱夸夸自家货物那是最正常不过，而且自来是低价进高价卖，又有什么奇怪？”
张佑见这人死不悔改，只好继续道：“好吧，既然你说这牛奶是从我们如意楼进的，我倒想问问，你是何时进货，银钱交给谁来？”
那店老板无话可说，脑袋却是转的飞快，心知到了这般田地，只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收来的牛奶比较好了，他一双眼睛四处梭巡，一眼看到一个粗壮妇人，大叫道：“便是此人！”
早有衙役上前将那妇人捉了来。
那妇人每日在张佑家门前领来牛奶，便去转手倒卖，今日一样吃坏了肚子，听说大家都去衙门告状，想着跟着捞点赔偿，待被认出想走却是来不及了。
这些个妇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是怕官，见了宋兴文，老早体似筛糠，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启禀老爷！”那仆妇道：“那牛奶是民妇每日领来，卖了给店老板的！”
宋兴文眉头一皱，道：“你们这些妇人，可知道那牛奶是牛场产的？”
那妇人一个劲点头道：“民妇们其实是知道的！”
宋兴文紧接着问道：“你将牛奶卖给店老板的时候可曾明言？”
那妇人瞠目道：“老爷明鉴，这牛奶得先有牛，民妇这等人，哪养得起牛，店老板自然是问过的，民妇自然也是照直说的！”
宋兴文一拍惊堂木，怒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既然知道牛奶是牛场产的，人吃了会闹肚子，居然为了一己之利，通同贩卖！”他一指张佑，道：“这牛奶是从你这出去的，你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那几百名仆妇听了齐声大叫冤枉，哭喊道：“大老爷饶命，这如意楼的牛奶实在是一等一的好牛奶，咱们白吃白拿了多日，家里人都跟着吃，实在并无一人闹肚子，民妇们因此动了歪心思，到处造谣说他们的牛奶吃了要拉肚子，如此一来，便再也无人买他家的牛奶，民妇们却可以每日里白吃白拿还可以拿去换钱。只是不知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上堂下之人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自家多日以来高价买来的牛奶居然都是如意楼的牛奶，而且这牛奶味道的确不错，滋味醇香。
而可恨的是那些店家，居然造谣压价，却又自己收来贩卖。
张佑心里这个美啊！
快半个月了，自家的牛奶流水般出去，不见一个水花，这钱亏的不知有多少了，本来自己都以为是咸鱼了，没想到咸鱼也有翻身的一天啊！
如今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知道如意楼的牛奶是好牛奶，从此以后，你们不出高价，休想喝到一口。
张佑心里简直美翻了！
眼见那知府宋兴文大怒，张佑仰天大哭三声，叫道：“青天大老爷在上，小人冤枉啊，大老爷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啊？什么？”宋兴文便是一愣，心说你这小子够无耻的啊，你张佑在我这公堂之上明明是被告，这世上只有原告喊冤，哪有被告喊冤的？
张佑却不理他，扯着脖子喊道：“大老爷明鉴，这牛奶是小人出工出力从牛场上运下来的，又用了我用了独门秘方在里面，因此既不会拉肚子，也不容易坏，小人乃是安善良民，那些牛奶都是要钱的啊，可是这些阿猫阿狗不分青红皂白，每日里连抢带夺，实在不曾给一文钱啊！”
张佑这一番哭诉，实际上要害并不在于讨要牛奶钱，而在于要告诉宋兴文，这牛奶虽然是自家的，可在场所有的人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付过哪怕一文钱。
既然没有付钱，便不成买卖。他们抢去了牛奶，吃坏了肚子，总不能怪到我张佑头上。
宋兴文冷冷一笑，他宦海沉浮多年，什么样阴险狡诈之辈没见过？只不过似张佑这种，还真是没见过。
只不过宋兴文心里也别了一口气，旁人进了这山阴县衙的大门，不要说自己收了银子，有意构陷，便是那普通的案犯，也是生杀由己，可偏偏张佑这厮，上次便从自己手中上全身而退，害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而这一番他同样又收了很多钱，自然不肯放过张佑。只不过张佑心里自有计较，要折辱一番张佑倒还可以，却犯不着与如意楼结下深仇大恨。
宋兴文冷冷一笑，道：“你这奸猾小子以为大语空言便可以摆脱干系吗？”
他眼珠一转，嘿嘿冷笑道：“这牛场的牛奶，大家都知道是吃了要拉肚子的，你既然心知自家的牛奶要坏人身体，却又放在门口任人取用，你说，这事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张佑就是一愣，不由语塞。
宋兴文嘿嘿一笑，心里大喜，便如同猫终于捉住了老鼠一般，心中愉悦简直难以言表。
“大人！”
这时，堂下人群突然两边一分，中间拂尘一甩，进来一个道人。
张佑一眼看去，不由得心里一热，只见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消失多日的空虚老道。
空虚一身道袍，一步一摇，飘飘若仙。
宋兴文眉头一皱，怒道，“这哪来的道士？！”
还不待空虚开口，张佑便抢先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张三丰老先生的关门弟子，空虚道长！”
宋兴文闻言一怔，半晌，尴尬笑道：“原来是空虚道长，不过想来道长都不理世事，这事既是张佑做下的，本官自然要找他。”
空虚却摆手道：“如意楼的牛奶是牛场上来的不假，但却是贫道的符纸化过的，岂会吃坏了他人的肚子？难道贫道连这点道行也没有吗？”说完傲然而立。
张佑在一旁都看傻了，这老道今天是怎么了？这戏却做的无比逼真，一字一句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宋兴文尴尬笑了几声，空虚之人他还是有所耳闻，日前如意楼售卖预防大脖子病的药据说就是从他手中得来的。
此刻空虚一出场，那些个泼妇一来心知理亏，二来也是眼见为实，心里信了，顿时跪倒了一大片，口宣道号。
空虚老道微微一笑，道：“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这牛奶本是好的，只可惜你们这些人不好，抢了如意楼的牛奶，自己饮用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四处兜售，四处兜售赚几个小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四处造谣，坏如意楼的名声！”
空虚袍袖一挥，肃然道：“所以，正是为此，贫道今日才略施小计，让你们知道为人须老实本分！不然日后黄泉路远，难免堕入十八层地狱受苦！”
他这一席话吓得那些泼妇们浑身颤抖，哪还有人敢来与张佑为难。
宋兴文微微皱眉，若说今天这事是牛奶坏了吃坏了旁人的肚子，他倒是信的，可若说县城之内几百人一起拉肚子居然是道法高深所致，那这道法也实在太脏了！
空虚见宋兴文不信，一阵冷笑道：“看大人的模样似乎不信，也好！”空虚一招手，堂下走上来七八个人，都是如意楼的员工，空虚道：“近些日子，如意楼的牛奶很多，所以这些员工们每个人每天都喝牛奶，不但自己喝，还拿回家里喝，他们心存良善，没有害人之心，这牛奶喝了自然无事！”说完一挥手，那七八个人每人从背后拿出一罐子牛奶，张口大喝起来，直喝的嘴冒白沫，才算拉倒。
空虚微微一笑，道：“大人若还不信，可到张佑家里其搜查，想必还有今早剩下的牛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堂下数百人都已怕了，心中都觉得是因为自己过于贪婪而惹怒了神仙，哪还敢再提什么要求。
张佑也愣住了。
没想到啊，这老道居然心思缜密，将自家这些喝过牛奶的人都拉来了，自己咋就没想到呢？
爽啊！实在是太爽了！
这一回不但将门前的泼妇们净了街了，更是洗刷了如意楼牛奶的名声了，这一回，整个绍兴府之中，谁不知道如意楼牛奶醇香诱人？
以后整个绍兴府的牛奶就靠我们如意楼了！
想到此处，张佑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第七十一章 宋兴文的报复
张佑是要笑出声来了，那宋兴文牙根却是恨的直痒痒！
这山阴县衙大堂是什么所在，岂是你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当是菜市场吗？
此时此刻，这已经不是宋兴文要收拾张佑了，而是他内心里感觉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和伤害！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整个大堂上下，根本就没一人敢出来指证张佑了。且不说如意楼提出的证据足够充分，而事实是这些喝牛奶的，抢牛奶的，卖牛奶的，都是些贪婪无耻之徒，连一文钱都没付过。便是那些有心找张佑背锅的也不敢说话了，毕竟张佑背后有一位大神，现在还冒出个老道来。
这风险太大太吓人了！
而且此时，四面八方的人越聚越多，已经有很多人认出了大堂上站着的空虚道长，纷纷跪倒磕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自己想发飙也没机会啊！
宋兴文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七八个人，那七八个人灌了一肚子的牛奶，紧紧闭着嘴，却还是有两道雪白的牛奶流了下来。
牛奶！都怪这该死的牛奶！
宋兴文心里突然一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空虚道长道法宏深，本官佩服！”宋兴文微微施礼道，这句话说的相当有水平，只说佩服空虚道法宏深，可到底这几百人一起窜稀是因为你空虚呢，还是因为牛奶呢，宋兴文啥也没说。
“不过近来山阴县之中，出现了多起因为食用牛奶而伤了身子的事情，严重的甚至危及性命，因此，本官宣布，从今天起，这山阴县范围之内，不许贩售牛奶！”说完宋兴文一挥袖子，叫一声：“退堂！”转身回内堂去了。
宋兴文暗自得意，自己这一招实在是太漂亮了！
虽然胡常等人没有说过，可是宋兴文却明白，这拉肚子的事情十有八九便是胡常他们搞的鬼！
胡常等人如此做，不过是要坏如意楼的好事！
如今自己虽然没有抓如意楼的人，可自己这一道禁令一下，如意楼所有的牛奶便只好倒到阴沟里去！
如此一来，事情办了，气也出了。
而张佑这厮，也该知道老爷我的厉害了！
真是一箭出去，沙雕乱掉啊，简直不知道射下来了多少。
大堂之上，张佑都傻了！彻底傻眼！
这是尼玛啥情况？明明是我大获全胜，眼看这就要实现垄断整个绍兴府的牛奶市场了，可宋兴文这厮一句话：“从今日起，山阴县之中不许贩运食用牛奶！”
那我如意楼的牛奶卖给谁去啊！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牛场上那些勤勤恳恳的奶牛们可不会因为你宋兴文一句话就把奶憋回去啊！空虚却是得意洋洋，朝着自己的信众们不断挥手致意，只是那些心中们一个个都捂着屁股不散松手，撒腿飞奔，唯恐晚了一时片刻，这位老神仙一时兴起，再念起那令人胆寒的咒语。
张佑垂头丧气，这一场较量，自己在战术上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可是在战略上来说，简直输的裤衩子都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而空虚则大手一挥，这信众们的簇拥下得意洋洋的去了。
张佑无精打采，出了山阴县衙大门，却见小九、王叔、溜子三个人正在门口等候，三人见了张佑都是好言相劝。
张佑心里也明白，自家的根本全在如意楼，至于这牛奶的事情成语不成，目前看来倒没什么要紧。
难道我便这么认输了不成吗？
张佑眉头紧锁，苦苦思量。
可想来想去，宋兴文乃是山阴县的县令，那是一言九鼎，这话既然已经出口了，三个五个月之内，万无更改的道理。就算去找佟知府帮忙，这事也不好办！
小九等人见张佑心情不好，便也不说话，只在他背后跟着。
一行人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小九和王叔抬头看去，不禁一皱眉，心说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现在真是啥买卖也不好干了。
原来几人面前乃是一座小庙，那庙的房顶长满了杂草，连墙也是歪的，偏偏香火极盛，数百人披红挂彩，吹吹打打，抬着三牲六畜，载歌载舞。
他们几人边说边走来到近前，张佑扯住一个老者问道：“请问老丈，不知这庙里供的是哪位大神！”
那老丈叹了口气，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庙里供的乃是痘神娘娘！”
张佑就是一愣，心说中国人实用主义是出了名的，可从小达到，却没听说过青春美丽痘也有娘娘管的！
转念一想倒也有理，这世上最怕长痘的自然都是女孩子，是个娘娘管也算对路。
小九见包大农一脸的惊诧，笑道：“张大哥有所不知，这所谓痘神娘娘便是天花之神，因为天花得了后脸上满是水痘，所以百姓们便将这娘娘叫做痘神娘娘。”
那老者又叹了口气道：“最近痘神娘娘生气了，周边县城发天花的越来越多，那些有钱的人自然都跑到城外避痘去了，咱们这些穷苦人家，只好凑点钱，请痘神娘娘多多保佑吧！”
“唉，百姓的日子也真苦！”广坤居然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王叔摇摇头，人生有命，富贵在天，当真是一丝一毫也勉强不得。
就比如自家这位掌柜的，那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可是如今也扛不过命去，照样愁眉不展。
想到此处，王叔看了一眼张佑，却见张佑呆立半晌，良久，缓缓问道，“周边县城在闹天花？！”
那老者点了点头。
张佑突然猛的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有了！真乃天无绝人之路啊！”
回到家中，家里上上下下充满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而唐芸则是有喜有悲！
喜的是张佑再一次全身而退，悲的却是牛奶的银子打水漂了，虽然那大部分都是张佑自己投的。
如今如意楼的牛奶虽然摆脱了恶名，可山阴县衙的一纸禁令，让如意楼的牛奶彻底断绝了出路。
好消息是自家门前这回干干净净，没人闹事了。
几人在如意楼用过午饭，唐芸皱眉道：“张佑，这回事情了了，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这牛奶的事情，万万不可继续下去了！”
张佑一晃脑袋，摇头道：“我倒是想啊，只是这牛场我早已从胡常手上买下了，现在本身就是属于我们如意楼产业的一部分。”他眼珠一转，笑道：“不过掌柜的，你暂时不必担心，我又有了新主意！”
唐芸浑身一颤，手里的碗差点掉了，不由嗔道：“你又想干嘛？！”
张佑神秘一笑，缓缓道，“山有自有妙计！”
只见张佑在小九耳旁低语了几句，小九满脸困惑。
第七十二章 免费发旧衣
三日之后，张佑在山阴大街东边盘下了一座浴池。当这消息传回如意楼后，唐芸和王叔无不震惊。
“你疯了吗？买个浴池做甚？难不成你要泡澡？”唐芸一脸费解地望着张佑。
张佑嘻嘻一笑道：“白乐天曾有诗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世间传说那杨贵妃之所以浑身雪白，万般受唐玄宗的喜爱，靠的便是用牛奶来洗澡，才洗的肤如凝脂啊！”
唐芸一愣，道：“你是说，你盘下个的浴池准备用牛奶沐浴！？”
张佑连连点头道：“掌柜的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这牛奶洗澡，世人只听过，没见过，真正洗过的人，只怕连一个都没有！反正我们现在的牛奶多过于水，澡堂子也盘好了，只要是有人来，咱们便少亏一点！”
王叔在一旁皱眉看了一眼唐芸，两个人都是一样心思，都觉得张佑想一出是一出，这主意实在太过异想天开，只不过以如意楼目前的情况，要将这牛奶废物利用，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你说那牛奶洗澡，真的会变好看吗？”唐芸突然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几日天天喝牛奶，虽然嘴里淡出鸟来，自觉皮肤倒是白嫩了不少。
张佑白了唐芸一眼道：“这个自然，你想啊，你每日在牛奶池子里泡着，那可是杨贵妃才有的待遇啊，那杨贵妃驻颜有术，几十年来将唐玄宗迷的五迷三道，靠的是什么！再说掌柜的，您才年方二八好吗？”
“你说的倒也有理！”唐芸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弄一大盆牛奶来，给我试试！”
张佑苦笑，连忙吩咐下去。
现如今自家的牛奶多过于水，一澡盆牛奶转眼便准备妥当。
唐芸喜滋滋的去了。
“张佑你个小王八蛋，我可告诉你救你一次也就算了，你再这么胡乱折腾，再出了什么事贫道可不管你！”这时空虚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
张佑转头一看，起身微微拱手，“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啊！”
说着张佑伸手从怀里掏出本书来，递到空虚面前。
空虚举目观瞧，不禁一愣，原来是一本《南华经》。
张佑伸手翻开书页，指着书里的文字笑道：“自从与您老结交以来，我可在不断提神我的思想觉悟，因此我日夜诵读南华经，看到逍遥游一章里面说……”
张佑手指其中一页，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风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空虚一脸奇怪地看着张佑，这一段他是自小读的，熟的不能再熟，只是不知道这一段与眼下有啥关系。
张佑低声道：“道长，您看，这是《南华经》里写的神仙，你看看，我们如意楼的牛奶……”
空虚仔细看去，突然眼睛一亮，这一段话里写的明白，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
咦，这天天喝牛奶，算是不食五谷，至于其余嘛！
空虚伸出手来，看看自己那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叹了口气。
张佑赶紧道：“道长，你想想我刚才的话，只要你坚持每天用牛奶洗澡……”
空虚跳了起来，大声道：“还等什么，快去准备！”
张佑一脸坏笑，道：“我早已准备好了！”
空虚按照张佑的指点来到后宅，打开一间房门，只见屋子中间，一大盆雪白雪白的牛奶正微微荡漾。
空虚心中大喜，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衫，直接以百米冲刺般跑向那桶牛奶。
······················
张佑长长出了一口气，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只是自己这天才的计划要想付诸实施，还缺少那么点条件。
张佑唤来小九道：“既然我们已经盘下了浴池，这名字吗？”张佑眼珠一转，道：“古有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今有清华池牛奶泡澡美容养颜！对了，就叫清华池好了！我有事要去趟牛场，你去买点糖果旧衣服准备着，等我去了，你便在家买些应用物事，过几日咱们就开业！”
小九眉开眼笑，赶紧应了。
张佑这边闭目沉思，不断琢磨，眼看正午已过，叫来溜子，随便吃了点东西，出了门，小九老早已经采买妥当。
张佑放眼看去，只见两包零食糖果，还有五六包旧衣服，全是小九在旧衣店中采买回来。
张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与溜子上车，先去如意楼转了一圈后便直奔牛场。
张佑与溜子两个坐在车上直奔养牛场。
一进了牛场，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张佑暗自皱眉，这牛场里脏的不行，大大小小的牛到处乱晃，草料和牛粪夹杂在一处，男男女女都是衣衫褴褛，进进出出，有些人刚放下手里的牛粪便去挤牛奶。
“哎，若不是我张氏的消毒法牛叉，喝了这牛奶，只怕世人都要把如意楼给拆了！”张佑无奈地微微摇头。
那些个村民多有认识张佑的，谁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都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张佑叫车夫找了个高处停了下来，自己站在车辕之上，望着这满山遍野的村民，眼中饱含泪水！
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的如此深沉！
张佑自己都被感动了，自己为南郊村的脱贫工作做了多么巨大的贡献啊，于是他振臂高呼道：“诸位乡亲们，我张佑来看诸位了……”
溜子一脸懵的看着自家这位掌柜啰里啰嗦讲个快半个时辰，可旁边的人该干啥干啥，根本没有一个人当回事。
“来来来！孩子，吃块糖！”溜子听得无聊，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糖果分给旁边的小孩。
那小孩儿不过七八岁年纪，浑身上下也不知是多久没洗澡了，一身衣服已然是破破烂烂，膝盖和手肘都是破洞。
那孩子从溜子手里接过糖来，一把塞进嘴里，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大家快来啊，有糖吃！”那孩子一声大喊。瞬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涌出来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孩子，将溜子挤在中间。
张佑的脸上写满了尴尬！
“去去去，去去去！”对于溜子这种未经请示批准就擅自行动的举动，张佑很不满意。
可随即张佑便猛然发觉不对劲了，怎么一下子多出这么多衣衫褴褛的人，这也不像是南郊村的村民啊！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几日南郊村周边一下不知从哪里涌来几十名流民，广德看他们可怜便索性留在牛场帮忙了。
张佑无奈将糖果口袋解开，又将旁边的旧衣服堆成一堆，伸手拿起一把糖果，叫道：“你们想吃糖吗？”
数十个孩子一起喊道：“想！”
“我乃是城中如意楼的副掌柜张佑，你们现在所在的这片牛场便是我们如意楼的！”
孩子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张佑手里的糖果，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喃喃道：“俺只知道骟牛骟马，却不知道这人也有骟的！”
张佑扯着脖子喊道：“因为你们每日给我们送牛奶，因此我代表如意楼来问候诸位，看，我这还有这么多衣衫！”说完手指一指那堆旧衣服。
人群渐渐聚拢，一些大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相比较于孩子们只关心糖果零食，这些旧衣服才是流民们真正需要的。
虽然已经入春，可还是有些冷的，这牛场的人大部分穿的还是单衣，不但是单衣，还都破得厉害！
看看张佑拿来的衣物，虽然是旧衣服，穿上也不会好看，可遮风避寒绝对不成问题。
人群的积极性终于调动起来了。
张佑也终于找到了当土财主的感觉了。
人群开始躁动不安。
在这个春寒季节，衣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这件衣服便意味着可以挺过去。
在生与死面前，所有的人性都不值得考量，所有的秩序都难以遵守。
听说有衣服发，四周不断涌来更多的流民，都在往这边挤。
“都给我站住！”溜子突然大吼一声，挡住众人，知道这局势马上就要失控，一旦有人先动手抢起来，那就再也难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