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究竟是谁想劫持丁梦轩?
却说凌云,来侯爷府接浣玉回府,顺便拜见了常青公主。常青公主一见到凌云便觉的格外亲切,一个劲儿挽留他与浣玉今天晚上留宿府中。
常青公主一片热情,若是再驳她的面子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凌云终于点点头。
常青公主见凌云答应留下来了,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很是高兴。
众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天已经很晚了。
凌云便提出各自安歇;常青公主也乏了,于是众人一起往外走去。
刚出了客厅,忽然听到后面的深宅内院中传出一片喧嚣嘈杂声。
众人正觉的奇怪,后院已有几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满脸的惊惶之色,结结巴巴道:“公主,不好了!少夫人给一个黑衣蒙面人……劫走了!”
常青公主不由地大惊失色:“什么?……”乍闻惊变,她一时也慌了神,不知所措地呆在那里。
凌云在刑部尚书府为仕多年,见多识广,脑子转得也快,闻言凌厉的眸光一转,急声问道:“贼人望哪边去了?”
其中一人用手一指:“那边!”
凌云一语不发,依照仆人所指的方向健步拧腰追了过去;身形疾如闪电,快似狸猫,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望着凌云那飘逸轻灵的身法,常青公主不由唏嘘不已,连连惊叹;浣玉则弯眉浅笑,颇有一种夫贵妻荣的骄傲与自豪。
却说那黑衣蒙面人,劫持了丁梦轩,脚下如飞,眼看着就要出了侯爷府大院了,忽见面前白色人影一闪,有一人以一式潇洒的“鹞子翻身”,几个空翻已堵在了他的面前。
那黑衣蒙面人回脸望去,不由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凌云瞅着这黑衣蒙面人身形举止亦是十分眼熟,不由剑眉一扬,厉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劫持侯爷府少夫人!”
那人不再答话,一手挟持着昏迷不醒的丁梦轩,一手出剑,一式“流星赶月”,直袭凌云咽喉。
凌云抬手扬剑,飞花泻玉,眼前划过一片星光,只晃的那黑衣人慌乱地往后一退身形,方勉强躲过了凌云那凌厉的剑势;饶是这样,他亦被骇得面如土色。
他回拢了一下自己惊慌的情绪,急忙剑式回旋;两人又激烈地交战在了一起。
刚开始时,凌云并未把来人放在眼中,只以为是一般的贼人来捣乱;待交手数合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的看法有待纠正了。
此人剑法高超,造诣深厚,武功的确不容小觑;而且其身形举止与剑法招式都十分的熟悉,两人纠缠盘旋的时间越长,凌云心里越是有底了。
这时侯爷府的家丁护院们已纷纷持械赶来。这对黑衣蒙面人来说,形式更为不利了,何况此时他腋下还挟持着一人。在凌云那高超精妙的剑势之下,他已是手心见汗,气喘吁吁,堪堪不敌了。
对于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来说,挟带个把人本来不算什么,但现在的情形却不成:他的武艺与凌云相比,本来便逊色很多;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的拖累。
就如在一个本已失衡的天平,在优势的一边又多加了一个砝码,已是严重的倾斜了。
此刻的他本来便已是手忙脚乱了;尤其当两人剑势回旋、身形一错时,凌云不冷不热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李武师,别来无恙啊!”
他心里一颤,不由地心神一散,手里的剑势停滞了一下;“吭哧”一下,对方那锋利如雪的长剑已深深地刺在了他的肩窝之上!
他“啊”地尖叫了一声,手里一松,挟持在肩窝里的丁梦轩便呈自由落体向地上坠去!
凌云见状急忙一式利落的“白露横江”,抢步上前,探出猿臂想去兜揽住丁梦轩那直线下坠的娇躯。
只是两人的距离间隔的有点远,他的动作虽快,还是与她迅速下坠的身体的速度差了一步;于是丁梦轩那娇柔的身躯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虽然穴道被制住,但坠地产生的剧烈痛感还是使的她下意识地“嘤咛”了一声,那声音凄楚悲惨,显得痛苦之极。
凌云望着跌落在地上的丁梦轩,又茫然望了望自己那空落落的双手,一时有些失神。
只在这电光闪火的一瞬间,那黑衣蒙面人一式漂亮的“一鹤冲天“,已把他那敏捷灵巧的身形遁入到了茫茫的黑夜之中,恍如一缕轻烟,飘飘渺渺,仿佛鬼影神踪一般
真的不愧他那“如影随形鬼影子”的绰号!凌云暗忖道。
凌云沮丧地返回身来。这时候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也匆匆赶来了。
常青公主见状,急忙安排侍女把丁梦轩扶回到她的绣房里;浣玉亦跟着常青公主一起来到了丁梦轩的房中。
她们见丁梦轩只是僵直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不由地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浣玉毕竟是会些武功的;此时她灵动的秀眸一转,忽然醒悟过来:这丁梦轩是不是被点中了穴道啊?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姑姑一说,常青公主不由蹙了蹙秀眉道:“哦?……那你马上到外面去把凌云叫进来,让他来看看罢。”
浣玉眸光一沉道:“这不太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
常青公主轻叹一声道:“事急从权,事到如今,还是先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
浣玉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睑,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她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恹恹地出去了。
谁都知道男女有别;所以作为一个年轻男子,自然是不方便私自进入侯府女眷的深闺内宅的,尤其是像凌云这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所以此刻的他,便一直在外面的客厅里焦灼地等待着里面的消息,直到浣玉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来叫他进去。
凌云忽然听浣玉叫他进去,心里不由一沉,一种不详的预感已不自觉地涌上了心头。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疾步随着浣玉来到了丁梦轩的绣房里。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凌云并不多言,只是胼指在丁梦轩的池中、环跳等几处穴道上迅疾轻灵地一点。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而利落,引的一旁的常青公主带着几分花痴的意味,赞赏地感叹了一声;而浣玉却嘴角一扬,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颇有些酸溜溜的醋意。
浣玉那小女儿吃醋拈酸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心思敏捷的凌云的那双锐眼,不过他也懒的计较,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去理会。
这时候只听丁梦轩轻噫一声,幽幽转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迷离的倦眼,呆滞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又把眼睛又闭上了。
常青公主冷漠的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鄙夷的意味,“挟持你的是什么人?”
“你认识他吗?”
“知道他为什么要挟制你吗?”
“他对你说什么了没有?”
丁梦轩眼神空洞,目光里毫无神采,仿佛灵魂被掏空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发愣,对常青公主的问话置若罔闻。
常青公主有些恼了,她本来就对丁梦轩伤风败俗之事反感之极,现在又见她这副姿态,怎不厌恶,冷冷道:“你不说是么?其实你的沉默已经告诉了我劫持你的人是谁了。”
丁梦轩脸色苍白,无神的目光里流露有几分惊异的神色。
常青公主眉眼闪动了一下,眸光里尽是冰冷,“那个人就是你的奸夫!”
丁梦轩花容惨淡,眸底尽是惨痛,连声叫道:“不是的!不是的!……”
常青公主道:“那你告诉我,那个人的到底是谁?”
丁梦轩娇柔的身子像是风中凌乱的枯叶,在簌簌发抖;她眼睛里满是泪水,无助的目光里透出的是无限的苍凉与悲戚,那样子楚楚可怜,让人心痛。
凌云在一旁见了,原本淡定的心里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曾几何时,他对丁梦轩曾产生过一些暧昧不明的、懵懂的情愫。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不由自主为她而心动;后来他又因为公务私下里求她帮过忙。她深明大义,勇敢地冲破父亲的阻挠作了真证,却因此而害死了她的贴身丫鬟香罗。
她认为是他利用了她;骂他卑鄙无耻,对他痛恨之极,误解颇深。他亦是为此痛苦,彷徨,遗憾始终没有机会向她解释,这种遗憾一直延续到现在……
丁梦轩此时无力地垂下眼睑,微弱道:“我也不知道。他当时蒙着面,不等我说什么,便点了我的穴道。”
常青公主冷然道:“你唬谁呢,他既然劫持你,必是事出有因!”
丁梦轩悲哀的眸光里丝丝缕缕满是无助,凄然道:“母亲,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常青公主面无表情道:“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勉强你。想来你也是个明白人,究竟该怎么办,你自己心中有数!”
常青公主的话,语气看似平静淡漠,实则内含凌厉的杀机,字字句句戳到丁梦轩那颗已是伤痕累累的沥血的心里,比锋利的刀子一寸寸凌迟她的心还要痛楚百倍。
谁能体会的到丁梦轩此时的这份心情?她面如死灰,神情难看极了。
常青公主已然不耐烦再跟她啰嗦什么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回过身来,只是对着身边的凌云与浣玉道:“志超,浣玉,咱们走。”
在众人走到门口时,丁梦轩忽然叫了一声:“等等。”
众人止步,心想:莫非丁梦轩忽然回心转意了,要说出真相了吗?
丁梦轩无力地抬起头来,把黯然失神的眸光缓缓转向了走在最后面的凌云。
她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木然道:“凌云,你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第122章 丁梦轩的胎儿流产了!
丁梦轩被黑衣蒙面人劫持未果,常青公主追问她贼人是谁,丁梦轩闭口不言,却只要凌云先停留一下,她有话与他说。
她这话有些出人意料。常青公主与浣玉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和凌云。
特别是浣玉,听了丁梦轩的话后,神情立时变得颇为不齿,那扬起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拈酸与鄙夷的意味。
凌云心里亦是“咯噔”了一下,有些困惑地回脸望了一眼丁梦轩;而对于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那异样的目光,他却并不如何在意。
他对丁梦轩早已没有了什么非分之想,他此时留下来,只是想听听她到底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于是,众人都出去了;只有浣玉滞留在最后不愿意挪窝儿。
因为她真的不甘心让凌云与丁梦轩就这样孤男寡女地独处一室、窃窃私语;最后还是常青公主死拉硬拽地把她给拖走了。
这时绣房里只有凌云与丁梦轩两个人。
男女授受不亲。凌云刻意与丁梦轩保持着十几步远的距离滞立着,庄重而谦恭道:“何夫人有何训教,请直言。”
丁梦轩苍白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欲言又止;只是有气无力地冲着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近一步说话。
凌云心中疑惑,遂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沉声道:“何夫人,有话请讲。”
丁梦轩原本没有神采的眸光里忽然射出一道冷戾的寒芒;她咬着嘴唇,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凌云,我问你,害死我夫君的人到底是谁?”
凌云不由一怔,“何夫人何出此言?凌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丁梦轩冷笑一声道:“你不明白?凌云,你可真会装糊涂啊!……哎呦!……”她忽然惊悸地低吟起来。她原本晦暗的脸色变的像纸一样惨白,额头上亦泌出了一颗颗豆粒大的冷汗,那样子显的痛楚之极。
凌云一时也慌了手脚,心想:“丁梦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在被贼人劫持的时候受了内伤?”
此时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方才他与黑衣蒙面人交手时、丁梦轩重重跌落在地上的惨烈情形。
事急从权。现在他也顾不的许多了,急忙前行两步冲到她的跟前,双手扶住了她几乎就要倒下去的身躯,有些紧张地问道:“何夫人,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丁梦轩藏在袖中的利刃蓦地弹了出来,疾如旋风般扎向凌云的前胸!
凌云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丁梦轩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杀他,而且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待反应过来时已是稍嫌太晚,他手疾眼快地伸手一格;但那锋利的刀刃还是扎在了他的手上,顺势往上一划,剐破了手臂。
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立时血流如注。凌云惊悸地后退几步,颤声道:“为什么?……”
丁梦轩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凌云,你还在装糊涂吗?你杀死了我的丈夫,害得我年轻守寡,孤苦一生,我恨死你了!……”说着,她不解恨地挥手又刺,已被凌云一式“分花拂柳”,抬手将手腕抓住。
丁梦轩不由一阵心灰意冷,心想: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是武艺高强的凌云的对手?她无可奈何地闭上清眸,眼泪不觉已滑颊而下,惨然道:“你还不放手?……”
凌云方觉失礼,慌忙放开了手。
丁梦轩轻叹一声,反转腕子,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把锋利的刀刃扎向了自己的前心!
凌云惊呼一声,急忙一式“白虹经天”,出手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丁梦轩凄厉地惨叫一声,利刃稍微偏了一些,刺在了她自己的右胸上,前襟一片鲜血淋漓,就像是六月里盛开的石榴花似的,红的刺眼,直令人触目惊心。
凌云颤抖的手在这时也紧紧握住了她持刃的手,颤声道:“何夫人,你这又何苦?……”
剧烈的痛楚使的丁梦轩眼前一阵阵的模糊,她急促地喘着气,娇柔的身躯宛如风中凌乱的枯叶在瑟瑟作抖着。
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可她仍然显得极不甘心,嘴里喃喃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凌云声音黯哑道:“我不明白,你怎么认定就是我杀了你丈夫?”
丁梦轩的泪水不自觉地又涌了出来,她剖肝泣血、声音颤抖道:“是他的冤魂亲口告诉我的!……”
话音中,数月前她与何成麟“魂魄”相会时的情景,又如过电般历历浮现在面前:
“夫君,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你?”
“梦轩,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敌人太卑鄙太阴险了,如果我告诉了你,以你的性格,会不顾一切地找他拼命的,这样岂不反而害了你吗?”
“我不怕!……只要能为夫君报仇——”
“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是指证不了他的!……”
“那我就亲手杀了他!我豁出去与他同归于尽了!然后我就去找你,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她的十指抽搐地向掌心蜷缩着,猩红着泪眸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歇斯底里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凌云,你的弥天大罪不会躲过天谴的!……”
她凄楚惨痛地狂笑着,忽然眼睛一翻,没了气息。
见她陡然晕倒,凌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急声叫道:“快来人!……”
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闻声赶来,一见这喋血满地的场面,差点吓晕了;还是何禄为处事冷静,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王太医等几位名医匆匆赶来了。兵分两路,一路在绣房里为昏迷不醒的丁梦轩诊视治疗;一路在外面的客厅里为凌云包扎伤口。
包括凌云在内,常青公主、浣玉郡主等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绣房里面的消息。
凌云的伤势只是些皮外之伤,并无甚大碍;只是此时心情坏及,耳边还回响着丁梦轩方才那声嘶力竭的声音:
“你杀死了我的丈夫,害得我年轻守寡,孤苦一生……我恨死你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是他的冤魂亲口告诉我的……”
“你的弥天大罪不会躲过天谴的!”
误会,天大的误会。不错,是他杀死了何成麟,但是谁又会想到这个何成麟是个地地道道的冒牌货!
他此刻真想告诉她:丁小姐,枉费了你的一片痴情,为了一个不值的你爱的男人如此付出,你太傻了……
他忽然很想立即说出真相,揭开这蒙蔽世人的弥天大谎,但无凭无据,谁会相信他的话?而且其中牵涉太多,万一处理不好,会使的一切都无法收拾……
他心乱如麻,对浣玉郡主与常青公主的问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到头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时候,王太医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丁梦轩的房里走了出来。他脸色晦暗,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只是唉声叹气,并不言语。
情况如何,常青公主从王太医那晦暗的神色里早已猜出八九,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王先生,怎么样了?”
王太医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少夫人的伤势倒无甚大碍,只需好好调理一番便可望痊愈;只是腹中的胎儿恐怕……已难保了……”
常青公主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谁能体会的到她此时的这份复杂心情?她沉吟了一下,终于缓缓开了口,“好好为她调治。记住,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此事。”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话音里不掺杂任何情绪,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似的,沉稳冷静地令人难以置信。
王太医含糊地应了一声,尽管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是根本瞒不住的。
只是事态的发展比众人意料的还要提前一步发生了。因为这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此刻的丁梦轩已经苏醒过来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挨挣扎着到了门口,把耳朵轻轻贴在了门扉上——于是外面众人的对话便字字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什么?孩子保不住了?……在那一刻,她只觉的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起来。
她用颤抖的手臂死死抓住了门框,勉强支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撕心裂肺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真的做梦都不会想到,事态居然会发展到这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但现在无论怎样的后悔与懊恼都来不及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平息这场矛盾,不要再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才好。
浣玉机智聪敏,脑子反应也快,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道:“嫂子,你怎么了?千万别激动哦,有话慢慢说。”
丁梦轩心理已接近崩溃;她目光迟滞,根本不去理会浣玉的宽慰之言,只是喃喃道:“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这是他的骨血……现在我所有的寄托与希望都没有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说着,她怀着一颗必死的决心,疯了似的把自己的额头狠狠向门框撞去。
第123章 丁梦轩主仆忽然神秘失踪了
却说丁梦轩,得知自己怀孕三个多月的胎儿流产了,不由悲恸欲绝,心理已接近崩溃;她怀着一颗必死的决心,疯了似的把自己的额头狠狠向门框撞去。
多亏了两旁的侍女死死地拽住了她。
丁梦轩此时情绪已是完全失控了。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要拦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琦玉拼了命地扯住她的身子,俯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姐,求求你,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让奴婢服侍谁去?……”
丁梦轩根本不理会侍女们的哀求与哭泣;她的脸上是一片惨痛的茫然,那双充满绝望与仇恨的眸子一点点地转过来,最后滞留在了凌云的脸上。
她咬着牙,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凌云,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又害的我连孩子都没有了……你毁了我的一切希望,我恨死你了!……”
听着丁梦轩绝情至诅咒的话语,凌云心痛如绞,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只有默默地凝滞着。
浣玉深爱凌云,此刻听丁梦轩如此诋毁与诅咒自己的夫君,立时听不惯了,柳眉一挑,愤然道:“不许你污蔑郡马!你说郡马害死了你的丈夫,证据何在?”
丁梦轩惨笑道:“证据?哪个坏人会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难道没有证据坏人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浣玉清冷的眸光轻蔑地扫了她一眼,“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丁梦轩一字一顿道:“是成郎的冤魂托梦告诉我的!”
浣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单侧嘴角往上一挑,回脸对常青公主道:“姑姑,你听她都在说什么,赶明儿我也做个梦,梦见是你丁大小姐谋害亲夫,那又该怎么说?”
丁梦轩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口里呛出一口血,晕了过去。侍女们又是一阵忙乱。
浣玉轻叹一声道:“唉,真可怜哪,死了丈夫,又遭此大难,我看这人都魔怔了!”
她回过脸,关心地问凌云:“郡马,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凌云眼底无奈的悲哀一点点地蔓延开来,他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浣玉安慰他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哼,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凌云心里忽然一阵悲哀。在这个世上,谁能理解他的心?谁能与他分担这份无奈与痛苦?
他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任凭后面的人怎么喊他,唤他,他都置若罔闻。
他独自一人徘徊在京城的十字街头,任凭恼人的春风无绪地抚弄着他的飘飞凌乱的黑发。
丁梦轩那绝情至诅咒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着。字字泣血,句句惊心,伤的他整颗心都凉透了。丁小姐,什么时候你才能消除对我的一切误会呢?……
丁梦轩丈夫惨死,胎儿流产,自己又身受重伤,真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
肉体与精神的的双重打击使的她已近崩溃;她只是赤赤愣愣地躺在床上,不食不动,任凭别人怎么劝她,说她,呼她,唤她,她都置若罔闻。
“哀莫大于心死”,这几个字正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她。她现在只抱定了一个念头:死!
常青公主命令太医们使出浑身的解数,不惜一切代价挽留住丁梦轩的生命。
王太医却摇头叹气道:“哀莫大于心死,她一心求死,纵使天罗神仙也难救她,何况老朽一介庸医……”
常青公主无奈,只好听从了管家何禄为的建议,把丁进之夫妇找来,欲以亲情的温馨来融化丁梦轩那颗已冻结到零度以下的冰冷的心。
可是没有用。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母亲悲痛欲绝的眼泪,一点也感化不了丁梦轩。
此时的她,万念俱灰,心如死水,空洞地睁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几个字:“让我死,让我去找成郎……”
众人真的束手无策了。最后丁进之对这个油盐不进、无情无义的女儿彻底绝望了,长叹一声道:“她要怎么样就随她去吧,养出这种伤风败俗、没有情义的女儿,不如不养!”说罢,踉踉跄跄地掩面而去。
只留下丁夫人哭的气短肠断,几欲昏厥。
就在丁府与侯爷府两府之人一筹莫展之际,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丁梦轩与她的贴身丫头琦玉突然神秘失踪了!而且事情发生的又是如此之巧合。
事情发生在一天晚上。那一天碰巧何禹廷不在府中,碰巧应传霖外出办事去了,碰巧府中的骨干侍卫、精英武师或因公务或因私事也都出府去了。
总之一句话,那天是侯爷府里戒备最松弛的一天。所以贼人便轻易得手:轻易到从重重叠叠、鳞次栉比的深宅大院中劫走两个大活人,当时竟无一人知觉。
可以说,丁梦轩主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神秘消失了——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不留半点痕迹。
家丑不可外扬。常青公主只好让应传霖、何禄为等人秘密查访,切不可对外声张。
所以除了侯爷府与丁府的几个重要人物,以及刑部尚书府的浣玉郡主等人(浣玉郡主与常青公主姑侄情深,无话不谈),侯爷府少夫人失踪之事,整个京城里知情者寥寥无几。
明察暗访,半个多月过去了,依然是杳无音讯。丁梦轩主仆究竟芳踪何处,是生是死,成了每个知情之人心里的一段悬念。
却说侯爷府武师应传霖,这日回来晚了,急急匆匆往侯爷府里赶回时,已是日落西山,薄暮冥冥了。
街上的行人很少,大都是形色匆匆,意兴阑珊;而应传霖与大多数人一样,亦是懒洋洋的,有些无精打采的倦怠。
突然,他那松弛的心弦蓦地绷紧了,因为这时候他发现前面有一人正从汹涌的人流中慢慢地解析出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久违了。”来人冷着一双淡漠疏离的眸子,语气寡淡道。
应传霖缓过神来,他单眼一眯,带着几分揶揄的口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凌郡马啊!凌骏马,您称呼在下一声师兄,可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了,在下可承受不起哦!”
凌云翻了个白眼,也懒的理会他那嘲讽的口气,只沉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处茶馆,不知应武师可否赏脸移步前往?”
应传霖略微踌躇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茶馆里坐下。应传霖眸色幽深,冷冷道:“有什么话就说罢。”
凌云薄淡的唇角掀起一丝冷笑,忽然道:“告诉我,那天晚上去侯爷府劫持少夫人的黑衣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应传霖呆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云不紧不慢道:“师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啊!你觉得有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吗?”
应传霖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劫持少夫人的黑衣人是我安排的?”
凌云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道:“师兄现在可是不打自招了。”
“你!……”应传霖自知失言,一时无语。
凌云剑眉一扬道:“怎么,师兄还想抵赖吗?那天晚上贼人来袭,侯爷府里闹得天翻地覆,请问你应武师,何大人最为器重的得力干将,当时又在哪里?”
应传霖眼神闪了闪,略微停滞了一下道:“那天侯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派我外出公干去了。”
凌云嘴角一撇道:“是吗?哎呀,真是好巧啊!”
应传霖怒道:“凌云,你什么意思?难道仅凭这一点,你就能断言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么?那你们刑部尚书府断案也未免太过草率与武断了吧?”
凌云气定神闲道:“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说,有些事情也太过巧合了!正好那天晚上你应武师有事公干,而何大人也正好不在府中,又正好有图谋不轨的贼人来犯,而且那贼人的运气又是如此之好,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侯爷府少夫人的深闺内宅……”
“凌云,你够厉害。”应传霖招架不住对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败下阵来。
凌云扬了扬嘴角道:“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而且这件事情对于应武师来说,有动机,有机会,也有能力,何况所有的一切又过于巧合——有时候巧合太多了,那就成了刻意安排,我想不怀疑都不成啊!”
应传霖无力地垂下眼睑,遮住眸底那意味不明的情绪,苦笑一声道:“就算我承认了此事又能如何?大不了你到吕文正面前告发我,也大不了我这侯爷府武师不做了,再侍奉李帮主去!”
“李帮主?……”凌云灵动的眸光一转,喃喃道:“原来他果然没有死……”
应传霖愣了一下道:“看来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唉,凌统领不愧是凌统领,果然是消息灵通,心思敏捷啊!”
凌云不理会应传霖那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却趁热打铁地追问道:“那么,应武师能否告诉我何成麟又是怎么回事么?”
第124章 原来李瑞允才是真正幕后推手
应传霖听凌云忽然话锋一转,问起了“何成麟”的事情,遂不冷不热道:“师弟是个聪明人,怎么连这么点浅显的道理也参不透?”
凌云眉心微微蹙起,沉吟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何成麟既然已被刺杀,这个所谓的侯爷府大公子的身份便没有什么价值了,李瑞允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抛弃这个假面具了。”
应传霖点点头道:“凌统领果然是心思通透啊!”
“那飞云山庄惨案也是李瑞允一手制造的?”
应传霖直言不讳道:“不错,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云默默地点点头;微微垂下清眸,遮住了眼底划过的一片黯然,一股酸楚的滋味油然涌上心头。
由飞云山庄惨案,他不由又想到了练南春,这个曾经与他定下终身却跟他有缘无分、他深深至爱着的美丽深情的伊人……
一阵难言的沉默。两人情绪低落地品着茶,清茶入口,苦涩的滋味在嘴里久久萦绕着,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凌云才缓缓道:“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
“什么事?”
凌云道:“关于丁梦轩的那些解不开的谜底。”
应传霖目光炯炯凝视着他道:“现在你解开了?说来看看。”
凌云道:“先是关于她与所谓的鬼魂相会之事。”
“哦?”
凌云道:“那所谓的鬼魂其实就是李瑞允。他利用丁梦轩对侯爷府大公子的一片痴情,玩弄她的感情,玷污她的清白。”
应传霖木然道:“还有么?”
凌云道:“他还对她说,杀死她丈夫的人其实就是凌云,从而制造我与她之间的矛盾。”
应传霖凉凉地道:“事实不正是如此么?”
凌云白了他一眼,接着道:“后来当他发现丁小姐怀了他的骨血,而常青公主又逼迫丁小姐堕胎时,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孩子,他才让人劫持了丁小姐——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应传霖不冷不热道:“这可都是承蒙师弟的厚赐啊!”
凌云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微微蹙了蹙眉道:“只是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
凌云道:“丁梦轩那个贴身侍女琦玉的事情。”
应传霖脸色倏的一变,阴鸷的眸光也随之沉了下来。
凌云瞥了一眼应传霖阴沉的脸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不紧不慢道:“按说丁梦轩与侯爷府大公子夜夜相会,侯爷府里的人总会有所觉察才是;特别是丁梦轩的贴身侍女,她天天侍奉在少夫人身边,即使再如何的迟钝,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也不会瞒过她的;可是,当常青公主问及她这件事情的原委时,她却说什么也不知道——师兄,你不觉的这件事情很奇怪啊?”
应传霖闭口不答,却反问道:“常清公主诘问琦玉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凌云嘴角往上一扬,浅笑一声,没有说话。
应传霖恍然道:“哦,我竟然忘了,浣玉郡主与常青公主姑侄情深,无话不谈——想来此事一定是常青公主告诉的郡主,然后郡主又告诉的你,是不是?”
凌云鼻子微微哼了一声,没说话。
应传霖带着几分酸溜溜的意味道:“师弟,你说你的命怎么会这么好啊?荣华富贵,娇妻美眷,而且郡主还对你这么体贴……你的师兄可真是要羡慕嫉妒死啦!”
凌云剑眉一扬道:“应传霖,你说够了没有?”
应传霖轻轻叹口气道:“好吧,不说这些了,说正题罢;师弟,你方才说了这么多,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凌云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呢?如果不是你应武师设计安排,从中斡旋,李瑞允又怎么能够如此顺利地进入侯爷府的深宅内院,肆无忌惮地与丁梦轩约会——而侯爷府里那么多的侍卫精英,竟然无一人觉察呢?”
说到这里,凌云停顿了一下,又抬头望了望只是沉吟不语的应传霖,不急不缓地说道:“尤其像琦玉这样的贴身侍女,对此事亦是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肯泄露半个字……师兄,我可真是佩服你震慑人心的威力与处理事情的能力啊!”
应传霖脸色晦暗,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去。
凌云见他一脸沮丧,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凌厉的眸光灼灼如电,绽出冷厉的寒芒,“告诉我,丁梦轩现在哪里?”
应传霖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凌云冷冷道:“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一次不成总有第二次,应传霖,你到底把丁梦轩劫持到哪里去了?”
应传霖道:“你就那么肯定劫持丁梦轩之人是我?”
凌云道:“还是方才那句话:否则一切就不会那么巧合了:正好何大人不在府里,而侯爷府大部分精英人物也都外出公干了——试想,如果不是你应武师,谁会把时机与分寸掌握的如此到位?”
应传霖只是低头饮茶,并不发一语。
望着应传霖那冷漠疏离的神情,凌云忽然心里一片怅然,幽幽道:“师兄,还记的你我当年在天山习文练武时的情形吗?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亲密无间,情同兄弟,食则同桌,寝则同榻。
“那一次我们一起上山采药,当时我年纪尚幼,功力与师兄相比自是差远了,一不小心蹬翻了一块山石,失足滚下山崖,若不是师兄不顾一切地出手相助——”
应传霖瞳孔微微一缩,颤声道:“你不要说了!……”
凌云却刹不住感情的闸门,情绪激动道:“当时我的脚也扭伤了,肿的老高,那么远的路,都是师兄背着我回去的……”
“我叫你不要说了!……”应传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歇斯底里地吼道。
凌云的眼角淬砺锋芒,仿佛要将他那隐晦的灵魂给剜出来似的,断然道:“我要说!昔日我们情同手足,转眼却成了陌路仇人,为什么?我不明白,像天枭这样的组织,你怎么会为它卖命?李瑞允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师兄,你告诉我,是他们在要挟你,还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
应传霖脸上青筋暴起,他再也遏制不住自己那汹涌澎湃的情绪,刷的一下宝剑出鞘。
在一片惊呼声中,长剑那冷厉的寒芒已逼上了凌云的心头。他猩红着一双几乎要沥出血来的眸子,切齿道:“凌云,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茶馆中所有人那惊骇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到这边来。众人或惊异,或惶恐,或好奇地望着,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云那双清朗疏离的眸子漠然望着面前那冷森森的剑锋,剑光辉映下那个复杂痛苦的眼神,目光凝然,不发一语。
应传霖呆了半晌,方轻叹一声,无力地撤回长剑,苦涩道:“其实,你哪里知道我心中的苦处……”
凌云声音恳切道:“师兄,到底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啊!”
应传霖表情空茫地垂下眼眸,喃喃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说着,他颤巍巍起身离座,像逃一样冲出了茶馆。
凌云默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无言。
他在苦苦思索着:师兄到底有何难言之隐?李瑞允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卑鄙手段来要挟师兄,令他欲说还休,而心甘情愿为天枭卖命?……
说书的都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的春天。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柳树依依,郊外燕语呢喃,游人络绎,正是踏青寻芳的好季节。
却说刑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吕秋月,听着彩明、秀明几个丫头满怀陶醉、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城外原野上那片美丽旖旎的风光,早已按捺不住欢心雀跃的心情,兴冲冲地径自来找江春,软语呢喃地痴缠着,要他陪着自己出去游玩采青。
江春自然也是少年心性,喜欢游历赏玩的,何况如今还有佳人美眷陪伴在旁。
美人美景,赏心悦目,又将是一件如何惬意向往的事情。
只是当吕秋月来找自己的父亲请假时,却碰了一鼻子灰。
吕文正坚决秉持自己一贯的端方守礼、严谨整肃的家风,坚决不允许吕秋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私自外出。
“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又成何体统?难道你还嫌以前给你爹惹的祸不够多么?好了,不必罗嗦了,退下罢!”
“爹!……”吕秋月小嘴撅的老高,还想再说什么,吕文正已冷冷哼了一声,板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踱着方步拂袖而去。
只留下吕秋月一人在后面咬牙跺脚却无计可施,“真是个老顽固,死脑筋,不开窍……”
吕秋月垂头丧气地回到后花园里。在那里,江春、彩明、秀明等人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好消息。
得知吕秋出师不利的消息后,他们不由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哀声叹气。
这时,聪敏机灵的彩明如水的眸光一转,想出个主意,“小姐,你何不去找找浣玉郡主?郡主生性洒脱,又活泼好玩;如果能让凌统领陪她同往,她一准会答应的!
“如果由她出面去向大人请假,想来大人是不会驳她的面子的。到时候再请郡主顺便为你们求求情,就说郡主觉的只有他们二人出游有些冷清了,很希望让你们陪同前往——想来大人就不会不答应了吧?”
“你呀,真是个鬼机灵!”吕秋月秋眸流盼,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然后,她便急匆匆来到刑部尚书府东临的郡马府找浣玉郡主。
第125章 丁继英因为吕秋月中魔怔了
浣玉郡主这几天心情格外好。原来,经过一年多的建造,郡马府已经落成,浣玉兴高采烈地同凌云、阮夫人及一干丫头、仆妇、侍卫人等搬进了新的府宅。
乔迁新居,浣玉特别高兴,拉着凌云转遍了新府宅的角角落落,看遍了园中所有的亭台轩榭,曲径回廊。
最后,两人来到正堂,也就是凌云与浣玉的常居之所,包括寝室,花厅,书房等处。
这里不仅宽阔,而且华丽;琉璃瓦的重檐房顶,朱漆大门,真可谓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宫殿四角高高翘起,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精美而高雅。
望着这富丽堂皇、气势恢宏的厅堂,浣玉只觉的心花怒放,一个劲儿缠磨着凌云给这里取个清新雅致的名字。
凌云舒眉软眼,浅然一笑道:“如此高雅的事情让我一介武夫去做,这不是难为我吗?我看还是麻烦我聪慧美丽的夫人亲力亲为吧!”
浣玉眨了眨眼,嗓音绵软道:“你少用花言巧语来哄我!不过呢——”
她灵动的秋眸中光彩湛湛,望了他一眼,软糯糯道:“看到了你,我忽然有了灵感,不如咱们这正堂的名字就叫作浣—云—阁,可好?”
“浣云阁?”凌云眉头微微蹙起,重复着这个名字。
浣玉道:“对啊,这是我们的正房,所以我便从你我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组合成了此处的名字——怎么样,很有寓意也很有诗意吧!”
凌云眸底泛出一抹柔色,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道:“好的,随你吧!”
浣玉秀眉一扬,秋波流盼,颇有些自我感觉良好、洋洋自得的意味。
这时候,侍女香云进来禀报道:“郡马,郡主,外面吕小姐和江公子求见。”
两人有些困惑地对望了一眼;凌云道:“有请。”
须臾,吕秋月和江春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他俩此来的目地当然是为了游玩踏青的事情。
吕秋月和浣玉郡主都是一样的心性,活泼贪玩又好热闹;当浣玉听了吕秋月眉飞色舞地一番描述后,当即是芳心萌动,接着就去找吕大人,凌云想拦都拦不住,只好由她了。
彩明这一招果然奏效。当浣玉郡主来到吕文正的书房请假时,虽然吕文正也想到了十之八九是吕秋月那丫头在搞鬼,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无可奈何地应允了。
吕秋月与江春这边如愿以偿,自是欢欣雀跃,暗自庆喜;而对于吕大人和吕夫人的叮咛嘱托早已当作了耳旁风。
这一日,阳光灿烂,春风和煦。凌云、浣玉、江春、吕秋月四人相约而出,几个侍从牵着马跟在后面。
众人说说笑笑地出了京城。
但见这边风景独好:山清水秀,柳暗花明,彩蝶飞舞,黄莺娇啼。更有几个垂髫小儿牵着纸鸢的绳儿,边跑边笑。抬头,漫天的风筝,花花绿绿,在风中摇曳,让人心醉神驰。
吕秋月见景生情,不由轻吟起前人描写明媚春光的诗歌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浣玉郡主按捺不住未泯的童心,玩兴大发,拽着吕秋月下马直奔那些放风筝的孩子。
她们两个娇靥如花,笑语宴宴,在几个孩子耳边低低嘀咕了几句,便接过风筝的长线,跑啊,笑啊,银铃般的笑声在原野上回荡。
两个绝代佳人,美轮美奂,如穿花蝴蝶般在红花绿草中欢歌俏舞,形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引来不少游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怀疑是不是天仙下凡了。
这时候,何成麒与丁继英两位贵介公子亦在游春的人群之中。
丁继英不禁为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丽女子所感,一时只看的如醉如痴,半晌无言;直到何成麒叫了他好几声才缓过神来。
“哇!好美啊!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丁继英花痴的眼神里满是羡慕的小星星,喃喃道:“如果有这样的佳人为伴,我丁继英此生还有何憾?”
何成麒嘴角一撇道:“省省吧,你知道这两位佳人是谁吗?”
丁继英道:“那位吕小姐我当然认识;至于她身边的那位美女,不知又是那家闺秀?”
何成麒狡黠的眼神里闪过几分戏谑的意味,“告诉你吧,她就是我的表姐——浣玉郡主啊!”
丁继英纯澈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讶,失声道:“什么?浣玉郡主?……晋陵王府那位为逃婚而离家出走、后来又与人私奔的郡主?”
何成麒吁了一声,“小声点,你没看见凌统领在一边站着吗?他可不是好惹的,千万别让他听见了!”
丁继英怔了半晌,无力地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声。
何成麒此时的心思全在两位绝代佳人身上,并未在意丁继英的脸色变化,只漫不经心地问道:“哎,你说我表姐与吕小姐相比,那个更美?”
丁继英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幽幽道:“同为绝代佳人,却各有千秋。”
何成麒见丁继英神情沮丧,灵动的眸子一转,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由调笑道:“怎么了丁兄,后悔了吧!与如此佳人错过一场天赐姻缘,是不是觉的很可惜啊?”
丁继英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不后悔!弱水三千,只取瓢饮;此生此世,我只钟情于一人,至于其他的,我并不如何在意。”
“哦?……只钟情于一人?你是说吕小姐?”
丁继英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何成麒却眸色一沉,轻噫一声道:“丁兄,不是我泼你的冷水,你的这片心意只恐怕是……一厢情愿。”
丁继英转过脸,满是愕然地望着何成麒,“为什么?”
何成麒沉声道:“一则,你父亲与吕文正向来不睦,甚至可以说水火不容,所以你爹对此事十之八九是不会答应的;二则,吕小姐其实早已名花有主、心有所属了。”
丁继英呆呆道:“是谁?……”
何成麒道:“凌统领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你看到了没有?他就是你的情敌。”
“江春!”丁继英诧异地叫了起来,“怎么会是他?……”
也难怪他惊奇。江春原本是他丁府的武师,他与他还有些交情,只是后来江春改投刑部尚书府,便为丁进之贬斥为叛逆,丁继英也受了父亲的影响,对他反感起来。
真是冤家路窄,不想今日竟在此相见。此时听了何成麒的话,丁继英对江春的恨意不由又增加了几分。
这时候,吕秋月与浣玉郡主两个都玩累了,便跑回到江春与凌云身边,缠着他们也到原野上去与那些天真活泼的孩童们一起放会儿风筝。
凌云与江春一想:两个大男人,又跑又跳地与一群小孩子们一起嬉笑玩耍,又成何体统?说什么也不答应。
偏偏吕秋月与浣玉也拧上了劲,又撒娇又哀求,软语呢喃,非缠着两人去不可。
丁继英在一边瞅着,见到吕秋月与江春那亲热狎昵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冲动之下,少爷脾气上来了,就待上前。
何成麒一把拽住了他,带着几分嗔责的口吻道:“丁兄,你想去干什么?人家小两口或是小情人的在一起腻腻歪歪的,你说你上去又掺和个什么劲儿?再者说了,那些人物你惹得起码?所以我劝你啊,还是不要自讨无趣了!”
丁继英一时少爷脾气上来了;他瞪着一双气恨难消的眼睛,情绪激动道:“可是我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瞅着?”
何成麒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又能如何?”
丁继英听罢,呆了半晌,遂而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垂下头去,失神道:“你说的不错,是我的,我没有把握住;不是我的,我更是得不到……难道这都是天意吗?”
他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只是痴痴呆呆地站着,仿佛中了魔怔一般。
何成麒见他那样子十分可怕,立时慌了手脚,一个劲儿摇晃着他道:“喂,丁兄,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你可不要吓唬我啊!丁兄!丁兄……”
可是无论何成麒怎么推他,叫他,呼他,唤他,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傻呵呵地站着,如一尊滞立的雕像一般,没有一点的生机和活气。
何成麒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发现不远处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过来一队人马,不由脸色倏地一变道:“哎呀不好,我爹爹与我大娘来了,我可不愿意与他们碰面,咱们快走!”
吩咐身边的几个随从扶了何成麒慌慌张张地走了。
丁继英此时面无表情,形同木偶,茫然地被他们给生拉硬拽着往前走去……
这边两人刚走,后面的那哨人马便浩浩荡荡地上来了。
在丫环、仆从、侍卫的簇拥之下,是三匹高头大马,马上三人正是晋陵王爷、常青公主与何禹廷。
晋陵王爷与常青公主乃是同胞兄妹,几十年来一直情意甚笃,今天三人相约而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浣玉郡主一见他们,立时笑靥如花,疾行几步跑上前去,亲热地喊道:“爹!——姑姑,姑父,你们也来了?”
第126章 凌云翠竹山庄邂逅铁指神算
却说晋陵王爷与何禹廷夫妇相约外出郊游,与浣玉、凌云等人邂逅;浣玉郡主一见他们,立时笑靥如花,疾行几步跑上前去,亲热地喊道:“爹!——姑姑,姑父,你们也来了?”
这时候凌云、江春与吕秋月也急忙上前见礼。
晋陵王爷、常青公主与何禹廷三人下了马。
晋陵王爷满脸的慈爱,点着浣玉的鼻子薄嗔道:“你这鬼丫头,都出阁了还这么贪玩,抛头露面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浣玉撒娇地把头埋进了父亲怀里,父女俩亲热地说着悄悄话。
常青公主一见凌云便觉的格外亲切,拉着他的手道:“志超,自从上次一别,至今已经快一年了,姑姑好想念你啊!怎么样,你也想念姑姑吗?”
凌云冲着常青公主微微一笑,眸底泛起潋滟的光彩,“当然想,就像姑姑想念志超一样。”
常青公主慈眉浅笑道:“你呀,就会贫嘴!不过姑姑就是特别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姑姑心中就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整日里对你念念不忘的,梦里也常常见到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凌云深情款款道:“大约凌云与姑姑前世有缘吧!”
常青公主眼底划过一丝涟涟的波光,激动道:“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两个人亲热地交谈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忽然意外重逢了,彼此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语、抒发不尽的情感似的。
何禹廷走到晋陵王爷面前道:“王爷您瞧,常青看上您女婿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殊荣啊,常青以前对人可挑剔呢!”
晋陵王爷听了不由眉开眼笑,十分地欣慰;浣玉郡主更是神采飞扬,颇感自豪。
一旁的吕秋月兰心蕙质,冰雪聪明;更会察言观色,见机行事。此时她拽了浣玉郡主走到凌云面前,朗声道:“那当然了,您瞧这一对,男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女的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真是珠联璧合,天生的一对啊!”
凌云对吕秋月的夸夸其谈颇不以为然,他轻轻扬了扬眉,薄薄的嘴唇逸出一丝寡淡的笑;浣玉郡主却是眉飞色舞,兴奋的满脸绯红——听着别人的赞美,她的一颗芳心都要醉了。
何禹廷、常青公主与江春等人听了也是应声附和着。
何禹廷道:“王爷能得此乘龙快婿,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晋陵王爷心里欢喜,嘴上却道:“哪里哪里!”
众人又谈笑了一会。这时晋陵王爷的贴身家人赵扬来找王爷,说府中有事急等他回去处理;赵甫遂与众人告辞,匆匆跟着赵扬走了。
吕秋月与江春也说要回府,要是回去晚了只恐怕吕大人会怪罪的——其实二人的心思众人焉能不明白?于是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随他们去了。
这里只剩下常青公主、何禹廷、凌云与浣玉四人。
常青公主道:“俗话说,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天我们四人能聚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啊!”
浣玉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又清眸一转,望了望身边跟随的那一大帮子人马,不由蹙了蹙眉道:“只是这些家人跟着太讨厌,不如让他们先回去吧!”
于是他们便把各自的随从遣回府去,虽然他们都很不情愿走。
仆从们一走,众人立时觉得轻松自在多了。信马由缰地往前走着,一边观赏着山野田园的自然风光,一边谈论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只觉得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昔日官场中的勾心斗角、版牍劳形使得他们太累了,换一种心境,领略一种天然,该是一份如何的惬意与自在。
不知不觉众人到了一处山庄,村外一条小溪,沿岸栽满绿竹。过了竹桥只见家家户户都是院落篱笆,鸡犬相闻,村里白发垂髫,怡然自乐。
此时薄暮冥冥,一抹夕阳在望,村人都已荷锄而归,在烧火做饭。
望着四处炊烟袅袅,众人方觉的饥肠辘辘,该吃晚饭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想回京城大约是来不及了,众人又困又乏,这可如何是好,随遇而安吧。
四人商议着,信步走进了一户农家的篱笆院落,把马拴在了门外的树上。
主人热情而好客。这家的主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农家汉子,青衣布衫,身材雄伟,浓眉大眼,颌下短髭,形容粗豪,憨厚朴实,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沉而含蓄,煜煜有神。凌云一眼望去便知此人绝非常人可比。
他上有高堂老父,下有顽皮小儿。见到几位衣着光鲜的贵人来此,却并不如何拘束与惶恐,炯炯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爽朗地笑道:“不知诸位尊贵的客人来自何方?贵客来此,足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幸何如之!”
凌云上前含笑道:“这位大哥打扰了,不知此处是何所在?”
那农家汉子道:“哦,弊庄名曰翠竹山庄。”
翠竹山庄?想起一进山庄见到的小溪沿岸栽满的绿竹,众人觉得此名倒也是恰如其分。
凌云道:“我们是京城来的,途径贵庄,天色已晚,想在贵处打个尖,并稍做歇息,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农家汉子热情道:“兄台何必客气,只管往里请!”说着将众人让进屋内,又让浑家杀鸡宰鸭,准备饭菜招待贵客。
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坐在这家的土炕上,顿时令这昏暗简陋的茅屋草舍增光不少。
农家汉子的父亲是一位年近六旬、鹤发童颜的老者,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仙风道骨,潇洒飘逸,望之便知此人绝非常人,必是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士。
他冲着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微微一笑道:“两位美丽的夫人,一定是京城大官的宝眷吧?”
浣玉晶莹的眸子一转,莞尔一笑道:“大官宝眷?……老人家,您能不能说的具体一些,我们都是些什么身份啊?”
老者手捻胡须,微微一笑道:“如果老朽说的没错,诸位当是京城显赫,人上之人;而且皇亲贵族,凤子龙孙,尽在其中。”
浣玉望了望常青公主,不禁唏嘘道:“哇!……老人家,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哪!”
凌云方才一直没作声,此时方笑着接过话茬道:“当然了,如果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怎么能称的上铁指神算呢?”
浣玉眼底划过一抹惊异的喜色,“什么,原来您老人家就是赫赫有名的铁指神算葛先生?哎呀,真是失敬失敬!”
原来这位老者正是铁指神算葛中——当初在京城里曾经与凌云有过一面之缘,并且为他指点过他天枭麒麟之事的。
那老者冲着浣玉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凌云淡淡一笑道:“人间何处不逢君——凌统领,咱们又见面了!”
凌云神色清朗而庄重,他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冲着葛中深施一礼道:“前辈,别来无恙,凌云这边有礼了!”
葛中从容道:“凌统领不必客气。我先来介绍一下,”指着那农家汉子道,“这是犬子葛北秋;这是老朽的两个孙儿,就是堂前嬉戏之小儿。”
正说着,那两个孩子已蹦蹦跳跳走了过来,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八九岁了。
那大孩子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哎,叔叔,您的宝剑好漂亮啊,借给我看看吧!”
凌云笑了,“怎么,孩子,你也喜欢练武吗?”
那孩子头一扬道:“当然了!”
凌云亲切地拉着他的手道:“那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葛龙,这是我弟弟葛虎。”
“葛龙?葛虎?……”凌云道,“好响亮好神气的名字。”
葛龙继续纠缠他,“叔叔,我早就听爹爹说了,您的鱼青宝剑乃是稀世之珍,削铁如泥,就让我开开眼界吧!”
提到鱼青宝剑,凌云不由又想起了练南春,心里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几分黯然地垂下头去。
好久没有与她见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他真的好想念她……
葛中见凌云眉尖若蹙,低首沉吟,似有难言之隐;连忙制止了葛龙、葛虎兄弟两人的纠缠胡闹,转谈其他。
众人在此处吃过了晚饭,又稍事休息,便向葛中一家提出告辞。
原来方才在吃晚饭的时候,凌云与浣玉便在计议今天晚上的去向。
浣玉灵动的剪水双瞳闪了闪道:“今天天色已晚,想回京城是不可能了,不如先去据此十里之外的沁芳别院暂时借住一晚吧。”
沁芳别院凌云以前曾经去过,知道此处是晋陵王府在城外的一处外宅;此时听了浣玉的建议,觉的也并无不妥,遂点头答应;然后两人又征求何禹廷与常青公主的意见,两人也点头同意。
见凌云等人要走,看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葛中等人也不再挽留,于是一家人便将凌云等人送出门来。
临行的时候,凌云随手把腰间佩戴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玲珑玉佩摘了下来,笑意盈盈地递到葛龙手中道:“孩子,这个玉佩送给你了!”
第127章 凌云浣玉在寝室遭刺客偷袭
凌云等人在翠竹山庄一户农家里邂逅铁指神算;众人要离开的时候,凌云随手把腰间佩戴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玲珑玉佩摘了下来,笑意盈盈地递到葛龙手中道:“孩子,这个玉佩送给你了!”
葛龙好奇地接过玉佩,满是新奇地端详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小星星,“哇,好漂亮啊!叔叔,这个东西一定值好多钱吧!”
凌云舒眉软眼地望了他一眼,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葛北秋见状,脸色一沉,劈手从葛龙手里了把玉佩夺了过来,又递给凌云道:“凌统领,你这可太见外了,你们不过是在我们这里小憩了一会,又值什么;你却送给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可是万万不敢收啊!”
凌云纤薄的嘴唇勾起一抹清朗的笑意,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要说见外的应该是葛兄吧!葛兄请看,这个玉佩上面是观音赐福的坐像,并且刻有‘平安顺遂’四个字,寓意两个侄儿一生一世平平安安,这本来就是我送给小孩子的一点心意,却被葛兄说的如此不堪……唉,小弟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葛北秋被凌云那听似温和实则凌厉的话语给噎住了,愣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
凌云的眸光像满满洋溢的湖水,盛满了深邃的热诚;他郑重地把那只玉佩戴在葛龙身上,回头冲着葛北秋诚恳地说道:“小弟只想结交葛兄这个朋友,如果葛兄连小弟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岂不真的要辜负小弟的一片心意了!”
这时葛中走过来道:“好了好了,凌统领的一片真心实意我们岂能不收?凌统领渊渟岳峙,光风霁月,葛某感念在怀;葛某能结交上凌统领这样的朋友,真乃平生最大的幸事!秋儿,方才是你俗了。”
凌云冲着葛中微微一笑道:“前辈言重了。”
葛北秋望望父亲,又回脸看了一眼凌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苦笑。
凌云上了马,又回头冲着葛中一家拱手一礼;然后便与浣玉郡主、常青公主、何禹廷三人打马扬鞭而去……
十里的路程转眼就到了。众人来到沁芳别院,向守门的侍卫说明了来意。
守门的侍卫见这些大人物忽然造访,连忙诚惶诚恐地把他们让进别院,又急急忙忙向今天晚上在此处值守的头领赵威禀报。
赵威听说,慌忙迎了出来,见他们四人已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一边陪着笑脸在前面带着路,一边带着几分薄嗔的意味说道:“哎呀,我说公主,侯爷,郡主,郡马,你说你们来这儿,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让小的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啊!这下子弄的手忙脚乱得,万一有个招待不周什么的,可如何是好?”
凌云若不在意地笑道:“我们也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的。就是见今天时候不早了,一时又回不了京城,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就行了,你也不必准备什么吗!”
赵威搔了搔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如果侍奉不好诸位,小的会于心不安的;要是改日让王爷知道了怪罪起来……”
凌云有些不耐烦了:“不用啰嗦了,你只给我们安排出两间上房来就可以了;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
赵威不敢再说什么了,喏喏连声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请各位先在花厅里小坐片刻。”说话间,已经让人奉上茶来。
赵威办事挺麻利,只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两间上房安排好了。
凌云等四人由赵威毕恭毕敬地引着来到二楼,只见这两处上房间隔着几个房间,分别在二楼的东西两头。
寝室内装饰豪华,布置简洁雅致,房中的几案上点着几只红色的蜡烛,把屋里的一切映衬的温馨而浪漫。
凌云、浣玉在走廊里与常青公主、何禹廷拱拱手,道了声“请姑父、姑姑安歇吧”,然后便各自回到寝室安歇了。
却说凌云,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实在也乏了,便闪去了长衫和外衣,只着中衣,疲惫地躺在了松软的锦塌上,合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浣玉虽然也同凌云一起玩闹了一天,与凌云此时的状态却截然不同,依然沉浸在白天游玩的欢乐情趣之中,现在仍是意犹未尽,心里激动兴奋的很。
她托着香腮,出神地望着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凌云,只见他双目微合,长长的睫毛在灯影摇曳下显的格外好看;纤薄的嘴唇微微合着,勾勒出温润迷人的弧度,看的她不禁一阵春心荡漾。
她闪去外面的衣衫,甜蜜地靠着凌云躺了下来。这时,凌云忽然睁开了眼,几分惺忪迷朦的目光里透出的动人的神采直令她心醉神痴;她顺势把自己娇柔的身子枕伏在了凌云身上,两只玉耦般的手臂也温柔地攀上了他的肩头。
凌云轻轻推开了她的手,低声道:“别闹了,已经很累了,睡吧。”
浣玉撅着小嘴,不依不饶道:“不嘛,我不嘛……”
凌云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方要再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抬手一把抱住了浣玉。
不待她反应过来,凌云早已一个“鲤鱼打挺”腾地一下从锦塌上飞身跃了起来,来了个“寻花绕寺”,身形辗转间,浣玉只见面前寒光闪烁,数只袖箭已然悉数钉在了方才两人刚刚躺过的锦塌之上!
浣玉吓的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她惊魂未定,只见窗外又是一片寒光划过;凌云抱着她闪展腾挪,恍如穿花绕柳般,再一次巧极险极地躲过了这一波暗器的偷袭。
末了还是有一支刁钻的袖箭投着空儿袭来,凌云见实在避无可避,只好兵出险招地一式“燕子抄水”,腾出右手,疾如闪电地接住了这只歹毒的暗器!
浣玉吓的连连尖叫,浑身颤抖;凌云亦是一肚子火气,他探出食指中指,捏住袖箭尾部,一式“白云出岫”,腕子反转,疾如旋风,径直向窗外那偷袭的刺客射去!
那人惊呼一声,慌忙一式“珍珠倒卷帘”,身形翻转从二楼的窗户跃了下去,十分惊险地躲过了对方那以牙还牙袭来的袖箭,手忙脚乱地脱身以逃了。
二楼这边,凌云轻轻放下浣玉,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刚才吓着你了吧?”
浣玉本来沉浸在一片柔情蜜意之中,却抖的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刺客给惊的魂飞天外,此时仍是心有余悸,浑身瑟瑟发抖。
凌云脸上冰冷如霜,眸子里绽出冷厉的寒芒,切齿道:“该死的刺客,竟然偷袭我!……”
顺手从床头取过衣衫穿上,又抬手拿过宝剑,转过脸对浣玉道:“一会儿让他们进来保护你,我去追刺客!”说着径自向窗户走去。
浣玉一把拽住他,颤声道:“你别去,留下我一个人害怕……”
凌云笑道:“傻丫头,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呢,你听听,赵威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房门被轻轻敲响,赵威在门口小心翼翼道:“郡主,郡马,你们睡了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凌云示意浣玉穿好衣服,整束停当;然后走上前开了门,只见赵威带着十几个侍卫屏息凝神,垂手侍立地站在门外。
凌云把他们让进房中,对赵威说道:“方才有个刺客来捣乱,你去多叫些人手来,在此好好地保护郡主、侯爷和公主他们,我去追那个刺客。”
赵威恭恭敬敬道:“是。”
凌云安排妥当了,方要走,已被浣玉一把拽住。她探出温软的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凌云的身子,带着几分小女儿的无赖道:“不吗,我不要你去吗!你走了,万一他们再杀回来了可怎么办哪?”
凌云听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安慰她道:“哪个贼人这么不长脑子,好不容易逃脱了,还敢再返回来送死吗?”
浣玉战战兢兢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他们是调虎离山呢?”
凌云有些无语道:“我的郡主,你又在异想天开了吧!”
浣玉眼睛里波光莹莹,嘟着小嘴撒娇道:“我不管,总之我就是不要你去,我就是要你留下来陪我!……”说着她螓首低垂,暧昧地枕在了凌云的肩上,吐气如兰,那样子亲昵极了。
一边的赵威与侍卫们见他俩那狎昵的样子,都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暗下里却忍不住地捂嘴窃笑。
凌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心想:在这样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搂搂抱抱地又成何体统?急忙推开她娇柔的身躯,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我真受不了你了!我答应你不去了好吧。”
浣玉这才松开了手,破涕为笑。
赵威不禁在一旁暗笑道:看来郡主的美人计果然利害啊,向来油盐不进的凌统领在郡主面前也只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令一向骄横跋扈、刁蛮任性的浣玉郡主做出这副娇滴滴的小女儿之态的,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凌统领能做到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东边何禹廷与常青公主所在的上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夜深人静蓦闻惨叫,又是何等的瘆人!
浣玉吓得脸色苍白,抖索着娇躯缩到了凌云怀中,颤声道:“啊?又出什么事了?郡马,我怕……”
赵威等人亦是被骇得大惊失色。
在一干人里面,当然还是凌云最为沉着冷静。他定了一下心神,从容不迫道:“你们别怕,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提着宝剑出了房门,径自向何禹廷与常青公主歇息的房间走去。
第128章 凌云冒死为何禹廷吸出蝎毒
凌云与浣玉在沁芳别院二楼的寝室里忽然遭到刺客偷袭;惊魂未定之时,又听到东边何禹廷与常青公主所在的上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凌云让众人别慌,他先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提着宝剑出了房门,径自向何禹廷与常青公主歇息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凌云侧耳,只听东屋里何禹廷“哎呦、哎呦”痛苦地低吟着,常青公主惶然道:“在哪儿,我瞧瞧……哎呀,灯呢,灯在哪儿?”
凌云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姑姑,姑父,出什么事了,我可方便进去吗?”
常青公主听到凌云的声音,原本彷徨无依的芳心立时有了着落,迫不及待道:“志超,你来的正好,你快过来看看,你姑父也不知给什么毒虫咬了一口……”
凌云心里一凛,急忙推门而入,打亮了火折子。
何禹廷的伤在右侧小腿处,凌云借着闪烁的火光仔细查看着,只见伤口处颜色青紫,腥恶难闻,隐隐一行刁钻细腻的齿印泛出一片紫黑的颜色,让人见了只觉的触目惊心,凄神寒骨。
他心里不由一沉,疾如闪电,胼指封住了何禹廷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
常青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凌云的一举一动与神色变化,紧张地问道:“你姑父他……他怎么样了?”
凌云眸底泛起一层沉重的痛楚,低声道:“何大人中的是毒蝎之毒,我已封住了他伤口附近的穴位,以防毒性蔓延。”
毒蝎之毒!何禹廷心里一凉,只觉浑身自内而外一阵阵地发冷,脸色亦变得煞白,喃喃道:“我命休矣!……”
常青公主听了更是心慌意乱,失声道:“平白无故的哪来的毒蝎啊?他怎么就会中了这种毒呢?……”
凌云眉心微蹙,不禁又想起了今天晚上那个突然出现的刺客,如水的目光一转,沉声道:“应该是有人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目地,蓄意放的毒蝎……”
常青公主此刻已慌的不知所措,哭声道:“那……那可该如何是好?志超,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你姑父啊!”
凌云眼神闪了闪道:“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暂时只有先把伤口处的蝎毒给吸出来,然后再想其他办法。”
常青公主颤声道:“怎么个吸法?”
凌云目光下敛,微微沉吟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原本意味不明的眸光里已满是清明而果断的神色,“我来试试!”
浣玉此时已从外面跑了进来,正好听到了凌云所说的话。她焦灼的眸光里划过一丝惊慌,脱口而出道:“郡马,使不得!很危险的!这种蝎毒乃是剧毒,万一你不小心……”
凌云轻松地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眸光里划过的是满满的执着与自信的意味,“傻丫头,你瞧你的夫君会做出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吗?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屏息凝神,深深凝聚了一口元气,然后俯下身子,把嘴贴在何禹廷的伤口处,猛地吸了一口;那股咸腥邪恶的气味立时霸道地充斥在他的口里,久久萦绕着挥之不去,只令他一阵阵地作呕。
他用力把毒吐了出来;然后定了定神,又俯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
常青公主又是激动又是不安,呆呆地望着凌云那紧张而急促的动作,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慈母般的爱的冲动。
此时的她忽然觉的,自己对他的情感是何等的炙热而强烈,已不仅仅是欣赏他,喜欢他,而是深深地至爱着他!
这时赵威也跟着进了屋子,向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询问了何禹廷的伤势后,不由皱起眉头道:“平白无故的侯爷怎么会突然就中了蝎毒呢?”
常青公主茫然摇摇头,心有余悸道:“我也想不通啊!方才我与侯爷都安歇了,忽然就听侯爷惊叫一声,说不知道突然被什么毒虫给咬了一口,疼得很。当时房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两个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志超就过来了。”
赵威道:“可是公主与侯爷今天晚上用过的床铺与被褥是刚刚换过的,都是新的,不应该啊,怎么会有毒虫出现呢?难道是今天晚上偷袭郡主与郡马的那个贼人在其中作梗?”
常青公主一怔道:“什么?方才志超与浣玉也遭人偷袭了吗?看来志超刚才说的不错,的确是有奸人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目地,蓄意为之!……”
此时凌云已经为何禹廷吸完了伤口处的蝎毒;他原本清俊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往上起身时只觉的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浣玉慌忙扶住他道:“郡马,郡马,你觉得怎么样?不要紧吧?”
凌云轻轻摇摇头道:“我没事,运功调息一下就好了。”说罢,吩咐侍从拿来锦垫,盘膝坐在上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聚拢着自己那有些散乱的气息,气运丹田,开始打坐运功调息。
众人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弦皆绷的紧紧的,只有暗暗在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才好。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凌云才缓缓收回功力,张口吐出了一口血。
浣玉见状吓坏了,慌忙冲上前道:“郡马,你……你怎么了?”
凌云冲她勉强笑了笑,有些虚弱道:“没事,这是我运功逼出来的瘀血,不用担心。”
众人听了方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凌云此时的脸色也平和了一些;他略微缓了缓气息,然后又把清朗柔和的眸光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道:“姑姑,何大人所中的这种蝎毒剧毒无比,此次吸出伤口附近的毒汁也只能是救人一时,却不能救人一世;因为何大人体内尚存余毒,天长日久难免会向外扩散。”
常青公主听了,刚刚有些着落的心立时又悬了起来,着急地问道:“志超,那你说该怎么办哪?”
凌云眉心蹙起,思忖了一下道:“凌云曾听江湖朋友说起,在此处往东大约二十里有一山庄,名曰神医山庄。庄头有一户,主人乃是位神医婆婆,人赠外号‘赛仲景’,医术高明,尤善医治各种奇毒,若是求她相助,自是医到病除,只是……“说到此,他不由皱了皱眉。
常青公主急切道:“只是怎么样?”
凌云目光微微下敛,声音亦有些低沉道:“只是听说这位神医婆婆性格怪戾乖张,做事只凭个人喜恶,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此次若是贸然前往请她医治,她能不能答应……还是两说。”
俗话说“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此时的常青公主已失去了主张,只有木然地问道:“志超,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凌云略一沉吟,回过脸冲着赵威道:“烦劳赵兄即刻安排一辆马车,同我陪着何大人去一趟神医山庄如何?”
赵威见凌云对他说话这么客气,心里很是不安,“哎呀郡马爷,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行,何须对小的这么客气?您这样客气,小的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着急匆匆转身出去了。
常青公主满怀深情地望着凌云,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感动,“怎么,志超,你们这是要去神医山庄吗?如果那位神医婆婆不肯答应救治你姑父,又该如何是好?”
凌云道:“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试一试吧。”
常青公主道:“你们现在就去吗?这深更半夜的只恐不方便吧?”
凌云道:“救人如救火,何大人的蝎毒耽误不得,自然是越快越好。”
说话间赵威已走了进来,禀报道:“郡马,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凌云点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走。”说着不待众人再说什么,已背起何禹廷疾步如飞出了房间,下了楼梯,径自向大门走去。赵威急忙跟在后面。
当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赶出来时,见到的只是一簇远去的、模糊的背影……
神医山庄。那位名医婆婆“赛仲景”正在酣睡,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睡意正浓,好不耐烦,翻了个身继续睡,对外面的情形置之不理。
侍候她的侍童宝儿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时候已开了院门把凌云、何禹廷、赵威三人让了进来。
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的寝室门口,柔声道:“婆婆,有急救病人请您老相助。”
赛仲景没好气道:“什么人啊,半夜三更的来打扰我老人家休息?”
凌云毕恭毕敬道:“在下凌云。这位是侯爷府何大人……”
赛仲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道:“我管你们是谁,我已经安歇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凌云言辞恳切道:“前辈,现在病人身中毒蝎之毒,命在旦夕,劳您大驾能及时相救。”
“我不是说过了吗,明天再来!”
凌云耐着性子道:“救人如救火,晚辈十万火急赶到这里,只为了能早到一刻免得耽误了病人的伤情——前辈,医者仁心,晚辈恳请您能义施援手……”
赛仲景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老人家说到做到,罗嗦什么?——宝儿,送客!”
凌云剑眉一挑,有些恼了,就待发作,转念又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好强压下火气,冲着房内的赛仲景道:“如此,前辈既然要晚辈明日再来,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在外面静候前辈传唤。晚辈方才失礼,打扰了前辈休息,还请前辈恕罪。”
说着向赵威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扶着何禹廷走了出来,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宝儿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失礼了”,关上了院门。
凌云回过脸,望着挡在面前的那黑黝黝、冷森森的大门,忽然有一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
第129章 满朝文武被忽悠来为凌云助阵了
凌云与赵威陪着何禹廷来到神医山庄,恳请“赛仲景”为何禹廷医治蝎毒,却吃了个“闭门羹”。
望着那挡在面前的黑黝黝、冷森森的大门,赵威愁眉苦脸道:“郡马,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凌云清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苦笑一声道:“现在咱们除了等,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赵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道:“可是侯爷的毒伤却耽误不得,咱们只这样等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万一……”说到这里,他自觉失言,急忙住了口。
凌云略一沉吟,对赵威道:“赵兄,你坐在何大人前面,扶住他的身子;我在背后为他运功疗伤,以防余毒扩散。”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赵威恹恹地答应着。
于是在赛仲景大门前的马车里,赵威坐在何禹廷前面,扶正他的身子;凌云盘膝坐在何禹廷身后,凝神提气,集起一股内力,双掌紧紧地贴在了何禹廷的背心上。
何禹廷只觉一股柔韧温和的气息汩汩滔滔游走于他体内的四经八脉之间,浑身上下舒畅淋漓,千骸百孔里亦是通透无比,原来伤处的痛楚以及残余蝎毒引发的身体不适之感也削减了很多。
一波波柔韧温暖的气流随着凌云那坚实火热的手掌不急不缓地输入了他的体内,宛若一股股暖流在他体内每一处血管、每一个毛孔里徘徊,游走着。
何禹廷觉的一股暖煦煦的热浪涌上心头,他的眼角不觉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眼底,眼前的一切不觉已变的模糊了……
凌云运功在何禹廷体内行了三个经天后,停了下来打坐调息了一会儿,然后再次为何禹廷运功驱毒。就这样周而复始,凌云一遍遍地为他驱毒疗伤。
何禹廷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而凌云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到了后来,他的额角已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清癯的面颊往下淌着,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了。
赵威在一旁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劝道:“郡马爷,咱们先停下来歇一歇好不好,一直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何禹廷此时亦忍不住回过脸,看到的是凌云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他的心不由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声音几近哽咽了:“志超,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如果因此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又如何向他们交代?”
凌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清浅的笑意,他轻轻摇摇头道:“何大人,您言重了。我又不傻,自会掌握分寸的。您放心,我现在只不过是损失些功力而已,休养些日子身体自会恢复,可是何大人的毒伤却是不容耽误的……”说着轻轻扬了扬嘴角,冲他安然一笑。
望着这个浅浅的笑意,何禹廷只觉的心里一颤,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熟悉,亲切,还是……
他说不清楚。在那一刻,他忽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来,那股冲动驱使他只想张开双臂,把身后那人那看似坚强、实则疲惫的身体紧紧地拥在自己怀里……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一缕熹微的晨光从车帘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无绪地撩拨着车内神色倦怠、无精打采的几个人。
赵威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赛仲景那黑漆漆的院门,仍然闭的紧紧的。他实在沉不住气了,回头望着凌云道:“郡马爷,我再去叫门吧!”
凌云冲他摇了摇头道,“不要去。既然这位婆婆已经答应了让我们今天来,想来必不会失信,我们只要等着就是了。你若是硬要强求于她,反而会适得其反。”
赵威哭丧着脸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凌云冷峻的神色淡漠如常,疏离的眸子里亦是波澜不惊;他没有说话,只是回过身继续为何禹廷运功驱毒。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骏马嘶鸣与车轮辘辘声;赵威急忙掀开车帘,只见不远处的大路上驶来了一辆高雅豪华的马车,后面跟着十几个侍从,都是晋陵王府家丁装束。
马车转眼到了近前,车帘掀开,常青公主和浣玉郡主急匆匆从车上走了下来。
赵威急忙下了马车,迎上前道:“哎呀,郡主,公主,你们怎么来了?”
浣玉道:“都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去,我和姑姑不放心你们嘛!怎么样了,找到那位神医婆婆了吗,神医可曾答应给姑父驱毒疗伤了吗?”
赵威满脸沮丧地耷拉下了脑袋,把到神医山庄的遭遇说了一遍。
浣玉呆了一下道:“那这可该如何是好?”
赵威叹了口气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反正郡马爷说就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
浣玉柳眉一挑,方要发作,常青公主已道:“浣玉,咱们先去看看他们。”
两人径自来到他们的马车前面,掀开了帘子。
凌云正在为何禹廷运功驱毒,见她们来了,回头望了她们一眼,然后又转过脸一边继续运功,一边问道:“姑姑,浣玉,你们怎么来了?”
常青公主道:“没什么,就是实在放心不下你们,过来看看。志超,你姑父怎么样了?”
凌云道:“何大人身上的余毒我暂时已运功压制住,只等神医婆婆来医治了,姑姑尽管放心。”
“那就好……”常青公主轻轻吁了口气;转而那关切的眸光又落在了凌云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一颗刚刚有些着落的心又提了起来,“哎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你……没事吧?……”
凌云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我没事,只是折损些功力、消耗些元气罢了,休养些时日就会恢复的。”说着,他长长吸了口气,缓缓收回功力,盘腿坐在车上打坐调息。
浣玉看看何禹廷,看看凌云,又望望赛仲景家那紧闭的大门,不由火起,嘴角一扬道:“这个神医的谱可真大啊,就让你们这么眼巴巴地在门外等了一夜?真是岂有此理!哼,我就不信了,我会请不动她!”说着,就要上前敲门。
凌云见了,急忙收回双掌,一把拽住她道:“浣玉,不要去。”
浣玉秋水含嗔道:“为什么不能去?姑父的毒伤耽误不得,而且你一直这么下去,身体也会受不了的!咱们只这么眼巴巴地等着,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凌云道:“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等。浣玉,听我的,我们一定会等到婆婆的答允的。相信我的判断与坚持——”说着,他那双煜煜有神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那眸光像是温柔的湖水,盛着的是满满的执着与信心。
浣玉望着他晶莹的眸光里透出的动人神采,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常青公主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忽然“喷”的一下笑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浣玉白了她一眼道:“姑姑,你说什么?”
常青公主弯眉浅笑道:“我说什么,浣玉,平时你可不是个听人劝的主啊!怎么现在志超只这么三言两语就能把你给说的服服帖帖了?难道是美男计奏效了不成?”
浣玉小嘴一撅道:“姑姑,你乱说什么?”
凌云亦是面色一红,没有说话。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了。塞仲景家的大门依然紧闭。凌云继续重复着方才的事情,为何禹廷运功驱毒,然后再打坐调息。
其间赵威催了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好几次,要她们回府等着,可她们实在是放心不下这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这时大路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人喊马嘶声,杨振带着刑部尚书府的几十个侍卫风风火火地打马扬鞭而来。
原来今天早上,吕文正见凌云没来刑部尚书府点卯,也没有安排人过来告假,心想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十分担忧,便吩咐杨振去打探一下出什么事了。
杨振探知事情的原委、向吕大人禀报后,吕大人更担心了,于是便派杨振过来看看。
杨振来到马车前,见过了凌云与何禹廷,又与常青公主与浣玉郡主见过了。
凌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杨振道:“吕大人吩咐过了,我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凌大哥、平安顺利地把您给带回府去。所以今天凌大哥什么时候回去,小弟也什么时候回去:您要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去,那小弟也一直奉陪下去。”
凌云无奈道:“好吧,那你随便。”又回过身继续为何禹廷运功驱毒。
过了一会儿,大路上传来一阵车轮辘辘声,又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了。是晋陵王爷等人。
原来晋陵王爷下了朝,听说何禹廷出了事,而且妹妹、女儿、女婿等人都去了神医山庄,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十分地放心不下,便也带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少不的众人又是一阵寒暄。何禹廷、常青公主与凌云等人都催晋陵王爷回去歇息,可是王爷也说放心不下何禹廷的毒伤,说什么也不肯走。
又过了一会儿,丁进之也带着一队家丁侍卫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先是心急火燎地去探视何禹廷,又一个劲儿地询问他的伤情怎么样了。
何禹廷告诉他说自己并无大碍,让他不必挂怀,有事只管去忙,可是丁进之也是说什么也不肯走。
一上午的时间,神医山庄赛仲景的大门前,朝中文武来了一波又一波,这些人或是冲着侯爷何禹廷,或是冲着晋陵王爷,或是冲着刑部尚书府,或是冲着礼部尚书丁进之……
总之是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昔日赛仲景家冷落疏离的大门前,此时却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热闹极了。
正在这时,远处鸣锣开道,旌旗飘扬,又有一队衣甲鲜明、阵仗整肃的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原来这件事情连太后都给惊动了,于是便派宦官刘宏过来探视何禹廷了。
第130章 赛仲景居然说何禹廷凌云是父子
神医山庄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想都不敢想,这个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偏僻的村庄,怎么突然有一天会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光临到此,而且一个个都是京城名流,王侯显贵?
于是村里所有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望着眼前这豪华热闹的阵容,人们或新奇,或不解,或激动,或亢奋……平时好事无聊的人们,此刻终于又找到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个的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意兴盎然,兴奋极了。
更有甚者,几个“明白人”已在发挥自己的超级想象与推理能力开始高谈阔论地演讲了;他们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直说的唾沫星子四溅,又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更把这个本来就已经拥堵不堪的地方给挤的铁桶似的,水泄不通。
却说宝儿,瞅着门前这喧哗热闹的场景,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又一次跑进去给赛仲景报信——而在这之前,他早已沉不住气、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了。
赛仲景现在也有些顶不住压力了,又听了宝儿添油加醋地一番描述,不由慈眉一挑,喃喃骂道:“臭小子,居然跟我来这一手!……宝儿,你马上出去,把那臭小子给我叫进来!”
宝儿一时懵懵的,没有反应过来:“臭小子?谁啊?……”
赛仲景对他的不开窍有些无语:“你小子榆木疙瘩啊!还会有谁,当然就是那个姓凌的了!……对了,还有跟他一起来看病的那个什么……何大人,让他们一起进来见我!”
宝儿惶然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出去了。
凌云仍然锲而不舍地在马车里为何禹廷运功疗毒;此时终于听到了赛仲景要他们进去的消息,微微颦着的眉头轻轻一扬,原本面沉似水的脸上绽出了一抹冷艳舒心的笑意。
他缓缓收回掌力,小心翼翼地扶着何禹廷下了马车。
浣玉望着凌云那几分苍白清俊的脸,不由的十分心疼,柔声道:“郡马,我陪你们一起进去吧!”
常青公主也道:“是啊,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进去吧!”
晋陵王爷与丁进之亦不放心他们,想要一起进去。
这时宝儿走过来阻拦道:“各位大人对不住了,婆婆方才说了,只能是凌统领与这位何大人可以进去,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否则,惹怒了婆婆,后果自负!”
众人早已领教了这位神医婆婆的乖张怪戾脾气,此时闻言也只好作罢。
凌云双手扶着何禹廷来到客厅,终于见到了这位慕名已久、传说中的神医婆婆。
他见这位婆婆大约五十岁左右年纪,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素衣布袍,长发高挽,显得清爽而利落;生的面色白皙,眉目清秀,翘鼻梁,樱桃嘴,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那恬静的脸庞、通身的气派散发出来的神采依然是清隽淡雅,超凡脱俗。
哦?凌云忽然觉的这位婆婆的形容举止透着一丝丝的熟稔,有点像自己心目中那个念念不忘的伊人……
赛仲景见凌云一个劲儿地打量她,不由唇角一勾,怒道:“臭小子,老盯着我干吗?我脸上有东西吗?”
凌云清朗的眸光一闪道:“前辈,晚辈是见您长的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赛仲景单眼微眯,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少跟我套近乎。”
凌云狡黠的眸子转了转,笑道:“不跟您老人家套套近乎、搞好关系怎么行啊,晚辈还得指望着您老人家为何大人驱毒疗伤、根治蝎毒呢!”
赛仲景白了他一眼道:“说真的,我老人家本来是不打算搭理你小子的,可是你这个臭小子太能折腾,只一上午的时间,居然把那些京城名流啊,满朝文武啊什么的,都给忽悠了来,在我门前吵吵嚷嚷的,搅的我不得清净,好不耐烦!我若是再不答应你,你小子是不是连皇上都得请了来为你助阵啊?”
凌云忍不住笑了:“前辈言重了,晚辈哪有这个本事啊!晚辈屈屈卑微,谁会买我的账、屈尊降贵到这儿来为我助阵啊?他们都是冲着王爷、何大人、丁大人、吕大人他们的面子啊!”
赛仲景道:“就算是这样,也是你小子在从中作梗!你这个臭小子,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对了,我都给你气忘了,你这个坏小子叫什么来着?”
凌云道:“晚辈凌云。”
赛仲景道:“凌云?刑部尚书府那个什么……狗屁统领?”
凌云面无表情道:“是。”
赛仲景上下打量着他道:“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不见呢!我原本以为你凌统领是个何等雄伟彪悍的人物,现在一见,好令人失望啊!你除了长了一副能迷倒天下女人的好看外表,也没见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哪!……”
凌云听凭赛仲景的嘲讽与挖苦,忍着气一语不发。心想,还得指望她来救治何大人呢,凭她说什么,只好忍着吧。
赛仲景继续不依不饶道:“我听说你小子色胆包天,勾引郡主,与郡主私奔,闹得满城风雨的,是不是?”
凌云心中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他只好道:“是!”
赛仲景还不罢休,又道:“我还听说你小子与绸缎庄的老板娘叫什么倾国倾城的,关系暧昧、不清不白的,是不是?”
提到练南春,凌云心里一阵酸楚;他垂下眼睑,遮掩住眸底的一丝黯然,没有说话。
“我还听说……”
“住口!”一旁的何禹廷实在看不下去了,“志超,你是堂堂的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当朝郡马,何苦这般受人折辱而一语不发?”
凌云抬起头,情绪复杂地望着他道:“何大人——”
何禹廷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而受这般的委屈与折辱,又叫我于心何忍?再说,你为了救我,甘冒生命危险为我吸除蝎毒;而且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你一直在不顾一切地为我运功驱毒,你这份情义我会永远铭记的!志超,你对我已经尽心尽意了,就算我真的死了亦无憾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几近哽咽了。
凌云难过道:“何大人,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何禹廷叹道:“生死有命,一切听凭天意吧。”
赛仲景在一旁听着,看着,心中颇为感动,不由轻叹一声道:“人说‘母子连心、父子天性’,看来是一点不错啊!”
两人被赛仲景这没头没脑的话给说的一头雾水,凌云困惑地转过脸望了她一眼道:“前辈,您说什么?”
赛仲景道:“我说你们父子情深哪!”
“父子情深?”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云道:“前辈,您弄错了吧?这位乃是侯爷府的何大人。”
赛仲景道:“何大人就不能做你的父亲了?你二人形貌举止无一不像,我老人家阅人无数,我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是不会看错的!”
二人只当她是老眼昏花,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赛仲景也不理会两人不理解的目光,又道:“看在你们父子情深的面子上,看在你小子对我老人家还算恭敬的份上,我就不再为难你们了。”
说着转过脸吩咐自己的侍童:“宝儿,为我取药箱来!”
赛仲景不愧为久负盛名的神医,的确手段高明,药到病除。在赛仲景的悉心及时的救治下,何禹廷身上的余毒已基本祛除干净;末了赛仲景又开了几副温良调补的药方,嘱咐何禹廷回去之后照方抓药,静静休养些时日,便可望大好了。
何禹廷连声答应,并由衷地感谢赛仲景的救命之恩。
赛仲景白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用只感谢我。其实你可以躲过此劫,还多亏了凌云这个臭小子。这个臭小子虽然有点蔫坏,可是对你还是挺上心的,要不是他及时封住你伤口附近的穴道,又不要命地把你伤处的蝎毒给吸出来,然后又一遍一遍地给你运功驱毒,我老人家就算有回天之术也救不了你了!所以,你还得感谢自己养了一个好儿子!……”
何禹廷连连点头道:“婆婆,这次的确多亏了志超这孩子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再重申一遍,志超他真的不是我儿子!”
赛仲景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随你怎么说吧,我才懒的管你们之间那些乱糟糟的的事呢!”
回头对一旁的宝儿道:“何大人身上的余毒现已祛除,你出去把凌云叫进来吧;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打扰我老人家的清修!”
闲言少叙。一直守候在外面的凌云闻声进来,向赛仲景致谢后,然后便扶着何禹廷出了门。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文武群臣一干人等,见何禹廷与凌云终于出来了,急忙一窝蜂地涌上前来,关心地询问情形如何了?
何禹廷发挥他的优势与长项,慷慨激昂地向众人发表了一番致谢词;然后何禹廷便由侍从小心翼翼地搀上了轿子——管家何禄为早已带人在此等候多时了;然后众人便簇拥着何禹廷等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在这儿看热闹的村民见了,也跟着一哄而散。
赛仲景见众人走远,原本热闹喧哗的门前终于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不由长出了一口气道:“唉!总算清净了!……”
第131章 偷袭的李炫兄弟依然贼心不死
何禹廷这边有惊无险,躲过一劫,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全力追查在沁芳别院施毒与偷袭的贼人了。于是这个调查取证的任务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刑部尚书府这边,落到了凌云的手上。
凌云带人又来到沁芳别院的出事现场,反复查看,关键证据便锁定在了那些遗落在房间里的袖箭上面。
当时那个贼人躲在窗外,瞅准机会偷袭凌云与浣玉,这些偷袭用的暗器便滞留在了现场。
凌云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只袖箭仔细端详着,凝眉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不禁想起了那次在城外那片荒郊旷野,当时自己被平明和尚挟持了、用淬有剧毒的袖箭偷袭自己的“如影随形”鬼影子李炫。
于是他又去找徐直先生。在他的协助下,终于从封存的档案库里找出了那只袖箭,经过仔细地比对后,得出的结论是:那只袖箭果然与沁芳别院案发现场的这些袖箭完全一样,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凌云剑眉一扬,愤然道:“看来那天偷袭我与何大人的应该就是李炫!”
徐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除了李炫,应该还有一个人在配合他的行动。他们两个一人暗中放出毒蝎,另一人则去偷袭你与郡主——确切地说,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想去杀你,而郡主与何大人则只是糟了鱼池之殃。”
凌云切齿道:“只可惜,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去证实这一点;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去将他抓捕到案!”
徐直安慰他道:“别急,沉住气,事不过三,除非他现在就罢手,否则一定会有机会找到有力的证据的。到时候,我们再办他个三罪归一!”
凌云转过脸,那双冷如墨玉的眸子里绽放出凌厉的杀机,“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诚如先生所说,他要是就此罢手还算他识些时务;他要是依旧害人之心不死,还想继续为非作恶的话,我一定会跟他新帐旧帐一起算,要他血债血偿!”……
凌云与徐直推断的一点不错,那天在沁芳别院二楼的寝室里偷袭凌云、浣玉、何禹廷他们的人,正是李炫与李武兄弟。
此时,两人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青龙山庄的大厅里,耷拉着脑袋,接受着天枭帮主李瑞允的雷霆之怒:
“是,我以前是把刺杀凌云的任务交给了你们,而且我也很有信心你们能不辱使命,完成这个任务。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又干了些什么呢?”
李炫小声辩解道:“其实上次在城外的荒郊旷野上,属下基本上就算是偷袭成功了,谁想凌云那小子命大,居然会死里逃生……”
李瑞允冷笑道:“就算那一次你们偷袭成功了,可不还是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凌云了吗?”
李炫道:“那又如何,他即使知道是我干的,也没有证据啊,还不是干瞪眼?”
李瑞允道:“那这次呢,你们又怎么说?我是让你们去杀凌云的,你们又去招惹何禹廷做什么?结果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闹得几乎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现在朝中所有的人都在关注此事,事情闹得这么大,下一步事态将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
李炫低头道:“属下失职。不过好在他们还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证实此事是我等干的,还是奈何不了我们!”
李瑞允翻了个白眼,寒声道:“他们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十之八九已经知道了此事是你们干的,所以一定会十分地防备你们了,因此你们已经不适合再执行这个任务了!”
李炫心里一沉,惶然道:“帮主,属下知错了,属下一定会吸取教训,争取下一次……”
李瑞允冷冷地打断他们道:“不必了,已经没有下一次了!本帮主郑重声明:收回前期交给你们的这个任务。你们这段时间里停止任何行动,认真思过,低调行事,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凌云了!现在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我的话,你们可记住了?”
李炫与李武面面相觑,似乎有些心有不甘。李炫忍不住道:“可是帮主,我们……”
李瑞允嘴唇紧抿,有些不耐烦道:“不要可是了,牢记我的话,万事小心——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李瑞允威严的口气不容置疑,两人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声“是”,没精打采地走了出来。
李瑞允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旁的白羽道士走过来道:“帮主,凌云这个臭小子,你真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吗?”
李瑞允叹了口气道:“我对凌云深恶痛绝,只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又怎么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呢?可是以现在的形式来看,凌云对李炫他们已经有了防备,也不适合再动手啊!我总不能让他们兄弟两个去白白地送死吧!”
白羽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他们两个不合适,可以换别人哪!”
李瑞允阴鸷的眸光一转道:“哦?道长以为还有谁能胜任这件事情?”
白羽幽幽道:“帮主忘了吗,我们有位弟子现在可是在凌云身边啊,她虽然不是直接服侍凌云的,可是却有很多接近他的机会啊!”
李瑞允恍然道:“你是说二十二妹?”
白羽道:“不错。”
李瑞允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她不合适,她应付不了凌云,让她去刺杀凌云,无疑是自寻死路。”
白羽幽暗的眸光闪了闪,“也没说让她明刀明枪地跟凌云对着干啊,她现在几乎天天呆在凌云身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会找到机会下手的;实在不行,可以施个美人计什么的……”
李瑞允苦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凌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油盐不进的主儿,会吃她那一套?还记得练南春吗,那又是个什么人物,最终不还是栽在凌云手里、害得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更何况是她呢?我看还是不要让她去往刀口上撞了吧,只乖乖地呆在那儿做好她的事情就行了!”
白羽闻言,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却说李炫、李武兄弟二人,沮丧地从青龙山庄回到晋陵王府,提心吊胆地在王府里蛰伏了一段时间后,也没见什么风吹草动,原来那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心思不禁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不甘心事情就这么功败垂成了;要知道他们弟兄二人以前在天枭组织的时候,虽然不敢说数一数二,可怎么说也都是排名前半截子的人物,而且向来极为要强,一想到那天在青龙山庄李瑞允那个失望的眼神,他们就觉得难过极了。
他们商量着,还得继续寻找时机去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任务。
“决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我相信,一定会再找到机会杀了凌云的。到时候也给帮主一个惊喜,重新找回帮主对我们的信任,让他对我们兄弟二人刮目相看。”李炫咬着牙喃喃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丁继英自从那日与何成麒游春踏青回来之后,便得了相思之病,病怏怏地卧床不起;整日里茶饭懒进,话也很少说,痴痴傻傻只如中了魔怔一般。
后来他无意发现了墙上的这幅字画,本来平时最讨厌诗词文墨的他,此时读了这首诗后,恍如醍醐灌顶一般,反反复复一遍遍念叨着,特别当他读到最后一句“此物最相思”时,只觉地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丁进之夫妇亦是为了儿子的病愁眉不展。这些日子来,京城内外所有的名医都请遍了,却丝毫不见儿子的病情有所好转。
当然最了解自己儿子的还是他的母亲。丁继英的母亲丁夫人道:“依贫妾之见,儿子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丁进之灼灼目光望着夫人道:“哦?那以夫人之见?”
丁夫人道:“听何二公子说,继英是因为那日在城外原野上见了吕府小姐之后才这样的——其实以贫妾之见,这也未尝不是一桩好姻缘啊!”
丁进之脸色一沉,恼道:“亏的你想的出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与吕文正的关系有多僵持吗?水火岂能相容?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丁夫人泣道:“可是,咱儿子都这样了,万一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别说了!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说罢,丁进之气哼哼地一甩袖子怫然而去,只留下丁夫人一人留在花厅里抽抽噎噎哭得气短肠断,不能自已。
这一日,丁进之独坐书房,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那些烦忧的事情而一筹莫展,忽然管家丁玉荣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他兴冲冲地向丁进之禀报说:他请到了一位世外高人,此人医巫之术极为高超,一定能够医好二公子的病。
丁进之深知自己这位管家素来谨慎持重,行事稳妥,如今又见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喜,急忙让丁玉荣把这位高人请进来。
须臾,那人由丁玉荣引着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丁进之抬眼望去,只见来人是位五十多岁的道士,青衣布袍,神采奕奕,面如冠玉,浓眉朗目,鼻如玉柱,唇若涂珠,三绺长髯飘洒胸前,手拿浮尘,肩背宝剑,显得仙风道骨,潇洒飘逸。
丁进之乍见来人,不由眼前一亮,又惊又喜道:“哦?原来是你!……”
第132章 丁继英被骗服下了白羽的蛊毒
却说丁进之,正在为了儿子丁继英的病情而一筹莫展,忽然管家丁玉荣兴冲冲地向他禀报说:他请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一定能够医好二公子的病。
当丁进之见到来人后,不由又惊又喜道:“哦?原来是你?贤云道长!……”
原来,这位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是京城东二十里太清观的贤云道长。
几年前丁进之曾到他的观中为长子丁继武请教过前程;而且何禹廷失散多年的儿子何成麟就是由他收留、后来又认祖归宗的。所以丁进之对这位古道热肠的道长是心存敬意而且非常信任的。
贤云道长微微一笑道:“正是贫道。丁大人,别来无恙?”
丁进之叹了口气道:“唉!不要提了,这段时日来,府里一直是多事之秋啊!而且近日,小儿继英又身体不适,虽然四处延医,仍然不见起色。下官现在是一筹莫展,一切只有仰仗道长妙手回春、搭救小儿了。”
贤云道长道:“丁大人言重了,待贫道看过令郎贵恙后再作决断罢。”
当下丁进之让管家丁玉荣领着贤云道长先去看看丁继英的病情。
须臾,贤云道长回来了。丁进之急切地问:“道长,不知犬子得的是什么病,如何医治?”
贤云道长捻须笑道:“令郎为情所困,相思难遣,天长日久,情郁于中;所以才积忧成疾,卧床不起。”
丁进之喜道:“道长不但医术精湛,而且是神机妙算,真乃神人也!却不知小儿的病情该如何医治?”
贤云道长道:“令郎之疾并无大碍,贫道此处有三颗丹丸,名曰‘定心宁神丹’,从今日起每天服用一粒,待三日后再观疗效。”
“定心宁神丹?……”丁进之有些困惑地望了贤云道长一眼。
贤云道长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顾名思义,就是宁心安神,益气养血;适用于心烦不安,抑郁忧怔,神疲体倦等症,正好适合于令郎当下的症状啊!”
丁进之闻之大喜,连连称谢,又让丁玉荣重金酬之。
贤云道长笑道:“丁大人不必如此,待令郎的病情大好了,这酬金再收不迟。”
丁进之由衷赞道:“道长果然是德馨望众,高风亮节,下官钦佩之至。”
丁进之又让管家安排上好的房间请贤云道长住下,以贵宾之理待之。
却说丁继英,在服用了贤云道长的丹丸后,头一日身体便有了起色,第二日精神已有好转,到了第三日已能出门闲庭散步了。
丁进之夫妇见丁继英的病情已好了八九分,自是谢天谢地,欢喜非常。
这日晚上,夫妇二人正在房中闲聊,忽然管家丁玉荣惶惶而入,满面的惊惶之色道:“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二公子他……他……”
丁进之急忙问:“他到底怎么了?”
丁玉荣哭声道:“二公子本来好好的,忽然口吐鲜血,显出很痛苦的样子!……”
丁夫人惨叫一声,放声大哭。
丁进之只觉地头嗡嗡作响,呆了半晌,才想起要管家带他与夫人过去看看儿子的病情。
丁继英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就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塌塌、病怏怏地躺在锦塌上,脸色苍白,两眼发直,痴痴傻傻,任凭别人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反应。
丁夫人六神无主,伏在儿子身上只是抽抽噎噎地悲哭着。
丁进之出了门,怒气冲冲地吩咐丁玉荣去把贤云道士找来。
很快丁玉荣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低着头说:找遍了整个丁府,也不见贤云道士的半点踪影。
丁进之这才知道上了当,心想:这个臭道士十之八九是个江湖骗子,为财而来!于是急忙吩咐丁玉荣派人查看一下,府中是否少了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
但回复的结果又令他十分意外:阖府上下分文未少,别说是值钱东西,就连一针一线都没动过!
丁进之不由锁起了眉头,他想不通贤云道士这样做究竟意图何在?
他又把丁玉荣找来,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是怎么把贤云这个臭道士找来的?
丁玉荣面如土色,抖抖索索地说,他也不太清楚那个老道的底细与来路,他只是救人心切,慕名而去太清观请的这个道士来的。
“太清观?……”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丁进之,他立即吩咐丁玉荣,“多带些侍卫去太清观,把那个臭道士给我抓回来!”
丁玉荣气势汹汹带人来到太清观,见到的却只是一座空空如也、有些荒凉冷落的道观!据附近的几个路人与百姓们说:观里的道士们打好几天前就搬走了。
丁玉荣只觉得头上如泼了一瓢冷水般,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他呆了半晌,才垂头丧气地带人回来向丁进之复命。
丁进之听了,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想到儿子生死未卜,而这个该死的道士又是不知所踪;恼恨之下,把丁玉荣骂了个狗血喷头。
丁玉荣喏喏连声,浑身战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丁进之又派人四处延请名医为儿子诊视治疗。但诸位名医中竟无一人能看的透丁继英的病因所在,更别提什么治病救人了;就这样一连数日过去,众人皆束手无策。
丁进之这些日子来一直是愁肠百结,夜不能寐。晚上躺在床上,更是辗转反侧,心乱如麻。
想着这几年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不行时运,连触霉头?
从女儿丁梦轩到儿子丁继英,原本两桩大好的姻缘,却皆是好梦难圆,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难道这都是天意吗?
丁进之心烦意乱之下,披衣下地,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纱窗。
只见窗外月色朦胧,地上桂影斑驳,一阵凉风袭来,他只觉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不由轻噫一声道:“我丁进之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待我?……”
外面忽然有人冷笑一声。丁进之心里蓦地一颤,厉声道:“是谁?……”
从树影后慢慢地解析出一人,身材颀长,面无表情,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令人心冷神凄的寒气。
等那人走近了,丁进之才看清了他的面目,不由惊呼一声道:“是你?……”
来人正是把他的儿子丁继英害的半死不活、这些时日来他掘地三尺都遍寻不到的贤云道士!
此时忽然见贤云不请自来、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丁进之只恨的咬牙切齿,一双充血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个臭道士,居然还敢来?”
贤云半眯的眸子划过一抹冷笑,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道:“听说这些日子来丁大人为了寻找贫道而费尽了心思,贫道要是再不出现的话,实在觉得有些太过意不去了!”
丁进之见他一副阴阳怪气的神态,不由更为恼恨,连声叫到:“来人!快来人!……”
贤云身形一跃,形似鬼魅一般,已轻飘飘地从窗口飞了进来;他随手关上窗户,然后转过身一步步逼近丁进之,阴鸷的眸子里射出冷戾的寒芒,“丁大人,我劝你还是不用白费力气了,你那帮家丁侍卫什么的,简直就是一群饭桶,不堪一击,早就给我点了穴道,所以你就别指望他们再来救你了!”
丁进之只觉得从心里往外一阵阵的恶寒,他连连后退着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贤云道士不慌不忙道:“贫道俗家姓李,名开明;还有个道号白羽,不知丁大人听说过没有?”
“白羽?……”丁进之脸色倏的一下变了,“你是天枭组织的白羽道士?!”
“贤云”笑道:“不错,正是贫道。丁大人觉得很意外是不是?”
丁进之脸色铁青,半晌无言;良久才缓过神来,喃喃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羽道:“无他,贫道奉李帮主之命,特意来此造访丁大人,洽谈丁大人与敝帮精诚合作的事宜。”
丁进之眸光骤然一缩,咬着牙道:“你想让我与你们合作,哼哼,简直是痴人说梦!”
白羽浅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道:“丁大人何必做出这幅自恃清高的姿态来?其实我们以往已经打过交道了。”
丁进之愣了一下。
白羽不急不缓道:“原来贵府的武师罗振义、肖勇年、江春等人都曾是我天枭的人。”
“什么?……”丁进之一时呆住。
白羽幽深的眼神瞬间变的一片冷漠,“丁大人可知道罗振义、肖勇年是怎么死的吗,他们都是因为泄露了本帮的秘密;江春更该死,只是此人现在委身于吕文正的门下暂时得以苟安,不过贫道很快就会让丁大人见到背叛我天枭之人的悲惨下场的!”
丁进之脸色晦暗,颤声道:“你是在……威胁我?”
白羽慢条斯理道:“丁大人言重了。不过令郎现在命在旦夕,丁大人爱子心切,总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地死去吧?”
丁进之恍然,厉声道:“白羽,你究竟给我儿子服用了什么毒药?”
第133章 吕秋月被阴谋赐婚给丁继英
白羽道士化名“贤云道长”,骗取了丁进之的信任后,又引诱丁继英喝下了蛊毒“定心宁神丹”;此时的丁进之又恨又恼,厉声质问道:“白羽,你究竟给我儿子服用了什么毒药?”
白羽若不在意道:“毒药多难听啊,贫道不是早就告诉丁大人了吗——令郎服下的不过是三颗’定心宁神丹’而已。”
丁进之猩红着眸子,切齿道:“告诉我,这个’定心宁神丹’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毒药?”
白羽笑道:“丁大人何必这么紧张呢?’定心宁神丹’全名是’百转千回定心宁神丹’,可不是什么毒药哦,只要能定期服用解药,这可是个好东西哦!而且它不但可以医治令郎之症,亦能医治丁大人的心病。”
“什么意思?……”丁进之有些愠怒地望着他。
白羽微微扬了扬嘴角道:“有了这些丹丸,丁大人就不用再心猿意马了,就可以一心一意与我们合作了啊!”
丁进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你这是在要挟我吗?你们真是好卑鄙……”
白羽却一点不恼,悠然道:“彼此彼此;事到如今,丁大人也不必再在贫道面前掩饰什么了,其实对于丁大人的为人处事,贫道早已了然在胸,所以很长时间以前就想与丁大人合作了。”
丁进之道:“原来你们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
白羽道:“丁大人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当今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即使有像丁大人这样的忠臣良将鞠躬尽瘁,一心辅佐,可又有什么用呢?丁大人辛辛苦苦、劳劳碌碌的大半生,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而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丁大人觉的有必要再这样死心塌地为其效命么?”
丁进之听了,原本坚实的身体就像被抽出了筋骨一般立时蔫了,他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白羽精明的眸光一转,又道:“丁大人再想想,这几年来,丁大人无论在仕途上还是在家业上,几曾一帆风顺过?非但这样,而且据贫道所知,丁大人这些时日来一直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不如意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而丁大人亦是郁郁不能得志,一筹莫展——难道丁大人就甘心一直这样沉沦下去吗?难道丁大人就没有想过要改变一下眼下的状况吗?”
丁进之被说中心事,只觉心里一片黯然,叹气道:“好了道长,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现在只告诉我该如何医治犬子之症?”
白羽悠然道:“只要丁大人能一心一意与我们合作,这’定心宁神丹’便是上好的大补之药啊!只需一月服用一次解药,定能使令郎身强体壮,精神焕发,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如果到期不服用呢?”
白羽道:“那就成了毒药,这其中百转千回、销魂蚀骨的绝妙意境就只有等令郎自己慢慢去体会了。”
丁进之脸色晦暗;他轻轻点了点头,木然道:“我明白了……道长果然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啊!现在道长只需告诉我,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丁大人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啊!”白羽稀眉扬起,浅笑一声道:“其实下一步该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要丁大人想方设法让令郎娶了吕文正的女儿!”
丁进之眉头蹙起,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我与吕文正那老儿向来不和,势同水火……”
白羽幽暗的目光里泛出灼灼光彩,“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设法去做!”
丁进之眼前一亮,紧紧盯着对方道:“哦?请道长指点。”
白羽道:“这件事情,丁大人可以去找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们帮忙的。”
丁进之心里一颤,脱口而出道:“难道道长也想把何兄拉下水吗?”
白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沉声道:“有这个打算,但并不是现在,因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目前我们只是请他们相助,并不让他们知道实情。”
丁进之在房中来回踱着步,良久才道:“我现在只不明白你们这样做的意图何在?”
白羽道:“当然是为了对付吕文正那老儿。吕文正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是落在我们的手里,还怕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不听我们控制吗?”
丁进之轻噫一声道:“道长果然高明。”
白羽道:“同时还解决了令郎的相思之苦,令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吕小姐,心病自去,一切岂不是皆大欢喜啊!——丁大人,在令郎的成婚之日,可不要忘了请贫道喝杯喜酒啊!”
丁进之只有苦笑,临了不忘补上一句道:“同时也正好收拾了江春那个臭小子!”
白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恨恨道:“对,这就是背叛本帮之人的可耻下场——我要让江春这个叛逆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刑部尚书府中,冯朝英同着两个执事宦官来到正堂大厅之中,吕文正、徐直、凌云、杨振、江春等人跪拜接旨。冯朝英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刑部尚书府吕文正之女吕秋月兰心慧质,知书达理,与礼部尚书丁进之之子丁继英郎才女貌,珠联璧合,钦赐二人择吉日完婚,以为秦晋之好。
钦此!”
众人呆住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就如晴天霹雳般炸得他们目瞪口呆。
尤其江春,在听懂了圣旨的意思后,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时候,冯朝英又说了一遍:“领旨谢恩哪!”他只觉得怒血上涨,就待起身与那可恶的公公争辩一番,却被一旁的徐直死死拽住了。
此时他只听到吕大人那低沉颤哑的声音:“微臣谢主隆恩……”在那一刻,江春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摇晃起来。
他不知道接下来吕大人与冯朝英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大厅的。
他只懵懵懂懂茫然而行,不知不觉已出了刑部尚书府,来到了金明河边。
白亮亮的金明河水在他耳边低声呜咽着;波光悠悠荡荡,晃着他那张苍白而痛苦的脸。
他想起了几天前。那时候他还与吕秋月在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里嬉笑打闹,捉蝴蝶,放风筝,一起憧憬着美好甜蜜的未来。
孰料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残酷的事实转眼便打碎了他们美好的梦想。
他的两只肉掌蓦地恨恨地击打在了树干上。手背,虎口处鲜血淋漓,斑斑血迹殷红了蜿蜒粗糙的树干,他却浑然不觉地有一丝疼痛。
他仰起头,悲愤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
远方回响着他的回音。他痛苦,彷徨,不知所之。
却说吕秋月,知道此事后亦是伤心欲绝,伏在母亲怀里只哭得气短肠断,泣不成声,“娘,我死也不嫁那个花花公子……”
吕夫人落泪道:“这都是圣上的旨意,君命难为啊!”
吕秋月抬起泪眸道:“圣上为何乱点鸳鸯谱,下这道该死的旨意?”
吕夫人叹了口气道:“听他们说,圣上也是听信权臣之言,受了蒙蔽啊!”
吕秋月一呆,“什么?……”
吕夫人道:“圣上只以为你爹与丁大人向来不睦,如果我们两家能够结成秦晋之好,二人的关系就会好些,就可以同心协力地为圣上效力了。”
吕秋月道:“圣上这又是听信了谁的谗言?”
吕夫人道:“听说是何禹廷何大人与常青公主向圣上进谏的。”
吕秋月恨恨道:“常青公主?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我恨死她了!”
吕夫人道:“秋月,小声点,要是让外人听见了……”
吕秋月凄然道:“到了现在我还怕什么?”
吕夫人叹道:“孩子,这原都是你的命啊!”
吕秋月哭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单单我的命就这样不好?”
吕夫人搂着女儿道:“有句话叫做‘委曲求全’,秋月,你读过那么多书,该懂得什么是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事已至此,就不必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认命吧!再说,丁家二公子也是个挺不错的人,听说他对你钦慕已久,情有独钟,想来你嫁过去后他一定会善待你的……”
吕秋月心如刀绞,“娘,你什么都别说了!”……
吕秋月落寞地回到自己的闺房,拿起菱花铜镜,对着镜中憔悴的人儿惆怅伤怀,清泪点点滴滴,洒落在镜面上,镜中的人儿与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吕秋月正在自艾自怜、彷徨无依间,忽听外间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彩明与秀明在窃窃私语:
只听秀明着急道:“彩明姐姐,你快接着讲啊!”
彩明道:“讲到哪儿了?”
秀明道:“李靖携着红拂要逃出杨府,到底成功了没有啊?”
彩明道:“别急,且听下文:却说这杨素杨大人自是横加干涉,百般阻挠,加派兵丁……”
秀明道:“哎呀,你可急死我了!你先告诉我,他俩的命运究竟如何了,他们两个到底逃出去了没有啊?……”
吕秋月不由心里一动。唐朝名将李靖与歌妓红拂私奔的故事,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这个故事当初还是她讲给彩明听的。
此时两个丫头的一番无意之言忽然点醒了她。在那一刻,她心思百转,已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站起身来,匆匆向门外走去。
第134章 江春吕秋月欲私奔却遭遇凌云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江春独自一人无绪地饮着,借酒浇愁,愁却更愁。
桌子上杯盘罗列,一片狼藉;他已有几分醉意了,但他依旧喝。一边喝,一边含混不清地念叨着:
王孙公子逐后尘,
绿竹滴泪湿罗巾。
一入侯门深似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身后响起了沉重迤逦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已知道是谁来到了他身边,因为他对她的一切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继续自斟自饮,也不去看她,只是道:“你来的正好,清风明月,正好一诉衷肠,做一诀别。”
吕秋月颤声道:“江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江春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吕大小姐即将出闺阁成大礼,成为礼部尚书府的少夫人,我这里还没来的及向你道贺呢!”
吕秋月清泪夺眶而出,“江春,难道现在你还不懂得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吗?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人,别说什么礼部尚书府的公子,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稀罕!”
江春的心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喃喃道:“可是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把你赐婚给丁继英……”
吕秋月道:“那又能如何,如果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
江春一呆,“你是说我们……离家出走?”
吕秋月坚决地点点头道:“不错!”
“这恐怕不妥。”江春道,“你是刑部尚书府的千金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要是跟着我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受的了这份苦楚?”
吕秋月道:“我不怕,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哪怕街头乞讨,我也心甘情愿;我已决定了,我要与你天涯海角,相伴永远。”
在那一刻,江春原本一颗彷徨无依的心忽然有了着落;他颤抖着手一把将吕秋月拥在怀中,含泪道:“秋月,今生今世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相伴,江春就是马上死了,也无憾了!”
吕秋月轻轻把头停靠在江春的胸口,低语呢喃道:“不要死啊活啊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先说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江春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你说呢?”
吕秋月道:“依我说,咱们现在就走!”
江春一呆,“现在?……那你要不要向吕大人、吕夫人他们告别呢?”
吕秋月苦笑一声道:“如果我向他们告别,他们还会让我走吗?”
江春不由一阵怆然;心想:“吕大人只有秋月这么一个女儿,爱如掌上明珠,现在秋月却忽然离他而去,而且临走时竟不与他说一声,他知道后该有多么伤心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又想到了自己,吕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且恩同再造;如今他不但不能报答其万一,却要拐带他的女儿私奔,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他如果真的这样做,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可是如果他不这样做,那又该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之妇,而自己只能是无计可施、自怨自艾吗?
江春愈想愈觉没有头绪,脑子里只觉的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一般,一时也失去了主张;只是愣愣地出着神,半晌不语。
吕秋月见他只是发呆,缓缓抬起那双清亮的如一汪清泉般的眼睛,低声道:“江春,你怎么了?”
江春默然道:“秋月,我们这样做对的起吕大人吗?”
吕秋月给他说中心事,泪水不觉已落下。
她屈膝跪了下来,冲着吕文正的住处拜了几拜,哽咽道:“世上岂有两全其美之事,爹,娘,女儿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二老含辛茹苦,养育女儿二十载,今日女儿却要辜负二老的一番期望了!女儿不忠不孝,二老权当没有这样的女儿……”
江春也伏膝跪地,颤声道:“秋月,如果你这样贬斥自己,那我岂不更是无地自容了!吕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但不思报答,还恩将仇报……”
吕秋月哭道:“江春,你不要说了!”两人哭作一团。
半晌,江春才道:“像我们这样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又成何体统?秋月,现在是走是留,只听你一句话!”
吕秋月断然道:“当然是走了!你说咱们该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此处?”
江春蹙了蹙眉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谁值夜?”
“大约是凌云……”吕秋月说到这里,原本清澈执着的眸光里忽然闪过一丝惊慌,“哎呀,要想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只恐怕不容易……”
江春下颌微微扬起,眼睛里闪过一抹讥诮的笑意,“那又有什么难的,只凭你吕大小姐与他以往的交情……”
吕秋月怔了一下,“我与他的交情?”
江春把脸贴在她的耳际,侬侬细语道:“大小姐,别再装傻充愣了!以前京城中不是盛传吕大人要招凌云做他的乘龙快婿么,要不是让一个叫江春的小子给捷足先登了……”
吕秋月听江春口吻里满是酸溜溜的醋味,忽然明白过味来,不由柳眉一挑道:“好啊,到了现在你还编排我!……”扬手就打,江春连忙笑着躲闪。两人又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闲言少叙。却说吕秋月,与江春商议妥了,便急匆匆回到自己的闺房里收拾行李。她见彩明与秀明两个丫头都睡着了,心里不由地暗自庆幸。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金银细软和随身衣物,又给父母留了一封书信,方悄悄地出了门,绕过后花园里的亭台轩榭,曲径回廊,蹑手蹑脚向刑部尚书府的后院走去。
一路上自然也遇到了几拨值班查岗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问她何往;吕秋月神色忧郁,声音低沉道:“晚上睡不着觉,出来走走……”
众人都知道吕小姐即将违心出嫁,心情不好是在所难免的,也就不敢多问;唯恐问烦了会自讨没趣,遭到这位素来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的一番训斥。
就这样,吕秋月很顺利地来到刑部尚书府的后门,江春已经在那里等了她很久了。
吕秋月大家闺秀,素来端庄守礼,且又娇生惯养,做这种偷偷背背、翻墙越脊的事情还是生平头一次。
此时在江春的帮助下,费了好大的事儿才爬出了院墙,在落地时,又不小心把脚给崴了一下,只疼得蹲在地上,抱着脚脖子“哎呦哎呦”地哼哼。
江春心疼道:“秋月,都是我没用,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吕秋月白了他一眼,薄嗔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嘛,咱们快走吧!”
江春“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两人方要往前走,忽听身后有人道:“怎么二位要走也不向老朋友告别一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不辞而别,也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二人不由大惊失色;回头,只见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他手里拿剑,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梳洗着他那张清峻深沉的脸,那双冷如墨玉般的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疏离清冷的气息。
两人心里一凉,暗暗叫苦,这下可走不成了。
江春强自镇定,问道:“凌兄,你跟了我们多久了?”
凌云薄淡的嘴唇掀起一丝冷笑,“反正二位在后花园中那番卿卿我我、催人泪下的场景,我是都看到了。”
江春恼道:“凌云,你居然监视、跟踪我们?这岂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所为?”
凌云半眯的星眸划过一丝讥诮,“这也怪不得我,怪只怪你们太过儿女情长,招人耳目了!”
江春剑眉一扬,抬手拔剑,“事已至此,已没有了别的选择——凌云,拔剑吧!”
凌云冷笑道:“江兄是要以武力解决问题了?江兄自信能敌得过我么?”
江春鼻翼翕张,恨恨道:“凌云,你不要太狂了!就算我打不过你,也要与你拼死一搏!”
凌云道:“只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不等你我走上几招,刑部尚书府上下就要被惊动,到时候众人一出,二位还能走得了吗?”
吕秋月眼底的悲凉一点点地浮漫出来,凄然道:“凌统领,你是要抓我们回去了?”
凌云轻叹一声道:“小姐,请三思。你们这一走,不仅要陷你们自己于不忠不孝,更要使吕大人背负上不仁不义的罪名,圣上是要追究其罪责的!”
吕秋月断然道:“世事难以两全,忠孝更难兼顾。如今我与江春去意已决,凌统领,如果你执意要拦阻我们,那我现在只有死在你面前了!”说着顺手拔出江春的长剑,向自己的颈上抹去。
江春见状大惊,急忙去夺吕秋月的宝剑;吕秋月哭道:“江春,你拦着我做什么?咱们活着不能在一起,只望死了在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依靠……”
江春泣不成声道:“小姐……”
望着他俩那拉拉拽拽、悲痛欲绝的样子,凌云心里一阵悲哀,轻叹一声道:“小姐又何须如此?其实我要是执意拦阻你们,早在后花园中二位没有动身的时候,便可以去禀告吕大人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二人呆呆地滞住了,只木然望着他。
凌云怅然道:“说真的,我心里也很矛盾,如果放你们走了,就对不起大人;反之,又对不起你们……”
二人没有说话,他们的心跳得很厉害,他们在等他的决定,等着他做出一个关乎他们命运去留的决定。
第135章 凌云失职遭到吕大人的杖责
江春与吕秋月为了逃婚想要私奔,却在刑部尚书府后院的墙外被凌云给拦住了。望着两人那要死要活、悲痛欲绝的样子,凌云心里一片怅然。
他微微颦着的眉清冷而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在这个世上,两个人真心相爱不容易;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能一辈子长相厮守,更不容易。”
他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天上那轮昏黄晦暗的冷月,不由想起了一年前皇上对他与浣玉赐婚的那件事;由此又想起了练南春,那个与他许下一世情缘、却无缘在一起的、他深深至爱着的人儿。
“你们走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这喧嚣纷扰的地方,到一个没有纷争与烦恼、没有尔虞我诈的地方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两人听了,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那一刻,他们只激动地热泪盈眶,身子一软,软塌塌地瘫倒在了地上,两人就势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无声地呜咽着。
望着他们那喜极而泣的样子,凌云心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良久,两人才缓过神来,冲着他双双跪倒,感激涕零,感谢他的成全。
凌云沉声道:“我们都是好朋友,你们又何须这样见外?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快走吧!前面的路千难万险,你们要多保重!”
江春与吕秋月不由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他们转回身来,冲着刑部尚书府的方向叩拜了一下,然后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挨,迤逦而去。
凌云默默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化入茫茫夜色之中。
天上,银河耿耿,玉露泠泠,月色凄清;地上风移影动,桂影斑驳,小虫低泣。
翌日,刑部尚书府小姐离府出走之事,已有人禀告了吕大人;吕秋月留下的那封书信也一并呈给了他。
吕文正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之后便是痛心疾首;他脸色惨白,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发颤,半晌无言。
徐直心情亦很沉重。他首先想到的是:吕小姐一走,皇上御赐的这门亲事又该怎样向上面交代?他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方小心翼翼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找?……”
吕文正无力地摇了摇手,“不用了。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肖,全是我之罪责。只是我想不通,就算我再怎么不好,也辛辛苦苦地养育她这么大;临行之前,她竟然不与我这当父亲的说一声!”
徐直心里一片恻然,轻声道:“也许小姐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啊!”
“你不用说了,”吕文正叹道,“养子不肖如养驴,养女不肖如养猪,二十多年的父女之情竟毁于一旦!唉!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吕某还有何面目去见世人?”
徐直听吕文正说话的口气过重,不安道:“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小姐出走也许只是一时的冲动,有一天她回心转意了,自会回来的。”
吕文正惨笑一声,起身时无意撞翻了桌上的茶杯,滚落下来,摔成数瓣,水光四溅。
他不由长叹一声道:“就算她回来,我也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就像是这洒落在地上的茶水,覆水难收啊!”
徐直还想再说什么,吕文正已一甩袖子,“徐先生,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昨天晚上是谁值夜?”
徐直低声道:“大概是……凌统领。”
吕文正厉声道:“什么叫大概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徐直颤声道:“是!……”
吕文正眸色幽暗,覆上了一层骇人的冰霜,怒声道:“马上把凌云给我找来!”……
凌云一听人传唤便明白了八九,心里已然意识到了不妙,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书房见吕文正。
默默地站在吕文正的书案前,他目光下敛,长长的睫毛微微扫下去,遮住了他脸上那隐晦不明的情愫,低声道:“凌云参见大人。”
吕文正威严的目光直直地望着他道:“凌统领,昨天晚上可是你值夜么?”
凌云低着头道:“是。”
吕文正道:“那昨晚府中有人私自出走之事你又怎么说?”
“这……”凌云眉头蹙起,他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沉吟了一下,只好道:“属下……失职。”
吕文正冷笑道:“府中发生了如此的事情,你以为只是‘失职’二字便可以了结的吗?在这样严峻的形式之下,府中两个大活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你竟然浑然不查,倘若有天枭组织的贼寇来犯,后果何堪?”
凌云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辩解,只得道:“请大人责罚。”
“本府当然要处罚你,否则又何以服众?”吕文正说着,回过头来问徐直,“徐先生,按照刑部律例,值夜时失职之罪该怎样处罚?”
徐直低声道:“失职者当杖责五十,可是大人……”
吕文正不待徐直再说什么,已冷冷吩咐道:“来人,把凌云带出堂外,杖责五十!”
凌云心里一凉,没有说什么,只是沮丧地垂下头去。
两旁行刑的侍卫们欲要上前却又有些踌躇,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
吕文正见侍卫们那为难的样子,犀利的眸光一闪,冷笑一声道:“怎么,觉得凌云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就不敢动手了是吗?难道在本府面前你们还要讲什么人情礼义吗?”
侍卫们依然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动手;吕文正就待发怒,凌云见了,怎能让这尴尬的情势再继续下去,遂不等行刑的兵士上前,径自向门外走去。
堂外行刑场地上,凌云扬起头来,迎着清风微微敛起双眸;然后他轻轻吁了口气,自己脱去上衣,露出了脊背。
行刑的两个侍卫都是他的手下,素来对他敬畏有加;此时二人举着脊杖,还未动手,手已先自哆嗦起来。一人面露难色,讷讷道:“凌统领,我们……”
凌云面无表情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我?再说,我也是咎由自取,罪该如此,你们不必为难,只管动手吧!”说着他挺直了傲岸矫健的身躯,闭上了眼睛。
两个侍卫互相施了个眼色,终于撞起了胆子,咬了咬牙,颤抖着手举起了脊杖。
啪!啪!脊杖带着尖锐的风声落了下去,凌云原本那光洁的脊背上立时凸出了一道道瘆人的血印,红的刺眼,直令人触目尽心。
凌云脸色苍白,淋漓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一颗颗地往下淌着;他咬着牙,硬生生地控制着自己的意志,竭力不使自己吭出声来。
这时候,忽听一个女子尖声叫道:“住手!快住手!……”
两个侍卫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停了手;战战兢兢回过头,只见浣玉郡主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见此情形,浣玉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不容分说扬手给了行刑的侍卫两个耳光,怒斥道:“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竟敢打郡马,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两个侍卫满是委屈地捂着火辣辣的脸,苦着脸解释道:“郡主息怒,真的不怨小的啊!小的也是奉了吕大人的命令啊,小的其实也不敢……”
浣玉郡主明媚的眸光一转,“吕大人?我这就去找他!”说着,转身急匆匆向外走去。
凌云急得叫道:“郡主!……”想拦业已来不及。
却说吕文正的书房之中,徐直、杨振等人正在为凌云说情,“凌统领跟随您多年,为大人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偶有失误也是在所难免,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吕文正脸色一沉,正色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放过他,在王法面前,要一视同仁,否则将何以服众?”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只见浣玉郡主已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吕文正等人急忙起身给郡主见礼,请郡主落座。
徐直与杨振偷偷对望了一眼;杨振吐吐舌头,知道郡主是来兴师问罪了,他们就只等着瞧热闹了。
浣玉郡主不客气地坐在上首,平着调子问:“吕大人,不知为何要责斥郡马啊?”
吕文正眉心蹙了蹙道:“郡主是说凌统领吗?他玩忽职守,触犯了刑部律例,致使府中有人私自外出——”
浣玉嘴角一撇道:“吕大人是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吗?就算大人要追究罪责,也该怪我而不是怪他呀!”
“哦?此话怎讲?”
浣玉潋滟的星眸里泛着细碎的波光,幽幽道:“昨天晚上我正待入睡,忽觉身体不适,急忙令人把正在值夜的郡马给叫了回来,为此而耽误了片刻。
“以我的意思是不让他再回去了,怎奈他太过忠于职守,请来太医看过之后,见并无大碍,只留了一会儿便又走了,没想到时气就这么不好,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事情……唉!都怪我,大人如果要责罚的话,就先责罚我吧!”
吕文正道:“诚如郡主所言,昨晚之事虽然事出有因,但因大宋律例,追究当事人之罪责是不论其理由借口的,所以其责任还在凌云——”
浣玉郡主俏脸一扬,怒道:“这么说,吕大人是不肯放过郡马了?好啊,我这就到堂下去,谁要想打他,除非先打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