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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文阅读

作者:望春华秋实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txt下载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凌云要练南春做自己唯一的爱人

    练南春听练轩中说,她在昨天晚上她跟凌云喝的酒里动过手脚,不由地花容失色,忍不住埋怨道:“姑姑,你可害死我了!”

    练轩中却颇不以为然道:“我这也不是为了成全你们吗!现在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可再让凌云那小子知道!”

    练南春冷笑道:“姑姑,不要一厢情愿了,你以为凌云是傻子吗?你没听出他方才对你说的那番话里面,是话里有话、弦外有音吗?”

    练轩中怔了一下,不由想起了凌云在离开这里之前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凌云当然知道自己昨晚所为有失分寸,但也请姑姑不要言过其实!是我的责任我自是不会推脱,但不是我的过错我也不会承认——姑姑是明白人,心里自然有数,又何必一定要逼着我把什么都说出来,闹得大家都不自在!”

    当时她听了还有些不明所以;此时经练南春一提醒,不由恍然大悟,喃喃道:“唉!真没想到这小子脑子这么机灵,这么快就参透了事情的真相……”

    练南春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凌云白在刑部尚书府里入仕这么多年吗?什么样的事情他没有见识过,什么样的风浪他没经历过?就你那点伎俩,还能瞒的过他的眼睛?”

    练轩中只觉的脸上讪讪的,一时无语。

    练南春垂眸凝思了片刻,又道:“其实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凌云真的是那种一唬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没有头脑的平庸之辈,你侄女还会这么看重他吗?”

    练轩中有些无可奈何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练南春转过脸,怅然望着窗外那萧索的风景,默然道:“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因此而牵制于他,他随便什么时候走,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练轩中不禁有些失望,轻叹一声道:“春儿,枉自姑姑为你们费了那么多心思,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果……”

    练南春脸上一片黯然,“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得的,一切随缘吧!”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凌云出现在门口。

    练南春与练轩中一时呆住了。方才姑侄两个只顾着说话,身心太过投入,竟然不知道凌云已经回来了,更不知道他到底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三个人默默地对视着,空气一时如凝滞了似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良久,练轩中才缓过神,讪讪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凌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练轩中忽然想起自己曾让平明和尚盯着凌云的,可现在凌云却先自回来了……

    想到这,她不由把满心的不满与怨气转移到了平明和尚身上,忍不住道:“这个死和尚,我方才明明让他……”话一出口,她自知失言,急忙顿住。

    凌云冷笑道:“姑姑怎么不说了?那就让凌云来替姑姑说吧!姑姑方才明明让平明师父跟踪与监视我,又怎么会没有看住我,反而让我先行回来了呢?”

    “你……”练轩中一时无语。

    练南春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么说,方才我与姑姑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凌云点点头。

    “那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凌云眸子里的神采忽然变得坚定而执着,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是我的责任我是不会推脱的!”

    “怎么说?”

    凌云一双星眸凝视她许久,眸底尽显温柔,“春儿,你我既然已有夫妻之实,就应该担当起这个名分,你,我,姑姑,平明师父,隐逸山庄中所有人都承认的名分。”

    练南春秋水般的眸子里不觉腾起一层雾水,颤声道:“你是说……”

    凌云一字一顿道:“我要娶你,做我今生唯的一爱人!”

    练南春不由呆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望着他。练轩中便问凌云何意。

    凌云告诉他们,自己的意思是要练南春做他的妻子,并且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由练轩中和平明和尚做证婚人,二人拜堂成亲;然后凌云再回京城。

    练轩中冷笑:“你小子是想做陈世美啊!“

    凌云可不是吃亏的主,立刻反唇相讥道:“如果我真的是那种人,在制住平明前辈后还回来做什么?”

    练轩中一时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凌云此时神色庄重下来;他把满含深情的眼睛转向练南春,湿润的眸子里绽放出温暖的光茫,柔声道:“春儿,我虽然不能给你世俗的名分,可是我却能做主把我的整个人都交付于你。凌云对天发誓,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爱练南春一人,永不变心;而且这辈子不会再娶其他女子,如违誓言,便让我死于刀剑之下!……”

    练南春喉咙里似乎被什么给哽住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心神荡漾之下,眼前不觉已是模糊一片了。

    凌云抬手摘下自己的鱼青宝剑,递给练南春道:“这把宝剑乃是稀世之珍,是我艺成下山时恩师所赠。这么多年来一直佩戴在我身边,我亦对之视同生命,所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为了表达我的心意,将之赠送与你,以为定情之物。”

    练南春接剑在手,双手捧着,如同捧着一个新生的婴儿。

    两人深情款款地凝望着,相互的眸光里就像是最深邃的湖水一般,满满地盛着深情与爱意,似乎要洋溢出来一般……

    这时如果不是平明和尚不合时宜地一步闯了进来、打断了这段柔情蜜意的话,那么这段深情的对望也许还要持续下去……

    却说平明和尚,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一见凌云便道:“臭小子,你可把我老人家给害苦了,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凌云这时候缓过神来,不禁有些惊诧道:“前辈,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您的穴道不是六个时辰以后才能解吗?”

    平明一听更生气了,“臭小子,你还真希望我老人家受六个时辰的罪吗?”追着凌云便打。

    凌云一边躲闪,一边告饶道:“前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平明和尚眉毛一挑道:“臭小子,甭说好听的,你只说你是认打还是认罚吧?”

    凌云道:“认打怎么样?”

    平明和尚道:“认打就是用我老人家的禅杖打你三十杖!”

    凌云一瞅那沉甸甸、足有六十斤重的紫玉杖,只觉头皮一阵阵地发怵,“什么,三十杖?就您老这硬家伙,别说是三十杖,只三杖我恐怕就爬不起来了!我还是认罚吧!”

    平明和尚道:“认罚就是我也点了你的穴道,让你也在外边受上六个时辰的罪——不过为了防止你提前脱身,我得先把你绑起来。”

    “啊?……不会吧?”凌云望望外面。今天正赶上阴雪天气,雪花飘飘洒洒,正下的入时。

    凌云不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大丈夫受杀不受辱,与其受这零星罪,还不如……”

    平明和尚道:“还不如打你三十杖?”

    凌云道:“还不如求求练大小姐为我说个情。”

    练轩中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凌云继续一本正经道:“春儿,看在夫妻的情分上,为我说个情吧!”

    练南春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胡说,谁跟你是夫妻了?”

    凌云嬉皮笑脸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忘了昨天晚上……”他伏在练南春耳边低语了几句。

    练南春羞红着脸恼道:“好啊,你这个没正经的……”扬手便打。

    凌云笑着躲闪。两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练轩中与平明和尚见两人打情骂俏,再看下去岂非太不识趣了,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平明和尚不由叹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哪,也太过分了!”

    练轩中亦轻轻吁了一声,没说话。

    平明忽然回过味来,“坏了,又中了那臭小子的诡计了!不行,我绝不能轻易放过这小子!”转身欲往回走。

    练轩中一把拽住他道:“算了,大和尚,别自讨无趣了,走吧!”……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

    凌云与练南春依依惜别。

    练南春把一块玲珑剔透的翡翠玉佩递到凌云手里,柔声道:“这块玉佩是我父母定亲时,母亲赠与父亲的定情之物,后来母亲把这块玉佩给了我,她告诉我说:我只能把它赠给自己心爱之人。我现在把它交与你,见到它,便如见到我一样。”

    凌云接过,只见晶莹光洁的正面镌刻的是一行篆字:知己知心;背面一行蝇头小楷:“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凌云心里涌起一股热浪,抬头,又是练南春那双深情执着的眼睛。

    凌云意味深长道:“见它,便如见你。佩在人在,佩亡人亡,春儿,我会一生一世珍视它。”

    “还有这只白鸽,送给你。”说着,练南春把一只美丽恬静的鸽子递到他的手里,“有什么事就通过它来联系。”

    凌云双手接过那只浑如一团白雪的鸽子,怜爱地看着它,默默点点头。

    春雨如丝,柔情似水。

    凌云走了;练南春伫立在斜风细雨中,久久凝视着凌云远去的方向,滞立如雕像。

第107章 皇上为凌云与浣玉郡主赐婚了

    凌云平安归来,众人皆大欢喜。

    吕大人,还有徐直、杨振、江春等吕府的弟兄们——总之,刑部尚书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团喜气洋洋。

    久病在床的阮夫人此时见了儿子也有了精神,落泪道:“儿啊,为娘养育你这么大不容易,这次上天保佑总算没出什么事;以后行事要是再这么冲动,可怎么让为娘放心的下,又怎么对得起为娘的一片苦心啊!”

    面对心意拳拳的母亲,凌云心中百感交集。他俯身跪倒于母亲床前,哽咽道:“娘,千错万错,都是儿之过错……”

    后来,众人问及凌云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凌云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此事。

    他告诉众人,那日诱他中计的是天枭组织的人;在他与敌人交手时,一不留神中了敌人的暗算——而且伤他的袖箭上面剧毒无比。

    后来是一位江湖朋友出手救了他一命,并且为他驱毒疗伤;然后他又在那位朋友那里休养了数日,伤愈之后他才回来……

    他又取出那只重伤他的袖箭与众人看。他告诉他们,终有一天,他会找到袖箭的主人,报此一箭之仇的。

    其实,以剧毒袖箭伤他之人,凌云早已了然在胸;只是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无法将他绳之以法而已。

    当时那个暗算他的人匿迹于灌木丛后面,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眼神凌厉的他早已捕捉到了对方为谁;只可惜一面之词不足为证,而且也没有别的证据作为佐证,也只好暂时先让暗算他的人逍遥法外了。

    那天,他在街上碰到了李氏兄弟。李炫神情很不自然,讪讪地笑道:“凌统领,别来无恙?”

    凌云冷笑一声道:“托李武师的洪福,凌云还没死呢,这还得感谢李武师当日手下留情呢!”

    李炫讪讪道:“凌统领何出此言?在下不明白……”说罢,与李武急匆匆地低头过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暗暗咬牙,心想:真是可惜,当初那只袖箭怎么就没要了他的命呢?……

    这里再说回晋陵王府中。

    晋陵王妃韦氏正与晋陵王爷赵甫在说话。

    晋陵王妃道:“你瞧咱们的女儿,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愁眉苦脸的,人都瘦了一圈,照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晋陵王爷重重叹了口气,其实这些日子来女儿的情形他焉能不知道?数日前,在沁芳别院凌云决绝地向浣玉提出分手后,浣玉便一直闷闷不乐。

    后来又听说凌云突然失踪、生死不明,浣玉更是担忧不已,一个劲儿催着晋陵王爷去刑部尚书府打探消息。

    现在凌云平安回来了,浣玉在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却勾起了女儿家的心思;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房里,呆呆地不说一句话,跟以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想着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忧的事情,晋陵王爷只觉得心烦意乱,遂把征求意见的目光转向了晋陵王妃道:“以夫人之见?”

    晋陵王妃踌躇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以臣妾之见,不如……不如成全了女儿的心意得了!……”

    晋陵王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晋陵王妃从容道:“王爷,您别着急啊!先听臣妾把话说完。

    “一则,浣玉确实是一心一意地看上了凌云;而且咱女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条道跑的黑,她要是认准了的事情,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瞧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是不能成全她的心意,指不定她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二则,凌云与咱女儿的事情外面闹得满城风雨的,人言可畏啊!不错,咱女儿是清清白白,守身如玉,但是谁能相信呢?有时候,人言比真正的失节更可怕哪!你不许她嫁给凌云,你又能把她嫁给谁呢?”

    赵甫听罢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颓然垂下头去,不语。

    晋陵王妃接着道:“另外,咱们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骄横跋扈,刁蛮任性,一般人谁能惹得起她?就说那回吧,当时王丞相的公子来求亲,咱女儿非要跟人家比武,结果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半个月下不了床……”

    晋陵王爷不由懊恼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情了!”

    晋陵王妃笑道:“是是是,王爷,咱们不提这个了,只说现在。有句话叫做一物降一物,依我看,凌云这孩子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性格坚忍刚毅,极有个性;而且武功也好,咱女儿这脾气,或许这小子能克服的了……”

    韦氏的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晋陵王爷的心坎上;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晋陵王妃见王爷有些心动了,不由心里窃喜,于是趁热打铁道:“再说,我瞧这凌云各方各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能力也好,人品也好,为人处事也好——否则就不会那么受吕文正的器中了,模样也好啊!”

    晋陵王爷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

    晋陵王妃道:“我说的没错啊!上次他护送咱女儿返回京城,当时管家带着他来见你,我在一旁瞧见了他,可真是个气质斐然、人品一流的俊秀人物啊!难怪咱们的女儿对他一见倾心呢!就连我这当母亲的也一眼就看中了……”

    “好了!”晋陵王爷不悦地一甩袖子。

    晋陵王妃道:“怎么了王爷,您不同意啊?”

    晋陵王爷道:“你说了半天,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晋陵王妃困惑道:“什么?”

    晋陵王爷道:“你可知道凌云是怎么想的,他会同意这门婚事吗?”

    晋陵王妃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道:“什么,他还敢不同意?”

    晋陵王爷道:“别忘了,前些日子在沁芳别院,他亲口拒绝了咱们女儿!”

    晋陵王妃道:“其实这事我早就想过了,当初在那种情形下,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晋陵王爷瞅了王妃一眼:“此话怎讲?”

    晋陵王妃道:“王爷您想想,那个时候,咱们可是非常激烈地反对这件事情啊!而且您还派手下把人家凌云骗来咱们王府,对人家又打又杀的;人家一看,自己的性命都堪忧了,还敢再招惹咱们女儿吗?所以,他才拒绝了这件事情——这不也正说明凌云这小子挺识趣的吗!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形不同了,他还会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呢?”

    晋陵王爷皱着眉头道:“难说!通过这些时日来的交往,凌云的性格我也略知一二;如果他真的固执己见、不肯同意这门婚事,又当如何?”

    晋陵王妃低头思忖了一下道:“要不这样,王爷不如去找圣上,就说前段时间天枭猖獗,凌云剿匪有功;而且还不畏艰险,护送郡主,安全回归京城;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对之加官进爵,并把郡主赐婚于他,岂不两全其美?”

    晋陵王爷苦笑道:“夫人,以你的聪明才智,只做个晋陵王妃可是有些屈才了啊,你应该做我的女军师啊!”

    晋陵王妃白了他一眼道:“切,少要挖苦我!王爷,你只说这个主意行不行啊?”

    晋陵王爷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刑部尚书府中。大内总管冯朝英带着两个执事宦官手持圣旨,由众人众星捧月般迎入大厅之中。

    吕文正、徐直、凌云、杨振、江春等人跪地接旨。

    冯朝英打开圣旨,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忠心报国,不畏艰险,剿灭天枭匪徒、护救郡主有功;为表彰其功绩,擢升正二品,并将郡主赐婚与之,令其近期择吉日完婚。

    钦此!”

    下面的人听罢圣旨宣读,不由地一片欢呼,都替凌云感到无限的荣光与高兴。

    吕文正等人连连叩首,谢主隆恩;只有凌云一人怔怔的,如痴傻了一般,跪在原地半晌无言。

    冯朝英走到他面前,笑微微道:“凌统领,还不领旨谢恩哪!”

    杨振等人都以为他兴奋过度、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个劲儿地捅他,“凌大哥,你怎么了?赶快领旨谢恩哪!”

    凌云此时却脸色苍白,一语不发。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是没有听明白圣旨的意思,一时有些发懵。

    什么,皇上要赐婚?把浣玉郡主赐给他?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一个月前在隐逸山庄,他刚刚由平明和尚和练轩中作为证婚人,与练南春拜堂成亲。

    那时,他当着练南春与平明和尚、练轩中的面,许下诺言: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爱练南春一人,永不变心;而且这辈子不会再娶其他女子,如违誓言,情愿死于刀剑之下!……

    可是现在,皇上却要他与另一个女子成亲!如果他答应了,岂不背弃了当初的诺言,又怎么对的起练南春?又怎么对的起自己与练南春的那番真情与爱意?……不,他不能答应,坚决不能答应!

    想到此,他剑眉一挑,沉声说道:“凌云多谢圣上的一片美意,不过凌云……”

    “凌统领!……”凌云的话刚说到一半,已被吕文正那严厉的话语断然截住。吕文正倏地回过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双犀利的眸子冷得像刀锋一样,绽放出锋利的寒芒。

    吕大人的威严与气场使得凌云心里不由颤了一下,下意识地住了口。

    吕文正接过话茬道:“微臣替凌云谢过圣上隆恩浩荡,并在此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朝英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道:“如此甚好,那咱家就回宫向圣上复命了。”说罢,带着几个小宦官,转身而去。

    凌云见状自是心有不甘,就待起身阻拦,已被徐直、杨振等人死死拽住了。

    皇宫里的人走了,大厅里只余下刑部尚书府的一干人等。

    吕文正冷冷回过脸来,不满地瞅了凌云一眼道:“凌统领,你随我到书房来。”

第108章 凌云冒死请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皇上忽然下旨为凌云与浣玉郡主赐婚,此时的凌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乍闻圣旨,立时呆住了;他刚要出口拒绝,却被吕文正严辞制止住了。

    皇宫里传旨的人走了。吕文正却对凌云方才的言行非常生气,冷冷地说了声:“凌统领,你随我到书房来!”便径自头前走了。

    凌云心里一沉,只好低着头跟了上去;只留下众人在他的后面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凌云默默跟着吕文正来到了他的书房;他满脸沮丧地垂下脸去,压低了视线,一语不发。

    虽然低着头,可是他却能直白地感受到吕文正那严厉的眸光、直如犀利的刀锋般在狠狠地剜视着他。

    良久,书房里都没有人说话,空气就像是凝滞了似的……

    在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终于吕文正率先开口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凌云心里一颤,低声道:“大人要凌云说什么?”

    吕文正冷笑道:“我要你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凌云目光下敛,长长的睫毛微微扫下来,只是不说话。

    吕文正上下打量着他,揶揄道:“好!很好!从上次离开到现在才几天哪,这就长本事了啊!皇上的圣旨也敢违抗了啊!违抗圣上旨意是什么后果难道你不知道吗?凌云,你是不想要命了吗?如果不是我发现情形不对,及时制止事态发展,你说当时又该如何收场?”

    凌云无力地垂下星眸,只有沉默。

    吕文正缓缓走到凌云面前,语重心长道:“皇上赐婚,迎娶郡主,这又是多大的殊荣啊!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要拒绝呢?凌云,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凌云抬起疏离冷淡的眸子,漠然道:“其实,我早已说过了,我与她根本就不合适,我也不爱她;而且……”

    吕文正道:“而且什么?”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而且,我已经与别的女子有了婚约,我曾经对她许下诺言,要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地爱护她,永不变心;所以,我不可以再娶其他的女子。”

    吕文正道:“那女子是谁?……”

    凌云道:“请大人恕罪,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秘密,凌云不能相告。”

    吕文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望向他的眼神也愈发晦涩难懂。他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

    书房里死一样的沉寂,那压抑的气氛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终于,吕文正停下身,郑重道:“凌云,你听本府说句肺腑之言:我不管那女子是谁,你一定要与她一刀两断,不可再有任何的往来!然后去娶了郡主,好好地待她——这是圣上的旨意,也是本府对你的命令,因为除此之外,你已没有了别的选择!”

    凌云忽然“普通”一下,俯身跪倒在吕文正面前,斩钉截铁道:“如果换做是别的事情,哪怕是要凌云赴汤蹈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这件事情,请大人恕罪,凌云纵然万死,也绝对不敢答应!”

    “你!……”吕文正气得眉毛一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平静了一下,有些无语道:“好……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一时也转不过弯来,本府也不逼你;你先在这里好好地反思一下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说着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径自拂袖而去。

    书房中,只有凌云一人在地上长跪着。

    日上中天了,凌云没有动;日头一点点地西移,慢慢地坠下去了,凌云没有动;直到薄暮冥冥,房中的光线一点点地晦暗下来、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凌云还是没有动一下。

    其间来书房里解劝凌云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包括徐直,杨振,江春,刑部尚书府里所有的人……

    最后连凌云的母亲阮夫人也被惊动了,由侍女秋儿搀扶着,一步一挨地来到这里,声泪俱下、苦口婆心地解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仍然是无济于事。

    众人不由地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唉!凌统领这是怎么了,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也会犯糊涂?”

    “凌统领平日里挺随和、挺好说话的呀,怎么现在固执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皇上赐婚,迎娶郡主,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居然还敢拒绝,真想不明白……”

    众人的话时不时飘入凌云耳中,他却置若罔闻,依然一动不动,倔强地跪在那里,滞然如一尊雕像……

    掌灯时分,众人用过晚饭,吕文正实在是放心不下凌云,便让杨振去书房里为凌云送饭。

    杨振去了不一会儿,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一进门便道:“大人,不好了,凌统领不见了!……”

    众人不由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心想都这个时辰了,凌云又会去哪儿?

    吕文正有些气急败坏,急忙吩咐:“你们马上带人,分头去找!”……

    大内皇宫。养心殿内,用过晚膳,皇上赵煜正与太子赵廷在案前下棋。

    这时大内总管冯朝英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圣上,外面凌统领有事要求见圣上。”

    皇上还未答话,太子赵廷已兴冲冲地问道:“什么,凌统领?……就是刑部尚书府的侍卫统领凌云吗?”

    冯朝英道:“正是。”

    赵廷立时神采飞扬道:“早就听说这位凌统领不但案子办得好,而且武功也厉害的很,我正想一见呢,可巧他就来了,快快有请!”

    皇上狠狠瞪了太子一眼,赵廷吐吐舌头,扭股糖儿似地把自己的身子贴在了皇上身上,撒娇道:“父皇……”

    皇上不禁被他那顽皮的样子给逗笑了,冲着冯朝英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冯朝英说了声”遵旨”,转身出去了。

    须臾,凌云走了进来,俯身跪倒道:“臣凌云叩见圣上,叩见太子殿下。”

    皇上道:“平身吧。”

    凌云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垂手侍立。

    皇上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凌云,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凌云道:“正是。”

    皇上道:“说吧。”

    凌云又俯身跪倒,沉声道:“微臣在向圣上禀告此事之前,请圣上先宽恕微臣的忤逆之罪。”

    皇上愣了一下,“凌云,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今天上午,微臣接到了圣上的赐婚圣旨,圣上隆恩渥眷,微臣感恩戴德,只觉荣宠之至;可是,圣上请恕微臣斗胆相告,这门婚事,微臣万万不敢答应,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皇上不由抬起头,目光灼灼在凌云身上扫了一下,有些诧异道:“什么?你与我御妹的婚事,你不答应,为什么?”

    凌云咬了咬嘴唇道:“微臣已经与别的女子有了婚约,微臣曾对她许下诺言,要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地爱护他,永不变心;所以——微臣不可以再娶其他的女子……”

    皇上有些玩味地看着他,冷笑道:“凌云,你说你与别的女子有了婚约,那你告诉朕,那女子是谁,你们什么时候立下的这婚约?”

    凌云叩首道:“圣上恕罪,这是微臣与她之间的隐私,请恕微臣不能相告。”

    皇上猛地一拍龙案,怒声道:“在朕的面前,你还敢说什么隐私?你还敢对朕有什么隐瞒?凌云,难道你就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吗?”

    凌云低着头,只有选择静默不语。

    皇上又道:“凌云,从你入仕刑部尚书府到现在,也该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吧——这么多年来,怎么朕从未听说过你与哪个女子有什么婚约呢?现在朕刚刚赐了婚,你就跑来跟朕说,你有什么婚约,你是想存心跟朕过不去吗?”

    凌云颤声道:“微臣不敢。”

    皇上鼻子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不敢?朕还以为你凌统领天不怕地不怕,无惧无畏,连朕的话都敢不听呢!”

    凌云只有低头不语。

    皇上又道:“凌云,朕问你,你来这里,吕文正知道吗?”

    凌云道:“微臣此来,乃是自做主张,吕大人并不知情。”

    皇上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那朕就先不追究吕文正的律下不严之罪了;至于你么……”

    他沉吟了一下,在想着处置的方式,“按照律例,欺君之罪与抗旨之罪,无论那一条,凌云,朕都能判你死罪……”

    凌云只觉的心里一凉,欲言又止。

    冯朝英的心蓦的抽搐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望着皇上;赵廷则在一旁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叫了一声,“父皇……”

    “不过,”皇上顿了一下,不咸不淡道:“念你这么多年来在刑部尚书府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近日来剿灭天枭贼寇有功,朕就先放过你这一次。朕就权当没有听到你刚才说过的话,你回去认真思过,然后好好准备去做你的当朝郡马吧!”

    冯朝英长出了一口气;他几步赶到凌云面前,笑微微道:“圣上宽厚仁爱,体恤臣子;凌统领,你还不赶快谢过圣上的不杀之恩哪!”

    凌云垂下脸,叩首道:“微臣谢过圣上对微臣的一片体恤关爱之情;不过,圣上要让微臣与郡主成婚,微臣还是万万不敢答应!”

    皇上愣了一下,有些怒了:“凌云,你说什么?难道你真的要朕治你个欺君与抗旨之罪吗?”

    凌云心一横,沉声说道:“如果圣上要凌云去做别的事情,哪怕是赴汤蹈火,微臣亦在所不惜;只是与郡主成婚之事,就算是圣上要治微臣的死罪,微臣也绝对不敢从命!”

    皇上气得龙眉一挑,腾的站了起来,一拍龙案道:“你!……凌云,你可真是吕文正教导出来的啊,冥顽不灵!你……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吗?来人——”

    一声令下,门外几个如狼似虎的金甲武士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凌云身边,只等着皇上的示下。

第109章 吕文正对凌云所为无语到极点

    却说凌云,自做主张来到皇宫,冒死请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皇上赵煜被激怒了,一拍龙案道:“凌云,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吗?来人——”

    一声令下,门外几个如狼似虎的金甲武士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凌云身边,只等着皇上的示下。

    凌云此时脑子里想着的只有与练南春之间的真爱与誓言,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咬了咬牙没说话,轻轻闭上眼,只等着皇上的裁夺。

    皇上刚要发话,只见太子赵廷晶莹如水的眸光一转,忽然起身走到阶前,冲着皇上施了一礼道:“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皇上原本紧绷着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他瞅了一眼太子,面无表情道:“说吧。”

    赵廷道:“按说,凌云违抗圣旨,忤逆父皇,论罪当斩;不过由此儿臣也可以确定,前段时间他与我浣玉姑姑之间的那些传闻果然都是假的,看来凌统领真的是位谦恭守礼、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啊!”

    皇上听了,不禁有些苦笑不得道:“廷儿,你在说什么?话题跑偏了吧?”

    赵廷眨眨眼睛道:“没有跑偏,儿臣一直在说凌统领啊!不过,凌统领,你也太死心眼了,以前你与我浣玉姑姑是君臣,严谨守礼自是应该的;可是现在,我父皇都为你们赐婚了,你怎么还转不过弯来呢,莫不是你整天跟着吕文正那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也变成一根筋了?”

    皇上差点让赵廷给逗笑了,冯朝英也忍不住捂嘴窃笑。

    凌云此时心情再沉重,也被太子的话给逗得差点失笑了;他心情忐忑地抬起头来望着赵廷,讷讷道:“太子殿下……”

    赵廷笑道:“父皇您看,凌统领他也笑了——我就知道凌统领不会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嘛!”

    说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凌统领他一时糊涂、脑子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情切不可操之过急,且给他十日之期——儿臣担保,十日之内,凌统领一定会想通这件事情的!如果十日之后,他还是固执己见、执迷不悟的话,父皇再杀他也不迟啊!……”

    赵廷说到这里,探寻的目光随着皇上脸上神情的变化转动着,小心翼翼道:“儿臣一点拙见,也是有感而发,不知父皇以为如何啊?”

    皇上手扶着下颌,凝眉思索着,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他挥挥手,让两旁的金甲武士退下;然后转过脸来,气哼哼地瞥了凌云一眼,冷哧一声道:“凌云,方才太子的话你都听见了,如果不是太子说情,朕马上就让你人头落地!你现在先回去,好生反思一下,然后准备十日之后迎娶郡主;否则,就提头来见!”

    凌云还想再说什么,皇上已不耐烦听他的下言了,阴沉着脸对冯朝英道:“冯总管,你去把吕文正找来,把他的这位属下带回去,好生教导。这门婚事若是不成,朕连他一起治罪!”

    说罢,冷冷地哼了一声,径自拂袖而去……

    凌云跟着吕大人回到刑部尚书府时,天已经很晚了。

    吕文正对凌云所为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他把凌云带回到自己的书房,摒退左右,只余下他与凌云两个人。

    凌云心知肚明自己今天晚上已经闯下了一番大祸;也知道自己这样一来会给吕大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此时面对着吕大人那几乎能杀人的、刀锋般的眼神,他俯身跪倒,只等着吕大人的雷霆之怒如狂风暴雨般向自己侵袭而来。

    吕文正铁青的脸上冰冷如霜,冷冽的眸子涌动着的是压制不住的怒火;他死死地盯着凌云看了半天,忽然抬起手来向他的脸上落去。

    凌云身形一动不动,他闭上了眼睛,只等着吕大人那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恨意的巴掌径直落下来。

    吕文正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

    过了好久,他才无力地抬起头来,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僵直冷漠的背影;然后又用一种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问道:“说吧,这门婚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凌云已经抱定了一条道跑的黑、不成义便成仁的决心;此时的他,要的只是坚持自己与练南春的那份真情至爱,坚持自己的初心和承诺——至于对错与后果如何,他已不放在心上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来,毅然道:“凌云还是那句话,纵然万死,这门婚事,我也不会答应!”

    吕文正对他简直有些绝望了。他苦笑一声,无可奈何道:“凌云,你怎么会这么固执?方才在宫里,圣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么你娶了郡主,成为当朝郡马,声名显赫;要么你就是抗旨不尊,人头落地,身败名裂——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就是连傻子也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糊涂?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凌云木然道:“不为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总之,我就是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你!……”吕文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房中来回走了两趟,停下身,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索性一甩袖子,摔门而去。

    凌云就这样继续在书房中长跪着,一直跪到天明。刑部尚书府里的人继续来轮番轰炸,仍然是无济于事。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摇头叹息,一筹莫展。

    快到晌午了,阮夫人在侍女秋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凌云的眼睛,呜咽道:“志超,难道你是要逼死你的母亲吗?”

    凌云心里一沉,“母亲,您这是何意?”

    阮夫人冷笑道:“你还来问我何意,我倒要问问你又是何意?圣上赐婚,又是如何的恩典与荣光啊,你非但没有一点点的感恩戴德,反而要抗旨不尊!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凌云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母亲道:“母亲这么说,孩儿实在不明白……”

    阮夫人正色道:“不明白是吧,那你听好了:圣上赐婚,你却抗旨不尊,辜负皇恩,是为不忠;你若抗旨,便是死罪,你死之后,抛下你的母亲无人赡养,辜负了你的父母对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是为不孝;吕大人对你有知遇之恩,且恩重如山,你不但不思报答,反而要连累他同你一起被治罪,是为不仁;还有那些与你有生死之交的刑部尚书府的弟兄们……”

    凌云只觉得心痛如绞,颤声道:“娘,您别说了!……”

    阮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只这么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吗?那你可知道,自从昨天上午听到你要抗旨拒婚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你母亲内心所受到的煎熬吗?你可知道从小到大,你的父母养育你有多么不容易吗?是啊,现在你也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就可以不听你母亲的话了是不是?所以你就想存心气死你的母亲了是不是?……”

    阮夫人愈说愈激动,忽然身子一张,往后倒去。一旁的秋儿慌忙扶住她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凌云不由大惊失色。他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几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连声叫道:“娘!娘!”……

    天又快黑了。凌云默默地守在母亲身边,望着房中渐渐暗淡模糊起来的一切,他只觉得心乱如麻。

    白天已经找大夫为母亲看过了;大夫说:阮夫人是因为激动过度才一下子晕过去的,只需要好好静养,平心静气地休息几天,便无大碍了,但切记一点:不可再让她动怒。

    不让她动怒,就要顺应她的心意,就要……

    凌云不由地苦笑了。为了顺从母亲的心意,难道就要答应与浣玉郡主成婚了吗?难道就要违背自己当初与练南春在隐逸山庄许下的诺言了吗?

    他可以抗旨,可以不惧生死;但是他可以忤逆不孝、不要自己的母亲了吗?难道要守住当初的一个承诺就真的这么难吗?

    他抬起头,茫然望着窗户外面那越来越黑的夜色。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秋儿来催了好几次,让他去用饭,他却仿若未闻。

    夜已经很深了,他依然愁肠百结地坐着,思前想后;渐渐的困意上来,一切意识渐渐变模糊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听到窗棂砰砰的响了几下。他一个激灵,蓦地惊醒了。定了一下神,他这才注意到,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字鉴。

    他急忙取过来,借着闪烁的烛光,隐隐约约看清了上面的一行字:“见字后于城外十里亭一会。”

    没有头尾、具名和年月日,但凌云却在看到这封廖廖数字的字鉴后,精神为之一振,原本黯然失色的眸子里也现出了一抹动人的光彩。

    他小心翼翼地把字鉴揣进怀里,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出门去叫秋儿。

    秋儿闻声走了进来,问他有何吩咐。凌云吩咐道:“你好好地照看好我母亲,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凌统领……”秋儿还待说什么,凌云已身形一闪,出了门;等她追到门口时,茫茫夜色下,早已不见了凌云的身影。

    凌云施展轻功,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城外十里亭。

    如水的月光下,只见一个窈窕凄清的身影迎风伫立着,犹如凌波仙子般,美丽之极,却又冷漠之极。

    凌云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热浪,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沉声道:“春儿!……”

第110章 凌云终于答应了与浣玉的婚事

    凌云面对两难抉择之际,忽然收到了练南春的字鉴,他如约来到城外十里亭;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涌起一股热浪,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沉声道:“春儿!……”

    练南春回过脸,默默地望着他,如剪水般透亮的眸子里滑下两行清泪,几近哽咽道:“志超,我们缘分尽了,你我分手吧。”

    凌云一颗心痛苦地抽搐起来,颤声道:“什么?……”

    练南春饮泣一声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能为我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感动了。看着你那纠结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痛,我不能再让你为难,大家分开,对彼此也许都是一种解脱!……”

    凌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绞动着一般,痛得几乎喘不过来。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坚决道:“不行!当初在隐逸山庄,我们又是怎么说的?当时我曾答应你,要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地爱你,永不变心,而且这辈子不会再娶其他女子——难道这一切都不要了吗?……”

    练南春叹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也要随之而改变;我总不能让你只是为了我一个人,而舍弃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做一个不负责任、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

    凌云觉的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练南春仰起脸,强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其实,我们只要彼此心里有对方就行了,那些所谓的世俗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凌云心痛如绞。

    练南春又道:“而且你要答应我,你与郡主成婚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待她,一定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对妻子应尽的责任。她对你一往情深,虽然你并不爱她,可是她却非常爱你。其实她并没有错,她这一辈子错的,大概就是爱上了你……”

    凌云不由苦笑。

    练南春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天上那钩弯弯的冷月,沉声道:“从今以后,我们只做普通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若是有事,也会去京城里找你。”

    凌云感伤之下,半晌无言,良久才道:“有你这样的知心知己,凌云就是死了,今生也无憾了……”

    练南春轻轻吁了口气,怅然道:“世上的爱有好多种,其中一种是不顾一切的、自私的爱,自己得不到的,宁肯毁了他,也不许别人得到;还有一种,那就是放手与成全,只要远远地看着心爱的人过的好好的,自己哪怕不能与他在一起,心里也会很满足、很欣慰的——在这两种之间,我选择后者。”

    凌云闭上眼,眼泪不觉已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练南春仰起脸来望望天色,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她轻噫一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也改走了。”说着她转过身,径自往前走去。

    凌云追上前道:“春儿……”

    练南春娇柔的身躯蓦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凌云咬咬嘴唇道:“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吗?”

    练南春瞬间破防,她转过身来,踉踉跄跄地前行两步;凌云伸开双臂,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任眼泪涕泗滂沱、尽情地流着……

    天上,是冷冷的星光;地上,是呜咽的秋虫。

    此时刑部尚书府中已是乱作一团。秋儿见凌云不容分说地走了,不由心慌意乱,她不敢去找吕大人,只好跑到徐直那里,语无伦次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徐直听了秋儿语无伦次的汇报后,立时心里也没有了底气;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门口,吩咐童儿尽忠马上去传唤杨振、江春他们过来。

    杨振与江春睡眼惺忪地赶来了。听说凌云今天晚上忽然出走的事情,不由一个个地怨声载道。

    杨振埋怨秋儿道:“秋儿,你也真是的,凌统领要出去,你怎么也不拦住啊?”

    秋儿一时有些无语,忍不住分辩道:“杨校尉,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凌统领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何等的身手,他要想出去,谁能拦得住啊?何况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杨振被秋儿一番抢白,也觉得自己方才只顾着急躁、有些口不择言了,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江春此时表现的还算冷静,见状他摆摆手道:“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咱们还是分头去找人吧!”……

    众人心急如焚、慌慌张张地找了一夜,直到天都快亮了,也没见到凌云的半点影子。

    这时候吕大人也起来了,听说凌云忽然离府、一夜未归的事情,只气得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吩咐众人道:“还愣着干吗,继续去找!……”

    这时候,一个侍卫忽然急冲冲地赶了进来,喜滋滋道:“启禀大人,凌统领回来了!”

    众人听了,不由异口同声地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都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吕文正此时却勃然大怒。他阴沉着脸,怒声吩咐道:“让他进来!……”

    凌云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身上的衣服和发梢上都是湿漉漉的,大概是在外面呆了一夜,而春天露水湿重,浑身上下都被露水打湿了。

    他确实是在露水湿重的荒郊野外呆呆地坐了一夜。

    当时他与练南春分手后,并没有立即往回走,而是随意在草丛旁边找了一处青石坐了下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姿势都不曾改变一下,出神地一直坐到天明。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体会的到此时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份心情……

    直到天色放亮了,他才茫然站起身,一步一挨地走了回来。

    此时众人看到凌云这副狼狈的形容,原先对他那满腹的怨气与不满不觉已消减了几分。

    吕文正却是脸色铁青,满腔怒火,厉声道:“跪下!”

    凌云依言俯身跪倒,低垂着眼睑,一语不发。

    吕文正道:“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凌云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为了找你,大家忙活了一夜?”

    “……”

    “凌云,这两天你闹得可真够出格的啊!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是沉默。

    见凌云那副垂头丧气、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向沉稳淡定的吕文正几乎有些暴跳如雷了:“本府问了半天,你为什么不回答?说话!”

    徐直、杨振等人在一边急得搓手跺脚;杨振连忙跑到凌云身边,小声道:“凌大哥,你怎么了?大人在问你话呢,你傻了吗,你倒是说话啊!”

    凌云慢慢抬起头,目光凝然地望着吕文正,终于开了口:“大人,我已经想好了,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众人一下子愣住了,都带着一种惊疑的目光、有些不容置信地望着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凌云方才所说的话的意思。

    杨振忍不住又追问了一遍:“凌大哥,你……你说什么?”

    凌云几乎是一字一字地挤出牙缝,木然道:“皇上赐婚的事情,凌云从命!……”

    众人终于听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缓过神来后,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真的!……凌统领,你终于想通了啊!哎呀,这可真不容易啊!”

    “我就说么,凌统领只是一时糊涂吗!他这么深明大义的人,怎么会不答应这件事情呢!”

    众人嘁嘁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忽然见吕大人依然板着脸一语不发,连忙住了口,互相施了个眼色,都小心翼翼地把探寻的目光聚焦在了吕大人身上。

    吕文正面沉似水,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想通了是好事。不过,你告诉本府,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忽然答应这件事情了?”

    凌云脸色惨白,虚弱道:“大人,我……”他忽然身子晃了一晃,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道:“凌统领,凌统领,你怎么了?……”

    吕文正也有些慌乱,急忙吩咐:“快去找大夫!”

    大夫很快找来了。为凌云把过脉象后告诉众人:凌统领身体并无大碍,就是这两天疲劳过度加上心情紧张过度所致。

    是啊,从前天上午到现在,都两天两夜了,凌云一直没有合过眼,就这样一直痛苦的煎熬着,身体已经严重透支;而且基本上是茶饭未进,滴水不沾。

    最主要的是,他心中受到的刺激太大,情郁于中却又无法找人倾诉,只有自己一个人硬撑着,最后终于扛不住了,才会一下子晕倒的。

    大夫给凌云开了几副温补调理身体的药方,吕文正赶紧安排人去照方拿药;并嘱咐服侍凌云的小厮雨墨、雨竹等人,按时侍奉凌云用药,一定要好生照料,不得有误。

    两个小厮喏喏连声地答应着。

    然后,吕文正又安排人把凌云送回白云轩静养。

    把一干人等都打发走了,吕文正默默地坐在书案后面,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又把刘永、王全两个侍卫找来,郑重其事地吩咐他们:这几日一定要严谨小心地守护在白云轩外面,若是发现异常,立即来报。

    两人都是心性通透之人,闻言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这里再说回白云轩这边。阮夫人此时身体及情绪已经好转了许多,刚刚又听秋儿禀报说凌云已经答应了皇上赐婚的事情,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见凌云忽然晕倒,一颗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

    她把众人都打发出去了,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凌云床前,望着儿子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昏睡的脸,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那紧紧闭着的双眼,她的眼泪不觉已落了下来,喃喃道:“志超,你说你这又何苦?……

第111章 高人点拨凌云天枭麒麟之事

    却说凌云,在白云轩安静地休养了几天后,身体与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心里还是无比的郁闷,脑子里总是想着近日来发生的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天,他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一身素白色的便衣,外面披上一件银白色的英雄大氅,也不带宝剑,便径自往外走去。

    一出白云轩院门,府中的侍卫刘永、王全便急忙跟了上来,陪着笑脸道:“凌统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凌云漫不经心道:“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两个侍卫哦哦地答应着,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凌云淡淡地扫了他俩一眼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不用跟着我。”

    刘永与王全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低着头跟在凌云身后。

    凌云有些不耐烦了,停下身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明白吗?”

    刘永、王全讪讪地对望了一下,刘永吞吞吐吐道:“凌统领,您大病初愈,小的是担心……是担心……”

    凌云冷笑道:“你们是担心我会走迷了路,还是担心我会被强人给劫持了去啊?”

    刘永尴尬道:“凌统领,您可真会开玩笑啊!哪个强人这么不长眼,或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敢来劫持您啊!”

    凌云哼了一声,径自往前走去;刘永与王全依然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

    凌云有些恼了,刚想冲着他们发火,忽然清冷如水的眸光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遂道:“是吕大人怕我再离府出走、一去不回了,所以才要你们盯着我的,对不对?”

    两人尴尬地互相对视着,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凌云眼底漫开一片疏离与冷漠,冷冷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出走的。退一步说,如果我真的想走,就凭你们两个,能拦得住我吗?”

    刘永与王全听了,吓得“扑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凌云面前,几近哀求道:“凌统领,求求您千万不要走啊!您要是真的走了,吕大人会杀了我们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留下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说着二人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凌云被他俩给闹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想到外面去转转、透透气而已,至于害的你们这么要死要活的吗?现在我再说一遍,我就是出去散散心,绝对不会不负责任地一去不回的,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二人喜极而泣,磕头如捣蒜道:“是!是!……小的谢谢凌统领成全!”

    凌云看着他俩那有些滑稽的样子,不禁有些无语道:“还跪着干嘛,快起来吧!”说着转身就走。

    两人慌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凌云忍不住回头瞟了他俩一眼;王全一个劲儿地陪着笑道:“凌统领,大人吩咐了,要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您;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我们了……”

    凌云不由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可奈何道:“好吧,你们随便罢。”

    凌云出了府门,想着曾经的那些烦忧的事情,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京城的街道上徘徊着。

    从东城走到西城,再从西城走到东城,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绕着京城巡回了好几圈,还是一直执着地往前走着,根本没有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的意思。

    刘永与王全二人像是两个保镖似的,小心翼翼地跟在凌云的后面走着,从上午一直到了中午,又到了下午。

    眼看日薄西山了,两个人都累的腰酸背痛、腿都抬不起来了,再偷眼看看凌云,还是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着。

    他面沉似水,剑眉微蹙,似乎是一脸的茫然,满腹的心事,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两人累的实在是走不动了,他们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鼓起勇气,小声叫了声:“凌统领……”

    凌云从梦游神思中回过神来,漠然瞄了他们一眼,问道:“怎么了?”

    刘永陪着小心道:“小的累的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凌云停住身,往街道两旁瞅了瞅道:“也好,正好那边有个茶馆,你们两个先过去歇歇脚,喝杯茶解解渴,我一个人再随便走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扬手扔了过来。

    刘永探手接过银子,苦笑着望了一眼王全道:“得了,小的还是不去了吧!您老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凌云看见他们两个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想:不难为他们了。遂转过脸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先到那个茶馆去喝杯茶,休息一下;正好这里有个卦摊,我在这里坐坐,你们两个喝完了茶,再到这边来与我汇合。”

    二人听了立时眉开眼笑,连声道:“谢谢凌统领!……”

    于是王全与刘永两人欢欢喜喜地喝茶去了,而凌云也信步走到了那个卦摊前面。

    凌云注目打量着那位摆摊算卦的先生。只见他六旬左右年纪,青衣布袍,稀眉朗目,双目炯炯,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可知此人功力之深厚。

    潇洒飘逸的气质,深邃含蓄的眼神,使得凌云不由地暗暗称奇,心想:此人必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于是他恭谨地向这位高士见礼:“前辈,晚辈有礼了。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那位老者微微一笑道:“乡野居士,闲云野鹤,哪有什么名姓?年轻人,先请坐下说话。”

    凌云称谢,依言坐下。

    那老者望了他一眼道:“年轻人,你想看哪一方面的,前程,姻缘,还是其他的?”

    凌云此时只觉得心里乱纷纷的,便道:“也没想好看哪一方面的,前辈,您只随便看看即可。”

    那老者闻言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他;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脸上,细细地观察着他的面相,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有些诧异不解。

    他沉吟了一下道:“年轻人,可否容老朽看一下你的手相?”

    凌云伸出了左手。那老者扶住他的手腕,眉头微微蹙起,认真地研究着他的手相,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沉吟着良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方抬起头,煜煜有神的目光望着凌云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问道:“不知阁下的生辰八字,可方便告知?”

    凌云略一迟疑,遂道:“庆历八年八月二十二日。”

    那老者眼前一亮,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

    凌云有些不解地望了望他,然后站起身来冲着那老者施了一礼道:“前辈,若是其中有什么原委,还请不吝赐教。”

    那老者道:“阁下果然心思敏捷,不过在讲明原委之前,请先容老朽为阁下讲一个故事。”

    凌云恭恭敬敬道:“前辈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那老者顿了一下,方缓缓道:“传说,在很久以前的天上,有一只瑞兽碧玉麒麟,常年驻守南天门,护佑着南天门上的宝物琥珀明珠,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说起这颗琥珀明珠,不但为震慑一方的宝物,而且哪路神仙兽鸟若是有幸拥有了它,在它的祥光润泽之下,则可以法力大增,长生不老。

    “在离南天门数里之外,有一只野心勃勃的天枭大鸟,多年来一直在觊觎这颗宝贝明珠。

    “有一日,天枭突然来袭,意欲抢夺这颗明珠。碧玉麒麟奋起抗争,一鸟一兽在激烈的抢夺之中,琥珀明珠不小心被打碎了。天帝闻讯大怒,将麒麟与天枭剔除仙骨,贬下天界,到凡间经历一世的劫难。

    “只是谪贬的星宿来到世间,乃是为赎罪而来,必然要经历磨难与挫折——故这位麒麟转世之人必然是命运多舛,经历坎坷……”

    讲到这里,那老者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凌云,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低头沉吟,便道:“老朽的故事讲完了,不知阁下可从中悟到了什么没有?”

    凌云轻轻摇摇头道:“在下愚钝,不能参透其中之意,还请前辈明示。”

    那老者笑道:“阁下乃是天人之姿,心性通透,绝非常人可比,参透其中玄机乃是早晚之事;此乃天机,请恕老朽只能言尽于此。”

    凌云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又冲着那老者深深一揖道:“多谢前辈指点。”

    那老者又道:“老朽从阁下的面相与手相来看,阁下本来出身富贵之家,乃是龙系血脉;却因为至亲之人的一段孽缘累及,而幼时遭受劫难,并因此改变了命格……”

    凌云闻言,不由几分困惑地望着那老者道:“请恕在下驽钝,却不知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那老者轻噫一声道:“世事皆有天定,人事岂能改变?年轻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而且老朽在此奉劝阁下,阁下一生经历坎坷,凡事顺天应势,量力而行,才是正理。有些事情,如果你能做到,则尽力去做;如果实在做不到,也无需过份地勉强自己。一意孤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凡事皆不必强求,尽人事而听天意即可。”

    凌云听了,不由地低首沉吟;遂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正说着,刘永与王全二人喝完茶回来了,见了凌云急忙拱手施礼道:“凌统领,小的们回来了……”

    “凌统领?……”那老者微微一愣道:“莫非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刑部尚书府凌云凌统领?……”

第112章 凌云与浣玉郡主奉旨成婚了

    凌云回过头瞅了两个侍卫一眼,似乎嫌他们有些多嘴了。刘永、王全吓得一捂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那老者却轻轻一笑道:“方才老朽早就看出阁下乃天人之姿,绝非一般人;而现在我也只是知道了凌统领的身份而已,这又有何妨?其实一个人的名姓与身份说来也不过是些世俗之物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何须太过介怀?凌统领乃是通透豁达之人,难道连这点道理也参不透吗?”

    凌云笑道:“如此倒是凌云矫情了。前辈方才的一番指点,使得凌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凌云在此谢过了。凌云冒昧,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那老者不由地撵须沉吟道:“这个不说也罢。”

    凌云晶莹的眸光一转道:“方才前辈还说,一个人的名姓与身份不过是些世俗之物,无须太过介怀;却不知现在又该怎么说?”

    那老者不禁笑了:“六月的债,还的快——凌统领的话可真是来得及,接着就把老朽的话给还上了。如此,老朽也不必再隐瞒了,老朽葛中。”

    凌云眼睛一亮道:“哎呀,原来前辈就是赫赫有名的铁指神算葛先生,真是失敬失敬!”说着站起身来又朝他深深地施了一礼。

    葛中笑着还礼。

    见时候不早了,刘永与王全便一个劲儿催着凌云回去。

    凌云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回府了;要是再回去晚了,恐怕吕大人又要兴师动众地安排人满京城地找他了;如果再闹得跟上次那样……想起当时的情形,他现在都觉得心里头一阵阵地发怵。

    临行前,凌云把一锭大银放在了葛中的卦摊上。葛中见对方留下的银两价值实在太高,远远超出应收的卦银,于是坚决不收。

    凌云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清眸望着葛中;他的目光真挚而透彻,如明亮的湖水般清澈见底;而他的声音也如他那晶莹的目光般清亮而坦诚,“正如前辈方才所说,这些黄白之物不过是些世俗之物而已,前辈若是过于计较,就是看不起凌云,不把凌云当朋友看待了。”

    葛中听了不由苦笑道:“这么说又是老朽过于矫情了?唉,凌统领的嘴就是厉害啊!凌统领既然这么说,那老朽就只好受之不恭了。”

    凌云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冲着葛中一拱手道:“这就对了么!前辈能把凌云当做朋友,凌云幸何如哉?前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你我后会有期!”……

    光阴似箭,如月如梭,转眼便到了皇上下旨完婚的日子。

    因为皇上前面已经下过了圣旨,要求凌云与浣玉郡主必须在十日之内完婚,所以也来不及再建造新的府宅了,于是便把原来凌云居住的白云轩修葺、布置了一番,作为新房,这个众人倒是没有异议。

    而在此之前,晋陵王爷与吕文正也找过皇上请过旨意了:在刑部尚书府东邻有一片空地,现在便开始修建着;待新的宅院竣工之后,凌云、浣玉夫妇再由白云轩搬过去居住,作为他们正式的府宅。

    一切安排妥当了,便只有举行婚礼仪式这一桩最为重要的事情了。

    这一天,从晋陵王府到刑部尚书府,张灯结彩,红砖铺地;宾客如云,络绎不绝。到处都是恭喜声,祝福声,笑语欢声。

    只有晋陵王妃韦氏对女儿恋恋不舍,眼中含泪。浣玉笑道:“母亲,您难过什么?刑部尚书府离晋陵王府这么近,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说话间,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浣玉郡主一身大红嫁衣,妆扮地彩绣辉煌,美得恍如月中仙子;由丫环和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然后一路吹吹打打直奔刑部尚书府。

    而刑部尚书府这边,更是热闹非凡,到处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满朝文武都来恭贺。

    何禹廷也来了,他是以新娘子姑父的名义递上贺礼的。一进门,正好与作为新郎官的凌云打了个照面。

    凌云今日披红挂彩,镶金戴玉,愈发显得神采奕奕,气宇轩昂。他笑着向何禹廷见礼:“何大人大驾光临,凌云荣幸之至。何大人,往里请!”

    何禹廷的眼睛再一次与凌云那双煜煜有神的眸光撞在了一起。他心里不由一颤,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时的他也是在这种气势辉煌的情势下,一身大红新婚服饰与常青公主成亲。当时的繁华、热闹、欢乐、喜庆的气氛依然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他忽然觉的,现在的凌云,无论其风度气质,言行举止,又多么像三十年前的自己!在那一刻,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此时的何禹廷只管呆呆地望着凌云,回想着如梦幻般的云烟往事,竟一时有些失神了。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多亏了同来的管家何禄为轻轻咳嗽了一声,在一旁提醒他道:“侯爷……”

    何禹廷这才缓过神来,不自然地冲着凌云笑了笑。

    两人正要再寒暄几句,又听外面有人喊道:“晋陵王爷到!虎威将军到!……”

    凌云怔了一下,虎威将军?难道是驻守边关的三关大帅赵睿之子赵旭?他久驻边关,统领三军,军务繁忙,怎么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思忖间,他不由转脸望了一眼身边的何禹廷;两人竟然好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彼此默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一起迎出门去。

    这时晋陵王爷赵甫已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一位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青年将军。

    何禹廷与凌云急忙上前向晋陵王爷见礼:“参见王爷!”

    晋陵王爷笑着冲何禹廷打了个招呼;又把目光转向了凌云道:“志超——不,现在我该改口称呼你一声贤婿了,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太过拘礼了!”

    接着他又指着旁边那位青年将军道:“来,我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侄儿赵旭。近日朝中有些事情,圣上召他回来办理,正好赶上了你们的婚礼,真是择日不如撞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啊!”

    然后他又转过脸向着赵旭道:“旭儿,这就是以前我经常跟你说起的、你的妹婿凌云。”

    凌云注目打量赵旭,见他年约二十七八岁,与自己同肩,一身白色箭衣,外披英雄大氅,匝巾剑袖,身材挺拔矫健,行动潇洒飘逸,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直口正,年少焕然,英光四射,与自己平视之下,只觉一股迎面扑来的勃勃英气;不由心中暗暗称奇:好一位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青年将军。

    凌云冲着赵旭躬身一礼道:“赵兄在上,凌云这厢有礼了!赵兄来早不如来巧,您贵足踏贱地,足令此处蓬荜生辉啊!”

    赵旭此时亦上下打量凌云。他见凌云年纪比自己略小些,身长八尺,面如傅粉,剑眉星目,特别是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神采而有魅力;身姿颀长而矫健,有如玉树临风般,英姿飒爽,一派潇洒之姿。

    赵旭不由笑道:“数日前我在边关便听说浣玉妹妹寻了一位如意郎君,当时我便一直困惑,我的这个妹子向来性高气傲,眼光奇高,什么样的人物能入的了她的法眼?今日一见终于一解困惑——我的妹夫真的是人品一流,世之佼佼,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凌云俊逸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讪讪道:“赵兄言重了。久闻赵兄大名,文武双全,年少英雄,小弟慕名已久,今日有缘相识,真是三生有幸啊!”

    赵旭哈哈大笑。两人彼此凝视,真是英雄好汉,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晋陵王爷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位就不要互相吹捧了。瞧,这么多客人,先招呼宾朋吧!”

    凌云应了声“是”,把晋陵王爷、赵旭、何禹廷等人让进大厅贵宾席中落座,然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时皇上与太后分别派人送来了贺礼。刑部尚书府所有人等皆诚惶诚恐,跪地迎接,都觉地无比荣幸。

    只有凌云在心中苦笑。这种令人眼红的殊荣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今日竟然从天而降般砸在了他的头上,倒令他有几分茫然了。

    丁进之今天没有来。注意到这些的人大都能理解他现在那份颓废的心情,觉得没有必要太过计较。

    而大多数人却没有在意到此,因为今天来贺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能顾及到这么多?

    此时郡主的花轿已经吹吹打打到了府门口。

    拜天地,入洞房,应酬宾客;然后是觥艏交错,推杯换盏,开环畅饮。

    一切按照既定的程序进行着。凌云跑前跑后,应付着各路宾朋,只觉得头昏脑胀,好不耐烦。

    婚礼,终于在表面欢庆的气氛中结束了……

    夜深了。浣玉郡主在新房中静坐着,想着凌云很快就要回来了,她只觉自己的一颗芳心恍如小鹿乱撞般,在砰砰乱跳着。

    外面终于响起了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她浑身的酥感立时从足底涌上了心头,一朵粉红的氤氲不知不觉染上了桃花般美丽的面容。

    门开了,杨振与江春两人搀着凌云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两个侍女香云与娇杏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凌云扶到了锦塌之上;凌云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地睡去。

    浣玉望着凌云那昏睡不醒的样子,不由皱皱眉道:“凌大哥这是怎么了?”

    杨振道:“凌统领喝醉了……”

    浣玉星眸微嗔,柳眉一挑道:“你们怎么能让他喝成这样?你们不会劝他少喝点吗?”

    杨振有些委屈地分辩道:“郡主,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让他这样啊!我们一个劲儿劝来着;可凌统领说,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心里高兴,要一醉方休,喝个痛快,于是就……”

    浣玉只好悻悻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此时房中只留下了她与凌云两个人。

第113章 郡主顿悟凌云是故意冷落她

    新婚之夜,凌云喝的醉醺醺的,趔趔趄趄地由杨振和江春好不容易搀扶着回了洞房。

    浣玉见凌云那喝的烂醉如泥的样子,心里很不高兴,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房中只余下她与凌云两个人。

    她静静地坐在锦塌边,出神地望着凌云那张酣睡着的迷人的脸。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轻轻地呼吸着,胸膛也随着他均匀的气息一起一伏着;因为酒的作用,他的脸上一片绯红,使得他原本刚毅俊挺的脸颊在烁烁烛光的辉映下,显得棱角分明、更加地立体迷人了。

    她缓缓伸出柔荑般的玉手,想去轻轻抚摸一下这张曾经令她心醉神痴的脸庞。这时候凌云却翻了个身,把脸转过去了。浣玉的手落了空,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她笑思了一会,又继续呆呆地望着他。

    她见他穿着那些厚重的衣服就这么躺着很是不舒服,而且他的靴子也没有脱,便想帮他整理一下。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的靴子扒了下来。

    然后她又想帮他把衣服脱下来。衣服是对襟的,扣子解开了,却根本无法脱下来,因为他睡得实在是太沉了,她根本挪动不了他的身体。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体居然会这么重;在她的印象里,他的身形颀长而矫健,向来都是轻灵辗转、身轻如燕的,不应该这么笨重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只有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凌云的脸上,吐气如兰道:“醒醒,醒醒啊,凌大哥,起来把衣服脱下来啊!凌大哥……”

    凌云不紧不慢地打着鼾,身子动也不动。

    浣玉不禁有些困惑了,凌云平时又是多么机敏警觉的一个人啊!只要稍微一点动静他就能闻风而动的,今天这又是怎么了?别说自己这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呼唤着他,就算现在天上打雷他也不会醒过来的。

    她失望地转过身,心里不由一阵阵地酸楚。

    她呆呆地坐在床边,出了一会神,才轻轻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大红的婚衣脱掉,只着中衣,依偎着凌云躺了下来。

    此时的她多么希望凌云能醒过来,抚摸她,爱抚她,跟她……恩爱一番啊!可是,凌云还是不疾不徐地轻轻打着鼾,睡得沉沉的。

    浣玉那颗原本充满无限向往的、悸动火热的芳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眼泪也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慢慢地滑落下来。

    她就这样满怀幽怨地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困意上来,迷迷糊糊地靠在凌云身边睡着了。

    当她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浣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从锦塌上坐起来;缓缓神,回脸望了一眼身旁;她这才发现,一直和衣睡在她身边的凌云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匆匆穿好衣服,下了床,去叫门外服侍的丫头香云与娇杏:“你们两个可曾见过凌大哥……哦,郡马到哪里去了?”

    香云回道:“奴婢看见凌统领……啊不,郡马爷一大早便跟府里的几个侍卫匆匆出府去了。”

    浣玉柳眉蹙起,问道:“他临出门之前可曾说过什么吗?”

    香云抬头想了想,回答道:“他好像说城南出了一桩什么夺人田地、闹出人命的案子,他带人过去处理一下。”

    浣玉道:“他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香云轻轻摇摇头道:“没有。”

    浣玉有些泄气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凌云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浣玉叫人摆上晚膳,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

    浣玉撅着小嘴,埋怨他道:“凌大哥……不,郡马,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事啊?喝了那么多的酒,醉的一晚上都没醒,人家一遍遍地叫了你好多次,你却理也不理我,害得人家一夜都没睡好……”说到这儿,她不由粉腮红润,满脸羞涩地垂下头去。

    凌云听了哈哈大笑道:“对不起了,我的郡主夫人,在下这里向你赔罪了!昨天不是咱们的大喜之日吗,一时高兴,有些贪杯了,都是我的错,抱歉抱歉!”

    浣玉见凌云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吩咐香云去到厨房里,让他们再做几个美味的饭菜送过来。

    两人吃罢晚饭,凌云站起身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浣玉怔了一下道:“你又要去哪儿?”

    凌云恍然道:“对了,刚才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晚上是我值夜。”

    浣玉诧异地睁大了秀眸,“不是吧?我记得今天晚上不是你轮值的。”

    凌云愣了一下,遂而笑道:“哦,本来今天晚上是杨振值夜的,可是他今天晚上有事,由我替他。”

    浣玉桃花般娇媚的粉脸一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呢喃道:“不行,我不答应吗!我就要你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温香软玉般的娇躯贴靠上来,伸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他的身子。

    凌云湿润的眸子里流露出温暖的光茫,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柔声说道:“乖,我今天晚上确实不得空,改天一定陪你。”说着,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然后他又转过脸来,吩咐香云与娇杏道:“今天晚上你们两个要好生侍奉郡主,不得有误。”

    两个丫头低眉顺眼地喏了一声。凌云冲着浣玉歉意地笑了笑,径自转身而去。

    浣玉望着凌云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次日早上,凌云一身疲惫地回到白云轩,一进门便说困死了,直接进了自己的寝室,倒头便睡。

    一觉睡到下午未时正,起身洗漱后,同浣玉说府里有事,便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一直到很晚了,还没回来;浣玉不放心,便让雨竹去探听一下情形。须臾雨竹回来禀报说:今天晚上凌统领值夜,不回来了。

    浣玉呆了一下道:“他不是昨天晚上刚刚值过夜了吗,怎么今天晚上还要值夜?”

    雨竹道:“凌统领说,昨天晚上他是替杨振值夜的,今天晚上才是他自己的班。”

    浣玉痴痴地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眼泪噙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仰起脸,强忍着没有让委屈的泪水落下来。

    翌日早晨,凌云终于一脸倦容地回来了,他连招呼都来不及跟浣玉打一声,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继续补觉。

    浣玉默默地在花厅里坐了一个上午,回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她愈想愈不是滋味,忽然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出门而去。

    香云与娇杏见郡主神色不对头,急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她们一边追一边在后面喊着:“郡主!郡主!……”

    浣玉脸色铁青,只风风火火地往前院冲去。遇到府里的侍卫、仆妇等人向她施礼问候,她也一语不发,理都不理。

    却说浣玉郡主,一口气来到了吕文正的书房外面,也不容吕文正的书童荣儿去禀报,便径自推门走了进来。

    吕文正此时正与徐直、杨振等人商议公事,忽然见浣玉郡主满脸怒气地闯了进来,不由愣了一下。

    他急忙起身来到浣玉郡主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道:“郡主匆匆来此,不知有何事吩咐?”

    浣玉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道:“吕大人居然来问本宫有何事吩咐,那本宫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啊——本宫可是担当不起啊!只求吕大人这几天不要再吩咐我们去做什么,本宫就感激涕零了!”

    吕文正被浣玉郡主给说的一头雾水,诧异道:“微臣驽钝,却不知郡主这是何意?……”

    郡主脸一扬道:“吕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吕文正一脸茫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徐直脑子转得快;他略一沉吟,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郡主方才说,不要再吩咐你们去做什么——可是指的郡主与……凌统领?”

    浣玉鼻子哼了一声,把双臂放在胸前了。

    吕文正这时候也缓过味儿来了;他思忖了一下,不禁有些奇怪道:“其实这两天微臣并没有吩咐凌统领去做什么啊!微臣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让他有空便多陪陪郡主。值此佳期,新婚燕尔,微臣只希望郡主与凌统领能好好地放松一下。”

    浣玉柳眉一挑,冷笑一声道:“吕大人,亏得你还好意思说让他有空好好地陪我,他又哪里有空?从新婚第二天直到现在,他便一直在府里忙碌,不是值夜就是办案,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请问你又让他何时陪我?难道你们刑部尚书府里,除了一个凌云就没有别人了吗?”

    吕文正一脸疑惑道:“什么?凌统领这两天一直在府里忙碌?……”他不悦地把脸转向徐直道:“徐先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大人,学生实话实说罢,这几天真的没有给凌统领安排什么事情,是他自己非要抢着去做罢了!

    “就说前几天城南那桩夺人田地的案子吧——本来是安排江春去办理的;可是凌统领自己执意要去,为此还差点跟我们翻了脸,所以没办法,只好让他去了。”

    浣玉一时有点愣怔,又有点困惑与懊恼;她尽力压制住心里就要窜出来的火气,依然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那这几天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安排他去值夜,又是怎么回事?害得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独守空房……”说到这里她自觉失言,不由粉脸一红,住了口。

    徐直有些不解地瞅了一眼杨振道,“这两天也没有日程安排凌统领去值夜啊!杨校尉,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振急忙解释道:“郡主容禀:这几天晚上一直都是有人值夜的,可是凌统领却非要说他在家里闲着没事,无聊的很,自己非要来,我们也不好赶他走啊!所以,所以……”

    说到后来,连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捂着嘴窃笑起来。

    众人亦是心领神会,一个个都在挤眉弄眼地偷偷笑着。

    浣玉郡主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已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由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她嘴唇紧抿,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然后转过身,气咻咻地径自推门而去。

    香云与娇杏吓的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慌慌张张地跟在她的后面。

第114章 阮夫人杖笞凌云为郡主出气

    却说浣玉郡主,听了吕文正等人的一番解释后,顿时醒悟过来凌云是在故意躲着她、冷落她,不由的又羞又恼,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去。

    书房里只余下徐直、杨振等人还在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

    吕文正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还笑?……”

    杨振捂着肚子道:“不笑不行啊,会憋出内伤的,哈哈哈……哎呀,笑死了,我肚子都疼了……”

    徐直终于忍住笑,却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下凌统领可要倒霉了!”

    杨振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奚落的口吻道:“徐先生,你也太不够朋友意思了吧,郡主跑来只这么一呼一喝,你就全招了!接着就把凌统领给出卖了,唉!真是一点气节也没有。”

    徐直回了他一个白眼,反唇相讥道:“那你呢,你怎么也没顶住啊!……”

    杨振伴了个鬼脸,吐吐舌头道:“郡主那么凶,谁惹得起啊?”

    “你们两个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吕文正眉心蹙了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凌统领……你说他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出……唉!真是太不叫人省心了!……”

    徐直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大人,现在您就不必再杞人忧天了。放心吧,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凌统领自会处理好的。”

    吕文正手撵须髯道:“但愿如此。”……

    却说浣玉郡主,怒气冲冲地回到白云轩,径自到了凌云的寝室门口,一语不发,往里就闯。

    守在门口的小厮雨墨慌忙拦住她道:“郡主,凌统领正在休息,外人不得打扰。”

    浣玉杏眼圆睁,抬手一记耳光打在了雨墨的脸上,厉声道:“狗奴才,看好了,我是外人吗?”

    雨墨捂着火辣辣肿起来的脸,眼里噙着泪,说不出话来。

    浣玉一脚踹开门,不容分说地闯了进来。

    凌云此时正躺在锦塌上酣睡着。他脱了衣服,只着一条短裤,身上盖着锦被,正在迷迷糊糊地与周公喝茶;忽然听到门外吵得很凶,正觉得心烦气躁,陡然见自己的房门“砰”的一下被踹开了,接着浣玉郡主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凌云颇有些不耐烦;他懒洋洋地坐起身道:“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气,到底谁又惹你了?”

    浣玉单侧嘴角一扬,酸溜溜道:“那还能有谁啊?整个刑部尚书府,除了你凌统领有这个本事,谁还敢这么对我?”

    凌云飘忽的眸光闪了闪,无可奈何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出去说好不好?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又成何体统?”

    浣玉带着几分诘责的眼神瞅着他,点点头道:“好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凌云,我跟你没完!”

    凌云面无表情道:“那你先回避一下。”

    他的意思是,让浣玉先到外面的花厅里等一会儿,他总得穿好衣服、整理一下再过来吧。

    浣玉却秀眉一扬道:“回避?我为什么要回避?我们已经成婚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丈夫,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避讳的?你的身上还有哪里我不能看的?”

    凌云见她耍起了小女儿家的无赖,一时也有些无语,只好道:“那你随便吧!”说着随手掀开了身上的锦被,抬手去拿床头挂着的衣服。

    这时候浣玉看到了他赤裸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透着煜煜迷人的光泽。

    他的身材比例真的很好,宽肩乍背,蜂腰长腿,由于长期习武与健身的原因,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点赘肉。这些健美肌肉的流畅线条,从宽宽的肩头开始往下舒展,一直到腰际收拢……

    浣玉与凌云从结识到现在,虽然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二人一直都谨守君臣之礼,从未有过半点的逾越;就算是现在二人已经成亲了,但是还没行过什么男女之事,所以彼此之间依然存在着一种神秘的朦胧感。

    而现在浣玉抖得看到凌云身上除了一条短裤而几近赤裸的、极富魅力的男性健美的身材,任她再如何的泼辣大胆、刁难任性,此时也不由地心虚气喘、面红心跳。

    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借以掩饰着自己的窘态,脸上讪讪地走了出去。

    凌云一双清眸意味不明地闪烁了几下,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没说什么。

    凌云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整理停当了,才慢腾腾从自己的寝室里走了出来。

    浣玉怒气冲冲站在外间的花厅里,紧绷着一张俏脸,眉眼间尽是冰冷。

    凌云权当没看见,他疏懒地在楠木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浣玉眉宇间尽是幽怨与恼恨,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我问你,这几天你为什么一直在骗我?”

    凌云一怔道:“骗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在装糊涂!”浣玉气得浑身直抖,“吕大人明明给了你一个月的假期,让你好好地放松一下,多陪陪我——可是你却骗我说府里有公务需要你去处理,连着几天不着家;而且一连好几个晚上都不回来,还哄我说去值什么夜!

    “我们刚刚成婚,新婚燕尔,值此佳期,你不但不好好在家里陪我,却编出各种理由来搪塞我,躲着我,让我天天独守空房……凌云,你不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吗?”

    凌云有气无力地垂下脸去,神情散漫而疏懒;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吁了口气。

    浣玉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更生气了,红着眼睛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

    凌云终于收起了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恢复了原本严肃庄重的神情。他原本柔和的眸光也随之冷冽下来,回过脸来对香云与娇杏道:“你们两个先出去;不经传唤,不许进来。”

    香云、娇杏喏了一声,低眉顺眼地出去了。

    花厅中只有凌云与浣玉两个人。

    凌云英俊的脸上清冷无温;他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寡淡道:“这几天我为什么总是不理你,你想知道原因是吧?”

    浣玉眼底的哀怨一闪而过;她仰起脸来,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不错!”

    凌云略一沉吟道:“你还记得当初在沁芳别院,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浣玉的身子一颤,脸色立时变得苍白,不由想起了当时凌云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郡主,我和你本来就不合适,我也不爱你,无关其他……”

    这些话曾经一度成为她的梦魇与阴影,每当想起这些话,她便觉得痛彻心扉;现在,凌云又旧事重提,就像是揭开了她的旧疤一般,痛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颤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云幽暗的眸光一沉,口气冷淡而疏离道:“我并不爱你,我和你也不合适——如果不是圣上赐婚,我们根本不可能成婚,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他顿了一下,又沉声道:“我不想欺骗我自己,也不想欺骗你,所以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因此我才一直躲着你,不愿意见你……”

    浣玉听了瞬间崩溃。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目光亦是焕散而空洞;她两手虚虚地捂着自己的脸,放声大哭道:“凌云,你恨死你了!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也是从那时起,我便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你!

    “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娶我?既然娶了我,却又整天躲着我,不理我!天哪,我浣玉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越哭越伤心,到后来已是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凌云没想到浣玉会是这样的反应,想要劝慰一番,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此时面对着她那近乎撒泼的哭闹,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花厅外面脚步声响起,凌云闻声去看,只见自己的母亲阮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在侍女秋儿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香云与娇杏。

    凌云急忙过来见礼。阮夫人却面沉似水,那双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狠狠瞪过来,像是能杀人一般,似乎能穿透到凌云的内心里,使得凌云心里一颤,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

    阮夫人又一步一挨走到浣玉郡主面前。浣玉见阮夫人走过来,便慢慢止住了哭声,走上前冲着阮夫人飘飘施了一个万福,哽咽着喊了一声“母亲。”

    阮夫人满脸的柔和与慈祥凝结在了眼底,缓缓道:“郡主,不要哭了。这个逆子刚才得罪了你,都是老身教子无方,这里向你赔罪了。”

    浣玉仍是余怒未消,此时见阮夫人向她赔罪,只是把脸一扬,抽抽噎噎地并不答话。

    阮夫人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道:“郡主,不要生气了,看老身怎样为你出这口气!”

    说毕她转过身来,满脸怒气地走到凌云面前,目光如利剪般死死盯着他,厉声道:“跪下!”

    凌云见到母亲那可怕的神情,心里不由一凛,依言俯身跪倒。

    阮夫人忽然抡起手里的龙头拐杖,冲着凌云劈头盖脸就是一下。

    “啪”的一下,拐杖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烈抽痛,他疼的“吭哧”了一下,咬着牙忍住没有发出声来。

    浣玉没想到阮夫人会有这样过激的举动,不由有些花容失色;一旁的香云、娇杏、秋儿等人亦是战战兢兢,屏息凝神,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阮夫人原本慈祥柔和的脸上此时冰冷如霜,她微微眯起了满是怒意的眼睛,嗓音微哑道:“凌云,你可知道为娘方才为什么打你吗?”

第115 凌云对浣玉的一番特殊报复

    却说阮夫人,由侍女秋儿搀扶着进了花厅,见凌云与浣玉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不由怒上心头,抡起手里的龙头拐杖,冲着凌云劈头盖脸就是一下;随之问道:“凌云,你可知道为娘方才为什么打你吗?”

    凌云颓然垂下头去,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阮夫人原本淡定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寒意,阴沉着脸道:“你对婚姻不忠,冷落郡主,三心二意,心猿意马,就是该打!”

    她略略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凌云,你听着: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现在你既然已经跟郡主成了亲,就该承担起一个丈夫对妻子应尽的责任,一心一意地对待她;更何况,郡主对你一往情深,她下嫁于你,又是多大的荣光,也绝对没有辱没了你!

    “而你,不但不思如何感念君恩,回报郡主对你的一片真情至爱,却是整日地不着家门,故意冷落郡主;现在又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混账话来伤郡主的心——辜负了郡主对你的一片痴情与真心,也罔顾了为娘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期望与教诲!你说,难道你不该打吗?”

    她越说越气,抡起手中的拐杖,冲着凌云的脊背又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啪!拐杖如雨点般,重重地落在了凌云的身上。那惨烈的情形,让人看了不忍直视。

    凌云脸色苍白,咬着牙硬挺着,身子一动不动。

    香云与娇杏吓得脸色发白,抖衣而立。

    秋儿在一旁实在看不下了,她踉踉跄跄冲过来,两手紧紧抱住了阮夫人的胳膊,用几近震颤的声音哀求道:“夫人,求求您,别打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阮夫人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她用力甩开了秋儿的双手,怒声道:“别拦我!这次我一定要打死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说着,手中的拐杖又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拐杖打在凌云的身上,已是杖杖见血。

    鲜红的血渍一点点地渗透出来,殷红了他雪白的衣衫;让人见了只觉得触目惊心,从心底生出一阵阵的恶寒。

    凌云原本绸缎般黑直清爽的头发此时也无绪的散落下来,遮住了他那张已是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淋漓的冷汗顺着他清俊的面颊一颗颗往下淌着。

    可是他依然倔强地硬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形,紧紧咬着已是渗出血来的嘴唇,坚持着不使自己叫出声来。

    浣玉在一旁目睹着凌云那凄惨狼狈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下去了。她跌跌撞撞冲上前,双臂紧紧抱住了阮夫人的拐杖,颤声道:“母亲,求求您别打了!……再这样下去会打坏他的!”

    阮夫人终于停了手。她喘了口粗气,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转向了凌云,嘶哑着嗓音道:“凌云,为娘问你,你可知错了吗?”

    凌云无力地垂下头去,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凌云……知错了……”

    阮夫人嘴唇颤栗,厉声道:“错在哪里?”

    凌云神情凄然,眼神空茫,虚弱道:“凌云罔顾君恩,忤逆母亲,辜负郡主……”

    阮夫人点点头道:“你知道了就好,现在还不马上向郡主赔罪认错!”

    凌云此时只觉的眼前一阵阵的恍惚,但他还是勉强应了一声“是”;然后定定神,仰起脸来深深吸了口气,挣扎着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挨地走到了浣玉面前。

    他深深埋下脸去,竭力掩饰着自己那已开始恍惚的神思和眸子里复杂不明的情愫,沉声说道:“郡主,对不起,凌云辜负了郡主对凌云的一番情意,凌云知错了。从今以后,凌云一定认真承担起一个丈夫对妻子应尽的责任,好好地待你,争取不再惹你生气……”

    浣玉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俏脸一扬,不理他。

    望着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母亲,凌云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他竭力克制着心里的愤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道:“告诉我,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

    浣玉面无表情道:“我要你向我磕头赔罪!”

    包括阮夫人在内,众人都有些惊诧地望着浣玉。

    凌云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更白了。他咬着牙探出了一只手,颤巍巍指着她,一字一顿道:“郡主,你……你太过分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觉的脑子里一阵阵的眩晕,眼前的一切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身形已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多亏了身旁的众人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

    浣玉此时更是惊的手足无措,连声叫道:“郡马!郡马!你怎么了?你……你可不要吓我啊……”

    阮夫人久经世事,此时还算淡定冷静些;见状她急忙吩咐道:“秋儿,快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便找来了。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给出的结论是:凌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来一直身体欠佳,且心情郁闷,又情郁于中;再加上今日当众受笞,又急又气,一时急火攻心,才会一下子晕倒的。

    而实际上,阮夫人的“杖刑”对于凌云来说,也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

    他本来便有深厚的内功造诣在身,自我调节能力极强;而阮夫人也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妇人,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她满怀怒意地用拐杖笞责凌云的时候,是卯足了劲的,却根本没有什么内力,表面上看去是杖杖见血的,实际上根本伤不了他的筋骨。

    虽然身体上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大夫说,皮外伤亦是不容小觑,也需要好好地静养数日。

    于是这几天里,凌云便一直呆在自己的寝室里,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到处乱跑了。

    浣玉这些日子来一直衣不解带地陪在他身边,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悉心竭力地照料着他。

    此时的凌云只着中衣,俯身趴卧在床上,下巴颏慵懒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只是无聊地发着呆。

    经过十几天的休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心情却是糟糕的很,一直阴沉着脸不爱说话。

    浣玉见凌云面沉似水,没有一点笑意,便忍不住撩拨他道:“郡马,你干嘛一天到晚总是绷着一张脸啊?高兴一点吗,冲我笑一笑好不好,我最喜欢看你笑了。”

    凌云一时有些无语,斜睨了她一眼道:“谁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打,会兴高采烈的?现在我生气窝火都来不及,还会笑得出来?”

    浣玉被凌云一顿抢白,脸上讪讪的,一时竟不知该怎样来反驳。她顿了一下,才道:“活该,谁让你欺负我来着?你这是自作自受!”

    凌云冲她翻了个白眼,索性把脸转过去,不再理她。

    浣玉见凌云又生气了,便狎昵地把娇柔的身子靠了上去,软绵绵地问道:“郡马,在想什么呢?”

    凌云俊眸闪了闪,恨恨道:“在想着如何一雪前耻!”

    浣玉柔声细语道:“那你想出办法了吗?”

    凌云沮丧道:“还没有。”

    浣玉忍不住格格地娇笑起来:“谁人不知你凌统领天不怕地不怕,连圣旨都敢违抗,连吕大人都敢顶撞,怎么现在反而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吃瘪了呢?什么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凌云气得翻身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想要驳斥她几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又恹恹地垂下了头。

    浣玉望着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她明眸一转,故意继续气他:“我怎么了?……”

    说着她把螓首枕在了他的肩上,一张俏脸慢慢凑上去,几乎贴在了凌云的脸上,低语呢喃道:“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敢再欺负我吗?郡马,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继续告诉婆母,让她来教训你——”

    凌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浣玉清眸流盼,得意地一笑。

    凌云晶莹的眸光转了转,忽然道:“郡主,你的意思是:有我的母亲保着你,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吗?”

    浣玉骄傲地扬起脸,充满自信道:“不错!”

    凌云却狡黠地一笑道:“可是,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我母亲能保的了你,有些事情她老人家却保不了你!比如——”

    他的眼睛里忽然透出野兽吃人般的狂野而炽烈的光芒,气喘吁吁道:“这件事情她就管不了!”

    说着,他猛地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翻身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他那双炙热迷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火辣辣的,仿佛要将她融化了一般,令她沉迷,陶醉。

    浣玉只觉一颗芳心砰砰乱跳,她惊惶失措道:“郡马,你……你要做什么?……”

    凌云轻轻一笑道:“你一直都在叫我郡马,我也不能总是担着个虚名受这不白之冤了吧!——你我既然已是夫妻,当然是去做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浣玉结结巴巴道:“可……可是……”

    凌云似笑非笑道:“可是这件事情,只恐怕我母亲她老人家也管不了吧!”

    浣玉只觉得脸红心跳,欲言又止。

    凌云已不容她再说什么,他俯下身来,轻轻地去亲吻浣玉的额头,鼻子,眼睛……最后落在了她那火热的唇上。

    浣玉娇羞地闭上了眼睛。她兴奋地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半推半就之间,两个激情如火的年轻人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第116章 刁蛮郡主看上皇兄的玉如意

    一场暴风雨终于平息。云雨过后,凌云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微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在静静地闭目养神。

    浣玉几分甜蜜地把脸靠在了凌云的胸膛上,依然沉浸在幸福的滋味中,难以自拔。

    这时,她忽然看到了凌云左臂上那个暗红色的胎记,不禁有些新奇地仔细端详着。

    只见那个胎记的形状宛如一只健步飞奔的麒麟;她在想这个麒麟是不是纹刺上去的,竟然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便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确定了,是天生的,不是纹刺上去的。

    凌云这时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

    浣玉有些好奇道:“你这个麒麟胎记好特别啊!是打你一出生就有的吗?不会是从胎里带来的吧!”

    凌云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不记得了。”

    浣玉见凌云有些不高兴,只好不问了。

    凌云又合上了眼睛;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所有所思。

    浣玉道:“在想什么呢?”

    凌云缓缓睁开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狡黠地一笑道:“我在想你方才说过的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浣玉怔了一下。

    凌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半眯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阴谋得逞”后的讥诮的笑意:“哎,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一雪前耻啊?”

    浣玉清澈灵动的眸子一转,忽然回过味来,不由柳眉一挑,恼道:“好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呢……”扬手就打。

    凌云手疾眼快地抬手接住,不由地哈哈大笑。

    却说阮夫人,此时正坐在客厅里听秋儿汇报着凌云与浣玉小两口近日的情况。

    原来自从凌云与浣玉成婚后,阮夫人一直都在关注着这小两口婚后感情的进展情况。

    虽然说“知子莫若父”,然而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谁能比阮夫人这个当母亲的更了解凌云了。

    她深知自己这个儿子表面上看着顺平随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性子却固执的很,有时候犟脾气起来,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就比如前些日子他强烈对抗皇上赐婚的这件事情。

    现在凌云虽然迫于各种压力,无可奈何地与浣玉郡主成婚了;但阮夫人依然放心不下,担心这个不识好歹的混小子又哪根筋不对头、再做出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来。

    于是,她便暗中吩咐浣玉的丫头香云、娇杏和凌云的小厮雨竹、雨墨他们,随时向她汇报小两口的感情进展情况;一旦有变,立即来报。

    刚开始听说凌云一连好几天都不着家、故意躲避与冷落郡主时,她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尽力隐忍着不发火了。

    忽然又见香云与娇杏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她说:郡主与郡马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此时已是剑拔弩张、看样子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遂与秋儿等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于是,便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现在听秋儿汇报说:凌云与浣玉这几天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好像很亲密、很和谐的样子;有时候还听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嘻嘻哈哈、又打又闹的——看样子这小两口的感情如今已是蜜里调油、好着呢!

    她不由长长出了口气,欣慰地点点头道:“这就好。但愿这个混账小子能回心转意,一心一意跟郡主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不要再惹什么麻烦出来才好。”……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春光旖旎,鸟语花香,百般红紫,争芳斗艳。

    浣玉独自坐在一张檀香木几案旁,轻抚瑶琴,弹奏一曲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悠扬的琴声在明媚旖旎的春光中流动着,撩人心扉,直令人如饮醇酒,如醉如痴。

    新婚的日子,虽然心头仍然保留着无数对昔日往事的惆怅与眷恋,但新婚佳期的甜蜜还是或多或少地冲淡了凌云心头的一丝阴霾;他强令自己忘却以往,把自己从过去的阴影中释放出来。

    此时经过此处,又闻琴声,他不觉心头一震,久违了多日的、那种熟悉的情感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不由又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明媚旖旎的春天,那段久违了的浪漫温馨的日子,于是便踏着满地落英,觅着琴音缓缓走来。

    浣玉见他走来,冲他盈盈一笑,继续轻抚瑶琴,舒畅淋漓地抒发着心中的无限胸臆。

    知音在旁,她只觉心头无比甜蜜;纤纤玉指灵巧地在琴弦中缠绕着,舞动着,快乐与幸福的滋味在行云流水般的琴声中尽情地展露出来。

    凌云静静地在一旁聆听着,俊朗柔和的脸上浮起一层欣然的笑意。

    忽然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御妹这琴声真是高山流水,沁人心脾,就是昔日的伯牙子期也不过如此!”

    凌云不由一愣,回脸去望,但见花树后白色人影一闪,一位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青年将军已满面含笑地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广陵王爷赵睿之子、浣玉郡主的堂兄、镇守三关的虎威将军赵旭。

    凌云连忙起身,大笑着迎了上去道:“赵兄在京城的要事这几日可办完了?”

    赵旭含笑点点头道:“正是。圣上给了我一个月的假期,现在还有些日子,闲来无事,便想着到此处来叨扰一番,正好也恭贺御妹与妹婿的新婚之喜了。”

    凌云笑道:“多谢赵兄美意。”

    浣玉此时停了琴声,小嘴一撅道:“我本来弹得好好的,皇兄这一来可好,把人家的一番兴致都打断了。”

    赵旭道:“恕罪恕罪!我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两位本来卿卿我我,情意绵绵,我却在这时出现,打扰了你们的一番雅兴,真是不合时宜,该罚该罚!”

    浣玉眼放光华道:“怎么个罚法?”

    赵旭道:“明天中午,愚兄在小处设一桌上好的酒宴,届时敬请二位光临,以表歉意,可否?”

    浣玉鼻子一哼道:“谁稀罕你的酒宴,除了这些俗物,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有点新意的东西吗?”

    赵旭剑眉蹙起,沉吟了一下道:“那么御妹喜欢什么只管说来,只要愚兄有的,定当不吝奉上。”

    浣玉如水的眸光一转,一双妙目在赵旭身上游移着,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他腰间佩戴的那只晶莹剔透的和田玉如意上,“皇兄此话当真?”

    赵旭道:“当然!”

    浣玉眼底划过一丝得意的喜色,纤纤玉手轻轻一指道:“那好,皇兄就把这只玉如意送给我吧!”

    赵旭一怔,低头望了一眼那只玉如意,踌躇道:“这个……恐怕不行。”

    浣玉不高兴道:“方才皇兄还信誓旦旦地说,无论我喜欢什么,皇兄都会毫不吝啬地送给我,怎么这么快就食言了?”

    赵旭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沉默了一下道:“浣玉,你应该知道这只玉如意来历的——除了此物,其他的无论什么贵重的宝物,我都可以送给你。”

    浣玉的倔脾气却上来了,固执道:“除了此物我什么都不要!”

    赵旭为难之极,不由皱起了眉头。

    凌云在一旁瞅着,暗忖这玉如意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之物,必定有什么来历或者特殊寓意什么的,遂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既是赵兄的心爱之物,怎可抢索。浣玉,你就不要任性了。”

    浣玉幽幽低下头去,似乎有些不甘心。她深爱凌云,所以凌云所说的每一句话,她也都是很看重的。

    她沉思了一下,忽然晶莹的目光一转,不动声色道:“我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解决问题的法子,二位可愿意一听?”

    赵旭道:“愿闻其详。”

    浣玉笑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世人皆知皇兄武功高强,勇冠三军,只是不知皇兄离京多年,武功精进到何种程度了?”

    赵旭愣了一下,一时不解其意,遂静听下言。

    浣玉用手一指凌云道:“郡马的剑法在京城也有些虚名,想来皇兄以前也有所耳闻吧?”

    赵旭道:“当然,谁不知凌统领剑法精妙,人称天下第一剑,愚兄慕名已久,只恨无缘领教——”

    浣玉道:“那好啊,现在二位正好切磋一下武功,既可以一决高下,又可以决出这只和田玉如意的去向。”

    赵旭听了,不由激动地一拍手道:“好极!说真的,愚兄驻守边关多年,鲜有敌手,好是无趣,做梦都想找到一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高手与之较量一番;今日能够有幸遇到像妹婿这样的英雄豪杰,并能与之一绝高下,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浣玉见赵旭痛快地答应了,不由心里暗喜,遂趁热打铁道:“如果皇兄胜了,小妹便不会再为难皇兄;反之,如果皇兄败了——”

    浣玉狡黠的明眸一转,抿嘴一笑道:“那么,皇兄就把这只玉如意送给小妹,做为新婚贺礼如何?”

    赵旭爽快道:“好!一言为定!”

    浣玉道:“这么说,皇兄是答应了?到时候可不要反悔啊!”

    赵旭道:“那是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浣玉莞尔一笑道:“太好了!——”回过脸冲着凌云道,“郡马,上吧!一切都看你的了!”

    凌云这才回过味来,不悦道:“哎,你们这叫什么事?你们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把事情给定下了,还没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呢?”

第117章 凌云赵旭一场棋逢对手的比武

    刁蛮郡主浣玉看上了赵旭的和田玉如意,又见皇兄不肯割爱,遂明眸一转出了个主意,要凌云和赵旭通过一场比武较量来决出这只玉如意的去向。

    赵旭欣然同意;凌云却不高兴了,“哎,你们这叫什么事?你们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把事情给定下了,还没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呢?”

    浣玉眼含秋波,向着凌云妩媚地笑着:“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当然会同意了,是不是?”

    凌云清远疏离的眸光一敛,沉着脸道:“谁说的!你我现在是新婚燕尔,一片喜庆和谐,如果弄得刀光剑影的,又从何体统?再说了,谁人不知赵兄乃世之名将,武功盖世,无人能敌;你如今却让我与赵兄比武较量,这不是在存心出我的丑吗?”

    浣玉美目中光彩流盼,弯眉浅笑道:“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哪,还没打呢就先败下阵来了?”

    凌云微微颦着的剑眉清冷而淡漠,他把脸一转,只不说话。

    浣玉狎昵地靠上前,柔弱无骨般的娇躯软绵绵地贴在了凌云身上;然后她双手一攀,暧昧地搂住了凌云的脖子,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低语呢喃道:“郡马,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很喜欢那只玉如意啊,你就为我出手一次罢,求求你了……”

    她吐气如兰,一张俏脸几乎贴上凌云的面庞了。

    赵旭在一旁哈哈大笑,闹得凌云有些面红耳赤,无可奈何道:“唉!我真怕了你了。好吧,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手。”他实在不愿让这不雅的动作再持续下去,惹人笑话。

    浣玉带着“阴谋得逞”般的笑意缓缓放开了手,莞尔一笑道:“好的。”

    赵旭爽朗地笑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像妹婿这样的英雄豪杰,在美人计面前也只好败下阵来了!”

    凌云俊脸一红道:“让赵兄见笑了。”

    赵旭却清眸一转道:“妹婿何出此言?看着妹婿与御妹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愚兄可是要羡慕嫉妒死了!”

    凌云被赵旭说的满脸通红,讪讪道:“赵兄——”

    赵旭上前两步,走到凌云跟前,把脸贴在他的耳际,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调笑道:“妹婿,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妹子在成婚之前可是骄横跋扈,刁蛮任性,任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可是如今在妹婿面前却是这般的温存体贴,娇憨萌软,愚兄可真要佩服你的魅力无穷了!妹婿到底有何高明的驭妻之术,愚兄倒要请教了!”

    凌云给赵旭说的苦笑不得,“赵兄休要再取笑小弟了……”

    浣玉见凌云与赵旭窃窃私语地说了半天,不禁好奇道:“唉,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赵旭笑道:“没什么,在讨论如何比武的事情。”说着,他命侍从拿过两把长剑,把其中一把递给了凌云。

    凌云轻轻吁了口气,收拢了一下方才尴尬的情绪,又恢复了原本疏淡清明的神色。

    他接过长剑,拱手道:“如此你我点到为止,赵兄远来是客,赵兄先请。”

    赵旭道:“那愚兄就不客气了。”

    说罢,两人皆闪去了身上的长衫,走到了那片空旷的草坪之上。

    府中人等听说凌云与赵旭两大高手要比武较量,皆争先恐后地赶来围观,谁也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一饱眼福的好机会。

    但见两人身形辗转,剑走飞花,打得难分难解,看得人眼花缭乱。

    凌云锦衣玉裳,衣袂飘飘,剑势凌厉,身形洒脱,行动处若梨花飞舞;赵旭一身白衣,身姿矫健,招式高深,动作飘逸,辗转处如瑞雪纷飞。

    观看两人比武较量的所有人等都幸运地觉得:这真是一场震撼人心、可遇而不可求的视觉享受。

    浣玉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她的目光一直不离凌云的身边左右。望着夫君那潇洒飘逸的身姿,高超凌厉的剑法,她的一颗芳心激动得都要醉了。兴奋之下,不由轻吟起了前人的一首名诗:

    “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转眼已过去了五十余个回合。斗到后来,二人剑法中有阴有阳,亦刚亦柔。出招时,一人轻灵,一人迅捷;斗到紧要处,一人长剑大开大阖、势道雄浑;一人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

    忽然赵旭剑锋一转,“长河落日”,其势如闪电,直取凌云的上三路;众人不由一片惊呼,因为这时谁也不会想到赵旭会突然改变剑路,出此险招,直令人措手不及。

    凌云见状微微一愣,一式“雪拥蓝关”,剑尖顺势一撩,迎着赵旭的剑尖滑了上去,在赵旭的胸前一个弄影,只是赵旭手疾眼快,急忙一式“云横秦岭”,挡住了凌云凌厉的剑锋,两人的剑搅在了一起,停滞着,僵持在一起。

    两人战成了平局。

    这时凌云先撤回了长剑,冲着赵旭拱手道:“赵兄果然武艺高超,造诣深厚,小弟心折。”

    赵旭亦哈哈大笑,“人说凌统领剑法精妙,人品一流,愚兄今日总算领教了。愚兄今日能交上凌统领这样的朋友,幸何如哉?”

    凌云微微一笑道:“赵兄过奖了。”

    说着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彼此的目光互相凝视着,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月光如水,轻轻泻在白云轩前的栀子花枝上;晚风拂来,风移影动,朦朦胧胧的,影的眼前的一切恍如在渺茫空灵的梦中一般。

    锦阁之中,浣玉玉手托着香鳃,秀眉微微蹙起,闷闷不乐地坐着。

    凌云慢慢走近她道:“怎么了?对今天比武的结果不满意吗?”

    浣玉轻叹一声,“其实今天能有这样的结局,应该是皆大欢喜了,只是——我的和田玉如意……”她一脸沮丧。

    凌云捏了一下浣玉的鼻子,带着几分薄嗔的意味道:“像你这样的身份,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缺什么,何苦为了一只玉如意而耿耿于怀?真是财迷!”

    浣玉叫道:“呵,你懂什么?你知道那只玉如意的来历吗?它岂能与那些黄白俗物相提并论?”

    凌云好奇道:“哦,愿闻其详。”

    浣玉轻吁了一口气,借着烁烁的烛光,娓娓道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先皇赵籍刚过而立之年,登基不久,朝中局势未稳,北有契丹、西夏虎视眈眈。这一年,西夏使节李元吉来朝中纳贡,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只玲珑剔透、晶莹旖旎的玉如意。

    这只玉如意乃是世间罕见的和田玉制作而成,上好的玉质加上能工巧匠完美无暇的精雕细刻,简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世之瑰宝。

    更为奇特的是,此玉除了有柔筋强骨,利血明目的功效外,还可以祛除各种阴晦毒恶之气。照李元吉的说辞:如果谁有幸能配戴上它,则可以长命百岁,驱邪避凶,一生一世安康强健……

    凌云笑道:“这玉如意真的有这样的功效吗?”

    浣玉叹道:“这个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夏使者下面的言论。他说,他们西夏兵强马壮,高手如云,而且人人都想得到这世之罕见的宝物。

    现在他带来了西夏的三大勇士,大宋朝中如果有人能够战胜这三大勇士,玉如意方可奉上,否则,他们只好把宝物原路带回。因为他们不能把宝物放在一个他们认为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地方。”

    凌云剑眉一挑,“岂有此理,这不是在挑衅我大宋无人吗?”

    浣玉灵动的杏眸一闪,瞄了凌云一眼,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道:“是啊,如果你早出生三十年该有多好啊!至时你一定会挺身而出,打败那几个骄横跋扈的西夏武士,为我大宋争回这口气对不对——只是当时的你又在哪里呢?……”

    凌云听出浣玉说话的味儿不对,不由剑眉一扬,作势欲打道:“好啊,你取笑我是不是?”浣玉笑着躲闪,两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须臾两人才平静下来;凌云又问下文。

    浣玉道:“后来的事情很简单,朝中真的有一人挺身而出,连胜三阵,把那些耀武扬威的西夏武士给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你猜这人是谁?”

    “谁?”

    浣玉俏脸一扬,骄傲地说道:“我皇兄赵旭的父亲,我的伯父广陵王爷赵睿!”

    凌云怔了一下,遂而点头道:“其时广陵王爷年轻气盛,武功高强,打败这些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浣玉道:“就是到了现在我的伯父也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当年啊!”

    凌云赞许地点点头,又问:“后来呢?”

    浣玉道:“后来,先皇便把这和田玉如意赐给了伯父,以示嘉奖;现在伯父又把玉如意交给我的皇兄赵旭保管。”

    凌云点头道:“我明白了。也难怪赵兄不舍得把玉如意赠给你——先皇御赐之物,岂可随便发落?”

    浣玉小嘴一撅道:“那又如何,先皇既然把东西赐给了伯父,伯父又给了皇兄,便是皇兄之物了,去留取舍他自己便可做主,为什么不能转赠他人?”

    凌云无可奈何地瞥了她一眼,轻叹道:“你呀,真是任性!”

    浣玉明媚的眸子一转,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的武功应该胜我皇兄一筹的,怎么就没有打败他呢?如果打败了他,那只玉如意就是我的了——从实招来,是不是当时你没有尽全力啊?”

    凌云那双灿若星辰般的清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微微扬了扬嘴角,没说什么。

第118章 孀居的丁梦轩居然怀孕了!

    在京城里办完公事之后,在余下的这段日子里,赵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刑部尚书府里度过的。

    与凌云、浣玉在一起,他们或促膝聊天,或把酒当歌,或弹琴论羿;有时候兴致上来,赵旭便与凌云在花园中比武论剑,切磋武功,那感觉真的惬意极了。

    闲极无聊了,赵旭便拉着凌云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转上一圈,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尽情放飞一下那颗与快乐和童真逃逸的太远的、有些疲惫的心。

    这日,凌云与赵旭在后花园中把酒畅谈,浣玉在一旁抚琴助兴。酒酣耳热之际,赵旭笑道:“我忽然想起了前人的一首诗,正好可以借来表达我们此时的心情。”

    说罢,便满怀豪情、抑扬顿挫地吟颂起了曹操的名诗【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吟罢,众人抚掌大笑。

    在京城小住数日,边关忽然传来急报,说契丹贼寇来犯,急召赵旭火速回去。众人虽然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忍痛分别。

    临行前,凌云与浣玉准备了一桌酒席,在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为赵旭践行。

    凌云举杯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赵兄与小弟虽然结识日短,却情义深长,小弟在此敬兄长一杯,愿赵兄此去一帆风顺,愿我们后会有期。”

    赵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浣玉亦斟满一杯酒,递上前道:“皇兄,小妹也敬上一杯。皇兄久居边关,好长时间不回来一次,现在有暇回来了,却又来去匆匆,真是遗憾。喝了小妹这杯酒,一定记得有空就常回来看看哦!”

    赵旭接过来饮了,笑道:“多谢御妹。二位的深情厚义愚兄感念在怀;临别了,有一件至爱之物送给御妹以为留念,望御妹笑纳。”

    说着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双手捧着,就像是捧着一个初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浣玉好奇地接过来,见了不由又惊又喜。原来赵旭送给她的至爱之物,正是她整日里心心念念却不得的和田玉如意!

    望着这只玲珑剔透、晶莹绮丽的宝物,她一时痴了,半晌才道:“皇兄,你真的舍得把这宝贝送给我吗?”

    赵旭微笑着点点头。

    浣玉杏眸中似乎有细碎的波光在莹莹闪动;激动之下,她的声音几近哽咽了,“可是——”

    赵旭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满是暖意地望着浣玉,真诚地说道:“御妹也不必太过介怀,其实这只玉如意本来就应该归你所有了,只是在我那里寄存了几日而已。”

    “哦?到底怎么回事?”浣玉灵动的眸光一闪,急忙追问下文。

    赵旭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凌云道:“御妹还记得上次我与妹婿比武时的情形吗?”

    凌云原本淡漠疏离的眸子里此时跳过一抹掩饰的光彩,急忙打断他道:“赵兄——”

    赵旭爽朗地哈哈大笑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妹婿,你就让我一吐为快罢——否则这个心结一直闷在心里会憋死我的。”

    说到此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清朗的眸子里闪现出的是满满的欣慰与钦佩的光彩,“妹婿的武功确实高我一筹,当时若不是妹婿手下留情,愚兄只恐当时就要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原来那日,凌云与赵旭在后花园中比武论剑;到了最后关头,凌云施出一式“雪拥蓝关”,剑势迎着赵旭的剑尖滑了上去。

    这一剑本来可以抵上赵旭的胸膛的,只是他动作稍一迟缓,在赵旭的胸前一个弄影,给了赵旭一个闪躲的机会,赵旭才以一式“云横秦岭”挡住了凌云凌厉的剑锋——换言之,如果不是凌云当时手下留情,赵旭恐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而当时赵旭并没有觉察到凌云的手下留情,直到晚上回到住处换衣服时,才发现自己衣服的前襟被划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再回想起白天比武时的情形,他立时恍然大悟。

    赵旭道:“妹婿当时明明胜了,却一直绝口不提,可见妹婿之心胸开阔,虚怀若谷——而妹婿的这份心意在下也心领了。再说,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此次比武若是妹婿取胜,这只玉如意便当归御妹所有——现在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如果再不把事情挑明,岂不是让我一直都心中不安吗?”

    凌云微微一笑道:“赵兄言重了,其实小弟与赵兄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偶尔一招一式占了上风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当时小弟也不过是侥幸取胜而已,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又何必重拾话题?倒是赵兄光明磊落,胸怀坦荡——赵兄的高风亮节,实令小弟钦佩之至。”

    赵旭由衷道:“赵某能交上妹婿这样的朋友,此生何憾?”

    凌云清眸含笑道:“彼此。”

    浣玉单侧嘴角微微一扬,一脸的不耐烦道:“瞧你们两个又要互相吹捧了,难道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赵旭道:“说点别的?那好啊,我倒正要问问御妹,得到了这只梦寐以求的宝物,你又该如何珍视它呢?”

    浣玉仰起那张美丽稚气的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走到凌云近前,把那只和田玉如意小心翼翼地佩戴在了凌云腰间的玉带上。

    凌云不由愣了一下,转脸痴痴地望着她。

    浣玉一双明眸凝然注视着凌云的眼睛,含情脉脉道:“郡马,就让这只玉如意一直佩戴在你的身上,为你驱邪避凶,保你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赵旭带着几分嫉妒羡慕恨的意味调侃道:“妹婿,御妹对你的这份情意足可感天动地,为兄可要羡慕死了!不过我对你说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我的御妹哦!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了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旭的无心之言却不经意间又勾起了凌云的心事。

    他不禁起又想起了练南春,想起了他与她之间那些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矢爱不渝的誓言……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凌云的神色不由变得极为难看,他表情空茫的垂下眸子;只是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翌日,赵旭离京赶往三关。晋陵王爷、吕文正、何禹廷、凌云、浣玉等人,或朝中重臣,或至亲好友都去为他送行。正是:

    京华友人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侯爷府中,服侍丁梦轩的一个小丫头忽然慌慌张张来找常青公主,“公主,不好了!少夫人她……她忽然呕吐不止,那样子痛苦极了,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常青公主心里不由一沉,急忙吩咐管家何禄为去请太医。

    王太医很快赶来了。他隔着银色的帐幔,手撵着须髯,不慌不忙地为丁梦轩号着脉。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神色忽然变得非常古怪,好像是不相信自己方才的诊断似的,又把方才的程序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边。随后他神色复杂地轻吁了一声,眉头紧锁,只是沉吟不语。

    常青公主目不转睛地瞅着王太医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变化,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王先生……”

    王太医眉头紧蹙,沉声道:“公主殿下,可否移驾到外面说话?”

    常青公主困惑地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随着他一起来到外面的客厅里。

    王太医神色紧张地让常青公主摒退了左右;又踌躇了半晌,才嗫嚅着对常青公主道:“少夫人她……她有喜了……”

    常青公主如遭雷击,原本平和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什么,有喜了?……王先生,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王太医神情激动道:“哎呀公主,这样的事情老朽敢信口胡说吗?方才我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才重新诊视了一次,如果有甚差错,老朽情愿立即卷铺盖回家!”

    常青公主此时的神情极为难看,不由喃喃道:“天哪,这……怎么可能?王先生,依你看,她现在有几个月了?”

    “大约三个多月了吧!”

    这就更荒唐了。常青公主心想:“我儿子故去已经半年多了,天哪!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是什么时候与人私通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丁梦轩身为大家闺秀,其贞德贤淑、玉洁冰清的名声在京城名门中是出了名的,想不到我儿子故去还没有半年,她就与别人勾搭上了!

    “表面上看还是一身孝服、心如止水的样子;暗地里却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来,真是伤风败俗、家门不幸!……”

    王太医见常青公主脸色铁青,十分理解她此时的心情,遂小心翼翼道:“公主殿下……”

    若是说起这位王太医,那可是侯爷府的心腹医生,府里很多的疑难杂症都是请他延治的;他亦是恪守医德,对府中的秘密守口如瓶,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得常青公主与侯爷何禹廷的器中。

    常青公主秀眉微蹙,沉吟了一下道:“王先生,你先回去罢,有事本宫再找你;至于今天的事情……”

    王太医心领神会道:“这个公主只管放心,老朽知道该怎么做。”

    常青公主雍容闲雅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如此有劳先生了。”

    王太医走后,常青公主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地思忖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吩咐侍女碧云去把丁梦轩的大丫头琦玉找来。

    琦玉心情忐忑地跟着碧云来到大厅里,战战兢兢地垂手侍立于常青公主面前,低头聆听着女主人的训示。

    常青公主先不说话,一双寒星般犀利的冰眸只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看了半天,方冷着脸问道:“你整日服侍在你家少夫人身边,她的一言一行应该都躲不过你的眼睛。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9章 常青公主决定制止事态发展

    却说常青公主,忽然听王太医说,一直孀居的儿媳丁梦轩居然怀孕了!不由又惊又恼,立即把丁梦轩的大丫头琦玉找来一问究竟。

    琦玉心慌意乱地站在常青公主面前,面无血色,眼神飘忽。

    她不由又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一幕惊心动魄、不堪回首的场景——当时的情形几乎已成了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惊悸的梦魇。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出于好奇与不解。

    因为那些日子来,她惊奇地发现,新婚之夜丈夫被杀的丁梦轩一改往日那苍白憔悴、失魂落魄的形容,忽然变得容光焕发,明眸善睐起来,不觉心中纳罕,却又无法直截了当地去询问,只在暗中悄悄观察。

    终于在一天晚上被她发现了端倪。

    那天晚上,她先是假装睡了,然后又在半夜里偷偷爬起来,蹑手蹑脚溜到了丁梦轩寝室的外面。

    这时候她听到房里传出来一些奇怪的动静。那声音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撩人心扉,让人听了只觉得血脉喷张,浑身只起鸡皮疙瘩。

    很明显的,那是男欢女爱的声音。女的是自己曾经的小姐、侯爷府少夫人丁梦轩,男的呢?……

    在那一刻,琦玉只觉的浑身的血都要凝结了;她只是呆呆地滞立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

    她本是丁府的家生子,从小便侍奉在丁梦轩跟前;丁小姐是一个如何贞洁刚烈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如今她的丈夫刚刚故去了几个月,尸骨未寒,她就能干出这种事来吗?她想她一定是听错了!

    带着满脑子的困惑与不解,她鬼使神差走到丁梦轩寝室的窗前,轻轻把耳朵贴在了窗棂上面。于是房间里的声音便字字清晰地传了出来,一点不漏地贯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里面确是一男一女在卿卿我我,耳鬓厮磨。那女子真的是自己曾经的小姐、现在的侯爷府少夫人丁梦轩;而那男子……居然是侯爷府的大公子何成麟!

    在那一刻,她几乎都要傻了!她用力拍了拍自己那几分木然的脑袋,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大公子何成麟?难道是自己活见鬼了吗?不可能,不可能……此时的她,只觉的脑子里一片恍惚,几乎就要晕过去。

    她脸色惨白,惊恐万状,下意识地一步步往后倒退着。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肩头一麻,随之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缩着身子、手脚被捆绑着,被关押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正眼神阴鸷、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她。

    这人正是侯爷府的武师应传霖。

    应传霖抬起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冷冷道:“说吧,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什么意思?……琦玉抬起惊慌失措的眸子,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应传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话,那么今天晚上你所看到的事情,任谁也不要说起,包括侯爷,公主,还有少夫人……”

    说到这里,他眯起了那双幽深晦暗的眼睛,眸底掠过一道冷戾的杀机,“反之,你若是敢泄露半个字,那就永远都别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当时的情景就像是一场惊悸的梦魇;而应传霖对她说过的那段话,也成了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现在面对常青公主那严厉而充满威仪的诘问,她只觉的自己心底深处隐藏的那处暗疤此刻仿佛又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般,一阵阵钻心彻骨般的抽痛。

    她能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说出来吗?不能!当然不能!

    如果她只逞一时之快而不计后果地说了,那么她将必死无疑!因为她很了解应传霖的为人与性情——他心狠手辣,说到做到,一定会杀她灭口的。

    反之,如果她守口如瓶,咬着牙死撑下去,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琦玉权衡再三,暗暗地拿定了主意。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中闪过的是坚定而执着的神色。

    常青公主见琦玉只是抽抽噎噎地呜咽着,并不言语,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又催问了一遍。

    琦玉缓缓垂下泪眸,泣道:“公主,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只是发现少夫人这些日子来行为有些反常,好像很激动、很兴奋的样子,但一整天除了服侍她的几个丫头与嬷嬷外,真的并没有其他人来过啊!”

    常青公主清丽的秀眸中划过一丝困惑,“此话当真?”

    琦玉飘忽的眼神看向别处;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坚决道:“奴婢所说的话千真万确。公主,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若是敢有半句虚言,便让我立即死于刀剑之下!……”

    常青公主见她说话干脆,语气果决;不由半信半疑地瞅了她一眼,低头沉吟着没有说话。

    作为常青公主的心腹侍女碧云,见场面一度陷入僵持,便在一旁道:“公主,奴婢也觉的这件事情很是奇怪。咱们侯爷府里一向戒备森严,秩序井然;而少夫人住在深闺内宅,深居简出,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该有些风吹草动才是——可是这几个月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啊!”

    常青公主眉心蹙了蹙,心想:“莫非是下人中有不规矩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心烦意乱地冲着碧云挥了挥手,让她先把琦玉带下去。

    常青公主独坐厅中,思忖了良久,遂径自带着几个贴身侍女来找丁梦轩。

    丁梦轩此时正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她苍白憔悴,楚楚可怜,如病中西施似的恹恹无神。

    常青公主眉眼间尽是冰冷与鄙夷,她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的例假几个月没来了?”

    丁梦轩垂下眼睑,幽幽道:“大概有三个多月了吧。”

    常青公主翻了个白眼,冷冷哼了一声道:“对此你作何解释?”

    丁梦轩脸色绯红;她犹豫了一下,才讷讷道:“我说出来,只恐怕连母亲也不会相信,不过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常青公主有些困惑地望了她一眼,“哦?……”

    丁梦轩满脸羞涩,便把三个月前何成麟的鬼魂显灵、梦中与她幽会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常青公主眼底划过的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与诧异不解。她久久地望着自己的儿媳,一双秀眸瞪的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于什么前生后世、生死轮回、鬼魂显灵之类的说法,她是抱着“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的态度的;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总是存在着一种似是而非、迷迷蒙蒙的幻想与渴求的。

    尤其是她的儿子何成麟死后,她更希望在这个世上能有鬼魂显灵;因为这样的话,儿子就可以在天有灵了,也可以托梦于她了。

    对于一位心意拳拳的可怜母亲来说,哪怕是在梦中能有机会与儿子相见,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寄托与慰籍的。

    常青公主从丁梦轩那里出来,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原来的厅里。她让侍从把管家何禄为找来,把此事告诉了何禄为,并征求他的看法。

    何禄为眉头蹙起,踌躇了半晌,支支吾吾道:“这种事情,老奴……不敢多嘴。”

    常青公主道:“本宫因为信的过你才与你商量的,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便是了!”

    何禄为低头沉思了一下,方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道:“大公子显灵之事,是真是假老奴不敢乱说;只是有一点却不得不提醒公主:大公子英年早逝,少夫人却在这个时候怀有身孕,纸里包不住火,有朝一日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可是好说不好听啊!事关侯爷府的声誉,还望公主慎重处之!”

    何禄为避重就轻、隐晦含蓄的说法却更是加重了常青公主内心的忧虑与不安;同时也彻底去除了她心中的困惑:什么鬼魂显灵,分明就是这个贱人在找借口!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到时候若是让这来历不明的孽种生出来,那我与侯爷的脸又往哪儿搁?这种伤风败俗的丑行若不及时制止,若是事情闹大了可真让我无地自容了!……

    常青公主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她略一思索,便让何禄为去找王太医。

    却说丁梦轩,自常青公主走后,心情一直忐忑不安;她深信自己腹中的骨血就是何成麟的,故心中还有几分喜悦与甜蜜。

    她心中在想:不知婆母在听了这人鬼情缘的事情之后会怎么想?她一定也很激动,一定会感谢上苍与神灵赐予我们这个孩子,让我们侯爷府终于有了香火传宗接代。

    她正在暗自陶醉与庆喜,忽然见琦玉神色凄惶地走了进来,告诉她常青公主来了。

    她连忙挣扎着起身见礼,常青公主却冷冷道:“不用了。”

    丁梦轩见常青公主神色冷漠,不由心中纳罕。

    常青公主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道:“王嬷嬷,把这碗汤药端给她喝了。”

    王嬷嬷应声走过,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到丁梦轩面前。

    中药苦涩刺鼻的味道丝丝袅袅萦绕在她的唇齿之间,使得她一阵阵的晕眩与作呕。她不由后退几步,警觉地问道:“这是什么?”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道:“补药啊,趁热喝了吧!”

第120章 凌云与常青公主母子相见不识

    却说丁梦轩,自常青公主走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深信自己腹中的骨血是何成麟的,故心中还有几分兴奋的喜悦与甜蜜的陶醉。

    她暗自思忖道:不知婆母在听了这人鬼情缘的事情之后会怎么想?她一定也很激动,一定会感谢上苍赐予这个孩子,让我们何家终于有了香火以传宗接代。

    她正在暗自陶醉与庆喜,忽然琦玉神色凄惶地走了进来,告诉她常青公主来了。

    她连忙挣扎着起身见礼,常青公主却冷冷道:“不用了。”

    丁梦轩见常青公主神色冷漠,不由心中纳罕。

    常青公主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道:“王嬷嬷,把这碗汤药端给她喝了。”

    王嬷嬷应声走了过来,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到丁梦轩面前。

    中药苦涩刺鼻的味道丝丝袅袅萦绕在她的唇齿之间,使得她一阵阵的晕眩与恶心。她不由后退几步,警觉地问道:“这是什么?”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道:“补药啊,快趁热喝了吧!”

    她的声调冷飕飕的,这更抵不过周围那一双双冷的足可以穿透她心脾的、充满了鄙夷的目光。

    丁梦轩此时已意识到了不妙;也很快从方才那瑰丽旖旎的幻想里过渡到冷酷的现实中来。

    她凄伤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忍不住又苦涩地问了一遍:“这到底是什么药?……”

    常青公主柳眉竖起,厉声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痛痛快快把药喝了就是了!”

    丁梦轩心里一凉,喃喃道:“母亲,您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是您儿子的骨血啊!他只留给我这么一点点极其细微却又最最重要的东西,您怎么可以就这样狠心地毁掉他?您这样做对的起九泉之下的成麟吗?”

    丁梦轩声泪俱下,悲恸欲绝,却一点也改变不了常青公主那已经下定的决心。她冷笑一声道:“我的孙子?我的儿子死了都半年多了,哪来的孙子?从实招来,这孽种到底是谁的?”

    丁梦轩哭道:“母亲,他真的是成麟留下的骨血!古书中也有类似的典故,不信您可以查阅……”

    常青公主不耐烦道:“你少跟我啰嗦这些无聊的东西。王嬷嬷,让她喝了这碗药!”

    王嬷嬷答应一声,然后阴沉冷戾的眸光一转,示意两旁的侍女上前。

    丁梦轩脸色苍白,连连后退道:“不!……我不喝!我死也不喝!……”

    几个侍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要上前,又有些迟疑,只好不知所措地站着。

    王嬷嬷脸色铁青,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动手!”

    有了王嬷嬷的撑腰,几个侍女胆子又壮了起来,互相施了个眼色,一拥而上。

    丁梦轩拼命地挣扎着,躲闪着,在与侍女的纠缠打闹中,只听“砰”的一声,那个药碗跌在了地上,摔成数瓣,药汁洒的满地都是。

    常青公主的脸色难看极了。丁梦轩脸色苍白,披头散发,娇柔的身躯在簌簌发抖,抖的就像是风中凌乱的树叶。

    沉默。可怕的沉默。众人屏息凝神,面面相觑,他们在等,等沉默中爆发的那一刻。

    常青公主毕竟皇亲贵胄,雍容闲雅,秉性沉稳,且极有同理心。此时望着丁梦轩那伤心绝望、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眉心蹙了蹙,忧郁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层深深的悲哀与怜悯。

    她长叹一声,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把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众人有些不解地互相对视着,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所有的人一个个从丁梦轩身边走过,留下的是一道道鄙视冷漠的眼光。

    丁梦轩伤心地伏在香衾上,无语凝噎,泪湿前襟。没有人来安慰她,只有她的贴身丫头琦玉在一旁默默地陪她垂泪……

    自从丁梦轩的事情之后,常青公主原本忧心忡忡的心里更是平添了无数新愁;整日的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她的贴身侍女碧云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乍着胆子问她:那日为何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丁梦轩?

    常青公主眼底的悲凉一点点蔓延开来;她沉默良久,轻噫一声道:“唉,都是可怜的女人,又何苦彼此为难呢?……”

    碧云一脸茫然,似懂非懂;她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这时,侍女烟翠忽然来报:“公主,外面浣玉郡主来探望您了!”

    这可真是个缓和尴尬气氛的好时候。常青公主原本布满阴云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了晴朗的欢颜,眉头一展道:“先把郡主请到花厅里,我接着就过来!”

    却说常青公主,略做整束,便兴冲冲来到花厅里会见自己的侄女浣玉郡主。

    本来就是姑侄情深,无话不谈;现在浣玉又是新婚燕尔,初为人妇的感觉使她对许多事情又有了新的见地,所以话题就多了。

    先叙姑侄之情;又说刑部尚书府,皇宫里,京城内外所发生的一些奇闻轶事;然后浣玉又聊起自己新婚的诸事等等,常青又说起了自己近期的烦恼……

    不知不觉就扯到了丁梦轩的事情上。

    浣玉先是瞪大双眸一百个不相信,还以为姑姑是在跟她开玩笑;接下来便是嗤之以鼻,对这种伤风败俗之事颇为不齿;最后又肯定了常青姑姑的做法,赞扬姑姑行事果断,进退得宜。

    常青公主叹道:“浣玉,你就别再奉承我了,你看看这个家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姑侄两个东家长、李家短地漫谈闲聊着,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

    浣玉遂起身告辞;常青公主恋恋不舍,竭力挽留道:“天这么晚了,浣玉,你就住下吧!你姑父整天地忙于国事,只把我一人撇在家里,太冷清太寂寞了,今天晚上就陪着姑姑一起住吧!”

    浣玉秀眉微蹙道:“姑姑,这恐怕不妥吧!今天我与郡马说好了要回去的,若是让他担心了……”

    常青公主却不以为然道:“他还能担心什么?在姑姑这里还能有什么事?好了,不要再找理由来搪塞我了,只让香云娇杏她们回府去与凌云说说就是了。香云——”

    常青公主才待吩咐下言,丫头烟翠已进来禀报道:“公主,郡主,外面凌统领来了,说要接郡主回去。”

    常青公主道:“请他进来。”烟翠应了一声,出去了。

    浣玉一听凌云来接她,心里不由美滋滋的,只觉的幸福甜蜜极了。

    常青公主抿嘴一笑道:“我说你老急着回去干吗,原来是舍不得你的心上人啊!也难怪,他对你倒是挺体贴的!”

    浣玉羞红着脸道:“姑姑——”

    常青公主含笑望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这凌云的大名,我时常听你姑父说起,对他还挺有好感的。我一直在纳闷,这凌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让我的侄女对他一见倾心,为了他而不顾一切?”

    浣玉讷讷道:“姑姑,你还提这些干吗,都过去的事情了——”

    姑侄两人正在说话间,凌云已由烟翠领了进来。

    常青公主不由注目打量着他。只见凌云身长八尺,身材颀长而矫健;生的面如冠玉,眉分八彩,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神采而有魅力;一身白色箭衣,匝巾剑袖,镶金戴玉,犹如玉树临风般,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他整个人往那儿一站,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潇洒飘逸的气质;果然是个气度斐然、人品一流的俊秀人物。

    凌云恭恭敬敬地向常青公主见礼:“凌云拜见公主。”

    常青公主笑道:“都是一家人了,还客套什么?以后也随着浣玉叫我姑姑好了。”

    凌云道:“谢公主!”

    “还叫公主?”

    “啊,姑姑。”凌云说着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煜煜有神的清眸正与常青公主晶莹如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彼此对望之下,双方都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异样的莫名感觉来。

    这是一种朦朦胧胧、此曾相识的感觉,而其间意味究竟何在,两人又都说不清楚。

    人说“母子连心、父子天性”,但只因为双方都不能参透这一层关系,故不能理解其中那深沉而复杂的滋味,也是很自然的了。

    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有缘与无缘同时捉弄着这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识的两个人。

    浣玉见两人只是痴痴相视,良久无言,不禁有些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都觉得脸上讪讪的,颇有些不自在。

    凌云道:“失礼。”闪身到了一边。烟翠搬过椅子,他坐下。

    常青公主在见到凌云的那一刻,原本僵直的五官似乎也变的清晰起来;一双柔和的眸子如潋滟的春水,一直不离他的身边左右。

    此时便轻轻笑道:“怪不得你姑父整日夸你好,我这没出息的侄女也为了你而不顾一切——这么多人都说你好,原来事出有因,你果真是魅力无穷,连我这老太婆见了你也要忘乎所以了!”

    凌云俊逸的脸上绯红一片,“姑姑取笑了!”

    常青公主嘴角噙着微笑,问道:“志超,你这次来是接我侄女回去的吗?”

    凌云明亮的清眸中闪过一片动人的神采,柔声道:“主要还是来探望姑姑。”

    常青公主慈眉浅笑道:“你倒是挺会哄人的!我这侄女大约就是给你这样花言巧语哄去的吧?”

    浣玉眼横秋水,小嘴一撅道:“姑姑,你又在取笑人了!”

    常青公主眸光一转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志超,我与你说,你媳妇本来早就回去了,只是我舍不得她走;她呢,又舍不得你。因此我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儿,你们两口子就都别走了,在府里将就着住一晚上吧!”

    凌云剑眉蹙起,有些踌躇道:“姑姑——”

    常青公主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里是满满的渴望与期盼,“不准说令我失望的话啊!志超,难道你真的连这么个面子都不肯给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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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890/ 第一时间欣赏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作者:望春华秋实所写的《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为转载作品,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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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介绍:
他的父母本来是当朝驸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却因为父亲的一段孽情,在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自此与父母离散。
二十年后,何府大公子认祖归宗。而他,自己的身份被人冒领却不自知;更是在朝堂上与亲生父亲数次交锋,却是父子相见不相识……
而现在的何府大公子,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处心积虑地谋害他;不仅冒领他的身份,更冒领与他已订亲的未婚妻子。山穷水尽之际,他奋起一击,于何府大公子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
全文以此为背景展开,主要讲述了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的坎坷传奇经历,其中穿插着他与倾国倾城的天枭付帮主练南春(化名玉卿成)及晋陵王府浣玉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及痴缠虐恋;他与以李瑞允为首的天枭帮众之间的激烈斗争;以及他在知道了自已身世之后的痛苦与纠结,他与亲生父母之间的各种矛盾与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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