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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文阅读

作者:望春华秋实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txt下载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凌云寻练南春不遇却意外发现杀机

    却说凌云,听说袁平为了寻找浣玉郡主、遭遇天枭的埋伏而以身殉职,一时几乎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什么?袁平死了?这不可能,不可能!……”他痛不欲生,不由地泪如雨下。

    徐直哑声道:“凌统领,请节哀顺变。”

    但凌云怎么能节哀?怎么能不悲痛欲绝?

    他不由想起了以往与袁平的那些情谊;想起了数日前为了应传霖的出走与袁平闹僵的事情,而且至今还未能与他化解这些矛盾,还未能与他重归于好。

    想到自己与他之间那些曾经的误会已经不可能消除,而且将成为他内心深处永远的遗憾与一辈子的伤痛……

    想着这些,他的思绪已被凌乱地纠结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欲收欲紧,死死地绞住了他那颗沥血的心,只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吕文正、徐直、杨振等人亦被他那悲痛的情绪所共情与感染,想起历历过往,本来想要解劝他几句,未待说话,都已是泣不成声了……

    但他们毕竟都是理智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此时的形势,深知只是这样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非但于事无补,而且还会耽误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们终于止住了悲声,强行把自己从悲痛之中过渡到眼前的现实中来,稳下心神,一起谈论起了袁平、董武等人遭遇天枭的前后经过。

    凌云忽然若有所思,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吕文正注意到了凌云的神色变化,于是问道:“凌统领对此事有何见解?”

    凌云道:“要找到空色道姑自是不易;不过提到天枭我倒是想起了两个人,从他们身上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谁?”

    凌云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道:“何成麟与玉卿成!”

    提到玉卿成的时候,凌云下意识地把她的真实的身份给回避了。

    一则他虽然已经知道玉卿成就是天枭的副帮主练南春,可是这只是他与练南春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并无其他的佐证来印证此事。

    另外一提到练南春,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与她之间曾经发生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历历往事,只觉地心烦意乱;不知不觉中在内心深处已经把某些他不愿意碰触的敏感的细节给自觉规避了。

    其中究竟原因何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书归正传。却说吕文正听了凌云的话,不由赞许地点点头;却又皱了皱眉道:“如今杀机四伏,形势难测,若是到侯爷府去探听消息,恐怕风险很大。”

    杨振接过话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何成麟我老早就瞧他来路不正,今晚就让属下去侯爷府走一遭,也好摸摸他的底细!”

    吕文正道:“何成麟此人身份扑朔迷离,行事高深莫测,杨校尉此去千万小心。”

    杨振颔首道:“属下明白!”

    众人散去后,凌云又与吕文正私下商量,由他去玉卿成的绸缎庄一探究竟,或许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吕文正点点头道:“好吧!”

    徐直故意打趣他道:“凌统领顺便借此机会与老情人一会,岂不快哉?”

    凌云被触动痛处,心里不由一阵凄伤,脸色一沉道:“怎么到了现在徐先生还在拿我打趣?”

    徐直自知失言,急忙打住。

    凌云回到房中,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想着这些日子来在牢中所遭遇的种种苦楚与煎熬,只觉得痛心疾首。

    心中暗道:凌云,你这次若寻不得郡主,伸不得此冤,甚至为此而连累了吕大人,你就枉自为人了!

    忽听门外脚步声,接着是阮夫人那颤巍巍的声音:“志超,你……回来了!”

    听到母亲的声音,凌云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他急忙穿好衣服,收拾好心情,走了出来……

    凌云安抚好母亲后,便急匆匆出了府门,径自赶奔绸缎庄,一路上思考着见了练南春以后的说辞。

    不觉中又想起了往日的恩怨情仇,感伤之下,然后他又冷笑了,心想:“往事已矣,凌云,你与她已经结束了,现在你还想这些干什么?”

    绸缎庄里冷冷清清的,也许是赶上淡季,顾客本来就少。

    孙孝文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恹恹欲睡,也不知道顾客何时到的近前,他头也懒得抬,只是有气无力道:“买什么?”

    “我来找人。”来人冷冷道。

    孙孝文不耐烦道:“找谁啊?……”

    “你们玉老板!”

    孙孝文一怔,抬头见来人竟是凌云,只觉的脑子一激灵,立刻清醒了。他腾地站起身,惶然道:“原来是……是凌统领啊,你……你怎么……”

    凌云冷冷道:“我怎么出来了,是不是?”

    孙孝文慌忙道:“不不不!我是说凌统领来此,是为了……”

    凌云面无表情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要找你们玉老板!”

    孙孝文稳了稳心神道:“我们玉老板今天一早外出进货去了。”

    凌云几分讥诮道:“怎么我每次来她都出去进货啊?你们玉老板是不是就喜欢专门挑我来找她的时候出去啊?”

    孙孝文不由地一脸黑线,急忙解释道:“凌统领,我这次真的没有骗您!玉老板现在确实不在绸缎庄,您不信可以去搜。”

    凌云冷冷地暼了他一眼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孙孝文道:“大约今天晚饭前就能回来吧!”

    凌云道:“那好,我就在茶间等她。”

    孙孝文道:“这……现在刚过午时,玉老板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凌统领如果有要紧的事,不如先去忙您的——”

    凌云道:“不,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见到她。现在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做,我有耐心慢慢地在这里等她回来。”

    孙孝文赔着笑脸道:“何劳凌统领大驾在此等候,依小人之见不如您先回府安歇,待玉老板回来了,让她去府中拜望便是。”

    凌云冷笑一声道:“玉老板金尊玉驾,如果能劳动他老人家莅临敝府,可真叫我受宠若惊了!”

    孙孝文听对方口气里满是嘲讽之意,不由尴尬道:“凌统领取笑了。”

    凌云不再理他,径自进了茶间。孙孝文只好跟了进来,吩咐伙计端茶倒水。

    凌云见孙孝文愁眉苦脸的,揶揄道:“孙掌柜是不是不欢迎我?”

    孙孝文急忙赔笑道:“哪里哪里!”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凌云心中冷笑:“你越是想让我走,我就偏不走,我倒要看看你们绸缎庄里到底有什么鬼!”

    凌云一边无味地喝着茶,一边隔着竹帘观望着外面的情形,等着玉卿成回来。

    眼见日头一点点西移,凌云有点乏了,便以手支颐,闭目养神。不觉中困意上来,打了个盹,再睁开眼时,夕阳西下,已是暮明时分了。

    这时竹帘一挑,进来一位华服美冠的英俊少年公子。

    那少年公子四下张望,在寻找空座,瞥见凌云,便径自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何府二公子何成麒。凌云见是他,连忙起身相迎。

    两人落座后,何成麒吞吞吐吐道:“凌统领不是已经……又怎么……”

    凌云自嘲地笑了一声道:“何公子是不是想问:我不是已经犯事入狱了吗,又怎么出来了,对吗?”

    何成麒愣了一下,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凌云心里只觉的一阵抽痛,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去。

    一阵难言的沉寂。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坐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面前这难堪的情形,凌云轻轻咳嗽了一下,转了个话题道:“怎么样,何公子在家休养多日,伤势可是大好了?”

    何成麒道:“你要不提这茬我倒忘了找你呢——都怪你,那天强行把我送回府里去,害得我被父亲一顿臭骂,直到现在我还不和他说话呢!”

    凌云苦笑道:“哎,这才叫出力不讨好呢。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感激我倒也罢了,反而倒打一耙,一个劲埋怨我!唉,算命先生说的不错,我真的是时运不济,命一点都不好!”

    何成麒叹道:“算了吧,你的命不好,真正命不好的是我才对!今天下午我又与老大闹了些别扭,要不是有人去找他,我还要继续与他理论下去呢,也好出出我心头这口怨气!”

    凌云奇道:“老大?老大是谁?”

    何成麒哼了一声道:“还会是谁,当然是我那个好大哥何成麟啊!”

    提到何成麟,凌云又想起了数日前在灵山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由心里一阵绞痛。

    只听何成麒又道:“我大娘也向着他,我父亲又唯我大娘之命是从,所有的人都把他捧在手心上,奉承谄媚于他……唉!只有我的命不好!”

    凌云心想:他说的大娘看来就是常青公主了;听何成麒满腹牢骚之言,可见他与其家人的不睦了。

    他忽然星眸一转道:“你说还有人谄媚于何大公子,都是些什么人哪?”

    何成麒道:“什么人都有啊,也包括贵府的人。”

    凌云一怔:“我们府的?不是吧?”

    何成麒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真的不骗你!今天下午来见我大哥的,就是你们府的人,我都懒得搭理他,就自顾自出来了。”

    凌云感兴趣道:“哦,是谁?”

    何成麒道:“我却不认识他,只听一旁的家人说什么‘董侍卫’……”

    凌云皱起了眉头,心想:董侍卫?难道是董武?他不是身受重伤,卧床不起么,怎么会又去找何成麟?

    他脑子如过电般闪着,蓦的心里一颤,一个念头已涌上心头。

    凌云想着,便对何成麒道:“二公子,你先在此慢慢地喝茶,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着,他也不容何成麒多问,便急匆匆起身出了茶间。

    孙孝文道:“呦,凌统领,您这就走吗?不等玉老板回来了?”

    凌云随手掷给他一锭银子道:“天不早了,明天再来拜会!”

    说罢,他径自出了绸缎庄的大门,疾步如飞地向刑部尚书府赶去。

    凌云急急忙忙回到府里,径直来书房找吕文正。

    见了吕文正,屏退左右,他也来不及寒暄什么,单刀直入地问道:“大人,董武今天可是一直都在府中?”

    吕文正见凌云忽然疾疾闯了进来,连个预热都没有,劈头盖脸地便冒出这么一个问题,不由地奇怪:“怎么了,凌统领,又出什么事了吗?”

    凌云急声道:“现在事情紧急,已来不及说一些了,请大人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徐直在一旁道:“董侍卫的伤势见好了些,今天下午带了几个侍卫出府打探郡主的下落去了,刚刚回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凌云不答,只是紧张地问道:“那杨振呢?现在可曾去了侯爷府?”

    吕文正道:“他刚走一会儿。凌统领,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云脸色倏地变了,不由叫了声“糟糕!”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径自旋身出门,风风火火地向外面奔去。

    使得吕文正与徐直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62章 这神秘的白衣蒙面人到底是谁?

    却说杨振,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肩负长剑,已经来到了侯爷府。

    此时他已找到了侯爷府的花厅。以珍珠倒卷帘之势,双足勾于房檐上,身形翻转,倒挂下来,双目贴于窗棂上,向内观望。

    厅内灯火通明。何禹廷、常青公主坐于上首,何成麟坐在下首相陪;三人正在促膝聊天。

    只听常青公主道:“麟儿,你与丁小姐的婚期将近,各种婚娶物资可曾准备齐全了?”

    何成麟笑道:“何劳母亲费心!一切婚娶用品孩儿皆已准备齐全,新房亦焕然一新,各种请帖也已备好,只等着父母示下何时发出。总之,婚事的一切所需孩儿都已安排妥当,到时候父母就只管等着儿子迎娶新人进门吧!”

    常青公主眉开眼笑道:“瞧瞧,还是我的麟儿办事周全,心思缜密。”

    何成麟又道:“另外,孩儿还请了绸缎庄玉老板为父母双亲、府中人等量身定做衣服,到时候新衣出来,准保父母满意。”

    常青公主愈听愈高兴。

    这时,管家何禄为进来禀报道:“侯爷,公主,二公子今天下午外出,至今未归。”

    常青公主不满道:“瞧瞧你的好儿子,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何禹廷懊恼地喟叹一声,并不作声。

    这时,忽听院中有人大叫一声:“有刺客!”

    杨振一愣,还没缓过神,就觉地一阵风声袭来;他急忙一个空翻,稍晚了些,肩头一麻,一支飞镖已关在肩窝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勉强撑住摇摇下坠的身子。

    他的耳边只闻风声呼呼,院中“呼啦”一下涌出无数的侍卫,皆手持弓箭向他这个方向射来!

    立时箭如雨飞。杨振已经受伤,躲闪不灵,一不留神腿上又中了一箭。

    杨振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了敌人的埋伏?

    他来侯爷府本来是件很机密的事情,知情者除了吕文正、徐直、凌云、董武和他自己,并无他人知晓,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腿上血流如注,肩头却麻酥酥的,失去了痛觉。难道暗器上有毒?想到此,他心里不由暗暗地叫苦。

    饶是这样,他亦咬牙支撑。他虚晃一剑,奋力拔起身形,向院外飞去。

    只觉背后恶风不善,他急忙一闪身子,一把利剑已擦身而过;耳边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臭小子,看你往哪里逃?”

    说着,那女子一个空翻,已堵在了他的前面;一式飞花逐月,挥剑向他砍来。

    杨振见那女子大约四五十岁年纪,长得庸俗不堪,但出招却甚是凌厉毒狠。心想方才发暗器伤我之人难道就是这个女子吗?

    那女子武功奇高;而杨振身上已两处受伤,动作迟缓;在对方那凌厉招式的进攻下,他已是手心见汗,堪堪不敌了。

    杨振手忙脚乱之际,冷不防又被那女子一式无敌鸳鸯腿,踢中他受伤的左腿,立时噔噔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两边侍卫一拥而上,刀剑齐刷刷地逼住了他。

    那女子喝道:“不要杀他!抓活的!”

    杨振自思:大丈夫受杀不受辱,何况落入你们手中还会连累了吕大人……

    想到此,他不由心里一阵黯然,喟叹一声,横剑向自己的项上抹去!

    只听“嚓!”的一下,一股劲风拂过,他手中的长剑已被一物荡开!那物事所挟的内力之浑厚,直令他的腕子发麻,虎口酸痛。

    杨振不由地暗暗吃惊,心想:却不知来人是谁,好高深的内功造诣!

    疑惑间,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他的面前,长剑如虹,巨大的罡风直逼得周围的侍卫纷纷溃退。

    那白衣蒙面人身形一飘,恍如鬼魅一般,倏忽间已经到了他的近前。

    他轻舒猿臂,用力一提,一式霸王扛鼎,抓住杨振的手腕,向肩上一扛,飞身而走。

    那女子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自是不甘心,大喝一声:“留下人来!”紧追上来,扬剑向白衣蒙面人的背后刺去。

    那白衣蒙面人手中的长剑似乎不经意地随手一划,那女子竟没有看清对方到底使了一式什么样的招式,便觉得肩头一阵刺痛,已然中剑,立时血流如注。

    她不由地尖叫一声,倒跌数步,一时有些发懵。

    在她一愣神的工夫,那白衣蒙面人已挟了杨振翩若惊鸿般飘然而去。

    那女子捂着受伤的肩头,呆呆地望着白衣蒙面人那飘忽远去的身影,回想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这时,何成麟已施施然从花厅里走了出来。见她受了伤,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杨武师,怎么样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原来这女子正是侯爷府新聘请的护院武师杨婆子。

    见大公子关心地询问她的伤势,杨婆子轻轻摇摇头,咬着牙道:“不要紧,多谢大公子的记挂。唉!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高人,武功造诣居然如此的高深莫测?”

    说着她不禁蹙起眉头,细细地从脑子的每个角落里搜索着此人的武功、路数及来历;但冥思苦想了半天,直到想得头都痛了,也毫无结果。

    杨婆子想不通,何成麟也想不通。按说,杨婆子的武功于武林之中可数一流,到底是谁这么厉害一招半式便把她打败了?

    难道是凌云?何成麟在脑海里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可是随之他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因为他已经与凌云打过数次交道,对他的言行举止、武功路数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而今天晚上出现的这个白衣蒙面人,却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很明显的都不像。

    那么这个半路突然杀出的白衣蒙面人又会是谁?

    何成麟脑子如过电般转动着。忽然,他那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难道会是……他?他蓦地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阴鸷的眼睛里现出几分惊惶的神色;但这丝惊惶的情绪很快就一闪而逝、被狠戾与幽深所代替了。

    何成麟稳了稳心神,吩咐人传令下去:白衣蒙面人所到之处必须全力迎击,务必将其抓获!

    然后他又把管家何禄为唤过来,低声吩咐道:“去把玉卿成请来迎敌!”

    按说何府贵为侯爷府兼驸马府,气势宏大,人才济济,高手能人自是多如牛毛;但奇怪的是,府中这些所谓的高手在白衣蒙面人面前皆是不堪一击,只走上几个回合,便非死即伤,一败涂地。

    转眼,那白衣蒙面人已挟着杨振杀到了侯爷府的门口。

    他正要出府,忽闻一声娇叱,一个娉婷妩媚的影子一晃,抖手三点寒星已向他头、胸、腹三处要害袭来!

    发暗器之人正是何成麟请来为府中人做衣服的、绸缎庄的老板娘玉卿成——也就是练南春。

    白衣蒙面人乍见练南春,竟然呆了一下。

    在这敌我双方对峙的生死关头,岂容任何人出现一丝一毫的走神?可这白衣蒙面人偏偏就在此时犯了这个大忌!

    他只一愣神的工夫,那枚暗器已经到了近前!

    他勉强一滑身子,还是稍迟了些,那枚胭脂扣已经关在了他的左臂上!立时血如泉涌。

    他疼得“啊”了一声,左手一松,肩上的杨振便跌落在地上。

    练南春冷笑一声,一式飞花逐月,剑光一闪,直刺过来。

    白衣蒙面人捂着伤口,左躲右闪,连连后退,只是招架,并不还手。

    练南春柳眉一挑,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还手?”

    白衣蒙面人却不作声,只是一味地躲避与退让,最后他被对方凌厉的攻势给逼到了墙角。

    练南春一式“泼墨如水”,长剑兜了上去,剑花万朵,迫得白衣蒙面人无处可躲,只好以一式“横扫千军”迎了上去。

    在这个招式中,他若是贯以“大风起兮”的雄厚内力,其罡风必会将练南春击退数步,且必受重伤。

    但白衣蒙面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施出这一招式。

    对敌人的手软即是对自己的伤害。他闷哼了一声,肩上再次受伤,身子不由晃了一晃,差点摔倒。他脸色惨白,喃喃道:“你……”

    练南春得理不让人,一式白驹过隙,再次刺了上来。

    她的剑势眼看就要抵上白衣蒙面人的前胸了,却见面前一道炫目的寒光闪过,她手中的长剑已被另一把宝剑给搅住了。

    清冷的月光下,在白衣蒙面人前面不知何时已伫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矫健的黑衣人。

    只见他蒙面横剑,一脸寒霜,正怒目而视着自己。

    练南春立时从他那双煜煜有神的星眸里认出了对方,不由心里一颤,沉声道:“是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黑衣蒙面人冷冷哼了一声,一语不发,挺剑便刺。

    原来这及时阻止练南春伤害白衣蒙面人的黑衣人正是凌云!

    姑且抛下他与练南春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不说,单单想起近日来她对刑部尚书府的弟兄们的伤害,想起袁平的惨死,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惨痛遭遇……凌云的心里便觉一阵阵的抽痛,从心底对她的恨意更是增加了几分。

    他把所有的怒气与怨恨都贯注于手中的鱼青宝剑之上;一时连施杀手招式,怒剑狂花,雷霆霹雳,直逼得练南春连连后退。

    这时凌云忽然招式抖的一变,他剑锋旋转,一式白云出岫,寒光点点,直刺她的前胸。

    练南春自知躲闪不及,不由地惊呼一声。她闭上眼睛,只等着对方那痛彻心扉的长剑穿胸而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白衣蒙面人倏地弹指一挥,一颗石子大小之物不偏不倚,正好击在凌云持剑的手腕上!

    物事虽小,劲风极大,一击之下迅猛异常,凌云不由痛的“吭哧”一声,身形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手里的鱼青宝剑也差点脱手。

    他转脸望向那白衣蒙面人,一时有些不解。

    却听那白衣蒙面人沉声道:“凌统领,请手下留情!”听这声音虽然老气横秋,却是中气十足,显然对方的内功造诣极为高深。

    凌云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十分耳熟。

    练南春更是在心里泛起了疑猜,心想:这白衣蒙面人对侯爷府里其他的人皆是狠戾无情,痛下杀手;唯独对她却是处处留情,而且不惜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意伤她分毫,甚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忽然心思一转,若有所思;正要开口去问,只听身后人声噪杂,侯爷府里的侍卫已经赶上来了。

    凌云见状,自知此处不宜逗留,于是一个箭步上前,扶起杨振,对着白衣蒙面人沉声说道:“前辈,请恕晚辈先行一步了!”

    然后挟着杨振一个鹞子翻身,涨身而去。

    白衣蒙面人见凌云已走;遂转过脸,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练南春,然后轻叹一声,身形飘渺如孤鸿之影,遁入茫茫黑夜之中,转瞬即逝。

    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慈爱与深情,还有几分感伤的意味……直令练南春心神震颤。

    这目光实在太熟悉了!这白衣蒙面人到底是谁?难道他会是……

    想到此,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第63章 侯爷府告密的奸细终于抓到了

    凌云挟了杨振离开侯爷府,施展轻功、脚下如飞疾行出数里,然后便在京城一个巷口停下来,静静地等着那位白衣蒙面人追上来。

    他先小心翼翼地扶了杨振坐在一边,骈指封住了他伤处周围的几处穴道,以防失血过多与毒性蔓延。

    他见杨振脸色苍白,神色痛苦,不由紧张地问道:“杨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杨振轻轻摇摇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微弱道:“现在感觉还可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肩头的伤麻酥酥的,一点痛觉都没有,凌大哥你看看,是不是那只飞镖上有毒啊?”

    凌云急忙打开火折子,上前仔细查看他肩头的伤势。

    此时他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然凝固了,连同衣服黏糊糊地粘连在了一起。

    凌云借着火折子闪烁的光,看清了他的伤势,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看到:杨振的伤口附近流出的血,颜色发暗发黑;隐隐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刺鼻子。

    凌云不由心里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道:“你放心,没什么大碍的。咱们在这里先等一等那位前辈,他医术高明,或许有办法救治你的。”

    杨振无力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凌云亦取下了脸上的面巾,仰起脸来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了。天上银河耿耿,玉露零零;地上树影斑驳,风移影动。

    这时那位白衣蒙面人终于上来了。他身形飘忽,轻得恍如一缕鸿毛,倏忽间便到了凌云的近前。

    他望了望正在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凌云,不由地微微一笑,在距离他几步外的地方停下了。

    凌云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冲着他一拱手,恭恭敬敬道:“练前辈几次救命之恩,凌云没齿难忘。前辈在上,请受凌云一拜!”说着俯身一揖,深深地拜了下去。

    原来这白衣蒙面人正是名号为常溪居士的、那位姓练的白衣老者。

    几个月前,凌云被何成麟暗算并打落悬崖,生死攸关之际,多亏这位姓练的白衣老者出手相助;此次亦然,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杨振就危险了。

    此时练姓老者见凌云对他施大礼参拜,急忙闪于一旁避开他的大礼,走上前双手搀住他道:“凌统领言重了!凌统领如果还记得老朽的恩德,就请答应老朽一件事情。”

    凌云道:“什么事?”

    练姓老者神情庄重道:“请凌统领对练南春手下留情。你可以去杀天枭的任何人,但绝对不可以伤害到她!”

    凌云呆了一下道:“前辈提此要求,凌云委实不能明白原因所在,烦请前辈不吝赐教。”

    练姓老者轻噫一声道:“唉!有些话现在还是不说的为好,而且我想以后你会明白的。老朽只是请求凌统领能答应此事——成与不成,但听凌统领一句话!”

    凌云心中愈是困惑,说道:“即使我可以答应暂时不杀她,可是难保别人会怎么样;而且她罪孽深重,到时候只恐怕谁也救不了她!”

    练姓老者道:“只要有凌统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至时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也是天意。”

    凌云心里不由一阵怅然,轻叹一声,良久没说话。

    他缓了缓心神,又冲着那练姓老者拱手一礼道:“前辈在上,凌云恐怕还要麻烦前辈一件事情……”说着他转过脸,望了一眼旁边的杨振。

    不待凌云再说下去,那练姓老者已接口道:“凌统领可是说的你这位朋友的伤势么?不用担心——”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上前道:“你的这位朋友中的是杨婆子的九鸩之毒,这是解药:红粒内服,白丸研碎后外敷。”

    凌云双手接过,连连称谢;同时心里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练姓老者又意味深长道:“老朽尚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凌云道:“凌云恭听前辈教诲。”

    练姓老者道:“世道艰险,人心叵测。凌统领宅心仁厚,却不要太过相信身边的人,谨防真小人与伪君子的暗算,对人不可尽抛一片真心。”

    对方的话语正好言中了凌云的心事。他默默点头,沉声道:“多谢前辈指点,前辈金玉良言,凌云必当铭刻于心,时刻谨记。”

    练姓老者抬起头望望天色,月亮已经有些西斜了,便道:“时候不早了,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转身欲走。

    凌云忽然道:“前辈请留步!”

    练姓老者停下身道:“凌统领还有什么事吗?”

    凌云沉吟了一下,他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道:“凌云能否冒昧地问一句:前辈既然也姓练,却不知您与练南春究竟是什么关系?”

    练姓老者的身子似乎猛地颤了一下。他背对着凌云,脸色藏在黑影里,凌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只见他茫然的望着前方,身体僵直,半晌没说话。

    然后他便轻噫一声,旋身而去,袅如一阵清风,转眼便消逝在茫茫黑夜之中。

    凌云凝视着他远去的方向,剑眉蹙起,久久无语,似乎若有所思……

    杨振夜入侯爷府遭到埋伏、并受伤之事不免又引起府中人等的一些波动;所幸的是杨振的伤势并不致命,且又有解药,众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只是刑部尚书府又伤了一名精英,只令吕文正痛心疾首。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而且这件事可以使的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刑部尚书府中的的确确是出了奸细;而且这人就在身边;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现在再也不能姑息纵容了,必须要想方设法把奸细揪出来。

    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着刑部尚书府上下。

    在刑部尚书府中,有一人最为惴惴不安,这人就是董武。那天去侯爷府报信、出卖杨振的人正是他!

    其实他并不知道何府大公子的真实身份,他只是按令而行,只道何成麟不过是天枭的一条眼线罢了。

    其实,他从内心深处并不愿意伤害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兄弟,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之。

    当他昧着良心做完这些事后,只觉惶惶不安;尤其是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他更是害怕会一不留神,露出蛛丝马迹。

    此时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兰珠。在后花园中,两人瞅着四下无人,方提心吊胆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兰珠道:“你在送信前后没有被什么人发现、跟踪吧?”

    董武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摇摇头。

    兰珠道:“那你还慌什么?吕大人素知你忠心耿耿,忠厚老实;而且刑部尚书府里好几百号人哪,再怎么样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啊!”

    董武愁眉苦脸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兰珠道:“你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只要若无其事,泰然处之,谁会怀疑到你?”

    董武听了有理,一颗悬着的心已放下了一大半。

    兰珠抬头望望天色,已近晌午了,便道:“武哥,到我那里吃饭吧,有位大人送了吕大人一坛上好的陈年老酒雪花酿,我乘着吕夫人不在,悄悄倒了一小瓶,留给你尝尝。”

    董武道:“到你那里去,不太好吧?万一让人看见,会起疑心的。”

    兰珠想了想道:“那等着晚饭前我瞅个空子给你送来。”

    董武感动道:“兰珠,在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兰珠嗔道:“跟我还说这个干吗?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董武望着她远去的娉婷妩媚的身影,心想:能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佳人知我爱我,纵然一死,我也无憾了。

    傍晚,兰珠果然把那瓶雪花酿送来了。

    董武先小尝了一口,芬芳馥郁,余香满口;竟一时来了兴致,把那一小瓶雪花酿喝了个精光。

    兰珠薄嗔道:“瞧你,见了酒就跟没命似的,小心醉了。”

    董武笑道:“没事,我酒量大着呢。”

    兰珠怕被别人看见,急匆匆地走了。

    董武吃罢晚饭,只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想是酒的力量发挥了作用,于是上了床倒头睡去。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了,朦胧间,他似乎听到窗棂在砰砰作响。

    董武蓦地惊醒,翻身坐起,定神去听,真的有人在敲窗户。

    他只觉心砰砰乱跳,颤声道:“谁?”

    外面那人冷冷道:“见了面你不就知道了吗?”

    董武疑惑之下,只好壮着胆子开了门。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谱面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

    董武不由地不寒而栗,颤抖道:“你是……”

    那鬼谱人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一抬手,冷冷的月光之下,一只光彩四射的绿玉令牌已呈现在面前。

    令牌正中雕刻的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青色枭鸟,图案两侧是八个篆字:“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董武呆呆地望着那绿玉令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鬼谱人有些不耐烦道:“董武!……”

    董武蓦然清醒,慌忙俯身下拜道:“帮主恕罪!属下不知道帮主驾到,怠慢了帮主。不知帮主星夜至此有何吩咐?”

    鬼谱人道:“我问你:几日前杨振夜探侯爷府之事,可是你提前去侯爷府报的信么?”

    董武奇道:“是啊!怎么,他们没有向帮主禀报吗?”

    鬼谱人道:“我看此事分明是你自作主张,否则此事怎么会没有人告知于我?”

    董武慌忙道:“不不不,此事是我与兰珠商议好的。”

    “兰珠?”

    “对!她说已经把此事汇报于练帮主了……”董武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帮主,莫非哪里出了什么意外了吗?”

    鬼谱人冷笑道:“你简直是明知故问!没有出意外,刑部尚书府上下怎么会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到处在追查奸细?本宫正在查找,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董武惶然道:“帮主,属下自受命以来,整日如履薄冰,绝不敢多说一句话……”

    鬼谱人道:“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此事?”

    董武历数道:“兰珠算一个,练帮主自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练帮主是否将此事与空色、尤勇、尤奇他们说了……”

    鬼谱人“哦!”了一声,抬头瞅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董武心中忽然升起了疑云。他觉得对方的眼神,还有那个一低头的姿势,好是熟悉。

    他正在沉吟间,只听窗外一个女子尖声叫道:“董武,你上当了!”

    接着便是刀剑撞击之声,外面的侍卫已经与那女子交上了手。

    董武蓦然醒悟过来自己上当了,刷的拔出宝剑向鬼谱人劈面砍去。

    鬼谱人出手如电,一式“大风起兮云飞扬”,横剑一迎,一下把董武的剑给绞飞了。

    董武见事不妙,身形一飘,夺窗而逃;已被窗外一人以一式“飞花逐月”,一脚给踢了回来。

    鬼谱人飞身上前,腿走连环,踹中董武的上中下三路;董武登时扑到,鬼谱人骈指一点劲风,点住了他的肩胛大穴。

    董武极不甘心地抬起头,他死死盯着来人的脸,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是谁?……”

    鬼谱人冷笑一声,抬手摘下了面具,董武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你?……凌云?……”

第64章 董武中芙蓉花毒被灭口

    却说董武,被那鬼谱人制住,不由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是谁?……”

    鬼谱人冷笑一声,抬手摘下了面具,董武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你?……凌云?……”

    凌云冷笑,“你没想到会是我吧?”

    董武直恨得咬牙切齿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算计我!”

    凌云冷冷道:“说这话的应该是我!你我共事多年,你不该背信弃义,投靠天枭;还卑鄙地跑到侯爷府去通风报信,出卖自己的朋友!”

    这时房门开了,吕文正、徐直、江春等人走了进来。

    方才在窗外以飞花逐月之势狙击董武之人正是江春。

    董武一见这些人的出现,立时明白今晚之事是吕文正等人早已设计好的圈套。现在被他们当场抓个人赃俱获,他只觉地无地自容,沮丧地垂下头去。

    吕文正叹道:“董武,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思之真令本府痛心疾首!说罢,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董武木然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吕文正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要做了,就不要怨别人会发现。”

    董武目光一转,充满戾气的眼神滞留在了凌云的脸上,恨恨道:“是你!一定是你在跟踪我!姓凌的,你真是我的克星!我就是死了……”

    吕文正怒道:“够了!董武,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能将功补过,本府还是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的。董武,你只告诉我,郡主现在哪里?”

    董武手扶额头,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吕文正道:“你还在执迷不悟吗?”

    董武抬起头,沮丧而倦怠的眼神里满是无可奈何的意味,“大人,郡主在哪儿——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刚才已经跟凌云说了,想来你们也都听到了。”

    吕文正不禁有些失望。他喟叹一声,吩咐左右道:“先带他下去!”

    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从门外拥了进来,不容分说地推搡着他就走。

    董武忽然甩开这些侍卫,声嘶力竭道:“大人,您能告诉我兰珠她……她到底怎么样了吗?我方才听到在窗外喊叫的人就是她……我错了,我不该出卖她!是我害了她……”说到后来他已是声音颤哑,泪流满面了。

    吕文正怒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这么糊涂?要不是这个女子,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董武被押下去了。这时侍卫来报:方才闹事的女子逃脱了。

    吕文正急忙让人去找兰珠,却是寻遍整个刑部尚书府都不见人影。看来逃逸的女子正是她。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能够成功地抓获奸细。原来,自从那日在绸缎庄里何成麒无意间跟凌云说起董武去侯爷府的事情后,凌云便起了疑心;加上杨振夜探侯爷府又遭人告密,更使众人怀疑这董武有问题。

    可是这也只能是怀疑,却没有切实的证据来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否属实。

    这时吕秋月推荐江春出来帮忙。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调养,江春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再出山时已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了。

    江春出主意说:可以让人扮成天枭帮主李瑞允的样子去试探董武。

    至于那绿玉令牌,江春以前在天枭组织的时候,曾经在拜见李瑞允的时候见过,而且对这个令牌的印象非常深刻。

    而董武刚刚加入天枭组织,天枭内部的很多事情他并不甚了解;所以当凌云一亮出那“绿玉令牌”时,董武一下子便被蒙住了,立即说出了实情。

    虽然现在成功地抓获了奸细,大家心里很是高兴;可是烦恼的事情却更多。

    一则,从凌云被保释出狱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郡主依然是杳无音讯——这成为刑部尚书府里所有人最头痛的事情。

    二则,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居然临时倒戈、背叛了自己,甚至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吕文正只觉的寒心、痛心之极,一整个晚上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凌云也是在同样的夜晚同样无眠。想着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事情,想着吕大人对自己的信任与期望,巨大的精神压力几乎使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由在心底深处暗暗地对自己下了死命令:

    凌云,你一定要找回郡主!否则,你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吕大人?去面对对你充满期望的所有的吕府兄弟?……

    第二天下午,探事的侍卫来禀报说:玉卿成已经回到了绸缎庄。

    凌云闻言,二话没说,径自出了门,风风火火的直奔绸缎庄。

    这时掌柜的孙孝文正与几个伙计出出进进地招揽着店里的顾客,忽然见凌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急忙陪着笑脸上前搭讪。

    凌云沉着脸道:“你们玉老板呢?”

    孙孝文料想也隐瞒不过,不由搔了搔头,吞吞吐吐道:“我们玉老板正在……午睡,现在还没起来呢!凌统领,要不您先在茶间等一会儿?”

    凌云抿紧薄唇,冷笑一声道:“怎么我每次来的都这么不巧?人说闭门谢客,可你们这门不是开着吗?”

    说着,也不理他,径直往里闯去。

    孙孝文自知拦不住他,只好在后面跟了下来,嘴里连声叫道:“凌统领!凌统领!……”

    凌云径自来到了练南春的房门口。他神色冷冽,冲着房里面沉声道:“玉老板,请出来吧!”

    房门依然关得紧紧的,没有一点动静。

    凌云星眸微微一眯,绽出锋利的寒芒,冷冷道:“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可要闯进去了!”

    这时,门“哗”的一下开了,练南春云髻半偏,花冠不整,衣襟半掩,酥胸微露,睡眼惺忪地立于门口。

    她一双媚眼瞟了一眼凌云,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道:“不知道凌统领这个时候来此处找我,有何贵干啊?”

    凌云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凌某请玉老板过府一叙!”

    练南春不由格格地轻笑起来,语气里满是揶揄的意味,“民妇一介女流,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凌统领大驾亲自来此相请,民妇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凌云剑眉一挑,方要反唇相讥;忽然见孙孝文和几个看热闹的伙计探头探脑地跟了过来;不由脸色一沉,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等着,我有几句话单独与玉老板说!”

    孙孝文有些尴尬地望了望练南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练南春明眸微转,冲他施了个眼色。

    孙孝文会意,只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带着那几个伙计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练南春回过脸来暼了他一眼,眼睛一眯,一侧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懒洋洋道:“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凌云的眸色幽深如烈火,炙热的目光燃烧在她的身上,似乎要将她灼伤,“告诉我,浣玉郡主现在哪里?”

    练南春故作惊讶道:“什么浣玉郡主,我不知道啊!”

    凌云强压怒火,咬着牙道:“练帮主,既然你我彼此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呢?”

    练南春盈盈一笑道:“这么说,董武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凌云冷冷道:“不错!现在证据确凿,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抵赖了!练帮主,请随我到刑部尚书府走一趟罢!”

    练南春眸光微闪,轻笑一声道:“证据?董武是证据吗?”

    凌云道:“是的,他完全可以指证你!”

    练南春脸一扬道:“可是如果董武死了呢?”

    凌云鼻子哼了一声道:“你何必危言耸听?昔日死了一个肖勇年已经给我们留下足够深刻的教训了,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练南春悠然道:“问题是:董武的死法与肖勇年的死法不一样。”

    凌云心里一沉,急促道:“你什么意思?”

    练南春道:“肖勇年是在被抓以后中的毒,是一种急性毒;而董武是在被抓之前中的毒,是一种慢性毒——”

    说着,她暼了凌云一眼,又漫不经心道:“不过,如果说是慢性毒吧,发作的时间也不会太晚,应该在一天一夜即十二个时辰以后发作哦!你如果马上赶回去,或许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呢!”

    凌云心里抖的一颤,脸色倏地变了:“芙蓉花毒?”

    练南春呵呵地笑了起来:“凌统领不愧是凌统领,一点就透么!你忘了昔日你不是也曾经中过这种毒吗?如果当时不是我不想欠你的情;而且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袅袅婷婷地走上前,美丽娇柔的身子几乎要贴到凌云的身上了。

    她对着他的脸吐气如兰,带着几分挑逗的语气道:“更重要的是,我实在是舍不得像凌统领这样一位人品一流、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那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呼向他的耳廓,她鬓角几缕轻柔的发丝亦在轻轻地撩拨着他的脸颊;凌云原本一颗冷漠的心此时竟是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一张俊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练南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神色变化,不由格格地笑了起来:“怎么,凌统领也觉得不自在了,是么?”

    凌云蓦地回过神来,脸色一寒,低声喝道:“练南春!……”

    练南春施施然道:“怎么,凌统领恼羞成怒了是么?不过凌云,话又说回来了,生气归生气,你还是得感激我哦!如果不是我当时心生恻隐,给你服了解药,说不定你早已经死了!你说你还会站在这里这么凶巴巴地跟我说话吗?”

    凌云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眯紧了一双星目,侧眸暼了她一眼,冷笑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练帮主当初的不杀之恩喽?”

    练南春微微一笑道:“凌统领言重了。您这话分量太重,我可消受不起哦!”

    凌云舒缓了一下汹涌澎湃的心神,又转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面,“你方才说董武中了芙蓉花毒,可是真的?”

    练南春鼻子哼了一声,把双臂抱在胸前了。

    凌云略一沉吟,随之切齿道:“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兰珠干的,是么?”

    练南春只是莞尔一笑,没说话。

    凌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叹了一声道:“可怜董武还对她那么痴情,她竟下此毒手。真是最狠不过妇人心!”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练南春故意拉长声音道:“怎么,凌统领这就走了?不再多聊会儿了?”

    凌云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气自己,也没有工夫再与她计较一些。他施展轻功、脚下如飞地向府里奔去,恍如一阵白烟,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凌云急冲冲回到了刑部尚书府,径直赶奔关押董武的牢房。

    其时巡逻的狱卒与侍卫来来回回,秩序井然,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由于董武是特殊人犯,故特殊对待;特别将他安置在一处十分隐蔽的地下囚牢中,并安排专人轮班看守,严阵以待。

    狱卒长见凌云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连忙过来见礼。

    凌云直接问道:“董武还在不在?”

    狱卒长有点奇怪:“当然在。凌统领要见他?”

    凌云点点头。

    狱卒长命人打开牢门,指着里面道:“凌统领,董武就在里面。董武!董武!……”

    他连唤两声,没有应答。

    董武居然很沉得住气,他靠墙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头低垂着,身子一动不动。

    凌云剑眉皱起,上前一推他,“董武……”

    董武忽然倒在了地上。

    凌云的脸色倏地变了,他颤抖着手去摸董武的鼻息。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65章 凌云遭到应传霖的暗算

    凌云急冲冲回到了刑部尚书府,径直来到了关押董武的牢房。

    当他发现董武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时候,脸色不由倏地变了,回过脸来望着狱卒长。

    狱卒长立时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这……这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自从接管人犯后,小的一直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啊!就是今天早上,给他送来的饭菜,也是经过严格检查的……凌统领,您明见……”

    凌云脸色铁青,半天没说话;他不耐烦再听狱卒长啰里啰嗦地为自己开脱下去,转身出门,径自去找吕大人。

    董武的确是死于芙蓉花毒。因为他周身上下并没有一点伤痕;他的死状,同上次刺杀丁继武、之后又被芙蓉花毒灭口的那些刺客的症状一样:双目暴睁,面色发青。

    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一点痛苦的样子,只是显得很悲哀,很遗憾。

    他的头低垂着,眼睛出神地凝视着地面,在地上用手深深地划了一个字,仔细辨认,豁然是个“兰”字。

    这个“兰”字,又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兰珠。董武到死,还在思念着兰珠,对她痴情不改,为临死前不能再见她一面而抱憾终生。

    他却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死就是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就是这个女人亲手下毒杀的他,而毒就在她送给他的那一小瓶雪花酿中。

    此时,刑部尚书府里所有的人都陷于深深的苦闷之中。

    董武一死,刚刚获得的一条线索又断了。

    之前吕大人与凌云、徐直他们本来是商量着:通过董武的指证来迫使玉卿成俯首认罪的;如今看来,这个计划已经成了泡影。

    经过这场风波,刑部尚书府中的精英已折损大半:袁平、董武死了,杨振也受了重伤;如今可用之才只有凌云,还有刚刚出山的江春。

    又是一连几天过去了,他们却依然没有查探到半点郡主的下落。

    眼看后天就是十日之期了。众人不由地忧心如焚,甚至都感到有些灰心与绝望了。

    凌云劳碌了一天,仍旧是一无所获。抬头望望天色,已是金乌西坠,薄暮暝暝了。

    此时的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再也不想挪动半步了。

    于是,他便与几个侍卫找了一处茶馆,想着先坐下歇一会儿,然后再继续他们的寻找工作。

    凌云一边无味地喝着茶,一边想着心事。这时只听店小二道:“哎呀客官,您请坐!”

    来人一身灰衣,匝巾剑袖,外披英雄氅,腰挎长剑,头上戴着斗笠。

    他不理会店小二的招呼,径直走到了凌云面前。

    凌云抬头,望着对方的脸,惊喜之下一时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灰衣人脸上似笑非笑,“怎么,才分别几日,凌统领就不认识故人了?”

    凌云缓过神,不由地哈哈大笑。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力一拍灰衣人的肩头道:“师兄,这些日子你都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来人正是应传霖。

    听了凌云的这番话,他的眼角不自觉地已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氤氲,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师弟真的一直在找我吗?这样看来,那当初倒是我会错意了!”

    凌云见应传霖一脸的落寞,不禁又想起了数日前,因为应传霖出走的事情而与袁平发生的那些过结……

    他的脸上不由一片黯然,默默垂下头去,低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应传霖见自己的话无意间又勾起了凌云的伤心事,不禁有些愧疚道:“师弟,是我不好,害得你们兄弟反目……怪我,一切都怪我!”

    凌云回过神来,忙道:“师兄,你看咱俩只说这些干吗?来,快请坐!”

    两人落了座,凌云为应传霖倒茶。

    应传霖道:“我见师弟愁容满面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云苦笑道:“想来刑部尚书府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师兄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应传霖点点头道:“岂止啊!今天我还遇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专程来找你的。”

    “哦?什么事?”

    应传霖道:“郡主的事。”

    凌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的颤了一下,激动地砰砰乱跳起来。他腾地站起身,两眼紧张地望着应传霖道:“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你快说!”

    应传霖示意他坐下,然后吁了口气,缓缓道:“事情说来巧极了。上次我离开刑部尚书府以后,本来打算要重回故里的……”

    凌云不耐烦听他啰嗦别的,只是急切地催促他道:“师兄,你只说怎样遇到的郡主?”

    应传霖道:“今天日落时分,我从城外老虎崖下的山路上走过,忽然听到阵阵女子凄厉悲惨的哭泣声。于是,我便藏身于山石后观望,就见几个人推搡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走过。

    “为首的是个白衣蒙面道姑;还有两个人跟在后面:一个是五大三粗,面目凶狠的大汉;一个是瘦小枯干、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最后面是一个白衣妙龄少女。”

    凌云听了,剑眉蹙起,若有所思;此时便接口问道:“那少女什么模样?”

    应传霖道:“身材高挑,削肩细腰,鸭蛋脸型,柳叶眉,丹凤眼,嘴角上挑,长得很妖媚秀气!“

    凌云心想:这就对了!这女子一定是兰珠那丫头。想起董武的惨死,他对兰珠的恨意不由又增加了几分。

    于是他又急促地追问下文:“师兄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应传霖道:“后来我见他们把那女子押到一个山崖下,拨开杂草,豁然显出一个山洞来,这帮人便把那女子推了进去。

    “那女子还在哭骂,那白衣道姑已不耐烦道:‘郡主,你劝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惹恼了我,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由此我才知道,那女子居然就是郡主!”

    凌云不由地大喜过望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次若能成功寻回郡主,可全是师兄之功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对侍卫长王全道:“你马上回去,把此事禀告给吕大人,让他立即派人来此与我们会合,然后一同去老虎崖解救郡主!”

    王全喏了一声,又问:“到时候让他们在哪里与凌统领会合?”

    凌云想了想道:“城外十里亭吧!”然后他又伏在王全耳边仔细地叮嘱了几句。

    王全连连称是,然后急匆匆地转身去了。

    王全办事效率果然高。凌云与应传霖等人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了不大一会儿,便听见后面马蹄声响,江春已带领一哨侍卫风驰电掣地赶来了。

    双方会合后,众人便十万火急、浩浩荡荡地赶奔老虎崖。

    老虎崖下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勉勉强强勾勒出一条崎岖的山路。

    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又很快被嶙峋的怪石所淹没。

    两侧是环绕的山峰,如刀削斧砍般,森然陡立,蜿蜒连绵,地势十分险峻。

    侧耳听,虎啸猿啼,怪石横生,枭鸟哀啼,甚是瘆人。抬头望,头上的天空越来越窄,人在这谷底,便如井底之蛙了。

    江春心里不由升起了疑云,问道:“怎么还没到啊?”

    应传霖道:“快了,马上就到了。”引着凌云、江春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方道:“就是这里了。”

    说着,他走上前,用手里的长剑拨开崖边的乱草,果然现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

    山洞里面黑幽幽的,隐隐约约有冷风袭来,使人凄神寒骨,噤若寒蝉。

    应传霖道:“郡主就被关里面。料想山洞里必是机关埋伏,杀机重重,你我务必要加倍地小心才是!”

    说着,他又望了一眼那个黑幽幽、阴森森的山洞,眼中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似乎对那个山洞有些打怵。

    不过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他轻轻吸了口气,暗暗咬了咬牙,似乎已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道:“你们退后些,我先走。”

    凌云在一旁早已看出了应传霖的畏缩与踌躇,心想:找回郡主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在这种复杂的情势下,怎么能让师兄替我去冒这个险?

    于是便上前一步道:“师兄,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他已点亮了火折子,头一个进了山洞。

    应传霖尾随其后。

    江春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来。

    应传霖此时与凌云靠的很近,两人几乎是比肩而立,摩肩接踵。

    这时的他突然劲指一扬,出手如电,陡然闭住了凌云肩胛、后背、包括哑穴在内的三处大穴!

    应传霖的突然发难,这是凌云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他虽然在刑部尚书府抓差办案多年,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也积累下了无数的人生阅历与江湖经验,可是那也只能是对敌人或者犯人来说的。

    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对自己最为信任的兄弟与朋友,他却并没有多少的防备之心。虽然,之前也曾有人语重心长地提醒过他,可是他却并没有真正地放在心上。

    于是,这便成了他致命的弱点,就像是眼前这件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曾与自己朝夕相处、情同手足、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师兄应传霖,竟然会突然出手暗算自己!

    凌云的身子往下倒时已被应传霖一把揽住。

    他手里的火折子在这时呈自由落体往下坠去。

    应传霖手疾眼快,立时腾出另一只手,一式海底捞月,抬手抓在手里。

    后面的江春见了,不由地大惊失色,霍地一下亮出了腰间的长剑。

    应传霖也刷的拔出剑来,锋利的剑刃向凌云颈上一横,厉声喝道:“江春,你敢动一动,我先杀了他!”

    凌云脸色惨白。没有人能体会的到他此刻的心情;如果他能说话,他早要大声质问一声应传霖:这到底是为什么?只可惜他哑穴被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春咬牙切齿道:“应传霖,没想到你居然会投靠天枭,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应传霖反唇相讥道:“江春,你不也曾是天枭的弟子,后来又投靠了吕文正么?你跟我不都是一样的吗?”

    江春心里一颤,竟然一时语塞。

    应传霖手里的长剑又向着凌云的颈项压进了一分。他面色狰狞,眼红如血道:“闪开!否则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一缕鲜血,已经顺着凌云的颈项慢慢地流了下来,红得刺眼,直叫人触目惊心。

    江春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他沮丧地垂下头去,默默地闪在了一边。

    应传霖以剑挟持着凌云,一步步把他推出了山洞。

    两边的侍卫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无计可施。

    悬崖顶上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无数的人马从天而降般忽然出现了。

    为首的是一位白衣蒙面道姑;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一个小乞丐及一个白衣少女;其余的皆是青衣青衫的大汉,个个面目狰狞,手持刀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只听白衣道姑得意洋洋道:“老六,如今你立了大功一件,李帮主那里一定会重重有赏的哦!——还愣着干嘛?既然已经得了手,还不马上把凌统领请上来啊!”

第66章 凌云绝地反击怒杀应传霖

    却说应传霖,在山洞之中陡然出手暗算凌云,以迅雷之势制住了他的三处穴道,然后用剑挟持着他,把他推出了山洞。

    这时悬崖顶上也出现了无数的天枭弟子,为首之人正是那白衣道姑空色。

    她见应传霖已经制住了凌云,遂得意洋洋道:“老六,如今你立了大功一件,李帮主那里一定会重重有赏的哦!——还愣着干嘛?既然已经得了手,还不马上把凌统领请上来啊!”

    老六,这是对应传霖的新称呼,因为现在他已经是天枭组织的六弟子了。

    应传霖应了一声,左手用力,凌云的身体已经被动地随着他腾空而起,直向崖顶飞去。

    凌云此时穴道被制,自然用不上半分力道,这一百五六十斤的体重全靠应传霖提携,且行动如常,可见应传霖轻功造诣之深厚了。

    应传霖挟持着凌云稳稳地立于白衣道姑空色面前。

    空色不由上下打量着凌云。

    只见他身长八尺,一身白衣,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虽然穴道被制,依然身姿笔挺,有如玉树临风般,一派潇洒之姿。

    空色一双媚眼在他的身上逡巡着,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道:“人说凌统领英俊潇洒,人品一流;现在一见,哎呀,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只可惜,这样的美男子马上就要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凌云剑眉一挑,幽深的眸底腾起的恨意如利剑一般,那犀利的眼神几乎要将面前的人凌迟成碎片。

    空色却并不在意,她慢条斯理道:“看样子,凌统领一定是恨死我们了是不是?别着急,接下来我会让你更恨我们的!凌统领,你就好好地站在这里看着吧,看我们如何把你这些刑部尚书府的兄弟们杀的一个不剩,片甲不留!呵呵呵……”说着,她得意地大笑起来。

    然后,她冲着旁边的小乞丐尤奇手施了个眼色。

    尤奇会意,抬手一扬,一支钻天炮吱的一下飞上了天空。

    散开的银花化成千朵万朵,往下绽放时慢慢地汇成一只展翅翱翔的枭鸟。

    这时,两侧的山峰上,呼啦一下涌出了无数的青衣弟子,皆拈弓搭箭,瞄准了谷底的侍卫们。

    空色妙目一转,运足内功,冲着谷底的江春喝道:“呦!这不是我天枭原来的八弟子江春吗,你怎么倒戈到他们那边去了?这可真是人心叵测啊!——江春,识时务的,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

    江春怒道:“空色,你别得意的太早,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空色格格地笑了起来:“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有本事你倒是试试看哦!”

    江春身形拔起,一鹤冲天,腾空的身形像一只展翅的雄鹰,径直向崖顶飞来。

    空色一声令下,悬崖上面的青衣弟子立时拈弓搭箭,漫天的箭雨就如狂风暴雨般向谷底袭来。

    江春慌忙一个鹞子翻身,在半空中几个滑翔,与箭雨巧极险极地擦身而过;饶是这样,也是险象环生,有几只雕翎箭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直让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峰的青衣弟子居高临下,万箭齐发,占尽了优势。

    而谷底的这些侍卫就如待宰的羔羊,刀板的鱼肉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很快这些侍卫们便纷纷中箭,惨呼连连,死伤无数了。

    江春无奈,只好带着众侍卫慌乱地向谷外撤去。

    身前身后皆是震天的喊杀声,无数的青衣弟子包抄过来,把江春等人团团地围困在了中央。

    江春等人身陷重围,腹背受敌,只有拼死一搏了。

    望着下面惨烈的厮杀场面,空色轻轻叹息了一声,回过脸来望着凌云道:“凌统领,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凌云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死死地瞪视着她,那炙热的眸光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似乎要将她灼烧为灰烬。

    空色施施然道:“哦,我差点忘了,凌统领现在不能说话。”说着,玉手轻轻一拂,已将他的哑穴解开。

    凌云道:“告诉我,浣玉郡主是不是在你们手中?”

    空色漫不经心道:“是啊。”

    凌云道:“在你们杀我之前,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空色娇笑道:“当然可以。兰珠,你去带郡主,成全他们这对生死鸳鸯最后的一番情意!”

    说着,她转过脸吩咐旁边那个白衣少女。

    原来这白衣少女正是兰珠。前几天她用芙蓉花毒杀了董武以后,便躲到了空色这里。此时听到空色的吩咐,她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凌云此时已无暇再去理会兰珠的事情了;只是听到空色方才那些挖苦的话,不由地暗暗苦笑。

    心想:我与浣玉郡主生死系于一线倒是真的,但“鸳鸯”二字从何说起?只是此时命将不保,他也懒得与他们分辩。

    又想到此次轻信于人,折损了这么多刑部尚书府兄弟的性命,他只觉得痛心疾首。

    而且现在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救出浣玉郡主,也连累了吕大人……想到此,他不由脸上一片黯然。

    空色见凌云那痛苦的神情,不由戏谑道:“怎么,英雄末路,凌统领此时产生悔意了?”

    凌云鼻子哼了一声道:“既落你手,有死而已,悔什么?”

    空色道:“但愿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令师兄应大侠便是审时度势的俊杰,他摒弃了做朝廷鹰犬的想法,而弃暗投明,事我天枭;如果凌统领也能像令师兄一样——”

    凌云忽然打断她道:“我能与应传霖说几句话吗?”

    空色妙目一转,笑道:“哦?凌统领这么快就想通了吗?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回头叫道:“老六。”

    应传霖慢慢地走到了凌云面前。

    他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凌云那犀利的眼神,默默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凌云英俊的脸上冰冷如霜,一双星眸直直地看着他,绽出锋利的寒芒。他咬了咬唇,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师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应传霖不敢去碰触他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面无表情道:“师弟,其实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能改变心意,事我天枭,那是最好不过的。今后我们师兄弟就可以齐心协力,共图大业……”

    凌云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告诉我,是他们在要挟你,还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对不对?”

    应传霖木然道:“没有。”

    凌云惨笑一声道:“师兄,到了现在你还在骗我吗?我们曾经朝夕相处,情同手足;而且你也是我这辈子最敬重、最信任的大师兄!可是现在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头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应传霖双手抱头,几近崩溃道:“求求你……不要说了!”

    凌云激动道:“我为什么不能说?应传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但害了我,害了浣玉郡主,害了刑部尚书府的那么多弟兄们,更害了吕大人!你的这些行为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你会让我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凌云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了。

    应传霖被凌云骂得恼羞成怒,冲动之下劈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凌云的脸上!

    一缕鲜血顺着凌云的嘴角慢慢地流了下来。那股咸腥、苦涩的滋味在他的嘴里一点点地蔓延开来,直如他那颗苦涩与伤痛的心。

    凌云冷笑了一声,他暗中用力,就势咬破了舌尖,和着嘴角的鲜血一起吐了出来,正正喷了应传霖一脸。

    血光迷离,有一些咸腥与苦涩的滋味在他的嘴中逗留了很久。在那一瞬间,天地似乎都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

    应传霖用手一抹,更是血头血脸。他忽然想起“血口喷人”这个字眼,只觉得莫大的侮辱。

    他不由地勃然大怒,刷的拔出长剑,向凌云当胸刺去。

    这时只听一个女子尖脆的声音道:“不要杀他!……”

    应传霖心一颤,下意识地停了手。

    凌云的心也蓦地缩紧了,因为他听出这声音正是浣玉郡主的!

    此时的浣玉郡主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在兰珠等人的挟持下想要冲过来却不能够,只是在兰珠的手中无力地挣扎着,凄厉地哭喊道:“求求你们,不要杀他!……”

    凌云心中涌起了一股热浪,眼角不觉有些潮湿了,浊声道:“郡主,不要这样,求他们是没用的!……”

    空色面现杀机,冷冷道:“你说得对。应传霖,还不动手!”

    应传霖手里的长剑往前一递。当他的目光与凌云那双冷冷的、鄙视的眸光抖的相撞时,凌云那冷得如寒冰一般的眸光使他不由心底一颤。

    这寒意僵住了他的手腕,剑尖贴上了凌云胸前的衣襟,却再也用不上半分力道。

    浣玉却早已惊得魂飞魄散,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不要!让我代他去死吧,只求你们不要杀他!……”

    凌云只觉地心潮一片汹涌,痛心疾首道:“郡主,你是君,我是臣,你不该说这种话的!”

    浣玉不由地泪如雨下,她呜咽道:“凌大哥,你不知道,我要是没有了你……”

    空色在一边酸溜溜道:“你们两个之间的这份情意倒真是感天动地哪!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地狱做一对苦命鸳鸯罢!”

    说着,她目光一寒,冲着应传霖喝道:“老六,难道你忘了自己当初的誓言了吗,还犹豫什么?”

    应传霖轻噫一声,不由从心底吐出一口深深的愤懑之气。他心一横,一式“春去春又回”,反手用力,第三次剑如长虹,直贯凌云前心!

    一旁的浣玉见凌云命悬一线,不由惊得魂飞魄散。

    她惊骇之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挣脱了兰珠扯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身体如一颗巨石般抛了出去。

    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

    她的身体撞在了凌云身上,两人一起飞出了数步,几乎同时落地。

    浣玉的身子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她只觉地头晕眼花,身子就像是散了架子似的,半天都爬不起来,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疼痛。

    但最终她还是挣扎着爬起身,想去看看凌云到底怎么样了。

    应传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此时的他已是恼羞成怒。

    他一式“白驹过隙”,身形一飘,倏忽间便到了凌云近前。

    凌云此时还俯伏在地上,大约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长剑向自己身上落下了。

    却听“砰”的一声,应传霖的剑已经被踢飞,被抢去——在应传霖一愣神的工夫,他自己的长剑已经深深地扎入了他自己的身体。

    血光四溅。这是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的。这次重伤应传霖的人竟然是凌云!

    他不是身处绝境吗?他不是穴道被制么?又怎么会突然出手,给了应传霖猝不及防的沉重一击?

    原来方才在浣玉郡主不顾一切、全力撞击他的那一刻,他便暗中提气,趁势借此力道挣开了穴道。

    而在他的身子顺势向前滑翔、落地时,他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状态!

    这大概是应传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否则他是不会轻易中这一剑的。

    这一剑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左肋上。是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使得他身形勉强往旁边一侧——却并不是凌云手下留情,因为凌云此时已经恨透了他。

    应传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你……”

    凌云面无表情,他手上用力,蓦地拔出了剑。应传霖的血溅了凌云一身,一脸。

    应传霖的身体在这时也轰然倒了下去。

第67章 凌云保郡主狭路遭逢杜正海

    却说凌云,在寻找郡主的过程中,遭到了自己师兄应传霖的暗算。在应传霖对他痛下杀手之际绝地反击,抢过应传霖的长剑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左肋。

    应传霖的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凌云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应传霖一眼。

    他身形一飘,翩若惊鸿之影,转眼便到了浣玉郡主的近前,叫道:“郡主,快走!”说着一把拽了她,飞身便走。

    空色见了,岂能再容凌云脱身?她凤目圆睁,厉声喝道:“左右,还不把凌云拿下!要是放走了凌云,你们都得死!”

    这条命令使得两旁的天枭弟子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此时的凌云比空色更为绝情。他眼红如血,心冷如冰;长剑到处,衣甲裂开,血光一片。天枭弟子纷纷溃退。

    因为凌云比谁都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为了能够保着郡主杀出重围,他已不顾一切!

    他每一记使得都是杀手招式,一个招式数十种变化,死伤的人便不计其数。但见眼前血肉横飞、支离破碎;每到一处,在他面前便倒下一大片尸体。

    到了最后,死伤在他剑下的到底有多少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与浣玉已经浑身是血,成了两个血人。

    浣玉此时似乎被吓傻了,她茫然地望着面前倒下去的一片片尸首,只觉得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她只听到凌云沉声喝道:“快走!”便木然地跟着他跑了起来,被凌云拖着,她足下踉踉跄跄,几欲跌倒。

    只听空色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吼道:“凌云,你伤了我这么多弟子,还想走吗?”

    玉掌一推,一股阴柔的罡风以排山倒海之势迎面倾泻而来!

    飞沙走石,气势之猛,煞是骇人。

    浣玉惊呼一声。凌云觉得这股罡风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咸腥馥郁之气。他知道空色此时已恼羞成怒,此次出手必是全力一击。

    现在他也只有背水一战了。他运足全身的内力,将之汇于双掌之上,奋力一推。

    轰!……两股强劲的罡风相撞,其势如雷。一时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凌云只觉地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他嘴一张,一口鲜血呛了出来,身体已是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倒。

    经过方才的一番苦战,他已是筋疲力尽;如今全力一击,严重地透支了他体内的能量,人已到了强弩之末。

    浣玉看见他那可怕的样子,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扶住他的身子,哭声道:“凌大哥,你……你怎么了?……”

    空色此时亦觉得五内如焚,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想来也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但她仍然强打精神,张狂地叫嚣道:“凌云现在已经身受重伤,支持不了多久了!你们赶快上前,一定要抓住他们!”

    众天枭弟子听了空色的话,胆子又壮了起来,手持刀剑,蜂拥而上。

    凌云强自按捺住体内紊乱的气息,剑眉一挑,咳嗽一声道:“郡主,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浣玉流着眼泪,坚决地摇了摇头。要死就死在一起,她绝不会独自逃生。

    这时,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说这话的人正是江春。他不知何时已带着几个劫后余生的侍卫,从谷底下面绕上崖顶来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说话间,江春已身手凌厉地替凌云挡住了敌人攻来的所有刀剑,急切地叫道:“凌兄,快走!为了郡主……”

    其实不用江春再多说什么,凌云心里也很明白。

    他含泪向江春一拱手道:“江兄,你保重!如果有幸我们都能平安的回去,那我们就刑部尚书府见!”

    目前形势危急,江春也无暇与他再多说什么,只是喊了声:“快走!”便与数十侍卫施出全身的解数,拼了命地阻挡着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如狼似虎的天枭弟子……

    凌云与浣玉此时已抱定了无论如何也要逃离这是非之地的念头,互相搀扶着,支撑着,咬着牙一步一挨地往前走着。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走到了什么地方,天都蒙蒙亮了,两人还是没能走出这荒山野岭。

    浣玉有些慌了,“凌大哥,怎么办呢?我们这是到了哪儿了?”

    凌云此时只觉得五内如焚,气血上涌;他咳了两声,痰中带血。

    此时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那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足下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浣玉见凌云忽然倒地,吓坏了,她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凌云;如今凌云一倒,她六神无主,吓得大哭起来。

    她拼命摇晃着凌云的身子,哭叫道:“凌大哥!凌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啊!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她忽然很盼望能有人来。如果有人来了,她就不会再这么恐惧,这么无助了。

    她忽然站起身,冲着四周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快来人吧!……”

    山谷回音。浣玉呼喊了半晌,也没有回应。

    她只好失望地转回来,俯下身,又抱着凌云哭了起来;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

    浣玉忽然止住了哭声。因为她看到,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脚。

    她不由惊骇地抬起头,只见伫立于面前的是一个匝巾剑袖的黑衣青年。

    在黑衣青年两侧还有十几个黑衣人,看装束大约是他的手下。

    那黑衣青年生得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直口正,蛮英俊的;只是面孔冷冰冰的,目光阴沉,满脸的杀气,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浣玉忽然觉得这黑衣青年有几分眼熟,却一时又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不由迟疑道:“你是……”

    那黑衣青年冷笑一声道:“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

    浣玉听对方称呼她“郡主”,不由一怔道:“你认识我?你……你到底是谁?”

    那黑衣青年并不说话,那双幽深冷冽的眸子微微一眯,示意左右。

    已有几个黑衣人冲了上前,不容分说地把浣玉给押了起来。浣玉拼命挣扎着,大声叫道:“干什么?放开我!……”

    另外几个黑衣人在冲过去抓凌云的时候,凌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他焉能束手就擒,一式巧妙的白虹经天,双臂一格一甩,抓他的两个黑衣人已被摔出数步,跌倒在地!

    那黑衣青年冷然道:“凌云,怎么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这么要强啊?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能硬撑到几时?”

    说着已走上前,一式大力擒拿手,冲着凌云的双臂抓去;凌云急忙施了一式“举火烧天”去挡。

    四掌相交时,凌云忽然觉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上卸力,已被对方趁势扣住脉门,立时浑身酥软无力。

    黑衣青年左手擒住他的腕子,右手骈指扬去,正点在凌云肋下的软麻穴上,凌云身子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浣玉哭叫不已,忽觉肩头一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凌云从浑浑噩噩的混沌之中醒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的是一阵阵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他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似乎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自主的意识还在身体外面游离着,一时竟然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是不是还是在梦里?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一个充满惊喜的、呼唤他的声音:“凌大哥!凌大哥!你醒了吗?你真的醒了吗?……”

    凌云终于被那个声音一下子拽回到了现实当中。他又无力地睁开眼,慢慢地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那个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郡主?……”他的嘴张了张,他的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面前的那个人流着泪默默点了点头,“是我……”

    凌云此时脑子还处在一片懵懂之中,茫然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浣玉呜咽道:“凌大哥,你还没有清醒过来吗?我们是被他们抓到这儿来的……”

    凌云复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近日来的发生的那些惨烈纠结的事情,又一幕幕地如过电般回放到了他的脑子里。

    他的心蓦地一颤,终于彻底地把自己从迷朦之中过渡回现实中来了。

    他这时才觉出了身体的异样。低头去看,自己是侧身躺伏在一些凌乱的草堆上的,而且双手与双脚都束缚着拇指粗细的金刚锁链。

    他又注目打量了一下自己与浣玉所处的这间幽暗阴森的屋子的简陋布置与恶劣环境,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他不由地一阵苦笑,“唉!真是出了龙潭又落虎穴!”

    想到这里,他忽觉得体内气息紊乱,胸口阵阵绞痛,喉咙里一股咸腥苦涩的滋味;不由张嘴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浣玉见了,立时被骇得不知所措,哭声道:“凌大哥,你……你怎么了?”

    凌云面白如纸,他急促地喘息着,无力地摇了摇手,没能说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当时与空色道姑掌风对峙时,受了极重的内伤。

    虽然此时的他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但他还是怕吓着郡主。见她哭着一个劲儿追问自己现在怎么样了,他只有勉强调息了一下体内紊乱的气息,微弱道:“我没事……”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几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抓他的那个黑衣青年。

    那黑衣青年英俊的脸上冰冷如霜,一双阴沉的眸子微微眯着,透出冷厉的光芒,“凌统领,别来无恙啊?”

    原来,这黑衣青年正是杜正海。当初那个劫持丁小姐、意图要挟何禹廷的心灵道士。

    望着面前昔日的仇人,凌云只觉的心里一沉,颓然垂下头去,没说话。

    杜正海带着几分揶揄的口气道:“凌云,你做梦也想不到吧,你居然也会有今天啊!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我问你,你当初在刑部尚书府的那些气势与威风呢?如今你虎落平阳,不知还有何话说啊?”

    凌云听凭他的挖苦嘲讽,先是一语不发,到后来却忽然“喷”地一声笑了。

    杜正海一愣道:“凌云,怎么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笑什么?”

    凌云道:“杜公子方才说什么虎落平阳,却不知道是在嘲讽凌某人呢,还是在挖苦你自己呢?”

    杜正海怔了一下,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句“虎落平阳”的话后面是“被犬欺”几个字,忽然回过味来,不由嘴角抽动了一下,竟然一时语塞。

    他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于是话锋一转道:“就算你凌统领牙尖嘴利,在口舌上占了一时的上风又能如何?你现在不还是照样落到我的手里,任凭我的处置了吗?”

第68章 杜正海为泄私愤欲杀凌云

    却说凌云,保着浣玉郡主刚刚逃出天枭的魔掌,却不幸又落入了昔日仇人杜正海的手里,真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此时听着杜正海的挖苦嘲讽之言,他心里不由地一阵苦涩。

    想起以前在办理丁小姐被劫持的那个案件时、与杜正海发生的那些过结,凌云沉默半晌,不由轻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唉!最主要是,在这样的情势下我却落到了你的手里,可真不是时候啊!”

    杜正海不禁“嗤”地笑了一声,揶揄道:“凌统领说话可真有意思啊!难道我在抓你之前、还要先向你请示一番是不是抓你的时候么?”

    凌云道:“话虽然不能这么说,不过杜公子此举确实是有点乘人之危啊!”

    “乘人之危?”杜正海不由眸色一寒,阴沉的脸上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冷冷道:“我就是乘人之危怎么了?当初何禹廷逼死了我的爷爷,逼走了我的母亲,后来又害死了我的父亲——这虽然算不上什么乘人之危,可是他的那些无耻行径比起眼前我的乘人之危来,可是卑劣上百倍与千倍不止?……”

    凌云默然望着他那激愤的神情,想着两年前在办理元真、杜正海那个案件时的历历情形,心里不由一阵唏嘘。

    只听杜正海又忿忿地说道:“我恨何禹廷,我更恨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如果你凌统领现在还假惺惺地拿出你那套所谓的仁义道德的说辞,来规劝我遵守那些什么规矩礼法、奉劝我不要乘人之危的话,那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凌云沉声道:“就算是何禹廷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却不应该把你自己的仇恨迁怒于别人身上啊!”

    杜正海不屑地哼了一声,“凌统领方才所说的别人也包括你自己吗?哼!天下乌鸦一般黑,在整个官场之中又哪有什么好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狗苟营生之辈;你凌云身处其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云知道杜正海此时已被仇恨深深地蒙蔽了身心,再多说什么也无益,只好无可奈何道:“杜正海,说了半天,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杜正海幽深的眸子里泛起浓重的杀机:“我曾经发过誓,所有伤害过我和我家人的那些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血偿,你凌云也不例外!”

    说着抬手出剑,一道刺眼的霹雳划过,剑尖吐着冷冽的寒光陡然探上了凌云的心头。

    一旁的浣玉吓得尖叫一声。她身子一横,不顾一切地挡在了凌云的前面,声嘶力竭道:“不要杀他!杜公子,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杀他!……”

    杜正海翻了一下白眼,口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道:“凌统领,你可真是魅力无穷啊,居然使得郡主都为了你而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啊!”

    对他的挖苦之言,凌云权当没听见;他瞅了一眼浣玉,又把脸转向杜正海道:“杜公子,这是我与你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先让郡主回避一下,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杜正海收回长剑,点点头道:“凌统领果然是个爽快人啊!好,就依你的。”

    他转过脸吩咐身边的几个黑衣人道:“你们先把郡主带出去,然后就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传唤,谁也不许进来。”

    那几个黑衣人喏了一声,走上前来拽浣玉郡主。

    浣玉挣扎着大声叫道:“干什么?我不走!凌大哥,不要啊,我不要离开你!凌大哥!凌大哥!……”

    见那几个黑衣人有些踌躇,杜正海脸色一沉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愣着干什么,还不马上带郡主出去!”

    那几个黑衣人惶然应了一声,不容分说把浣玉郡主连拖带拽地架走了。

    房中只有凌云与杜正海两个人。

    杜正海冷眸微微一眯,暼了一眼凌云道:“好了,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凌云此时只觉得五内如绞,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强自用内功压抑住紊乱的心脉,面色平静道:“我知道杜公子对我恨之入骨,势必要杀我而后快,对此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在你杀我之前,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杜正海面无表情道:“你说。”

    凌云道:“请杜公子务必在今天日落之前把郡主送回刑部尚书府,把她交给吕大人!”

    杜正海一愣道:“今天日落之前?为什么这么急?”

    凌云道:“因为明天即是十日之期。当初浣玉郡主被天枭的人劫走,然后嫁祸于我;吕大人为了早日寻回郡主,亲自在圣上面前以身家性命担保,准许我离开天牢、待罪办案!如果十日之内不能寻回郡主,吕大人只有死路一条啊!”

    杜正海鼻子一哼道:“这是你们朝廷与官府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凌云正色道:“官府的事情当然与杜公子无关,可是在这十日之期的最后期限里,你却把我与郡主羁押在这里,使我不能按时带着郡主回去复命,这就关乎朝廷中的很多事情了!”

    杜正海脸一扬,一脸不屑的神情。

    凌云急切道:“凌云贱命一条,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可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吕大人赔上身家性命,不但是凌云的罪过,就连杜公子也是难逃其咎啊!”

    杜正海原本冷漠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默默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凌云见他有些动容,不由心里一喜,又诚恳地说道:“杜公子,其实你也应该知道:吕大人是个难得的清官,好官;他在调查、判决你劫持丁小姐的那个案子上,一直都是秉公办理,并无半点偏颇之心啊!他甚至还为了你和元真道长亲自到宫里去找过皇上,为此还差点触怒了龙颜……”

    说到此,他望了一眼杜正海,见他只是沉吟不语,便又接着说道:“杜公子,平心而论,在这件事情上是何禹廷对不起你们父子,而吕大人并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啊!杜公子想要报仇雪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也相信杜公子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定不会不分是非,去伤害吕大人的!所以,凌云求你……”

    说着,他挣扎着撑起自己那伤痛累累的身子,俯身冲杜正海一揖拜下道:“凌云求你今天一定把郡主送回去……”

    听着凌云那恳切的话语,杜正海心底那处最柔软的地方好像忽然被一把利刃狠狠地绞动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

    凌云见他只不作声,又轻轻地缓了口气,殷切地说道:“杜兄,你可以杀了我;可是凌云恳求你,一定不要伤害到吕大人!……”

    杜正海抬起脸,看到的是凌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焦虑、乞求和期盼,恍惚间似乎还有一点亮光在微微涌动,那是隐隐的泪光!

    杜正海的心不由悸动了一下。他思忖了一下,终于点点头道:“好吧,这件事情我答应你!”

    凌云不由大喜过望;他长出了一口气,浊声道:“如此,凌云在此谢过杜兄了!”

    杜正海却回过脸望了一眼凌云,一丝心酸与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凌云稳定了一下心神,沉声说道:“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就请杜兄动手吧!”

    说着,他又一次强行压抑住体内那紊乱的气息,尽力挺直了自己那有些僵直的身体,只是闭目等死。

    杜正海冷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嗜血的杀机;他冷笑一声道:“好吧,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抬手出剑,一道冷冽的寒光划过,冰凉的剑尖已经逼上了凌云的心头……

    刑部尚书府,吕文正的书房中。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了。阳光普照着大地,却照不去吕文正心里的阴霾。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更是憔悴不堪——因为他又是一夜未眠。

    这时,书童荣儿惶惶而入,向他汇报说:江春回来了。

    江春?只有江春一人吗?……吕文正不由心里一沉。

    须臾,江春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蓬乱,浑身是血,形容极为狼狈。

    他见到吕文正的第一句话便是:“大人,凌统领与郡主可曾回来了?”

    “凌统领?郡主?……”这句话倒是把吕文正等人给问愣了。

    江春见吕大人那诧异的神情,已经意识到了不妙;但他还是强作镇定,把先被应传霖暗算、后又遭天枭埋伏的事情经过约略择要地说了一遍。

    众人都呆在那里,傻傻地半晌无言。

    如果按照江春所说,凌云与浣玉郡主早就应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见一点踪影?这只能说明一点:事情节外生枝,两人一定是出事了!

    吕文正只觉得头在嗡嗡作响。他强自镇定,缓缓道:“凌统领智勇双全,且精明睿智;纵使遇到危险,也一定能设法应对——我相信他们会化险为夷的!王全,你再带人分头出去寻找,或许能有凌统领与郡主的下落。”

    王全遵命,方要往外走;忽听外面一阵嘈乱。

    书童禄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惶然道:“大人,外面晋陵王府的管家赵仁义说有急事要见您;小的待要进来禀报,他等不及,已经自己闯进来了!”

    吕文正心里疑惑,还未发话;只听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赵仁义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冲着吕大人拱了拱手,劈头便道:“吕大人,我们王爷有紧要事情请您过府一叙!

    吕文正诧异道:“什么紧要事情?”

    赵仁义道:“大人去了自会知道。事情紧急,请大人快走吧!”

    吕文正见赵仁义神情悲痛,面色凄惶,不由困惑;于是让人备轿,在徐直等人的陪同下,匆匆忙忙赶奔晋陵王府。

    到了晋陵王府,赵仁义二话不说,径自引着吕文正与徐直二人急急来见晋陵王爷。

    吕文正以为赵仁义会带他去客厅的,孰料赵仁义却把他们领到了后面的花厅里。

    未到门口,便听到花厅里传来一阵阵悲恸的哀哭之声。

    吕文正的心立时缩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到厅里,就见晋陵王妃韦氏昏厥在卧榻上,婉儿等几个丫头正在手忙脚乱地围着她推拿呼喊;厅中乱作一团。

    晋陵王爷赵甫见了吕文正,冲他拱了拱手;吕文正与徐直便跟着晋陵王爷出了花厅,来到了客厅。

    吕文正注目打量晋陵王爷,见他神情憔悴不堪,两眼通红,脸上隐隐还有泪痕。

    吕文正疑惑道:“王爷,微臣冒昧地问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晋陵王爷嘴唇翕动,难过地说不出话来。他长叹一声,把脸转向管家赵仁义道:“仁义,你与他说!……”

    赵仁义未待说话已是泪流满面了。他哽咽了半晌,才颤声道:“郡主与凌统领都已经……遇害了!……”

第69章 有人把两具尸首送到晋陵王府……

    却说吕文正,从晋陵王府的管家赵仁义口中得知:郡主与凌云都已经遇害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又追问了一遍道:“什么?”

    赵仁义哭声道:“他们都死了!……”

    吕文正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倒下去,多亏一旁的徐直扶住了他。

    徐直颤声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赵仁义没好气道:“今天早上他们把尸首都送来了!……”

    徐直道:“送尸首的是些什么人?”

    赵仁义道:“不知道。他们一放下车子就走了。我与赵威、赵扬上前掀去篷布一瞧,竟是两口白木棺材,棺材里面就是……”他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吕文正强打精神,颤声道:“王爷,微臣能见见凌统领的遗体与郡主的玉柩么?”

    晋陵王爷叹了口气道:“吕大人与凌统领情同父子,又共事一场,如今凌统领遇难,吕大人理当吊唁。至于小女……本王以为就无此必要了吧?”

    晋陵王爷声音颤哑,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悲愤与怨恨之意。

    吕文正心如刀割。但此时他心中依然存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期盼着棺材里的尸首不是凌云与郡主的。

    他在想:这也许就是敌人施的离间之计也未必呢!

    在管家赵仁义的引导下,吕文正与徐直见到了那口白木棺材。

    那口棺材已被抬到了一所偏殿之中。一打开偏殿的房门,一股刺鼻的血腥与腐臭味便直冲鼻子。

    赵仁义皱着眉头躲到了几丈之外,捏着鼻子只是摇头叹气。

    吕文正由徐直搀扶着,一步步艰难地走到了那口白木棺材近前。他脸色惨白,手哆嗦着,想要去掀开棺盖。

    徐直连忙拦住,哑然道:“大人,还是让学生来吧!”

    说着他长长吸了口气,用手按了一下卜卜乱跳的心脏,颤抖着手一点点地挪开了棺盖。

    两人定了定心神,一齐往棺材里望去。

    呈现在眼前的情景简直是惨不忍睹。躺在里面的那具尸首头破血流,血肉模糊,面目已是无法辨认;但从其体态、身形及衣饰上可以断定,死者就是凌云。

    吕文正却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忽然又想起一事,于是颤抖着双手、费劲地撕开了死者左臂上的衣裳。

    他左臂上的那个暗红色的麒麟胎记却是豁然在目!

    吕文正只觉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心里痛得就像被刀子一点点地凌迟着一样,不由咳出了一口血,人已瘫倒在地上。

    他不由失声痛哭道:“凌统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啊?你死的实在是不明不白啊!……”

    吕文正思前想后,历历往事,如在昨天。他愈想愈悲,痛不欲生。

    徐直本想过来解劝几句,但未语泪已先下了。

    他呜咽了半天,才浊声道:“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想方设法查清此案之始末,为凌统领与郡主他们伸冤报仇才是啊!”

    吕文正擦了擦眼泪道:“徐先生,你说杀害凌统领与郡主的会是些什么人?”

    徐直道:“十之八九是天枭组织的人。我们只要由这口白木棺材查起,一定可以查到真凶,为凌统领与郡主申冤报仇。”

    吕文正却苦笑一声,沮丧道:“只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徐直想起吕文正曾当着晋陵王爷、何禹廷、丁进之等朝中重臣的面,在皇上面前以身家性命担保:十日之内若不能寻回郡主,当奉上项上之首;如今浣玉郡主死了,其罪可谓之大。

    而且浣玉郡主乃是晋陵王爷的掌上明珠,皇上最为宠爱的御妹,现在郡主一死,在朝中引起的动静一定不会小了。晋陵王爷自是不会善罢甘休;更要命的是,皇上震怒之下,也许会真的杀了吕大人!

    想到这里,徐直不由地心灰意冷,脸上一片黯然;但他仍然打起精神来安慰吕文正,“大人,不会的……”

    赵仁义见吕文正与徐直悲痛欲绝,心里亦觉侧然,沉声道:“吕大人,凌统领的灵柩是否要带回府中?”

    吕文正望了望徐直,无力地点点头。

    吕文正脸色惨白,他勉强支撑着身子,由徐直搀扶着,颤颤巍巍地来见晋陵王爷。

    晋陵王爷再次见到吕文正,觉得他一日之间忽然苍老了许多;不由升起一种同病相怜之感,自思:浣玉之死于我,凌云之死于吕文正,其打击都是同等的致命啊!

    吕文正冲着晋陵王爷俯身下拜,痛心疾首道:“王爷,微臣无能,不能保住郡主,万死难辞其咎。只是现在真凶未获,天枭组织的贼人还逍遥法外……”

    晋陵王爷道:“杀害郡主的是天枭组织的人么?”

    吕文正道:“十之八九是,还待进一步查证。所以微臣斗胆恳请王爷再宽限几日,暂寄臣首于臣颈之上,待获捕获真凶,为郡主报仇雪恨之后,再听凭王爷发落!”

    晋陵王爷此时悲伤过度,方寸已乱;听了吕文正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不由长叹一声道:“唉!怨只怨本王福薄,连个女儿也养不住……你先扶了凌云的灵柩回去,此事容后再议罢。”

    吕文正也是心乱如麻,遂有气无力道:“如此微臣告退。”

    这时管家赵仁义走过来道:“吕大人且慢,这是凌统领的令牌,请大人一并带回吧!”说着一招手,已有侍从端来一个托盘,上面蒙着黑布。

    吕文正手颤抖着,缓缓地掀开了黑布,凌云那只三品侍卫统领的令牌便豁然呈现在眼前,吐着冷冷的寒光。

    睹物思人,吕文正又一次被触到痛处,他不由地潸然泪下,几乎站不稳自己的身子,多亏一旁的徐直搀住了他……

    吕文正走后。

    晋陵王爷只觉浑身乏力,由赵仁义搀扶着昏昏沉沉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幽思苦闷之中,他困意上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神思恍惚中,似乎到了一个阴沉昏暗的地方,好像是在一间屋子里。

    那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床上躺着一个人,大约是在昏迷之中,身子一动不动;旁边伫立着一个少女,正背对着他,掩面而泣。

    晋陵王爷此时忽然很想知道那少女究竟是谁;终于,那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视之,正是他的女儿浣玉!

    晋陵王爷不由又惊又喜,急忙冲上前一把抓住那少女的手叫道:“浣玉!浣玉!……”

    却听到一个声音道:“王爷,您怎么了?”晋陵王爷蓦地睁开了眼;见自己紧紧抓着的,却是管家赵仁义的手。

    他心里不由一阵失望,只是痴痴地沉浸在方才的梦境里,一时不能自拔。

    赵仁义见他只是出神,遂小心翼翼道:“王爷……”

    晋陵王爷愣了半晌,才哑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赵仁义道:“翌日午时了。”

    晋陵王爷呆了一下道:“什么,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赵仁义只是唉声叹气,良久方道:“王爷,外面何大人父子,还有丁大人他们等候您多时了,王爷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晋陵王爷有气无力道:“好吧,请他们进来。”……

    晋陵王爷一进客厅,何禹廷、丁进之、何成麟急忙起身迎了上去,见礼寒暄,不过说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的安慰之言。

    晋陵王爷愁眉苦脸,只是叹气。

    何禹廷道:“郡主之薨,吕文正难逃其咎,王爷千万不可轻饶了他。”

    赵甫叹道:“本王福浅,小女命薄,只怨天意如此。吕文正不是也损兵折将么?凌云不是也为此而死吗?我看此事就不必追究了吧!”

    何成麟道:“舅父大人,甥男有一言,不知当将不当讲?”

    晋陵王爷道:“甥男只管说。”

    何成麟道:“甥男只是不解,郡主因何与凌云死在一起?也许是凌云欲救郡主,同时遇到强敌;也许是……”

    “也许什么?”

    何成麟吞吞吐吐道:“也许……谁敢说其间凌云会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抑或做出什么僭越之事?”

    晋陵王爷怔了一下,“哦?……此话怎讲?”

    何成麟踌躇了一下道:“请恕甥男直言:数月前凌云拐骗郡主于吕府之中,其时便有觊觎之心;后来奸计被识破,还不死心;如今寻找郡主,别人都找不到郡主唯独凌云找到了——是不是事先他将郡主藏起,而趁此机会与郡主私奔呢?只可惜天意如此,让他不能心意得逞罢了……”

    晋陵王爷不由怒道:“甥男怎能说出这种话来!纵使凌云是那种无耻之人,难道我女儿也是这种人么?”

    何成麟见王爷动怒,连声道:“是,甥男出言无状,心意所至,信口开河,请舅父大人恕罪。”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何成麟说这话时还是别有用心。

    晋陵王爷虽然当场驳斥了何成麟的言辞,却无法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这些话已然深深地打动了他。

    他沉声道:“凌云卑劣无耻,死有余辜;可是吕文正又该如何发落?”

    何禹廷接口道:“吕文正律下不严,纵容包庇属下,以致酿成今日之祸,罪不容赦;何况吕文正已在圣上面前前以身家性命担保:若救不得郡主,即献上颈上之首。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吕文正不死只恐难以平息众怒!”

    晋陵王爷沉吟道:“今日之祸,全是凌云一手酿成,吕文正不过是受其蒙蔽而已,纵使有罪,也罪不至死;何况吕文正乃是圣上股肱之臣,轻言杀之,只恐不妥。”

    何成麟道:“难道表妹就这样白白死了不成吗?”

    一直沉默的丁进之此时开了口:“不如我们一起去见圣上,请圣上裁夺此事如何?”

    晋陵王爷此时悲伤过度,已然失去了主张;闻言只心烦意乱道:“好吧,就依你们所说。”……

    刑部尚书府中,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悲哀。府中高搭灵篷,篷内正中挂着的“奠”字格外醒目。

    一口黑漆檀木巨棺横于灵堂正中,灵位上写着:“刑部尚书府三品侍卫统领凌云之位”。

    灵案上的素蜡,在柔细的晚风中忽明忽暗,摇曳不定。两个守灵的侍卫木然立于两旁,神色颓废。

    吕文正刚走。他本不欲走,是徐直、江春等人怕他伤心过度,软硬兼施地将他拖走的。

    钟楼上的梆子响了三下。万籁俱寂,在如水的月光下,人影一晃,飘渺如孤鸿之影,落地无声,穿台绕榭,向着那灵篷飞去。

    守灵的几个侍卫还未警觉,那人已抛出数粒飞石,击中了他们的要穴,几人立时呆若木鸡。

    这时夜行人现出身形,一步步走近了灵篷。

    来人黑巾蒙面,黑色紧身夜行衣凸显出她那婀娜娉婷的身材。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到凌云的灵柩前;呆呆地望着那冰冷的灵位上那冰冷的字,她秀媚的眸子里已满是泪水。

    泪落如雨,打湿了她脸上的黑巾。她缓缓抬起手,扯下了面巾。

    这女子正是绸缎庄的老板娘玉卿成——也就是天枭的副帮主练南春!

第70章 原来练南春的父亲练亭中没有死

    却说练南春趁着夜色来到刑部尚书府;她施展轻功,一路雀起鹄落,避开府中巡逻的侍卫,很快便来到凌云的灵篷前。

    她脚步踉跄地走近灵柩,双手颤抖,扶住了那冰冷的灵位。

    她痴痴地凝视着灵位上那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迹,一任眼泪尽情地流着。

    她呜咽道:“凌云,难道你真的……死了吗?你死的也太不明不白了……到底是谁杀了你,是谁?……”

    她说的这话似乎令人困惑:杀害凌云的难道不是天枭组织的人吗,怎么身为天枭副帮主的她反而不知道凶手为谁呢?

    只听练南春又喃喃道:“凌云,你我之间虽然有过诸多的过结,但这也只是因为我们的立场不同,是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也曾经梦想着有朝一日你我能够共释前嫌,化解恩怨;不想现在却阴阳两隔,一切梦想化为云烟——你若是泉下有知,可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么?”

    云烟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她不由想起数日前,在城外的原野上,他曾为她运功疗伤,曾向她表达爱意,并与她紧紧相拥:之后他又为了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到灵山去采撷灵芝……

    泪光朦胧中,她的眼前闪现着凌云那张俊逸清爽的脸,那双深情温暖的眼……练南春禁不住悲从中来,泪落如雨。……

    忽然两股小风袭来,灵案上的两只蜡烛的火焰应声而灭,而烛体却不动分毫。

    练南春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烛火忽然熄灭蓦地唤起了她的警觉。

    她四下巡视,只见一个白影疏忽一闪,翩若惊鸿,向东南方向略去。

    这时,她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有节奏的脚步声——是刑部尚书府里巡夜的侍卫过来了。

    她娇躯一晃,旋身出了灵篷,向着那白衣人遁走的方向追去。她想她应该从心底里感激那个白衣人的,因为是他的飞石灭火提醒她速速离开此地的。

    同时她心中亦觉得困惑:这白衣人是谁?他既然能用飞石灭火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巡夜的侍卫过来了,那么今晚的行踪十之八九是落在他的眼底了——却不知他跟踪自己的目的何在?

    强烈的好奇心使得练南春暂时抛下万千烦恼,强自打起精神去追赶那个神秘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轻功极佳,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即使天枭组织中轻功最佳的“如影随形”李炫也不过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便出了刑部尚书府。

    练南春看的出来,对方分明是有目的地引着自己往某个地方走——因为他既不弃她而去,又不使她过分接近,两人之间总是保持着一箭之地的距离。

    秉性孤高冷傲的练南春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侮辱。自思:我为什么要让你牵着鼻子走?她索性站住了。

    这时人影一闪,那白衣人居然返回身来、站在了她的面前,与她比肩而立。他的脸上蒙着白色的面巾。

    正是昔日两度与她交锋却手下留情的那位白衣蒙面人。而对于那两次交锋的情形她亦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是在灵山的悬崖底下;第二次是在侯爷府。

    这两次交锋,除了她与面前的这位白衣蒙面人,当然还少不了一个主角——那就是凌云。

    又一次想起凌云,她的心不由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阵绞痛。

    见她有些出神,那白衣蒙面人和蔼地望着她,微微一笑道:“你怎么不追了?”

    练南春回过神,脸色一沉,冷冷问道:“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做什么?”

    白衣蒙面人轻轻叹了一声,没说话。

    练南春见对方脸上一片怅然,不由困惑道:“阁下到底是谁?以前承蒙阁下手下留情,感激不尽。不知阁下能否成全在下的心意,让在下一睹尊容,也好一解在下心中的困惑。”

    白衣蒙面人轻噫一声,抬起手来,缓缓将面巾摘了下来。

    练南春惊异地望着他。她忽然觉得,对方的面孔竟如此熟稔,她的心头不禁莫名地升起一种异乎寻常的亲切感觉。

    练南春出神地凝视着对方那双泪光涌动的眼睛,吃吃道:“你是……”

    白衣人扬起头,望着幽蓝的夜空,吐字如珠,琅琅念道:“万古长江向东流,置之生死欲何求。风云江湖成一统,欲使天枭势出头!”

    练南春听了不由脸色大变,一时如痴傻了一般;半晌才缓过神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白衣人情绪激动之下,泪水不觉已夺眶而出,哽咽道:“春儿,难道你真的认不出你父亲来了吗?”

    练南春稳了稳心神,冷然道:“现在善于易容伪装之人比比皆是;而且我在出道之前一直在峨眉山学艺,与父亲多年未见;更何况,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十年了,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你是我的父亲?”

    白衣人道:“不错,十年前我是死过一次。当时,天枭组织中的所有弟子——准确的说,除了一人之外——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练南春木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人道:“关于你所知道的天枭组织前帮主——你的父亲练亭中死的前因后果是怎样的?”

    练南春唏嘘了一下,回想着过往的事情,不由心情沉痛,脸上一片感伤:

    “十年前,当时我十七岁,尚在峨眉山上跟随师父学艺。忽然有一天,一个天枭弟子风尘仆仆、惶惶而入,一见我便哭倒在地,说帮主过世了。

    “我大惊失色,急忙问他死因;他说,帮主当时在练一种什么高深的功夫,当练到第八重境界时竟然走火入魔,一命归西……当时我方寸已乱,匆匆与师父道别,便跟着那报信的弟子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只是峨眉山距离中原千里之遥,当我一路坎坷、十万火急地赶回时,父亲已经过世近十天了,而且李瑞允亦已继承了帮主之位……”

    白衣人一双煜煜的目光望着她道:“难道当时你就没有丝毫的怀疑吗?”

    练南春道:“当时我是心存困惑来着;无奈众口一词,李瑞允及所有的天枭弟子,包括天枭的几位长者——平明师父、白羽道长都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而且当时我年纪尚轻,少不经事……”

    白衣人道:“后来呢?”

    练南春道:“后来由李瑞允提议,众人通过,便由我做了天枭组织的副帮主。”

    白衣人鼻子一哼道:“他倒挺会收买人心的!这小子果然是卑鄙狠毒,老谋深算。”

    练南春道:“此话怎讲?难道是李瑞允……”

    白衣人道:“不错,就是李瑞允这个卑鄙小人干的好事!其时,我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境界。李瑞允就在那个夜阑深静、四下无人的晚上潜入了我练功的密室,将一根比头发丝还细、寸许长的银针没柄地刺入了我头顶的要穴之中……”

    练南春听了,不由地骇然失色,咬着牙道:“李瑞允,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白衣人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个人确实是阴险歹毒,富有心机!当时他把那根银针刺入我头顶的要穴之中,而且不留一丝血迹,又有丛密的头发覆盖,居然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当时我正处于第八重境界与第九重境界交汇之时,千骸百孔正处在极度紧张状态,即使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也很容易走火入魔,更何况是这种致命的偷袭!

    “本来,我体内的各种气流正本着九九归一之法源源向头顶要穴中汇集的;李瑞允一针扎入,百股气流立时无所适从,四处奔散,在我体内纵横交错,当时我的胸腔就如同爆炸了一般……我大口大口地吐血,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衣人说到后来已是声嘶力竭。往事历历,十年的时光流逝,岁月的消磨,却丝毫消磨不去铭刻在他心头的那种刻骨的仇恨。

    练南春默然道:“后来呢?”

    白衣人道:“后来我醒了,醒来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我挣扎着伸出手去摸,触到之处硬邦邦的,浑似木板;再摸,触及一些沉甸甸的珠玉首饰一类的金银之物,还有一物长长的,硬硬的,我想大约是把宝剑了。

    “周围憋闷之极,我知道我是躺在棺木里了。我想一定是李瑞允这狗东西干的,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昔日我待他恩重如山,情同父子,未想他竟恩将仇报,这样对我。

    “我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因为我此时功力尽失,别说冲破这棺木逃脱,就是想移动一下也很费力。我正绝望之际,忽听棺木颤动的厉害,又听棺盖吱吱作响,好像外面有人要撬开这棺木。

    “隐隐又听到一个贪婪窃喜的声音道:‘里面的金银珠宝绝对少不了,至时咱们四人平分。’又一人道:‘弟兄们的口风千万把严了,否则走漏了风声,让李帮主知道了,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又一人道:‘谁叫咱们是一条线上的呢,这是自然。’

    “我明白了,这四人都是我天枭的弟子,不由心中暗恨:四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竟敢大胆包天干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来,简直是天理难容!……”

    说到此,白衣人长叹一声道:“昔日我只道天枭的帮众万众一心,对我忠心耿耿,谁料想……”

    练南春鼻子一哼道:“那是因为当时你练帮主身处高位,听惯了周围的阿谀奉承之言,飘飘然迷失了自己,却忽略了世事冷暖,人心险恶。”

    白衣人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当时我只恨自己醒悟太晚。这时棺盖打开了,面前一片清明,凉风习习,但依然一片黑漆漆的,我想大约是在晚上。

    “我依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既然敢欺师灭祖做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来,便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活命而杀人灭口。

    “我忍受着屈辱,任凭这四个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他们划拉走了我陪葬的所有金银珠宝,摘走了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我与你母亲定亲时她赠与我的那只翡翠玉佩。

    “春儿,这只玉佩你应该还记得吧?玉佩上正面镌刻有观音打坐图像;背面正中一行篆字‘知己知心’,绕周一行楷体小字:‘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练南春心蓦地颤了一下,这只玉佩她怎能不记得?这可是他们练家的传家之宝啊!她没作声,只是问道:“后来呢?”

    白衣人道:“就在这时,忽听一人惊呼:‘谁?’那三人也都停了手,惊骇地转身去望。只听其中一人道:‘平明大师!……”

    “接着便听平明师父怒声道:‘你们这些欺师灭祖、猪狗不如的东西,连这种主意也敢打!’四人慌忙跪地求饶,哀求平明师父放他们一马。

    平明师父不理会这些,抬手制住了四人的穴道;然后走近我的棺木,放声痛哭道:‘帮主,属下不肖,致使这些狗东西惊扰了您的英灵,玷污了您的遗体,您若泉下有知,千万不要怪罪啊!……’于是我便用尽全身之力,一遍遍地叫着,‘平明师父,平明师父……’”

    练南春听了,明媚的眸光一转道:“这么说,是平明师父救了您?”

第71章 凌云死里逃生被练亭中救了

    却说那白衣人——现在我们应该称呼他的名字练亭中了,在练南春面前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由地感慨万千。

    此时听练南春问他,便点了点头道:“不错。想来在整个天枭之中,除了春儿你,大约就只有这位平明师父对我是忠心耿耿了……

    “当时平明听到我叫他,怔了一下,于是我继续叫他;平明见我居然还活着,不由地大惊失色……

    “后来,他明白了一切,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一边大骂李瑞允,一边自责自己失职,没有保护好帮主,当即就要去找李瑞允算账。

    “我制止了他。我对他说:李瑞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篡权夺位之心亦是蓄谋已久;现在去找他无异于自己送死。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我只要能够活下去,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东山再起,报仇雪恨!

    “平明师父含泪说一切听凭我的吩咐。我让他把那四个狗东西处死——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还在人世的秘密;至于欺师灭祖、掘坟盗墓之事还在其次。

    “那四人叩头出血,连连求饶。于是我让平明师父把我从墓中搀扶出来,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对他们说道:‘我本不欲杀你们,只怕你们当中有人饶舌,把此事告诉了李瑞允……’

    “他们便一个劲地赌咒发誓。我说:‘这也不能令我放心,除非你们脱离天枭,永远离开此地!’

    “他们连连称是。我便让其中一人写下辞呈,说他们觉得在天枭组织中发展无望,要另谋高就。写完了,四人都签上了字。

    “我让平明师父将他们的辞呈收起,然后冲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平明挥掌将他们四人击毙……”

    练南春听到这里,不由叹道:“您老人家做事果然是干净利落,滴水不漏啊!”

    练亭中苦笑道:“春儿,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挖苦我呢?其实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停顿了一下,幽深的眸子里透出狠戾的寒芒,沉声说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更加使我体会到了那句话的含义:宁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练南春呆呆地望着练亭中,一时无语。

    练亭中又道:“后来,我让平明师父把其中一人的尸首放入棺木中,将墓碑重新修整好;又挖了个深坑,将另外三人的尸首掩埋了。”

    玉卿成揶揄道:“真是天衣无缝,干得好啊!”

    练亭中不理会她说话的口气,接着道:“后来我在平明师父的帮助下,转移到了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我又让平明回去,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待我有了出头之日,由他做我的内应。

    “而事实上,平明也的确这么做了:回去之后,他把那四人的辞呈偷偷放在了他们的住处。同他们一起的天枭弟子发现了这封辞呈后,便交给了一个分舵主;所幸那个分舵主怕李瑞允会生气责怪,也没敢上报,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在这十年之中,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找李瑞允那厮报仇雪恨,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天枭帮主之位!”

    练南春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望着他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我?”

    练亭中道:“因为当时我的功力没有恢复,告诉了你也无济于事,你反而会沉不住气;若是稍微假以辞色,就会被李瑞允窥出端倪,招来杀身之祸……这样岂不是害了你?”

    练南春冷笑道:“你还不如说是不放心我会给你坏了大事吧?”

    练亭中一怔道:“春儿,你也应该知道你爹爹的难处。”

    练南春道:“当然。当初你兵微将寡,羽翼未丰;现在时机成熟了,可以与李瑞允一争天下了?”

    练亭中道:“如果到了那时,你会帮谁?”

    练南春不语。

    练亭中急道:“怎么春儿,我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能令你回心转意吗?难道你还要为李瑞允那厮效命,而与你爹爹为仇作对吗?”

    练南春暼了他一眼,问道:“还是那句话: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就是我的爹爹?”

    练亭中听了,不由点点头道:“世道艰险,人心叵测,你有这份防人之心,也可见你的成熟与老练。好,你要证据是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原名练南春,我与你娘在你小时候叫你春儿,邻居温家母子都叫你阿春;你的生日是庆历六年六月初九。

    “你的父亲练亭中,母亲梁燕儿,祖父练飞雄,祖母张玉倩。你父亲共有兄妹五人:你父亲排行第三;你的大伯父练楼中,二伯父练阁中,四姑姑练轩中,小姑姑练榭中。

    “我练家世代行医,可谓医学世家,故我练氏兄妹五人皆精通医术,易容之术极高,且个个武功高强;其中以你的二伯父练阁中占卜之术最为高明,有‘铁指神算’之美誉;以你小姑姑练榭中的医术最为高明,有‘赛仲景’之称。

    “只是人有旦夕祸福:在你六岁那年,有仇家上门,一场惨烈的厮杀,你的祖父祖母皆死于混乱之中,你父亲兄妹五人从此失散。你父亲抱着你逃离那场灾难后,遂将你送到峨眉山司空老人处学艺——是这样么?”

    练南春面无表情道:“还有没有别人调查不到的、只有你知我知的事情?”

    练亭中点点头,“不错,上面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调查得知;但只有一件:你右腿后侧那块榆钱大小的暗红色的胎记别人总不会知道吧?”

    他忽然皱起眉,“对了,还有一人知道,我怎么差点给忘了?……”

    练南春一怔:“还有谁?”

    练亭中道:“你的发小温炳秋哪。你不记得了吗,那年你才五岁,与温炳秋到练家屯村外的山上玩耍,失足滑下山坡……”说到此,练亭中觉得有些失言,遂住口不说了。

    原来,那次练南春失足滑下山坡,被树枝划破了衣衫,温炳秋在扶她时,无意看到了她腿上的胎记。好在那时年幼,并不觉得怎样羞涩。

    想起昔日与温炳秋的童年乐趣,练南春无限伤感,叹道:“故人已逝,往事已矣,不要再说了……”

    练亭中一愣:“怎么,温炳秋已经死了?……”

    练南春黯然无语。

    练亭中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昔时人已没,但天意与缘分不是安排了另一个人与你相知相爱吗?也许他比温炳秋更适合你。”

    练南春漫不经心道:“谁啊?”

    练亭中道:“凌云。”

    练南春痛苦地嗟叹一声,惨然道:“你是不是在打趣我?”

    练亭中道:“其实,你与凌云以往的那些情意我都看在眼里。”

    练南春冷冷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练亭中道:“春儿,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不好了?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成全你们的好事,让我的宝贝女儿能找个如意郎君啊!”

    “什么好事,是丧事吧!”

    练亭中道:“你这孩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练南春不由呆了一下。她是何等通透聪明的人,立时从对方的话语里领悟到了什么,只觉得一颗芳心在砰砰乱跳,不由颤声问道:“你是说凌云还没有死?……”

    练亭中道:“不错,他没有死。是我的一个手下遇到了身受重伤的他与浣玉郡主,现在他就在我那里。”

    练南春不由皱皱眉道:“他既然还活着,却又有人把他与浣玉郡主的尸首送到了晋陵王府,这又是怎么回事?”

    练亭中思忖了一下道:“这分明是有人暗中用计,以此嫁祸吕文正,从而借机除掉吕文正。”

    练南春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说这人会是谁?”

    练亭中沉吟道:“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敢妄下断论。”

    练南春木然道:“你说的不错,在这个世上,你是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练亭中点点头道,“你明白了就好。”

    抬头望望天色,月亮已经有些偏西了。

    练亭中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春儿,你也先回去,一切就像以前一样,千万不要让李瑞允看出什么破绽来。”

    他转身待走,忽听练南春叫道:“等等!……”

    练亭中心里一震,急忙站住了;心想:我向她表白了这么多,她总该相信我就是她的父亲,也总该喊我一声爹爹了吧!

    果然,他真的听到练南春在喊他,“爹爹……”只是还有下文:“爹爹,我可以去见一下凌云么?”

    练亭中听了,哑然失笑道:“春儿,你是为了凌云才喊我一声爹爹的吧?”说着他不由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女儿大了外向,胳膊肘往外拐啊!”

    练南春脸上有些讪讪的,紧绷着一张俏脸道:“您要是不答应就算了!”

    练亭中不由哈哈大笑道:“你这么凶我敢不答应吗?何况我的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个乘龙快婿我又怎么舍得轻易错过呢?”

    练南春心一沉,“爹,您乱说什么?他与我误会很深……唉,我与他之间是不可能的……”

    练亭中却信心满满道:“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争取,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我练某人做不到的事情,还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凌云这几日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与空色道姑的掌风对峙,使得二人两败俱伤:空色固然伤势不轻,凌云亦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而且连日来巨大的精神压力与过度的体力透支,使得他心力交瘁,几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在昏迷之中他当然不知道,在他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是谁救了他一命:练亭中与大哥练楼中,四妹练轩中,女儿练南春,合四人之内力,共同发功。

    其时凌云衣衫尽去,浑身赤裸,置身于蒸汽腾腾的云床之上;四大高手分别由其前胸、后背、左膀、右臂四处同时向他发功。他浑身上下热汗淋漓,体内淤积的毒气终于被汩汩滔滔地逼了出来。

    人虽已无性命之忧,但其肉体却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艰辛磨难,极度虚脱。他的灵魂在虚无缥缈的迷蒙中飘游着,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浣玉郡主正在冲他含笑招手,便迎上去,与浣玉一起向京城走去。

    一忽儿他便见到了吕大人。吕大人说:郡主平安归来,以前的罪状就可以赦免了。

    他不由大喜过望,这时忽见一哨御林军气势汹汹赶来,抓走了刑部尚书府所有的人,并查封了府衙。他欲上前阻止,却觉得浑身虚脱无力,竟连动也不能动一下。

    他不由地急火攻心,连呼:“大人!大人!……”

    激动之下,他扬起了手臂,却觉得胳膊被一双坚实的大手抓住了。蓦然梦醒,他眼前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他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迷朦中却听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呼唤他道:“凌统领,凌统领,你醒了吗?……”

第72章 凌云惊悉吕大人遇刺悲痛欲绝

    却说凌云,终于从昏迷之中恢复了一丝意识,迷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一遍遍地呼唤他:“凌统领,凌统领,你醒了吗?……”

    他疲惫地睁开了眼,凝视了许久,才看清了面前之人。

    只见此人大约五旬左右年纪,匝巾剑袖,一袭白衣;只生的鹤发童颜,鼻直口正,三绺须髯,精神矍铄,潇洒飘逸。正是以往凌云曾经两度与之交际、并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那位白衣老者,常溪居士练先生。

    也就是练亭中——当然凌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这个身份。

    练亭中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发愣,遂轻轻把他的手臂又送回锦被之中,含笑道:“凌统领,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凌云有些茫然地望着练亭中,尽力聚拢着自己那散乱的思绪,在想着缘何会在这里见到他?

    练亭中见他只是凝眉思索,遂关切道:“凌统领,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凌云摇了摇头道:“没有。前辈,这次又是您救了我?……”

    练亭中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

    凌云“哦”了一声,不由注目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间农家布置的房间,方格窗棂,白色窗纸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夜幕降临,烛光忽明忽暗,把练亭中的脸隐逸在暗影之中。

    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默默回想着自己昏迷之前的那些情景:

    当时,杜正海把冰凉的剑尖探上了他的心头,正要杀他;忽听门外一声断喝道:“住手!……”

    杜正海一愣神儿的功夫,外面一阵风声挟着一物事如流星般划过,正正击在了杜正海的肩胛大穴上!杜正海立时身子一僵,呆若木鸡般滞立于原地,不能动了。

    这时,一位白衣老者怒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凌云抬头看去,正是这位姓练的常溪居士。

    凌云心里困惑,正想与他打个招呼;这位练先生却一言不发,突然出手如电,点中了他的软麻、昏睡几处穴道。

    凌云身子往后一仰,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他再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是躺在这处农家小舍的床上了。

    练亭中见凌云只是低头沉吟,便道:“我知道,凌统领一定在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这样的:你与浣玉郡主不是遇到了杜正海吗,他也是我的一个弟子。”

    凌云有些惊诧的抬起头,“什么?杜正海是您的弟子?”

    练亭中道:“是啊,几年前他因为劫持丁小姐的案子被迫离开京城后,走投无路,便到了我这里,由我收留了他。”

    凌云轻噫一声,若有所思,却没有说什么。

    练亭中望了他一眼,又道:“他因为以前与凌统领有过结怨,一时冲动之下想要杀你,是我及时发现并出手制止了他。

    “又因为你当时受了极重的内伤,性命垂危;所以我才自作主张点了你的穴道,防止你再次消耗内力,损伤身体;之后便与其他几位高手合力为你运功疗伤——说来也是凌统领福大命大啊,总算躲过了这场劫难……”

    凌云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前辈几次救命之恩,凌云无以为报;前辈在上,请受凌云一拜!”

    他说着挣扎着起身想要拜谢,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浑身几近赤裸,不由俊脸一红,窘迫极了。

    练亭中连忙扶着他重新躺下,和蔼地说道:“凌统领此时伤势未愈,身体虚弱,不可大动。”

    凌云星眸一转,打量了一下周围,问道:“前辈,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练亭中道:“飞云山庄,老夫的庄园。”

    凌云道:“敢问前辈称呼,到了现在凌云还不知前辈大名,实在惭愧。”

    练亭中道:“这个不急。现在当务之急,凌统领是否先见一下浣玉郡主?郡主在凌统领昏迷的几日里,早已是坐立不安,忧心如焚。”

    提到浣玉,凌云立即想起了晋陵王府,想起了吕文正。他心一颤,急声道:“前辈,请问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练亭中道:“今天是二十一。”

    凌云只觉头“轰”的一下,立时呆住了。

    他记得吕大人与皇上的十日之限是本月十六到期,今天是二十一,超了五天期限,吕大人是不是已经……他不敢往下想了。他面如死灰,目光痴直,一时如傻了一般。

    练亭中见凌云神情可怕,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凌统领,你怎么了?”

    凌云鼓足勇气问道:“前辈,这几日你可曾听说关于刑部尚书府的一些消息?”

    练亭中听了不由长叹一声,黯然道:“凌统领,这个……你就别问了。”

    凌云支撑着坐起身,颤抖着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急促道:“练前辈,请务必告诉我真相!我知道,逃避是不可能的……”

    练亭中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半天没说话。良久才语气沉重道:“凌统领,你不要激动,听我慢慢告诉你:就在六天前的上午,有人把两具尸首送到了晋陵王府。这两具尸首,被误认为是凌统领与浣玉郡主的……”

    凌云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练亭中接着道:“两具尸首面容被毁,血肉模糊,且身材体型极似你们二人,穿的又是与你们一般无二的衣服——他们这么做用意自然很明显:就是为了陷害吕大人。”

    凌云木然道:“后来呢?”

    练亭中道:“后来,此事惊动了皇上与满朝文武,一时朝中一片哗然:有的大臣为吕大人求情,有的大臣却非要依照什么十日之期请求皇上治吕大人的死罪。皇上终是宅心仁厚,下旨先将吕大人押入大牢,说待抓到了杀害凌统领与郡主的凶手后再行处置。”

    凌云听了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么说,吕大人还没有死!……”

    练亭中又道:“可是昨天我又闻报,十九日那天,有刺客潜入大牢,刺杀了吕大人……”

    凌云只觉的头嗡地一下,差点晕过去,颤声问:“那吕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练亭中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悲戚地望着凌云,眼睛里满是泪水。

    刹那间,凌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嘴一张,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他已听不到练亭中焦急的呼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现实在瞬间都化为乌有了……

    练亭中见凌云昏厥过去了,急忙拿过他的手臂为他号脉。

    这时,门外娉婷的身影一闪,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丽女子惶惶闯了进来,焦急道:“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练亭中喟叹一声道:“春儿,你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一个凌云能把你急成这样么?”

    练南春脸一红,讪讪地低下头去。

    练亭中道:“你放心,他没事。他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而已。”……

    凌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终于悠悠转醒。隐隐约约的,他听到耳边抽抽噎噎,似乎有女子在低泣;慢慢睁开眼,见一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正含情凝睇于他。

    见他醒了,那女子惊喜地叫道:“凌大哥,你终于醒了!……”

    这女子正是浣玉郡主。

    凌云本想叫她玲珑,想来又觉不妥,遂浊声道:“郡主!……”

    浣玉道:“不要叫我郡主,我喜欢你还是喊我玲珑。”

    凌云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我君臣有别,为臣不敢!”

    浣玉幽幽道:“凌大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其实我当初瞒着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凌大哥,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凌云不由又想起吕大人之死,早已乱了分寸,再也没有心情与浣玉说话;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吕大人的音容笑貌又浮现于眼前……

    想着他是为自己之故而死,凌云心痛如绞,两行晶莹的泪珠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与凌云相处了这么久,浣玉深知他性格坚忍刚强,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更别说是伤心落泪了。

    如今见凌云落泪,浣玉知道他是真的到了伤心之处了,不由凄然道:“凌大哥,你不要这个样子了好不好?我知道吕大人死了,你很难过;可是你这样伤心下去也于事无补啊!……而且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心疼的……”

    说到这里,浣玉忽觉失言;不由俏脸一红,讷讷地低下头去,娇羞不语。

    凌云此时却没有心思再去计较她说话的语气与表情了,只是有气无力道:“郡主,请回避一下,容我先静一静……”

    浣玉嘴张了张,想要再说什么,只是见凌云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只好悻悻地打住了。

    她不由幽怨地望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凌云这一静就是三天。他茶饭懒进,不发一言,只是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顶出神。

    他在想:吕大人不会死的——因为吕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他又想:吕大人被刺,凶手是谁?又是谁把自己与浣玉的假尸首送到晋陵王府的?

    他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思来想去,得出的只有一个结论:遗尸嫁祸吕大人与杀害吕大人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伙人——天枭组织!

    本来,吕文正一死,他只觉天晦地暗,万念俱灰;但又想到仇人仍然逍遥世上,而自己却这样自暴自弃,便宜了仇人不说,也对不起含冤九泉的吕大人!

    于是,他求生的欲望又强烈起来。他强迫自己像以前一样进食进水。

    三天以后,他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一人独自出了农家小院,徘徊在山间的羊肠小路上。

    这些农家村庄都是建造在低矮的山丘上的。时值秋日,原本的青山绿水,此时一片萧索荒凉;白草红叶,在绪风中折腰。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身边淙淙流淌,不时有落叶飘至,随着流水悠悠荡荡沁向远方。

    凌云在一块洗衣石上坐下来,泉水叮咚,清脆悦耳,在他耳中却没有丝毫的乐感,却像在低声呜咽。

    他想:事不宜迟,他与浣玉郡主应该立即赶回京城,去见晋陵王爷,去见皇上,以洗脱吕大人的不白之冤——这样吕大人纵使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一想到回京,凌云忽然记起:之前他曾请求杜正海把浣玉郡主送回刑部尚书府的事情,而且当时杜正海也答应了他,可是到头来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呢?

    于是,他开始细细地梳理起近日所发生的这些事情的每一个细节来,同时也在苦苦思索着其中的纰漏到底是出在哪儿了?……

    同时他又想到:此次自己与浣玉躲过此劫,多亏了那位练先生的救命之恩;他应该马上去见练先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向他辞行。

    他意念及此,方要起身,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只见练亭中含笑走来。

    凌云一怔之下,随而笑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开始相信冥冥中的天意安排了。

    练亭中率先开了口:“凌统领,你出去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好找。”

    凌云道:“敢劳前辈费心,凌云内心实感不安。前辈匆匆至此,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吧?”

    练亭中道:“是的。老朽正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凌统领。”

    “什么事?”

    练亭中道:“我已经查到遗尸嫁祸及杀害吕大人的凶手为谁了!”

    凌云心里一震,急忙问:“是谁?”

第73章 练亭中野心逼迫凌云为其效力

    这里再说回练亭中。

    原本他正在房中与女儿练南春对坐聊天,忽听一弟子惶惶来报说:一直呆在农家小舍里的凌云忽然不见了!

    练亭中不由勃然大怒,劈手一掌把那弟子打出老远,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半死不活的人都看不住,老夫留你们还有什么用?”

    那弟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求饶。

    练南春在一旁道:你冲他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凌云也许就是出去走走而已,你又那么紧张做什么?”

    练亭中目光炯炯望着女儿道:“你怎么知道他只是出去走走,而不是偷偷溜走了?”

    练南春施施然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啊!更何况浣玉郡主还在我们这里,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走了?”

    练亭中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道:“春儿,你说的不错,是我有些急躁了。”

    练南春瞅了他一眼道:“爹,你就那么急于把凌云留在飞云山庄吗?你怎么知道他就能投诚于你、并且愿意为你效力呢?”

    练亭中道:“现在吕文正死了,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乖乖地留下来为我效力又能去哪儿?”

    练南春鼻子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那可难说。凌云的性子我了解,他要是执意不肯留下来为你效力,你又能如何?”

    练亭中眸子里透出狠戾而执着的寒芒,沉声道:“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必为我所杀!更何况,他的命两次都是我救的,他的整个人都是我的——他现在除了投靠我,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练南春被父亲那强烈的占有欲望与霸道心理给骇得目瞪口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练亭中不再理会女儿那惊骇与不齿的情绪,站起身急急向外面走去。

    练南春问:“你要去哪儿?”

    练亭中道:“我去找凌云,顺便与他谈谈!”……

    就这样,练亭中终于在这山间的羊肠小路上找到了凌云。于是,就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书归正传。却说凌云,听练亭中说他已经查到遗尸嫁祸及杀害吕大人的凶手为谁了,便急忙问道:“是谁?

    练亭中道:“天枭组织的人!”

    凌云默默点了点头,对方的说法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他又问道:“不知前辈是如何查到的?”

    练亭中傲然道:“我徒子徒孙万千,要查清楚这么点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凌云不由呆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冲着练亭中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道:“凌云有眼不识泰山,到了现在还不知前辈台甫,实在惭愧,敢请前辈不吝赐教!”

    练亭中轻噫一声道:“如今老夫跟凌统领也不隐瞒了,老夫姓练名亭中,原籍定远县练家屯。”

    凌云乍闻“练亭中”三字,立时怔住了。

    练亭中见凌云满面惊异之色,不由微笑道:“我知道凌统领在困惑什么——不错,我就是练亭中,天枭组织的前帮主!而且凌统领也应该知道练亭中已于十年前练功走火入魔死了,今天却又遇见了我,是何原因?”

    凌云并不插言,只等着对方自己的说辞。

    练亭中道:“这应该感谢上苍——承蒙老天厚爱,让我死里逃生,不使奸人阴谋得逞。凌统领,你可知道那个害我的人是谁吗?”

    凌云望着他道:“凌云敢请前辈赐教!”

    练亭中一字一顿道:“李—瑞—允!”

    凌云只“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又仔细想来,这个答案却在情理之中。

    练亭中又道:“凌统领可知道李瑞允这厮是如何阴谋害我的吗?”

    凌云淡淡道:“这是贵帮内部的事务,凌云不太方便过问罢。”

    练亭中道:“不,凌统领现在已经不是外人了,我想我不应该再瞒着你了。而且,我也早已不在天枭组织了……”

    说到此,他不禁有些怅然,“唉!十年风雨,天枭已经没有人再承认练亭中这个人了……”

    凌云见他一片惆怅,心里亦觉恻然。

    练亭中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望向凌云道:“凌统领,我的仇人是李瑞允,你的仇人也是李瑞允,你我应该同仇敌忾,共同对付李瑞允才是!——怎么,你还在迟疑么?难道你不想杀了李瑞允为吕大人报仇吗?”

    凌云愤然道:“当然想报仇!”

    练亭中道:“这就是了!可是现在你却人单势孤;而我们这里也正需要像凌统领这样的人才——如果凌统领能答应与我联手,共同对抗天枭,岂不相得益彰?”

    凌云抬起头,看到的是练亭中那张野心勃勃的面孔,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神,还有眼神里透出的那种不为我所用、即为我所杀的执着冷厉的寒芒。

    他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几个念头交替在脑海中过电般闪过。在这之前,他本来是打算向练亭中辞行、并带着浣玉郡主返回京城的——而现在看来,形式有变,他也只有另做打算了!……

    任谁也想不到,只在这瞬间的功夫里,凌云已是心机百转,有了某些打算;而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此时望着练亭中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凌云剑眉一挑,慨然道:“我与李瑞允势不两立,只要能杀了他,为吕大人报仇,纵使赴汤蹈火,凌云亦在所不惜!练帮主此言正合我意,只是凌云武功低微,只恐会辜负了练帮主的一片厚望。”

    练亭中大喜道:“这么说凌统领是答应了?老夫如果能够得到凌统领的鼎力襄助,真是如虎添翼,兴甚至哉!”

    凌云浅浅一笑道:“练帮主言重了。”

    练亭中道:“如此老夫就封你为六大弟子之首!”

    凌云道:“六大弟子?”

    练亭中道:“凌统领现在还不认识他们,改日老夫一定为你引荐。他们是:张唯谷、凌波儿、欧阳剑、李刚、吴春心、杜正海。”

    “杜正海?……”提到他,凌云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练亭中道:“哦,凌统领与杜正海可是旧识了。你们以往虽然有过结怨,如今共事,当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共创大业才是。老夫也相信凌统领定有容人之量,不会再计较以前那些恩怨的,是么?”

    凌云颔首道:“这个练帮主只管放心。”

    练亭中又接着道:“其他五人凌统领还不甚了解:张唯谷与凌波儿是一对至情至信的爱人;欧阳剑与李刚则是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只有春心这丫头独来独往,逍遥洒脱。”

    凌云道:“多谢练帮主指点,凌云一定与诸位兄弟和睦相处,绝不辜负帮主的心意。”

    练亭中哈哈笑道:“这就好。”……

    晚上,凌云回到了自己寄居的那所农舍,向浣玉郡主说了此事。

    浣玉不由惊异地睁大了秀目:“什么,你要留在此处,不打算回京城了?”

    凌云默然道:“本来我是打算即日就带你返回京城的;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吕大人已死,我再回京城又将投奔何处?要想为吕大人报仇,只有如此。何况,李瑞允派人遗尸晋陵王府,以此嫁祸于我,那里已无我的容身之处了……思之再三,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了。”

    浣玉“噢”了一声,没说什么,低下头去。

    凌云见她沉默不语,遂问道:“郡主,不知你又有何打算?”

    浣玉轻噫一声道:“我还会有何打算?那次我被兰珠那贱人劫持,虽然是被她欺骗的,可是我的心意却是真的!而且我临行时写的那封书信,想来你也应该看到了……”

    说到此,她脸上浮起一片娇羞的红晕,低声呢喃道:“凌大哥,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凌云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她道:“郡主……”

    浣玉却深情款款道:“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沿街乞讨,我也不后悔。”

    凌云想不到浣玉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无言。

    浣玉思忖了一阵,又幽幽道:“其实我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如果我们真的回去了,父母反对,你我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还会再来干涉我们的事情?凌大哥,你说是不是?”

    凌云闻言,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不由地苦笑,“以前他们说我诱拐了你,可谓冤枉;现在却弄假成真,我倒不必再叫屈了!”

    浣玉秀媚的眸子一转,轻笑道:“是啊!而且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再担着虚名受这不白之冤了!”

    凌云清眸微微眯起,幽深的目光里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凭着他深厚的武功造诣,他已觉察到窗外有人在偷听,而且此人来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平静,不动一点声色。

    他轻轻抿起了唇线,沉吟了一下道:“郡主,你说的对。等我们在这里安定下来了,我就去与练帮主说了此事,你我从此再也不分开了!”

    浣玉大喜道:“凌大哥!……”一头扑入他的怀中。

    凌云眸光一转,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窗外那人赶紧溜走。她蹑足潜踪,悄悄出了篱笆小门,踏着月色向庄前走去。

    月光如水,梳洗着她那苗条匀称的身材,清秀俏丽的面容,可以看出这人是个年轻女子。

    这少女轻车熟路来到一幢雕梁画柱的大院前,进了院子,登堂入室。室中有一人,坐于书桌前。

    “春心,情形如何?”主人问话了。这人正是练亭中,他华衣锦绣,俨然是个阔佬。

    那一身黑衣的年轻女子冲着练亭中拱手施礼道:“帮主,凌云的确是真心归顺您。今天晚上他与浣玉郡主说的话弟子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吴春心便口齿伶俐地把方才凌云与浣玉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向他复述了一番。

    她的记忆与模仿能力极强,只说的练亭中连连点头。只是说到最后,她却住口不说了。

    但好奇心是每个人的天性。吴春心越是不说,练亭中越是感兴趣,一个劲追问她下文。

    吴春心只好吞吞吐吐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后来……浣玉那贱人投怀送抱,两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真不害臊!……”

    说到此,她自己的一张粉脸先红了,“呸!一个还自称什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一个又是什么贞洁玉女、玉洁冰清呢,真不要脸!……”

    练亭中听了不由哈哈大笑。

    吴春心走后,内间帘笼一挑,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丽女子慢慢走了出来。

    练亭中道:“春儿,方才的话你可都听见了!凌云这回可是真心助我了。哈哈,老夫又得一左膀右臂!”

    练南春却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练亭中暼了她一眼道:“你以前还说以凌云的性子,是不会留下来为我效力的,现在看来还是你多虑了吧!怎么了,干吗沉着脸一张哪,是在为自已的失算懊恼吗?”

    练南春脸一扬,还是不说话。

    练亭中道:“我明白了,你是在为凌云与浣玉的事情不快是么?其实这又有什么呢,只要凌云能留在飞云山庄为我效力,你爹爹还愁想不出办法来成全你们两个吗?”

    练南春冷冷道:“那浣玉郡主呢?”

第74章 凌云与练南春的一场虐心约会

    却说练南春,听说了凌云与浣玉在一起的那些暧昧情节,心里很不是滋味。

    练亭中见女儿不高兴,便安慰她道:只要凌云能留在飞云山庄为他效力,他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成全他们两个的。

    练南春冷冷道:“那浣玉郡主呢?”

    练亭中不以为然道:“这个丫头还不好处置吗?”

    练南春鼻子一哼道:“爹,你能不能换种思路啊?不要只想着用强好吧?”

    练亭中呆了一下。

    练南春怅然望着窗外阑珊的夜色,幽幽道:“如果真的杀了浣玉,凌云会怎么看我?也许我就永远得不到他的心了。”

    练亭中道:“那也好办,我可以制造一出意外事故,让凌云参不透是我杀了那丫头。”

    练南春忍不住抢白他道:“你除了会杀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凌云真的爱我,我何至于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我与他真的有缘无分,也是天意如此,我也该认命才是,又何须强求呢?”

    练亭中良久无语,半晌才苦笑道:“唉,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真是麻烦……”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春儿,你说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与凌云见面啊?”

    练南春神色复杂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

    练亭中道:“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怕凌云还在为了以前的事情不肯原谅你吗?不要紧,你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说与他听;而且他的命运如今掌握在我的手里,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自己的意愿!”

    练南春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道:“唉,你还是改不了你一贯的作风!……”说着,她懊恼地“咳”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只余下练亭中茫然望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次日上午,练亭中召集两位长老练楼中、练轩中,及六位弟子来到自己处理公务的大厅。又派人去请了凌云过来,为的是为双方做引荐。

    凌云此时伤势尚未痊愈,面色依然有些苍白,愈发显得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更大了。

    尽管如此,仍掩饰不住他双眸中流露出的、那极富魅力的动人神采,还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潇洒飘逸的气质。

    练亭中笑容满面,先向凌云引荐两位长老:大哥练楼中与四妹练轩中。

    练楼中年近花甲,两鬓略有几缕银丝,满面红光,稀眉朗目,神采奕奕,气势逼人,只是眼神深沉,似乎不易近人。

    而练轩中则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的脸上淡施粉黛,粉面含春,秀色可人,看年纪也就是四十许人。眉如远山,目若秋波,幽幽的眼神中总是透着一种深沉忧郁的神色。

    从她的脸上,凌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天枭组织的副帮主练南春。

    而事实上,练南春与练轩中原本就是姑侄,长的相像也是不足为奇;当然练南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自是比已上了几岁年纪的练轩中要美艳动人多了。

    凌云来不及更多的感慨,练亭中又继续为他引荐六大弟子:“这是大弟子张唯谷与二弟子凌波儿。”

    张唯谷年近三旬,正值而立之年,身姿挺拔,容颜俊朗,属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手中一把折扇,举手投足,神采飞扬,英光四射。

    凌波儿似乎比张唯谷年纪稍大了些,体态微丰,合中身材,脸上有明显的脂粉雕琢修饰的痕迹。应该说,如果她再年轻几岁,绝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凌云与张唯谷和凌波儿含笑见了礼;练亭中又介绍欧阳剑与李刚这对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

    出乎凌云意料的是,三弟子欧阳剑是个年逾六旬的白发老者,李刚则是个年方弱冠的黄毛少年。这一老一少义结金兰,可谓忘年之交。

    这一老一少极为豪爽热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欧阳剑道:“古有桃园三结义,不忝想效仿,只可惜少了一人,今日有凌统领在……”

    凌云笑道:“好啊,以后有机会你我一定也来个义结金兰如何?”说的李刚、欧阳剑十分高兴。

    练亭中又向凌云介绍吴春心。这女子年约双十,衣着华丽,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眉梢吊起,透着几分的妖娆妩媚。

    此时她冲凌云盈盈一笑,娇声道:“久闻凌统领大名,英俊潇洒,人品一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咯咯咯……”

    她一阵娇笑如摇响了一串银铃,只听得凌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自思:练亭中说她逍遥洒脱,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不见!

    练亭中最后又指着那位黑衣青年道:“杜正海。想来不用老夫介绍了,你们都是旧相识了吧。”

    凌云冲着杜正海拱拱手,淡淡一笑道:“上次承蒙杜兄手下留情,凌云在此谢过了!”

    杜正海阴沉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冷冽的寒意,他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看到凌云,他不觉又想起了那一日他举剑欲杀凌云、却被练亭中当场阻止的事情,心里便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练亭中却很不满意,沉声道:“杜正海,还不向凌统领还礼?”

    杜正海一脸冰霜,依然站着不动分毫。

    练亭中更为恼怒,“纵然以前有些过结,时隔多年也该化解了;何况凌统领还是老夫的贵客,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杜正海执拗的脾气上来了,只是冷着一张脸站着,一语不发。

    练亭中就待发怒,凌云连忙上前打了个圆场道:“练帮主请息怒。今日大家欢聚一堂,当高高兴兴的才是;而且诸位都是开朗豁达之人,就不必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斤斤计较了吧!”

    练亭中哈哈大笑道:“还是凌统领心胸开阔。从此以后,凌统领就是我们自己人了,现在老夫就当着诸位的面,正式册封凌云为我飞云山庄六大弟子之首!”

    话音一落,众人自是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只有杜正海不屑一顾,冷笑不已。

    凌云一怔,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凌云初到这里,寸功未立,怎敢忝居诸位之上?还请帮主收回成命。”

    练亭中道:“凌云,你又何必推辞?众望所归吗!——另外,我还要向你引荐一人。”

    凌云见练亭中神神秘秘的,不禁有些奇怪道:“哦?不知帮主要引荐何人?”

    练亭中道:“此人乃是老夫的至亲之人,也是凌统领的一位……旧相识,只是不方便在此处相见。明日辰时你到飞云山庄西面五里的望月凉亭去,自然能见到你要见之人!”

    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凌云一眼:“记住,一定要按时去哦,千万不要失约了!”

    凌云困惑地皱了皱眉。他搞不懂练亭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待要问下文时,练亭中已经下令让众人散去了。……

    翌日辰时,凌云如约来到望月凉亭。虽然时值秋日,这里依然芳草萋萋,中有小亭翼然。

    一位白衣飘飘的秀美女子伫立亭中,风儿柔柔细细,抚弄着她飘飞的秀发。她一直背对着他,不回头。

    凌云却早已认出了她。是仇是恨,是悲是恼,他心中已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径自转身就走。

    那白衣女子见状,在空中施了一式“细胸巧翻云”,美丽轻盈的身形如凌波仙子般几个滑翔,已堵在了凌云面前。

    凌云神色冰冷,沉声道:“闪开,我不想见到你!”说着抬腿就走。

    白衣女子却伸出手臂拦住了他;泪水已忍不住从她那双秀媚的眸子里滑落下来,“凌云,你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话?”

    这女子正是练南春。

    凌云不屑地挑了挑剑眉,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练南春只觉一颗芳心就像被撕碎了,揉烂了一样的疼痛;她几度哽咽,已说不出话来。

    凌云浅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道:“我以前见过的练帮主,可从来都是豪气干云,风行雷厉,杀伐决断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怎么现在却做出这般哭哭啼啼的儿女之态来?”

    练南春颤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以前欺骗、伤害了你;可那也是因为我们当时立场不同啊!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却从来都是真的……”

    说到此她踌躇了一下,用力咬了咬嘴唇,似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又抬起脸来,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凌云的眼睛,一字一停道:“凌云,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真心爱你的……”

    凌云只觉一颗心陡的悸动了一下。他眼尾泛红,浊声道:“你不要说了!……哈哈,多亏了你的真心啊,否则我就不会掉下悬崖差点喂了虎狼了;否则我也不会让刑部尚书府那么多人为我而枉死了;否则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田地了……”

    练南春咬着唇道:“我……我……”她原本有很多话要对他说的,现在却骨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不争气的眼泪在脸上涕泗滂沱的流着。

    凌云轻轻弯了弯薄薄的唇,挖苦道:“谁不知道曾经的玉老板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啊,现在怎么却哭得这么伤心?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承受不起啊!”

    练南春不由气急,刷的一下长剑出匣,一式“飞花逐月”,冷冰冰的剑刃已经探上了凌云的前胸。

    凌云此时手无寸铁,而且他原本也并无抵抗之意;眼见对方的长剑逼上了自己的前心,他的身形滞立不动,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要杀要砍随便你的架势。

    练南春眸子猩红,切齿道:“凌云,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凌云目光森冷,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幽深的眼眸只是看向别处,对她的怒目凝视仿佛不屑一顾。

    练南春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漠视,又继续说道:“凌云,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我也承认以往曾对你犯下的过错,可是我们当时不都是各为其主吗?也就是在那时,我知道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可我却欲爱不能。李瑞允逼我,你也在逼我!你可知道我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谁又能理解我心里的苦楚?……”

    她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你知道吗?当初你与空色掌风对峙而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时候,又有谁不惜损伤元气、为你运功疗伤的?”

    凌云的心蓦地抖了一下,抬眸望了她一眼道:“都有谁?”

    练南春道:“我大伯练楼中,我父亲练亭中,我姑姑练轩中,还—有—我……”

    凌云原本僵硬冷漠的脸色似乎微微舒缓了一些,默然道:“如此,凌云倒要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练南春收回了逼向凌云的长剑,扁了扁嘴道:“不敢当。而且就是在近日你卧床昏迷的时候,我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你,夜不能寐地守护着你,我真怕你会醒不过来了——而且男女有别,当时你又没穿衣服……”说到这,练南春只觉得芳心乱跳,美丽的脸上浮起一层娇红的氤氲。

    “你别说了!……”凌云听了,脸上不禁也有些挂不住了。想起当日自己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历历情形,他一张俊逸的面孔不觉慢慢地红了起来。

    他方要再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寒,一双幽深的星眸冲着柳荫后冷然道:“是谁在后面,出来吧!”

第75章 吴春心对凌云别有居心的勾引

    却说凌云,在望月凉亭与练南春相约;凌云方要对练南春再说什么,忽然觉察柳荫后有人,遂冷然道:“是谁在后面,出来吧!”

    一位华衣少女慢慢从柳荫后走了出来,脸上讪讪的,正是吴春心。她尴尬地望了望凌云与练南春,吞吞吐吐道:“凌统领,大小姐,我……”

    练南春柳眉一竖,疾言厉色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吴春心嗫嚅道:“我……”

    凌云见了,觉得好没意思,冷冷地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孤寂冷漠的背影。

    练南春亦觉地扫兴,用那双几乎能杀人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吴春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去。

    只留下吴春心满脸窘态地呆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练亭中站在庭院里,见到女儿练南春脸色晦暗地走了进来,便预料到了这次约会的失败。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练南春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这下总算找到了出气筒。她冲着父亲发火道:“怎么样了,你去问他好了!我本来不想现在就见他的;都怪你自作多情,非得让我去,这下可好,害得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见女儿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练亭中立时恼了,冷厉的眸子里泛出杀机,沉声道:“凌云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居然敢得罪我的女儿!春儿,你别难过,看我怎么教训他!”

    练南春气得一翻白眼道:“你除了会用强,还会干什么?”

    练亭中摊摊手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练南春脸上一片黯然道:“有缘无分,强求不得。我早就知道,我与他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说罢,她轻叹一声,掩面而去。

    练亭中望着女儿远去的、伤心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气道:“唉!你们之间的事,我真不明白……”

    练南春伤心欲碎,而凌云这些日子也是烦透了。

    他不仅仅为自己与练南春之间的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痴缠虐恋而烦恼,也同时更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烦忧。

    他虽然答应了练亭中留在飞云山庄为他效力,但这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而已。

    其实他早就觉察到了练亭中在他周围设置的眼线,他也意识到了练亭中对他的各种提防与戒备,于是他也只好逢场作戏——包括那次在房中他对浣玉郡主说的那些话,以及故意做出的那些亲密狎昵的动作,也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他知道,这练亭中绝对不是什么善类。本来么,他对练亭中的为人也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天枭组织的前帮助,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

    已经有太多的人欺骗了他——董武,应传霖,练南春,也包括浣玉郡主。他们曾经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或兄弟,但结果又如何呢?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在这个世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练亭中曾经这样提醒过他,对此他也深有感触。现在他知道,这任何人当然也不能把练亭中例外了。

    练亭中曾经对他说吕大人在狱中遇刺而死,当初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痛不欲生;但后来冷静下来了,他开始思索练亭中这话是真是假了。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除非他亲眼看见,否则他是不会相信吕大人已经死了!

    而要想亲见,便要先离开飞云山庄,但怎样出去?练亭中的人对他看的这样紧。自己一人脱身容易,但若想带着浣玉郡主全身而退,并且安全返回京城,却绝非易事。

    薄暮冥冥,又是一天的结束。烛光摇曳,晃着他那张忧郁的、冷冷的面孔。他在几案前自斟自饮着,又一杯苦酒入腹。

    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身形不动,只淡淡地问道:“谁?”

    “我!……”一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女子声音。这声音却不是浣玉的。他冷然道:“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

    但那女子已推开了房门,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是吴春心。

    凌云站起身,带着满脸的疏离,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对她说道:“男女不独居一室,何况天这么晚了——姑娘请便。”

    吴春心眼波盈盈,娇声娇气道:“怎么我刚来凌统领就赶我走啊?凌统领一人独酌多寂寞啊,让小女子来陪陪你如何?”说着竟然娇躯一扭,伏身坐下了。

    凌云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正色道:“姑娘请自重!姑娘深夜至此,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只恐于姑娘的名声不利。”

    吴春心听了,不由格格地娇笑起来,“你我都是洒脱不羁之人,只要凌统领不在乎,小女子更不在乎!小女子久仰凌统领大名,人品一流,英俊潇洒,小女子钦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今天晚上良辰美景,机会难得,就让小女子陪着凌统领共度良宵如何?……”

    说着她娇羞地靠上前来,温香软玉般的身子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软酥酥的倒在了凌云的身上。

    凌云剑眉一挑,暗骂一声“无耻贱人”,蓦地一把推开了她,厉声道:“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吴春心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抢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不由也恼了,弯眉一挑道:“姓凌的,你别跟我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也别自命清高,你当你与别的女子的风流韵事我不知道么?怎么你与别的女子就可以卿卿我我,偏我就不行?哼,假正经!”

    她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向门外走去。

    可能是有些气糊涂了,走的急了些,吴春心走到门口时,足下忽然一个踉跄,“哎呀”一声跌了下去。

    她就势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脚,哎哟哎哟地哼哼着,痛得脸上直冒冷汗。

    凌云见了,不由暗自腹诽道:“女人真是麻烦……”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俯下身子,想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吴春心那软绵绵的身子趁势往凌云怀里倒去,凌云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她却借势骈指一点,正正点在凌云的软麻穴上!

    凌云身子一僵,立时不能动弹了。

    吴春心见得了手,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凌云立刻明白中她的招了,他脸色铁青,咬着牙道:“无耻贱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吴春心一双媚眼在他的身上逡巡着,唇角一勾,得意地笑道:“我想怎么样?我要剥光你的衣服,然后再把你绑到飞云山庄庄头的那棵大树上。第二天早上,庄里的男女老少从这里经过,都会一睹凌统领的风姿神采,这岂不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啊!呵呵呵……”

    凌云气得眸子猩红,咬牙切齿道:“不要脸的贱人!”

    吴春心格格笑道:“到那时候就不是我了,而是凌统领这张脸要不得了!”

    凌云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吴春心道:“凌统领想知道答案吗?好啊——”她轻轻一拍手,“海儿哥,进来吧。”

    门一开,杜正海一身黑衣,神色冷冽,阴鸷的眼神阴晴不定,慢腾腾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凌云瞅瞅杜正海,又看了一眼吴春心,恍然道:“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你们两个串通起来算计我!……”

    杜正海单侧嘴角往上一翘,漠然道:“凌统领话何必说得那么难听!”

    吴春心慢悠悠走到杜正海面前,对着他粲然一笑道:“怎么样,海儿,我做的还不错吧!”

    杜正海回过脸,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眸底泛起一丝动人的柔色,轻声道:“春心,这次多亏你了。”

    凌云在一旁冷眼瞧着,看两人那亲昵的样子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这时杜正海转过脸,眸色瞬间变得狠戾阴沉,冷冷地瞪视着凌云道:“凌云,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云面无表情道:“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杜正海漠然道:“你说。”

    凌云道:“之前我曾请求你把浣玉郡主带回京城,并且亲自把她护送到刑部尚书府吕大人那里——当初你明明答应了我,可是后来却为什么食言了?”

    杜正海愤然道:“凌云,你以为我愿意做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你以为我不想把郡主送回刑部尚书府吗?可是练亭中那老鬼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当时他制住了我的穴道,并且让人把我关押了好几天,连一点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又如何去兑现我对你的承诺呢?”

    凌云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喃喃道:“原来是这样,难道真的是练亭中……”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杜正海有些困惑地望了他一眼,“凌云,你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凌云抬头望着他,忧郁的眸子里闪过的是无尽的怅然,“杜兄,我想说的是,你我虽然经历不同,但就现在的境遇来说,却是同病相怜。”

    杜正海愣了一下,一丝怅惘的情绪在眼睛里一闪而逝。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神色,“凌云,你休想用这些话来打动我。说实话,我确实很佩服你的人品与武功,但只可惜你我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半个月前我就想杀了你,却因为练亭中的阻止而没能成功;现在天意终于又让我抓到了这个机会,我是不会再放过你的!”

    凌云有些无语地望了他一眼,轻噫一声道:“杜正海,难道在你的心里就只有恨吗?”

    杜正海怔了一下。他转过脸,望了一眼身边的吴春心,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不,在这世上,我也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春心,就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吴春心含情脉脉地回望着他,报之以盈盈一笑。

    但旋即杜正海的眼神又变得冷酷了,“凌云,如今你却是我要报仇的第一个对象。什么也不要怨,怨就怨你自己的命不好罢!”

    话音中,长剑出鞘,一道冷冽的寒光在眼前划过,剑尖吐着森森杀气直向凌云前心刺去!

    却听地吴春心一声惊呼,杜正海手中长剑已坠落在地。杜正海亦是噔噔倒退几步,骇得面如土色!

    原来,在杜正海的长剑刺向凌云的那一瞬间,凌云矫健轻灵的身形一个辗转,抬腿一式“追风逐月”,正正踢在了杜正海持剑的腕子上!

    吴春心被骇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道:“原来方才你没有被……制住穴道?”

    凌云“嗤”的冷笑一声道:“就凭姑娘那软绵绵的动作,充其量也就是隔靴挠痒而已!”

    吴春心气得弯眉一挑,娇叱一声,探手拔出自己的长剑,一式“白云出岫”,直刺上去。

    凌云微微一偏身子,轻飘飘地旋身躲了过去。他手里没有兵器,只能空手相搏。可是他却根本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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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890/ 第一时间欣赏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作者:望春华秋实所写的《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为转载作品,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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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介绍:
他的父母本来是当朝驸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却因为父亲的一段孽情,在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自此与父母离散。
二十年后,何府大公子认祖归宗。而他,自己的身份被人冒领却不自知;更是在朝堂上与亲生父亲数次交锋,却是父子相见不相识……
而现在的何府大公子,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处心积虑地谋害他;不仅冒领他的身份,更冒领与他已订亲的未婚妻子。山穷水尽之际,他奋起一击,于何府大公子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
全文以此为背景展开,主要讲述了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的坎坷传奇经历,其中穿插着他与倾国倾城的天枭付帮主练南春(化名玉卿成)及晋陵王府浣玉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及痴缠虐恋;他与以李瑞允为首的天枭帮众之间的激烈斗争;以及他在知道了自已身世之后的痛苦与纠结,他与亲生父母之间的各种矛盾与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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