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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文阅读

作者:望春华秋实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txt下载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凌云浣玉在戏园闹的乌龙

    凌云带着浣玉出了府门。两人在京城的街道上转了一圈,甚觉无味。

    凌云说乏了,要回去。

    浣玉道:“再玩一会吧,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你觉得无聊,瞧,前面有个戏园子,咱们去瞅瞅吧!”

    今天晚上演的是【南柯梦】与【霸王别姬】。

    二人进门时,戏已经开演多时了。今天看戏的人特别多,雅座俗座几乎都占满了。

    两人转来转去,正在找空位,忽听一声热情的招呼:“哎呦,是你们二位啊,久违了!”

    说话的正是丁府二公子丁继英。

    浣玉一见他,便觉地不顺眼,鼻子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凌云还了话:“二公子,你也在此啊!”

    丁继英道:“谁说不是啊,我就说我与二位特别有缘么!来,快请坐!”

    浣玉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坐哪儿?”

    丁继英方悟,骂身边的两个家人丁信、丁诚:“不长眼的东西,赖在这儿干吗?还不出去等着!”

    丁信、丁诚喏喏连声,连忙起身,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轰走了两个家人,丁继英热情地请两位坐下。

    浣玉见丁继英在最里面,不愿意挨着他,便挨着凌云坐在最外面。

    丁继英全未注意到浣玉的冷漠,亲切道:“玉兄,上次在醉花楼因何不辞而别,害得我们兄弟两个好找!”

    浣玉心想:“眠花宿柳,偎红倚翠,亏得你还好意思问呢!”只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丁继英奇道:“哎,玉兄——”

    凌云忙打圆场道:“她看戏入迷了,别打扰她。”

    说着,他有意叉开话题道:“对了,今天晚上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里,你的老搭档何二公子呢?”

    丁继英道:“他日理万机,脱不开身。”

    凌云“哦?”了一声,有些困惑。

    丁继英道:“当然,说是日理万机可能过分了点,不过这一阵子他的确忙得够呛:一边应付三年一度的科考,一边应付他大哥的婚事筹办。”

    凌云道:“怎么,何府大公子要成婚了?”

    丁继英道:“是啊,时间就定在八月初九。新娘子呢,当然就是我姐姐喽!”

    凌云心神一散,丁继英下面的话他没有听进去,大约是丁继英在问他什么,一连问了两遍,他才缓过神来。

    浣玉酸溜溜道:“在想入非非地干吗呢?还不快恭喜人家!”

    丁继英道:“大家不分彼此,客气什么。”

    浣玉心想:谁与你不分彼此,我正准备与你一刀两断呢!

    她忍不住插口问道:“丁公子方才说何二公子正在闭门苦读,应对科考;你为什么不像人家那样也来个头悬梁、锥刺股,以图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

    丁继英道:“咳,我才不冒那傻劲、受那份煎熬呢,我这样的日子不是过的挺逍遥自在的么!人生在世,潇潇洒洒,不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那才是正理呢——玉兄以为如何?”

    浣玉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心想:“不学无术,碌碌无为,还当你自己不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呢!”愈发觉得对方不顺眼。

    好在丁继英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并未在意。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戏,觉得无聊,又把头靠近凌云道:“凌大哥,那日我与你说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丁继英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吕小姐的事情呗!”

    “吕小姐的事?”凌云记起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一定去纠缠她呢?”

    丁继英道:“你没有经历过,怎么能懂得这份真情?我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此女不娶!”

    浣玉在一旁听得有气,冷冷道:“但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你呢?

    丁继英道:“所以,我才要找凌大哥替我说和说和呢!”

    浣玉哼了一声道:“不用找他,我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你?”

    浣玉道:“对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呆在吕府,偶尔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浣玉道:“吕小姐已心有所属,有意中人了;而且两人情投意合,彼此倾心。所以啊,我奉劝你也不用再做什么清秋美梦了!”

    丁继英呆了一下道:“玉兄,你真会开玩笑。”

    浣玉道:“此事关系到吕府大小姐的名节,我能随便开玩笑么?不信,你可以问凌大哥。”

    丁继英心里有点乱,把头转向凌云道:“凌大哥,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对吗?”

    凌云有些不耐烦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俩争论什么,也不怕人家看笑话!还是先看戏吧。”

    丁继英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向这边投来不满的目光。

    他唏嘘了一声,放低了嗓音道:“凌大哥,求求你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小姐是不是真的喜欢谁了?”

    凌云当然不能把吕秋月与江春的事情告诉他,同时又埋怨玲珑太多事,于是话题一转道:“丁公子,你不是与晋陵王府的郡主定了亲了么?”

    丁继英道:“那又如何,是猫是狗我还没有见过呢,哪里又能与吕小姐相提并论?”

    浣玉心中好恼,“你没有见过又怎么晓得人家不好?”

    丁继英道:“不好就是不好!她要是好,要是贤淑,又怎么会一点规矩都不懂,离家出走,全无半点羞耻之心!还差点把她父母气的半死。这种女子,早晚都是克夫星,谁娶了她谁倒霉!”

    浣玉气得柳眉一挑,待要发火,又怕在凌云面前暴露了身份,闹得无法收场;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喧哗吵闹惹人耻笑,也有失身份。

    她的气无处可发,腾地站起,叫道:“我不看了!……”怒气冲冲转身往外走去。

    丁继英奇道:“玉兄,你怎么了,戏才演了不到一半呢,怎么就走了?”

    浣玉不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凌云见浣玉忽然负气而去,怕她一介弱女子,孤身一人不安全,只好起身向丁继英打了个招呼,匆匆跟了出来。

    两人风风火火一走,惹得丁继英在后面直喊:“哎,两位兄台怎么这么急?”

    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向这边注目;更有甚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浣玉完全不管众人异样的眼神,径自出了戏园。

    凌云紧随其后,直到人少了些,他才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别走了!”

    浣玉此时跑了一路也乏了,停下身吁了一口气。

    凌云好恼,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不问青红皂白扭头就走,是谁惹你了?你真是太任性了!”

    浣玉道:“我任性,要不是那丁继英欺人太甚……”

    “丁继英怎么了,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他……”浣玉一下噎住了,她当然无法向凌云解释清楚这些,只好自毁前言道:“算了,就算我任性好了。”

    凌云气道:“你是够任性的!没进戏园前吵着闹着非要去看戏不可,进去了才几刻钟就临阵脱逃,你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浣玉平时骄横任性;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在凌云面前却无论如何也强硬不起来,只是分辩道:“不是的,凌大哥,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丁继英太讨厌了。”

    凌云此时兴致全无,“好了,咱们回去!”

    浣玉小声道:“回府吗?”

    “废话!”

    浣玉央求道:“哎呀,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就回去吗?凌大哥,看在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的份上,咱们再玩一会吧!”

    凌云道:“你要玩你自己玩好了,我可要走了!”

    浣玉道:“你走了,我一个人害怕。”

    “那就走吧!”

    浣玉磨磨蹭蹭,不情愿地跟在凌云身后,一步三回头。

    凌云催道:“你能不能快点?”

    浣玉忽然瞥见路旁有个包子铺还亮着灯光,便道:“凌大哥,我饿了,咱们进去吃点东西吧。”

    “你不是刚吃了晚饭么?”

    “没吃饱呢,现在又想吃包子了。”

    凌云无奈,只好与她拐进了包子铺。

    铺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顾客坐在凳子上,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长吁短叹。

    开包子铺的是夫妻两个。夜深了,只有男的还在炉火前伺候着,见又来了客人,忙上前打招呼。

    凌云为浣玉要了一盘包子,与她一起坐下来。

    浣玉一点一点剥着包子皮,吃得比先前那人还小心。

    凌云劳累了一天又困又乏,只想早点回去休息,见她那慢腾腾的样子,忍不住催道:“你能不能快一点?”

    浣玉道:“这该是你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吧。”

    原先吃包子的那位顾客起初只是愁眉苦脸地想着心事,无意间听见两人说话,觉得耳熟,回头瞅去,不由一喜,急忙打招呼道:“哎呦,凌统领,幸会幸会!”

    凌云一望,原来是绸缎庄的管家周三申。于是还了礼,问道:“这么晚了周管家还不回去,明日如何向玉老板交代?”

    周三申叹气道:“是啊,我正在发愁呢,回去如何向老板娘交代?”

    凌云奇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三申道:“老板娘前些日子忽然病了,一连数日卧床不起,恹恹无神。”

    凌云一怔:“病了?玉老板平时春风满面,身体很好的。”

    “说的就是,”周三申道:“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凌云道:“难道你们就没找到个有效的医治良方?”

    周三申道:“那还用说,各种名医都请遍了,也多亏老板娘身子骨好,近日病情好了些。只是要想大好,大夫说了,还必须一副主药配些副药服用才可见效。”

    “主药?什么主药?”

    周三申道:“上好的千年灵芝。”

    浣玉插嘴道:“这东西可是千金难买呢。”

    周三申道:“这位兄台说的是,这灵芝可真是千金难买啊!我曾让人费尽周折弄到了几株;只是这些灵芝,有的质地不行,有的年头不够——总之没有一株令我满意的。”

    凌云沉吟道:“这灵芝真的这么难找?”

    周三申道:“可不是吗。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几天有个伙计在灵山的悬崖绝壁上发现了一株上好的千年灵芝,有了它,不愁老板娘的身体不能康复。

    “只是咫尺天涯,要想从这万丈悬崖上采撷此物,真是势如登天。”他的脸色忽然沉下来,“情急之下我便做主说:谁能采到此物可得千金。”

    浣玉道:“千金,嘿,你可真够大方的!”

    周三申道:“现在已不是大方不大方的问题,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浣玉追问道:“此话怎讲?”

    周三申凄然道:“我们店的伙计孙二,自恃身体灵便,会些轻功,又为千金所动,遂下去采摘,不幸失足跌下去了……”

    凌云与浣玉相对无言。浣玉叹道:“真是‘鸟为财死,人为食亡’……”

    凌云见她口无遮拦,瞪了她一眼道:“别乱说。”

    浣玉未解其意,道:“对,说错了,应该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凌云见她不可理喻,索性不搭理她,只与周三申说话。

    浣玉觉得无聊,于是把目光投向店外那冷冷清清的街道。她看到,两个披着黑色风衣的人大步向这边走来。

    近一些了,她觉得二人的身形举止十分眼熟,不由芳心一动。快到包子铺门口了,她看清两人都是晋陵王府武师装束。

    是李炫与李武!

    浣玉乍认出二人,心差点跳出来。难道真应了那句俗话: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与赵威与赵扬相比,二李虽然在晋陵王府呆的时间短些,但他们还是能认出自己的。

    自从自己离家出走后,晋陵王府的人都快闹翻天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寻找自己;上次她侥幸地从李炫眼皮底下逃脱,这一次自己又该如何机智地金蝉脱壳?

    浣玉见李炫、李武兄弟快到包子铺门口了,忽然急中生智,双手一捂腹部,“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一边起身往外走道:“你们的包子是怎么做的,哎呦……肚子疼死了……”

    她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低着头,从李炫与李武身边溜了过去,投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李武并未在意;李炫却目光一闪,面上浮起了疑云。

第47章 李炫发现原来是凌云诱拐了郡主!

    却说李炫、李武兄弟,刚到包子铺门口,便看到一位青衣公子“哎呦哎呦”地叫着,捂着肚子、低着头从自己身边走了出去。

    李武并未在意;机警的李炫却目光一闪,面上浮起了疑云。

    因为他觉得对方的言行举止好熟悉。

    他久久回眸,望着那位一闪即逝的青衣公子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李武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周三申此时正在质问包子铺的掌柜,包子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放了毒药了。

    掌柜的一脸苦相地分辩着,“客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开得可是正正经经的小店,如果真有问题,怎么只有那位客官有事,而您却好好的呢?”

    周三申怒道:“什么,你咒我是不是?”

    二人一吵闹,李武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店里的包子有问题?算了,咱们不吃了!”

    掌柜的一听,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连忙过来解释。

    李炫忽然目光一转,叫道:“哎呦,凌统领,周管家,幸会幸会!在下晋陵王府李炫有礼了。”

    凌云见是晋陵王府的人,虽然不是很熟识,但也礼节性地还了礼。

    李炫又把李武介绍给两人,说道:“在下久仰凌统领大名,一直无缘结交;今日有缘相见,真是一见如故,当畅所欲言,也请凌统领能不吝赐教。”

    凌云一笑道:“李武师客气了。”

    李炫似乎忘了方才包子有问题的事,又让掌柜的呈上一盘。

    李武与李炫心有灵犀;他见大哥如此,虽然不明所以,但自知其中必是另有缘故,于是不再多言。

    李炫当然是有用意的,他一点一点地剥着包子皮,其细嚼慢咽的程度比方才那两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掌柜的都在纳闷:今天来的客人都怎么了,难道商量好了是到他的包子铺里来消磨时光了吗?

    李炫是在等方才溜号的那位青衣公子的回转。

    他要弄明白那位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已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否属实。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也许是等人的人才觉得时间特别漫长;而事实上也的确过了好久,仍不见浣玉回来。

    凌云心里一紧,心想:玲珑一个女孩子家,别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他站起身道:“我这位兄弟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看看。”

    李炫把碗盘一推,叫来掌柜的结了帐,说道:“正好,大家一同去吧。”

    凌云心想:玲珑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多男人去了,只恐不方便。于是推辞道:“何劳诸位费心,我看不必了吧!”

    凌云的推脱,更是引进了李炫的疑心,坚持同行。

    凌云怕自己坚持拒绝会引起众人的怀疑,反而暴露了玲珑男扮女装的身份,只好同意。

    凌云、李炫、李武、周三申同掌柜的来到了院中。

    又等了一会,仍不见动静,凌云只好问掌柜的:“贵店茅厕在何方?”

    掌柜的领着众人来到茅厕外。

    凌云、李炫等人皆心有顾忌,不敢冒然进去,只在外边喊:“里边有人吗?没人我们可要进去了!”

    里面没有人回应。难道人不在里面?或是玲珑真的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晕在里面了?

    凌云再也顾不上别的了,他一个箭步闯入了茅厕。

    茅厕中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是玲珑这丫头在故弄玄虚,抑或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李炫见凌云一脸的沮丧,他目光一转,忽然问道:“对了,在下还未请教凌统领,不知你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凌云只能告诉他:“他叫玉涣。”

    “玉涣?”

    “对,玉涣。珠玉之玉,王之涣之涣。”凌云按照玲珑以前告诉自己的那套说辞来敷衍此事。

    “玉涣?”李炫却在心里冷笑了。心想:晋陵王府的郡主闺名浣玉,这“玉涣”二字不正是“浣玉”二字的逆读吗?

    如此说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方才从我身边溜走的那位青衣公子必是浣玉郡主无疑。

    浣玉郡主失踪了这么多时日,原来是被你刑部尚书府的凌云凌统领给诱拐去了!

    凌云,你好大的胆子,连郡主也敢勾引诱拐!一旦事情得到证实,我看你凌云又该如何应对?

    李炫虽然心中想法种种,脸上却不动声色。因为事情并未得到最后的证实,他也不敢妄下定论,打草惊蛇。

    他要等到人赃俱获,再谋动手。到时候铁证如山,看你凌云还有何话说?

    他沉住气,故作焦急道:“哎呀,这位玉兄到现在了还不见踪影,莫非出什么事了吗?凌统领,让兄弟们随你一起去寻找吧!”

    凌云只当李炫为客气之言,遂道:“何劳李兄大驾,我这兄弟生性顽劣,也许是他在故意与你我开玩笑呢!天色已晚,还请诸位回去休息吧。”

    李炫客气了几句,于是与李武向凌云告辞而去。

    李炫与李武离了包子铺,向晋陵王府走去。

    李武道:“大哥,你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李炫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李武道:“什么话,咱兄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什么事能瞒的过我?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追根究底,一查到底,却又——”

    李炫笑道:“你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一则那青衣公子是否真的是郡主我们还不能确定,不可打草惊蛇;二则那人若果真是郡主,她今晚这一躲是不会再出来的,我们何必再苦等下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炫道:“今晚先放过他们一次。先让十八妹查查根底,如果郡主真的在刑部尚书府中,那就不止凌云了,只恐怕连吕文正也难脱干系了!”

    李武点头道:“大哥言之有理。只是这吕文正、凌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敢诱拐与窝藏郡主!”

    李炫道:“我看他们是十之八九并不知情。方才我与凌云谈话时,见他似乎并无戒备之心。

    “也活该他倒霉!到时候证据确凿,再论他们个知法犯法、诱拐郡主、欺君罔上之罪,看他们还有何话说?这样也正好除去我们的心头大患,为我天枭立下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

    李炫与李武谈论至此,已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再说凌云,心中牵挂着玲珑,匆匆跟周三申分了手,在冷清的街道上徘徊着,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玲珑怎么样了。

    此时他开始在心中埋怨自己当时不该心软放纵她,惹出这般麻烦来。

    月色如水,桂影斑驳。凌云只觉得困乏极了,便走到路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两眼盯着街道上的动静,盼望能见到玲珑的身影。

    这时,玲珑真的出现了。只是不是在街道上,而是在他身后的草木丛中。

    她窥探着四下的动静,蹑手蹑脚向凌云背后靠来。她要给他个突然袭击,捉弄一下他。

    凌云只是凝神留意着街上的动静,身形不动。

    玲珑蓦地手一伸,双臂一笼,向他眼睛蒙去。

    手到处却怅然若失。她一旦扑空,身子刹不住了,往前抢了两步,差点摔倒。脚在前抢时闪了一下,崴得生疼。

    再看时,凌云已在几步外了。

    浣玉气道:“你干什么?”

    凌云冷然道:“说这话的应该是我,你干什么?”

    浣玉道:“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么!”

    凌云道:“你觉得今天晚上的玩笑开的还不够么?”

    浣玉一时噎住。

    凌云没好气道:“告诉我,方才你又在与我捉什么迷藏?”

    浣玉解释道:“我没跟你捉迷藏啊!我只是出来以后见今晚的月色很好,凉风席席,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凌云心想:“你这一透气可好,害得我找了大半夜。”

    他也懒得再与她计较,只是道:“走吧。”头前而走。

    浣玉只好跟在后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凌大哥,方才你没生我的气吧?”

    凌云道:“没有。”

    浣玉道:“真的?我就知道,你胸怀开阔,不会与我计较的,对不对?”

    凌云不理她,径自往前走。

    这一天,凌云实在太乏了,一回白云轩倒头就睡。

    浣玉这一晚却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到她的父亲、李炫、李武等人带了许多侍卫来到吕府,把她抓回了晋陵王府,逼她与丁继英成亲。她哭啊,闹啊,都无济于事……

    翌日早饭时,她只觉得昏昏沉沉,食不甘味。

    凌云见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遂问:“玲珑,你怎么了?”

    浣玉道:“昨晚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爹抓我回去,逼我与那个花花公子成亲——”

    她的声音凄楚了,“凌大哥,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来抓我,我该怎么办?”

    凌云半天没说话,良久才沉声道:“玲珑,我跟你说句正经的话,你不要不高兴。”

    浣玉两眼痴痴地望着他道,“凌大哥,你说吧!”

    凌云正色道:“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回去的。”

    浣玉嘴一撅道:“为什么?——”

    凌云道:“因为这样躲着总不是办法,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你的父母既然把你许给了那位公子,必定有他们的道理;如果你不同意,就应该跟他们说开,一起商议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浣玉道:“你以为我没跟他们说过吗,可是有用吗?他们专横霸道,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如果他们非要逼我与那个我不喜欢的人成亲,凌大哥,你会为我做主吗?

    凌云脸色沉了下来,断然道:“玲珑,对不起,别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只有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浣玉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凌云心里吐槽道。

    他只有耐着性子道:“因为这是你自己的家事,我实在无法插手。”

    浣玉脱口而出道:“这怎么能只算是我自己的家事呢?凌大哥,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其实我……”说到这,浣玉脸一红,住了口,她仰起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

    凌云听出对方语气不对,他抬起头,正与浣玉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凌云的心不由抽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他不痴不傻,何尝不懂对方的心思,一丝莫名的烦恼涌上心头。

    浣玉却在等着他的回复。她见他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凌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凌云放下碗筷,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缓缓道:“玲珑,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如果有可能,还是赶快回家吧!请原谅,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帮不了你……”

    他咬了咬嘴唇,斟酌着字句,有些艰难道:“而且我觉得,我与你之间还是适合做朋友。”

    浣玉不禁有些失望,嘟着小嘴道:“为什么?我不吗,我……”

    这时候,外面忽然脚步声响,杨振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道:“凌大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快走吧,吕大人那边有事找你!”

    说着不由分说,拽了凌云就走。只余下浣玉一人怔怔地呆在原处,满脸的不高兴……

    凌云处理完了府里的事务,并没有回白云轩,而是出了府门,漫无目的地在京城的街道上走着。

    这几天府中并无甚大事,他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考虑那些繁琐的事情,只想出来透透气,寻回那与快乐久违的心。

    但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玲珑的脸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忽然苦笑:这又算什么事?一个逃婚女子离家出走,自己本来是好意收留她,却又闹出这么一番麻烦事来,真不知道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信步走来,不觉得已到了城外。

    此时已是晚春时分,杨花榆夹,漫天雪飞;四处鸟儿啾鸣,落英缤纷。

    凌云踏着满地的落花往前走着,惆怅与烦忧笼罩着他的心。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婀娜多姿的身姿,飘飞的乱发,凄美而疏离。他一步步走过去。

    那女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由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也有这番闲情出来散心?”

    凌云道:“我也正想这样问你。”

    那女子美丽的脸上浮出一丝疲倦的笑意。她正是绸缎庄的老板娘玉卿成。

    多日不见,凌云发现,对方苍白憔悴了许多。面容消瘦,下颌也尖起来,一双动人的眸子愈发大了,一副病西施的样子。

    周三申果然说得没错。

    玉卿成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方才我还在想你,可巧你就来了。”

    凌云一怔:“想我?”

    玉卿成笑了,“别误会。我想的是你前些日子的那些事情。”

    “前些日子?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卿成哀怨地望了他一眼,“真是贵人多忘事!”

    凌云道:“也许是吧。不过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知道你说得是那一桩?”

    玉卿成直直盯着凌云,看得他几分惶惑。

    玉卿成在心中说道:凌云,你怎么会想到,就在半个月前,你在距离此处不远的驿亭给了我沉重一击,差点要了我的命,而你却浑然不觉……

    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的刀光剑影,她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起身就走。

    凌云更觉困惑,他不明白玉卿成为何待他如此冷漠。

    忽然,玉卿成脸色一变,身子摇晃了两下,嘴角呛出血来。

    那日子母石上的子石碎块撞击到她的胸上,功力余波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这些天的自我内力调节及药物治疗,并未在根本上起到解决问题的作用。

    凌云急忙上前扶住她道:“你怎么了?”

第48章 凌云为玉卿成悬崖绝壁采灵芝

    凌云见玉卿成忽然身子摇晃,嘴角呛出一口血,急忙上前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玉卿成瞥了他一眼,心中说道:“你还问呢?”

    凌云慢慢扶她坐好,见她脸色苍白,呼吸困难,心急之下说道:“玉老板,事急从权,如今你病势危急,顾不得许多了,请你多担待些吧!”

    说着,他稳了稳心神,盘膝坐在了她的身后,掀起她的外衫,仅隔一层小衣,气运丹田,把他那火热的手掌的虎口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脊背上。

    一股暖融融的内功气流,汩汩滔滔,通过后心传遍她全身的千骸百孔,她只觉得畅通舒服极了。

    恼人的春风轻柔地拂动凌云鬓边的几丝乱发,从玉卿成的身后轻柔地撩拨着她那白皙修长的玉颈,一阵阵的怪痒痒的。

    他的前胸与她的后背虽然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但她却可以嗅觉的到他那极富魅力的男性身体上散发出的阵阵醉人的体香,那种气息直如青草般清新芳纯,直令她沉溺,痴迷。

    而且,她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不均匀的呼吸声。她听的出来,他的气息有些粗重,甚至有些气短。

    他虽然已经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心绪,竭力使得自己能够平静下来,不做他想了;可是她仍然能够感觉的到,贴在她背心上的那双手掌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激情的热浪。她知道,他同她一样,此时的心潮都是一样的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终于,凌云收回了双掌,只觉浑身瘫软无力。他疲惫地躺在了松软的草地上,轻轻吁了口气。

    玉卿成故作平静道:“为什么要帮我?”

    凌云从草地上坐起身,望了她一眼道:“你问的好多余,难道朋友之间不该互相帮助么?”

    玉卿成默然道:“我们是朋友吗?”

    凌云大概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玉卿成叹了一声,不语。

    凌云见她神色憔悴,问道:“方才我为你运功疗伤时,觉的你元气大伤,经脉紊乱,是不是近日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抑或重创?”

    玉卿成心里一颤,瞅了他一眼,冷冷道:“是的。”

    凌云剑眉蹙起,沉声问道:“是谁这么狠厉无情,对你下这样的死手?”

    玉卿成心里不由地苦笑。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哀怨地望着他,不说话。

    凌云见她沉默,急切地问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玉卿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出了三个字,“何--成--麟。”

    “何成麟?……”凌云重复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玉卿成出神地望着他凝眉思索的神情,心里说道:凌云,我并没有骗你,伤我的那个人真的就是何成麟,就是面前的你!

    因为,你才是那个真正的何府大公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觉得很意外吗?”

    凌云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玉卿成暗笑,自己的话达到了预期效果。凌云对何成麟的怀疑,何成麟早就告诉过她,所以她才将计就计。

    凌云皱起眉道:“只是他为什么要伤你呢?”

    玉卿成道:“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威胁我说,以后不许再与你来往。我不明白,这位何府大公子与你凌统领究竟有何仇恨?”

    她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迷惑了对方,这仅从他那认真思索的神情上便可以看出来。

    玉卿成暗暗吁了口气。丢卒保车,她总算蒙混过了这一关。

    一阵微风拂过。玉卿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凌云道:“你很冷吗,要不要回去?”

    玉卿成道:“我想再坐一会儿。”

    凌云把外面的风衣脱下,递给了她。

    玉卿成不由一阵春心荡漾。她不去看凌云的眼睛,故作平静地接过风衣。

    凌云道:“听说灵山悬崖绝壁上的那株灵芝可以治你的伤,是吗?”

    玉卿成叹道:“是又如何,还不是镜花水月,得不来的。”

    凌云道:“这只能对别的人说,有的人则不同了,比如——我。”

    “你?不行。”

    “为什么?”

    玉卿成道:“那里毕竟是悬崖绝壁,为了这株灵芝,已经有人为它付出生命代价了;而且我的伤势又并非致命。以凌统领的千金之躯,为我一介弱女子冒此生命危险,实在不值得。”

    凌云道:“你这话就见外了。绝壁撷英,当初我在天山学艺时已是屡试不爽;还有上次在俞家集的山林里,莫老伯不小心闪下了山崖,也是我下去救的他——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更何况,还是为了你……”

    说到此,凌云方觉失言。

    玉卿成也觉得很不自在。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长久地凝望着。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二人的心意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这时,凌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无言的冲动。他直视着对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吁了口气道:“玉老板,我可以称呼一声你的名字吗?”

    玉卿成一颗芳心早已沉溺其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凌云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卿成,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玉卿成愣了一下,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凌云鼓足了勇气,执着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说,我爱你……”

    玉卿成在那一刻,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热浪,恍如一团暖煦煦的烈火,整个地将她的身心包围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已是满脸。透过朦胧的泪光,她只是傻傻地望着凌云那张在自己面前已经模糊了的脸,不由地泣不成声。

    凌云见她忽然哭了,不由有些手足无措。他深深地自责自己方才的话太过冒失了,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错了……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说着,他慌乱地站起身,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逃一样离开了她的身边。

    这时,玉卿成也倏地立起身;她蓦地伸出双臂,用力一把拽住了他。

    她的力气之大,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而凌云在她猛地一拽之下,竟然立足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玉卿成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到了一处。

    他和她的脸离得很近,彼此呼吸可闻;两双炙热如火的眸光也紧紧地凝聚在了一起。

    他们互相情难自禁,就势紧紧相拥,忘乎所以地把彼此的身心默契地贴合在了一起……

    这时候,如果不是有第三者的介入,这股炙热如火的情感也许还要继续燃烧下去。

    来的不合时宜的人是吕府的校尉董武。

    按说,以二人深厚的内功造诣应该早就发现他的,只是当时二人情感太过投入了,待发觉异常以图掩饰时,已经晚了。

    这使得三人都很尴尬。凌云与练南春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方才那粘腻的姿态,彼此的脸上却依然是红晕未褪。

    凌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有些讪讪道:“你来这儿有事?”

    董武语气冷淡道:“吕大人有事找你。”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鼻子底下有张嘴,打听呗!”回答的口气有点冷。董武对凌云的无意之言已多了心。

    他心想:你自己在这里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难道还不许别人来找么?

    回来的路上,三人都默默无语。因为玉卿成身体虚弱,凌云便找了辆马车载着她回了绸缎庄。

    董武有些揶揄道:“凌统领可真是怜花惜玉啊!”

    玉卿成心里很不痛快,凌云也索性装作没听见。

    在绸缎庄门口,玉卿成与凌云道别后,进了门。

    孙孝文见她回来了,急忙上前告诉她道:“何公子已经在客厅等你好久了。”

    玉卿成心里一震,一股无名业火油然升起。

    她进了客厅,只见何成麟正悠然坐在椅子上,一副冷漠的神情。

    玉卿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刚到的吧?”

    何成麟点点头:“你还猜到了什么?”

    玉卿成冷笑:“还用猜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跟踪我多久了?”

    何成麟不慌不忙道:“总之,你与凌云卿卿我我的那点事儿,我是都看在眼里了。”

    玉卿成柳眉一挑:“哪点事儿?你倒是说清楚。”

    何成麟道:“应该搞清楚的是你自己吧!现在我只提醒你一点:及早悬崖勒马,不要听任感情滥发,免得以后事态发展得无法收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敢说你对凌云没有产生感情?”

    “……”

    见玉卿成无语,何成麟有些阴阳怪气道:“上次他把你伤成那样,这次他又舍生忘死地救你,你们可真是不打不相交、愈打情愈浓啊!”

    玉卿成道:“你来这里仅仅是为了挖苦我的吗?我告诉你,我究竟与谁交往,爱谁恨谁,这都是我自己的私事,你无须过问!”

    “这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私事吗?凌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有朝一日,你们的感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又该如何?”

    玉卿成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可以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来,你岂不是又多了条左膀右臂么!”

    何成麟冷笑:“是吗?如果万一弄巧成拙,你再让凌云给拉拢到他那边去,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玉卿成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其实你才是横刀夺爱、白白了个夫人才是!”

    何成麟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卿成道:“也许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与你订了亲的那位丁梦轩丁小姐,按说应该是凌云的妻子!”

    何成麟一愣道:“你说什么?……”

    玉卿成道:“我是说,凌云才是真正的何府大公子。”

    何成麟道:“你怎么知道的?”

    玉卿成道:“还记得那天晚上肖勇年、欧阳贞夫妇暗算我的那件事吗?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了他左臂上那个暗红色的麒麟胎记。”

    何成麟脸色一变,半晌无言。良久才喃喃道:“这是真的?……这样一来,凌云,你就更该死了!”

    说着,他把脸转向了窗外。阴鸷的眸子里透出的是执着而坚定的光芒,那目光泛出的是浓重而阴冷的杀机。

    凌云回到府里,也是郁闷烦躁得很。

    先是吕大人对他的谆谆教导,“凌统领,你是个年轻有为的人,千万不要沉溺于风花雪月里,玩物丧志,迷失了自己。

    “再说,你早就到了婚娶年龄,如果有合适的,就应该尽快定下终身大事,却不应该与那些不三不四的风尘女子来往,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在吕文正面前,他并不反驳,也不应诺,只是一语不发。

    吕文正见状,轻叹一声,让他下去反思一下。

    此时凌云心中颇多的是不以为然。人在此时总是很固执的,固执得认为他与玉卿成的交往并没有什么不对。

    难道不是吗?他与玉卿成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真心相爱,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而且他们彼此都是洒脱不羁的人,又何须为那些所谓的世俗伦理所羁绊?

    他又想起了自己曾向玉卿成承诺过的事情:要为她去灵山的悬崖绝壁上采撷灵芝,便决定尽快寻个机会去一趟灵山。

    今天下午府内事情颇多,脱不开身;好在翌日有了闲暇,因为吕大人正好有事不在府中,他暗自庆幸造化为他提供了一个好机会,他不能再等,决定立即动身。

    临行前,他留了个字鉴交给了杨振,让他转交给吕大人。

    杨振接过字鉴,但见上书:

    吕大人见启:

    凌云今日上午有事去灵山一行,大约下午日暮时分可回。

    望大人批复。

    杨振道:“瞧你这口气,不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凌云打了他一拳,“连你也在奚落我?”

    杨振笑着闪开了。

    凌云出了府,直奔绸缎庄。不巧玉卿成不在店中,只有管家周三申在柜台前忙活。

    见凌云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急忙上前打招呼。

    凌云问道:“你家玉老板呢?”

    周三申道:“一大早出去采办货物了。”

    “她的身体好些了?”

    周三申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老样子吗?只是事先已经与客户订好了,不得不去罢了。凌统领,您先坐下等等,她一会就回来了。”

    凌云道:“不等她了,我只找你。”

    “找我?”

    “不错。”凌云便把要去灵山绝壁采撷灵芝之事向他说了,并请他同去。

    周三申听了惊喜不已:“真的?只是这怎么使得?很危险的,为了那株灵芝,已经有人……”他自觉失言,忙住了口。

    好在凌云并不在意,笑道:“你是说孙二?可我岂是孙二所比的?你放心吧,此去灵山必是万无一失,手到擒来!”

    周三申当然相信凌云的能力,觉得此次由他去采撷灵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他也着实为玉卿成的安康担忧,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临行前,周三申给玉卿成留书一封,告诉她:他与凌云要去灵山采撷灵芝,大约下午日暮时可回,让她不必担心。

    周三申把书信交给了孙孝文夫妇,向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

    然后便出了门,让伙计牵来两匹快马,与凌云飞身上马,打马扬鞭直奔城外而去。

第49章 何成麟将凌云打落悬崖

    灵山距离此处约有百里的路程。两人骑马大约跑了一个多时辰,到达了目的地。

    时值春光明媚,满目青翠,鸟语花香,直叫人赏心悦目;一条石阶通向远方,没入白云之间。

    两人无心观赏美景,疾疾沿着山路而行,后又翻山越岭,迂回曲折,终于来到那处悬崖绝壁上。

    周三申至今还心有余悸,他颤巍巍上前,遥遥指着下边道:“就在那个位置。”

    凌云走上前,望望下边,阴森森茫茫然,深不可测,说是万丈悬崖并不为过。

    他在悬崖边走来走去,终于瞄到了那株灵芝。在距离埃头大约十几丈处,绝壁倚天,其上犬牙参差,采到它的确不容易。

    凌云瞄准了位置,退了回来。周三申颤声道:“怎么样,不行就算了……”

    凌云笑了:“你好象声调也变了。”

    周三申道:“一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孙二。他死在荒山野岭,孤魂野鬼,会不会在此游荡?……”

    凌云笑道:“你胡说什么?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对了,绳子呢?”

    周三申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

    凌云瞅好形势,把绳子的一头绑在悬崖边上的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

    又试了试,绳子牢固与否,让周三申在崖上等着,自己援绳而下。

    周三申紧张极了,连呼小心。凌云轻松地冲他招招手,让他放心,自己如轻灵的心猿般一滑而下,其身形矫捷,动作利落,让人咋舌。

    转眼已如荡秋千般荡到那株灵芝旁。他拔出肩上的鱼青宝剑,左手抓住灵芝,右手握剑,小心翼翼地去挖这株宝物。

    周三申见事情已经成功大半,掩饰不住的喜悦形于脸上。

    他似乎忘了对深不可测的悬崖峭壁的恐惧,不由自主地走到悬崖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下边。

    若不是身后的异常动静惊动了他,他也许还要把这个动作保持下去。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如幽灵般晃过三个人的影子。

    一男二女。三人脚步轻灵,身形飘忽,让人疑似鬼魅;前面的男子的动作最为高明,他头一个逼近周三申身后。

    周三申觉得情形不对,回头,正与来人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碰在一起。

    “啊,是何大公子……”周三申的热情立即被对方那狰狞可怖的神情震住了。

    在须臾的不知所措间,何成麟已经不容他有片刻的想法与疑问,手掌一举,泰山压顶,正劈在周三申的天灵盖上。

    这一下足可以要了他的命。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头上鲜血迸流,身躯一仰,跌下了万丈悬崖。

    可怜,至死他都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成麟狞笑一声,已站在了周三申原先站的位置,冲着崖底的凌云挑衅地一笑。

    凌云现在已把那株灵芝采到手中。当他看到何成麟的影子,听到周三申的闷吭,眼睁睁看着周三申在自己面前毙命,他的心凉透了。

    他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如今垂死一搏只能是立即援绳攀上。只是……

    只是何成麟焉能再给他这个机会。他手起剑落,将绳索砍断。

    凌云一旦失去依托,身形翻转下坠。他奋力在空中一个波腾细浪,抓住绝壁上的一块凸出的石头。全身的体重都贯注于双手之上,竭力支撑着,以图九死一生的获救机会。

    何成麟岂能容他拥有这个机会,他飞起一脚,把崖上的一块巨石踢下,直直向悬在半空的凌云击去!

    凌云再也支持不住,惨叫一声,松开手,身形直坠下去。

    何成麟脸上挂着阴冷得意的笑容。他身后的两个少女凌枝、桂叶道:“帮主,这下心头大患总算除掉了吧?”

    何成麟道:“不过,我还不能放心。万一凌云命大,跌下去不死呢?”

    凌枝道:“不会吧,万丈悬崖,他跌下去还不粉身碎骨了?”

    桂叶道:“下面狼虫虎豹颇多,即使不死,也会被虎狼给吃了。”

    何成麟道:“我可不愿费脑筋去猜测他可能死否,我要真真切切看到凌云的尸首。走!——绕下去瞅瞅。”

    三人往前走去。

    这时,在崎岖的山路上、郁郁苍苍的丛林处一闪眼,一个女子风风火火、气喘吁吁地向这边奔来。

    近些了,但见那女子身形苗条,风姿绰约,正是绸缎庄的老板娘玉卿成。

    何成麟先开了口:“哎呦,玉老板气势汹汹来此,所为何事啊?”

    玉卿成不回答,只是道:“我问你,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了?”

    何成麟不慌不忙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玉卿成吼道:“我要你先说!”

    见玉卿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凌枝、桂叶喝道:“大胆!你竟敢对大公子如此讲话!”

    玉卿成轻蔑地哼了一声,“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儿。”

    凌枝、桂叶柳眉一挑,待要说话已被何成麟拦住。

    玉卿成的真实身份,如果不出示白玉令牌,天枭弟子是鲜有人知的,包括凌枝、桂叶,江春,死了的罗振义、肖勇年、欧阳贞等人。

    玉卿成直直盯着何成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回答我,你来此干什么了?”

    何成麟冷笑一声:“告诉你又如何?不错,我来此杀了个把人,怎么了?”

    “杀了谁?”

    “一共两个。第一个周三申,你的管家。”

    玉卿成脸色苍白,“为什么?……他没得罪你,他循规蹈矩,只是个局外人。”

    何成麟道:“正因为他是个局外人,不是本组织的弟子,不能为我们保守秘密,我才要杀之灭口。”

    玉卿成颤声道:“这么说,你真的杀了凌云……”

    何成麟笑道:“是啊,我是杀了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卿成气得浑身直抖。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今天早上她采办完货物,回来得很早;一进门,孙孝文便把周三申留给她的书信交给了她。

    凌云曾经对她说过要去灵山绝壁为她采撷灵芝之事,今天他果然履行他的承诺去了,对此她觉得很感动。

    但立即她又想起了何成麟曾经跟踪她的事。

    试想,何成麟既然知道凌云今天的行踪,以他的心机,会不会借此机会谋害他?

    她又想起了何成麟昨天曾经说过的话:“这是真的?……这样一来,凌云,你就更该死了!”

    她愈想愈觉的害怕,遂骑了一匹快马风风火火向灵山赶来。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

    只听何成麟又道:“其实,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杀了他,万一他摔下悬崖后侥幸不死呢?”

    玉卿成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何成麟不再理她,带了凌枝与桂叶二女径自而去。玉卿成脚步沉重地跟在他们身后。

    众人一路上披荆斩棘,绕下了悬崖。

    此时,心中最为矛盾的便是玉卿成。

    她真的不敢想象,当她见到那血淋淋的一幕时该如何面对;抑或凌云不死,她又怎么狠下心去看别人杀他,甚至自己亲自动手!

    更有甚者,当凌云把灵芝递到她手中,对她说:“你要的灵芝,我为你采来了。”她将情何以堪?……

    现在已近晌午了。幽幽空谷中传来阵阵尖利的狼嗥之声。

    玉卿成的心蓦地一颤。这声音是由悬崖底传来的。

    俄而,他们看到,几只野狼撕咬着,嗥叫着,向这边跑来。这些畜生像是在争抢着什么东西。一股刺鼻的血腥气随风飘来。

    玉卿成的心像是被吞噬了似的,她一个鹞子翻身飞身上前,玉掌霹雳,正击在最前面一只狼的头上。

    那狼嗥叫着,脑血飞溅,倒地毙命。

    其余的几只狼吓得后退几步,蓝幽幽的目光逼视着她,与她摆开了对峙的局面。

    玉卿成定睛去看,见它们丢弃在地上的竟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是谁的残肢?周三申的,还是凌云的?

    玉卿成悲愤不已,娇叱一声,掌势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霹雳雷霆中,只听鬼哭狼嚎之声,只见血肉横飞之势。

    当玉卿成停下来时,那三只狼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支离破碎,死状甚惨。玉卿成亦是满身血污。她吁了一口气,疲惫地俯下身子。

    何成麟不语,只是示意凌枝、桂叶搜索四周。在崖底,除了斑斑血迹,支离破碎的残肢,凌乱的破衣碎片外,什么也没发现。

    凌枝忽然道:“帮主,您瞧!”何成麟等人急忙凑上前。只见一道血线零零星星,沾洒在杂草灌木上,时断时续,延伸而去。

    桂叶道:“看来,凌云还没有死!”何成麟冷笑一声,带着二女循着血迹走去。

    玉卿成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这条血线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向山谷外。何成麟道:“看来他想出谷,快追!”

    众人脚下加紧,与凌云的距离已经愈来愈近。

    凌云就在前面,他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因为他遍体鳞伤,再也拖不动步子了。

    方才从悬崖上跌下来时,他奋力几个空翻,企图抓住绝壁上的一株救命草。嶙嶙怪石,犬牙参差,把他的衣衫划得条条片片,但他已顾不了许多。

    求生的本能使他忘记了皮肉之痛,在离崖底三丈左右时,他一个鹞子翻身,想缓冲一下下坠的压力。

    尽管如此,这坠地的重力还是超过了他身体的负荷,他昏过去了。

    很快,他便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周三申的尸体旁。周三申已是脑浆迸流,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心痛如绞。怜人之怜己,如果不是自己命大,岂不与周三申一个下场了?

    他咬着牙念着“何成麟”的名字,同时也提醒自己,快点离开这里。他知道何成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只是他力不从心。他衣衫破碎,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疼痛。

    尤其是左腿,他怀疑是不是断了,否则为什么木然得不听使唤?

    现在,他只有咬牙硬挺着,靠着宝剑的支撑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这时,他听到后面追兵将至的嘈杂声。他想再走两步,却觉得浑身乏力,再也走不动了。

    他只有拄剑在岩石后的草丛里俯下身来,看着追兵到了近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何成麟,后面是两个挎剑的少女。

    最后面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玉卿成?怎么会是她?……

    何成麟是天枭组织的大头目,已经确定;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玉卿成居然与他们是一丘之貉!

    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尖刀狠狠地剜了一下,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听何成麟道:“这道血线怎么到了这里就没有了呢?我明白了,凌云就在附近!——怎么样,凌统领,别躲了,出来罢!”

    他说话时冲着的正是凌云藏身的岩石。

    事已至此,凌云不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他右手握剑,忍着伤痛,慢慢从岩石后现出身来。

    何成麟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

    凌云此时倒是无所畏惧了。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目光游移着,由何成麟再到凌枝、桂叶。

    最后,他的目光在玉卿成的脸上停留下来。玉卿成避开他那充满恨意的、质问的眼神,只是看着别处。

    何成麟道:“凌统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云木然道:“没有,我只是有几件事不太明白。”

    “哦,请讲。”

    凌云的眼睛望着玉卿成,一字一顿道:“玉老板,我想问你几句话。”

    玉卿成面无表情道:“你现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问?”

    凌云一时说不出话。

    何成麟道:“凌统领,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凌云此时的心已冷到了极点。他无力地摇摇头。

    何成麟厉声道:“凌枝、桂叶,上!”

    二女娇叱一声,两把长剑挟着两道寒光,一左一右,侵袭而上。

    凌云身形一闪,勉强躲过了这一招。他知道在平时打败二女不会费多大力气——虽然二女武功堪称一流,但今日却不成。

    二女瞅准了他的弱点,专门逼着他闪展腾挪,这使得他时不时地会波及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直令他疼痛难忍。

    凌枝又是一剑袭来,万朵桃花。

    凌云知道自己必须跳起来,但他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

    他勉强一个滑翔,巧极险极地闪了过去,但同时磕伤的腿上一阵剧痛,脚下一个踉跄。

    这时桂叶的剑又划了下来。

    他无法再施展高难度的动作,索性一仰身子,伏在了岩石上。

    没等他再起身,凌枝、桂叶的长剑已经逼上了他的心头。

    凌云双眼一闭,只等那致命的一剑刺来。

第50章 救凌云的白衣老者居然姓练

    却说凌云,被何成麟打落悬崖后已是遍体鳞伤,现在又遭到凌枝与桂叶的致命杀招,只有闭目等死。

    眼见二女的长剑逼上凌云的心头,一旁的玉卿成不由惊得花容失色。

    却听“嚓!”的一下,一道寒光挟着千钧之力,将凌枝与桂叶的长剑荡开。

    众人有些奇怪,这是哪路神仙半路杀出、出手相助?

    一位白衣蒙面人忽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三道光芒已挟着劲风向三个方向划去。

    何成麟手疾眼快,疾忙兔滚鹰翻,虽然躲过了暗器袭击,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好厉害的杀手招式,如果不是自己……

    不错,此次若非是他,若是换作别人,便难以幸免了。

    只听凌枝、桂叶二女惨叫连连;暗器已击中她们的眉心,翻身倒地,两命呜呼!

    何成麟大叫一声,上前,只见二女皆眉心青紫,致命的却是两粒玉米粒大小的沙粒而已!

    面对如此高深的武功,何成麟不由地大惊失色。而且他觉得,此人无论身形、动作竟然如此熟悉。会是谁?

    只在这一瞬间,白衣蒙面人已挟了凌云,涨身而去。

    人走远了,何成麟才记起一件事:白衣蒙面人为什么没有用沙粒袭击玉卿成?

    他转过脸,用质疑的目光望着她。

    玉卿成心里好恼,冷冷道:“你是不是希望我也像凌枝、桂叶一样被暗器打死才开心是不是?”

    何成麟想不到自己的意思竟然会被曲解。索性不与她多说,只是道:“走吧!”

    “那这两个人怎么办?”玉卿成指着地上凌枝、桂叶的尸首问他。

    何成麟脸上显出悲戚的神色,沉声道:“难为她们为我出了那么多力,我会为她们报仇的。”

    玉卿成问:“报仇?你找谁报仇?你知道那白衣蒙面人的身份吗?”

    何成麟道:“我会有办法知道的。”他沉吟了一下道:“你先回绸缎庄去吧!”

    玉卿成嗤笑道:“你要我回去自投罗网吗?放虎归山了,他就会反过来伤你的。现在凌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会放过我吗?

    何成麟揶揄道:“那倒不一定。你们两个情深义重,他也许会念旧情放你一马的哦!”

    玉卿成心里不由一阵绞痛,她苦笑一声,转身就走。

    何成麟道:“等等。”

    玉卿成站住。

    何成麟道:“其实有些事情还用我教你吗!俗话说,‘片面之词,不足采信’。只有凌云一人说你是天枭组织的人,你就是了吗?谁能作证?”

    顿了一下,他又道:“反之,你如果就此不再回绸缎庄了,反而说明你的心里真的有鬼。你以为如何?”

    玉卿成心乱如麻,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凌云在白衣蒙面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几里地,觉得危险已去,二人放慢了脚步。

    白衣蒙面人扶着凌云在路边一处岩石上坐下来,歇息了一下。

    凌云强打精神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前辈救命之恩,铭感五内,凌云不知何以为报。”

    白衣蒙面人微微一笑道:“闲云野鹤,匆匆过客,又哪有什么名姓?老朽也只是偶尔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凌云道:“哦,愿闻其详。”

    白衣蒙面人道:“今日老朽欲去京城拜访一个朋友,路过灵山,邂逅令师兄应传霖……”

    凌云一怔:“前辈遇到了在下的师兄?他现在哪里?”

    白衣蒙面人道:“凌统领不要着急,听老朽慢慢道来。”

    凌云讪讪道:“晚辈失礼了。”

    白衣蒙面人微微一笑,接着上面的话题道:“老朽与令师兄一见如故,于是畅谈起来,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

    “这时忽见凌统领与一人骑马从身边一闪而过,直向灵山方向而去,令师兄立时认出了你,只可惜当时凌统领没有看见我们。”

    凌云脸一红道:“惭愧。”

    白衣蒙面人接着道:“因为当时见凌统领走得很急,料想必有紧要之事,令师兄便没有叫住你们。

    “后来,老朽问起令师兄的来意,令师兄说是来京城找你有事。又见你风风火火,不知有何急事,放心不下,我与令师兄遂跟随下来;于是便看到了那几个奸人谋害凌统领的一幕……”

    凌云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不由地怅然,轻叹一声。

    白衣蒙面人又道:“因为当时敌人人多势众,而且我们又不明事情始末,不好贸然出手,于是老朽与令师兄计议一番,分头行动:

    “令师兄前去吕府搬救兵,以为接应;老朽赶来此处援助凌统领。真是来早不如来巧,老朽急急匆匆赶到这里,正逢凌统领有难……”

    凌云挣扎着起身拜道:“前辈救命之恩,凌云没齿难忘,若有用的着凌云的地方,凌云纵使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辞!“

    白衣蒙面人道:“凌统领方才这话可是作数?”

    凌云怔了一下道:“当然!”

    白衣蒙面人笑道:“老朽只是与凌统领开个玩笑而已。说真的,老朽十分钦佩凌统领的人品武功,能结交上凌统领这样的朋友,实为幸事。”

    凌云道:“前辈言重了。”

    白衣蒙面人这时眼神一转道:“接应你的人来了!”

    说话间,只见袁平与杨振带着一哨侍卫急冲冲地赶来了;他的师兄应传霖也在其中。

    众人上前见过了,又互相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时,袁平与杨振眼睛直直地望着那白衣蒙面人,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袁平上下打量着那白衣蒙面人,结结巴巴道:“前辈,请恕晚辈冒昧,您老莫不是……莫不是……”

    那白衣蒙面人微微一笑,抬起手,缓缓地把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众人望去,只见此人五旬左右年纪,一袭白色长衣,鹤发童颜,剑眉朗目,三绺长髯,显得仙风道骨,飘逸洒脱。

    袁平不由地目放精光,又惊又喜道:“前辈,果然是您!上次识别芙蓉花毒的事情多亏了您,晚辈这厢谢过了!”说着,一揖到地。

    这时,杨振也认出了他,赶紧过来见礼。

    凌云还在一头雾水,后来经袁平与杨振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位白衣老者正是昔日袁平与杨振在浴仙池附近的丛林里遇到的、并帮他们鉴别芙蓉花毒的那位老先生。

    凌云清楚地记的他的名号:常溪居士,姓练。

    “常溪居士,姓练,练……”凌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号。

    不知为什么,由这位姓练的白衣老者,他忽然想到了天枭的副帮主练南春,不由脸色一变。

    这位姓练的老者见凌云神色有些不对,不由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笑道:“怎么,凌统领可是有何疑虑吗?”

    凌云勉强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练姓老者抬头望了望天色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老朽也该告辞了!诸位,咱们后会有期!”

    说毕,冲着众人微微一笑,一个鹞子翻身,涨身而去。

    那位姓练的白衣老者走后,凌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应传霖,急忙挣扎着过去与他打招呼。

    不料,应传霖却阴沉着一张脸,冷然道:“既然凌统领现在已安然无恙,想来是用不着我了,那我也该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凌云想不到师兄会说这种话来,一头雾水,忙道:“师兄,等一等。多日不见,你我还未能一叙旧情,师兄怎么就走?”

    应传霖冷冷道:“别人都不欢迎我,我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方才应传霖十万火急赶到刑部尚书府时,正好遇到出来寻找凌云的袁平、杨振等人。

    应传霖见到众人,又惊又喜,急急忙忙把原委说了一遍。

    袁平性子急,听说凌云遇险、命在旦夕,立时火冒三丈:“当时你为什么不把人救出来?现在再来找救兵有什么用?等着收尸吗?”

    杨振见袁平有些出言无状,急忙解劝。

    应传霖闻言又羞又气。他堂堂一个武林名人,江湖高手,却被一个小小的官差呼来喝去,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他想辩解几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见凌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应传霖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才说出方才那番话来。

    凌云听弦歌而知雅意,心想师兄原本性格矜持,也许是被府中的人怠慢了也未可知,于是便道:“大家初次见面,其中难免些许误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必计较了吧!”

    袁平方才听应传霖的口气,分明是在暗讽自己,正待反唇相讥;此时听凌云这么说,便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凌云勉强说完了这些话,只觉得心虚气喘,力不从心。袁平忙吩咐两旁的侍卫抬过坐轿,服侍了凌云回府。

    一众人等回府见了吕文正。吕文正见凌云伤得不轻,也来不及说什么,先请来大夫为凌云查看伤势,抓药医治。

    好在只是皮外之伤,并未伤及内腑与筋骨,大约疗养月余便可痊愈。

    阮夫人、浣玉遂放下心来。

    但接下来便是吕文正的雷霆之怒了。他严厉地斥责凌云不该目无法纪,私自离府,自作多情地去寻什么灵芝妙药,如果不是碰巧有人搭救,后果何堪?

    凌云无语,更无心再去解释什么。往事不堪回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玉卿成竟会是天枭组织的人。

    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迟钝,甚至是愚蠢!跟她交往那么久,自以为与她知己知心,竟没有发现她的真实面目,竟不知她一直在骗自己。

    他承认自己已经对她产生了感情,现在却不得不与她一刀两断,视为陌路;甚至再次相见,将是刀剑相见。往事历历在目,伤心、痛苦的滋味在煎熬着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奇怪的是,经过这样的一番搏斗与挣扎,揣在怀里的那株灵芝居然完好无损。如今睹物思人,一股莫名的悲哀又涌上心头……

    翌日,应传霖来看凌云。

    凌云将心中的烦恼暂时抛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道:“师兄,请坐。”

    应传霖坐下,两人说了些叙旧之言。

    凌云道:“嫂子与侄儿侄女可都好?”

    应传霖叹了口气道:“好什么,整日的饥一顿饱一顿,只支撑着一天天混日子罢了。”

    凌云道:“怎么会这样?”

    应传霖浊声道:“别提了,连年灾旱,颗粒难收,辛苦一年打的那点粮食连交租子都不够,还欠下那么多债,“真是‘四海无闲田,农民犹饿死’啊!

    “其实,还不仅仅是日子辛苦,更多的是有钱人的白眼与欺凌。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又岂能低声下气地向那些脑满肠肥之人摇尾乞怜?”

    说到后来,他声音嘶哑,说不下去了。

    凌云皱眉道:“早知这样,师兄就该来找我,我向吕大人举荐师兄在刑部尚书府谋个职位,凭着师兄的武功与人品,何愁不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应传霖道:“可是我早已习惯了悠闲散漫的生活,只想过淡泊超脱的日子。”

    凌云轻叹一声道:“师兄纵然想要淡泊超脱,只恐天下却没有这样一方净土。师兄,不要犹豫了,留下来同小弟共事吧。”

    应传霖踌躇道:“话虽这样说,可是我却未有寸功……”

    “师兄何出此言,凭着师兄的才华与武功,大展身手的机会有的是;我这就去见吕大人,向他举荐于你!”说着,凌云就要蹬靴下床。

    却觉腿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身子不由晃了一下,多亏应传霖扶了他一把。

    应传霖嗔道:“师弟,你也太性急了吧!就是去见吕大人也要等伤势好些再去吗,何必急于一时呢!你这样,反叫我于心不安了。”

    凌云真诚道:“师兄,只要你能留下来,我比什么都高兴。”

    “师弟……”应传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师兄弟两个交谈了许久。兴致上来,一点也不觉得疲倦。

    使得浣玉好不耐烦。她本来有许多体己话与凌云说,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玉卿成的绸缎庄中,依然门庭若市,宾朋满座。

    孙孝文、李云汀夫妇春风满面,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玉卿成若无其事地坐在柜台后面,一边悠然嗑着瓜子,一边慢慢地翻看着帐页。

    也有几个熟客发现不见了周三申,便问及起来。孙孝文笑微微地回答:“他几日前到洛阳进货去了。”

    客人们“哦”了一声,算是知道有这回事了。没有人把此事真正放在心上,更没有往深处去想。

    只有玉卿成在嘈杂的、人们的谈论声中偶尔听到“周三申”三个字,脸上会出现一丝细微的变化,但旋即一闪而逝,并没有人注意到。

    门外忽然一阵喧哗。一哨衣甲鲜明的侍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杨振与袁平。是刑部尚书府的人到了。

    正在划拳行令的客人们一阵恐慌。孙孝文、李云汀的神色也变了变。

    袁平、杨振径直来到玉卿成的面前。

    袁平冷冷道:“玉老板,吕大人请你过府一叙!”

第51章 凌云与玉卿成对簿公堂

    却说袁平与杨振带着一哨侍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绸缎庄,要带玉卿成去刑部尚书府走一趟。

    玉卿成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烦劳官爷如此兴师动众来此,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杨振冷笑道:“当然了,你玉老板的身份太了不得了!”

    袁平道:“少啰唆,快走!”

    玉卿成见对方一副要是不服从就要动武的架势,无可奈何道:“好吧,我随你们去就是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杨振道:“你说谁是鬼?”剑柄一扬,拉开了架势。

    孙孝文连忙陪着笑脸过来打圆场。

    杨振、袁平冷着脸理也不理,带着玉卿成往外走。

    玉卿成走到门口,又停下身道:“孝文,你们两个好好招呼客人,待会儿我就回来!”

    杨振却在心里冷笑:回来?你还回得来吗?

    玉卿成当然知道侍卫为什么会传唤她,她在心里暗暗咬牙道:凌云,你真够可以的!

    来到刑部尚书府,径直赶奔刑部大堂。

    大堂之上气氛肃杀,衣甲鲜明的侍卫皆是横眉怒目,气势凛然地列于两侧。

    吕文正端坐于书案后面,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他见玉卿成来了,挥手让袁平、杨振两厢站立,问道:“玉卿成,知道本府唤你前来所为何事么?”

    玉卿成道:“民妇也正摸不着头脑呢,民妇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到底触犯了那条律法啊!”

    吕文正一击案道:“玉卿成,是不是非要本府带了人证来与你当面对质,你才肯招认么?”

    玉卿成道:“大人说什么?什么人证物证的,民妇不明白。”

    吕文正吩咐道:“带凌云与应传霖来。”

    须臾,凌云与应传霖走进来,与吕文正见了礼。

    吕文正道:“玉卿成,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因何于五天前——即本月十六那日伙同奸人谋害凌统领?”

    玉卿成诧异道:“大人说什么?我不明白。”

    吕文正道:“凌云,你且与她说。”

    凌云转过脸,一双犀利如寒星般的眸子炯炯望着玉卿成,那眼神里透出的光冷的如冰冻一般,直令她心冷深凄。

    玉卿成的心蓦地颤了一下;她脸一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凌云一字一顿道:“玉卿成,难道你非要逼我把什么都说出来才肯招认吗?”

    玉卿成道:“招认什么,凌统领不要与我打哑谜啊!”

    凌云见她是要同自己装糊涂装到底了,只好道:“好,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更无所谓了!开始我听说你得了什么重病,需要灵芝才能医好。

    “我受你蛊惑,自作多情地同你的管家周三申去灵山为你采撷灵芝。临行前,你的管家还给你留了封书信,是不是?”

    玉卿成盈盈一笑道:“是的。这个还要感谢凌统领对民妇的关爱之情呢!”

    凌云冷笑一声,“可是我一到灵山,便遭人暗算。后来,我还在追杀我的人当中发现了你——这说明了什么,一定是你伙同他人以采撷灵芝为借口诱我上钩,然后再赶尽杀绝,是不是?”

    凌云的这个判断的确是冤枉了玉卿成。

    玉卿成先不申辩,只是问:“请问谁可以作证?”

    应传霖道:“我!当时我与一位白衣老者刚好路过这里,见情势不对,便随后跟了来;并且亲眼所见,是你伙同奸人谋害我师弟的!”

    玉卿成瞅了他一眼道:“这位大侠眼生的很,请问怎么称呼?”

    应传霖道:“在下应传霖,乃是凌统领的师兄。”

    玉卿成咋咋舌道:“瞧瞧,既是师兄师弟,哪有不相向的道理。赶明儿你们师兄弟再串通一气,说我杀人放火,是不是也该当真了?”

    应传霖气得眉毛一挑:“一派胡言!”

    玉卿成慢条斯理道:“恼羞成怒了?吕大人,实话与你们说吧,那天我在接到周管家的书信后,已经知道凌统领与周管家的去向,也就放下心来,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我根本没去灵山。

    “直到周管家迟迟不归,我才着了急,正要向凌统领询问周管家的行踪,你们反而审问起我来,不知是何道理?”

    凌云见玉卿成巧舌如簧,说得煞有介事,一时也无言以辩。

    玉卿成道:“再者,凌统领说我引诱你上钩、谋害于你,也未免有失公允。难道是我请求你去灵山采灵芝的么?你我不过是在外边邂逅,偶尔提起此事罢了!

    “而且你去采撷灵芝之前,也没有提前通知我,我又如何计划好了谋害你?所以,此事只怨——”

    凌云咬着牙道:“只怨我自作多情!”

    玉卿成轻轻一笑道:“凌统领言重了。不过凌统领,我还是要说,凡事要讲究证据,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诬陷好人啊!”

    凌云强抑怒火道:“你给我滚!”

    玉卿成咯咯一笑道:“人是走着的,哪有滚的啊?是不是,吕大人?”

    吕文正道:“少要饶舌,你先退下。”

    玉卿成应了声“是”,袅袅婷婷地从凌云与应传霖身边走了过去,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玉卿成一出府门,脸上的得意神情立时消失殆尽,忧郁悲伤涌上心头。方才的一番唇枪舌剑不但没有加深她对凌云的恨意,反而把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爱意彻底地激发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凌云;如果隔几天见不到他,她就会发疯的。

    只有与他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充实与快乐;她才会真正体会到那种从未有过的怦然心动、莫可名状的异样甜蜜的滋味。

    可是一场风波,却把这段真情挚爱永远断送了。再见面,将是形同陌路,甚至是刀剑相见。想到此,她真想大哭一场。

    而凌云此时的这份心情,亦是没有什么言语可以来形容。

    他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里的石凳上,呆呆地望着园子里无聊的风景,心里只觉得一片茫然。

    他抬起头,无绪地望着晦暗的天空,天空上那朵朵飘忽不定的白云,不由想起了以前与玉卿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忽然苦笑起来,喃喃道:“凌云,你太傻了,她骗你骗的那么苦,你为什么还在想她?发生这样的事情,也都是你自作自受,自作多情,你活该受此苦楚……”

    他就这样木然地在花园里坐着,一直到天黑,身形一动不动,甚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一下。

    直到浣玉来喊他吃饭。

    这天晚上,凌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早饭时,浣玉见他一副倦容,眼中布满了血丝,知他昨晚一夜无眠,忍不住道:“为了这种女人,值得吗?”

    凌云不耐烦道:“你不会少说两句!”

    浣玉想不到凌云会这么对她说话,气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凌云一推筷子,转身出了门。

    浣玉呆呆地立在原地,眼泪差点落下。

    凌云出了府门,径直来到了玉卿成的绸缎庄。

    经过近日来诸多事情这么一闹,绸缎庄里现在的生意已经冷清了不少。

    大厅里只有孙孝文与李云汀夫妇在忙里忙外地招呼着稀稀落落的往来的客人。

    孙孝文一打眼,见又有客人走了进来,急忙上前招呼:“哎呦,这位大爷,您往里面请……”

    孙孝文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凌云!

    凌云面无表情道:“玉卿成在么?我有事找她。”

    孙孝文满脸尴尬,吞吞吐吐道:“哎呀,凌统领,您来的可真是不巧;她今天一大早就进货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凌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径自向后面走去。

    孙孝文哪里拦得住?他只有随后跟着追了下来,一边大声叫道:“凌统领!凌统领!老板娘真的不在家!……”

    引得店里的顾客纷纷注目,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觉得新奇得很。

    凌云根本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他脚下疾步如飞,转眼便来到了后院,在玉卿成的房门外站住了。

    凌云冲着房里沉声说道:“玉卿成,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了,玉卿成神色漠然地从房里走了出来,瞟了他一眼,平着调子道:“你找我什么事?”

    凌云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我想找你单独谈谈。”

    玉卿成淡淡道:“那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凌云暼了一眼后面跟来的孙孝文和几个跑来看热闹的顾客,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说过,我想找你单独谈谈。你我是不是换个地方?”

    玉卿成柳眉一挑,带着几分挑衅的口气道:“我要是不想去呢?”

    凌云不说话,只是目光凛然地看着她,眼神里透出的光芒执着,坚决,不容置疑。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

    围观的众人也似乎被二人那种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皆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忽然静的可怕,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空气在那一刻也仿佛凝固了似的。

    最终,玉卿成被凌云那执着的眼神打败了,她轻叹一声道:“好吧!”

    她转过脸对孙孝文道:“孝文,你先照顾着店里的生意,我去去就来。”

    孙孝文偷偷瞅了一眼凌云,有些担忧道:“老板娘,不要去,很危险的……”

    玉卿成轻松地一笑道:“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凌统领乃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正人君子,难道他还会把我怎么样不成?”

    说着,她脸一扬,头前而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凌云阴沉着脸跟在后面。

    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这些闲的无聊的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凌云与练南春出了绸缎庄,一前一后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可是又似乎心有灵犀似的,不约而同地便来到了上次在一起互诉衷肠的那个地方。

    当时在这里,他曾为她运功疗伤,向她表达爱意,可是现在……

    杨花榆荚,漫天纷飞;四处鸟儿啾啾,落英缤纷。

    一切还是往日的情景,可是此时的心情与气氛与当日已然是截然不同了。

    凌云停下了身,转过脸来,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继续冷漠地望着她。

    玉卿成也站住了。她轻轻地吁了口气,尽力地挺直了脊背,目光凛然地迎上了凌云那双充满质问的、几乎能杀人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望着,谁都不说话。

    风萧萧兮,拂动他和她鬓边的乱发,飘飞的衣带……

    终于,凌云先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啊,玉老板还是练—帮—主?……”

    他一字一顿的、艰难地说完了后面的几个字,声音有些嘶哑了。

    玉卿成只觉的心里一阵翻腾;她抬起苍白的脸,颤声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52章 凌云跟练南春情断义绝

    却说玉卿成,忽然听到凌云称呼她“练帮主”,不由地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云冷笑道:“这么说,你承认了?你真的就是天枭的副帮主练南春?……”

    玉卿成忽然回过味来,她咬着牙道:“凌云,你……你居然诈我?”

    凌云道:“练帮主,你言重了!其实比起以前你欺骗我的那些事情来,这还不是小巫见大巫吗?”

    玉卿成,不——现在应该称呼她练南春了,氤氲的眼底爬上一层无可名状的痛苦,她只是唏嘘了一声,不说话。

    凌云继续道:“如果我说的没错,那次在京城外十里、桑林旁的驿道上截杀心灵道士的黑衣女子就是你吧?”

    练南春依旧漠然地望着他,不说话。

    凌云又道:“还有,上次在城外的五里驿亭杀死欧阳贞、重伤江春的那个黑衣女子也是你吧?”

    练南春冷冷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那还问什么?”

    凌云切齿道:“我太笨了,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出来?亏得我还傻乎乎地、自作多情去灵山采撷什么灵芝为你疗伤……”他说不下去了。他仰起脸,强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

    练南春只觉得心痛如绞,她说不出话来,索性把脸转过去,不去看他。

    凌云道:“对了,当时把我打下悬崖的那位何成麟何大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不知练帮主能否赐教?”

    练南春反问道:“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

    凌云思忖了一下道:“应该是天枭中地位很高的首脑人物吧?”

    练南春哼了一声,把双臂放在胸前了。

    凌云见她不置可否,心里亦是明白了几分,遂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既然你我都把事情摊开了,那我就索性一起问个清楚。”

    练南春道:“你说。”

    凌云道:“那次在绸缎庄,你请我与袁平一起喝那个什么绿蚁新醅酒的时候,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练南春直言不讳道:“不错,当时我在你喝的酒里面放了芙蓉花毒。”

    “芙蓉花毒?……”凌云的脸色倏地变了,他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醒过神,喃喃道:“练南春,你可真够可以的,真是最毒妇人心!……”

    练南春眉眼间一片冷漠,淡淡道:“凌统领言重了!其实当时我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奉命而为。”

    凌云道:“奉命而为?奉了谁的命令?李瑞允吗?”

    练南春道:“你怎么知道?”

    凌云道:“因为能指挥的动你堂堂的天枭副帮主练南春去做什么事情的,整个天枭,除了你们的帮主李瑞允,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了?”

    练南春垂下眼帘,遮掩住眸底藏着的让人看不清楚的复杂的情愫,叹了一声道:“凌云,人太聪明了会折寿的。”

    凌云反唇相讥道:“整日有你练帮主记挂着,我想不折寿都不行啊!”

    练南春沉默。

    凌云道:“不过后来你为什么又把我找去,把解药给我了呢?”

    练南春勉强笑了一下道:“凌统领不愧是凌统领,自从灵山回来以后,居然把这些事情都想明白了。”

    凌云哼了一声道:“练帮主过奖了。整天与你练帮主打交道,有些事情要是再想不明白,我凌云可真不知要死于何处了!”

    练南春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她把脸一扭,不说话。

    凌云凌厉的目光扫视而过,犹如刀锋一般,透着凛冽的寒意:“练南春,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练南春轻轻吁了口气道:“因为我不想欠你的情。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想用芙蓉花毒杀了你,可是那天晚上,肖勇年与欧阳贞那两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暗算我,当时多亏你与杨振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我练南春向来恩怨分明,从来不欠别人的情的,更何况还是一条命。所以,我才在次日午后去刑部尚书府找你,约你来绸缎庄一见,顺便把解药放到了你喝的那杯酒里。”

    凌云道:“可是我喝了那杯酒后为什么会晕过去了?你是不是还在酒里放了什么别的?”

    练南春道:“不错,我还放了一种药物,叫做‘爱沁蛊’!”

    “爱沁蛊?”凌云脸色一变道:“这是什么药物?”

    练南春瞟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只听这个名字还听不出来吗?爱沁蛊,就是一种可以侵入骨髓的蛊毒;你喝了它以后,只能一辈子听命于我,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你若是三心二意,或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会调动这种蛊毒,让你凌统领生不如死……”

    凌云剑眉一挑,星目圆睁,喝道:“练南春!……”

    练南春嘴角一弯,戏谑道:“怎么,凌统领怕了吗?”

    凌云沉静了一下汹涌澎湃的心情,沉声道:“世上哪有什么控制人的身心的蛊毒?凌云不是三岁小孩,你也不用拿这种危言耸听的话来吓唬我!

    “何况如果世上真的有这种邪恶的蛊毒的话,也吓不倒我。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如果真的有人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要挟我,凌云即使拼着一死,也不会受任何人的辖制的!”

    练南春呆呆地望着他那正气凛然的脸,不禁再次被他的气度所深深地折服了。

    想着以前发生在他与她之间的那些事情,她只觉得一阵悲哀,不由喃喃道:“凌云,你说的不错,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控制人的心智的蛊毒……”

    说到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有时候我会天真地想:要是世上真的有这种能够让你不顾一切的爱上我的蛊毒就好了;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凌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底略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练南春转过身背对着他,怅然道:“凌云,为什么你会是刑部尚书府的侍卫统领,而我又是天枭组织的副帮主?一个是官,一个是匪,明明是势同水火,却又彼此爱慕,结果只能是相爱相杀……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吗?哈哈……”

    说着,她不由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已是满脸。

    凌云望着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亦是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沉静了一下纷乱的心绪,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一个包裹,轻轻地打开了,里面是一株灵芝,一株染血的灵芝。

    默然望着这株灵芝,凌云缓缓道:“这是那日我到灵山为你采撷的那株灵芝,虽然因为它,我差点丢了性命;可是通过它,也让我想清楚了许多事情,更让我看清了你练帮主这个人。”

    他仰起脸,有些茫然地望着那晦暗的天空,漠然道:“上次我在五里驿亭重伤了你,这次我又去灵山采来这株灵芝为你疗伤,而且我也因为这次灵山之行差点送了性命,想来我以前欠你的那些情分也应该还清了吧?”

    说完,他把那株灵芝递到了练南春的面前。

    练南春脸色苍白,手颤抖着,木然地接过那株灵芝。

    灵芝上面的斑斑血迹让她触目惊心,她只觉得一颗芳心痛苦地抽搐起来。她知道,这一定是当日凌云采撷灵芝后、在跌落悬崖时受了重伤、流出的鲜血沾染在上面的。

    此时,练南春望着这株染血的灵芝,不由又想起了数日前在灵山悬崖底下所发生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情景,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几乎站不稳自己的身子。

    在神思恍惚中,她只听凌云平着调子对她说道:“练南春,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瓜葛;从今以后我与你情断义绝,再见面时,你我只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凌云咬着牙说完这些话,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径自而去,头也不回,只留给她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望着凌云远去的背影,练南春只是不知所措地呆呆的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微风无绪地拂弄着她那苍白的脸,凌乱的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神,茫然的低下头,这才记起,手里还捧着凌云留给她的那株染血的灵芝。

    出神地望着灵芝,想着几天前在灵山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场景,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似的,痛得喘不上气来。

    她手上的指关节一点点用力,灵芝在她的手里一点点被揉烂成了碎片;就像她那颗被一点点揉烂、碾压成碎片的心。……

    凌云独自踟蹰于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时值晚春,杨花榆荚,漫天纷飞;鸟儿空鸣,落花满地,园中一片伤感与零落的景象。

    曾几何时,梦无牵挂;又曾几何时,心冷情伤。

    隐隐的,他腿上的伤还在阵阵作痛;而令他更加作痛的,是他的心伤。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去看,是应传霖。

    他问:“师兄,有事吗?”

    应传霖默然道:“我要走了。我是向你告辞来的。”

    “走?”凌云惊叫道:“师兄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么?”

    应传霖道:“没有。我只是觉的,我在府中也帮不上什么忙,徒留于此,反招人厌。”

    凌云道:“师兄何出此言。像师兄这样的人才,府里请都请不到,谁敢如此?想是有人怠慢了师兄?”

    应传霖苦笑着摇摇头道,“没有。”

    凌云道:“既然这样,我这就去见吕大人,向大人举荐于你!”

    凌云转身向吕文正的书房走去。应传霖虽然口中说着推诿的话,但并没有真正阻拦。

    凌云来到吕文正的书房,袁平正站在门口。

    袁平见凌云走来,便道:“凌大哥,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待会儿再来吧!”

    凌云一怔:“怎么了?”

    袁平道:“大人正烦着呢。”

    凌云不由皱皱眉,看来现在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然答应了师兄的事情,总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就无功而返吧,不管成与不成,一试又何妨?

    想到此,他推门走了进来。

    吕文正紧锁双眉地坐于书案后面,徐直正在一旁低声与他说着什么。

    吕文正见凌云进来,便道:“凌统领,你来得正是时候。”

    凌云愣了一下。他分明来的不是时候,吕大人是在说反话了?

    吕文正接着道:“我想出去调查一下何成麟的情况。”

    提到何成麟,凌云不由眉尖蹙起。

    几天前,他曾向练南春蓄意试探过何成麟的真实身份;虽然练南春当时并没有明示,可是他亦已知道此人来历必然不简单,定然是天枭中极其重要的首脑人物。

    想起了十几天前在灵山何成麟对自己的暗算与追杀,却又苦于没有证据将之绳之于法;而现在吕大人打算亲自出去调查一番何成麟的情况,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于是他便问道:“大人,您是打算微服私访吗?”

    吕文正道:“正是。”

    “要不要属下同往?”

    吕文正道:“你伤势未愈,还是留在府中好好地修养吧。你与杨振暂时代理府中事务,让徐先生与袁平陪我去便行了。”

    凌云称是,又道:“属下还有一事与大人请示。”

    “何事?”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凌云的师兄应传霖来到府中已有数日,师兄的武功与才华比凌云犹有过之;而且如今府中正是用人之际,大人从来都是求贤若渴,像这样的人才,大人是否找个机会在圣上面前举荐一下?”

第53章 应传霖被天枭的人要挟了

    却说凌云,郑重地向吕文正推荐自己的师兄应传霖,并且希望吕大人能找个机会在皇上面前特别举荐一下。

    “应传霖?……”吕文正抬起头想了想,忽然道:“可是半年前你为了他特意告假、不远数里之遥赶去俞家集赴你们那个什么十年之约的师兄?”

    凌云点点头道:“正是。”

    吕文正“哦”了一声,蹙起双眉道:“真是不巧,圣上这几日因为有些事务不在京中,此事只有容后再议了。”

    凌云听了不由地失望,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去。

    这时,袁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才在门口吕文正与凌云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便道:“大人,这几日属下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大人同行了。”

    吕文正道:“你哪里不舒服?”

    袁平道:“浑身上下脑袋疼。”

    众人被他逗笑了。

    吕文正道:“胡说八道。”

    袁平道:“属下确实身体不舒服,让凌大哥代属下去吧!”

    吕文正道:“不可,凌统领如今伤势未愈,还需要休养,不方便出行。”

    袁平道:“那有什么,微服私访又不是行军打仗!凌大哥,你说是不是?”

    凌云心想:“这样也好,正好找个机会向吕大人说说师兄的为人处世,也好让大人帮忙成全他的心意。”

    于是便道:“是啊,大人,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次就让我陪同大人去吧!”

    吕文正见状,也就答应了。

    众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凌云又回来向应传霖说明了此事的原委:“师兄,你权且在府中多住几日,等我回来后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应传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凌云并未注意到师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只急着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吕文正带着凌云、徐直等人,一身便装出发了。

    府中其余的人皆各行其是,他们与应传霖并不熟悉,也没有无聊或好事者与他闲聊,他只觉得孤独无助极了。

    静下心来,他反复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禁困惑:凭着凌云去见吕大人那风风火火的劲头,应该马上就能给予答复的,但是为什么……

    这时府中一名侍卫来找他:“应大侠,袁大人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在哪儿?”

    “后花园。”

    一股无名业火涌上心头。应传霖心想:“好你袁平,架子不小。有事你不会过来吗,居然派人叫我!”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有强忍下怒气,决定去看看袁平找他到底有何事情。

    来到后花园。袁平见了他,忙迎了上来。

    应传霖冷冷道:“袁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袁平不冷不热道:“应大侠来府中已有多日,怠慢之处还请应大侠海涵。现在吕大人、徐先生、凌统领都有事出去了,府中之事暂时由我与杨振打理。”

    应传霖道:“袁大人有事请直说。”

    袁平道:“应大侠果然爽快,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刑部尚书府乃是区区弹丸之地,像应大侠这样雄才大略之人,屈居于此只恐明珠暗投了!这点银两不成敬意,权且作为盘缠,还请应大侠另谋高就罢。”

    应传霖只觉头嗡地一下。原来闹了半天,袁平是要赶他走!为什么?睚眦必报?嫉贤妒能?还是……

    怪不的凌云方才含糊其辞,说什么微服私访、回来再议什么的,原来是不好直接向他开口而在躲避他!

    这时,袁平已经派人将银两端了上来。

    应传霖更觉的莫大侮辱,愤然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气冲冲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府门外走去。

    应传霖走了。袁平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

    这时杨振走了过来道:“袁兄,你可真是说得出做得出啊!”

    袁平哼了一声道:“他这人也只配这样。表面上说什么淡泊超脱,事实上却是利欲熏心,只想着升官发财——哼,伪君子!”

    杨振道:“其实,他也是被苦日子熬怕了的,谁不想过上富裕安乐的好日子啊?”

    袁平道:“就算这样,他这人也太过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上一次在灵山,那么危急的时刻,他把身受重伤的凌大哥给撇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去寻什么救兵?真是虚伪。”

    杨振道:“只是不知道凌大哥回来了,你又如何向他交代?”

    袁平轻叹一声道:“现在他也许要责怪我,但是我相信以后他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他这人就是太过意气用事了!对人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却不知找错了对象。”

    杨振道:“但愿他能体谅你我的良苦用心。”

    应传霖出了门,茫然不知所之,漫无目的地在京城的街道上走着。

    有一刻,他忽然想去找凌云问个明白。但转念一想,他这次出门分明就是为了躲着自己,自己又何必自讨无趣呢?

    他反复思索着这事,心想:赶自己走的应该是刑部尚书府里其他的那些人,凌云其实是很希望他能留下的。

    只是吕文正不同意,凌云觉得无法向自己交代,才借故躲开的。想到此,他只觉得心灰意冷。

    他寻了一处茶肆坐了下来,郁闷地喝着茶,只觉得心里一片迷茫。

    他本为寻官而来,如今希望已化为泡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再回老家吧,却又有何颜面去见妻子与儿女?

    此时,他多么希望凌云能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师兄,都是那帮人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快随我回去吧!吕大人已经跟圣上说了,要聘你以高职呢!……”

    可是这也不过是个空想而已。试想,凌云又怎么会找到这里呢?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怨气来,心想:难道没有你刑部尚书府的收留我就没有去处了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单凭我的武功造诣,就不信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闯不出一番天地来!

    他恨恨地把茶杯坐在桌子上。茶水四溅,溅在了一个人身上。

    “朋友,你弄脏我的衣服了。”那人冷冷道。

    应传霖头也不抬,只是喝茶。他心中充斥着一股火气就要爆发出来,只等有人来点燃这根导火线了。

    那人却没有发火,只是冒出一句:“请问阁下可是应大侠吗?”

    应传霖一怔。心想:自己隐居山野多年,且乍来京城,在此处并无甚交际,怎么会有人认得他?

    他不由抬起头,只见来人身材高大,一身灰色粗布衣衫,面孔粗糙,神色阴冷,让人看了很不舒服,遂问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灰衣大汉并不回答,只是道:“我家三姐要见你,不知阁下能否赏光?”

    应传霖愣了一下,“你们家三姐是谁?”

    “阁下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应传霖道:“如果我不去呢?”

    灰衣大汉道:“不去你会后悔的。”

    应传霖只道他危言耸听,不屑一顾。

    灰衣大汉道:“别的事情也许应大侠不会在意,但是你的家人的性命安危想来应大侠不会不放在心上吧?”

    应传霖心里蓦地一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灰衣大汉道:“自从应大侠离开家乡后,我们怕贵夫人及令郎令爱独自留在家里不太安全,所以便自作主张地把他们接到了舍下。不知应大侠想不想见见他们呢?”

    应传霖脸色一变,霍地起身,抬手抓住了来人的腕子。

    灰衣大汉冷冷一笑:“应大侠跟我发火也没用,我也是奉命而为。”

    “奉谁的命?”

    灰衣大汉道:“这些问题现在我还不能与你解答,等见了我们三姐以后,你什么都会明白的。”

    应传霖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灰衣大汉头前而走;应传霖跟在后面。

    两人出了城,来到郊外。灰衣大汉一指远处的四方亭,“我家三姐就在那里。”

    应传霖望去,四方亭上,一个风姿绰约的白衣道姑婀娜多姿的背影展现在眼前。看背影,似乎极美。

    他走上前,在距离亭子大约一丈左右,那道姑蓦地回首。一袭轻纱蒙于脸上,有一种“风吹衣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的美妙感觉。

    应传霖一时看呆了。白衣道姑先开了口:“阁下便是应大侠罢?”

    应传霖点点头:“敢问道姑怎么称呼?”

    白衣道姑道:“贫道空色。”

    “空色?”应传霖念叨着这个名字,心抖的一凛,脸色倏地变了:“你是天枭组织的人?”

    空色道:“不错,贫道是天枭组织的三姐。”

    她用手一指方才那个引他来的灰衣大汉道:“他叫尤勇,天枭组织的十六弟子。”

    应传霖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去告密吗?”

    “告密?”空色轻笑起来,“如果应大侠也能成为天枭组织的一位弟子,应该不会出卖自己吧?”

    应传霖道:“你要我加入你们的天枭组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空色笑道:“怎么是痴心妄想呢?令夫人及令郎、令爱可都很盼望应大侠能这么做呢!”

    应传霖心一颤,“你说什么?”

    空色道:“难道应大侠不相信么。”一击手,一个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模样的少年与几个青衣弟子已带了几个人过来。

    最前面的是他的妻子俞氏;大毛、二毛、三毛及小女儿紫燕畏畏缩缩地躲在母亲身后。

    俞氏见了丈夫,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

    这时大毛、二毛、三毛已大叫起来:“爹爹!……”飞跑过来;小女儿紫燕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空色道:“应大侠合家团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阴沉着脸哪?”

    应传霖脸色铁青道:“你们真是卑鄙!”

    空色笑起来:“应大侠何出此言,你不是也为求官而来么,既然在刑部尚书府找不到门路,何不在我天枭一试呢?李帮主授命,如果应大侠能够加盟,那么我天枭的六弟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应传霖道:“你们天枭组织还有哪些空缺?”

    空色道:“从老六到十一都空着,应大侠是不是有意网罗人才为我们填补空缺哪,那可是大功一件了!”

    应传霖咬牙切齿道:“你想的倒美!”

    空色格格笑道:“想的美,做的也美啊!而且我相信应大侠一定会想通的。”

    应传霖冷冷道:“只恐怕要令你们失望了。”

    空色笑起来,“是么?没关系,应大侠可以慢慢地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记住,我们这边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着!”

第54章 到底是谁要杀何成麒?

    在凌云跟随吕大人微服私访的这几日,时值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十年寒窗,一心只求功名利禄的举子们云集京城,踊跃报名。

    在赶考的举子之中,除了人穷志不短的贫寒书生,也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子弟:如丁进之的次子丁继英,何禹廷的两个儿子何成麟、何成麒等。

    考试揭晓之日,何成麟荣登榜首,考场夺魁;何成麒与丁继英却名落孙山。

    丁继英若无其事,并不在意;反正他父亲丁进之荣居显耀,他整日吃喝不愁,无拘无束,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神仙难求,又何必去苦苦追求什么功名利禄呢?

    像他大哥丁继武那样,为一身官仕所负累,为无数的案牍所劳形,整日地忙于公务,又有什么意思?

    何成麒却截然不同。按说,男子正出与庶出并不像女子那样被看重,但对于何成麒来说,却并非如此。

    在何成麟认祖归宗之前,常青公主整日地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多年来一直对离散的儿子心心念念。

    尤其是每次见到何成麒时,更是会触景生情,勾起心底深处那无言的痛楚来。

    若是适逢节庆的日子,常青公主本来心情会略好一些,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愁事;可要是一见到何成麒,便会立马触动心中之痛,原本快乐的心情便如同沸腾的汤镬中浇了一瓢凉水般,立时冷却下去。

    何禹廷瞅出了端倪,为了讨常青公主的欢心,便吩咐他每日早晚可以不必来请安;而且逢年过节只要常青公主在场,便要他回避。

    让他永远避着常青公主,让他永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躲藏着,让他活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何成麒感到了自己的多余与卑微,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是侯爷府的二公子。

    何成麟认祖归宗后,他本来以为他可以过的好一点,岂料他却陷入了另一种困境与尴尬之中。

    常青公主,何禹廷……侯爷府里所有的人都把何成麟捧在手心上,而何成麒又被冷落在那个偏僻的角落里。

    “为什么永远没有我的出头之日?”他愤愤不平地问自己的亲生母亲于氏。

    于氏流泪了。她与儿子本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次的科举考试上——如果何成麒能金榜题名,在名次上压过何成麟,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也许会有出头之日的。

    孰料他又落榜!而何成麟却金榜题名,且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郎;他觉得自己是彻底地失败了。

    他颓唐沮丧,借酒买醉。在何成麟状元及第、大摆筵席、阖府欢庆时,他却躲在自己的房里不肯出来。

    他怕再受到刺激。但为什么父亲一点都不理解他,偏要派人叫他到客厅去敬酒呢?

    虽然他在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因为父命难违。

    一进客厅,他便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嘲讽与鄙视。

    他只觉的无地自容。他勉强走到堂前,向何禹廷、常青公主见了礼。

    何禹廷一见何成麒,便有点生气;又觉得大喜日子,也不好当众发脾气责怪他的来迟之罪,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一旁的丁进之最会察言观色,见状忙道:“成麒,还不向你父母敬酒?”

    这算是给了何成麒一个台阶下。

    这时常青公主的两个侍女烟翠、碧云端过托盘,斟满了酒。

    何成麒恭恭敬敬地分别敬了何禹廷和常青公主一杯酒。

    何禹廷又道:“再去敬你哥哥一杯吧!”

    何成麒心蓦地一抖。这真的要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

    但眼前的情势容不得他有任何的迟疑;此时何禹廷又催了他一遍,显得很不耐烦了。

    烟翠的托盘已经举到他面前了。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屈服了。

    他颤抖着手端起酒杯,慢慢地举到了何成麟面前。

    何成麟半开玩笑道:“怎么,二弟,你就不说句恭祝我的话吗?”

    何成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大哥,小弟祝你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何成麟笑道:“谢谢,大哥借你吉言了!”

    这时,何成麒忽然觉得一阵小风袭来,端着酒杯的手腕一阵刺痛,不由的手一抖,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厅堂之上一片哗然。众人见状,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何成麒亦是惊得手足无措。

    常青公主的脸色立时变了。在这样喜庆的日子,摔碎酒杯是很不吉利的。

    何禹廷气得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成麟却很大度,笑眯眯道:“二弟,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何成麒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觉得今天的事情真是窝囊极了。

    于氏本来想安慰他一番,孰料他见到她更觉地愤恨,冲着她大吼道:“都怨你!为什么偏偏是你生了我?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于氏惊呆了。她没有想到儿子竟会对她说出这番话来。她不由心碎情伤,黯然泪下。

    傍晚时分,宴席散了。何禹廷把何成麒叫到自己的书房,问他因何在宴席上失态。

    何成麒嘟着嘴郁闷道:“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就是不小心么!”

    何禹廷瞅了他一眼道:“你是真的不小心,还是为了别的?”

    何成麒一怔道:“爹,您说什么?”

    何禹廷冷冷道:“我说什么你自己不明白么?你哥哥得了头名状元,而你却连榜上最末一名也没有考上,你心里不自在了是不是?

    “所以你才要作态给所有人看!先是磨磨蹭蹭地不去参加宴席,勉强来了却是又摔杯子又洒酒,你是诚心要你爹难堪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儿子!”

    何成麒怒不可遏,无数怨恨与发泄的话语充塞着他的胸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父亲的权威毕竟在此。

    他只有调转身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以此来表示自己最大的抗议。

    何禹廷气得浑身发抖,吼道:“快滚,有种的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何成麒失魂落魄地出了门,懵懵懂懂,茫然而行。

    月亮懒洋洋地躲进了云层,星星眨着讥笑的眼睛。

    何成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面黑幽幽一潭秋水,是到了金明河边了。

    风儿呜咽,隐隐约约飘来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泣之声。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着哭声,他看到河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轮廓,正面朝河水背冲着他坐着。

    他觉得有些奇怪,便一步步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望着那个哽哽咽咽低泣的小乞丐,何成麒不由联想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他觉得自己在侯爷府里根本不是什么二公子,就像是一个乞丐。

    想到此,他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悲哀,“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怀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他慢慢走到那小乞丐身边,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这时,那个小乞丐却忽然转过身,动作之快,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小乞丐手里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金镖,对准何成麒的前胸,一式白虹贯日直刺过来!

    何成麒忽然见一道刺眼的光芒迎面扑来,吓得大叫一声,往旁边一跳,手忙脚乱。

    那只金镖斜了一些,刺中了他右边的肩窝,立时血流如注。

    何成麒疼得哇哇大叫,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直愣愣地望着那个小乞丐,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小乞丐面目狰狞,目露杀机道:“要你的命!”

    何成麒哆哆嗦嗦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小乞丐恶狠狠道:“因为你该死!”

    何成麒吓得连连后退。他现在已经无暇再考虑对方为什么要杀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怎样躲过面前的这场灭顶之灾?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身后动静有异;急忙回头,只见离自己四五步处,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一身灰衣,手中持剑,神色冷冽,目光阴森地望着他。

    何成麒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没命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灰衣大汉带着嗜血的语气沉声喝道:“你越叫,死得越快!”

    他幽深的眸子如夜里的鬼火般骇人;蓦地抬手出剑,一道霹雳,直刺他的后心。

    何成麒骇得面如土色。他自知躲闪不过,只有闭目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空中陡地飞过一条白色的身影,一式潇洒的分花拂柳,已扬起剑柄把灰衣大汉手中的长剑荡开。

    灰衣大汉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他定定神,上下打量着这个立于面前的、半路杀出之人。

    只见来人二十来岁,一身白衣,身姿矫健,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手中抚剑,如玉树临风般,一派潇洒之姿;不由地又惊又怒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年轻人却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何成麒气喘吁吁地往前跑了一段路,忽见有人出手相助,便停下身来,回头一望,立时欣喜若狂地飞奔回来,躲在了来人身后,大声叫道:“凌统领救我!……”

    灰衣大汉大吃一惊道:“你……你是凌云?”

    来人正是凌云。闻言他并不搭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灰衣大汉与那小乞丐对视了一下,脸上皆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灰衣大汉冲着凌云拱拱手道:“凌统领名扬天下,武功盖世,在下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冲着那小乞丐施了个眼色;两人垂头丧气地转身而去。

    见两人远去,何成麒道:“凌统领,你为什么不去追他们啊?”

    凌云瞅了他一眼道:“我去追刺客了,那你该怎么办哪?……”

    “我——”何成麒一时噎住了。

    凌云问:“何公子,半夜三更的,你独自一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何成麒不由被勾起了伤心事,他轻叹一声,黯然低下头去。

    见他不说,凌云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我先送你回府吧。”

    何成麒连声道:“不,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凌云不解道:“为什么?”

    “我……”何成麒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向凌云解释心中的苦衷,可是面对凌云的疑问又不得不回答;他踌躇之下,忽然捂住自己的肩窝道:“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凌云这才注意到,何成麒右肩的衣襟已染红了一大片,衣衫与凝固的鲜血都粘连在一起了。而且那只金镖还深深地嵌在肉里。

    方才何成麒只顾逃命,忘却了疼痛;此时缓过神来,他直痛得牙齿打颤,脸都白了。

    因为一时走得匆忙,凌云身上又没带什么止血膏、金创药一类的疗伤之物;而且面前这位何府二公子又如此的娇气,他也不敢冒失地为他拔镖疗伤。

    思忖之下,他忽然想起离金明河不远的永和街上有个医馆,店主姓刘,行六,人称刘六先生,乃是京城名医,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各种内伤外伤的医治,自己何不先带他去那里包扎一下。

    于是凌云扶着何成麒向那处医馆走去。

    何成麒右手一摸另一只捂住伤口的手,只见上面沾满了鲜血,不由骇得面色如土,连声道:“血、血!……”只觉得心虚气喘,手脚发软,再也挪不了步了。

    凌云见他那娇气之态,有点不耐烦道:“别叫了,我背你好了!”

    何成麒毕竟与凌云不太熟稔,便有点不好意思道:“不,不用了吧,弄得你满身是血……”

    凌云没好气道:“瞧,早就染上了!……”

第55章 凌云与何成麟针锋相对的较量

    凌云背着何成麒来到了医馆。刘六先生正要关门,忽然见两人浑身是血地进来,不由吓了一跳。

    二人都是京城名人,他自然认的,忙问二位怎么了?

    凌云道:“何公子路遇强人,被打伤了,特意来此包扎一下。”

    “哎,这世道呀!……”

    刘六的孙子大约十来岁,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今天晚上他陪着爷爷在医馆里值班。

    这孩子已熟练掌握了店中的程序,此时便手脚麻利地帮着爷爷端水、取药、拿东西。

    刘六为何成麒拔下金镖,清洗伤口,然后便是敷药与包扎。

    何成麒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真是大家少爷,纨绔弟子之态。凌云颇有些不齿。

    他的前襟、后背、袖子上都已沾满了血迹,此时凝固了贴在身上,想来形容是够狼狈的了。

    那小男孩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突然冒出一句:“大哥哥,你是为了救你弟弟才这样的,是吗?”

    凌云一怔:“弟弟?”

    男孩指着何成麒道:“难道他不是你弟弟吗?”

    刘六瞪了他一眼道:“兴儿,别胡说!”

    男孩认真道:“怎么是胡说呢?爷爷您瞧,他们两个长得多像啊!”

    孩子的话虽然幼稚,但是经他一提醒,老先生注目打量,也觉得凌云与何成麒的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相像,不由几分惊奇。

    凌云见多识广,见怪不怪,自思:“大千世界,面目相似之人多的是了,何奇之有?”

    而何成麒则疼得龇牙咧嘴,更是无暇顾及这些了。

    待包扎完伤口,已经三更了。刘六先生便让二人先在医馆里将就一夜,明天再走。凌云觉得有理,遂称谢。

    在房里睡下了,何成麒也不安生,长一声短一声地哼哼着,闹得凌云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心里烦躁极了。

    他有些不耐烦道:“何公子,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府吧!”

    何成麒叫道:“不!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凌云道:“你真想死吗?”

    何成麒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云道:“你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危险吗?那两个人既然要谋害你,一次不成,必有二次,我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吧!再说,我也能力有限,不敢保你万无一失;所以,我还是劝你回去。”

    何成麒不响了,半天才道:“凌统领,你说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杀我?”

    凌云道:“你这话问得有意思,那两个人既然要杀你,想来必是你的仇人;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又怎么知道?”

    何成麒皱着眉头道:“我也没有记的与谁有仇啊,而且那两个人我也不认识啊!”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也可以有人指使他们来杀你啊!”

    何成麒叹了口气道:“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这么恨我?”

    凌云忽然问:“何公子,你为什么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到河边去?”

    何成麒被触动痛处,叫道:“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凌云有些恼了,冷冷道:“好,我不问。你的闲事我才懒得管呢,反正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何成麒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

    凌云见他少爷脾气又犯了,也懒得与他计较,索性把头用被子一蒙,不再理他。

    何成麒见状,也不再自讨无趣,于是安静下来,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烦意乱。

    此时伤口的疼痛似乎消减了些,想着今日的化险为夷,他才想起自己还忘了向凌云说声“多谢救命之恩”之类的话,只是凌云现在已经睡着了。

    他不由地轻叹一声,心想:如果眼前的人换成丁继英就好了,自己一定会向他大吐苦水,把满腹心事全都说出来;可是凌云却不成,他与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彼此之间又不了解……

    想着这些,他只觉的心里郁闷极了。

    而凌云现在其实也并没有睡着,他也有自己的心事。

    昨天,他与吕文正回到府中,得知师兄应传霖离府出走的事情,对着袁平大发雷霆,与他闹得很僵。

    他本来已经与吕大人说好等皇上回京以后、就向皇上举荐师兄的,谁知竟闹到今天这种地步,他怎不沮丧?

    他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的师兄,并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师兄请回来。

    吕文正见阻拦不住,只好由他,并派杨振协同他分头去找应传霖。

    寻找过程中,不想又遇到这段插曲;而这位何府少爷又这么娇气,使得他好不心烦,下定决心马上送他回去,也好继续自己寻找师兄的事情。

    何成麒一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了。转脸见对面的床上不见了凌云,急忙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找他,却见门帘一挑,凌云已走了进来。

    “何公子,我找了辆马车,马上送你回府。”凌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他说道。

    何成麒还是嘴硬道:“我不回去!”

    凌云脸色一寒道:“不行,你必须马上回去!”说着出手如电,已点中了何成麒的昏睡穴。

    凌云不容分说地制住了何成麒,然后把他背出了医馆,放到了马车的车厢里,吩咐车夫打马扬鞭直奔侯爷府。

    何成麒一夜未归,于氏最为焦急;何禹廷虽然嘴上说着狠话,心中也委实放心不下,让管家何禄为派了家丁与侍卫四处寻找。

    这时,何禄为喜滋滋地进来禀报道:“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他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何禹廷愣了一下,转脸望了一眼身边的何成麟。

    何成麟又惊又喜道:“什么,二弟终于回来了!还受了伤?爹,咱们快去看看吧!”

    何禹廷与何成麟急急忙忙迎出府门来,见何成麒伤势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让管家何禄为先安排人扶了何成麒进去,然后转向凌云致谢。

    凌云微微一笑。他炯炯目光一闪,与何禹廷平视着,相互之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萦绕在彼此的心头。

    何禹廷心想:“真是怪了,怎么每次见到凌云都觉得这么不自在?”

    凌云亦觉得心潮澎湃,那种似曾在哪里与对方密切相处过的微妙感觉不由自主又涌上了心头,直令他自己都有几分困惑了。

    一旁的何成麟看在眼里,心里却不由得暗笑,自思:大概任谁都不会想到吧,凌云与面前我这位父亲才是真正的父子呢!

    老天爷,你可真会作弄人啊,让他们这对真正的亲生父子多次相见而不相识;却成全我这位所谓的何府大公子去冒领他人的身份……

    想到此,他不由在心中默默地唏嘘了一声。

    何成麟虽然心思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微微道:“爹爹,凌统领对二弟有救命之恩,孩儿以为应当将凌统领请到府里,然后隆重设宴,热情款待,以示谢意——不知凌统领以为如何啊?”

    说着,他那双含笑的眸子微微眯起,幽暗的眸色深处涌动着的狠戾一闪而逝,正与凌云那双灼灼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从这幽暗的眸子里,凌云切实地领略到了对方那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数日前在灵山,他把他打落悬崖,一方欲置另一方于死地而后快;而现在却是笑脸相见,真可谓是貌合神离,口是心非。

    想到此,凌云不由冷笑一声道:“何公子难道忘了曾经对凌云的恩遇了么?你我既然彼此相知,还客套那么多做什么?”

    何禹廷听得一头雾水道,“凌统领方才说什么?”

    凌云笑道:“没什么,凌云是说何大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何成麟望了望何禹廷,不慌不忙道:“在下只是不忝取得这点小小的成就,在科考中侥幸得了个头名而已,敢劳凌统领如此谬赞,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凌云听了他这番话,心里暗道:“何成麟,你脑子倒是转得挺快,这话题圆得也挺好的啊!”

    他心里虽然恨透了他,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在何禹廷面前拆穿何成麟的真实面目;所以在眼前的情景下,也只好陪着何成麟把这出双簧一样的闹剧继续演下去了。

    “何公子太过谦虚了。凌云还要祝何公子春风得意、飞黄腾达呢!”凌云言不由衷道。

    何成麟道:“多谢了,到时候我也一定不会忘了凌统领曾经对我的恩遇的!”

    二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地一番较量,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何禹廷有些不明所以,这时便接过话茬道:“凌统领不要只在外面说话啊,请到厅中一叙!”

    凌云道:“侯爷,凌云府中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说着,他冲着何禹廷一拱手,然后便转身而去。

    何禹廷道:“麟儿,送送凌统领。”

    凌云由何成麟陪着走出了一段路。临别时,何成麟道:“凌统领救了舍弟,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凌云望着对方那幽深阴沉的眸光,眸底泛起的意味深长的寒芒,不由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我明白了,原来是你——”

    何成麟沉声道:“凌统领的大恩大德,我必然会好好地记住,并且有朝一日一定会报答的!哈哈哈……”他长笑着,然后转过身,向侯爷府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凌云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他隐隐觉得一股无形的杀机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很明显,何成麟方才已经向他暗示了:杀何成麒的幕后指使者正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去谋害自己的亲弟弟?

    想起以前与何成麟的几次遭遇,想起了数日前他曾经向练南春询问过何成麟的真实身份,他更加进一步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何成麟的确是天枭组织的人,而且是天枭组织中地位极高的首领人物!那么,他究竟又会是什么人呢?

    想到此,凌云觉的脑子里有点乱。

    不过,毕竟在刑部尚书府为官多年,在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上,他还是很理智的。

    他想,在何成麟这些棘手而烦琐的事情上既然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也不必急于一时了。凡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急,还是先把眼下的事务处理好吧。

    而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继续去寻找自己的师兄应传霖。

    可是一连几日过去,却音讯全无。

    他灰心,沮丧,同时也在做着各种的猜测;他想不明白师兄到底到哪里去了?

    刑部尚书府中,吕文正见凌云一连几日不归,觉得他这样毫无目的地在外面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般,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于是便吩咐杨振去把凌云叫回来,就说府里有紧急事务需要他去办。

    杨振喏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这边吕文正又回过头,继续与徐直讨论着应传霖的事情,忽然书童荣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

    “大人,不好了!外面守门的人传信过来说:晋陵王爷带着很多侍卫气势汹汹而来,说……说有急事要见大人!”

第56章 晋陵王爷找上门抓回了郡主!

    却说吕文正,正在与徐直讨论应传霖的事情,忽闻书僮荣儿来报:晋陵王爷带着很多侍卫气势汹汹而来,说有急事见他,不由愣了一下。

    他与晋陵王爷赵甫素无往来,而晋陵王爷今天却突然登门造访,所为何来?

    他来不及多思,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与徐直迎出门来。

    刑部尚书府门外,晋陵王爷面沉似水,赵威、赵扬侍立两侧,家丁与侍卫衣甲鲜明,整齐肃杀地列了一伍。

    吕文正见状,更为诧异。他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王爷大驾光临,下官实感荣幸,还请王爷厅中一叙!”

    晋陵王爷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睥睨,那神态倨傲之极,使得众人不由地纳闷:晋陵王爷对吕文正素来都是谦恭有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进了大厅,落座上茶,寒暄几句,言归正传。

    吕文正道:“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晋陵王爷道:“那本王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府中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故,致使小女为人诱拐,据说在吕大人的府上,所以本王也只好腆着颜面来麻烦吕大人了!”

    吕文正一怔道:“这怎么可能?不是本府自夸,府中向来纪律整肃,管理严明,出入人等都有严格的登记程序……”

    晋陵王爷道:“这么说,是本王所探听的消息有误了?赵扬——”他把脸转向了身边的亲信家人。

    赵扬急忙走上前,冲着晋陵王爷与吕文正施了一礼,说道:“那一日,我们王府的武师李炫与李武兄弟二人曾经在城中一处包子铺里,亲眼见到郡主与,与……”

    说到此,他打住了,有些踌躇地望了一眼晋陵王爷。

    晋陵王爷道:“你不必有何顾忌,直说便了。”

    赵扬得到了王爷的首肯,方壮了壮胆子接着道:“与贵府的凌统领在一起……”

    “凌云?……”吕文正呆了一下。

    徐直道:“莫不是看错了吧?”

    赵扬道:“一个人也许是看走了眼,难道两个人都看错了吗?”

    吕文正与徐直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

    晋陵王爷道:“本王想见见凌统领,也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究竟。”

    徐直道:“凌统领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吕文正道:“袁平,你再去催催。”

    袁平应了一声,疾疾出去了。

    晋陵王爷道:“本王还想见见小女,顺便将之带回。”

    吕文正道:“难道王爷已经探得消息郡主还在敝府中吗?”

    晋陵王爷道:“如果本王没有弄错的话,小女应该还在白云轩中与阮夫人住在一起。”

    吕文正等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人家都已经把此事探听地这么详细清楚了,他们还能再说什么?

    却说浣玉,前面的一番动静早已惊动了她。她得知父亲竟然亲自上门来抓自己了,不由地心慌意乱。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跑!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连衣物都来不及收拾一件,便匆匆出了白云轩的院门,也不敢惊动阮夫人,惶惶向后花园跑去。

    后门锁着,她没有钥匙。她找了一处墙头略矮的地方,身子一飘,已攀上墙头,跳出了园子。

    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郡主请留步!”

    浣玉心一抖,拔足飞奔。

    那人一个鹞子翻身,已落在了她的前面,正是“如影随形”李炫。

    “郡主,请随属下回府吧!”李炫冲她施了一礼道。

    浣玉脸一扬道:“我不回去!”

    李炫冷冷道:“郡主可不要逼着属下用强啊!”

    浣玉小姐脾气上来了,她柳眉一挑,娇叱道:“你敢!”

    李炫根本不理会浣玉的刁蛮耍赖,他出手如电,点中了浣玉的昏睡穴。

    李炫扶着晕过去的浣玉刚走了几步,便见自己的弟弟李武迎了上来。

    于是,两人便扶了浣玉郡主去见晋陵王爷。

    这边,晋陵王爷、吕文正、徐直、赵威、赵扬一干人等已来到了白云轩。

    晋陵王爷、吕文正等人正在与阮夫人谈话。

    阮夫人听说晋陵王爷来此寻找浣玉郡主,十分不悦,沉着脸道:“鸡窝焉敢留住凤凰栖息,我们这陋室寒舍的又哪里有什么公主郡主的?”

    正说着,李炫和李武扶了浣玉郡主回来。

    赵威与赵扬见状,急忙迎上前,吩咐家丁将郡主扶上了轿子。

    阮夫人一时呆住了:“玲珑?……”

    李炫冷冷道:“阮夫人,这就是我们郡主。”又转脸问晋陵王爷:“王爷,我们现在就走吗?”

    晋陵王爷点点头,李炫喊了声:“起轿!”

    晋陵王府的一干人等向府门走去;对吕文正、阮夫人等人竟是理也不理。

    众人走到府门口,正好遇见袁平、杨振同了凌云急匆匆地赶回来。

    三人见了晋陵王爷,连忙侍立一旁,低着头等着晋陵王爷先过。

    岂料晋陵王爷却在凌云面前停住了。

    他上下打量着凌云,带着嘲讽的口气冷冷道:“凌统领,多谢你这些日子来对小女的照顾啊!”

    凌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心乱如麻。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整日嬉笑打闹的玲珑姑娘,竟然会是晋陵王府的浣玉郡主!

    他只管站在原地,木然地听着晋陵王爷的挖苦与讥讽,沮丧地望着晋陵王府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他身边走过,从他视野里消失。

    若不是袁平、杨振的提醒,他不知还要呆呆地站到何时……

    书房中,当吕文正严厉地质问凌云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文不对题,答非所问。

    他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乱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倒是阮夫人,约略择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把责任悉数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没留意让晋陵王府的郡主委身府中而莫之觉也,全是她的过错,要怪就怪她好了。

    吕文正心情沉重地摇摇头道:“只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天晚上,凌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件事情,只觉得郁闷极了。

    又一个女人欺骗了他!他曾自诩精明睿智,却一再被人欺骗,使他不敢再相信女人。

    是的,练南春讳莫如深倒也罢了;而玲珑呢,不——应该是浣玉郡主,她刁蛮任性,娇憨可爱,难道她也是那种高深莫测的人吗?

    他忽然很想立即见到她,当面向她问个明白。但是,不可能了,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想到此,他只觉地无比的悲哀。

    同时,他又想到:晋陵王爷亲自上门,到刑部尚书府将浣玉郡主抓回;他凌云,以至于府中其他的人,都可能难逃诱拐郡主、欺君罔上的罪名。

    他凌云自己获罪倒也罢了,如果因此而连累了吕大人……又将何以处之?

    他越想心里越乱,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他忽然听到窗棂砰砰地响了起来,不由一怔,沉声问道:“谁?”

    无人应答,那窗棂又砰砰地响了两下。

    凌云不由心里纳罕,他披衣下地,蹬上靴子,拿了宝剑,出了房门,四下观望。

    只见如水的碧空下,矫捷的人影在房檐上一晃,凌云急忙飞身追去。

    两人像是捉迷藏似的,鹄起雀落,转眼便出了刑部尚书府。

    凌云见那人身轻如燕,落地无声,似乎轻功极佳;而其身形动作也并不熟悉;且脸上蒙着黑巾,一身黑衣黑裤,无法判断此人究竟为何许人也。

    凌云心中疑惑重重,他不知道此人深更半夜地到底找他出来做什么?

    他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只是那人鬼影神踪,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不能近身。

    从客观上讲,是因为当晚月黑风高,且京城的道路纵横交错,地形复杂。

    所以,当他追到一个十字巷口时,望着那曲折迷离的街道,已经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

    再说回浣玉郡主。她被强行带回了晋陵王府,却并无半点悔过之意。

    她的母亲韦氏王妃,一见了女儿,原先的恼怒与怨气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踉踉跄跄地冲上前,一个劲儿为女儿向晋陵王爷说好话:

    “王爷,您就别生气了。孩子么,虽然任性了些,改了就好。这事就不要再闹大了,万一惹的丁府那边不高兴了就不好了!”

    浣玉不悦道:“母亲,您就不要再提那个丁府了好不好?”

    韦王妃道:“怎么能不提呢?前些日子丁府已经上门来索要你的庚帖了,你的喜事大约年前就能办了。浣玉,你也不是小姑娘了,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

    浣玉心里一凉道:“我死也不嫁那个花花公子!”

    韦王妃道:“又任性了是不是?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香云,娇杏,你们两个先服侍郡主回去休息吧。”她吩咐原来服侍浣玉的那两个丫头。

    二人低眉顺眼地喏了一声,走了过来。

    浣玉却站着不动,她的眼睛望着母亲,语气坚决道:“母亲,我一点也没有任性,我现在说的全都是真心话。我从心眼里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丁二公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

    韦王妃呆了一下,她回头望了望晋陵王爷。

    晋陵王爷怒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这种疯疯癫癫的话!香云,娇杏,马上带她下去!”

    两个丫头走到浣玉身边,想去扶她。

    浣玉一把推开了香云,几步冲到父亲面前,双膝跪倒,眼泪已流了下来,颤声道:“爹,您若是真的要女儿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还不如赐女儿一条白绫的好!女儿宁愿死了也不要……”

    晋陵王爷气得浑身直抖:“你到底喝了什么迷魂药,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

    浣玉此时也豁出去了,一咬牙道:“女儿早已经心有所属,喜欢上另一个人了!其实这个人,你们也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晋陵王爷只觉头“嗡”地一下,厉声道:“香云,娇杏,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马上扶郡主回去!”

    两个丫头见王爷动怒,慌忙上前,连拉带拽,不容分说地把浣玉拖下去了。

    韦王妃此时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多亏她的贴身丫头婉儿扶住了她。

    她呆了半晌,喃喃道:“这个死丫头,真是鬼迷心窍了,她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晋陵王爷亦懊恼道:“唉!我赵甫到底上一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知礼法的女儿来!”

    韦王妃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怨我们的女儿,如果不是刑部尚书府的人在引诱她……”

    “不要说了!”晋陵王爷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第57章 浣玉郡主被人劫走了

    晋陵王爷此时懊恼至极。

    他在想凌云——这位刑部尚书府的三品侍卫统领,到底有何过人的本事或魅力,居然会把自己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吕文正,你真够可以的,我虽然与你交情不深,可是也没有得罪你啊,你怎么能唆使手下做出这样不知礼法的事情来!

    同时,他也暗暗庆幸,如果不是李炫与李武兄弟及时向他报信,及早地制止事态发展,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韦王妃由婉儿扶着惶惶而入,颤声道:“王爷,您快去瞧瞧吧,女儿在房里闹得不成样子了!又哭又叫的,我都心疼死了……”说着眼泪先自落下。

    晋陵王爷不耐烦道:“真是妇人之见!你让她哭两声又怕什么?过两天她自己想通了,脾气也过去了,再好好劝劝她,岂不就皆大欢喜了!”

    韦王妃一听有理,于是不再多言。

    浣玉被锁在房里,哭闹多时也无济于事。

    最后,她的眼泪哭干了,身体也哭乏了,便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茫然地望着房顶发呆;任谁叫她也不搭理,仿佛傻了一般。

    香云和娇杏两个丫头端了晚饭来,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香云、娇杏急忙跑去禀报王爷和王妃。

    韦王妃急了:“这可怎么得了?我去看看!”

    晋陵王爷道:“不用,她现在正钻牛角尖,你劝说也没用。再过两天吧!”

    韦王妃道:“可是她不吃饭……”

    晋陵王爷叹道:“都是你把她宠坏了!又刁蛮又任性,这次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先挫挫她的锐气。”

    晋陵王爷的些许话也正好言中了浣玉的心事。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闹,父母也许就会惊慌失措地来看她、劝她、求她,她便可以提出条件来逼他们就范了。

    于是她就这样殷切地等着,盼着。

    可是,她失望了,父母始终没有来。天越来越黑,她的心也越来越沉;最后,她心中的一线光明也被无情的黑暗吞噬了。

    她的眼泪又一次湿透了香衾。还有什么样的痛苦比违心地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不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更痛苦?

    凌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被抓回王府之事?是不是会怪我一直隐瞒身份?是不是也在为我的离去而伤心痛苦?是不是也在像我想你一样想我?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窗外响起几声闷响,声音怪异。

    接着,便听到房门的铜锁“嚓愣”一声,似乎被什么利刃给削断了。随之门一开,一个黑衣蒙面人闪了进来。

    浣玉只觉得寒毛直竖,惊慌地坐起身道:“你是……”

    那人冲她摆摆手,扯下面巾道:“郡主别怕,是我!”

    浣玉借着月光一看,“你是……兰珠?……”

    原来,来人正是刑部尚书府里吕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兰珠。

    兰珠点点头道:“是凌统领让我来带你出去的。”

    “带我出去?”

    兰珠道:“是啊,凌统领就在东城的春和巷口等你,说要带你远走高飞!”

    浣玉一时呆在那儿。

    兰珠道:“怎么,郡主不愿意?那就算了,凌统领说了,千万不要勉强你!如果真的是他会错了意,或者你舍不下眼前这舒适安逸的生活,那就等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算是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说着她转身就走。

    浣玉一把拽住她道:“兰珠姑娘,马上带我走!只要不嫁给那个纨绔子弟,只要能与凌大哥在一起,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去!”

    兰珠点点头道:“有郡主这句话,也不枉凌统领的一片痴情了!你马上把这身男装换上,再给王爷和王妃留一封书信,然后咱们就走。”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备好的纸笔,铺在了案上。

    浣玉一想也是,父母虽然独断专行,可是毕竟生养了自己一场,若是不辞而别确是太无情义。

    想到真的要走了,她只觉无限伤感,握笔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父母亲大人:不肖女儿走了,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兰珠道:“到底去什么地方总该写具体些才是;否则,别人还误以为你是留遗书呢!”

    浣玉此时心神已乱,茫然道:“我怎么知道会去哪儿?兰珠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写才好?”

    兰珠想了想道:“你就写:‘有凌统领照顾我,父母只管放心’——这样不就明白多了!”

    浣玉一听有理,刷刷写上。最后的几行字手已抖得厉害,显得痛苦之极,“女儿大逆不道,父母不值得再为女儿生气,只当没生我这不忠不孝之女……”

    最后几行字已为泪水打湿,有些模糊了。

    兰珠帮浣玉把书信封好,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催她换好一身男装,带她匆匆出了门。

    在门口,浣玉看到了昏倒在地的香云、娇杏和几个守门的侍卫。

    浣玉惴惴不安地随着兰珠在王府中的曲径回廊间疾走着。

    好在夜深人静,并无人注意到她们;且兰珠轻功极佳,而浣玉本来也有些武功根底,所以两人没费多大力气就借助绳索攀援出了府墙。

    两人狂奔了一阵,方气喘吁吁地站住;喘息了一下,又直奔东城的春和巷走去。

    月光朦朦胧胧,风儿柔柔细细,浣玉只觉得惬意极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凌大哥,并且与他从此长相厮守,浣玉只觉得春心荡漾,仿佛就在梦中一般。

    远远地,浣玉便望见在春和巷口伫立着一人,心里不由激动极了,一颗芳心先自砰砰地乱跳起来。

    待离的那人越来越近了,浣玉心中却起了疑猜。

    那人轮廓高大魁梧,粗壮彪悍;并不似凌云那挺拔矫健、修长伟岸的身形,她不禁有些疑惑地站住了。

    兰珠在身后冷冷道:“走啊!”

    浣玉惊疑道:“你……”

    那人蓦地回过身。只见他面容狰狞,满脸横肉,在冷冽的月色梳洗之下,显得青凛凛的有些瘆人。

    浣玉不由惊的尖叫一声,立时想起了数月前的情形:

    当时她与凌云怄气,离开吕府跑到金明河边,一个小乞丐抢走了她的包裹;她追赶时,就是被这个人拦住的。

    当时她被对方那狰狞的面目吓的魂飞魄散;现在二度逢君,她更是害怕之极,连连后退,不觉退到了兰珠身边。

    兰珠冷冷地哼了一声,出手如电,已点中了浣玉的昏睡穴。

    浣玉身子往后一仰,栽倒在地上。

    那彪形大汉冲着兰珠笑道:“十八妹,干的好!”

    兰珠莞尔一笑,“十六哥过奖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么!只是不知道他们得手了没有?”……

    晋陵王爷夫妇今天晚上也没有睡好。他们辗转反侧,想着今日白天发生的那些闹心的事情,只觉心烦意乱,不时地长吁短叹。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婉儿那发抖的声音:“王爷,王妃,出事了!……”

    夫妇二人心里蓦地一沉。

    他们深知,婉儿向来都端方守礼,而且行事极为沉稳,如果不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大事,她是不会深更半夜、风风火火地跑到他们的寝室来叨扰他们的。

    晋陵王爷夫妇匆忙穿好衣服,出门问道:“婉儿,出什么事了吗?”

    婉儿勉强向二人施了一礼,哆哆嗦嗦道:“启禀王爷王妃,方才奴婢起夜,回来时路过郡主的房间,看到郡主的房门大开,于是大着胆子入内一看,香云和娇杏她们都晕倒在地上,郡主却不见了!……”

    晋陵王爷夫妇闻言,不由地大惊失色。

    他们与婉儿等人跌跌撞撞地冲到浣玉的房间。只见房中除了几个昏倒的侍卫与丫头外,空空如也。

    韦王妃悲呼一声,晕了过去。晋陵王爷亦是气得两眼发黑,身子摇摇欲坠。

    这时,婉儿发现了桌上的那封书信,便急忙拿了起来交给了晋陵王爷。

    晋陵王爷抖抖索索地打开书信,借着婉儿手里提着的灯笼那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了上面已有些模糊的几行字迹:

    “父母亲大人:

    不肖女儿走了,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凌统领照顾我,父母只管放心。父母怨也好,恨也好,这都是你们逼的。女儿大逆不道,父母不值得再为女儿生气,只当没生我这不忠不孝之女……”

    “岂有此理!”晋陵王爷不由地悲愤交加。

    闹了半天,又是这该死的凌云拐走了他的女儿!凌云,你做事也太出格、太过分了!

    他抬手欲撕那封留言,已被闻讯赶来的李武抬手拦住了,“王爷,这信撕不得!以后可为证物,抓捕嫌犯。”

    晋陵王爷道:“李武,你来的正好。方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李武道:“属下也是刚刚听他们说。”

    晋陵王爷道:“那依你之见?”

    李武道:“王爷,现在郡主应该还没有走远;而且城门已关,他们也不会出城。属下以为可以立即派人去寻,或许有望把郡主找回。”

    晋陵王爷颔首道:“李武师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本王就命你速速带人去城中搜寻郡主,不得有误!”

    李武喏了一声,转身急匆匆地去了。

    晋陵王爷又吩咐亲信家人赵威、赵扬也带领一哨侍卫分别从城东、城西寻找郡主。

    却说李武,带着人在城中七绕八拐、兜兜转转,就像是走迷宫似的,连跟随他的侍卫都搞不明白他到底走的是什么路线。

    这时,众人忽然看见凌云一边四处观望、一边向这边走来。

    众人的目光立时如利剑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心想:这凌云也真够可以的!拐走了郡主,既不以为耻,也不马上逃走,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大模大样地在大街上走。

    凌云却并未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

    方才走失了目标,他沮丧不已,搜寻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抬头望望夜色,已是月上中天了,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凌云一边走还一边四下观望,心想也许会凑巧碰上那黑衣蒙面人。

    这时,他忽然见晋陵王府的家丁迎面而来,不由地困惑。心里纳罕道:深更半夜的,晋陵王府的这些人也不睡觉,却在街上游荡什么?

    只是碍于白天发生的尴尬事情,无颜询问,于是闪在一旁,让他们先过去。

    不料这些人竟然不走,而是停住脚步,以包围之势把他团团地困在了正中。

    凌云见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瞪视着自己,不由大怒,心想:就算是白天的事情是我的过错,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人这么没礼貌地敌视我!

    他双掌一个分水式,砰砰两下,已将两名侍卫打翻在地,径自走去。

    那两个倒霉的家伙倒在地上,胳膊也脱了臼,疼得“哎呦哎哟”直叫唤。

    李武叫道:“凌统领请留步,在下正有件事情想要请教凌统领!”

    凌云停身,星眸一转道:“什么事?”

    李武一字一顿道:“敢问郡主现在何处?”

第58章 凌云涉嫌诱拐郡主被打入天牢

    却说凌云,见李武问自己郡主的去处,不由冷冷道:“李武师这话问的有意思,郡主明明已经被你们请回晋陵王府了,你却又来问我郡主的去向,却不知是何意了?”

    李武冷笑道:“凌统领可真会演戏啊,却不知这封书信又作何解释啊?”

    说着,他不慌不忙地把方才浣玉郡主临走时留下的那封书信拿了出来,递上去。

    凌云有些疑惑地接过书信,借着灯笼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不由呆了一下,半晌才道:“郡主……她到哪里去了?”

    李武冷笑一声道:“我正要请问凌统领呢,你究竟把郡主诱拐到何处去了?”

    凌云怒道:“你这话问的有意思,郡主明明在你们晋陵王府里,她的去向你们应该最清楚才是!”

    “所以我们才来请教凌统领,请问凌统领把郡主带到哪里去了?”

    凌云道:“你说是我拐走了郡主?真是笑话!”

    李武道:“到了现在,凌统领又何必再抵赖!在下先请教凌统领,这封书信又作何解释?”

    凌云又看了一遍那封书信,不由皱起了眉头。

    信上说“有凌统领照顾我,父母只管放心”云云,言明了是自己拐带了郡主,但这话又从何说起?

    他一时也参不透其中的要领,只觉的里面必定隐藏着一个很大的阴谋。

    李武道:“郡主今天晚上留书一封出走,王爷大怒,命我们务必寻回郡主;而我们一出门就遇见了凌统领,一切不是已经很明白了么?”

    凌云道:“这只是巧合而已,我方才不过是外出捉拿贼人——”

    李武打断他道:“世上恐怕没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吧?凌统领,你就不要再狡辩了,我看你还是随我到王爷面前去解释一切吧!”

    凌云道:“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也该由圣上下旨来抓我,还轮不到你李武师擅作主张!”说毕转身就走。

    李武道:“凌统领哪里去?”

    凌云道:“回府!”说着,人已经走出很远了。

    李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幽深的眸子里绽出不可捉摸的寒芒。他沉吟了一下道:“立即回府禀告王爷!”

    一家丁道:“如果他借机跑了呢?”

    李武哼了一声道:“放心,他不会跑的,而且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翌日清早,吕文正刚起床,便见书僮荣儿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大人,凌统领已经在外面等您好久了,他说有很紧急的事情向您汇报!”

    吕文正心一沉,立即意识到了不妙,连忙穿好衣服,出了门,到了外厅。

    凌云一见吕文正,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大人,凌云罪该万死,给您惹下了滔天大祸,还请大人责罚!”

    吕文正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凌统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慢慢道来!”

    凌云见吕文正非但没有责怪自己给他惹是生非,反而体桖地宽慰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稳了稳心神,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自己如何被黑衣蒙面人引出,如何遇到晋陵王府的人,李武又如何以郡主的书信作为证物,指证自己拐走了浣玉郡主……

    吕文正不由锁起了眉头:“看来这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一方面他们设法将郡主骗出;另一方面又让那黑衣蒙面人把你引到街上,造成一个拐带郡主的假象。”

    凌云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如今证据确凿,只恐怕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吕文正呆了一下道:“凌统领,你怎么能这么说?”

    凌云道:“本来我与郡主的事情纵使清白,已难澄清;如今郡主被人拐走,人人已在怀疑我了,何况还有郡主的书信?而且,他们又在寻找郡主的街上遇到了我——唉,如今我纵有百口,也难以说清了!……”

    说到此,他手扶额头,嘴角下垂,默默地低下头去。

    吕文正见他脸上一片黯然,心里亦觉得不是滋味。他沉吟了一下,“凌统领,你先别灰心,让我们再仔细分析一下这件事情。”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眉心不由地挤在了一起,有些困惑道:“奇怪,郡主为什么说是你拐带了她?难道那封书信有诈?抑或有其他原因?如此看来,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先想方设法找到郡主;只要找回郡主,一切疑问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凌云却苦笑一声道:“只是如今郡主落在了他们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他想到浣玉郡主被无端卷入这场是非之中,而且现在生死不明,不由地心里一阵阵绞痛。唉,都是自己连累了她!

    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嘈杂。

    杨振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惶然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面晋陵王爷携大内总管冯朝英率领一哨御林军气势汹汹而来,说要见你们!”

    凌云望了一眼吕文正,二人皆是脸色大变。

    原来昨天晚上李武回到府里,添油加醋地把在大街上遇到凌云的情形这么一说,晋陵王爷不由地勃然大怒。

    他本想立即出马,将凌云抓回;明智的李武给他出主意,说凌云乃是刑部尚书府的侍卫统领,若想审查治罪,应该先禀告皇上,由皇上下旨捉拿,才合情合法。

    晋陵王爷觉得有理,于是连夜进宫面圣。

    若在平日这个时候,皇上早已安歇了;只是近几日却心血来潮,与小太子赵廷下棋着了迷,如痴如狂,废寝忘食。

    赵廷天资聪颖,在京城名弈的指点下,棋艺大进;往往与父皇杀得难分难解,兴致高昂。

    皇后钟氏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观棋不语。

    父子二人此时正下的入巷,忽闻晋陵王爷来禀报说:凌云大胆包天,拐骗了郡主,不由地吃惊非小:

    “皇叔,不会吧?凌云的性格朕还是了解的,他沉稳持重,端方守礼;而且朕一直对他很是器重——他怎么会做出这样不合理法、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晋陵王爷叹了口气,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向皇上说了一遍。

    皇上先是唏嘘不已,后来便是勃然大怒。当即把大内总管冯朝英叫来,由他代自己奋笔疾书,刷了一道圣旨;翌日一早便传到了刑部尚书府。

    书归正传。

    此时刑部尚书府的大厅之中,晋陵王爷正中而立,面沉似水;大内总管冯朝英陪在一旁,神色凝重。

    后面的御林军威风凛凛,衣甲鲜明;他们手持刀枪,皆是屏息凝神,神色狰狞,从里到外地透着一股冷厉肃杀之气。

    这时,冯朝英展开圣旨,朗声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查刑部尚书府三品侍卫统领凌云涉嫌诱拐郡主,罪不容赦,特令革职查办,押入天牢候审。钦此!”

    除了吕文正与凌云,刑部尚书府所有在场的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凌统领居然涉嫌诱拐了郡主?这怎么可能!

    若非晋陵王爷与冯朝英在场,他们早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

    凌云此时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并不如何惊慌。

    他沉声说了声:“为臣接旨!……”缓缓抬起双手,轻轻地摘下头上的顶戴,然后慢慢站起身,垂手侍立。

    两旁如狼似虎的御林军手持锁链,一拥而上……

    晋陵王爷赵甫带着李炫等人走进天牢,在一个牢门前停下,对狱卒道:“打开。”

    牢门打开了。晋陵王爷带人走了进来。

    晋陵王爷注目打量了一下凌云。几日不见,他憔悴消瘦了许多,刚毅清俊的面孔显得有点苍白,越发显得一双黑白分明的清眸更大了。

    他怎能不忧心如焚?浣玉郡主下落不明,吕大人是否受到牵连也未可知;对于自己的生死,他反而不如何放在心上了。

    这几天他一心只想着能够出去寻找浣玉郡主;虽然他不知道郡主现在是生是死。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结果如何,他总需要探得一个答案吧!

    如果再继续把他关在这里,让他一直这样憋屈地等待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疯的!

    见到晋陵王爷,他急忙起身施礼。

    晋陵王爷道:“凌云,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浣玉到底到哪里去了?”

    凌云沉声道:“王爷,我的的确确不知道。”

    晋陵王爷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吗?那么我且问你,浣玉的那封书信又作何解释?”

    凌云抬起星眸,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道:“不知王爷验证了那封书信的真伪了吗?”

    晋陵王爷道:“浣玉是我女儿,她的书法诗文无一不是经过我的指点,任何的伪造或模仿她手笔的书信,都不会瞒过我的眼睛。这一点,你没有必要怀疑。”

    凌云目光微转,沉声道:“纵然书信是真,焉知她不是受人欺骗或利诱违心写下的?”

    李炫接口道:“郡主机敏睿智,冰雪聪明,一般平庸之辈怎能欺骗与利诱了她?在这个世上,能令郡主心折的,恐怕是非你凌统领莫属了!”

    凌云剑眉一挑,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向晋陵王爷道:“如果这封书信真是我让她写的,说明我与郡主已有出走之意,但我为何不连夜逃走,却在街上徘徊不前?”

    李炫冷笑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凌云气得一时无语。

    李炫道:“既已无话可说,乖乖认罪就是,何必再狡辩?”

    晋陵王爷道:“凌云,就算本王求你了!告诉我们浣玉的去向罢。”

    凌云苦笑道:“如果我知道,早已说了,何必等到现在?王爷,凌云有一个不情之请:放我出去罢,只要能找到郡主……”

    李炫道:“那你们就远走高飞,是么?凌云,你这话糊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凌云怒道:“你简直是小人之心!如果我走了,还有我的母亲与吕大人在,我能忍心连累他们吗?”

    李炫阴阳怪气道:“人心叵测哪,那可难说。”

    晋陵王爷道:“凌云,到了现在,你就说了罢!”

    凌云心想:说什么?承认是自己拐走了郡主吗?一言出口,铸成大错,自己蒙冤受屈不说,还连累了吕大人与母亲……

    他又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晋陵王爷道:“王爷,人说大丈夫敢作敢当,可是此事确确实实与我无关,你让我说什么?”

    晋陵王爷叹了口气,“好吧,凌云,我不再逼你,是非曲直,你自己应该掌握的住!”

    说罢,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第59章 袁平等人中了天枭的埋伏

    晋陵王爷带人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冷森森的牢门在凌云的面前关上了。

    眼前的光线又暗了下来。凌云疲惫地把身子靠在冰冷的墙上,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只觉心乱如麻。

    他胡思乱想间,一切意识都模糊了。

    隐隐约约的,身边似乎有人在低低地抽泣。他慢慢睁开眼,见那人竟是浣玉!

    只听浣玉抽抽噎噎地说:“凌大哥,你还好吗?都怪我,害你遭受这样的苦楚……”

    凌云道:“没事,只要你平安无事就行了。这些天你到底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浣玉道:“我……”倏忽不见了人影;她又仿佛被囚禁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披头散发,满身是血,向他求救道:“凌大哥,救救我!……”

    凌云与她近在咫尺,想要上前,身子却不听使唤;他焦急之下,忽的坐了起来。

    梦乍醒,他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只见四周阴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觉浑身发冷,一丝寒意与孤寂袭上心头。

    此刻,他只盼着能尽快找到郡主,也好洗刷自己这不白之冤。

    寻找郡主的人已经出去数日了,却仍然没有郡主的半点音讯。

    晋陵王府的人,刑部尚书府的人,包括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带领的御林军……几路人马,兴师动众,却徒劳无功。

    晋陵王府的大厅之中,吕文正,何禹廷,丁进之等朝中重臣都在。众人皆是面沉似水,紧锁双眉,心情沉重。

    他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此事对策的时候,晋陵王爷垂头丧气地进来了。

    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吕文正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晋陵王爷冲着吕文正一拱手道:“吕大人,您的这位属下可真是铁嘴钢牙,铮铮铁骨,宁死不说,本王可真是钦佩之至啊!”

    吕文正心里一沉,毅然道:“王爷何出此言,下官敢以项上人头向王爷担保:郡主绝非凌云诱拐,应当是另有奸人在蓄意陷害他!”

    丁进之道:“什么奸人,如何陷害?吕大人无凭无证,凭空臆测,未免有包庇之嫌吧!”

    说着,他又转向晋陵王爷道:“王爷,以下官之见,您也不必对凌云心怀仁慈了;他若是再抵赖不招,就严刑逼供,不怕他铁嘴钢牙,不吐真言!”

    何禹廷听了,不禁摇了摇头道:“贤弟此言差矣!想那凌云,绝非一般人可比;而你我又是朝中重臣,若是落个屈打成招之名,辜负圣意不说,只恐会惹天下人耻笑啊!”

    丁进之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下,何禹廷居然会向着凌云说话,心里很是不悦。

    他却不知道,自从上次凌云救了何禹廷的二公子何成麒、并且把他送回府中以后,何禹廷已经对凌云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莫名的好感。

    而且这几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是夜夜梦见凌云;凌云那飘忽不定的影子,那双煜煜有神的眼睛,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连他自己都觉的奇怪……

    刑部尚书府的校尉袁平与董武带领一哨侍卫在城郊转了一天,眼见夕阳西下,每个人的希望也都随着夜幕的降临一点点熄灭了。

    唉!又是白忙活了一天!

    袁平忽然来了气,吩咐几个侍从道:“你们去弄点干粮来,大家吃完了再继续寻找!”

    董武听了,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懑,冷冷道:“我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找吗?我看不如大家先回去歇息一晚,明天再找也不迟么!”

    袁平道:“凌大哥现在身系狱中,倍受煎熬;我们要是能够早点找回郡主,也好早点洗刷他的不白之冤,救他脱离这牢狱之灾啊!”

    董武满腹怨气道:“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却害的我们陪他遭受这种苦楚!”

    袁平怒道:“凌大哥平日里与你我亲如兄弟,你现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董武带着几分揶揄的口气道:“是啊,他是与你亲如兄弟啊!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他那个什么大师兄,对你大发雷霆,把你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你!……”袁平气得浓眉一竖,待要发作,已被两旁的侍卫上前劝住。

    他轻轻缓和了一下急促的气息,强自压下满腔的怒火,一缕辛酸却涌上了心头。

    凌云与他的误会至今未消,如果寻不到郡主,使的凌云因此而遭遇不测,也许将永无机会消除这道隔阂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令他如何的遗憾?

    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近了些,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吁吁喘气声。

    众人急忙迎上前去。那女子只跑的披头散发,上气不接下气;没到近前,她已一跤跌在地上,只是喘息,想哭又哭不出来。

    董武定睛一看,不由叫道:“兰珠!”

    兰珠喘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道:“武哥,我可见到你了,方才……方才吓死我了!”

    袁平听兰珠叫“武哥”叫的好不狎昵,心里颇不以为然。

    兰珠望了一眼袁平道:“哦,原来袁校尉也在此啊,那太好了!方才,方才,我见到玲珑了……”

    “玲珑?……”袁平听了,精神不由为之一震,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哪个玲珑?”

    兰珠道:“当然就是以前经常与凌统领在一起的、服侍阮夫人的那个刁蛮任性的丫头啊!”

    袁平脸色一沉道:“什么丫头,休要胡说!”

    兰珠一怔道,“怎么了?”

    袁平这才记起,兰珠这几日有事告假回家,府里发生的诸多事情她并不知道。只是眼下事情急迫,他也来不及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问:“你在哪里见到玲珑了?”

    兰珠道:“在前面大约五里的小石坳。吕夫人本来准了我十天假的,明日当归;于是今天下午我就往回赶,不想在路上……”

    袁平不耐烦听她的啰啰嗦嗦之言,便打断她道:“你只说怎么遇到的玲珑?”

    兰珠道:“是!当时我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刚走到小石坳,忽然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我便藏匿在草丛后面偷偷地观看。就见两个青衣蒙面人押了一个女子进了一个看桃的草棚,那女子正是玲珑……”

    袁平只觉的一颗心在砰砰乱跳,急声问道:“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兰珠道:“我当时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没命地往回跑,正好遇到了你们!”

    袁平大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兰珠,你马上带我们去找郡主……不,是玲珑!”

    袁平、董武率领众侍卫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小石坳。

    兰珠大约是方才跑的太急,崴了脚,此时由一个侍卫背着往前走。

    这时,她忽然目光一转,用手一指前面道:“哦,就是那个草棚!”

    袁平点点头,命令十名侍卫作为先锋先去探探路线。

    那十人屏息凝神,蹑足潜踪,一步步向那草棚逼去。忽然“呼啦”一下,前面的地面抖的塌陷下去,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一起落入了陷坑之中。

    袁平不由地大惊失色。只听身后雷霆霹雳、流矢飞蝗如雨点般飞来;后面的侍卫惨叫连连,纷纷中箭倒地。

    袁平知道中了敌人的埋伏,不由地浓眉倒竖,虎目圆睁,刷的拔出长剑,大声吩咐左右侍卫保持镇定,全力回击。

    兰珠阴笑一声,一式力劈华山,玉掌落下。可怜那背着她的侍卫闷哼了一声,不明所以便倒地毙命了。

    兰珠娇躯飞起,挥手自腰间抽出软剑,怒剑狂花,一片绚烂;只听惨叫连连,几个侍卫皆措手不及,中剑倒地。

    袁平怒声骂道:“该死的贱人!”放眼四望,自己手下的侍卫已被一群青衣人团团围住。

    其时月黑风高,看不清敌人的面目;他也无暇再做多想,到了现在也只有以死相拼了!

    青衣人那边人多势众,且个个武功高强;而袁平这边突然遭到埋伏,在措手不及间,已死伤了大半。

    剩余的人更是堪堪不敌;且冷箭暗器不时飞来,让人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在混战之间,袁平的背上也已经中了一箭。

    与他交手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他的招式凶猛,刀法狠戾,一把虎头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袁平受伤之下,功力已大打折扣,手中的招式也渐渐地缓了下来;到了后来,他已是心虚气喘,有些堪堪不敌了。

    袁平又见自己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不由地有些心慌意乱。

    再说董武这边。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兰珠竟然与敌人沆瀣一气,不由心里对之痛恨之极,手里的长剑如狂风骤雨般向对方袭去,只恨不的一剑劈了对方。

    兰珠却是不慌不忙地招架着,施施然笑道:“武哥,你干吗发这么大火气啊?”

    董武怒声骂道:“无耻贱人,你还有脸说!”怒剑挽出千万朵狂花,以霹雳雷霆之势,向兰珠上中下三路兜去。直迫的兰珠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小乞丐尤奇见兰珠有些招架不住,于是拔出长剑从董武背后袭来。

    董武在两大高手的夹攻之下,已是手心见汗,气喘吁吁,渐渐地落在了下风。

    他自知这样继续争斗下去,时间拖的越长,越是对自己这边的形式不利。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今之计,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虚晃一剑,卖了个破绽,飞身而走。

    忽闻一声长笑,他只觉两个肩头倏地一麻,手中长剑嘡的坠地;人也不由地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上。

    却是两枚胭脂扣关在了身上,立时血如泉涌。

    两边的青衣弟子一拥而上,将他拿下了。

    方才发胭脂扣的是站在外围观战的玉卿成;与她并排站着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白衣飘飘的蒙面道姑。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灰衣中年人。他的神情有几分阴鸷与木然;他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透出的寒芒直令人心冷神凄,不寒而栗。

    袁平见董武也落入了敌手,自知独力难支;心想事已至此,只有先设法离开,再图良谋了!

    于是虚晃一招,一鹤冲天,身形射出几丈远。

    忽听身后娇叱一声,白衣道姑纤纤玉手一扬,立时白练如虹,丝丝飞出,已将袁平浑身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两旁的青衣人冲上前,刀剑齐举,将其逼住。

    袁平被他们推推搡搡地押到了玉卿成与那白衣道姑的面前。

    袁平的目光从白衣道姑蒙面的脸上移到了玉卿成的脸上,恨恨地啐了一口道:“原来你们都是天枭组织的?”

    白衣道姑点点头道:“不错!我先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练帮主。”

    袁平不由地大吃一惊,他上下打量着玉卿成,咬着牙道:“原来你……你就是天枭组织的那个女魔头练南春?”

    练南春哼了一声道:“你现在知道了?”

    袁平恨恨地点了点头。他起初便怀疑玉卿成,不,应该是练南春——她的来历不简单,十之八九是天枭组织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她在天枭中的地位竟然会这么高。

    他切齿道:“浣玉郡主也是你们劫持的吗?”

    练南春点点头道:“不错!”

    袁平道:“为的就是陷害凌统领?”

    练南春哼了一声道:“凌云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刑部尚书府,还有大宋朝廷!”

    袁平不由地怒火上涨,厉声骂道:“只恨我当初怎么没有杀了你这蛊惑人心的妖妇,也枉费了凌统领曾经对你的一片情意!……”

    练南春的心蓦地颤了一下;她柳眉一挑,叱道:“住口!”玉掌抖发,一股巨大的罡风迎面扫来,已将袁平的身子推出数丈。

    白衣道姑上前一步,狞声道:“杀了他!”

第60章 吕文正请旨准凌云待罪办案

    却说袁平中了天枭的埋伏,失手遭擒;他不由怒火上涨,对着练南春破口大骂。

    练南春恼怒之下,挥手一掌把袁平扫出几丈远。

    白衣道姑狞声喝道:“杀了他!”

    两旁的青衣人立时刀剑齐下;可怜袁平,刑部尚书府的五品校尉,吕府五英之一,于乱剑之下死于非命!

    练南春待要阻止,已来不及,不禁有些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白衣道姑道:“练帮主叹息什么,于心不忍么?其实刑部尚书府的人个个都该死,尤其是凌云!”

    练南春面无表情道:“三姐,你不要说了!……只说怎么发落眼前的人罢。”

    白衣道姑点点头,指着董武厉声道:“把他也杀了!”

    话音未落,兰珠已尖叫一声道:“等一等!”说着,她上前一步,对着练南春恳求道:“练帮主,求求您饶他一命,我能劝他回心转意!”

    白衣道姑冷笑一声:“兰珠,你是对这小子产生感情了,是么?”

    兰珠脸一红,讪讪地低下头,讷讷不语。

    练南春瞥了一眼董武,不紧不慢道:“董武,方才我们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加入我天枭,那么天枭七弟子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二、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与我们为仇作对,那么你看看面前的袁平,他就是你接下来的下场!”

    说到此,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怎么样,现在是死是降,我只等你的决定!”

    说罢,她那双冷厉的秋眸忽然幽深了几分,眸底略过的一丝危险的暗光一闪而逝。

    周围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的连每个人那细微的呼吸声彼此间都听的清清楚楚。

    练南春的一双秋眸微微眯起,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望着袁平那血肉模糊的尸体,董武只觉的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涌到了头顶;他浑身上下都在发冷,直冷的牙齿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兰珠走过来,柔声道:“武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吕文正怎样对你,你心里没数吗?现在即使你为他死了,他也不会顾惜你的;为吕文正卖命,值得吗?再说了,只要你能加入我们天枭,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难道你不向往这种生活吗?”

    董武目光痴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兰珠惨然道:“那你就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情意,因为你竟不把我放在心上!”

    董武一呆,“为什么?”

    兰珠道:“你明明知道,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可见你并不在乎我;如果你在乎我,又怎么忍心舍我而去?”

    董武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他与兰珠早就有了的情意。自从与她相爱以后,他整日浑浑噩噩,只是想她,念她,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偶尔两人闹了别扭,兰珠不理他,他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无心履行府中公务,所以才一再出现差错,给吕文正惹来不少的麻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疯狂地迷恋这个女子。

    为了兰珠,为了爱情,他虽死无憾,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名利得失?

    他只恨自己生不逢时,连连受挫,辜负了兰珠的一番情意……

    往事历历在目。董武望着面前的兰珠,她已是泪眼婆娑!于是,他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他又想起数日来在吕府受到的冷遇;再想想眼前的形势,自思:如果现在自己执意与他们为仇作对,拒不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死;更不想像面前的袁平那样惨烈的去死,而且是死无全尸!……

    董武思之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默默地点了点头。

    兰珠见状,不由地大喜过望,连声叫道:“练帮主,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拽住他的手道:“快来拜见练帮主与三姐!”

    董武木然地向练南春与那白衣道姑行了礼。

    练南春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天枭的七弟子了!”

    说着,她又用手一指身后的灰衣人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老六。”

    董武不由一呆,“你……你是应传霖?”

    那灰衣人正是凌云的大师兄应传霖。见董武那吃惊的样子,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哼了一声,冲他礼节性地拱拱手,并不说话。

    练南春又指着方才与袁平交手的彪形大汉道:“这是十六弟尤勇。”

    指着那小乞丐道:“十七弟尤奇。”

    指着兰珠道:“这是十八妹。”

    最后指着白衣道姑道:“这是三姐空色。”

    董武一一见过了。

    练南春道:“来人,拿酒来,祝贺董武加入我天枭!”

    一名青衣侍者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中是酒壶与酒杯。

    练南春斟满了一杯酒,亲自递到了董武的面前。

    董武心想:这杯子里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吧?比如放了什么毒一类的,以此来挟制我。可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的他不喝。

    他只有默默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练南春笑眯眯道:“很好。以后,你就是我天枭的一员了!你要赤胆忠心,全力事主,若是有二心……”

    董武惶然道:“董武不敢!”……

    刑部尚书府中。

    吕文正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的桌案后面,焦急地等待着袁平与董武等人外出寻找郡主的消息。

    徐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可他们还是没有等到袁平与董武回来的消息。

    这时门蓦地被推开了,杨振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颤声道:“大人,董武回来了!他受了重伤,说是遭到了天枭组织的袭击,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人侥幸逃脱了……”

    吕文正只觉得头轰的一下,差点摔倒。他腾的站了起来,傻傻地半晌无言,脑子在那一瞬间几乎是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哑然道:“那……那袁平呢?”

    杨振泣不成声道:“他……他以身殉职了!……”

    吕文正脸色立时变的惨白;他只觉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站不稳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一旁的徐直急忙上前扶住他,低声呜咽道:“大人,您千万别这样……”

    吕文正两眼发直,好半天不说话,嘴唇只是不停地哆嗦着。

    他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昏花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喃喃道:“袁平,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啊!……”

    袁平跟随他多年,是他的左膀右臂,情同父子;现在乍闻他的死讯,他一时根本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好在徐直、杨振一个劲儿地解劝,他才止住了眼泪,强打精神吩咐杨振带着侍卫去小石坳收殓死者遗体,并出资抚恤其家人。

    然后,徐直、杨振又陪着吕文正去探望身受重伤的董武。他伤在大腿,因为失血过多,致使昏迷;不过好在救治及时,现在已无生命之忧。

    吕文正、徐直与杨振从董武那里出来,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一桩桩的事情:凌云被陷害入狱,袁平惨遭毒手,董武重伤昏迷……他们只觉地心情沉重极了。

    徐直道:“如今出了这么多事情,寻找郡主只恐怕是难上加难。不过学生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吕文正道:“只管讲来。”

    徐直踌躇了一下道:“方才董武说了遭到天枭贼人袭击的经过,由此可见郡主失踪或许与天枭有关,这就有望洗脱凌统领的罪名。如果我们借此机会请求圣上准许凌统领待罪办案,找回郡主或许就有希望了!”

    吕文正手撵须髯微微沉吟着,最后他终于赞许地点了点头。

    杨振却有些担忧道:“只是圣上能答应我们的请求么?”

    吕文正叹了口气道:“圣上仁厚睿智,英明果决,料想定能答应。唉!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这样做,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现在也只有孤注一掷、尽力一试了!”

    吕文正打定了主意,于是便乘轿来到皇宫觐见皇上。

    正好晋陵王爷赵甫、侯爷何禹廷、礼部尚书丁进之、大内总管冯朝英等人都在场。

    数日过去,仍无郡主的音讯,晋陵王爷熬得眼中尽是血丝,人也消瘦了一圈。

    皇上赵煜此时正在安慰自己的这位皇叔;见吕文正进来,便问道:“吕爱卿,可有郡主的消息了?”

    吕文正还没说话,眼圈先自红了,他声音颤哑地叙说了袁平、董武等人遭遇天枭埋伏之事;众人听了皆是唏嘘嗟叹不已。

    最后,吕文正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向皇上提出了让凌云待罪办案的建议。

    丁进之冷笑道:“吕大人的提议未免有些唐突了吧,如果凌云畏罪潜逃了,又当怎么论?”

    吕文正正色道:“启禀圣上,一则郡主失踪是否真的与凌云有关尚未定论,不能算是‘畏罪’;二则微臣相信凌云的为人,并以身家性命担保,如果凌云真的辜负圣意,畏罪逃走,微臣情愿以项上之首谢罪皇上!”

    皇上听了不由龙眉蹙起,沉吟不语。

    何禹廷却目光一转,接口道:“哦?吕大人方才说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凌云不会辜负圣意——却不知吕大人又是如何担保,本宫愿闻其详!”

    吕文正道:“以十日为限,如果十日之内凌云寻不回郡主;抑或凌云真如丁大人所说的畏罪潜逃了,微臣便听凭圣上发落,虽死无憾!”

    晋陵王爷有几分不安道:“吕大人言重了!”

    何禹廷不由深沉地一笑,转向皇上道:“圣上,微臣觉得此事可行。吕大人对朝廷、对圣上忠心耿耿;为了寻回郡主更是尽心竭力,勇于承担责任——微臣以为,圣上应当成全他的一片心意!”

    皇上三思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吕文正喜不自禁,连忙跪倒在地,叩首谢恩。

    何禹廷却在心中冷笑:“吕文正,你做事也未免太过冒险了吧,你确定由凌云出马就能寻回郡主吗?十日之后如果寻不回郡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皇上谢罪?”

    他心中不免幸灾乐祸,脸上却不动声色。

    吕文正得了圣旨,心中自是欢喜,急忙与大内总管冯朝英赶奔天牢领出了凌云,一起回到了刑部尚书府。

    数日的牢中煎熬,凌云憔悴消瘦了许多。

    他俯身跪倒,含泪向吕文正谢罪道:“凌云不肖,累及大人担此风险;如果十日之内寻不回郡主,凌云的罪过只恐更大了……”

    吕文正道:“凌统领,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本府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袁平为了此事以身殉职,本府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枉死了……”说到后来,他已是声音颤哑,泣不成声了。

    凌云只觉的头嗡地一下,一下子呆住了,“什么,袁平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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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890/ 第一时间欣赏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作者:望春华秋实所写的《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为转载作品,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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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介绍:
他的父母本来是当朝驸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却因为父亲的一段孽情,在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自此与父母离散。
二十年后,何府大公子认祖归宗。而他,自己的身份被人冒领却不自知;更是在朝堂上与亲生父亲数次交锋,却是父子相见不相识……
而现在的何府大公子,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处心积虑地谋害他;不仅冒领他的身份,更冒领与他已订亲的未婚妻子。山穷水尽之际,他奋起一击,于何府大公子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
全文以此为背景展开,主要讲述了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的坎坷传奇经历,其中穿插着他与倾国倾城的天枭付帮主练南春(化名玉卿成)及晋陵王府浣玉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及痴缠虐恋;他与以李瑞允为首的天枭帮众之间的激烈斗争;以及他在知道了自已身世之后的痛苦与纠结,他与亲生父母之间的各种矛盾与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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