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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文阅读

作者:望春华秋实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txt下载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1章 何成麒墓前突现杀人恶魔…

    侯爷府中锦阁内,常青公主与凌云推心置腹,一番交谈后,她的目光郁郁秋水般望向儿子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凌云略略沉吟了一下道:“我父亲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德高望重;而晋陵王爷亦是一片丹心,日月可鉴;如果我们几个能够联合起来,共谋良策,则查清太子之案、为吕大人昭雪沉冤则指日可待了。”

    常青公主漆黑的双眸星光点点,“志超,你的意思是……”

    凌云道:“我父亲回来的时候,请母亲跟我父亲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联合晋陵王爷,同孩儿一起去皇宫觐见圣上,陈述太子之案的原委,以及后来在天牢发生的那些事情,然后再请圣上裁决。”

    常青公主原本微蹙的眉头此时更紧了几分;她低首垂眸,没有说话。

    望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母亲,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常青公主轻声道:“志超,实话跟你说吧,我跟你的父亲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为人秉性我最清楚不过了。唉,他这个人哪,就像咱们侯爷府沁芳湖里的水,看似清澈明净,其实是深不见底,讳莫如深,你永远也看不透他……”

    凌云听了,不由微微颦了颦剑眉。

    其实对常青公主的话,他焉能没有感触?只是不管怎么说,何禹廷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在这种万般无奈的局势下,他不去求助自己的父亲,又能求助何人呢?

    他思忖了一下道:“母亲,您想得太多了。我相信自己的父亲,其实就算不为了吕大人,只为了我是他的儿子这一点,我想他也一定会帮我的。”

    常青公主依然有些忧心忡忡道:“可是……”

    凌云道:“要不这样,母亲这几天可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我父亲的口风。如果他能答应帮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反之,我也不会埋怨他,因为人各有志——何况为吕大人昭雪冤情也是千难万险之事。”

    常青公主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

    凌云忽然脸色一变道:“有人来了——母亲,我要走了!”

    常青公主一把拽住他道:志超,你……你真的要走吗?”

    望着母亲那双恋恋不舍的眼睛,凌云心里一酸,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母亲,过几天我还会回来的,有什么事就通过那只白鸽联系吧。”

    说罢,他回过脸冲着母亲深情地一笑。那双清朗的眸子里星火旋转,心事浮沉,千言万语尽在眼神之中。

    然后他轻轻推开常青公主的手,径自转身而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顺手解开了碧云与烟翠两名侍女的昏睡穴。

    两名侍女“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满脸迷茫地对望着,疑是梦中。

    这时,管家何禄为带着几个家丁及护院也赶到了……

    翌日清晨时分,薄雾弥漫,四周的景物模糊难辨。晨曦穿过稀稀落落的树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交错变换,令人眼花缭乱。

    何禹廷回来了,精神萎靡不振,满脸的倦容,眼中布满了血丝。

    常青公主纳罕道:“驸马,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何禹廷闷闷道:“没事。”转身向内室走去。

    常青公主叫道:“驸马,等等,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何禹廷有气无力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困死了,先去休息了。”说着已进了内室。

    门在常青公主面前重重地关上了。呆呆地望着他冷漠的背影,一丝失落涌上心头。她忽然觉得,自己与何禹廷之间的隔阂竟如此之深。

    这时侍女碧云来报:“公主,外面浣玉郡主求见。”

    “让她进来。”

    须臾,浣玉郡主领着自己的儿子何天赐走了进来。

    她浑身缟素,鬓插白花,脸色苍白,玉容惨淡。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原本明媚的清眸此时空洞而虚无。

    她冷冷清清地伫立在那里,就像一朵独自绚烂着的玉兰花似的,寂寞无尘,流露出几分凄凉与孤冷。

    而她身边的小公子何天赐亦是一身雪白的孝衣。

    望着她这副妆容,常青公主不由一怔,“浣玉,你这是——”

    浣玉微微扬起脸,眼睛里泛着点点湿意,“母亲,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经浣玉提醒,常青公主才蓦的想起今天是何成麒的百日忌辰,不由怅然道:“唉,真快啊,麒儿都走了三个多月了……”

    浣玉咬了咬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唇,默然道:“也许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母亲,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由管家陪着,您只管放心吧。”

    说着,她低头望向旁边的儿子道:“天赐,跟祖母说再见。”

    何天赐现在已经五岁了,圆圆的脸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波似得黑白分明,可爱极了。

    此时听到母亲的吩咐,他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一抱拳,脆生生道:“祖母,孙儿告辞了!”

    说罢,他咧嘴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样子像极了何成麒。

    望着他,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心底汹涌着冲到了她的咽喉,常青公主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何家祖祠座落在山清水秀的灵山脚下。

    这里苍松翠柏,景色宜人。据风水先生说,此处集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气,实乃风水宝地,何家把祖祠设在此处,必会福泽子孙,人丁兴旺。

    浣玉郡主一身雪白,呆呆伫立在何成麒的墓碑前,出神地望着冰冷的墓碑上那几个冰冷的字,不由想起了风水先生那些关于人丁兴旺、福泽子孙的话,不由地苦笑。

    风萧萧兮,拂动她的乱发。

    纸钱燃起来了,恍如无数灰色的蝴蝶,漫天飞舞。火光闪烁中,慢慢化成了灰烬,就如她那颗一点点暗沉下去的灰色的心。

    从排摆祭品,上香,焚化纸钱,向逝者致词……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是何禄为一手操办的。

    这位精明干练的侯爷府大管家,在这些场面事的应对上,从来都是得心应手的——否则何禹廷也不会如此器重他、信任他了。

    何成麒的亲生母亲于氏也理所当然地来了。

    她坐在儿子墓碑前呼天抢地,直哭得天愁地惨,乌云变色,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来。

    谁能体会这位心意拳拳的母亲的丧子之痛?因为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她在侯爷府辛辛苦苦煎熬了多少年的、一点点积蓄起来的希望。

    众人默默望着面前这位悲恸欲绝的母亲,除了陪出许多同情的眼泪来,只有无可奈何的叹息。

    天色不早了,何禄为吩咐手下家人收拾着果蔬贡品、香烛桌案等物品,准备打道回府。

    但就在此时,敏感的他忽然觉得树后动静异常,不由悚然一惊,颤声喝道:“谁?”

    树后一阵阴冷的笑声,几十个手持利刃的黑衣蒙面人从树木掩映的奇山怪石后闪了出来……

    何禹廷从梦魇中醒来,蓦的从锦榻上坐了起来,只惊得冷汗淋漓,心脏扑通扑通一个劲儿地狂跳着。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才意识到外面的叩门声已经响了很久了。

    他定了定心神,有气无力道:“进来。”

    管家何禄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他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下青黑,嘴唇打颤,浑身上下血污狼藉,那样子显得凄惨狼狈之极。

    何禹廷见他这副形容,不由一怔:“管家,出什么事了?”

    何禄为一头扑倒在何禹廷面前,痛哭失声道:“侯爷,奴才罪该万死啊!奴才没能照顾好郡主与小公子他们……”

    何禹廷只觉头“嗡”的一下,自己的这位管家向来都是精明强干、临危不乱的,什么时候如此惊慌失措过?

    他的手颤抖着扶住何禄为,问道:“快说,到底怎么了?”

    何禄为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向何禹廷讲清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祭祀完毕,何禄为正准备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回转,那伙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已手持凶器把他们团团围住。

    此次来上坟的大多是些妇孺之辈;虽然同来的也有些家丁护院,但皆武功平平,又如何是这帮武功高强、凶狠暴戾的贼人对手?

    于是面对眼前这群穷凶极恶的杀人恶魔,几乎是手无寸铁、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人们,转眼便成了地府的无头冤魂,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墓碑前那洁白的大理石阶……

    何禄为慌乱嘶哑的声音传入何禹廷的耳中,就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的理智也瞬时被炸得七零八落。

    何禹廷只觉眼前发黑,大脑里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老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强打精神问道:“那……郡主与小公子呢?”

    何禄为道:“郡主、小公子与于氏姨娘都被他们劫持走了!……临行前,一个蒙面老者把一封书信交给了奴才,让奴才转交于侯爷——如果不是为此,奴才只恐怕也见不着侯爷了……”

    说到这里他依然心有余悸,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何禹廷听说浣玉郡主与孙儿天赐暂时无恙,原本紧紧揪着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些。

    他仰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哑然道:“那封书信呢?”……

第292章 被要挟出卖自己的儿子,他…

    侯爷府管家何禄为慌慌张张回来向何禹廷禀报说,他们在祭奠何成麒的时候,突现杀人恶魔。一番血腥屠戮之后,贼人又劫走了浣玉郡主、小公子何天赐和于氏他们。

    临走的时候,一个蒙面老者把一封书信交给何禄为,并让他转交于何禹廷。

    何禹廷急忙问:“那封书信呢?”

    何禄为抖抖索索从怀中把一封浴满鲜血的书信取出,双手捧到了何禹廷面前。

    何禹廷展书观看,但见上书:

    “何大人见字如晤:

    在下冒昧,已将浣玉郡主、令孙何天赐及贵妇人于氏请到舍下,失礼之处望乞见谅。现宝眷在弊处暂时栖身,毫发无损,何大人尽管放心。

    在下将于明日辰时正城外十里长亭特设薄酒一杯,届时恭候何大人光临,有要事面议,不见不散。

    年月日”

    后面没有署名。

    看完那封书信,何禹廷有些愣怔,有些困惑,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懊恼。他脸色晦暗,浓密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心里暗忖道:“难道是他?……”

    何禄为见自己主子那可怕的神情,只觉心里由内而外一阵阵地发冷,嗫嚅道:“侯爷,咱们……该怎么办?”

    何禹廷没有说话。他颓然垂下眼睑,疲惫地冲他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何禄为不敢多说什么,只唯唯喏喏答应着,低眉顺眼地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下身,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主子那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侯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公主?”

    何禹廷经他提醒,心不觉颤栗了一下,有些急促道:“这件事情你还没有告诉别人吧?”

    何禄为道:“未经侯爷允准,奴才怎敢擅作主张。”

    何禹廷轻轻吁了口气道:“那就好。管家,你办得很好。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未经本宫允准,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公主,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否则……”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眼神微微眯了眯,周身的气场冷戾骇人。

    何禄为诚惶诚恐道:“是,老奴明白。”……

    翌日辰时正,城外十里长亭,何禹廷如约而至。

    他身边除了管家何禄为、武师阿三外,只有两名高手侍卫。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凉亭内那位约他会面的神秘人物那桀骜冷戾的背影。

    秋风飒飒,拂动那人黑色的衣衫猎猎作抖,如狂魔乱舞般,透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意味。

    何禹廷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一股凛凛寒意油然袭上心头。他一步步走上前去。

    这时,凉亭内那人刷的回过脸。

    他精致的五官如霜如雪,自带一种邪魅与狠戾;斜插入鬓的剑眉,泛着血色的眼睛,略带鹰钩的鼻子,微微下沉的嘴角,棱角分明的面孔,愈发将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烘托得淋漓尽致。

    何禹廷面色一寒,颤声道:“果然是你!……”

    那人正是天枭组织帮主李瑞允。闻言,他轻轻一笑,“何大人,别来无恙?”

    何禹廷冷冷道:“少废话,直说吧,为什么要抓我府里的人?”

    李瑞允撩下眉峰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何大人言重了。在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何大人在一起促膝聊天了,现在也只是想找个机会与何大人,我曾经的父亲大人聚聚而已。”

    何禹廷神色紧张而戒备,“你……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李瑞允勾着嘴唇,笑如新月道:“何大人真是快人快语啊!那我就直说了,在下想请何大人帮忙做一件事情。”

    何禹廷道:“想让我做什么事直说就是,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李帮主不觉得有点画蛇添足了吗?”

    李瑞允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慢吞吞道:“不是画蛇添足,而是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何大人又怎能下得了决心呢?”

    何禹廷脸色倏的一变:“到底什么事?”

    李瑞允道:“在下想请何大人帮着找一个人。”

    何禹廷颤声道:”什么人?”

    李瑞允深沉的黑眸里划过一抹冷光,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的—儿—子—凌—云—”

    何禹廷只觉浑身的血呼的一下涌到了头顶上面。他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缓过神,苦笑一声道:“你想找凌云,就直接去找他好了,又何须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找我呢?何况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他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何大人,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也用不着再跟我掖着藏着了吧!……”

    李瑞允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他的笑声嘶哑,低沉,直令人不寒而栗。

    “凌云现在在哪儿,何大人会不知道么?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是我好像听说,他前天晚上刚刚来过贵府,而且还与常青公主交谈了好长时间呢!”

    何禹廷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前天晚上来过府里?我……我怎么不知道?……”

    李瑞允目露睥睨地瞥了他一眼,两只胳膊懒洋洋地抱在胸前了。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何禹廷忽然缓过味儿来,他的下颌线条越绷越紧,有些愤怒地瞪着李瑞允道:“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派人监视我的府里……”

    李瑞允眼皮仿佛都懒得抬,只冷冷哼了一声,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望着对方那鄙夷不屑的神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涌上心头。何禹廷懊恼地叹了一声,不由想起了昨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当时常青公主紧张兮兮叫住他,神色凄惶地跟他说,有件事情要与他商量一下。

    他其时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听她的罗嗦赘述之言,遂有气无力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困死了,先去休息了。”……

    现在回想起常青公主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和悲戚失落的眼神;再联系李瑞允此时的说法,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那天晚上,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凌云真的回来过!……

    李瑞允见何禹廷只是发呆,不由扯了扯唇角道:“何人现在想明白了应该怎么做了吧?”

    “什么?……”何禹廷面孔呆滞,眼神里一片空茫。

    李瑞允道:“当然还是方才说的那件事情喽,请何大人帮我们找到凌云。”

    何禹廷眉头紧蹙,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辩识的复杂之色,“他虽然来过府里,可是现在已经走了;他如今行踪不定,你们都找不到他,我又能如何找得到他?”

    李瑞允道:“我们虽然找不到他,可是我相信,何大人却一定能够找得到他。”

    “我?……”何禹廷心里蓦的一沉。

    李瑞允幽深的目光闪了闪,悠然道:“兔子满山跑,早晚回旧窝。这位曾经的凌统领,现在的侯爷府大公子,即使本事再大,也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他总也有疲惫的时候;孤单无助之时,也总需要有人来安慰。

    “最起码吧,也得有个寄居之所吧,更何况侯爷府还是他的家呢!所以终有一天,他总会回来的,而后面的事情应该怎么做,就无需我多说了吧?……”

    何禹廷悚然一惊,原本呆滞的脸上倏忽掠过一抹说不出的惊慌之色,“李瑞允,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瑞允恶劣地勾了勾嘴角,直言不讳道:“我想怎么样,何大人又何须明知故问呢?事到如今,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李某现在就是想要凌云这个人!”

    “为什么?……”何禹廷眸底情绪剧烈一抖,颤声道。

    “为什么,何大人是聪明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些日子来,你儿子的所作所为难道何大人不知道吗?我记得之前好像提醒过何大人,让你儿子别有事没事地跟吕文正那个老东西搅和在一起,让他好自为之,否则他会死得很难堪——可是结果如何,难道何大人心里不比我更清楚吗?……”

    在那一刻,何禹廷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紧紧咬住嘴唇,喉咙间哽咽般的颤动着,“不……不能,我不能把儿子交给你们!……”

    “何大人确定?……”李瑞允耷拉着眼皮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何大人忘了么,曾经服用过我们天枭的定心丹,如果不能按时服用解药——”

    何禹廷眼神晦涩地对着李瑞允望了半天,忽然就笑了,“那又能如何?反正何某人的这条性命已经掐在你们手里,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如果想让我为了自己活命、而把亲生儿子交到你们手里,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瑞允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嘲讽地笑了起来,生疼生疼地刺耳,“何大人铁骨铮铮,大义凛然,宁死也不肯出卖自己的儿子——这份父子深情,真是令人感动啊!不过……”

    他顿了一下,如深渊般幽深的眸子直勾勾望向何禹廷,阴恻恻道:“何大人可以不惧生死,为了儿子牺牲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也舍得让你的孙儿,浣玉郡主,还有于氏他们,也为凌云而枉送了性命吗?……”

第293章 是牺牲一人,还是玉石俱焚?

    天枭帮主李瑞允要挟何禹廷必须交出凌云,否则就杀了他的孙儿何天赐、浣玉郡主等人。

    “你……”何禹廷双眸因为愤怒变得猩红,咬牙切齿道:“李瑞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我就跟你拼命!……”

    “何大人这么凶神恶煞的,李某人又怎么敢呢?”李瑞允夸张地惊呼了一声,眼里含着笑意,隐含嘲弄之色。

    他朝何禹廷扬了扬眉梢,又慢条斯理道:“何大人只管放心,李某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也不愿意祸及无辜啊!但前提是何大人必须拿出些诚意来哦。”

    “哼哼,拿出诚意来?……拿出诚意来,就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交给你们,任由你们处置么?”何禹廷惨痛地笑着。

    李瑞允一双眼睛充满戾气,透着刺骨的危险信息,“不过,何大人如果确实割舍不下自己的儿子,那我也不会太过勉强。毕竟么,虎毒不食子,让一个做父亲的出卖自己的儿子,也确实是过分了些。唉,如此看来,我们也只好另做打算了!”

    “另做打算?……”何禹廷的心一颤。

    李瑞允道:“是啊,何大人既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也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不过何大人尽管放心,我们有的是手段。

    “凌云就算再厉害,可他毕竟是单枪匹马,孤单无援;而且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不就是一个凌云么!早晚都会有落到我们手里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会让他承受比现在还要痛苦一百倍的折磨,然后再杀了他……”

    听着李瑞允那不寒而栗的话,何禹廷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无边的冷海里,浑身上下的血都要凝住了。

    李瑞允继续不急不缓道:“当然了,你的孙儿和浣玉郡主他们,我们也就不能再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何大人喽!不过,这些人留在我们手里也没什么用处,反而还是个拖累,不如一了百了……”

    “李瑞允,你敢伤害他们,我……我就……”何禹廷额头上青筋暴起,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子。

    “怎么,何大人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啊?……”李瑞允呵呵笑了起来,那笑意不达眼底,“继续说啊,你就怎么样啊?……”

    何禹廷脸色晦暗,喉咙干涩,就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恹恹垂下头去。

    “本来我们想与何大人好好合作,可何大人就是执迷不悟,非要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实在也是被逼无奈呀!”

    李瑞允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鱼与熊掌焉能兼得?凡事都是有取有舍,必要的时候总是要做出一些割舍的。

    “就如现在的事情:是要牺牲凌云一人,从而保全何大人全家;还是玉石俱焚,让全家人只为了凌云一人陪葬?究竟何去何从,何大人自己斟酌着办吧!”

    说这话的时候,李瑞允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似乎无波无澜。

    而与之截然相反,何禹廷心里却波涛起伏,汹涌着难以平静的情绪,“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们,你们会不会……杀了他?”

    何禹廷眼神晦涩地望着李瑞允。

    李瑞允道:“还是那句话,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如果他能回心转意,弃暗投明,事我天枭,倒不失为李某人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

    “反之,他如果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执意与我天枭为仇作对,那就怪不得李某不讲情面了!”

    “我明白了……容我再好好考虑一下。”何禹廷木然道。

    冬天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刮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一寸寸凌迟着他的肌肤,生疼。

    何禹廷艰难地转过身,两条哆里哆嗦的腿几乎都有些站不稳了。如果不是管家何禄为慌忙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何禹廷昏昏沉沉地回到了侯爷府。

    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云层被裹挟的水分拉得很低,压在头顶像是快要崩溃了似的。

    整整一个下午,何禹廷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谁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痛苦与彷徨?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饭时分,何禹廷来到常青公主的锦阁,在柔和温馨的气氛中与常青公主共进晚餐。

    他今天的兴致似乎特别好,殷勤地为常青公主夹着菜,还为昨天早上态度不好一个劲儿向她道歉。

    并且解释说,近日在朝中遇到些琐碎烦心的事导致心情不好,得罪之处还请公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常青公主白了他一眼,“你也用不着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你的花言巧语我才不信呢!”

    何禹廷神色不经意地舒展着,眉目含笑道:“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只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难不成你还真要记恨我一辈子吗?”

    说得常青公主“扑哧”一下笑了。

    何禹廷又道:“对了,浣玉昨天祭祀回来,正好遇到了晋陵王爷。浣玉这段时间挺郁闷的;王爷也很长时间没见着女儿了,于是她便带着天赐到晋陵王府去了。她让管家捎信回来说,让我们不要挂心,过几天她就会回来的。”

    常青公主叹道:“这个丫头自小就是任性,现在还这么我行我素的,一点规矩都不讲,全不把你我这做长辈的放在眼里。”

    何禹廷眸底泛起柔色,笑意澹澹地望着她道:“行了行了,她又不是别人;再说了,这孩子的命也够苦的……唉,一提到她,我就想起我了那可怜的麒儿,还有我的麟儿——

    “志超,现在你可是我侯爷府唯一的血脉了,也不知道你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你现在身处困境,为父真的很想能帮到你啊!可是为父却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帮你啊!……”

    他自言自语着,不由长吁短叹,一脸怅然。

    常青公主芳心震颤,“驸马,你真的……真的……想帮助志超摆脱眼前的困境吗?”

    何禹廷正色道:“公主,你这叫什么话?你可以怀疑世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你应该相信,天下所有父母对自己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却是最真的……”

    这句话引起常青公主强烈的共鸣,她目光氤氲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其实,志超他前天晚上就回来过……”

    何禹廷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真的?……”

    常青公主道:“驸马,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何禹廷回过神,喃喃道:“不,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毕竟是他的家,哈哈……”他苦笑着,眼泪不觉已落了下来。

    常青公主心里亦是酸酸的,她盈盈起身走到何禹廷身后,把自己秀媚的面庞轻轻枕在了丈夫的肩上。

    何禹廷回转身形,就势抱住了她,夫妻二人相拥而泣。

    良久,何禹廷才从悲喜交融的气氛中缓过神来。他脸上的忧郁之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刚刚浮现出来的渴望,眉宇间似乎也多了些迫切的焦灼之意,“对了,志超那天晚上回来,都说了些什么?”

    常青公主道:“他还能说什么,当然就是近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接着她便把凌云那天告诉她的关于吕文正被陷害入狱的经过及凌云这些日子来的遭遇种种,约略择要地对何禹廷陈述了一遍。

    其重点自然是查清太子死因、为吕文正昭雪冤情等事情。

    为了突出重点,她在讲述有关情节时——特别是凌云在天牢中被奸人谋害、后来多亏江湖朋友相救才侥幸得以脱身等事,又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一番。

    何禹廷默默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知道,志超不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如果不是事出无奈,他是不会逃离天牢的……”

    常青公主道:“你现在才知道啊,那当初又是谁咬牙切齿地说他自作自受,无法无天,恨不得一下子抽死他啊?”

    “当时我也是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的嘛,公主也用不着一直揪着我这点无心之失不依不饶吧!”何禹廷陪着笑脸道。

    常青公主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何禹廷见机,赶紧把重点引到主题上来,“好了公主,咱们现在是不是先不要舍本逐末地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了,还是先说说眼下该怎么办吧?”

    常青公主此时心里亦乱糟糟的,当然也没有心思跟他计较或罗嗦一些了。

    她轻轻颦了颦秀眉道:“驸马,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查案查了这么久,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吕文正真的是冤枉的吗?如果他确是冤枉,那么为其昭雪冤情的胜算又有几分?”

    何禹廷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个别样的世界,令人难以洞悉。

    “太子的死因尚在调查取证之中。至于吕文正是否为害死太子的真凶亦尚无定论,但以我之判断,吕文正十之八九是冤枉的。”

    他嗓音淡定,不急不缓道。

    “真的?……”常青公主潋滟的眸光一转,又惊又喜道:“如果吕文正确是冤枉,那么我们的麟儿就更是无辜了!——驸马,快想想办法侦破此案啊,只有这样才能还枉死的太子一个说法,也可以为吕文正昭雪冤情、帮助我们的麟儿摆脱困境啊!”……

第298章 凌云:我把龙凤玉符交给你…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刚极必折,强极则辱——凌云,我现在就措措你的锐气,我要让你知道,方才你有多么骄傲,现在你就会有多么挫败!”

    李瑞允被凌云的骄傲自负彻底激怒,“来人,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去!”

    天枭弟子见帮主那狂怒的样子,谁敢多言?急忙上前,解下了凌云身上的锁链,抬到了一个担架上;然后又七绕八拐,最后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

    凌云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布置。

    只见此处装饰精巧,摆设雅致,满眼的富丽堂皇。地上铺着龟背如意花样的地毯,雪白色的粉墙,墙上悬挂着绘有锦绣山水的壁障;梨木雕花的锦榻边垂着金纱罗的幔帐,幔帐上遍绣着兰草。

    几案上点着两只雪白的蜡烛,烛光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映衬得房中的氛围有些诡异。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李瑞允目光阴鸷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青衣小帽的侍从。

    李瑞允冲着侍从一挥手,几个侍从上前,七手八脚把凌云抬到了锦榻上,然后又取出绳索,把他的双手双脚牢牢绑了起来。

    李瑞允不耐烦地冲他们挥挥手,侍从们出去了。房内只有凌云与李瑞允两个人。

    凌云试着奋力挣扎了一下,可是手脚被绑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李瑞允以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道:“凌云,你不用白费力气了,现在你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粒药丸,不容分说塞进了凌云的嘴里。

    凌云被迫咽下了这颗药丸,心里已觉得不妙,不由警觉地问道:“这是什么药?”

    李瑞允笑微微道:“醉春丹,人吃了之后可以飘飘欲仙,浑身无力,正好襄助你我成其美事。”

    凌云强做镇定地梗着脖颈,颤声道:“李瑞允,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瑞允笑了起来:“大公子是聪明人,又何必明知顾问?”

    凌云有些绝望地看着他,“大丈夫受杀不受辱,李瑞允,你一剑杀了我吧,只求你不要折辱我……”

    李瑞允眯了眯眼,眸色暗了下来,“凌云,你现在再来求我,已经晚了!哼,你方才的威风与气势呢?——我说过,方才你有多骄傲,现在就会有多挫败!”

    凌云痛苦地望着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此时,他真的想咬舌自尽,可是却不能够,因为他浑身穴道被制住,又刚刚服用了醉春丹,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李瑞允眸底那一抹血色似乎更深了几分,揶揄道:“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现在看来,凌云,你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吧!”

    凌云此时面如死灰,嘴唇微颤,已说不出话来。

    李瑞允看着他那羞耻的样子,不由更是得意。

    想起以前凌云屡屡与他为仇作对,多次坏他的事情,而他往往恨得咬牙切齿而无计可施。

    尤其是在他与丁梦轩的新婚之夜,凌云与练南春联手杀他。当时,凌云一式劈山断河的“白虹贯日”,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刺进了他的胸膛,差点要了他的命……

    昔日的凌厉狠戾,此时的凄惨无助,天差地别的鲜明对比,在他眼前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此时,李瑞允曾经对凌云恨到极致的扭曲心理,终于得到了充分地慰籍。

    空气变调,心绪波澜。在那一刻李瑞允忽然就起了戏谑之心。他故意懒洋洋地把脸靠在凌云的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息一阵阵扑到了他的脸上。

    凌云嘴角抽了抽,嫌弃地转过脸去,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不自然。

    望着凌云那凄惶不安的样子,李瑞允不由偏头挑眉一笑,唇边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人们都说大丈夫受杀不受辱;而像你,如今的侯爷府大公子,曾经威名赫赫的凌统领这样不可一世的人物,更是矜持自负,自恃甚高,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应该把气节与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吧!

    “有句话不知道大公子听说过没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我李某人就偏偏要反其道而为之。凌云,我要把你所有的骄傲与自负都踩在我的脚底下,我要让你真正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凌云眸子猩红,浑身直抖道:“李瑞允,你无耻!……”

    李瑞允狞笑一声道:“无耻?你说我无耻?那好,我现在就如你所愿,先对你无耻一下吧!”说着抬手去扯他的衣衫……

    几案上的烛光还在阴晴不定的摇曳着,氤氲着人的视线,混淆着人的感官。诡异与邪魅肆无忌惮地充斥着,让人缺氧到几乎要停止呼吸。

    凌云忽然睁开了眼,沉声道:“且慢!”

    李瑞允一怔:“怎么了?”

    凌云面无表情道:“我可以把龙凤玉符交给你,条件就是你不可以再折辱我。”

    李瑞允撩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低笑一声道:“凌云,刚才你不还是一副大义凛然、咬牙切齿的样子,死也不肯说出龙凤玉符的下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李瑞允,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凌云冲他翻了个白眼,几乎是咬着牙道。

    他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似要抹去满目的疮痍,“其实你方才说的不错,刚极必折,强其必辱,在这种情形下若是我再一味地硬撑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罢了。唉,好汉不吃眼前亏,李瑞允,我认栽了……”

    “能从你凌云嘴里说出认栽这两个字来,可真是不容易啊!不过——”李瑞允恣意放纵地笑了起来,一副痞痞的样子。

    他眼神迷离地望着凌云的脸,意犹未尽道:“不过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却让我罢手,这不是吊我的胃口吗?”说着,又要动手。

    凌云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凉薄的笑意,“你当然可以继续,不过这件事情过后,你休想再得到龙凤玉符!”

    李瑞允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哦?……”

    凌云仰起头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挣扎,黯然道:“想我凌云,虽然不敢自诩英雄,可总是自尊自重,一世清白;李瑞允,如果你非要得寸进尺地折辱我,事后我必无颜面再苟活世上——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知道龙凤玉符的下落!”

    李瑞允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凌云又道:“反之,如果你就此罢手,那我马上就带你们去找回龙凤玉符。李帮主乃是聪明人,究竟是要龙凤玉符成就你的狼子野心;还是要只逞一时之快,你可以自己决定。”

    说着,他把脸一转,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不屑再去看他。

    李瑞允居高临下地瞅着他的反应,胸腔漫出了一声轻笑,“凌云,你果然厉害啊!在这么不利的情况下,你居然也能急中生智,扭转局势,李某人佩服。”

    说着他慢慢直起身子,轻叹一声道:“唉!可惜啊!这么难得的一场风流畅快之事却不能尽兴而为,真是平生最大的缺憾啊!”

    凌云清眸里的星光几乎揉成了碎影,咬牙切齿道:“李瑞允,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李瑞允嗤笑一声,挑着眉眼不驯地瞥着他,“凌云,你脾气挺大啊,小心惹恼了我,再把方才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下去。”

    凌云木然道:“好啊,无论你再怎么折腾,凌云也只有这条命给你;凌云这条贱命又值什么,比起龙凤玉符来,孰轻孰重,你自己去掂量吧。”

    李瑞允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答应,只要你帮我拿回了龙凤玉符,我就放了你。不过,我也警告你一句,别跟我耍什么花样,否则……”

    凌云苦笑道:“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再跟你耍什么花样?”

    李瑞允经他提醒,复瞅了一眼凌云那衣衫不整的样子,也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些不雅。

    他走到门口,吩咐守门的两个侍从道:“你们马上去取一套上好的衣服过来。”

    两人连忙答应着出去了,须臾拿了一套黑色衣衫过来。

    李瑞允吩咐二人把凌云身上的绳索解开。因为凌云服用了醉春丹,而且身上穴道被制,自是行动不便,便吩咐两个侍从帮他把衣服穿好。

    两个侍从低眉顺眼地喏了一声,拿着衣服走上前。

    凌云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不用他们,你把我手上和腿上的穴道解开,我自己来。”

    李瑞允眯着眼睛,幽深的眸光中透出一丝玩味与探究。

    凌云冲他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李帮主还担心我会跑了么?”

    李瑞允心想也是,“反正他身上大穴都被制住,而且刚刚服用了醉春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难道还真的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凌云,到哪儿你的嘴都是这么不饶人啊!”

    李瑞允勾着唇角轻佻地笑着。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解开了凌云两臂、双腿上的穴道。……

第311章 不是说一辈子都不理他么…

    凌云按照赛仲景的吩咐喝了那碗汤药后,遂倒床静卧,思绪飘飞间困意上来,不觉朦朦胧胧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门轻轻响了一下,一位风姿绰约的白衣女子脚步轻灵地走了进来,慢慢靠近了他的床榻。

    她脸色苍白,宛若冰雪,直令人心冷神凄;明明那么娇弱,却又那么坚强,就像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芒,美得耀眼夺目。

    默默伫立在凌云的榻前,痴痴望着他那张俊逸无尘的脸,只是发呆。

    终于她踌躇着伸出了纤纤玉手,但当她的手要触摸到凌云的面颊时,又蓦的滞住了,两行清泪顺着她美丽的面庞滑落下来,她饮泣一声,掩面转身而去。

    外面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阵密,一阵疏,一场空白。

    她的身后传来了赛仲景的叹息声,“无情不似多情苦,既然彼此还有情意,又何必互相折磨?唉,我真不明白……”

    白衣女子呆了一下,仍是头也不回地向院外奔去;赛仲景随后跟了出来,二人在一片竹林前停住了。

    白衣女子抽泣道:“姑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赛仲景语重心长道:“你既然还在深深爱着他,而他此时也正是失意彷徨的时候,最需要爱人的安抚与慰籍,你就应该放下过去的恩怨,用你的真情与爱心去温暖、抚慰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白衣女子微微仰起脸,绝美空灵的容颜上泛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姑姑,你别说了。我是爱过他,可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了。是啊,他现在失意彷徨,需要爱人去安抚慰籍;可是谁又想过,当我在痛苦彷徨的时候,谁又来安慰过我呢?他能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他活该,他自作自受!……总之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他!”

    赛仲景笑道:“又说气话了是不是?你们两个啊,要是有一方能服软,唉,事情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姑姑,您不要说了!……”白衣女子轻噫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赛仲景望着她窈窕的身影一点点消逝在视野中,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衣女子转过一片山林,正低头疾行,忽觉前面动静有异,不由秀眉一扬,倏的立住,刷的抽出长剑道:“谁?”

    树后白色身影一闪,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衣女子不由呼吸一滞,浑身立时如触电般呆呆滞住,手中宝剑也“嘡”的一下跌落在地上。

    来人一身清浅的素衣,墨玉般的发丝清扬,苍白沉郁之色凝结在他的眉宇,目光白茫茫的,显得空洞而虚无。黑白的极致衬托下,整个人在凄风冷雨中透着一层破碎的凄凉感。

    正是凌云。

    时间静止了一瞬。两人就这样默默凝望着,如两尊雕像般一动不动。风儿柔柔细细,轻拂着两人猎猎作抖的衣衫,飘飞凌乱的头发。

    有一刻,两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思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有他们两个……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从迷茫中缓过神,回归到了原来的状态。

    白衣女子目光一瞬就凉了下去,那样烧尽飞灰的一种冷寂。她冷笑一声径自走去,经过凌云身边时目不斜视,似乎不屑偏头瞥他一眼。

    凌云沉声道:“春儿。”

    白衣女子站住,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眷恋,平静无波道:“有话就说。”

    凌云敛下寂沉的寒眸,声音低到几成,显得疲惫而沉重,“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肯原谅我?”

    白衣女子神情清冷,微微哼了一声。

    凌云道:“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白衣女子不语。

    凌云道:“你既然不肯原谅我,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地帮我,救我?如果你是为了可怜我抑或羞辱我,那么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练南春,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再来管我的事,凌云纵使死了也不要任何人的施舍!……”

    他的语气是紧绷的,暗哑的,仿佛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但话下那隐隐的愤懑与诘责之意却呼之欲出。

    到了后来他已说不下去了,一种又苦又涩、像火一样灼热的气体瞬间郁结了他的喉咙;他索性住了口,脸一扬,径自往前走去。

    练南春怒极,蓦的回身,脚尖一勾,长剑在手,扬手向凌云狂风暴雨般袭去。

    凌云伤病未愈;且此时心情颓废,无意还击,只是象征性地搪塞了几下,便停身不动,任凭对方的长剑呼啸着向自己当胸刺来。

    练南春心一颤,急忙收手,剑尖在贴上对方衣襟时滞住。

    抬眸,正与凌云那双黯淡疏懒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双眼睛空茫,冷漠,如两潭没有生气的死水,让人看了只觉心灰意冷,凄神寒骨。

    练南春芳心不由痛苦地抽搐起来,她抛下长剑,一记巴掌狠狠甩在了凌云的脸上!

    凌云那轮廓分明的俊脸立时被剧烈的疼痛所覆盖,他颀长的身形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紧紧咬着的嘴唇亦渗出一抹血迹。

    练南春只觉恨极,她怒不可遏地嘶吼着,像疯了似的扑上前,一边哭一边在凌云身上又捶又打。

    凌云紧锁的眉头和被利刃似的冷风拂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身形一动不动,任凭对方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任凭对方在自己身上发泄般地肆虐着。

    最终,他颤抖着手蓦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分说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粗暴而执拗。

    练南春娇柔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扑倒在他身上,紧闭的双眸满是泪水,瑟瑟抖动的睫毛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她又哭又笑,如痴如狂。

    凄风冷雨中,一对久经磨难后终于冰释前嫌的有情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两人一起回到了赛仲景那处农家小院。面对赛仲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两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颇不自在。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赛仲景已笑道:“你们也不必难为情了,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老人家吗?方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练南春眸光流转,薄嗔浅怒道:“好啊姑姑,你居然跟踪我!”

    赛仲景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不咸不淡地开了腔,“就算我老婆子做事欠妥,可是你们两个行事就无懈可击了吗?春儿,我先问你,方才我苦口婆心劝你们两个重归于好,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一辈子都不会理他,怎么方才一见人家就立刻变卦了呢?难道我老婆子的话就这么不顶用?唉,想来真是令人齿冷心寒啊!”

    练南春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赛仲景又转过脸来数落凌云道:“还有你,瞧你方才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还真令人同情,老婆子心生恻隐,语重心长地开导了你那么多,说的话纵然算不上什么金玉良言,可也总是发自肺腑吧!

    “可你却是不以为然,依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精神了?唉,现在我总算相信了那句话: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春儿的一句话比我老婆子的一箩筐话都管用啊!”

    凌云早就领教了赛仲景的乖张脾气,此时面对她的讽刺挖苦也不辩驳,只是点头称是。

    练南春美眸轻扬,小嘴一撅道:“好了姑姑,您的怨气发泄够了吧?该言归正传了吧!”

    众人不禁笑了。

    众人在融洽和谐的气氛中交谈着,倾诉着自分别到现在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说到感伤处不禁扼腕叹息。

    凌云在谈论中才知道,这位号称“赛仲景”的世外名医原来是练南春的小姑姑练榭中。

    练南春的父亲练亭中共有兄妹五人:练亭中排行老三,那四位叔伯姑姑分别是:老大练楼中,老二练阁中,老四练轩中,老五练榭中。

    现在练楼中、练亭中、练轩中已先后过世;只有练阁中、练榭中兄妹尚在人世……

    众人忆及往事,自叹人世变迁、物是人非,不由得感慨万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宝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面带仓皇之色。

    赛仲景问道:“怎么了?”

    宝儿望了一眼凌云道:“方才听山庄的两位探事的弟兄说,凌大侠的那位杜姓的朋友好像出事了。”

    “杜正海?……”凌云不由悚然一惊,“他怎么了?”

    宝儿道:“听说数日前他独闯侯爷府欲行刺何禹廷,事败被擒——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凌云呆呆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知道那里凶险重重还要冒死前往?”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你呗!”练南春白了他一眼,叹道:“你这么多天没回来,为了救你,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冒死前往了。

    “你们两个人啊,吃亏就吃亏在做什么事只凭一时的意气用事,却不考虑清楚事情的利害与后果——精神可嘉,做法却有待改进!”

    凌云岂是吃亏的主,剑眉一扬,立时反唇相讥道:“你只说我们两个有勇无谋便了,何必拐弯抹角?”

    “看来我说话又过头了!”练南春眉心微动,随之笑了。“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商议一下如何解救杜正海的事宜罢。”

第315章 他对皇妃欲行非礼,不料…

    杜正海为了凌云之事,来到大内皇宫私会曾经的情人、如今的皇妃莫水灵,不想被人窥破,不由大惊失色。

    他目光如炬望着外面,沉声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破窗而入,裹着一股冷冽的劲风,直向灵妃飞去!

    杜正海骇然失色,情急之下脚下云步一旋,一式“烘云托月”,蓦的一推莫水灵。

    灵妃娇柔的身子趔趄两步扑到在地上,回头望时,却见那支暗器已冷芒如电,深深关在了杜正海的右肩之上!

    是一只狠厉刁钻的飞镖。绯红的血色立时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一股钻心彻骨的痛感瞬间从他的肩头扩散开来,袭遍全身。

    杜正海脸色惨白,身形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口。

    “杜大哥!……”灵妃惊叫一声,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这时房门“咣”的一下被推开了,如幽静般从外面闪进两个人来,皆是大内侍卫装束,腰间挎剑,面带冷戾肃杀之气。

    明灭不定的烛光摇曳着两人那近乎狰狞的脸孔,泛起一抹掩饰不住的凶恶之色。

    为首之人三十岁左右,生的身材魁梧,粗眉大眼,目光有些阴沉,让人一见便有些不寒而栗。这人正是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手下的亲信侍卫袁超。

    他身后之人身长八尺,身材矫健,面色黝黑,扫帚眉,豹子眼,鼻直口阔,其貌不扬,正是他的手下周山。

    灵妃见到这两个刁钻难缠的主儿,不由心里一沉,强自镇定道:“袁大人,你来这儿干什么?”

    袁超眼神晦暗不明,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站在那里狞笑着,一副阴阳怪气的神情。

    “我来这儿干什么,我倒正要问问灵妃娘娘呢,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又打算干什么?”

    灵妃藏在宽大裙摆下的一双腿,已隐隐打起了颤。她粉脸涨得通红,颓然垂下眼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超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语气促狭之极,“灵妃娘娘,圣上素日可是待你不薄啊,你却不该背着圣上私会情人,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现在我可是捉奸捉双、人赃并获了,不知灵妃娘娘还有何话说?”

    灵妃娇媚的面庞被惊慌失措所填满,杏眸里泛着若有若无的雾气,“袁超,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袁超眼神里满是戏谑,声音懒懒散散,又凉薄又轻慢,“不怎么样,微臣只是在想:灵妃娘娘既然能背着圣上私会情人,那么一个情人与两个情人的含义都是一样的,对吗?”

    灵妃只觉整个后脊背一僵,喃喃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袁超薄唇微翘,低低地笑了起来,“灵妃娘娘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微臣早就对灵妃娘娘仰慕已久啊!灵妃娘娘既然能成全这位兄弟的心意,为何就不能成全微臣的一片爱慕之心呢!”

    杜正海脸色铁青,大怒道:“无耻之徒!……”强忍伤痛,霍的跳起,扬剑向袁超头上砍去。

    袁超一式轻灵的“孤帆远影”,动作迅疾,旋身躲过,怒叱一声:“找死!”长剑出鞘,一式“大风起兮”,犹如浮光掠影般,向着杜正海劈面砍去。

    他身边的侍卫周山见状,亦双足一顿,手里长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杜正海疾风暴雨般挥斫而去!

    他出手狠疾,刀锋凌厉,呼呼作响,猛攻对方的要害之处。

    两人一前一后形成夹攻之势,将杜正海死死困在中央。

    袁超乃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周山这个身手不凡的得力助手默契配合。

    而杜正海此时已然受伤,血流不止,行动迟缓,在两人的围攻下渐渐处在了下风;到后来已是堪堪不敌、险象环生了。

    抖得对方招式一变,“飞花泻玉”,长剑如虹直刺杜正海前心。杜正海疾忙后退,却被后面的周山封住退路。动作一滞之下,袁超那冷森森的长剑已然逼上心头。

    灵妃瞪大了眼睛,露出骇然之色,连声道:“不要伤他!不要伤他!……”

    袁超反转剑柄制住杜正海的几处大穴;回身冲着灵妃邪魅地一笑道:“好,我可以答应灵妃娘娘不去伤害他,可是灵妃娘娘也要答应我刚才的要求啊!”

    一边说,一边不慌不忙地收回长剑。

    灵妃道:“什么……要求?”

    “娘娘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袁超猩红的眸子里氤氲着妖娆的雾气,不容分说一把抱住了灵妃。

    灵妃用尽力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变了声道:“快住手!……别忘了,还有你的手下!你就不怕他去告发你吗?”

    袁超回脸望了一眼周山,眼里的笑意暧昧非常,“是吗,他可是我的结拜兄弟啊!不知灵妃娘娘可知道我们结拜时立下的誓言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今天能遇到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忍心一人独享呢?周山,你先出去望着风,待会儿有你的乐子享呢!……”

    周山心领神会地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杜正海气恨满胸,却又穴道被制,无计可施。

    袁超狎昵地凑近灵妃,挑起眉,邪佞地笑着,“灵妃娘娘,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要是惹恼了我,我一呼喊,把他们都招了来,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你说后果会怎么样啊?

    “这事再传扬到圣上那里,让圣上知道他心目中那位玉洁冰清的女神,他最宠爱的妃子,居然在背地里与别的男人幽会……哎,你说他会怎么想啊?到时候不仅是你,还有你的这位情郎,都将是万劫不复喽!……

    “反之,如果你从了我,我不仅会为你们保守秘密,还会放了这位兄弟;而灵妃娘娘也正好成全了微臣的一片爱慕之心,岂非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啊?……”

    袁超不紧不慢地说着,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扑到灵妃滚烫的脸颊上,她十分嫌弃地别开了脸。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像是羞愤至极,又像是不知所措,只眼神迷离地滞立着,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搐。

    袁超见灵妃面如死灰,心理已近崩溃,不由恶劣地勾了勾嘴角,带着阴谋得逞的笑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忽然他“啊”的一声浑身僵直,如中了定身术般停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事情的反转令人措不及防,外界的干扰使他瞬间停止了内心欲望的释放。

    原来方才袁超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所有心思全在灵妃身上,不料窗外忽然飞进一枚石子,携着千钧之势正正击在他的肩胛大穴之上!

    接着门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慢慢走了进来,径自走到灵妃面前,插手施礼道:“娘娘受惊了。”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却愈发衬托出他笔直流畅的线条,眉峰如刀,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情绪,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灵妃惊诧地瞪大了秋水般的眸子,怔怔望着他道:“你……你是……”

    黑衣人抬手扯下面巾,露出那张俊逸深沉的脸。

    袁超此时也认出了他,不禁又惊又怒道:“凌云,怎么会是……你?……”

    凌云不理他,转身走向杜正海,抬手为他解开了穴道。

    袁超喉结微动,漆黑的瞳孔里尽是压抑的怒气,“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凌云剑眉扬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呢?”

    袁超道:“凌云,你好大胆子,竟敢私闯皇宫内苑,他们怎么会没有拦住你?我的人呢,周山!周山!……”

    凌云黑眸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死人是不会答应你的。”

    “什么,你居然杀了他?”袁超惊骇得瞪大了眼睛,“凌云,你……你好大胆子,杀害大内侍卫,那可是死罪啊!”

    凌云冷笑一声道:“是吗?可是前些日子,我已经被你袁大人栽赃上了天牢纵火、杀人越狱的罪名,那本来就已经是死罪了,现在我还在乎会多加上这一条罪名吗?”

    他长身玉立地伫立在那里,门外透进来的夜风吹得他衣袂飘然,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

    望着他那幽沉凄冷的笑意,袁超只觉浑身一阵瑟索,仿佛有股刺骨的冷意从脚底一直袭上心头。

    只听凌云又道:“而且袁大人,你先不用急着只为你兄弟的死感到惋惜了,因为现在真正令你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的命运才对啊!”

    袁超抬眼,看到的是凌云那双如寒星般冷戾的眸子,不由得面如土色道:“凌云,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云慢条斯理道:“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是想一雪前耻了!袁大人可还记得数日前么?在天牢之中,你袁大人又是下毒,又是放火,之后又是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势必要制我于死地而后快!

    “有句话叫做六月的债还的快;如今天意使然,让你袁大人又落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此仇我现在不报,更待何时?”……

第320章 一场不动声色的明争暗斗…

    李瑞允正在逼问丁继英引荐奸细来府中谋事的人到底是谁,忽然丁继英的贴身家人丁信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走了进来,一脸的惊惶失措。

    丁继英心里一颤,急声问道:“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也许是太过于急躁了,丁信似乎没有留意到周围众人不满的神色,径自走过来,伏在丁继英耳边低语道:“二公子,秀明刚刚送信过来说,少夫人忽然肚子疼得厉害,大概是要生了……”

    “什么?秋月要……生了?……”丁继英眼睛里立时跳起一抹惊喜的光彩,起身就走。

    丁进之脸色一沉,训斥道:“不懂礼法的东西,这里的事情还没办完,怎么能说走就走?”

    丁继英舒眉软眼,急忙回身向众人施礼道:“对不起诸位,方才失态了。不过实在是事情紧急,在下只好先行告退了。”

    丁进之有些困惑地瞅了他一眼,“什么事情这么紧急,瞧你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丁继英冲着父亲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道:“当然了!爹,您老人家快要添孙子了!”

    丁进之愣了一下,当他缓过神时,丁继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唉,这个混小子……”

    正在这时,李之山与“周山”二人回来了。

    不必去问,一身的狼狈形容与一脸的失魂落魄,已经告诉了众人此次缉凶的结果。

    尤其是“周山”,身上衣衫破碎,血迹斑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形容尤其凄惨。

    丁进之眉心不由蹙了蹙,“怎么回事,刘侍卫呢?”

    李之山眸光黯沉,眼底染上一抹悲戚,浊声道:“刘遇杰以身殉职了……”

    “什么?……”李瑞允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怒声道:“就算那个奸细武功再高,但毕竟已经受了伤,你们三个大内高手居然还降他不住?”

    李之山沮丧地垂下头去,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沮丧,“话虽如此,孰料中途生变,有人半路杀出救走了那贼人。”

    “哦,是谁?”李瑞允步步紧逼。

    “周山”脸色晦暗,沉声道:“那人黑巾蒙面,卑职不敢确认其身份。”

    李瑞允嘴角淡然一扬,幽幽道:“这么说,这个人你以前见过了?”

    “周山”低垂着眼眸,“是。”

    李瑞允眼眸深邃地望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等着他的下言。

    “周山”微微踌躇了一下,嗫嚅道:“在下有点想法,只是不太确定,不知当讲不?”

    李瑞允一抹凌厉从眼中一闪而过,直言道:“但说无妨。”

    “周山”轻轻咬了咬嘴唇道:“只从来人的身形剑路来看,与那天晚上夜闯皇宫的贼人极为相似。”

    “凌云?……”李瑞允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脱口而出。

    “周山”听李瑞允再次提起“凌云”的名字,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李瑞允忽然皱起眉来,神色间渐渐透出冷酷之色,怒意渐显,继而化作凶恶之色,咬牙切齿道:“凌云,怎么又是你?你可真是我的死敌对头啊!如果有一天你再落到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他眼里透出一抹冷戾的杀机,住了口。

    凌云微微低下头,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感变化。

    “李瑞允,你够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他的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缱绻百回。

    丁进之这时接过话茬,“对了,你们可曾查知那个奸细的来路?”

    “周山”埋头曲颈,有气无力道:“卑职与刘遇杰眼看就要将刺客拿下了,那个黑衣蒙面人忽然出现,几个回合便杀死了刘遇杰,卑职侥幸逃脱,只得回来报信,所以那个奸细的面目也没来得及看清楚……”

    丁进之与李之山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李瑞允气得哼了一声,径自拂袖而去。

    客厅里这时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众人垂头丧气,面面相觑着。

    这时,丁信惶惶赶来,见客厅里的气氛不对,欲行又止,躲在门口探头探脑。

    丁进之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什么事?”

    丁信轻轻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启禀老爷,少夫人她……生了!”

    丁进之眼睛一亮,“哦?……是男是女?”

    丁信道:“是位公子!”

    丁进之立时喜上眉梢,原本晦暗颓废的情绪立时一扫而光,激动得浑身发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有孙子了!……”

    李之山与“周山”等人急忙上前向丁进之贺喜。

    方才不愉快的事情暂时被搁置起来。李之山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讨扰了,连忙适时提出告辞。

    丁进之此时亦无心与众人周旋,于是顺水推舟地吩咐丁信送客。

    此时他的一颗心已全部飞到自己那位刚刚降临人世的孙子身上了。

    吕秋月经过几个时辰的痛苦煎熬,终于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这令丁继英欣喜若狂。他嘴里笑着,心里喜着,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

    第一次做父亲的感觉使他兴奋得忘乎所以,举着孩子在房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只把婴儿吓得哇哇大哭。

    丁进之当然也是喜不自禁,他终于有孙子了,丁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他请来京城中最富盛名的易学大家,为自己的孙儿取名曰:“丁延睿。”

    然后,丁进之又大摆宴席,延请宾客,庆祝自己喜得贵孙。

    何禹廷、晋陵王爷等人前来祝贺;朝中文武、京城名流也来了,一时客厅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丁继英自不必说,一身华冠美服,出出进进,应酬着各路宾客。

    他满面春风,神采奕奕,多日来的抑郁与烦闷一扫而光,如今只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与惬意,这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呢!

    而相反的,后面内室中的吕秋月却一人孤零零的,其凄凉冷清与前厅的热闹繁华相比,又形成一个如何强烈的反差!

    她形容憔悴,虚弱疲惫地斜倚在锦榻上,水润的眸子里结满了愁绪,像一朵幽幽绽放的白昙,清冷又疏离。

    她默默听着前面不时传入耳中的一阵阵划拳行令、欢歌笑语之声,谁又能体会她此时心中的滋味?

    这时她又想起了身陷囹圄的父亲,撞柱而亡的母亲,还有那个曾与自己爱得刻骨铭心、现在却阴阳两隔的心上人江春,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这里再返回来说一下李之山与“周山”。

    那日从丁府出来,“周山”随着李之山回到了大内皇宫。

    李之山见“周山”灰头土脸、眼圈乌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脸上一副困倦不堪的样子,也不好过分地苛责训斥他,只是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让他下去好好养伤。

    “周山”趁机退了出来。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了。晦暗的月亮懒洋洋地躲进了云层里面,只留下几颗黯淡的星星无精打采眨着迷离的眼睛。

    回到自己的住处,凌云打发走了身边所有的侍从,掩上房门,有些疲惫地把自己的身子靠在了门上,仰起头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慢慢静下心,悉心梳理着纷乱的思绪,静静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鸽子鸣叫声。凌云眉头倏的一展,急忙推开窗子,轻轻呼啸一声。

    那只信鸽应声落下,宛如一只善解人意的白色精灵,忽闪着美丽的翅膀,轻盈地停滞在他的衣襟上。

    凌云解下鸽子腿上的书信,扬手又把白鸽放飞出去。

    然后他展书观看,但见上面寥寥数言:“贵友已接回家中,放心。有事再议。”

    凌云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取过火折,缓缓将书信点燃了。

    火光闪烁中,白色的信笺瞬间化为灰烬,宛如灰色的蝴蝶,在空中轻飘飘地作舞着。

    原来,练南春在接到凌云的飞鸽传书后立即同杜正海赶到了城外白石岩东五里的榆林地带,把杨振接回了神医山庄,并同赛仲景一起为他疗伤。

    在杨振的伤情稳定下来后,二人便问起刑部尚书府被查抄之后这段时间里他的经历。

    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杨振心里杂糅如画,愤怒,压抑,惶恐,还有惊悸……

    “一言难尽。自从刑部尚书府被查抄、吕大人被打入天牢后,我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那一日,我被李之山手下的侍卫长赵颖带人围追堵截,走投无路之时多亏一位青衣蒙面老者出手相救。

    “事后我才知道,这位老者就是昔日曾在京城为人占卜测算的‘铁指神算’葛中葛先生。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这位看似平凡的葛老先生,居然是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说到这里,杨振唏嘘不已。

    “铁指神算’葛中葛先生?……”

    练南春重复着这个名字,潋滟的眸光闪了闪,似乎若有所思。

    她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姑“赛仲景”;赛仲景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似有沉吟……

第322章 终有人要杀他灭口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管怎样的处置结果,我都能接受。”

    冯林忐忑不安地随着小宦官长贵来到大内总管冯朝英的书房。

    他见冯朝英脸色晦暗,紧锁双眉,呆呆凝视着他良久不说话,便收拢了一下散乱的思绪,有气无力道。

    冯朝英眼圈泛红,深吸一口气,哑然道:“按照圣上的意思,削去你所有的爵禄,遣返回乡,即日动身,永远不许踏入京城半步。”

    冯林的脸瞬间像被什么给凝滞住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的人,如同木偶一般,傻呆呆地不说话。

    冯朝英默默望着他,漆黑的眼瞳犹如化不开的浓墨,呜咽道:“阿林……”

    冯林只觉四肢浮浮的,完全失去了力气,木然道:“其实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冯朝英不觉心酸,低低道:“原谅你哥哥,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冯林道:“谢谢哥哥相助,也谢谢哥哥这么多年来对兄弟的照顾与提携,哥哥对兄弟的恩情,兄弟永世难忘;再说了,出去也好,我早就想离开这不得见人的地方了……兄弟走后,哥哥一定要多保重!……”

    冯朝英泣道:“兄弟,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我会的……”冯林背转身去,泪水在眼窝里盈含着,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他喟叹一声,双手掩面,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云层被裹挟的水份拉得很低,黑压压的一片压抑在头顶,窒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冯林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与宫中几个要好的小宦官洒泪告别后,满怀落寞地离开了这自己生活了三十余年的皇宫。

    临行前,他又回过脸,泪眼朦胧地望了一眼那再熟悉不过的亭台楼阁,不由长叹道:“三十年的风风雨雨,繁华失意,还不如一个梦长!……”

    冯林神思恍惚,茫然前行。他的头脑里此时昏昏沉沉的,思绪仿佛一圈一圈飞散的烟,根本凝不成个固定形式。

    不知不觉地已出了京城。山林中的杂草乱石渐渐取代了京城的繁华旖旎,映入眼帘的是崎岖坎坷的山路,虎啸猿啼的旷野。

    直到他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充满邪恶的冷笑之声时,才蓦的从混沌迷茫中缓过神来。

    却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刀剑,从自己刚刚走过的草丛中闪了出来!

    冯林惊悚地望着面前这几个面目狰狞的杀手,感觉一股无形的恐惧在空气中凝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他毕竟在宫廷中呆过多年,也算是处事冷静、临危不乱。

    他仰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请问各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如果手头紧缺的话,兄弟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

    说着,伸手去解肩上的包裹。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冷道:“不用忙活了,弟兄们的日子虽然不宽裕,可是你那几两散碎银子我们还没看在眼里。”

    冯林心里一颤,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那……那你们要干什么?……”

    那黑衣蒙面人阴凄凄的眼睛里迸射出两道冷戾的寒芒,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们想要你的命!”

    冯林骇得面如土色,颤声道:“为什么?……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是——吗——?”黑衣蒙面人狭长的眼眸闪了闪,低沉的嗓音拖着慵懒的尾调,直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眼神充满了邪恶与危险的气息,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冯林的脊椎延伸到全身,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置身于死亡的阴影之中。

    “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你的声音这么耳熟,原来你……你竟然是……”他面如土色,话都说不成溜了。

    那人阴恻恻道:“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冯公公,不要怪我,我们也是奉命而为。”

    说着刷的亮出长剑,白虹贯日,直刺冯林的前心。

    在那一刻冯林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有闭目等死。

    扑的一下,血光一片,接着是惨痛的嘶叫声。

    冯林慢慢睁开了眼,发现那个中剑倒地的人居然不是自己,却是面前那个扬剑要杀了自己灭口的黑衣蒙面人!

    他的眉心插着一枚胭脂扣,没柄地透入了头骨。

    黑衣蒙面人暴睁双眼,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绝气身亡。

    众人惊悚间,只见树丛抖动,两个黑衣人慢慢走了出来,却是一老一少两位女子。

    那年长的妇人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素衣布袍,长发高挽,显得清爽而利落。面色白皙,眉目清秀,显得深沉淡雅,质朴含蓄,隐隐透着一股飘逸脱俗之风。

    那位年青女子大约三十几岁年纪,身姿高挑,体态轻盈,肌肤如雪,姿容如玉。虽是一袭黑衣,却是纤尘不染;她亭亭玉立着,明明是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尤其那双明媚彻骨的眸子,如利剑寒星,充满杀气。

    “练南春?……”余下的几个黑衣蒙面杀手当中,马上有人认出了那年青女子,不由惊惶失措,失声尖叫。

    何况他们的头领已死,顿时变得群龙无首;此时面对眼前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一干人立时抱头鼠窜,如鸟兽散。

    “既然已经认出了我,还想走吗?”练南春薄唇紧抿,周身气场阴森骇人,冷笑一声道。

    信手一挥,满天星光,但闻众人惨呼连连,在每人的眉心上皆插着一枚胭脂扣,与他们头人的死状一般无二。

    亲眼目睹着眼前这血腥惨烈的杀人场面,冯林只惊得毛骨悚然,浑身瑟瑟发抖,身子软塌塌地瘫软在地。

    练南春不理他,径自上前,扯下为首那黑衣蒙面人的面巾,转脸问冯林道:“过来看一下,这人你认识吗?”

    冯林此时已是手足绵软,浑身颤栗,站都站不起来了。

    “没用的东西!……”那妇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容分说上前,硬生生拽着他来到死者面前。

    冯林低头去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果然是他!……”

    “谁?”

    冯林嘴角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抽搐着,“他叫赵颖,是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的心腹……”

    “李之山?……”练南春蛾眉微蹙,似有沉吟。

    “咱们回去吧!”那妇人斜睨了冯林一眼,扯了他的胳膊就走。

    “唉,虽然是个妇人,却是又粗暴又无礼……”冯林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

    “去……去哪里?……”他脚下踉踉跄跄的,像一只毫无生气的口袋一样被死拖硬拽着,只觉头昏脑胀,一阵阵的眩晕。

    老妇人不耐烦道:“少啰嗦!回去再说!”……

    大内皇宫。

    李之山闻听心腹侍卫汇报了赵颖等人此行失利、冯林下落不明的信息后,不由又惊又怒,眼梢之下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大内高手都是徒有虚名吗?”

    孙国雄与“周山”侍立两旁,面面相觑,低下头去。

    李之山气急败坏地在房内踱来踱去,末了他停下身,把幽沉的目光转向孙国雄与“周山”,“你们说会是什么人杀害了赵颖、劫走了冯林?”

    孙国雄道:“会不会又是刑部尚书府的余孽?”

    “有可能。”李之山沉吟着点点头。

    孙国雄眉毛拧成了一个死结,“如果冯林落在凌云手中,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李之山眸子里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恨恨道:“凌云,又是你,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周山”眸光中透着冷淡与漠然,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融入了这个环境;而方才李之山所提及的那个叫做“凌云”人却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之山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下,“依你们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孙国雄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李统领是不是去与丁大人、李公子他们商议一下应对之策?”

    一句话点醒了李之山,他沉吟着点了点头……

    凌云回到自己住处,很快就收到了练南春的飞鸽传书。

    书信中,练南春向他叙述了冯林遇刺获救的始末;并告诉他说,冯林在她与小姑姑、杨振等人的“威逼利诱”下、终于道出了太子遇害的前后经过。

    原来,冯林与宫中一个叫紫嫣的宫女关系暧昧——在这里冯林特意解释说,是那个宫女先去勾引他的。

    男人又有几个不好色的,虽然是宫里的宦官,但又怎么禁得住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丽少女的软语温存及暧昧蛊惑?

    “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她轻柔地揽着他的腰,炽热的气息从他的头顶一丝丝蔓延开来,声音又撩又欲……

    最终他禁不住诱惑,终于败下阵来,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也从此落入了他们精心设计的温柔陷阱中。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第323章 皇宫里他与郡主尴尬相逢了

    “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她又撩又欲地魅惑他。

    冯林终是禁不住诱惑,败下阵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从此落入了他们精心设计的温柔陷阱里。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那一次,冯林正偷偷摸摸与她——那个叫紫嫣的宫女鬼混,李之山忽然带着几个侍从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冯林当时便懵了,他痛哭流涕地跪在李之山面前,恳求他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当李之山不慌不忙提出他的条件时,冯林才如梦初醒。原来紫嫣与李之山是一伙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们预谋已久的一个圈套而已!

    不过当时他们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他们只是要求冯林想方设法把紫嫣安插在太子赵廷身边,让她能够贴身侍奉太子。

    他当时只觉一头雾水,茫然道:“为什么?……”

    “傻瓜,这还用问吗?”她的眼眸微微挑起,莞尔一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可不想象她们那样,就这样默默无闻、在宫中寂寞寥落地终其一生,让我这花容月貌白白老去;所以我要创造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要我能去侍奉太子……”

    说到这里她住了口,邪魅的眸子眨了眨,如一抹深不见底的湖水,直直撞进人的心里去。

    下面的话便成了未完待续。

    “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把你我之间的事情全都捅出去!哼,到时候……”

    她乌云般的秀发无绪地散落在他身上;她忽然转过脸来,刚才的柔情蜜意全然消失,代之以令他心惊胆颤的狠戾。

    当时她恶狠狠威胁他时的情景,就如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冯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他们。紫嫣狐媚撩拨的本事他终于领教了;他当时便想,凭着紫嫣的姿色与手段一定能“阴谋得逞”的。

    万般无奈,情势逼迫,他只得违背自己的意愿与良心,通过多方斡旋、几经辗转终于把紫嫣安插在太子身边,做了一名贴身女仕。

    他以为这下自己可以如释重负、卸下一桩心事了;却做梦也想不到,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因为他们的惊天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的噩梦也刚刚开始。

    有一天他去太子赵廷的宫中,无意看到紫嫣鬼鬼祟祟向太子茶中放了什么东西,不由心里一沉。

    他警觉而戒备地追上去问道:“你在太子茶里究竟放了什么?”

    “蜜糖啊!你不知道吗,太子殿下最喜欢在茶中放糖的。”她的声音又甜又腻,就像她方才所说的放入太子茶里的蜜糖一样。

    他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紫嫣道:“当然了,不信我可以先喝一口。”

    说着她真的喝了一口;然后转过脸,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睨着他,瞳色黑漆漆的,愈发得娇艳欲滴、顾盼撩人,“现在你总可以相信了吧?”

    “千万不要说出去哦,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临走的时候,她还没忘记刻意叮嘱了他一句。然后她冲着他莞尔一笑,恍如罂粟绽放。

    冯林无话可说了,他只得悻悻退了出来。

    又过了一日,他陪同太子去吕文正府邸,太子忽然暴毙,他方恍然大悟。

    随后他夜夜惊心,噩梦连连。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但发生在眼前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已经很直白、很明了地告诉了他:太子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吕文正也确实是冤枉的!……

    凌云一口气看完了这封书信。看到最后,他只觉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他慢慢阖上清眸,眼泪不觉已是满腮。

    事实已一步步向他证明:吕大人的确是冤枉的。

    真相在一点点浮出水面,自己这么多日子来所付出的代价与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一切终要见分晓了!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吕大人,您知道吗?您的冤情很快就会昭雪了。我们所有人都在盼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室内依然寂静如初,略带着一丝窒闷。日落西斜,疏离的阳光丝丝缕缕,从窗户外面透了进来,把整个房间映得暖洋洋的,一片温馨。

    窗户外面,寒意几乎散尽。已至三月,满园子的红情绿意,看着惹眼,却依然透着几分寂寥与萧索。

    浣玉郡主这些日子来一直愁肠百结。

    这时韦太后派了小宦官传话过来,说想她了,要她到宫里住上几天。

    正好她也想换个环境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于是她便来到前面的花厅向常青公主辞行。

    常青公主这些日子的心境并不比她好多少。

    特别是上次在侯爷府囚室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凌云决绝地对她说出那些断绝母子关系的话。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再不要提什么父母儿子之事,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什么麟儿!”

    “当初,是你们先抛弃了我;现在,你还指望着我会再承认你们吗?……我与你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想着当时凌云咬着牙说出的那些绝情至斯的话语,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真的无法言喻。

    她只觉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像被巨大的石轮无情碾压着,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此时断肠人对断肠人,为着同一个男人流泪的两个女子同病相怜,哭作一团。

    常青公主咬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茫然道:“浣玉,你说我的麟儿还会原谅我吗?还会重新接受我吗?……”

    “不要再提他了,我恨他!……”

    过往的伤痛再次涌上心头,浣玉颤巍巍探手,握紧了常青公主那凉得像冰一样的手,苦涩道:“他无情无义,铁石心肠……”

    “千万别这么说!当初是我伤透了他的心,他本来是最信任我的,谁想到后来……”

    常青公主失神的眸子里凝上一层水光,呜咽道:“我只希望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一面,只要他能原谅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浣玉不由心痛如绞,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志超,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有那么多人都在想你,念你,牵挂你吗?……

    良久,二人方止住悲声,切入正题。

    浣玉郡主说明来意,又问常青公主要不要同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常青公主道:“你瞧府里一大摊子事情也离不开我,过两天再说吧!要去你尽管去,不要挂念家里,只让天赐留下陪我解闷吧!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打发个人回来说声,我安排人去接你。”

    浣玉连声答应。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

    何处春江无月明?……

    浣玉百无聊赖,在皇宫的御花园里无情无绪地弹着琴。她弹的是张若虚的名曲【春江花月夜】。

    悠扬的琴声中,她思绪万千,往事历历,不由想起了数年前,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娇憨软萌、刁蛮任性的少女。

    因为逃婚离家出走,隐匿身份、化名“玲珑”潜身刑部尚书府,情趣所致,遂在后花园里抚琴一曲。

    恰时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在诗情画意的情境中,凌云闻琴而至……

    她的眼角不觉氤氲了。这时,她忽然听到花丛后有动静,不由芳心一颤。

    第六种感觉告诉她,这种声音与气息是多么的熟悉。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刑部尚书府那个美丽温馨的日子,春意缱绻,花枝拂动,那个清风霁月的男子清眸含笑,款款而来……

    神思恍惚间,迷离的眸光里仿佛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抬起朦胧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凌大哥,是你吗?……”

    说过了这句话,她才回过神。挽回飘远的思绪,她看到花丛后真的有人。

    她眸色骤冷,恢复了郡主高高在上的威仪,“是谁在那里?”

    花枝分开,一个身材矫健、面色黝黑、宫中侍卫装束的男子慢慢走出来,垂手恭谨道:“参见郡主。”

    浣玉瞅了他一眼,见他扫帚眉,豹子眼,鼻直口阔,其貌不扬,面容陌生,不由一阵失落,懒洋洋道:“你是谁?

    那人眼角轻轻跳了一下,漠然道:“卑职是李统领手下的侍卫,名叫周山。”

    “周山?……”浣玉重复着这个名字,觉得并不熟悉,又问:“方才本宫在此弹琴,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做什么?”

    “周山”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线条如刀刻般生硬,毫无表情,“启禀郡主,卑职受李统领差遣出去办点公务,回来时恰巧路过此处,无意中听到郡主的琴声,不由驻足倾听,冒犯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浣玉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对方一眼,“你也懂得音律吗?”

    “周山”五官出现了一瞬的僵硬,眸底微漩动,似有细碎的波光一闪而过;他定了定神,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卑职不过是一介武夫,整日只知道舞枪弄棒,打打杀杀,又哪里懂得什么音律?郡主的琴声美妙动听,卑职方才止步亦是好奇而已。”

    他顿了一下,平着调子道:“卑职不敢再打扰郡主雅兴,先行告退了。”

    说罢冲着浣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然后有些仓皇地转身,头也不回径自而去。

    那笑意,那神情,尤其是那眼神,是那样的熟稔。

    浣玉呆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芳心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挺拔矫捷的颀长身形,那行云流水的举止姿态,简直与凌云一般无二!

    难道真的是自己在做梦吗?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生疼。

    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脱口而出道:“你站住!……”

第325章 他们预谋对吕文正下手了…

    “所以你才易容乔扮,潜入宫中来寻找证据,是吗?所以你才见了我躲躲闪闪,对我装腔作势、不理不睬,是吗?”

    凌云在浣玉郡主百般逼迫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浣玉脸颊微微泛红,甚至有些发烫,显示出她内心强烈的激动和不满,带着几分诘责与哀怨道。

    凌云无奈轻叹一声,闭了闭眼,似乎要抹去满目的疮痍。

    浣玉黑眸湿润,倒映着破碎的波光,“但你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凌云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苦笑道:“我承认,当时我是不该那样对你,可是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浣玉呆了一下。

    凌云道:“因为现在我的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只要能查清太子之案、救出吕大人,就算舍了这条命也值了!至于其他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浣玉咬了咬唇,眼神像是化作实物穿过层层障碍撞到了他的心上,“你说的‘其他的’,也包括我在内吗?”

    凌云目光微微一凝,沉声道:“对不起,郡主。忠义不能两全,世上岂有两全其美之事,何况这辈子我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如果这一切今生难以偿清,只有来世了。”

    “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为了吕文正去死吗?……”浣玉心里一颤,泣道:“志超,你太傻了,我不要你去死,我更不要你去偿还什么,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答应我,放手吧,马上离开这凶险重重的是非之地,找一个没有喧嚣、没有纷争的地方……”

    凌云浊声道:“郡主,你不要说了。如果现在我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那我还算个人吗?何况开弓哪有回头箭,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已经没法收手了……郡主,请原谅,我没法答应你的要求。”

    浣玉深知凌云的性格,自知再劝无益,不由伤心地低眸垂泪。

    凌云望望窗外的月色,轻声道:“郡主,时候不早了,要是回去晚了恐招人猜疑,请回吧!”

    浣玉拭去腮边的泪水,一语不发地向门外走去。

    凌云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请郡主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请郡主为我严守秘密,不要把我在宫里的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浣玉点点头。她回过脸,一双泪眼默默凝望着凌云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她哽咽半晌,终于道:“志超,你多保重。”

    凌云湿润的眼睛里透出温暖的光芒;他深情凝视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万丈苍穹之上,星月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夜已经很深了,丁进之的府邸里还掌着灯。

    沉寂无声的客厅里一片亮堂,几案前对坐的两人脸色晦暗,眉头紧蹙;一股窒闷压抑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着。

    丁进之与李瑞允正在商议对策。

    丁进之语气低沉地向李瑞允诉说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先是赵颖刺杀冯林失利,冯林被人劫走,然后是李之山来府中求计。

    李瑞允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敲击着几案,嗓音冷淡道:“那你们商讨的结果如何呢?”

    丁进之沮丧地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劫走冯林之人十之八九是刑部尚书府余孽,他们定是妄想从冯林那里掌握什么证据,以图替吕文正那老儿洗刷罪名。现在既然不能除掉冯林,短期之内又难以抓到贼人,也只有从吕文正身上下手了。”

    “如何下手?”

    丁进之道:“加强刑讯逼供的力度,尽快确定吕文正弑君谋逆之罪,只要罪名成立——”

    李瑞允扯了扯唇角道:“结果如何呢?”

    丁进之嘴角抽了抽,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那吕文正铁嘴钢牙,死不承认;欲施酷刑,孰料晋陵王爷却从中作梗,处处袒护吕文正……”

    李瑞允薄唇紧抿,原本冷峻的气质变得凶狠冷戾,阴恻恻道:“晋陵王赵甫这个老东西,屡屡与我们为敌作对,真是不识好歹啊!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丁进之道:“以李公子之见?”

    李瑞允墨黑的瞳孔宛如漩涡般幽深;他晦暗不明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丁进之心领神会道:“我明白了。近日内只要有机会,我就让人去做了此事。”

    李瑞允赞许地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又慢条斯理道:“另外吕文正那里,也没有必要再旷日持久地耗下去了。长此以往,我们自己劳心费力不说,还会夜长梦多。”

    丁进之道:“李公子的意思是——”

    李瑞允阴鸷的眸色渗着寒意,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杀!”

    丁进之大惊失色道:“什么,他也杀?可是……”

    李瑞允敲击几案的动作蓦的停下,诡秘地笑了笑,伏在丁进之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丁进之油腻的脸上浮起一层谦卑的笑意,连连点头道:“李公子高见。”

    李瑞允脸色这时却抖得沉了下来,邪魅森寒的眸子深深凝视着他,加重了语气道:“记住,此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丁大人,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坏了大事——到时可别怪我李某人翻脸无情!”

    丁进之只觉一股凛凛寒意油然袭上心头,原本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陪着笑道:“李公子言重了。你我彼此生死与共、肝胆相照——”

    李瑞允笑道:“那就好,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

    丁府后院。少夫人的内室之中。

    婴儿咿咿呀呀地嗷嗷待哺。吕秋月一边心不在焉地照顾着婴儿,一边长吁短叹。

    这时门开了,丁继英走了进来。他望了一眼吕秋月,欲言又止,轻叹一声,自己闷头坐在了椅子上。

    吕秋月瞅出了端倪,问道:“继英,你怎么了?”

    丁继英敷衍道:“没什么……”

    吕秋月微微颦了颦蛾眉,望了一眼旁边的秀明道:“秀明,你先抱小少爷去睡吧。”

    秀明应了一声,接过小少爷丁延睿,转身出去了。

    吕秋月道:“继英,你去把门关上。”

    丁继英顺从地起身,闭上房门,回过身,眼睛飘忽地看着别处。

    吕秋月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瞅着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丁继英嗫嚅道:“真的没事……”

    吕秋月凄楚地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还在蒙我是不是?从一进门开始,你就把心事写在脸上了。”

    丁继英踌躇道:“可是……可是秋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这件事……”

    “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能承受……”吕秋月芳心一颤,她伸手揉了揉发烫的眉心,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丁继英吞吞吐吐道:“方才,方才有个家人偷偷跑来告诉我,说……方才他经过我爹的房间,无意间听到我爹与人在计议着什么,仔细一听,竟然是他们商量着要……要谋害你爹爹……”

    吕秋月娇柔的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倒下去。

    她脸上血色尽失,只觉有股钻心彻骨的疼痛弥漫着四肢百骸。她试图撑起软塌塌的身子,但只是徒劳,全身的力气在那一瞬仿佛都被抽空了。

    丁继英见了不由惊惶失措。急忙抢步上前扶住她簌簌发抖的身躯,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眼角的泪水,软语呢喃地安慰着。

    吕秋月扑倒在丁继英怀里,睫毛微微颤动着,伤心地哭道:“继英,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虽然做过许多对不起我的事情,虽然我很恨他,并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可是他毕竟是我爹啊!

    “眼睁睁看着他遭此劫难我却无计可施,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倒不如死了,也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了!”

    低眸望着怀里那个悲伤无助、悲痛欲绝的人儿,丁继英只觉一颗心都痛苦地抽搐起来。他腾的站起,转身往门外走去,“我这就去找我爹爹理论,让他无论如何也放过你父亲!”

    “继英,千万不要!……”吕秋月眸底情绪剧烈地一颤,脱口而出。她挣扎着撑起自己虚脱的身子,踉踉跄跄抢前两步,死死扯住了他的衣袖。

    丁继英怔了一下,站住了。

    由于刚才动作过于剧烈了,吕秋月一时有些头晕目眩,细细的汗珠亦沿着额角上渗了出来。

    丁继英急忙搀着她回到锦榻边,小心翼翼扶她重新坐下。

    “继英,你先冷静一下。”吕秋月仰起脸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汹涌起伏的情绪;然后把煜煜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丈夫。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与你爹计议着要害我爹爹。”

    丁继英轻叹一声,道出原委。

    原来方才丁进之与李瑞允密谋迫害吕文正的计谋时,丁继英的心腹家人丁信恰好路过此处。

    二人计议之事虽然未能字字入耳,但后面的情节即谋害吕文正之事却听了个大概枝节。

    李瑞允行事素来谨慎周密,却亦有百密一疏之时。

    在与丁进之议事之前他也曾在门外巡视了一番,而且确信并无异常方才入室,岂料丁信会中途路过,无意间拾听了这一秘密……

第328章 柔顺的丫头居然是天枭杀手!

    晋陵王爷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浣玉忽然得了急症,不由心急如焚,风风火火乘坐轿子来到皇宫大内。

    “爹,您怎么来了?”浣玉见了晋陵王爷,潋滟的眸光流转,又惊又喜道。

    见浣玉好端端的,晋陵王爷更奇怪了。他上下打量着浣玉,“浣玉,你没什么事吧?”

    浣玉脸上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爹,您在说什么?”

    “可是方才——”晋陵王爷见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自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便道:“咱们到里边说吧。”

    晋陵王爷与浣玉来到大厅,落座,摒退左右。厅里只有父女二人及家人赵威、丫头香云在场。

    香云低眉顺眼道:“郡主,奴婢先去安排人奉上茶来。”说毕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此时厅内并无外人,父女二人便娓娓谈起了今天的事情。

    当浣玉听晋陵王爷说,方才宫中有两个宦官到晋陵王府送信说她得了急症,不由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我一直好好的,是谁在咒我?对了爹,那两个传旨的宦官是什么人?”

    晋陵王爷手捻须髯,沉吟片刻道:“那两个人看着倒是面生得很,而且一直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姓;他们只说是太后的人,刚刚入宫不久,因为今天刘宏有事不得脱身才派了他们二人前来。”

    浣玉柳眉一挑,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天天跟太后在一起,从来没有听说过近日又收过什么新的宫人;而且刘宏今天一直守在太后身边,又哪里有什么事?”

    晋陵王爷紧蹙眉头道:“这就奇了,看来这二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正说着门开了,香云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侍女,低首垂眸,手里托着茶盘。

    那侍女上前,冲着晋陵王爷与浣玉郡主敛衽一礼,然后把茶盘放在几案上,在杯中斟满香茗,纤纤玉手托着茶杯,慢慢递到了晋陵王爷面前。

    晋陵王爷伸手去接,突然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油然袭上心头。

    因为这一刻,他看到了那女子猩红的眸子里充斥的、几乎能穿透人心脾的凛凛杀气!

    一怔时,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道白练直如白虹贯日,一晃便到了近前。

    “王爷!……”赵威大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一推他,晋陵王爷身子趔趄着倒在地上。

    沉重的撞击,使他头晕目眩,久久回不过神来,但在这时他也听到了赵威那惨烈的嘶叫声:“啊!……”

    他惊骇地回过头,只见赵威斜斜地倚在他原先的位置上,脸上的肌肉痛苦抽搐着,前胸深深地插着一把利刃。

    晋陵王爷不由声嘶力竭道:“赵威!……”

    “有刺客,快去叫侍卫!……”浣玉亦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半天才回过神,用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对身边的丫头香云道。

    香云冷冷一笑,脸上刹那冷意翩飞,反手一道白光直向浣玉郡主前胸刺去。

    看着一向温柔和顺、规规矩矩的贴身丫头居然会突然变脸、对她痛下杀手?这是浣玉郡主做梦也想不到的,这反转也来得太出乎意料了吧。

    她一时有些懵了。

    赵甫歇斯底里地吼道:“小心!……”不顾一切奋力往前一扑,父女二人一起扑倒在地上。那暗器关在了晋陵王爷的右肋上,血如泉涌。

    浣玉骇得面无血色,惊叫一声道:“爹!……”

    晋陵王爷颤声道:“浣玉,快走!……”

    “想走,做梦!——告诉你们,现在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出去!”香云面目狰狞地笑了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

    浣玉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香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

    香云猩红的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那又如何?郡主,虽然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但你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么?”

    浣玉诧异地望着她。

    香云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我就是天枭组织的二十二弟子……”

    浣玉恨声道:“怪不得,当初我怎么会没看出来……”

    香云墨色的眸子氤氲着摄人心魄的寒芒,悠悠道:“现在你知道了,可惜晚了!郡主,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就算是好事做到底了,再最后送您一程吧!”说着探手自腰间抽出软刃。

    赵威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此时他忽然奇迹般撑起身子,一式“饿虎扑食”将香云推倒在地,大声喊道:“王爷,郡主,快走!……”

    香云秀眉一扬,骂了声:“找死!手里软刃一挥,“飞花逐月”,没柄地刺透了赵威的前心!

    赵威惨叫一声,伏地不动了。但只在这一间隙,浣玉已扶着父亲跑到了大厅门口,一边大呼:“快来人,有刺客!……”

    方才献茶的那女杀手柳眉一挑,追上前扬剑就刺。

    浣玉护着父亲手忙脚乱地躲闪着,只是一则手无寸铁,二则武功平平,还有重伤的父亲拖累,又怎么是面前这武艺高强的女杀手的对手?

    而且最令浣玉想不通的是:刺客在大厅里折腾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是不见半个大内侍卫的人影呢?

    这些人平时咋咋呼呼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呢?

    这时,那女杀手的长剑已撩上咽喉。浣玉躲闪不及,只有惊呼一声,绝望地闭上双眸,只等着那致命的一剑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咔!”的一下,那女杀手的长剑已被什么利刃荡开。

    女杀手只觉双臂酸痛,虎口几乎被震裂,不由花容失色,后退几步,叱道:“谁?……”

    院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身长八尺,身材矫健,面色黝黑,扫帚眉,豹子眼,鼻直口阔,其貌不扬,却是周山。

    在浣玉见到他的那一瞬,一种出乎意料的激动与惊喜迅速充斥了全身,她只觉一颗芳心剧烈地震颤起来。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眼泪不觉已涌了出来,喜极而泣道:“爹,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女杀手与香云见到“周山”,都觉得有些奇怪,喃喃道:“周山?……”

    “周山”脸色幽沉地站在那里,仿佛秋夜里淡淡的星光,疏离而遥远,“大逆不道的贼子,竟敢行刺王爷与郡主,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抬手出剑。剑锋中夹杂着弥天怒涛,像一缕秋霜透着森冷的寒意,迅速扩展开来。

    那女杀手瞥了他一眼,柔声道:“周山,你真的要与我们为敌吗,难道你忘了李统领的嘱托么?”

    “原来今天的事情是李大人的意思啊。”凌云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把晋陵王爷与浣玉郡主掩在身后,沉声道:“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二人获得生机,遂互相搀扶着向门外走去。

    二女见状飞身上前阻拦。凌云一式“花开花落”,强势的剑气把二女逼得后退数步。

    香云脸色晦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怒声道:“周山,你……你疯了吗?”

    凌云并不说话,剑势一撩,云破天开,直扫二女面门。……

    剑来剑往,转眼十几个回合过去。二女虽然都是一流高手,但与武功卓绝的凌云相比,却要逊色许多。

    她们以往与周山曾有过交往,对他的武功造诣也了解个大概;如今在对方那凌厉高超的剑气攻击下,她们不由不产生了疑虑:这是她们印象中那个武功平平的周山吗?

    那女杀手困惑间略一分神,上三路出现空档,凌云一式“云诡波谲”,剑尖已抵上了对方的前心。

    那女杀手惊叫一声,来了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险招数,名曰“玉石俱焚”,竟不避对方的剑势把手中的软刃递了上去。

    凌云见对方竟使出这样两败俱伤的玩命招式,不由冷轻哂一声,身子一个滑翔,巧极险极地躲过了对方的杀手招式。同时中途变换招式,“横云断峰”,剑势一收,向对方前心刺去!

    那女杀手惨呼一声,前心中剑;她身子晃了几下,终于不支倒地。

    临终前,她死死盯着凌云,布满血丝的双眸如同鬼魅般猩红,嘴唇微微颤抖,气若游丝道:“你……你……”

    她终于没有说出什么,便无力地垂下头去,绝气身亡。

    凌云这时才算有机会注目打量她——望着她的脸,他忽然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

    他正在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在哪里见过此人时,忽觉身后寒气逼人。

    他急忙身形一闪,一式“春去春又回”,长剑如虹,直奔偷袭他的人撩去,只听惨叫一声,对方已然中剑。

    回头,只见香云脸色惨白,一手紧紧捂住腹部,痛苦地抽搐着蹲了下去,手指缝处鲜血淋漓。

    凌云眼神凌厉如刀锋,冷冷望着她道:“香云,真没想到……”

    “你……你不是……周……山……”

    香云强忍着钻心彻骨的痛楚,秀媚的眸子里喷出的怒火仿佛要将对方吞噬掉,断断续续道……

第329章 天枭女杀手揭穿了他的身份…

    晋陵王爷与浣玉郡主被两个天枭女杀手设计刺杀,危在旦夕之际凌云赶来相救。

    凌云对天枭的人早已恨之入骨,故手下出招毫不留情,两个刺客先后中剑倒地。

    “你……你不是……周……山……”

    香云——其中之一的天枭女杀手强忍着钻心彻骨的痛楚,断断续续道。

    凌云一双寒眸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情绪,只轻轻哼了一声。

    香云缓了口气道:“其实从你一进门阻挠……我们的行动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周山……”

    凌云冷笑道:“真正的周山应该与你们沆瀣一气、为虎作伥,而不是在关键时候坏了你们的事情,是不是?”

    香云不答。她的眼神里凄寒无比,气息微弱道:“还有,你的武功实在太……高了,你的剑法也太快了,在这个世上谁会拥有如此……高超的武功?……”

    “凌——云——”她阴凄凄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你就是凌……云……”

    对方忽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揭穿了他的身份。对此,凌云却并没有觉得如何意外。

    他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一贯的凌厉与冷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香云唇色发紫,紧挫着牙齿恨恨道:“不管你承认与否,在这个世上,对你的言行举止最……了解的人,除了浣玉郡主,大约就是奴婢了——对吗,我的郡马爷?”

    “算是吧。”凌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薄唇微微翘起,“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我会是在这种情形下相见。以前在郡马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头,怀疑你可能与天枭的人有些瓜葛;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就是天枭的人,而且身份还这么不简单!哎,当初倒真是我小瞧你了。”

    “能得郡马爷如此青眼有加,奴婢倒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香云苍白的面孔变得扭曲不堪,凄厉地笑道。

    凌云眯起黑眸,眸底略过危险的光,幽然道:“早知道你是天枭里这么重要的人物,当初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了。”

    “是么?真巧啊,刚才你所说的那些话,也正是奴婢想对郡马爷说的。”香云猩红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湿意,除了伤痛,还有一种陷入疯狂的绝望。

    “当初我在贴身服侍郡马爷与郡主的时候,就应该寻个机会杀了你,否则,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香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只可惜李帮主不答应。”

    “为什么?”

    香云轻叹一声,“因为他说你太难对付,不想让我去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哦,是么?”

    “也曾经想过用美人计色诱你来着,可是谁不知道你凌统领油盐不进,极难对付,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暴露了身份,所以也只得做罢。”

    说到这里,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就算违背帮主的命令,也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你……”

    “是么,如此我是不是还要为你感到惋惜啊!”凌云偏头挑眉一笑,语气里是满满的促狭之意。

    “香云,你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想杀我的人多的是了,你以为你比他们哪个厉害啊?其实你应该感谢你们李帮主才是,还是他有见地啊!如果不是他当初极力阻挠你,恐怕你还活不到今天呢!”

    “你……”香云一时气结,嘴唇苍白而无血,翕动着说不出话来。或者是对方的话太过凌厉直白,令她一时无言以对;或者是对方的话毫不留情,直接戳中了她的痛处。

    那一刻她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了似的,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软塌塌瘫在了地上。

    这时门“哗”的一下开了,晋陵王爷与浣玉郡主带着数名大内侍卫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浣玉郡主面色紧绷,指着香云厉声喝道:“这女子是天枭杀手,马上给我拿下!”

    众侍卫异口同声应了声“是”,纷纷刀剑出鞘,神色凛然、杀气腾腾逼迫过来。

    “不必了!……”

    面对眼前的局势,香云自忖再无生机。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地上一点点支撑起自己簌簌作抖的身子,创伤处钻心彻骨的痛楚亦被死亡的阴影所覆盖。

    她轻轻舔了舔唇角的血,还是热的;不过很快就要被冰冷所代替了。

    周围的侍卫一时被她骇人的神情震慑,不由微微迟疑了一下。

    此时那个天枭女杀手,眼神阴沉而诡谲,苍白如纸的脸像是鬼魅,一袭衣衫亦被自己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而她自己却在笑,笑声近乎癫狂。

    笑罢,她把自己冰凉的手抚在了冰凉的软刃上,蓦的反转手腕,带着十分决绝的死意,对着自己的前心刺去。

    扑的一下,那把软刃深深穿透了她的前胸!

    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出来,迅速染红了她身前的一片地板,立时晕开成河,刺鼻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像一团瘴气迷惑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两个凶残的刺客终于死了,接下来便是清理现场。这些事情理所当然交由那些侍卫们去做了。

    浣玉定了定心神,回过脸深情凝望着凌云的眼睛。

    她的眸子明定灿烂,郁郁秋水,仿佛静水深流,“谢谢你。这次如果不是你,我与爹爹恐怕早已……”

    凌云眼神闪烁之间,黑眸内潋潋流动着幽幽的星光,轻声道:“跟我还说这些干吗?”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望着,一时想不出该再说些什么。

    空气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凌云漠然看着那些侍卫正要把先前奉茶的那个天枭女杀手的尸体拖走,清朗的眸光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止住了那些侍卫。

    他几步走到那女杀手尸体旁边,探手撕开了她左臂上的衣衫,一只展翅飞翔的青色枭鸟豁然在目,不由微微颦了颦剑眉,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天枭的人……”

    晋陵王爷与浣玉亦跟着走过来看。

    浣玉目不转睛盯着那女杀手的脸,喃喃道:“怎么会是她?……”

    “你认识她?”凌云目光煜煜望着她道。

    浣玉点点头,“她曾是太子身边的女仕,名叫紫嫣。”

    “紫嫣?……”凌云有些愕然。

    他又望了一眼那女子的脸,蓦的记起数月前、跟随太子一同来到刑部尚书府、在太子身边侍奉的那个女官,不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方才一见此女便觉得眼熟,原来以前我曾经见过她的!”

    而且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女子原来就是自己数日来一直费尽周折苦苦寻找的、太子之案中的那个重要人证紫嫣。

    可惜的是她已经死了,这就意味着刚刚捕捉到的线索又断了。想到此,他不由有些沮丧。

    这时外面一片人喊马嘶,想是李之山带领的大内侍卫向这边赶来了。

    他的心一震,自知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马上离开这里!因为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再留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王爷,郡主,凌云还有急事要办,请恕不能奉陪了。”他转过脸望着浣玉郡主与晋陵王爷道。

    晋陵王爷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志超,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现在的燃眉之急当然是尽快去解救吕大人——可是这种天牢劫狱、甚至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情,他能直言不讳地当着晋陵王爷的面说出来吗?……

    此时他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捋不出个头绪,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晋陵王爷又是何等样人,见状便明白了几分,只是如今事态紧急,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时望着凌云那凄惶无助的神态,晋陵王爷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无言的悲哀,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颤哑了。

    “前面的路前难万险,你一定要小心啊!如果实时在外面坚持不下去了,记得来找我。志超,一定要记住,在你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晋陵王府就是你栖身的港湾……”

    凌云的喉咙在那一刻被哽住了。原来这之前在京城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孤单无助的,特别是上次他被自己的父亲何禹廷深深伤害过之后。

    现在他忽然明白,除了城外的练南春、练榭中和杨振他们,原来在这里也有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

    他的眸光瞬间支离破碎。他用力咬紧了嘴唇,竭力控制着不使盈在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

    “王爷,谢谢您。”

    凌云仰起头来轻轻吐出一口气,“事情紧急,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王爷,您多保重!”

    说罢他垂首恭谨,冲着晋陵王爷深深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疾步如飞向大厅外走去。

    “等等……”一个颤抖的女子声音疏忽在身后响起。

    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站住了。

    浣玉郡主足下踉跄着,几步奔到了他的身后,突然伸出双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衫……

第330章 凌云终与李之山狭路相逢了…

    却说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惊闻前面发生变故,急忙带了孙国雄等人匆匆赶来。

    来到郡主行宫,见到的只是经过一场惨烈厮杀后余下的狼藉与凌乱。

    这时孙国雄在打探一番之后也赶回来了,向他简要陈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李之山瞳孔骤然一缩,一时呆住。

    这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本来是应该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孰料发展到后来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头开始一阵阵作痛了。他以手扶额,有气无力地问道:“晋陵王爷与浣玉郡主怎么样了?”

    孙国雄脸色晦暗,低声道:“晋陵王爷受了伤,已安排太医诊治了;浣玉郡主现在正守着王爷哪!”

    李之山木然点了点头,不由蹙紧了眉头。

    他在脑子里一点点梳理着今天发生在郡主行宫的每一处细节,忽然激灵一下,眼中划过一片精光,冲口而出道:“周山!……”

    “什么?……”孙国雄一时有些懵圈。

    “周山,这个周山有问题!”李之山阴鸷的眸色渗着寒意,冷冷吩咐道:“孙侍卫,你马上带人找他来见我!”

    孙国雄此时也明白了几分,慌忙领命,带着大内侍卫风风火火去了。

    可是寻遍了整个大内皇宫,依然不见周山的半个人影,只好垂头丧气回来向李之山复命。

    “可恶!……”李之山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气得一跺脚道。

    孙国雄叹了一声道:“真没想到,周山与我们共事多年,居然会是个奸细……”

    李之山声音低沉嘶哑,“不,真正的周山是我们自己人,只是后来的这个周山是个冒牌货罢了。”

    孙国雄诧异地望着他。

    李之山在堂前踱来踱去,沉吟道:“我说呢,自打那次绮霞阁闹刺客、他追杀贼人回来后,我就一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而且后来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来都是他在捣鬼啊!……”

    “对啊,我也有同感……哎呀,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哪!”

    孙国雄经李之山提醒,亦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对了李统领,您说这个周山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他现在又会躲到哪儿去呢?”

    李之山阴沉的脸色依然难看,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他诡谲的眸子转了转,吩咐道:“马上派人去通知丁大人与李公子他们;同时集中全力捉拿周山——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这个可恶的奸细抓回来!”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蒙蒙的浊云,犹如山雨欲来的前奏,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风像一把冷厉的剑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尖利的呼啸声。

    凌云急匆匆与晋陵王爷和浣玉郡主道别后,一口气冲出了大内皇宫,来到一个僻静之处。

    仰起头冲着天空长长呼啸一声,唤来了自己的白鸽。然后他手脚麻利地扯下一段衣襟,咬破中指刷刷点点,龙飞凤舞,须臾一封血书一气呵成。

    血书上写的是寥寥几个狂草字体:“情况紧急,速来天牢救援!”

    然后他将血书折好,绑在信鸽的腿上,扬手将白鸽放飞出去。

    望着渐渐化入云际的白鸽那美丽轻盈的身影,他轻轻吁了口气,又飞速转身向天牢奔去。

    来到天牢,凌云径自去找李牢头。

    李牢头见凌云形色匆匆,面带仓皇之色,不由得奇怪,“周兄弟突然来此,有什么事情么?”

    “奉李统领之命前来提审吕文正,请李大哥行个方便。”凌云静了静心神,面无表情道。

    李牢头困惑地望了凌云一眼,“即是提审要犯,可有李统领的手谕?”

    凌云微微一笑道:“当然。”说着由怀中取出一书递上前去。

    李牢头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张白纸,不由诧异道:“这……”

    话音未落却觉脑后轰得一下,已遭重重一击,一语未吭便已翻身倒地。

    凌云动作迅疾地击昏了李牢头,探手从他身上搜出天牢钥匙;刚刚站起身,就见一哨巡逻的狱卒向这边走来。

    众狱卒见事情有异,方要呼叫,只见眼前如天女散花般扑来一片星光。

    不等反应过来究竟是何物时已然中道,皆呆如木鸡地滞立不动,却是被一把银针击中穴道。

    凌云制住李牢头等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误,急匆匆向关押吕文正的天牢奔去。

    却说吕文正忽然听到外面动静异常,正在不解,只见“周山”打开牢门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不由一怔道:“凌云,你……你要干什么?”

    “大人,现在事情万分紧急,快点随我离开这里!”说这话的时候,凌云的呼吸似乎稍稍平顺了一些,但是声音因为激动与着急有些微微发颤。

    吕文正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僵硬,瞳孔里立时凝聚起一层阴云,语气决绝道:“不,我说过,只要案情不明,纵使万死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除了面前这位宁死不屈的吕大人,难道世上还有更迂腐、更固执的人么?凌云有些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好大人,有人来了!”他清朗的目光一转,忽然脸色一变道。

    吕文正愣了一下,顺着凌云的眼光转脸去看,却觉眼前一黑,伤残不堪的身形便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尘世的一切,瞬间化为虚无。

    原来是凌云方才不容分说,一式凌厉的“流星飞堕”,击昏了吕文正。

    “对不起大人,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凌云慢慢俯下身子,深沉凛冽的视线停滞在他的脸上,眸底微微漩动,带着几分愧疚与伤感默然道。

    说罢,凌云小心翼翼搀起吕文正,挟持着他疾步如飞向天牢门口奔去。

    沿途虽然遭遇到了几路狱卒及侍卫,又岂是他的对手?很快他便带着吕大人闯出了天牢。

    正行走间,忽觉身后恶风不善,一阵刺骨的寒气陡然袭来。他疾忙双足一顿,一式“涛走云飞”,轻灵地旋身飞起,三枚凌厉刁钻的袖箭贴着衣际呼啸而过。

    凌云定定心神,顺手把吕文正掩护在自己身后;回头去望,只见李之山、孙国雄等人带领大队侍卫气势汹汹向这边掩杀过来。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凌云心里一凉,随之坦然。他缓缓停下身,神色自若地望着把自己团团围困在中间的大内侍卫们,轻轻一笑,云淡风轻。

    李之山慢慢走到他面前,带着几分探究之意上下打量着他,揶揄道:“在这种情形下,阁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阁下处事不惊的大将风度,在下真是佩服之至啊!”

    凌云微微侧头,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李统领言重了。”

    李之山玩味地眯起黑眸,“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凌云神色波澜不惊,更多了几分淡漠,只是冷笑不语。

    李之山深邃的眼眸泛着血色,如漫天的焰火,仿佛要将面前那个人吞噬成灰,“怎么,到了现在阁下觉得还有继续隐瞒身份的必要吗?其实就算你不说,阁下的真实身份我也猜到了——对不对啊,凌统领?”

    凌云脸色微变,遂而释然。他哼了一声,直言不讳道:“李统领果然料事如神——不错,我就是凌云。”

    说着抬手把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原来那张俊逸无尘的脸。斜飞英挺的剑眉,清朗锐利的黑眸,性感轻抿的薄唇……

    再配上颀长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傲孤寂却又正气逼人,孑然独立间却又无一不在张扬着强势与优雅。

    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其气场神态与原来那个面色黝黑、扫帚眉、豹子眼、鼻直口阔、其貌不扬的周山已是天差地别。

    李之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英朗的脸,清冷的眼,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地变化着,想是内心波动极大。

    他并有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暴怒或震惊,但眼底的神情却变得愈发冰冷;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方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像你凌云这样的英雄豪杰,居然能屈居于李某人手下充当差役,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虽然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像凌统领这般自命不凡的大英雄,只为了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蛰伏于宫中做卧底,难道就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凌云寒凉如冰的眸子闪了闪,冷冷道:“李统领言重了,凌云自是不敢自诩英雄,但总算是胸怀坦荡,问心无愧;却不比有些人,表面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忠君爱国,暗地里却与天枭勾结、图谋不轨!”

    “你说你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这么猖狂啊!”李之山鄙夷地勾了勾嘴角,“不过凌云,你先别得意地太早了,我马上就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威风扫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眼尾泛着薄薄的红,转过脸冲着两旁的侍卫道:“上!抓获凌云者,赏千金!”……

第331章 射箭,射死这两个乱臣贼子!

    “上!抓获凌云者,赏千金!”

    凌云击昏李牢头、救出吕大人,挟持着他闯出了天牢。疾疾行走间正与李之山带领的大队侍卫遭遇。李之山眼尾泛着薄薄的红,冷冷吩咐两旁的侍卫道。

    此时的他对凌云几乎恨到了极致,紧紧挫着钢牙,暗忖道:“今天我一定要抓到你,然后再狠狠折磨、羞辱你一番,否则又怎能消除我心中这口恶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孙国雄为首的大内侍卫手持刀剑蜂拥而上。

    凌云一手揽着吕文正,一手横剑与众人厮杀。

    他手里的宝剑犹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缤纷。只把众侍卫逼得连连后退,不得近身。

    若论凌云的武功造诣,在众侍卫的围攻下脱身离去倒也并非难事,但现在的情形却不成。

    因为他除了要应对面前强大的敌人,还要时刻留意身边吕大人的安全——在这种情形下,要想掩护着昏迷不醒的吕大人全身而退确是不易。

    面对眼前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的强势围攻,几十个回合下来,凌云已有些迎接不暇、手心见汗了。

    眼瞅着凌云近乎手忙脚乱的样子,李之山得意道:“凌云,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如今也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了!识相的,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地束手就擒罢!”

    凌云不理。他手中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游龙一般,强大的气场震撼着周围的侍卫,大地亦为之颤抖。

    进攻的同时,当然也不忘防守。身形犹如浮光掠影,巧极险极躲过侍卫们的三剑两刀一箭时,又抬手接住了从背后袭来的飞镖,扬手一掷,化作一道流光,直向李之山前胸贯去。

    李之山身为大内侍卫统领,自非庸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在如此局促的情形下居然还能腾出手来向他进攻。

    眼见飞镖袭来,他慌忙闪身,但还是晚了一步,“扑”的一下,那支飞镖关在了他的右臂上,立时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血如泉涌。

    李之山勃然大怒,吩咐两旁侍卫道:“弓箭手伺候!”

    心想:“你凌云武功再强,毕竟拖累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至时我铜墙铁壁,万箭齐发,看你还往哪里逃?”

    这边李之山一声令下,两旁杀气腾腾的侍卫立时弓张箭弩,无数支阴森森、冷凄凄的箭尖对准了战场中间已是浑身浴血的凌云,以及依然昏迷不醒、瘫倒在他怀中的吕大人。

    李之山眼神凌厉如刀,阴恻恻道:“凌云,你要是敢再动一下,立时万箭齐发,将你们两个射成蜂窝!”

    凌云心抖得一沉。

    “按说凭着你凌云高超卓绝的武功,即使面对万箭齐发,应该可以脱身的;可问题是现在不只你一个人,还有吕文正啊!”

    见凌云神情有些难看,李之山不忘又适时补上一刀,“有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拖累着,凌云,你敢保证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凌云下颌线条渐渐绷紧,咬着牙道:“李之山,你真卑鄙……“

    “对付像你这么难缠的人物,不用点特殊手段怎么能成呢?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弃了吕文正,自己脱身逃命;不过——”李之山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这好像又不是你凌云一贯的做事风格吧?……”

    “……”凌云瞳孔微颤,一时气结。

    李之山见了,心里好不得意,继续不急不缓道:“其实你的初衷不就是救吕文正脱离天牢吗?结果到了最后,人没有救出来,你自己却独自逃了,而且还因此连累吕文正多加了一条杀人越狱的罪名——你说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世人会怎么说你,而吕文正又会怎么看你呢?……”

    凌云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两下,握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了。

    “所以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放下宝剑,乖乖地束手就擒,听凭我们处置;这样一来,吕大人的罪名或许可以酌情轻判一些,至于你么……”

    李之山眸色阴鸷,晦暗不明地望着凌云那张苍白俊逸的脸,忽然就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直令人瘆得慌。

    “李之山,你别做梦了!大丈夫受杀不受辱,凌云就算死一万次,也不会弃剑服软,任由你们折辱……”

    望着李之山那有些猥琐的表情,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一时只觉怒血上涨,恨意覆胸;几乎是一字字挤出牙缝道。

    “一提到这些事情,大公子就如此决绝,可谓深恶痛绝——莫不是当初曾经身受其害、心有余悸么?”

    李之山玩味地勾了勾嘴角,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哦,我倒是差点忘了,上次在青龙山庄,你侯爷府大公子曾经身陷天枭之手、备受凌虐,甚至惨遭天枭帮主的……”

    “李之山!……”凌云脸色由红转白,紧挫钢牙,怒声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怎么了大公子,是不是李某方才的话触到你的敏感与痛处了?……”李之山魅惑地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凌云漆黑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了沉郁与冷静。他清朗的目光转了转,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当初我身陷青龙山庄的那些细节,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你李统领是真的与天枭的人有瓜葛啊!”

    “……”李之山脸色一僵,一时语塞;随之缓过神来,深如寒夜的眼睛里染上一层阴沉,“你胡说八道!”

    “怎么会是胡说八道呢?”凌云眼眸深邃地瞅着他,慢条斯理道:“李统领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前段时间我可一直都呆在你身边左右啊!

    “李统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可都是亲眼目睹、亲耳听到啊——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我又怎么会说出这种事关李统领身家利害关系的话来呢?……”

    “凌云!……”李之山眸子血红,暴戾的杀气在他体内疯狂叫嚣着。他倏的转过脸,冲着两旁剑拔弩张的侍卫道:“开弓射箭,给我射死这两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应该是你李统领吧!……”凌云冷笑一声道。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开弓射箭!”

    “看来李统领是真的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是不是?……”到了这个份儿上,凌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却仍然忘不了雪上加霜地继续挖苦他。

    凌云此时的内心潜台词:“活该!我就是要你自乱阵脚,我就是要当众揭穿你与天枭勾结的那些不可告人之事!李之山,你不是折辱我吗,你不是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吗——你让我这么难堪,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射箭,射箭,射死这两个乱臣贼子!谁敢不从,与犯人同罪!”李之山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压抑的疯狂与怒气,冲着左右侍卫歇斯底里地吼道。

    望着李之山近乎咆哮地失控的样子,两旁的侍卫喏喏连声,纷纷举起手中的箭驽。

    千钧一发,形式一触即发。

    忽然听到队伍后面乱了阵脚。李之山不由心里一颤,看时,只见三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冲杀过来……

第334章 凌云,现在你无路可逃了吧?

    “现在太子之案未明,我还有冤未伸,我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死啊!……只是天意难违……志超,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查清太子之案,完成我未了之心愿,好吗?”

    凌云在众人的协助下,好不容易保护吕大人逃离天枭的追杀,才突然发现在这之前吕大人已中芙蓉花毒、现在正是毒伤发作的时候。

    听着吕大人那如泣如诉、近乎祈求的话语,凌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反复挤压揉捏着,最终破碎成了一团淋漓的血浆,“大人,您别说了……”

    “答应我……答应我……”吕文正神思恍惚地望着他的眼睛,已是气息奄奄了。

    凌云牙关咬得极紧,可出声的力气早已消失殆尽了。他只有含泪点点头。

    吕文正欣慰地点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凌云紧紧抱着吕文正的遗体,泪如雨下。

    四周,风儿呜咽,草木折腰。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霏霏飒飒,落在了脸上,衣上,他却浑然无觉。

    整个世界仿佛在流淌着潮湿的压抑,空气像是窒息了一般,压抑在头顶像是快要崩溃了的天花板,一切生灵都被闷绝在里面,所有的挣扎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凝望岁月河流中那一世繁华的过往,那个亦师亦友、知己知心的人,曾经多少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

    有过嘘寒问暖,严厉和蔼;也有过矛盾纠葛,离合聚散……但最终都如烟如雾般消散了。

    凌云含泪掩埋了吕文正,却不能树碑,更不能立墓,因为天枭组织的人还在附近巡逻搜索,他总不能傻乎乎地树起指示标志让吕大人的遗体落入敌人手中。

    他只能在掩埋吕大人的地方摆上几块形状各异的鹅卵石以为标记,便于以后寻找与辨认。

    此时的凌云却异乎寻常的平静。不知为什么,他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前痛失亲人后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似得,麻木得没有了感觉。

    有一刻他忽然在想:一个人辛辛苦苦、劳劳碌碌地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建功立业,为了享誉百世,那么像吕大人这样的一生,轰轰烈烈的经历,却又不明不白的结束,又算是怎么回事?

    再想想自己,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所做的一切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面前这残酷得不能让他接受的现实么?

    他在一遍遍地诘问自己: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营救吕大人,现在吕大人却死了,那么自己下一步又该做什么?

    他甚至在想:既然已无事可做了,那么自己留在这个世上还有意义么?既然已经没有了意义,倒不如随了吕大人同去,既成全了自己的忠义之名,又可了却俗世痛苦。

    想到此,他一寸寸抽出长剑,目光凝然地瞅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向自己颈上横亘过去……

    原来,一个人被巨大的伤痛所兜头覆灭,并不是瞬时的。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喧嚣声。他的心不由一震,却见一哨黑压压的人影向这边围拢过来。

    他的脑子一激灵,蓦的清醒了。他告诉自己:即使想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总不能落在这群乱臣贼子手中,任由他们折辱与凌虐。

    于是,他有些艰涩地支撑起自己近乎麻木了的身躯,一步一挨向远处走去。

    方走了几步,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鹤发童颜的青衣道士已杀气腾腾拦在面前。

    青衣布袍,神采奕奕,手拿浮尘,肩背宝剑,显得仙风道骨,潇洒飘逸,正是白羽道士。

    凌云心一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手中长剑一横。

    白羽瞅着凌云不由哈哈大笑。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透着逼戾的光,仿佛猎人正瞅着落入自己陷阱的猛虎一般,眸子里透出了兴奋而贪婪的光芒。

    “真是冤家路窄,凌云,现在你还往哪里走?”

    凌云剑眉一挑,一语不发,一式“云横秦岭”直向白羽面门撩去。

    白羽急忙“雪拥蓝关”招架,双剑剑尖抵触在一起;岂料凌云一错剑锋,竟不避对方的剑势,长剑挟着千钧之力直向白羽前心刺去。

    白羽一惊,想不到对方竟会使出这样两败俱伤的玩命招式来!他慌忙撤身收剑,但凌云的长剑还是在他的左肋上划了一道,血如泉涌。

    白羽怒道:“凌云,你这算什么招式,想两败俱伤么?”

    凌云勾唇一笑,脸色惨白至极,“对,白羽,我就是要与你同归于尽!”

    白羽恶劣地勾了勾嘴角,“凌云,你想死是不是,那我就成全你!”

    长剑一滑,星光漫天;凌云一式“拨云见日”,以为抵挡。两人又激战在一起。

    转眼二十几个回合过去。若论武功造诣,凌云与白羽当在伯仲之间;甚至在剑法与悟性上,凌云还要高出白羽一筹。

    只是眼前的局势却十分不利于凌云。

    一则凌云厮杀多时,精疲力竭,几近强弩之末;二则吕文正新丧,凌云内心承受的痛苦与打击可想而知;三则白羽这边人多势众,且流矢暗器时时袭来,令人防不胜防。

    诸多不利因素使得凌云这边显现的劣势愈来愈明显,到后来已是险象环生、岌岌可危了。

    忽然一只流矢飞来,凌云长剑一磕,孰料此时上三路出现空档,白羽长剑扬起,已刺上凌云肩头。

    一片血光飞溅,凌云惊呼一声,身形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手中长剑也“嘡”的一下跌落在地上。

    一阵酸心彻骨的疼痛立时从肩头蔓延开来,席卷全身。凌云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了受伤的肩头。

    白羽得意地大笑,上前一跟步,一副步步紧逼、赶尽杀绝的架势。

    却见面前白光一片,却是凌云脚尖勾起地上的长剑直击白羽。

    白羽慌忙后退,凌云趁机虚晃一下,一鹤冲天,向远方略去。

    “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豪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硬撑到几时?”

    白羽赤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沉声喝道:“追!”

    众天枭弟子蜂拥而上。

    凌云慌不择路,一口气奔出了数里,前面的地势越来越险峻,山路越来越崎岖,而他的心也越来越低沉。

    最后他无可奈何地站住了。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在他的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他的心立时凉到了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这条死路上来。

    他慢慢回过身,只见白羽率领的大队人马杀气腾腾地逼了上来。

    “凌云,现在你无路可逃了吧?乖乖地束手就擒罢!”白羽眼睛里透出野兽捕食般的光芒,哈哈大笑道。

    凌云静静地站着,凌乱的发丝轻扬,一袭染血的衣衫在冷风里簌簌作抖,原本俊逸出尘的面容在凄风冷雨的凌虐下显得凄惶而无助。

    白羽望着他那张近乎绝望的脸,不由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望向他的眼神亦变得玩味而探究。

    “有句话说的好啊,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转来转去,凌云,你早晚不还得落到我们的手里吗?

    “上次带着我们去刑部尚书府取龙凤玉符的时候,凌云,你挺厉害的呀!把所有人都耍了一遍,还伤了我们那么多的天枭兄弟,就是连贫道也差点给你害死!而且最终你还把龙凤玉符给毁了,害得我们前功尽弃,人财两失。

    “后来在梦云轩,你不仅蛊惑诱拐帮主夫人,还不顾江湖道义挟持贫道、又摆了我和李帮主一道!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凌云,你一次次地与我们为敌作对,挑战我们的底线;可能你做梦也想不到,你终究还有被我们逼到穷途末路的一天吧!”

    凌云面如冰雕,冷冷瞥了他一眼,眼里透着一种风雪俱灭的冷寂,“那又如何?我与你们之间本来就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凌云如今时乖命蹇,败在你们手里,亦无话可说,除了一死,别无他选。”

    “凌云,看来你还真是视死如归啊——这一点上,贫道倒是挺佩服你的。不过你好像误会贫道的意思了,自始至终,贫道并没有说过要杀你或害你之意啊!

    说到这里白羽诡谲的眸光转了转,幽幽道:“相反,只要你能归顺我们,并且说出吕文正的下落,我们就可以不计前嫌、化敌为友——不知大公子以为如何?”

    “道长所言倒不失为一条两全其美之策,凌云倒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凌云闻言凉凉笑了起来,仿佛觉得眼前的一幕非常好笑,“白羽,你又在打什么鬼心思?而且你以为我会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同流合污么?

    “我只恨苍天无眼,不能让我活着手刃你们这群祸国殃民的贼子;可是我相信天理昭彰,你们终会有认罪伏诛之日的!”

    “是么?只可惜你凌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白羽阴鸷的眸子里充满戾气,狞笑一声道:“凌云,看来你还真是执迷不悟、打算与我们死抗到底啊!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蓦的转过脸,冲着两旁的天枭弟子道:“你们愣着干吗,还不上前把凌云拿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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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介绍:
他的父母本来是当朝驸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却因为父亲的一段孽情,在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自此与父母离散。
二十年后,何府大公子认祖归宗。而他,自己的身份被人冒领却不自知;更是在朝堂上与亲生父亲数次交锋,却是父子相见不相识……
而现在的何府大公子,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处心积虑地谋害他;不仅冒领他的身份,更冒领与他已订亲的未婚妻子。山穷水尽之际,他奋起一击,于何府大公子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
全文以此为背景展开,主要讲述了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的坎坷传奇经历,其中穿插着他与倾国倾城的天枭付帮主练南春(化名玉卿成)及晋陵王府浣玉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及痴缠虐恋;他与以李瑞允为首的天枭帮众之间的激烈斗争;以及他在知道了自已身世之后的痛苦与纠结,他与亲生父母之间的各种矛盾与误会……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