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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全文阅读

作者:望春华秋实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txt下载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7章 始作俑者果然是天枭组织的人

    五年后,凌云与浣玉再次相逢,两人感伤,尴尬,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浣玉坐在原野上那方凉亭的石凳上,正惆怅地望着亭外的风景出神,忽然侍女莺儿跌跌撞撞地跑来,带着哭声道:“郡主,公子,大事不好了!小公子他……他被几个强人给劫走了!……”

    浣玉忽闻惊变,不由瞳仁一颤,急忙追问事情的经过。

    莺儿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方才浣玉与何成麒在凉亭中静坐,小公子天赐顽皮好动,自是呆不住,于是香云与两个侍女莺儿、燕儿便哄了他到附近的草地上去玩。

    三个侍女正同小公子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不料突生意外,一个头戴风帽、脸上覆着白巾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身旁还跟着两名青衣蒙面男子。

    那白衣女子衣衫飘动,身法轻盈,不容分说抱了小公子飞身便走。

    等三个丫头反应过来,那白衣女子已身形翩跹,宛如浮光掠影般跃出十几步远了。

    香云回过神,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拼了命地就想抢回小公子。

    但柔弱的香云又怎么是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女强人的对手?被那白衣女子一式“劈雷坠地”,扬起一掌击中后脑,立时晕了过去;遂而那女子长笑一声,翩若惊鸿,飘然而去。

    燕儿大叫一声:“小公子!……”奋不顾身地上前去追。

    一名青衣蒙面男子目露凶光,冷冷叱道:“找死!”

    长剑出鞘,“风卷云残”,一道寒光横扫过去;但见眼前溅起一片血光,可怜的燕儿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莺儿浑身颤栗,面如土色,几乎在一旁吓傻了;老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跌跌撞撞跑回来报信。

    浣玉闻听此事,只觉两腿发软,眼前发黑,娇柔的身子软塌塌地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多亏身旁的何成麒一把扶住了她。

    浣玉浑身颤抖个不停,倚着何成麒哭道:“儿子被坏人劫走了——成麒,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何成麒亦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他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咱们马上回去告诉父母,大哥他们,一起想想办法……”

    浣玉此时心乱如麻,早已失去了主张,闻言只好木然地点点头。

    却说凌云与常青公主正坐在草地上闲聊,忽闻惊变,不由相顾失色。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常青公主一时也慌了神,急忙问凌云该怎么办。

    凌云剑眉蹙起,沉吟道:“看来这几个人是有备而来;而且一定有幕后主使,想来十之八九是某些江湖败类或是黑帮组织在其中搞鬼。”

    常青公主道:“可是我们与这些黑帮什么的素无瓜葛,也没有得罪他们……”

    凌云眸光幽暗深沉,眸底似翻涌着惊涛骇浪,转瞬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凝重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父亲在朝中声名显赫,树大而招风,这么多年来难免会有某些不法之徒心怀叵测,劫持天赐而意图不轨,借以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来。”

    常青公主道:“你是说他们绑架天赐是为了要挟你父亲,或是有什么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凌云点点头。

    常青公主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凌云道:“他们既然想要通过天赐要挟我父亲,想来天赐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而且如果我料得没错,他们会在这两天之内遣人来送过书信或是字鉴一类的东西,约府中之人与他们谈判;所以请母亲、成麒先回府静心等待,有什么事情再及时与我联系。”

    常青公主问:“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府吗?”

    凌云道:“现在敌暗我明,如果我随你们回府,岂非全在敌人的掌控之下了?不如趁着这几日,我暗中调查一下天赐的下落,咱们也好见机行事,尽快救出天赐。”

    常青公主望了一眼身边呆如木鸡的何成麒与浣玉郡主,点点头道:“麟儿,一切都靠你了,记得千万要小心啊!”

    凌云微微一笑道:“母亲,我做事您还放心么?”抬手打了个呼哨,一只美丽的白鸽已翩然落在他的掌上。

    凌云把那只白鸽递给常青公主道:“有什么事咱们就通过它联系吧。”

    常青公主自是连连点头。

    凌云又道:“对了,还有一事。有句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天咱们计议之事只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千万不可再泄露给别人,包括最贴心的丫环仆妇。”

    何成麒道:“大哥是不是怀疑府中出了奸细?”

    凌云不置可否,只是道:“总之,多一人知道就会多一份危险。相信我,没错的。”

    众人默默点点头。凌云冲着他们拱拱手,道了声“失陪“,转身而去。

    浣玉此时已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和心情,身体如枯木般僵硬着,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像是被掏空了躯体的美丽偶人,空落落的。

    此时她默默望着凌云远去的、矫健颀长的背影,原本空茫的眼睛里隐隐跳过一丝潋滟的波光,嘴巴张了张,却欲言又止……

    何禹廷从朝堂回来,乍闻惊变,亦是大惊失色。

    又见常青公主愁眉不展,何成麒垂头丧气,浣玉郡主哭得梨花带雨,到了嘴边的埋怨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轻叹一声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咱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应对之策吧!”

    众人参考着凌云的见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果然翌日午时,管家何禄为拿了一封字鉴匆匆走进来,禀报道:“侯爷,公主,方才一个青衣蒙面人把这东西交给一个守门的侍卫后,便匆匆走了。老奴不敢自作主张,赶紧拿了来,请侯爷与公主定夺。”

    何禹廷眼前一亮,一把夺过字鉴,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匆匆浏览了一遍;常青公主、浣玉、何成麒亦紧张地凑上前观看。但见上书:

    “侯爷亲启:

    令孙现在我处,毫发无伤,侯爷勿忧。烦请侯爷明日上午辰时正到城外十里的醉仙居酒馆会晤,有要事面议。切切。

    年月日”

    下面没有落款。右下角处却画了一只展翅翱翔的青色枭鸟,栩栩如生。

    何成麒失声道:“天枭组织?……”

    何禹廷狠狠瞪了他一眼,何成麒急忙噤声。

    常青公主恨恨道:“果然是这些该死的贼子在作梗!驸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何禹廷眉心微微蹙了蹙道:“除了赴约,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常青公主道:“你亲自去吗?……”

    何禹廷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常青公主道:“那……岂不是太危险了?要不多带几个人去。”

    何成麒急忙接口道:“爹,我陪您去吧!”

    何禹廷没有做声。

    何禄为道:“要不侯爷,还是老奴陪着您去吧。”

    何禹廷沉吟了一下,把脸转向一旁的何禄为道:“要不这样吧:管家,你去多挑选几个精明强干的侍卫,明天随我一起去。”

    何禄为连声道:“是,侯爷。”转身下去安排了。

    何成麒不高兴道:“爹,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是您的亲儿子啊,而且我们要去救的还是我自己的孩子!”

    何禹廷望着他叹了口气,却不回答,只是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各自回去休息吧。”

    说着径自出门而去。

    何成麒呆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泪不觉落了下来,“为什么……难道在您的心目中,我真的这么没用吗?”

    浣玉冷冷哼了一声,亦转身而去。

    常青公主走到他面前,柔声道:“麒儿,你误会了。其实你父亲是太爱你了,他不希望你会出什么事啊!如今天赐落入天枭的手中生死未卜,你父亲此去亦是吉凶难料,如果你也去了,万一……你让我与浣玉又依靠何人?”说着,眼圈红了。

    何成麒木然道:“可是还有我大哥呢,他也参与此事了。难道他不是我们侯爷府的人吗,你们就不怕他也出事吗?”

    常青公主被触到痛处,一阵惨然,轻叹一声,掩面而去。

    常青公主回到自己房里,呆呆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着神。忽然她瞥见了窗前那只美丽的白鸽,立时想起了什么,遂吩咐丫头烟翠取来纸笔,挥书一封,系在白鸽的腿上,然后把这只寄托着满怀期望的白色天使放飞出去。

    凌云收到常青公主的飞鸽传书时正坐在城外一处巨石上等人。风儿飒飒,拂动他的衣衫,襟飞带舞,潇洒惬意之极。

    这两天他明察暗访,终于寻到了一些线索,脑中也有了一些大体轮廓,现在他已约了一个朋友前来共同帮他完成此事。

    这时,他收到了常青公主的书信,展书观看,不由微微一笑,此事的始作俑者果然是天枭组织的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只见杜正海一身黑衣,一脸淡漠地走过来。

    他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被风一吹,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自负之色。

    凌云站起身,笑着迎上前去。

    岁月的流逝,时光的消磨,曾经的恩怨仇恨已被荡尽,如今留在两人心间的更多的是友情、信任与生死与共。

    杜正海道:“找我什么事?”

    凌云清朗的眸光一转道:“请杜兄帮我去找一个人。”

    杜正海瞳孔骤然一缩,眸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哦?是谁?……”

第255章 留在府里,一切从头开始?…

    赛仲景练榭中望着练南春伤心远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春儿,你与凌云之间到底要怎么样啊?明明说是分开了,可还是整日地牵肠挂肚;等真的见面了,却又彼此逃避——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真不明白……”

    经过一番波折之后,赛仲景终于同意随凌云、何成麒前往侯爷府救治何禹廷。

    凌云、何成麒兄弟二人自是喜不自禁。

    赛仲景果然有回天之术,在她高超的医术之下,何禹廷终于起死回生,从生死线上捡回了一条命。

    常青公主感激之余,忙吩咐何禄为取来重金以为酬谢。

    赛仲景却冷冷地拒绝了,“如果公主以为老身只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而来的话,那未免也太小看我赛仲景了!”

    常青公主被赛仲景一番抢白,脸色讪讪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凌云潋潋的眸光一转,眼见气氛尴尬,遂抿唇浅笑,在一旁打着圆场道:“前辈,谁不知道您老人家乃是闲云野鹤,高人雅士,视金银如粪土。不过这些毕竟是家母的一番心意,如果您老确实嫌这些东西累赘,不妨先放在这里,何时需要了再来取如何?

    “人说大恩不言谢,前辈大恩,晚辈铭感五内,无以为报,若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只要您老说一声,凌云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赛仲景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臭小子,就会哄人。何大公子快快请起,您乃是皇亲国戚,千金之躯,您这一拜老身可承受不起啊!

    “令尊大人伤势现在已无大碍,这里已没我老婆子什么事了,老婆子就先告辞了。”

    说着,吩咐宝儿收拾药箱,不顾众人的盛意款待与极力挽留,径自扬长而去。

    望着赛仲景的背影,常青公主道:“这人怎么这样。”

    凌云温润的眼睛微微一弯,轻轻笑了笑,“她这人就是脾气古怪些,但为人却古道热肠,心地善良——母亲,您千万别介意。”

    “对了,“说到这里,他微微颦了颦剑眉,似乎想起了什么,“此次多亏神医婆婆救了我父亲,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咱们可千万不能慢待了人家,失了礼数。母亲,我先去送送她。”

    说着冲常青公主匆匆一拱手,便疾步如飞奔出大厅,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望着儿子那心急火燎的样子,常青公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唉,这孩子啊,做事总是这么急躁……”

    却说赛仲景练榭中与宝儿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只见凌云匆匆忙忙赶了上来。

    赛仲景不由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何大公子这么急急火火的,可是有什么事么?“

    凌云神色一滞,旋即清清淡淡地一笑道:“没什么事,就是特意赶来……送送前辈。“

    赛仲景深沉的眸光一转,勾唇轻笑道:“是么?大公子如此热忱厚待,倒让老婆子受宠若惊了。大公子的一片心意老婆子心领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大公子先请回吧,老婆子庄上尚有事情,还要急着赶路呢!”

    说着,同了宝儿径自上前走去。

    “前辈请留步!……”凌云紧绷着的矜持架势再也撑不下去了,沉声道:“凌云还有一事要请教前辈……”

    怎么样,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我就知道这臭小子一肚子鬼心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赛仲景心里暗自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什么事?”

    凌云踌躇了一下,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前辈,请您告诉我,春儿……是不是在神医山庄?……”

    赛仲景眼底骤沉,脸上如湖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凌云紧紧咬住嘴唇,借以来压制心底某些翻涌而出的情绪,“我……可以见见她么?……”

    赛仲景眉眼间不觉浮上一层凝重之色,扯了扯嘴角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应该去问她才是,却不知找我一个老婆子又有什么用?”

    凌云语气急切道:“当然有用!凌云是想恳请前辈帮忙……”

    赛仲景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话道:“对不起,这忙我帮不了!……”

    凌云不由讪讪住了口,脸上的神色亦变得极为难看。他眼神晦涩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周遭的空气似乎也骤然下降了几度似的,冷意凛冽。

    赛仲景望着凌云那窘迫得有些无措的神态,原本因为抵触而冷硬的心里忽然便软了下来,一抹难言的怜悯与无奈涌上心头。

    她有些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凌云,你说你平时挺聪明、挺干练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些事情上就这么不知所措了呢?你平时的那股机灵劲呢,你平时的那些鬼心思呢?……”

    凌云脸色苍白,眸底暗色渐渐变得浓稠;他嘴唇颤了颤,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沮丧地垂下头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流动,太阳被云层遮挡着;侯爷府的大宅亦笼罩着一层暗色。天渐渐黑下来了。

    内室之中。

    何禹廷躺在床上,虽然脸色依然苍白憔悴,但气色、精神比以往已是好多了。

    何成麒、浣玉郡主、何天赐、何禄为、于氏等人也都在场。

    此时见常青公主与凌云母子二人走了进来,众人急忙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见了礼,然后默默闪到了一边。

    常青公主与凌云走到何禹廷病榻前。

    常青公主道:“驸马,你感觉好些了吗?

    何禹廷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好多了。唉!我这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啊,现在想来真是两世为人啊!”

    常青公主道:“是啊,这主要得归功于你的两个儿子啊!要不是麟儿与麒儿孝顺,好不容易才把那位神医婆婆请了来,你又哪里有今天啊?

    何禹廷道:“是啊,公主说的对。——麒儿,你终于长大了,也比以前懂事、孝顺多了,看到你今天的作为,为父真的感觉欣慰多了。”

    何成麒有些局促不安道:“爹,您千万别这么说。其实这次请来神医、治好您老的伤势,都是大哥的功劳,我只是搭把手而已。”

    于氏在一旁听不惯了,忍不住道:“麒儿,你说什么呢?这次一路奔波,请来神医,你也是功不可没啊,干嘛那么谦逊低调?”

    何成麒道:“我不是谦逊,我是就事论事。这件事真的多亏了大哥。五年前,大哥以德报怨,舍命救我;现在又救了父亲——大哥就是我们全家人的福音,小弟真的是发自肺腑地感念大哥的情义……”

    于氏眉凝纠结,面有愠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懑不满,只气得把脸一扭,嘟着嘴一语不发。

    常青公主则眼含热泪,频频点头。

    她转过脸,对着何禹廷道:“是啊驸马,这次真的多亏了志超。要不是你这个好儿子,你现在还有命在吗?志超——不,麟儿,现在你父亲转危为安了,你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快来拜见你的父亲。”

    面对常青公主那殷切的蕴满泪水的眸光,凌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在何禹廷病榻前俯伏拜了下来,嗓音颤哑道:“爹,凌云——麟儿不孝……”

    何禹廷挣扎着起身,一把扶住凌云抽泣道:“志超,不,我的麟儿……你终于回来了……”

    房中一片饮泣之声。

    凌云道:“麟儿虑事不周,害得父亲受此苦楚,心里只觉万分愧疚,一切都是麟儿的错,只请父亲责罚……”

    何禹廷叹道:“过去的事请就不要再提了。麟儿,答应我,留在府里,不要再离开我们了——让咱们一切都从头开始好吗?”

    留在府里?……一切都从头开始?……可以吗?…凌云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常青公主见凌云脸色晦暗,只不说话,心里不觉一颤,“麟儿,你怎么了?这么多年了,随着年龄一天天的增长,你知道我与你父亲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是你与麒儿都能在我们身边尽孝;是全家人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

    “至于其它的,什么荣华富贵,是非恩怨,不过是身外之物,已不重要了……”说到后来常青公主已是泪眼婆娑了。

    凌云心里不由一阵翻腾,顿时感觉喉咙哽咽起来,仿佛被一团棉花似的东西给哽住了,呜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何禹廷缓了口气道:“麟儿,你母亲说的是啊!现在我与你母亲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而渴望亲情回归的愿望也是一天强烈起一天了。

    “特别是这一次,在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之后,我忽然明白了,如果一个人连命都没有了,即使拥有再多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呢?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的亲人,还是得靠你与麒儿啊!所以麟儿,现在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永远回到我与你母亲的身边,不要再轻言离开了,好吗?——”

    常青公主亦缓缓抬起头;她眼圈泛红,珠泪盈盈,颤声道:“是啊,麟儿,快答应你父亲啊!”

第256章 大宴上与昔日的冤家又直面了

    病榻前,当着众人的面,何禹廷言辞恳切地请求凌云留在侯爷府里,一切都从头开始。

    凌云思前想后,一时有些踌躇。

    常青公主眼圈泛红,珠泪盈盈道:“麟儿,快答应你父亲啊!”

    一旁的何成麒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轻轻拽了拽凌云。

    何禄为更是随声附和道:“是啊大公子,我们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啊!”

    望着众人那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神,凌云那颗徘徊无依的心终于不再彷徨。

    他回过脸,目光融融地望了周围的人一眼,原本迷离空茫的眼神亦变得清明而坚定。他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常青公主一直不错眼珠地瞅着凌云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的变化,心里又着急又紧张。

    她是真的怕自己儿子再说出个“不”字来;此时见凌云终于点头答应了,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她长出了一口气,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里洋溢着淡淡的温柔,嘴角的弧度仿佛月牙般完美,“太好了!麟儿,你父亲此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今你们又尽释前嫌,咱们真的应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啊!”

    说着,她把脸转向何禄为道:“管家,你查查黄历,选个良辰吉日,到时候咱们大摆筵席,宴请满朝文武,一定把这场面办得风风光光的!”

    何禄为弯眉浅笑,连声道:“是,老奴现在就去办!”

    何禄为办事果然麻利,他很快便选定了良辰吉日;并且在他的主持下,这一天满朝文武几乎都被请到了。

    丁进之、晋陵王爷、吕文正……包括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以及他手下的四大侍卫袁超、赵颖、孙国雄、刘遇杰等人,都春风满面地来到了侯爷府。

    庆贺何禹廷逢凶化吉、重获新生。一时大厅内宾客如云,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热闹极了。

    凌云讨厌这闹哄哄的应酬局面,只觉得头昏脑胀,不胜其烦,遂瞅了个空子,躲出来透透气。

    他漫无目的地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之间闲逛着。

    沿途的风景错落有致,不一而足,秀丽唯美之中透出一丝丝的温馨与熟稔。

    望东转弯,穿过后面一个东西的穿堂,走廊下垂手恭谨地侍立着几个婢女,见他过来,急忙低眉顺眼地施礼问候。

    凌云随意摆了摆手,继续望前走去。

    这时前面脚步声响,一个文官装束的人向这边走来,正好与他打个了对面。

    走近了凌云才蓦的发现,来人竟是久违了的刑部尚书吕文正,那个曾经跟着他干了十年的、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吕大人!

    不由一下子呆在那里。

    吕文正外出更衣,不想回来时竟会在这里遇到凌云。

    他倏的刹住脚步,眼神有些愣怔,有些困惑,难以置信地抬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半晌才道:“志超?……怎么会是你?……”

    几年不见,凌云忽然发现吕文正苍老、憔悴了许多,头上亦添了不少银丝,原来庄重威仪、不怒自威的气质几乎已不复存在,站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是一个饱经风霜、风烛残年的垂暮老者。

    岁月的消磨、时光的流逝在他的脸上、心里刻下的竟是如此深刻的痕迹,而其间不过短短的五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凌云目光氤氲地望着他,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浊声道:“大人,您比以前变了许多……”

    吕文正沉重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道:“是变老了吧?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怎能不变老呢?”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凌云,“你倒没有多大变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凌云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吕文正问道:“对了志超,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云方要答话,忽见一位华服美冠的青年公子急匆匆赶来,一见他便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小弟可算找到你了,母亲正急着叫你过去呢!”

    来人正是何成麒。

    这时何成麒也看到了吕文正,连忙向他打了个招呼,“原来吕大人也在这里,咱们一起入席吧!”

    何成麒虽然声音不大,但传入吕文正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理智亦被他的话给炸得七零八落。

    他吃惊地望了望何成麒,又转脸看了一眼身边的凌云,结结巴巴道:“二公子,你……你称呼他大哥?难道……”

    何成麒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不由腹诽道:“这位吕大人,可真是拿着历史当新闻啊,你说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他居然还不知道,这位吕大人的信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对啊,这就是我大哥。“他偏头挑眉一笑,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因为前面确是催得紧,何成麒无意多言,潦草地同吕文正敷衍了几句,便把脸转向了凌云,“哎呀大哥,你看父亲母亲在前面都等急了,咱们快走吧!”

    说着他不容分说,拉了凌云急急火火往前面而来……

    却说常青公主,见凌云终于同何成麒、吕文正等人过来了,原本沉郁的脸上方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她一把拽住凌云,一个劲儿地埋怨他不该临阵脱逃,害得她派人找了老半天,好是担心。

    吕文正微微踌躇了一下,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公主,请恕老臣唐突,敢问志超他……他是……”

    常青公主秀眉一扬,满脸都是甜蜜的微笑,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对了,本宫忘了向吕大人介绍了,志超就是本宫失散多年的儿子何成麟啊!”

    她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清晨的微醺,几乎字字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一语出口,立时四座皆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觉得这消息简直太出乎意料了。一时大厅之中一片唏嘘之声。

    凌云听着常青公主直言不讳地说出此事,欲要阻止已来不及。

    他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高调地当众宣布自己的身份,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解释或辩驳什么,只好听凭事情的发展了。

    这时,丁进之已颤巍巍走到何禹廷近前。

    丁进之晦涩的眸光直直望向何禹廷,声音发紧道:“何兄,凌云……啊,志超他……他真的就是令郎吗?”

    何禹廷神色果决地点点头道:“不错!”

    丁进之石化般愣在原地。他呆了一下,忽然神色一转,原本幽深的眼睛里立时跳过一抹惊艳的神采,“如此甚好!小弟在此恭喜何兄双喜临门:一喜,何兄逢凶化吉、必有后福;二喜,何兄家人团聚,尽享天伦!”

    此言一出,大厅里立时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常青公主自是喜上眉梢,春风满面;凌云则是心情复杂,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

    一旁的吕文正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虽然潜意识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千万要淡定,淡定——可此时的他,却像被篡夺了心神似的,怎么也无法平复自己那汹涌澎湃的心潮,觉得脑子里乱得跟一团麻似的,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云了。

    终于他满怀惆怅地开了口,“以前的事情,吕某虽是略知一二,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此事的主角竟是我刑部尚书府的人,曾是我吕文正的手下!……

    “志超,不,现在我该称呼你一声侯爷府大公子了,你屈居于吕某手下这么多年,尽职尽责,直令吕某感动,现在想来只觉坐立不安了!”

    凌云心潮汹涌,声音颤哑道:“大人,您千万别这么说……”

    却说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在一旁冷眼瞅着面前进行着的一幕幕情景,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吐槽:

    “你说这凌云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啊!堂堂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不做了,还可以做他的逍遥郡马爷;郡马爷不做了,现在又悠哉悠哉地做起了他的侯爷府大公子——怎么这好事一出又一出的,全让他给赶上了呢!……”

    心思百转间,凌云在大厅里敬着酒,不觉已走到了他的桌前。

    当凌云清朗的眸光与李之山那双煜煜闪烁着眼神撞在一起时,二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李之山眉峰微皱,勾了勾唇角道:“不知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凌统领,郡马爷,还是大公子啊?”

    凌云神色淡漠,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口气凉凉道:“随便你。”

    李之山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慢条斯理道:“我想我还是称呼你一声大公子比较合适啊!大公子,你可真是个传奇人物呀!武功传奇,经历传奇,连身世也这么传奇啊!

    “大公子,虽然你我之间曾经存在着一些过结,但那也是为公不为私,谁不知道现在的侯爷府大公子,曾经的凌统领,不拘小节、为人豁达——想来是不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的,是吗?”

第257章 吕文正再留你,你会答应吗?

    侯爷府大宴席上,凌云与昔日冤家李之山狭路相逢了。

    李之山促狭地笑着,“大公子,虽然你我之间曾经存在着一些过结,但那也是为公不为私,谁不知道现在的侯爷府大公子,曾经的凌统领,不拘小节、为人豁达——想来是不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的,是吗?”

    望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不由想起五年前在慈宁宫里,无端招来的那场生不如死的杖责凌虐……

    当时李之山猥琐地凑在他的耳边,说过的那些狠戾无情的话语依然字字清晰地萦绕在耳边:

    “凌统领,你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啊!……”

    “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会考虑手下留情、放你一马的……”

    “凌云,看来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啊,那就怪不得我喽!——你们还愣着干嘛,行刑!……”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来呀,给我继续打!”

    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再望望对方那意味幽深的眸光,那眼神里带着几分促狭,几分挑衅,甚至还有几分……谄媚示好的意味。

    凌云心里冉冉升腾起一股厌恶的情绪,恨意如同潮水一般在胸中汹涌起伏着。

    在那一刻,他真想扬起手来,在那张欠揍的脸上狠狠抽一巴掌……

    却说何禹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晋陵王爷、丁进之等人说着话,忽然见凌云面沉似水地与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一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架势,心里不由暗暗叫了声“要遭!……”

    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平时虽然看着好脾气,却是有仇必报、一点亏也不吃的。

    谁要是不识好歹地招惹了他,他那执拗性子一旦上来,真要闹腾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越想越担心,连忙与丁进之、晋陵王爷等人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座匆匆朝这边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瞅着两人那紧绷的架势,何禹廷轻轻咳嗽了一下,借以打破面前僵持的局面,“志超,你怎么也不为李统领敬酒啊?贵客面前千万不可失了礼数啊!”

    听着父亲不动声色的提醒,凌云舒缓了一下有些激愤的情绪,晦暗的脸色亦渐渐平和下来。

    这时有侍从上前,斟满了两杯酒,恭恭敬敬递了上来。

    在何禹廷的调和下,两人各自端起一杯酒,目光灼灼地对望了一眼,一饮而尽。

    凌云徐徐放下酒杯,若不在意地展颜一笑道:“那是自然。凌云又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当然是想与李统领好好相处的。

    “俗话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凌云虽然不会对过往之事锱铢必较,却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

    “别人若是以诚待我,我自是好好待他;反之,他若是言行不一,心怀不轨,那我也绝不会客气——”

    望着凌云那双炯炯有神的、几乎能穿透人心脾的寒眸,李之山轻轻勾了勾唇角,缓缓笑了起来,“不愧是侯爷府大公子,果然是言辞犀利、不卑不亢啊!大公子所言极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

    “李某人也是打心眼里想着与大公子好好相处的。只希望大公子能放眼大局,顺势而为,不要在某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那也就皆大欢喜了啊!”

    凌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凌云自然不会无事生非,也更希望在某些事情上能与李统领达成共识;关键还是要看李统领有无诚意,怎么做事的了。”

    李之山浓眉一挑,爽快地笑道:“李某人自然有十分的诚意,而大公子想来也是聪明人;而李某人也最希望能与聪明人融合相处了。”

    “是么?……”凌云薄淡的嘴唇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但愿如此。”

    何禹廷在一旁瞅着两人针锋相对的一番较量,一时也插不上言,只好在一旁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

    此时他便走上前,终止了这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的唇枪舌战,“志超,时候不早了,先去别处敬酒吧!”

    父命在前,自是不能违背的。凌云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回头冲着李之山拱了拱手,“李统领,改日再叙罢,凌云失陪了。”

    李之山眸光幽深,嘴角噙笑:“大公子请便,来日方长,李某人随时恭候大公子大驾哦!”……

    侯爷府的大宴,终于在表面欢庆的气氛中拉下了帷幕。

    再说刑部尚书吕文正,心情重重地回到刑部尚书府,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己的亲信校尉杨振。

    听了吕文正的诉说,杨振眸中精光一闪,又惊又喜道:“真的?……凌大哥真的在侯爷府吗?这么多年不见了,真的好想立即见到他啊!……”

    吕文正轻噫一声,“我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他居然会是侯爷府大公子!想想以前的那些事……唉,老天,你可真是太会作弄人了……”

    云烟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思及旧事,吕文正感伤不已。

    杨振亦是感慨万分。他沉默了一下,“大人,属下有个想法:您说凌大哥会不会再回到刑部尚书府,像以前一样协助咱们抓差办案?”

    吕文正怅惘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黯然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了……开弓哪有回头箭啊?何况他现在是堂堂的侯爷府大公子,即使他有这个想法,想来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也不会答应的。”

    杨振微微蹙了蹙眉心,有些不甘心道:“那倒不一定。凌大哥毕竟在咱们府里呆了这么多年,我就不相信,他对这里会一点眷顾之情都没有。

    “再说了,我们这里也真的非常需要他啊!如果有他在,一切事情就好办多了!啊,真的好怀念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

    “大人,要不这样,您就让我去试一试吧!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尽力争取——也许没准凌大哥就答应了呢,您说是不是啊?”

    吕文正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无数个念头在心里杂乱无章地闪现着,却是毫无头绪。

    此时望着杨振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终是沉吟着点了点头。

    侯爷府。麟安阁的花厅里。

    凌云正闷闷地坐在几案前,心不在焉地随手翻看着案上的几本古书,只觉得百无聊赖。

    麟安阁是常青公主亲自为凌云安排的起居之所——也就是他这个侯爷府大公子专属的厅堂庭院。

    而“麟安阁”这个名字,则是凌云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因为弟弟何成麒居住的庭院叫“元安阁”,沿袭着这“安”字来排,又抽取了自己原来名字“何成麟”里的一个“麟”字,合在了一起,便是“麟安阁”。

    这里装饰古朴典雅,轩昂壮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旁是厢房鹿顶耳房钻山;院子里的布置也都是极好的,堆砌而成的假山,绕院而成的游廊……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布置,无一不在彰显着它的奢华、低调与内涵。

    其实凌云并不在意这些,可是常青公主执意如此,他也不好过份拂逆母亲的心意,也就只好随她了。

    书归正传。

    凌云正在厅里闷坐,忽然一侍童来报:“大公子,外面刑部尚书府的杨振杨校尉求见。”

    凌云原本沉郁颓废的情绪立时一扫而光。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清朗的目光中跳跃着潋滟的光彩,“杨振?真的是他?……快请他进来——不,我要亲自去迎接他!”

    说着,他大步流星冲出麟安阁,急急火火来到府门口,兴冲冲地来迎接这个多年不见、与自己情同为手足的好兄弟。

    二人相见,激动不已。

    杨振叫道:“凌大哥!……”

    凌云亦颤声道:“杨兄弟!……”兴奋之下,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接下来,凌云把杨振请到麟安阁里,两人嘘寒问暖,谈论着自五年前刑部尚书府分别后的各自情形,说到感伤处,皆是惆怅不已。

    最后言归正传,杨振说明了来意:“自上次一别后,大人和刑部尚书府的兄弟们一直都很是想念你,特意让我来此请凌大哥过府一叙,不知凌大哥能否赏脸?”

    凌云脸色沉了下来。他思忖了一下道:“好吧!不过,还得请杨兄弟稍等片刻,我需要先向母亲——啊是公主,说一下。”

    凌云来到前厅,向常青公主说明了来意。

    常青公主脸色沉了下来,柔声道:“麟儿,你这次可以不去吗?”

    凌云一怔,“可是方才我已经答应了杨振。再说,这么多年不见,吕大人又是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如果回绝,不太合适吧?”

    常青公主轻叹一声,低下头去。

    凌云道:“母亲,您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孩儿自作主张,惹您生气了?”

    常青公主道:“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你自己拿主意,我又生的什么气?而且母亲相信我的麟儿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母亲一定会尊重麟儿的意见——只是对这件事情,母亲心里还有些疑虑罢了。”

    “什么疑虑?”

    常青公主湿雾雾的眸光一眨不眨凝望着凌云的眼睛,幽幽道:“如果吕文正要你继续留在刑部尚书府,像以前一样帮他抓差办案,你会答应吗?”

第265章 凌云遇见人间尤物花如玉

    凌云在金明河畔约见练南春,希望她能把鉴别芙蓉花毒的方法告诉他,从而鉴定彩明生前是否真的中过芙蓉花毒,也好为何成麒吃酒带醉、行凶杀人之事讨个说法。

    练南春目光幽暗,语气决绝道:“不可以!”……

    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为什么?”

    练南春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你说呢?何成麒是何禹廷的儿子,浣玉郡主的丈夫,而这两个人都与我仇深似海;如果何成麒死了,我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你说我会傻乎乎地去救他吗?”

    凌云低垂下眼睑,神色复杂,一时无语。

    练南春目光凝在他的脸上,眉间跳动了一下,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道:“对了,我还忘了,你凌云的真正身份应该是侯爷府大公子——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事而奔波,那你方才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为公不为私啊?”

    练南春一番话,连挖苦带讽刺,说得凌云无言以对。

    他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苦笑道:“这么说,这个忙你是不愿意帮了?”

    练南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眸色凛凛,字字清晰道:“凌云,我再说一遍,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一刀两断,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来找我。”

    凌云只觉一颗心冷到了底。他的双手慢慢攥紧成拳,愤懑的眸子里满是痛楚,咬着牙道:“说得好……我记下了!姓凌的以后纵然是死了,也不会再来麻烦你练大小姐了……”

    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他径自转身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望着潇潇细雨中那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练南春微微仰起了脸。那张绝美空灵的容颜上,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凄楚,柔弱,让人心痛。

    细雨霏霏飒飒,落在她的脸上,一片冰凉;泛着点点湿意,是雨是泪,已分不清……

    刑部尚书府,书房中。

    吕文正双眉紧蹙,晦暗无光的脸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似的,显得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凌云此行失利,使原本已开始有转机的案情又陷入了僵局。

    虽然听着凌云情绪低落地向他诉说事情的经过时,吕文正脸上表现得很淡定,但心中极度的失望与沮丧却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不过他还是很平静地反过来安慰凌云,因为他能深深体会的到凌云此时这份消沉与痛苦的心情。

    众人正在彷徨无依之时,校尉刘永忽然兴冲冲走了进来,眉飞色舞道:“大人,好消息,属下已经查到了那些贼寇及花如玉的行踪!”

    众人闻言喜不自禁。这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吕文正原本沉郁的眼睛不由一亮,他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腾的一下子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催促刘永赶紧陈述下情。

    刘永禀报道:“属下奉命在野猪林附近查访消息,将所带领的侍卫分成三班,昼夜不间断人手地轮流盯梢;终于发现了那伙强盗的行踪,并带人悄悄地尾随跟踪了十几里路,于是便发现了那些贼人的山寨所在……”

    吕文正很高兴,嘉奖了刘永一番,又让他头前带路,安排凌云与杨振一起带领侍卫火速赶往贼人巢穴,以剿灭贼寇,营救花如玉。

    凌云与杨振领命,带着数百名侍卫风风火火赶到了强人的山寨。

    杨振吩咐,先将山寨团团围住,然后带人冲进寨中。

    一场激烈的厮杀,百十号强盗或当场被击毙,或束手就擒,不消多长时间,便已了账。

    然后凌云与杨振闯进了山贼的聚义大厅,居中一站,吩咐侍卫四处搜索,寻找花如玉。

    须臾,侍卫们陆续返回,带了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向二人禀告道:“启禀大公子,启禀杨校尉,这些女子是在后厅发现的,看看该如何发落?”

    那些女子皆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凌云眉峰微敛,清眸中染着阴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女子乍着胆子道:“我们都是陈二虎抢来的良家女子,逼着我们做他的什么压寨夫人——官爷明鉴,我们可都是被迫的啊!……”说着便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陈二虎?……”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陈二虎就是这个山寨的头人么?”

    那女子低眉顺眼道:“正是。”

    凌云把脸转向一旁的杨振,“杨兄弟,花如玉你见过的——这些女子里面有没有她?”

    杨振焦灼的眸光在那些女子里面扫视了一圈,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凌云闻言脸色不觉沉了下来;他低首垂眸,微微思忖了一下,然后侧过脸伏在杨振耳际轻轻说了几句。

    杨振频频点头,冲着那些女子大声道:“你们都是受害者,只要你们积极与官府配合,抓到陈二虎,官府不仅不会处分你们,还会把你们送回家去,与父母兄妹团圆。

    “现在我要问的是:陈二虎与花如玉在哪里——你们有知道的只管大胆说出来,官府一定会重重有赏。”

    另一女子听了,连忙道:“方才官兵围剿山寨时,小女子只见他带着花如玉慌慌张张从后门出去了;到底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杨振点点头,与凌云商议了一下,遂吩咐刘永留下来处理寨中事务;然后自己与凌云出了山寨,带人分头寻找花如玉的行踪。

    同时两人约定好:无论是谁,一但找到了花如玉,立即飞鸽传书通知对方过来汇合。

    计议已毕,两路人马分头行动去了。

    却说凌云,带着百十个侍卫漫山遍野搜寻着花如玉的行踪。眼见日薄西山了,依然徒劳无功。

    众人正在沮丧之际,忽然隐隐约约听到山谷中传来女子的哀哭与呼救之声。

    众人屏息凝神细听,那声音好像是从山崖东边传来的。凌云带人觅音而行,终于在一处悬崖谷底找到了那位呼喊救命的女子。

    其时那女子正挂在一颗松树的树杈上,双手死死拽住那条旁逸斜出的树枝,娇柔的身子在风中簌簌发抖,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一见众人,那女子立时如遇救星般喊道:“官爷,官爷,快来救我!……”

    凌云清朗的眸光一转,示意左右。

    几个身手矫捷的侍卫急忙攀上树,小心翼翼地把那女子救了下来。

    凌云瞅了一眼那女子。只见她青丝散乱,有几处衣衫被树枝给剐破了,影影绰绰露出雪白的肌肤,颇为不雅,于是吩咐旁边的人递过一件长衫让她披上。

    那女子稳了稳心神,然后妙目一闪,飘飘下拜,娇滴滴道:“多谢官爷救命之恩。”

    凌云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花容惨淡,幽幽道:“小女子花如玉——”

    凌云剑眉一扬,“什么?你就是花如玉?”

    花如玉道:“是啊。几天前,小女子被陈二虎劫持到山寨里,今天官府的人来此围剿山贼草寇,陈二虎不容分说挟持了小女子一起逃走。

    “后来他见官兵快要追上来了,唯恐携带着奴家是个累赘,竟然丧心病狂地把奴家从悬崖上推了下来,自己逃命去了。

    “要不是奴家命大,正好挂在了这些树枝上,又这么幸运地遇上了各位官爷,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她愈说愈悲,双手掩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凌云虽然听她说得在情在理,但心中仍有几分疑惑,于是吩咐身边的侍卫取来花如玉的画影图形,两厢对照仔细比对着。

    只见面前的女子虽说青丝散乱,衣衫不整;但依然是蛾眉高挑,粉面含春,妩媚妖娆,风情万种。

    特别是那双眼睛脉脉含情,水光潋滟,如涟漪悄然散开,无声无息地撩拨着人的心弦,让人一见便有些魂不守舍、心跳加速了。

    望着面前这妩媚妖娆的人间尤物,凌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俊逸无尘的脸上不觉已染上一层薄薄的潮红……

    他轻轻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散乱的思绪;再睁开双眸时,眼睛里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与清明。

    他回过身,若不在意地把图形交给了身边的侍卫。

    花如玉目不转睛地瞅着凌云的一举一动,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唇角弯起,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含着真真假假的挑逗,在凌云身上逡巡着,声音又绵又软道:“如果奴家没有猜错,阁下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刑部尚书府凌统领,现在声名赫赫的侯爷府大公子吧?”

    凌云微微怔了一下,清冷的星眸里掠过一道逼戾的寒芒,嗓音冷淡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花如玉媚眼如丝,轻笑一声道:“人说凌统领——不,侯爷府大公子人品一流,英俊潇洒,我还不相信呢,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如果像阁下这样气宇轩昂的美男子不是侯爷府大公子的话,奴家岂非真的有眼无珠了?格格格……”

    花如玉这一笑花枝乱颤,几乎倾倒了周围所有的侍卫。

    众人如醉如痴地望着面前这风华绝代的美丽女子,一时有些魂不守舍了。

    凌云却眉峰如刀,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地瞅着她,不带任何情绪。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暗忖道:“难怪成麒那天见到她会意乱情迷,被迷了心智、做出那样的蠢事来,看来这女子确实狐媚。无论是谁,若是一时把控不住自己,就是给她带到沟里去的节奏啊!”……

第267章 到底是谁中了谁的不解之毒?

    人间尤物花如玉,与凌云同居一室,百般勾引不成,正在生闷气,忽然听到对面榻上的凌云发出痛苦的呢喃声,断断续续唤她道:“花……姑娘……”

    花如玉漫不经心道:“大公子是在叫我吗?”

    凌云眉头骤然皱紧,苍白如纸的唇瓣也慢慢抿起,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麻烦姑娘去喊一声隔壁我的弟兄们,让他们马上去请大夫……”

    花如玉慵懒地支起身子,双眸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慢条斯理道:“大公子是想请大夫医治你的剧毒吗,我看还是不用费那么多事了吧!”

    凌云心蓦的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花如玉娇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阴恻恻的,恍若罂粟绽放,直令人不寒而栗。

    凌云忽然明白了。他挣扎着从锦榻上撑起有些簌簌作抖的身形,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对方,眼睛里充满了痛恨和愤怒之色,“原来是你……下的毒……”

    “不错。”

    凌云道:“是在方才喝水的杯子里?”

    花如玉哼了一声,双臂交叉在胸前了。

    凌云双眼阴凄凄的,泛着逼人的寒意,一字字挤出牙缝道:“真是最狠不过妇人心,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妇人……”

    花如玉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鄙夷地撇了撇嘴角,眼中满是不屑。

    凌云道:“可是我却不明白,那茶水明明是从一把壶里倒出来的,你怎么会没事?”

    花如玉幽深的眸光里闪动着狠戾的深沉,“因为那毒根本不在茶壶里,而在你饮水的杯子里。”

    凌云用力抿紧了嘴唇,咬着牙道:“果然高明——能告诉我,我中的是一种什么毒吗,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花如玉微微挑了挑眉,轻叹一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中的是‘千步断肠散’的剧毒,此毒将会在服用半个时辰后发作,至时肝肠寸断,五内如绞,生不如死……若无我们帮主的解药,必死无疑。”

    凌云眸底情绪剧烈地一颤,“帮主,什么帮主?”

    花如玉格格娇笑起来,“当然是李帮主啊!”

    “李瑞允?”

    “不错。”

    凌云有些诧异地瞅了她一眼,“你是天枭组织的人?”

    “你以为呢?”

    凌云无力地垂下眼睑,他以手扶额,懊悔不已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

    花如玉盈盈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双妩媚妖娆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道:“只是悔之晚矣。像大公子这样一位人品一流、极具魅力的男人就这么死了,我还真有点不舍得呢!

    “凌云,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为人,比如通过方才我对你的一番试探,知道你确实是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说实在的,像你这样的人现在可真的不多了,只可惜你我不是一路人……”说着伸出手,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怜惜地去扶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凌云挣扎着推开她道:“花如玉,别再假惺惺了。现在凌云死则死矣,还啰嗦什么?只是在我死前,花姑娘总该坦诚相待,把所有真相告诉我,也好让我死个瞑目。”

    花如玉面无表情道:“好吧,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有什么疑问只管提出来吧!”

    凌云微微蹙了蹙眉心道:“你先告诉我,你所在的醉花楼是不是天枭的一个据点?”

    花如玉道:“不是,我只是天枭组织安插在醉花楼的一条眼线。”

    凌云道:“敢问姑娘在天枭弟子中排第几位啊?”

    花如玉抿嘴一笑,没说话。

    凌云又道:“丁继英寿诞之日,丁府管家丁玉荣请你到府中弹琴助兴,轮流为众人敬酒时,你是不是在何成麒的杯子里动过手脚?”

    花如玉道:“不错,其实那天的事跟今天的事大同小异。”

    凌云道:“你下的毒也在杯子里?”

    花如玉道:“不错。当时我把药藏在指甲里,在为何成麒敬酒时轻轻一拈,那粉末儿便到了杯子里了。”

    凌云道:“是春药还是迷魂酒?”

    花如玉两片薄薄的红唇抿出一道嘲讽的弧度,笑道:“大公子对此这么熟悉,是不是以前曾经深有体会啊?”

    凌云不理会她促狭的口气,继续道:“何成麒喝了这种酒后欲火难耐;然后你们便拐弯抹角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让彩明去扶侍他的起居,从而达到借刀杀人与嫁祸于人的目的,是不是?”

    花如玉道:“大公子果然聪明过人,只可惜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命不久矣喽!”

    凌云缓了一口气,“这个阴谋是不是天枭组织与丁府的人共同谋划的?”

    花如玉脸一扬道:“不错。”

    凌云道:“我现在只不明白,何成麒无论与丁府还是天枭都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谋害他?”

    花如玉道:“因为何成麒的身份特殊。他既是侯爷府的公子,又是晋陵王爷的女婿,让他去伤害吕小姐的丫头,又由刑部尚书府去审理此案,不正好激发了刑部尚书府与丁府、侯爷府、晋陵王府的矛盾吗?”

    凌云道:“你们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事后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查,你们才故意上演了这出路遇强人、被劫上山的闹剧,对么?”

    “不错。”

    凌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劫持你上山的那伙强人也是天枭组织的,是不是?”

    “是啊。”

    凌云轻轻点了点头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花如玉格格娇笑起来,道:“明白了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已是将死之人,对真相明白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吗?”

    凌云幽深的眸光闪了闪,冷笑一声道:“当然有区别。花姑娘,现在你已经把所有的疑惑都为我解释清楚了,难道你自己就没有疑惑吗?”

    花如玉不由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云悠然道:“方才你不是说过我中的是千步断肠散的毒,毒性会在半个时辰后发作,而从中毒到现在才刚满半个时辰——我的毒性缘何发作得如此之快,花姑娘难道在心中就没有产生一点疑惑吗?”

    花如玉不由花容变色。她忽然觉得腹痛如绞,那痛楚犹如烈火炙烤般,一遍又一遍渗透着她的全身,直令她肝肠寸断,死去活来。她不由捂着腹部痛苦地抽搐起来。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个中‘千步断肠散’剧毒的人不是凌云,而是她自己!

    可笑的是她方才还在自鸣得意,沾沾自喜地以为面前这位油盐不进、刁钻难缠的凌云,曾经的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现在的侯爷府大公子,终于让她给搞定了。

    闹了半天在这场角逐中,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居然会是她自己!

    其实从一开始见到凌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不是省油的灯,不太好对付;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么难对付。

    他的精明,他的机警,他的克制,他的隐忍,几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刚才她见凌云在不知情的境况下误饮了那杯毒茶,还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心想这样一位人品一流、极具魅力的极品人物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实在是令人惋惜。

    现在看来,那个令人惋惜的人,竟然是她自己!这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吗?

    想到这里,一股绝望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她的心头,她只觉心里一阵阵地发冷。

    此时的她,猩红的眸子里恨意覆霜,嘴唇也因懊恼而微微颤抖着,“凌云,你……你好卑鄙……”

    凌云剑眉一扬,冷笑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再说起初我并无害你之意,只不过多了一份防人之心而已。

    “当时你倒好了两杯茶水,想让我喝下有毒的那杯,我故意打了个岔子,说了句‘谁在外面’,以吸引你的注意力,趁你分神时我调换了两个茶杯的位置,就这么简单。”

    花如玉面白如纸,冷汗淋漓,痛楚得说不出话来。

    凌云又道:“如果方才你并无害人之心,自己会身受其害么?这也是你自作自受。”

    他顿了一下,冲着门外道:“你们都进来吧。”

    门开了,刑部尚书府的侍卫们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手拿纸笔,已将花如玉方才的供词详实地记录下来,此时便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了凌云。

    凌云接过供词大致浏览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纳入怀中。

    这时,来福客栈的伙计福升闻声赶来,面带惶恐道:“客官,出什么事了?”

    凌云道:“没什么,你马上把你们掌柜的叫来结清账务,我们这就走。”

    福升诧异道:“深更半夜的,诸位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急着要走?不如暂留一夜,等天亮了……”

    凌云不耐烦道:“少废话,快去!”

    福升应了一声,急忙慌慌张张往外走去;可能走的急了些,脚底不稳,足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倒去。

    凌云几乎想也未想,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一式轻灵的“弱风扶柳”,伸手去扶他,忽然眼前寒光一闪。

    却见福升目露狰狞,一式凌厉的“单凤朝阳”,手持利刃冲着凌云前心直直刺来!

第270章 直言拒绝,可她还是来了…

    吕文正得知只有练南春能解百花蛊毒,便诘责凌云:“为什么不求她来救你?”

    两人正在僵持不下,吕文正的僮儿荣儿忽然急急走了进来,惶然道:“大人,外面……常青公主来了!……”

    凌云怔了一下,望着吕文正道:“为什么要告诉我母亲?”

    吕文正苦笑道:“纸里包不住火,这么重大的事情,我能不向公主与侯爷禀报吗?”

    却说常青公主,得知凌云身中‘‘百花蛊毒”的不解之毒后悲恸欲绝,不容分说先把何禹廷、何禄为、于氏等人大骂了一顿。

    怪他们当初不该怂恿着凌云到刑部尚书府帮着吕文正办什么案子;现在可好,这个还没救出来,又要赔进一个去了。

    然后不顾众人的阻挠,只带了烟翠、碧云等几个侍女与随从,乘坐凤辇,风风火火赶到了刑部尚书府。

    见到吕文正,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起初本宫就竭力反对志超调查这桩案子,可是你们这些人却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一个劲儿撺掇他参与此案调查,现在事情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可满意了?

    “吕文正,我告诉你,本宫就志超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因此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是不会跟你们这些人善罢干休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紧绷着一张素脸,一双氤氲着泪光的眸子闪烁着冷戾的寒芒,连嘴角都在微微抽动着。

    面对常青公主的雷霆之怒,吕文正面色如土,垂手侍立,诚惶诚恐道:“是,微臣知罪!这事确实怨微臣虑事不周,如果不是微臣当初再三再四地请求他重返刑部,协助本府抓差办案,事情想来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凌云见状,微微颦了颦剑眉,有些惶恐不安道:“母亲,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件事情不能怨吕大人,都是孩儿处事不周。”

    常青公主望着他,蕴含在眸子里的泪光几乎就要涌出,“志超,怎么到了现在了,你还说这种话啊!当初如果你早听了母亲的话,又何至于此?”

    凌云眼睛里透出一抹执着果决之色,“如果一切从头再来,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依然会坚持当初的做法。

    “成麒是我兄弟,眼见他无端牵扯到这桩案子里不明不白,我这个当哥哥的,又怎么可能不去管他?

    “兄弟之间的情缘,本来就是有今生无来世;如果错过了这次帮他、救他的机会,致使他因此而出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岂不要后悔一辈子吗?”

    常青公主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自己这个一意孤行的儿子,叹道:“是啊,这次你帮他查清了案情,摆脱了困境,你是不后悔了——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啊?如今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又该怎么办呢?”

    凌云苦涩地一笑,“这也许就是我命中的劫数;能躲过去,自然是幸事;躲不过去,也许就是我命该如此。”

    “你……”常青公主心痛地望了儿子一眼,觉得心里像是被撕裂了似的,一阵阵地绞痛。

    老半天她才抬起没有神采的眸子望着他,“志超,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究竟觉得如何了?”

    凌云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道:“没事……”话语未落,却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喉咙咸腥,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常青公主大惊失色道:“还说没事!吕大人,你跟我说实话,志超他到底怎么样了?”

    吕文正深沉的眸光一转,有了主意。他不顾凌云的阻拦,一股脑儿把他身中剧毒、却不肯配合治疗的事情说了一遍。

    常青公主心中一颤,瞬间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恨恨地瞪着他,连嗓音都变得嘶哑,“志超,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性格刚强的人,没想到你竟这么自暴自弃!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那可怜的母亲想想吧!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当娘的可怎么办呢?……”

    吕文正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亦在一边拱火道:“大公子,你就听公主一言吧,就算吕某求你了!”

    说着颤巍巍站起身来,又要下拜,慌得凌云急忙一把拦住。

    常青公主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吕大人更是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在两大高手的“左右夹攻”下,凌云几无还手之力,最终被杀得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无语地冲着他们翻了个白眼,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笔来,略一思索,遂刷刷点点、龙飞凤舞,在白绢上写下寥寥数语:

    “玉卿如晤:

    吾如今身中天枭之“百花蛊毒”,命在旦夕。尝闻卿有解药,思之再三,特寄此书,去留取舍,悉听尊便,吾绝不强求,卿亦不必为难。

    此致。

    知名不具年月日”

    写罢掷笔,把书信交与二人。

    常青公主接过白绢大致浏览了一下,喃喃道:“这个什么玉姑娘就是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吧?唉,我真想见见这位美丽神秘的女子,看看她究竟何许人也,使得我的麟儿对她如此的心心念念,矢志不渝……”

    听着母亲的话,凌云不由心潮汹涌,思绪万千;又渐渐得平静下来,心里只剩下一抹挥之不去的苦涩与怅然。

    “不过,”常青公主又微微皱皱眉道:“志超,你寄书与她的这些措辞也太过生硬了。什么‘去留取舍、悉听尊便’,什么‘绝不强求’……一点诚意也没有,如果惹恼了这位姑娘,弄个前功尽弃,岂不是糟?”

    凌云眉峰敛起,在深秋疏冷的阳光里好像流淌着光华的寒玉,“母亲,我能够做到的就这么多了,请你不要再勉强我了好吗?”

    常青公主深知自己儿子说一不二的执拗性格,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吕文正小心翼翼把白绢封好,吩咐僮儿荣儿按照凌云的嘱托,把这封信笺系在那只联络两人情感信息的白鸽腿上,把这只白色的小天使放飞出去。

    然后众人便焦急地等待回音。

    一天,两天……短短的两天,在吕文正、常青公主等人心中似乎度过的是漫长而煎熬的两年。

    这两天,常青公主一直呆在刑部尚书府,衣不解带地守候在凌云床边,夜不能寐,两眼布满了血丝。

    她不顾众人的百般劝阻,毅然决然地守着凌云,口中只反反复复吟诵着前人的几句诗:

    “曾是寂寥金烬暗,

    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已系垂杨岸,

    何事西南待好风?”

    终于有一天盼来了远方白鸽的回归。这天晚上,月光如水,夜色朦胧。

    常青公主颤手从吕文正手中接过回书,颤抖着打开,但见上书四句诗:

    “来是空言去绝踪,

    月斜楼上五更钟。

    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一万重。”

    这是唐代诗人李商隐【无题】诗中的四句。

    常青公主看罢,立时面如死灰,眼前发黑,差点摔倒,多亏身边的碧云与烟翠扶住了她。

    常青公主泪流满面道:“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这么绝情……”

    吕文正从公主手中接过回书看了一遍,亦觉失望,长叹无语。

    凌云此时的神色反而很平静。他只漠然道:“这本来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当初我便不同意写信求她,因为我知道这样做根本就是没用的。

    “如果她想帮我,自然会来;如果她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她——她就是这样一个有性格的女子。”

    常青公主恨恨道:“到了现在你居然还在帮她说话?这种女人见死不救,无情无义——志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她吗?”

    凌云默然道:“是我负她在先,如果说恨,也应该是她恨我才对。”

    常青公主喟然道:“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真不明白……”

    凌云轻叹一声,一抹难言的情愫在他深沉的眸底略过,“我与她之间的这段感情,没有人能明白。我现在能有此报,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当初,我曾自诩爱她至深,却又那么深地伤害了她,是我对不起她!如果我的死能够唤回她对我的谅解,我虽死而无憾了……”

    常青公主泣不成声。

    这时忽听窗户外的杨振大喝一声:“什么人?”刀剑出鞘,接着是一阵干戈撞击之声。

    一条黑色人影翩若惊鸿,以燕子抄水之势倏的在月光下一闪,向远处略去。

    常青公主与吕文正方要喊“抓刺客”,已被凌云抬手拦住。

    “大人,母亲,不要慌。请你们在房中静坐,不要再惊动其他人,容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凌云说罢,不容二人再问什么,下了锦榻,抓起案上的宝剑径自出门而去。

    往前行了几步,他便看到如水的月光下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熟悉的身影。

    那人体态婀娜,不疾不徐往前走着,似乎就是在有意等他。要是往日凌云追上她绝非难事,只是现在他身中剧毒,虚弱不堪,走了几数步便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刑部尚书府,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停住了。

    那女子回过身,轻轻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凌云站住,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他久久凝视着她那张美丽冷漠的脸,眼底浓厚的情意如潮水般波涛汹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春儿,真的是你……”

第274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听我的……

    傍晚时分,凌云回到自己的住处麟安阁,对着煜煜烛光,皱着眉头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

    这时房门一开,侍女小燕恭恭敬敬进来奉茶。

    凌云随口说了声,“先放那里吧。”

    小燕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放下托盘,转身出去了。

    凌云端起茶杯放到唇边正要喝,忽然皱了皱眉,因为他觉察出这茶水里有问题。

    他曾经在刑部尚书府任职十余年,什么样的投毒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伎俩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此时他敏感地觉察到,有人在自己喝的茶水里动了手脚,心里不禁升起了疑云,暗忖道:“整个侯爷府里,是谁这么恨自己,想要下毒致自己于死地呢?”

    这边凌云微微颦着剑眉,端着茶杯正在沉吟,忽然听到一个女子脆生生的声音道:“大公子,千万不要喝!……”

    凌云不由愣了一下。

    他轻轻把茶杯放回到几案上,回头去看,只见常青公主的贴身侍女碧云心急火燎地走了进来,满面惶恐之色。

    凌云心里有些困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碧云道:“茶里有毒!”

    凌云深沉的眸光闪了闪,“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碧云走上前,从头上摘下一支银簪,小心翼翼地探到茶水里。果然,那浸入水中的部分慢慢变成了黑色。

    凌云轻轻点了点头,他故意问碧云:“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毒的?”

    碧云轻叹一声道:“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她这几天行动有些不对头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凌云有些一头雾水道:“你说谁?”

    碧云道:“于氏姨娘。”

    凌云呆了一下,“她?……为什么?……”

    碧云如水的明眸一转,轻叹一声道:“大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现在反而糊涂起来了?自从二公子死后,她一直耿耿于怀,迁怒于大公子,私下里说什么大公子别有用心,在二公子命在旦夕时,是故意不出手相救的……”

    凌云听了,一时有些无语,良久才道:“对了,今天的事情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碧云道:“今天她去了一趟灵堂,回来后奴婢便瞅她神色有些不对头。方才奴婢奉公主之命过来看看大公子有何吩咐,又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大公子房间附近徘徊,便起了疑心。

    “这时小燕过来为大公子奉茶,她便上前与小燕搭讪,好像说她有个什么急需用的东西忘了取,让小燕帮忙去拿——借故把小燕支开,然后我便看到她把一包粉末状的什么东西放入到大公子您的茶杯中……”

    凌云默然道:“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恨我。”

    碧云忿忿道:“这个女人心术不正,蛇蝎心肠,绝不能姑息纵容,我这就去禀报公主与侯爷!”

    说着不顾凌云的阻拦,径自转身而去。

    常青公主、何禹廷、浣玉、何禄为等人闻讯匆匆而来。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常青公主立时勃然大怒。

    她转过脸,一双阴凄凄的眸子望着何禹廷,冷笑一声道:“驸马,这就是你的好姬妾啊,竟然有这么歹毒的心思!你自己看看该怎么办吧?”

    何禹廷脸色瞬时变得极为难看,回头吩咐管家何禄为道:“管家,你立即去把于氏那贱人给我找来!”

    何禄为含含糊糊应了声“是”,惶然转身出去了。

    却说何禄为,一边往前走,一边心里暗暗叫苦:“真是没想到啊,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我原本以为只有凌云不好对付,没想到一个臭丫头也这么难缠……”

    万千思绪在他脑海里翻腾着,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揪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冷汗,紧锁的眉毛亦拧成了一个死结。

    只是事已至此,无论怎样的埋怨或是后悔都已来不及了;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想办法躲过眼前这场灭顶之灾……

    何禄为心情忐忑,一路盘算着,终于来到于氏的住处,把东窗事发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于氏立时吓得面如土色,颓然瘫倒在椅子上,眼睛发直,嘴唇发抖,良久说不出话来。

    老半天她才缓过神,哭着一个劲儿问何禄为该怎么办。

    何禄为幽深的眸光转了转,伏在于氏耳边低低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切都听我的……”

    于氏战战兢兢随着何禄为来到麟安阁。

    心惊胆战地站在众人面前,面对碧云、小燕等人的指认,她沮丧地垂下头,痛哭流涕道:“侯爷,公主,我错了……麒儿死了,我心里悲恸,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且今天又在灵堂看到大公子与郡主在一起,我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冲动之下竟做出这等糊涂之事,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死了……”

    浣玉柳眉一挑,花容变色道:“什么,你居然敢偷窥我们,你真是好大胆子啊!……”

    她把脸转向何禹廷与常青公主,声音冷如淬冰道:“父亲母亲,这种女人心术不正,祸乱门庭,而且还丧心病狂地妄想着要加害咱们侯爷府大公子,实属罪大恶极,罪不容赦,你们还留着她做什么?”

    望着浣玉郡主疾言厉色的样子,于氏浑身瑟索,“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郡主,贱妾虽然做出错事,却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啊!……

    “成麒死了,贱妾已是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又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便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一时糊涂做出傻事,请公主与侯爷给我一次机会吧!”

    常青公主清眸里泛起冷光,扬起素脸,一语不发。

    何禹廷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道:“机会?你居然还想要什么机会?方才你在志超杯子里下毒的时候,可曾想过要给他留一次机会?

    “要不是及时为人发现,恐怕早已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了!哼,你这种女人心思歹毒,简直就是蛇蝎心肠,留在府中早晚是个祸害,本宫岂能容你?”

    说着他偏头一瞥,凉薄的目光已落在了几案上那杯有毒的茶水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管家。”

    他以眼神示意何禄为。

    何禄为此时的内心备受煎熬,正在暗暗思索着应对之策;而脸上却一派平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道:“侯爷,其实姨娘她也有自己的苦衷,请侯爷看在她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何禹廷厉声道:“不行,这次本宫绝不会再姑息纵容了她!何禄为,本宫方才怎么安排你的,还不马上照办!”

    何禄为含含混混地答应着,偷偷瞄了一眼何禹廷那满是怒气的脸色,再回过脸瞅瞅于氏那凄楚迷离的眼神,只觉左右为难,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于氏惨笑道:“管家,你也不用再为难了,这是侯爷亲自赏赐给我的,我怎么能不喝呢?……”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空中飘着的破碎羽毛,随时就要随风散去。

    说罢,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挨走到几案前,脚下显得有些虚浮。

    她颤抖着手端起那杯茶水,慢慢举到了唇边,回过脸来绝望地望了何禹廷一眼,凄然道:

    “侯爷,怎么说,贱妾也算辛辛苦苦地扶侍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你竟一点情面也不讲,你好狠的心啊!麒儿,你等着我,为娘的这就来陪你了!……”

    何禹廷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凝滞,嘴唇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但随之眸色便凉了下来,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仿佛烧尽飞灰的一种冷寂。

    于氏长叹一声,举杯就饮。

    这时忽听一人道:“等等。”

    声音虽然不大,语调也很平缓,但冷玉清霜般的质地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与决绝。

    众人不禁诧异,因为说这话的人竟然是在一直冷眼旁观、保持缄默的凌云。

    这时的他倏忽站起身,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一把夺下于氏手中的杯子,抛在地上。

    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茶杯摔在地上,跌得粉粹,水光四溅,隐隐泛起一股青烟。

    众人见了,不由骇然失色。

    常青公主不解地望着他道:“志超,你……你这是做什么?”

    凌云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这一辈子,谁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再说,她是麒儿的母亲,麒儿在临终前曾嘱托我要好好照顾她。

    “现在麒儿去了,在这种情形下,我想我们也应该体谅她的心情,理解她作为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心中的苦楚。

    “何况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父亲母亲,就算给我一个面子,原谅姨娘这一次吧!”

    说着他回过身来,冲着何禹廷与常青公主深深施了一礼。

    常青公主神色淡漠,似乎并没有丝毫的动容。

    何禹廷原本紧绷着脸色却微微缓和了一些;他轻轻吁了口气,没有说话。

    何禄为见状赶紧借坡下驴、趁热打铁道:“对,大公子说的极是。侯爷,公主,就请看在姨娘在府里辛辛劳劳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姨娘这一次吧!”……

第275章 何禹廷还是被“好兄弟”坑了

    何禹廷的妾室、何成麒的生身母亲于氏,受到管家何禄为的挑唆,一时鬼迷心窍,在凌云喝的茶水里下毒。

    东窗事发后,被何禹廷逼着自尽。伤心绝望之际,多亏了凌云出手阻止。

    何禄为连忙借坡下驴,言辞恳切地请求何禹廷与常青公主原谅于氏这一次。

    常青公主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禹廷已适时接过话茬。

    他挑着眉望着凌云,原本冷峻的脸上浮起一抹深沉的笑意,“志超,你可真是胸怀宽广,不计前嫌啊——你的这份胸襟,连为父都要钦佩几分了!好,既然这件事情你这个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为父如果再说什么,岂不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么!”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随之把征求意见的目光转向常青公主道:“公主,你说是不是啊?”

    常青公主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由地腹诽:“志超这孩子心胸豁达,不计较这些;何禹廷,你也挺会见机行事、顺水推舟的啊!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舍不得让那个女人去死吗?

    “唉,既然事已至此,就姑且饶过她这一次吧!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她也是个可怜女人……”

    常青公主心思百转间,只好这样宽慰自己。虽然心里依然很不痛快,但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于是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于氏对凌云更是感激涕零。

    她跪在地上连连叩谢侯爷府大公子的容人之量,以及他对自己的不杀之恩。

    凌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姨娘,也许我们之间真的存在一些误会,不过我想这些矛盾现在也应该化解了。

    “对于成麒的事,我确实是尽心竭力地想要处理好。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却并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

    “成麒死了,我很难过,也很愧疚,当初我没能保护好他,在这里我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现在你的火也发过了,气想来也应该消了吧,希望以后我们都能不计前嫌,和睦相处。

    “凌云方才所言字字句句出在肺腑,发自内心,却不知姨娘以为如何?”

    于氏无声地垂下头,双手捂着脸,只是哭。直哭得气短肠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柔弱无助的双肩剧烈抖动着,那压抑的而痛苦的悲泣声,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一丝丝剥离出来似的,在整个大厅里回荡着,让在场的众人皆感到有些茫然失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里再说丁府这边。

    客厅之中。礼部尚书丁进之正与一位风度翩翩的锦衣公子坐在几案前议事。

    这时管家丁玉荣走了进来,“老爷,外面何大人求见。”

    丁进之幽深的目光闪了闪,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没说话,只微微眯了眯狭长阴鸷的眸子,薄薄的唇角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丁进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吩咐管家:“有请”。

    这边锦衣公子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不徐不疾地踱着方步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须臾,何禹廷由管家丁玉荣小心翼翼地陪着走了进来,却是面沉似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丁进之好像没看见对方那冷戾的神情似的,笑容满面迎上前,一把抓住何禹廷的手道:“哎呀何兄,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敝府了,真是想死小弟了!

    “上次小弟到府上吊唁二公子,也没能亲见何兄一面,说来真是遗憾啊!这次何兄却不请自来、亲临敝处,倒是令小弟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一边热情地寒暄着,一边紧紧拉着何禹廷的手把他让到上座,又吩侍从赶紧奉茶。

    何禹廷却自始至终地阴沉着脸,就好像对方欠了他多少债务似的,眸光凉凉的,冷眼瞅着丁进之殷勤而卖力地唱着眼前这出独角戏,只是慢慢呷着茶,一语不发。

    丁进之望着何禹廷那冷漠疏离的样子,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心道:“何兄老年丧子,小弟深表同情。小弟在此向何兄示以慰问,还请何兄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何禹廷唇角微微下压,原本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庞上此刻线条更为锋利,冷冰冰道:“哪里,这一切不都是承蒙丁大人所赐么?”

    丁进之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小弟不明白何兄的意思。”

    何禹廷只觉气血翻涌,眸子猩红地怒视着他道:“丁进之,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装糊涂吗?我儿成麒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刑部尚书府调出卷宗来拿给你看看么?”

    丁进之轻叹一声,慢条斯理道:“这么说,那些事情何兄都知道了?既然这样,小弟也就无需再在何兄面前隐晦什么了。

    “其实这样也好,你我正可以开诚布公地把事情都摊开说了,也省得遮遮掩掩,闹得彼此都不痛快。”

    何禹廷的心不由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这么说,成麒的案子真的是你……设计谋划的?……”

    丁进之黯然垂下头去。他紧抿着嘴唇,慵懒地瞅着手里把玩的水杯,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唉,此事说起来——小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成麒这孩子,我其实还是挺喜欢他的……”

    何禹廷眸底情绪剧烈地一抖,声嘶力竭道:“告诉我,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丁进之幽深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何兄,小弟也是身不由己啊!吕文正那老家伙屡屡与小弟为敌做对;杀子之仇更是不共戴天,我想报仇却连连受挫。

    “而当今朝政腐败,皇上昏庸,听信谗言,长此以往,小弟哪有出头之日啊?无奈之下小弟只好另辟蹊径,与李帮主合作,求助李帮主一臂之力以为小弟出头——”

    “李帮主?”

    丁进之道:“对,就是李瑞允李帮主啊!”

    何禹廷失声道:“什么,你竟敢与天枭组织勾结?”

    丁进之若不在意地笑道:“何兄觉得很意外吗?”

    望着丁进之那阴恻恻的笑意,何禹廷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底。他想起了常青公主与凌云那日在书房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心里乱极了。

    他脸色铁青,一语不发地站起身,径自向门外走去。

    丁进之道:“何兄是不是要到圣上面前去告发小弟?”

    何禹廷不回答。

    丁进之又道:“不过小弟要提醒何兄,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应该把事情的后果考虑清楚,否则一旦失足,悔之晚矣。”

    何禹廷停身,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进之道:“难道何兄就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何禹廷脸色倏的变了。这时他忽然觉得腹内绞痛,一时肝肠寸断,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颤声道:“怎么……回事?是你在方才我喝的茶里……做了手脚……”

    丁进之笑道:“何兄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刚才小弟让人放入何兄茶里的,不过是几颗定心丹而已,只要何兄能与我们精诚合作,共同对付吕文正,这几颗定心丹可是上好的大补之药啊!”

    何禹廷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往外渗透着,咬牙切齿道:“想拉我入伙,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天枭组织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我何禹廷对圣上、对朝廷忠心耿耿,一世的清白,岂可落个晚节不保?纵使是死,我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圣上与朝廷之事!”

    丁进之笑道:“何兄一番慷慨陈词,果真是铿锵有力啊!不过小弟还是那句话,何兄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定心丹虽然可以做补药,但有时也是很霸道的——如果没有解药,从今天算起,它会每天晚上发作一次,且发作的时间将愈来愈长,强度将愈演愈烈——何兄,可愿意一试吗?”

    何禹廷浑身痛苦地抽搐着,已说不出话来。

    这时屏风后人影一闪,那位风度翩翩的锦衣公子慢慢走了出来,满面笑容道:“何大人,别来无恙?”

    来人一身锦衣玉衫,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斜插入鬓的剑眉,泛着血色的眼睛,略带鹰钩的鼻子,微微下沉的嘴角,棱角分明的面孔,愈发将他周身散发出的狠戾与强大气场烘托得淋漓尽致。

    “麟儿?!……”何禹廷瞅见他的一瞬立时大惊失色,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锦衣公子笑道:“何大人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何禹廷满脸惊悸道:“可是……”

    锦衣公子笑笑,走到何禹廷面前,骈指在他颌下轻轻一拍,何禹廷被迫张开了嘴,锦衣公子把一粒红色的丹丸塞进了他的嘴中。

    何禹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那颗丹丸已顺势滑入他的喉咙,顺着食道被吞咽了下去。

    何禹廷惊骇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喃喃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难道你……你也要害我?……”

    锦衣公子下巴微扬,墨色的眸子里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光,“父亲大人,孩儿就是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到您老人家啊!——放心,这是解药,难道现在您不觉得好多了吗?”

    经锦衣公子一说,何禹廷果然觉得痛楚大消,情绪亦稳定了许多。

    他脸上的情绪像涌动的波涛般一层层递进着,罢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脸色亦缓和了许多。

    他仰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278章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天晚上,丁府管家丁玉荣都睡下了,府里一个出身卑微的使唤仆人丁诚忽然来找他,而且张口就向他借两千两银子!

    屋里的气氛瞬时变得有些诡异,连窗外拂进来的风都显得有些压抑。

    丁玉荣凝滞了一瞬,随之冷笑一声道:“丁诚,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说吧,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

    丁诚嘴角轻挑,“管家果然是明白人,一点就透啊!”

    丁玉荣紧绷着一张脸,阴鸷的眼睛显得愈发阴沉,“少废话,有话直说罢。”

    丁诚瞳孔微沉,不急不缓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管家,你实话告诉我,小翠到底是怎么死的?”

    丁玉荣眼神冷戾,透着强行压制下去的怒气,“你这话问的好笑,小翠是因为偷了夫人房中的东西给发现了,一时羞愧难当自尽而死的,这件事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啊!”

    “是么?——”丁诚拖长了音调道:“可是现在我却发现了一件府中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丁玉荣脸色不由倏的一变。

    只听丁诚又道:“我清楚地记的,小翠自尽前的头天下午曾来找过我,还告诉了我许多秘密。”

    丁玉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道:“什么秘密?”

    丁诚道:“她说,她并没有偷夫人房中的东西,是你们在栽赃陷害她。我问她原因何在,她说她曾受人胁迫,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那人在报复她。

    “她当时哭哭啼啼的,很是伤心。我问她下一步想怎么办,她说她纵然拼着一死也要为自己争个清白之名。于是我便依她所说,帮她写了一份状纸,然后她自己按了手印,签上了名姓。”

    丁玉荣忽的站了起来,“那份状纸现在你的手里?”

    丁诚道:“不错。我本来打算第二天便同她到刑部尚书府找吕大人的,孰料在这时她却突然投井死了——管家,你说她死得是不是很蹊跷?”

    说到这里,他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眼神里凶光毕露,充满了滔天的怨恨与仇恨之色,“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她?……”

    在对方那满是怨毒目光地逼戾下,丁玉荣脸上狰狞之色渐渐褪去,浮现出明显的不安之色,有气无力道:“这就是你要交换的条件?”

    丁诚微微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一抹危险的笑意,“难道这还不够吗?这件事情要是让吕文正给知道了——”

    丁玉荣眉头紧蹙,神色几经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辩识的复杂之色。渐渐的一切仿佛都平静下来,只余下一抹凝重的思虑之色。

    “那份状纸现在何处,马上给我,我答应你的条件。”

    丁诚道:“我现在没带。明天上午辰时,城外小驿亭,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到了银子,我便远走高飞,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丁玉荣阴恻恻地笑着,眼底的血色邪魔慢慢涌动着,“好,那你我就一言为定!”

    “咱们不见不散。”丁诚目的达到,得意地一笑。他走到窗前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奴才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先告辞了。”说罢,他冲着丁玉荣拱拱手,然后便推门而去。

    丁玉荣跟到门口,望着那个渐渐融入夜色里的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幽深如寒夜的眸子里染上一层阴沉。

    “真没想到,小翠这个贱人临死了还留这么一手……”

    喃喃自语着,他不由想起了丁继英寿诞那天,何成麒来府中祝寿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何成麒喝醉了,丁玉荣吩咐丫头小翠服侍他回房休息,途中小翠突然说自己腹痛,让彩明代她前往。

    这一切都是事先他与小翠安排、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使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孰料弄巧成拙,遗下了今天的祸端。

    不过现在懊悔也罢,恼恨也罢,都已经没用了。为今之计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使得一切做到滴水不漏。

    他想,明天一早他就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丁大人,听听自己的主子对此事的看法,然后再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翌日辰时,阳光熹微,空气清冷。城外的旷野上,荒草离离,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草尖上闪烁着幽暗的光泽。

    小驿亭,丁玉荣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这时,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抬头望了望天色。云影氤氲,将天际镶嵌上一层晦暗的光彩,层层叠叠的,令人眼花缭乱。

    终于,丁诚的身影出现了。

    丁玉荣急忙迎上前去,“状纸带来了没有?”

    一点铺垫与寒暄都没有,就这么单刀直入地问道。本来嘛,不过就是丁府一个卑微的使唤仆人,平时丁玉荣都不带正眼瞧他的,要不是因为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里,他才懒得搭理他呢。

    丁诚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凌厉地瞅着他,神情紧张而戒备,“银子呢?”

    丁玉荣一扬手中的银票,“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

    此次交易居然出奇得顺利。丁玉荣接过那份状纸,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确定无疑了,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丁诚收好银票,转身就走。

    丁玉荣忽然在后面道:“等等。”

    丁诚怔了一下。

    丁玉荣黑眸微微眯起;他慢慢走上前,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慢条斯理道:“丁诚,咱们还有一件事没完呢!”

    丁诚目光微微一凝,“什么事?……”话音未落,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不由闷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前心没柄地插着一把短刃,猩红的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溅了丁玉荣一身,一脸。

    丁诚的整张脸都扭曲不堪,双眼不自觉地瞪大,颤声道:“你……”

    丁玉荣冷冷道:“丁诚,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那就是:你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丁府的两千两银子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丁诚身子一歪,软塌塌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眼神慌乱而无助,透出一股子垂死挣扎的绝望之意,“不错,我应该早就……想到的,想从惜财如命的丁府里挖出两千两银子,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其实也不单单是那两千两银子的事——”丁玉荣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瞳犹如化不开的浓墨,“之前留下小翠那个把柄,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了;你说同样的错误我还会再犯第二次吗?……”

    说着,他低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道:“丁诚,你可不要怨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啊!总之说来说去,这件事情还得怨你自己,是你自己太蠢了!……”

    丁诚微微翕动的嘴唇苍白而无血,气若游丝道:“不错,我是太蠢了,可是你丁管家以为自己就很聪明吗?还是那句话,你与我犯的都是同一个错误……”

    丁玉荣一怔,“你说什么?”

    丁诚面如死灰,断断续续道:“你以为……你拿到了状纸,杀了我灭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错了,你手中的那份状纸是我……拓印过的,原件却在另一个人手里……”

    丁玉荣大惊失色,他拼命摇晃着丁诚的身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不,不可能!——你快说,原件在哪里?原件在哪里?……”

    丁诚脸上凉凉地笑着,终于没能说出什么,便头一歪,绝气身亡。

    百密一疏。丁玉荣颓然瘫倒在地上,失魂落魄道:“怎么会?怎么会?……”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是刑部尚书府的人到了,为首的校尉正是杨振。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丁玉荣绝望地想。

    杨振望着面前这惨烈血腥的场面,不由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怒声道:“好你个丁玉荣,竟敢杀人灭口!——来人,将他拿下!”

    在那一刻,丁玉荣只得浑身冰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沮丧地垂下头,失神道:“看来,一定是丁诚托付状纸的那人去刑部尚书府报的案……”

    杨振笑道:“丁管家果然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是作茧自缚、法理难容啊!——来人,将他与我拿下!”

    两旁的侍卫一拥而上。

    却听丁玉荣惨笑一声道:“不必了!……”倏的拔出插在丁诚胸口那把短刃;反转刃柄,没柄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一股鲜血喷射出来,洒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红绿相间,透出一股妖艳邪魅的寒意,直令人触目惊心。

    日光透过稀疏的树影照在他的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丁进之听闻丁玉荣的死讯,悲愤而又懊恼,自言自语道:“是我没有计划周详,枉送了他一条性命!……只是刑部尚书府的人怎么会去得这么快,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是她?……”

第281章 皇上下旨查抄刑部尚书府

    太子赵廷到刑部尚书府向吕文正与凌云请教文治武功,却突然暴毙,众人一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你……一定是你下毒害死了太子殿下!……”冯林的手抖抖索索指着吕文正,喃喃道。

    吕文正只觉头嗡的一下,脸色立时变得惨白,颤声道:“冯公公何出此言?”

    冯林眸色幽暗,声线低沉道:“太子殿下辰时正起身来的刑部尚书府,之前他一直容光焕发,好端端的;在你们府里呆了这一个多时辰就突然暴病而薨,分明就是你吕大人心怀不轨,阴谋弑君……”

    凌云薄唇紧抿,冷然道:“冯公公,你红口白牙,无凭无据,怎么可以随便诬陷好人?”

    冯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嘶哑低沉,“方才太医都说了,太子殿下是中了一种什么毒,为了查清太子死因,请吕大人马上派人去找孙仵作来验尸,也好洞悉一切困惑!”

    仵作很快来了,却是另一名仵作。孙仵作今天临时有事,刚好不在家中。

    但这个仵作检验的结果也很含糊,他也说太子殿下好像是中了一种什么毒,但究竟中的是一种什么毒,却一时难以确定。

    冯林又让仵作检验太子喝过茶的杯子,发现杯子内并无毒迹。

    冯林阴鸷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直勾勾盯着吕文正道:“吕大人下毒的手段果然高明啊!……”

    吕文正哑然道:“冯公公,请相信本府的确是冤枉的!本府与太子殿下情义甚笃,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阴谋弑君?本府要立即入宫面圣,同时向圣上说明此事,并请求圣上允准微臣能查明殿下死因,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冯林墨色冷眸里氤氲着层层幽光,冷冷哼了一声道:“只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毕吩咐紫嫣等人将太子的遗体抬入辇中,一路哭着走了。

    吕文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

    从未有过的无助与绝望涌上心头,此时的他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了咽喉,越是挣扎,窒息感就越是强烈,整个人已无法自拔,惶恐不安。

    凌云走上前轻声道:“大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吕文正强行压制着着心中剧烈的起伏,默然道:“等着御林军来查封刑部尚书府罢。”

    “大人……”凌云的心蓦的抖了一下,犹如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用力搅动着,直痛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他们设计的阴谋太厉害了,我已经无力回击了。都怪我,不该大意轻敌,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刑部尚书府所有的弟兄们……”

    吕文正的声音是紧绷的,暗哑的,话底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山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事,目光转向凌云道:“志超,你现在是侯爷府大公子,而且早在数年前便已从刑部离职,已经不是刑部尚书府的人了。如今大难临头,你还是赶快走吧,免得受到牵连……”

    凌云缓缓抬眸,正对上吕大人那双泅湿的泪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从我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我必然逃不出这场干系了。更何况以前我在刑部这么多年,与大人的关系又是如此亲近……”

    听着凌云不疾不徐地说着,吕文正那种难过的感觉犹如浑水里的泥沙渐渐沉淀下去一般;不由失神望着面前的人,只觉魂魄失守,心无所知,一时竟不知所云。

    凌云继续道:“本来今天我是来向大人道别的,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又让我走不了了。这也许就是天意罢——是天意让我们一起坐到了这条风雨飘摇的船上,就算我想着选择逃避,也是不可能的啊!……”

    “志超……”吕文正只觉眼睛苦涩到疼痛,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凌云眸子里闪过一抹执着的神色,语气决绝道:“所以大人,现在我已经决定了,为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为了大人曾经对我的知遇之恩,无论生死祸福,凌云都选择与大人一起面对;就算去死,凌云也要同大人死在一起!……”

    吕文正感伤之下不觉泪流满面,他一把抓住凌云的手道:“志超……”

    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很快带人查封了刑部尚书府。李之山取出圣旨,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原刑部尚书吕文正为臣不仁,大逆不道,阴谋弑君,罪在不赦,现革去一切职务,刑部尚书府所有人犯押入天牢,着令大理寺审理此案。钦此!”

    吕文正闻言,只觉一片心灰意冷,他缓缓地摘下顶戴,叩首道:“微臣接旨。”

    李之山一挥手,两旁的侍卫上前,为吕文正带上枷锁。

    几名大内侍卫上前抓凌云时,凌云焉能束手就擒,他剑眉一挑,一式巧妙的“白虹经天”,双臂一格一甩。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抓他的两名侍卫已跌跌撞撞退出数步,足下不稳跌倒在地!

    “哎呀,我当是谁这么厉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凌统领啊!……”李之山闻声走了过来,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刑部尚书府的人了,我应该称呼你一声侯爷府大公子才是啊!何大公子,你说你不安安稳稳地在侯爷府待着,没事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你瞧,现在吕文正摊上了大事,你也受到牵连了,是不是?……”

    说着他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目光犀利如猎鹰,透着煜煜寒光,声音亦是冷如淬冰。

    “圣上旨意,刑部尚书府所有的涉案人员一律捕获到案,不许漏掉一人。所以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也都需要后续的调查与跟进;想来大公子乃是通情达理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违抗圣旨吧!”

    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大公子,如此李某人就得罪了。”李之山阴沉的目光闪了闪,趁着凌云一愣的功夫,示意左右侍卫。

    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拿着锁链走上前来。

    凌云冷冷瞥着他们,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满与不甘,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了过去。

    那些侍卫一直对他心存敬畏,此时见他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凛,犹豫着住了手。

    “看来这个凌云确实是个难缠的主啊!……”李之山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吕文正已道:“志超,不得无礼,别忘了你是大宋的臣民!相信圣上,相信朝廷,会给我们一个公理与清白的。”

    凌云略一踌躇时,两厢的侍卫已适时上前,不容分说为他带上了锁链。

    大内侍卫出出进进,轰赶着刑部尚书府里的侍卫,家奴,小厮,丫头,仆妇等人,查封着府里财物。举府上下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吕文正心烦意乱间忽闻恸哭之声,回头,只见吕夫人披头散发地由人押了出来。

    吕夫人一见吕文正,立时放声痛哭,不顾一切扑上前抱住吕文正道:“老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您一世清白,对圣上忠心耿耿,他们却要抓您,您究竟犯了什么罪啊?……”

    吕文正喟叹一声,只不言语。

    李之山吩咐人把吕夫人拉开,带下去。

    吕夫人一边被人拽着,一边哭道:“老爷,妾身知道您是冤枉的,终有一天您会沉冤昭雪的,苍天也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妾身在冥冥之中会保佑您的!妾身扶侍了您一辈子,为保清白,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忽然挣脱押解她的侍卫,抢前两步,一头撞在了殿前那朱红的大柱子上!

    鲜血,染红了她的脸,染红了地上雪白的大理石台阶。

    吕文正惨呼一声:“夫人!……”泪如雨下。

    在一旁的凌云亦是看得心胆俱裂。

    吕夫人气息未绝,她倒在地上,双目直直的,一直望着吕文正渐渐走远,背影一点点消逝在她的视野之中……

    太子赵廷是皇上赵煜唯一的子嗣,皇上、太后皆对之爱之如珍。

    如今太子忽然暴薨,皇上、太后都如剜去心头肉一般,悲恸欲绝,把所有的怨恨与恼怒都发泄到了吕文正身上。

    皇上一怒之下本来是要把吕文正抓来就地处斩的,只是晋陵王爷赵甫为之求情,说太子死得蹊跷,应该先将吕文正羁押候审,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否则一旦冤枉好人,岂不有损圣上之声誉。

    皇上迟疑之下又逢韦太后来劝说。

    韦太后痛失爱孙,虽然悲痛,但念及以往吕文正对自己的恩义,遂动了恻隐之心,也为吕文正讲了几句公道话:“皇上,吕文正毕竟是朝廷重臣,对他的处置一定要慎重啊!待查明了真相,果然确定他阴谋弑君的话,再行论处不迟。”

    皇上终于点点头。刷了一道圣旨,派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带领御林军侍卫查抄了刑部尚书府,将吕文正、凌云、杨振等刑部尚书府一干涉案人等押解到案、打入天牢。

    又连夜召来何禹廷、丁进之等心腹大臣,让他们同晋陵王爷一起负责审理吕文正谋害太子之案。

    从皇上那里出来,丁进之、何禹廷一起回到了丁府。

    丁进之幽深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问心腹家人丁义:“李公子还在吗?”

第283章 是不是在我喝的茶里放了毒?

    却说常青公主,得知凌云受到太子之案牵连、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后,忧心如焚,只好来找何禹廷商量对策。

    “那公主的意思是?……”

    何禹廷心烦意乱,早已失去了主张,只好把希翼的眸光转向常青公主。

    常青公主微微颦了颦秀眉道:“我明天一早就去找皇上,向皇上说明原委:本来就是吗,那天太子只是去找吕文正请教什么治国安邦之策的。

    “咱家志超只是到刑部尚书府向吕文正辞行、碰巧遇到了这件事情而已。我一定要向皇上说明白,我的麟儿最是无辜的!……”

    何禹廷原本紧蹙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苦笑一声道:“太子之案中涉及的事情太多,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现在太子新丧,皇上心情不好,劝你还是不要去的为好。万一弄巧成拙,还会适得其反,惹怒了皇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常青公主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何禹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志超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他?”

    何禹廷埋着头,声音闷闷的,“他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很想帮他脱离当前的困境;可是如今形式复杂,他又被牵涉其中,要想救他真的很难啊!……”

    常青公主对他灰心之至,黯然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帮他了是吧?何禹廷,原来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现在你做事却畏畏缩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禹廷只觉心中苦涩无比,好似吃了黄连一般,整个人在苦海里挣扎不出。此时面对着妻子的逼问,他只有长吁短叹,低头不语。

    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常青公主只觉一颗心冷到了底。

    “何禹廷,你真的好令我失望……好啊,志超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想办法,不用你管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如同江南氤氲的雨气,带了丝丝凉意。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呆呆望着常青公主远去的、失望的背影,何禹廷重重叹着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天牢之中。这天傍晚,负责凌云这一片的狱卒给他送来了晚饭。

    这名狱卒姓张名虎,以前凌云在刑部尚书府做侍卫统领的时候,曾经几次与他打交道,所以二人之间也算熟悉。

    凌云在天牢的这几天里,他对凌云亦很照顾;凌云当然是聪明人,尽量与他处好关系;这样一来,凌云虽然身陷囹圄,倒也没怎么受难为,自然是打心眼里感激张虎。

    这天傍晚,凌云吃过晚饭后,默默把疲惫的身形靠在了天牢冰冷的墙壁上。

    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吕大人那边怎么样了;而自己虽然心急如焚,却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无计可施,心里只觉得郁闷极了。

    张虎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公子,您怎么了?”

    若提起凌云,素来便是个风云叱咤的人物,其名声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上都是很大的,可谓威震四海、名扬天下。

    从若干年前的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到后来羡煞多少王孙公子的当朝郡马爷,再到现在堂堂的侯爷大公子,真可谓身世传奇,经历传奇,武功传奇,办案传奇……早就成为各类传奇集于一身的、惊天动地的男神级别的人物。

    而凌云是侯爷府大公子之事,向来八卦的张虎也早有所耳闻了,所以今天才这样称呼他。

    自从数月前凌云在侯爷府认祖归宗之后,但凡见过他的人大都称呼他为“大公子”,时间长了,他也就习以为常地默认了。

    此时听张虎这么关心地询问他,凌云心里不觉涌起一阵热浪,轻轻摇摇头道:“没什么。”

    张虎道:“其实,就算您不说,小的也能猜的到,您是在为吕大人的事情发愁吧?”

    凌云望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对吕大人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张虎沉思了一下道:“涉及到朝中的大事,小的自然不敢置喙;只是凭着吕大人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威望名声以及对吕大人的了解,小的总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私下里觉的其中应该是另有隐情的……”

    凌云目光炯炯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张虎愣了一下,避开凌云灼灼的目光,点点头道:“是的。”

    凌云有些感动地望着他道:“张大哥能有如此的见地,凌云真的觉得很欣慰。”

    张虎笑了笑,没说话。

    凌云话题一转道:“对了张大哥,我有些口渴了,麻烦你给我弄点水来喝,可以吗?”

    张虎道:“大公子,您说您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吗?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么。唉!说来也是的,今天晚上的饭菜做的确实是够咸的啊!”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转身出去了。

    须臾回转,端了一壶浓浓的酽茶来。又取出杯子,给凌云倒了满满的一杯,隔着牢门的铁窗递了过去。

    凌云连连称谢,接过茶杯道:“张大哥,你只给我弄碗白开水就行,又何必再去沏茶,也太麻烦了。”

    张虎道:“大公子,以前您在刑部尚书府做侍卫统领的时候,我就一直对您很是仰慕;现在您身处难中,小的虽然人职卑微,但只要能做得到的,还是尽力为您去做而已。”

    凌云微微笑了笑,“张大哥,多谢你。”

    说着缓缓把茶杯放到了唇边,欲要饮时,原本平和的脸色却倏忽一变。

    张虎眸色深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凌云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神色有异,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得抽搐了一下,有些紧张道:“怎……怎么了?”

    凌云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有人来了。”说着他清朗的眸光一转,抬眼望着外面。

    张虎也急忙转过头去看,只见大内侍卫袁超带着两个手下沈海、周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袁超是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的四大侍卫之一,他三十岁左右年纪,生的身材魁梧,粗眉大眼,目光有些阴沉,让人一见便有些不寒而栗。

    他身后的周山身长八尺,生的身材矫健,面色黝黑,扫帚眉,豹子眼,鼻直口阔,其貌不扬;沈海则生的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显得斯文多了。

    张虎见了,急忙起身迎上去,熟练地打着哈哈,“袁大人,今晚上是您值夜啊!”

    袁超冷冷哼了一声道:“不错。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张虎垂手恭谨道:“没有。”

    袁超道:“有没有什么心怀叵测的人妄想着图谋不轨啊?”

    张虎陪着笑道:“哪有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图谋不轨来天牢闹事啊,难道他不想活了吗?”

    袁超促狭的眸子斜斜瞥了一眼凌云,阴阳怪气道:“那可难说,有些人表面上看着仪表堂堂,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却心怀鬼胎,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呢!”

    “这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哪?”凌云不由腹诽;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慢悠悠饮尽了那杯茶水,把空了的茶杯放在地上;然后身形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道:“敢问阁下可是李统领的手下,却不知怎么称呼啊?”

    袁超道:“凌统领,咱们以前曾经打过交道的,难道阁下不记得在下了吗?”

    凌云摇摇头道:“请恕在下眼拙,真的想不起来了。”

    张虎在一边小声道:“大公子,这位大人乃是大内侍卫袁超;他后面那两位大人是周山、沈海。”

    凌云“哦”了一声道:“几位大人,在下失敬了。”

    袁超油腻的脸上泛起一抹谦卑的得意,揶揄道:“是啊!想当年你凌云可是刑部尚书府二品侍卫统领,当朝郡马,位高权重,八面玲珑,眼高于顶,当然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了。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吧凌云,我的侯爷府大公子,你也有今天啊!”说着,他脸色一沉,目露杀机。

    凌云看他的神色不对,心里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冷然道:“袁超,你到底想怎么样?”

    袁超三角眼微微眯了一下,眸子里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凌统领是聪明人,我想怎么样,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凌云不由怔了一下。

    袁超目光幽幽望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色变化,眼睛里似笑非笑,“那杯浓茶喝了这么久了,难道大公子现在就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吗?”

    凌云心蓦的一沉。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立时意识到了不妙。

    他有些吃力地转过脸,锐利的目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寒刃,冷冷逼视着张虎,“告诉我,你方才是不是在我喝的茶里放—了—毒—”

    张虎目光闪烁,不敢去看凌云那双充满质问与愤怒的眼睛。他心虚地垂下头,声音低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对不起,大公子,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你……你可不要怪我……”

    凌云面色紧绷,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告诉我,你究竟放的是什么毒?”

第286章 画影图形,通缉凌云!

    御书房之中,常青公主心情忐忑地来见皇上。

    皇上见常青公主欲言又止,不由心里一颤,哑声道:“皇姑,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常青公主心想皇上都这么问了,自己也不用再拐弯抹角的了,就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吧。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臣妇是为了……凌云的事情来的。”

    “什么?凌云?……”皇上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里,常青公主与凌云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今天常青公主却突然说她是为了凌云的事情来找他,一时倒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朕不明白,皇姑怎么会突然为了凌云的事情来找朕?”

    常青公主黛眉低垂,眸光揉成了碎影,泣道:“到了现在,臣妇也不敢再隐瞒圣上了——圣上,凌云就是臣妇失散多年的儿子成麟啊!……”

    皇上一时有些懵了,“皇姑是说,凌云,原来的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就是现在的侯爷府大公子,那个三十多年前被葛氏抱走的孩子?……”

    常青公主水润的眸子里结满了愁绪,轻轻点了点头道:“正是。”

    接下来她便把关于凌云过往的那番传奇身世与经历约略择要地说了一遍。

    皇上听了不由唏嘘不已;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情,老天,你可真会作弄人……”

    常青公主只是低头垂泪。

    皇上站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末了停下身道:“怪不得晋陵王爷曾经几次跟朕说,他老是瞅着凌云的眼神十分地熟稔,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像谁,原来是这样啊!”

    常青公主的声线不觉染上了一层哽咽,“圣上……”

    皇上感慨良久,终于回过神来,问道:“对了皇姑,你此次来找朕,就是为了给凌云求情的吗?”

    常青公主低首垂眸道:“臣妇不是来求情的,而是来向圣上说明当日之事的原委的。”

    “哦?”

    常青公主道:“本来那天志超,啊不——凌云只是去刑部尚书府向吕文正辞行的,碰巧太子殿下也去了刑部找吕文正,不想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想着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她只觉心痛如绞,嗓音颤哑地说不下去了。

    再次提到太子,皇上心中那无法言喻的创伤仿佛又被重新撕裂开了般血淋淋的一片,无法抑制的痛楚从心底深处一点点地蔓延开来。他背转身去,长叹一声道:“皇姑,你不要说了……”

    常青公主泣不成声道:“圣上,臣妇又勾起您的伤心事了,臣妇罪该万死……”

    皇上强忍悲痛,默然道:“没事,皇姑,你继续说。”

    常青公主擦擦眼泪,又道:“凌云虽然与吕文正有些交情,可那也只是以前的事;现在凌云离开刑部尚书府已经八年了,要不是前些日子为了查清成麒失手伤人的那桩案子,他才不得不重返刑部,他根本就不会再与吕文正有什么交集了……

    “何况那天,他回刑部尚书府也是为了向吕文正辞行的,只是碰巧遇到了那些事情……所以圣上,我的麟儿他真的是无辜的!

    “世人皆知圣上乃有道明君,仁厚睿智,所以臣妇在此泣血叩首,恳求圣上明察是非,务必还他一个公道!”

    皇上停下身沉吟了一下,然后蹙了蹙眉心,重新回到书案后面坐下了。

    “皇姑,此事你只管放心,朕自会派人认真调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凌云确实是冤枉的,朕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常青公主感激涕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如此臣妇多谢圣上!……”

    皇上道:“朕方才说过了,皇姑跟朕不必如此的,平身吧。”

    话音未尽,冯朝英已神色凄惶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圣上,外面丁大人与李统领有急事求见。”

    “急事?什么急事?……”皇上见冯朝英神色有些不太对头,心里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让他们进来。”

    冯朝英喏了一声出去了。

    常青公主见状,急忙站起身道:“圣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臣妇不敢再打扰圣上,臣妇先行告退了。”

    皇上道:“好吧。皇姑这么长时间没来宫中,太后十分想念皇姑,前两天还念叨着呢,不如皇姑先到太后那里坐坐吧。”

    常青公主心里不觉涌起一股热浪,动容道:“臣妇多谢圣上和太后的关爱,那臣妇就先到太后那里去请安了。”

    说着又冲着皇上敛衽一礼,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丁进之与李之山走了进来,正好与常青公主打了个照面。

    两人的脸上出现了瞬时的凝滞,不过很快二人便回过神,急忙笑容满面地向常青公主见礼。

    常青公主在见到丁进之与李之山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一股莫名的寒意油然袭上心头。

    但在这种情形下,也容不得她多说什么;此时面对着两人谦卑的笑容,她只含糊地“哦”了一声,便与他们擦身而过了。

    这边丁进之、李之山二人走了进来,跪倒在地,拜见皇上。

    皇上道:“平身吧。两位爱卿这么急着见朕,不知有何事啊?”

    李之山道:“启禀圣上,昨天晚上天牢之中发生了一桩大事:凌云勾结贼人图谋不轨,在牢中纵火行凶,然后又趁乱杀人越狱了。”

    皇上脸色倏的变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凌云杀人越狱?此话当真?……”

    李之山道:“千真万确。昨天晚上,袁超与手下周山、沈海三人在天牢值夜。忽然闯进一男一女两个黑衣蒙面刺客,他们一人牵绊住天牢里的狱卒与侍卫,一人把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扔进牢房里纵火行凶,又趁乱逼着狱卒张虎打开关押凌云的牢门,放走了凌云。

    “凌云与那两个贼人合兵一处,丧心病狂地伤了我们许多兄弟,然后便趁乱逃走了。袁超、周山、沈海等人虽然拼死奋战,怎奈凌云他们三人皆武艺高强,且穷凶极恶——他们终是难以抵挡,沈海与张虎等人也以身殉职了……”

    说到后来,李之山声音颤哑,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皇上拍案而起。饶是他修养如此,也不禁勃然大怒,“朕本来还以为凌云只是阴差阳错地卷入到吕文正的案子里,有可能是冤枉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真是令朕想不到啊!……”

    丁进之见皇上震怒,不由心里窃喜,赶紧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圣上,这凌云又怎么可能是冤枉的?昔日在刑部尚书府的时候,吕文正便视他为亲信子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都是相交甚密——微臣以为,吕文正谋害太子之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再者说了,他若是果然冤枉,必然会心安理得地在天牢里静待我们去查实证据,还他一个清白;可是现在他却选择杀人越狱,这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所以圣上,这凌云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皇上只觉一股怒血瞬时涌上头顶。他龙眉竖起,眼角发红,厉声道:“好了,朕知道了!李之山,朕命你即刻传令下去,在京城各处及全国所有州城府郡张贴榜文告示,画影图形,通缉凌云!”

    李之山急忙道:“微臣领旨!”

    “还有,”皇上微微仰了仰头,尽力平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怒气,沉声道:“只要有了凌云被捕获的消息便立即来报朕。

    “朕一定要亲自问问他,朕一直以来都很器重他,也很喜欢他,他却为什么要这样做,辜负了朕对他的一片期望之心!”

    丁进之与李之山两人目光闪烁,一抹不易觉察的深思之色在眸子里一闪而过,连声道:“微臣领旨。”

    皇上颓然坐下身。他以手支颐,思忖了一下,又抬头冲着两人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你们先退下吧!”

    丁进之与李之山喏了一声,赶紧退了出来。

    打发走了二人,皇上赵煜紧锁双眉,继续倒背着双手在御书房中踱着步,脸上依然余怒未消。

    末了他忽然想起一事,转过脸对冯朝英道:“冯总管,你即刻派人过去看看常青姑姑还在不在太后那里,若是还在,马上叫她来见朕!”……

    常青公主正在慈宁宫与韦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忽然听闻皇上急唤,不由心里一沉,急忙与太后告辞,匆匆忙忙跟着来传唤她的宦官冯林来见皇上。

    一进御书房,她便觉得气氛不对。偷眼去看,只见皇上坐在书案后面,脸色铁青,那神色可怕极了。

    常青公主吓得战战兢兢,她恭恭敬敬向皇上见过礼后,轻声问道:“圣上传唤臣妇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皇上怒气冲冲看了她一眼,把脸转向冯朝英道:“冯总管,你与她说。”

    冯朝英小心翼翼地道了声“是”,便斟酌着字句,把方才丁进之与李之山禀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常青公主听了,不由惊得花容失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上寒芒掠瞳,透出无限的阴冷和森寒,“皇姑,这就是你那好儿子干的事啊!朕原本还以为他有可能是冤枉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可真是令朕失望啊!——皇姑,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第287章 丁进之,你是要屈打成招吗?

    皇上赵煜听丁进之与李之山禀报说,凌云勾结贼人纵火行凶、杀人越狱之事,不由勃然大怒,立即下旨,画影图形,通缉凌云。

    然后又对着常青公主怒气冲冲道:“这就是你那好儿子干的事啊!朕原本还以为他有可能是冤枉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可真是令朕失望啊!——皇姑,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皇上低沉的声音传入常青公主的耳中,就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她的情绪犹如从高处跌落谷底般,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望向皇上的眼神亦变得惶恐而震惊。

    她浑身仿佛脱了力般慢慢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圣上,臣妇的儿子臣妇最了解了,他不可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其中一定是另有隐情……”

    皇上忽然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他一脸无语,狠狠剜了常青公主一眼,强忍怒气道:“皇姑,现在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怎么到了现在了你还在为他说话啊?

    “哼,也别说,你跟凌云还真是娘俩,这固执己见的性子倒是真像啊!——朕现在已经传旨下去,画影图形,通缉凌云,若有什么事情就等着抓到了凌云以后再说吧!好了,朕不跟你啰嗦了,你先退下吧!”

    常青公主还想在说什么,皇上已不耐烦地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只把常青公主一人留在御书房里。

    常青公主嘴唇打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崩溃和绝望,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眼泪横流,失声痛哭……

    转眼又是夜幕降临了。

    万丈苍穹之上,星月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

    夜深了,周围静悄悄的。月影遍地,秋叶婆娑,夜风吹拂之下,修竹随风摇曳,发出的声音像一个伤心欲绝的人在呜呜咽咽低泣着。

    凌云此时正与杜正海坐在几案前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这是杜正海在城外租赁的一处地处偏僻、极不起眼的小茅屋。房内设置十分简陋,只一桌一椅,几张板凳而已。

    几案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昏黄、摇曳的灯火使得房中的一切显得黯淡而模糊。

    凌云呆呆地望着几案上那闪烁不定的灯光,不由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天牢中的那场劫难。

    昨天晚上救凌云脱离危险的一男一女正是杜正海与练南春。

    当时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如果不是练南春与杜正海及时赶到相救,那他凌云或许就要与天牢和烈火一起化为灰烬了。

    可是在三人顺利离开天牢、又一口气逃出京城后,练南春终于还是没有跟他们一起过来,而是在三叉路口与他跟杜正海分道扬镳了。

    直到现在,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他,还是不愿意理他。

    凌云虽然从心底深处由衷感激她又救了自己一次,可是他那执拗要强的性子还是使他憋了一肚子气没有向她伏低做小,也没有请求她留下来。

    于是,这两个性子别扭的人又较上了劲儿,谁也不愿意服软,谁也不理睬谁,最后的结果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只留下做为旁观者的杜正海在一旁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道:“唉!你们两个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此时,杜正海见凌云只是对着桌上的那盏煤油灯发呆,便道:“在想什么?”

    凌云摇摇头道:“不知道,总之心里很乱。”

    杜正海叹了口气,没说话。

    凌云打破了沉默道:“对了,杜兄怎么突然来到京城?”

    杜正海道:“小弟此来一者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凌云一怔,“谁,还是练南春吗?……”

    杜正海微微勾了勾嘴角,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凌云见状,也不再追问,又问道:“杜兄来京城的第二个原因呢?”

    杜正海道:“当然是为了凌兄。”

    凌云清朗的眸光一转,“为我?”

    杜正海道:“你我是朋友吗?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是不是,尤其是在朋友有难的时候。”

    凌云感动地望着他,突然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杜正海道:“如今吕大人遭人陷害,身陷囹圄;凌兄也差点为他们所害,不知凌兄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凌云道:“我还能怎么想?现在我要做的事情首先便是:查清太子离奇死亡的原因,找到那些操控此案的元凶,还吕大人、还有我自己一个清白。”

    杜正海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道:“凌兄以为操控此案的元凶会是谁?”

    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道:“应该是天枭的人在操控此案,丁进之,大内的人都有参与。”

    “大内的人?”

    凌云道:“不错。那天在天牢想杀我的,就是大内的人。”

    杜正海沉声道:“天枭,朝臣,还有大内……老天,这可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啊!”

    凌云目光忧郁地望着窗外,默然道:“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吕大人。我虽然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却不知道吕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杜正海脸色沉了下来,哑然道:“他情况很不好。昨天巳时正在大理寺开堂会审,主审官是丁进之、何禹廷和晋陵王爷,他们对他用了刑……”

    “什么?……”凌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望着他道:“昨天上午你去了大理寺?这可是你亲眼所见吗?”

    杜正海轻轻“嗯”了一声,“当时我潜伏在大理寺的房顶上,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

    凌云眸底情绪剧烈地一颤,声音急促道:“吕大人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杜正海无力地点点头,低声道:“当时,丁进之向他逼问谋害太子的动机与经过。

    “吕大人义正严词地说:他为官多年,对朝廷、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何况他与太子殿下并无冤仇,且交情甚笃,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害他?一定是有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在陷害他。吕大人还说,‘你说我谋害太子,请拿出证据来。’

    “丁进之恼了,说:‘看来此次不用大刑,你是不会招供的。’命人动刑。

    “晋陵王爷急忙阻拦,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吕大人乃朝廷重臣,在罪名未确定之前岂可滥用私刑?’

    “丁进之反驳道:‘吕文正在刑部多年,深谙案情查证之道,作案手段高明,又老奸巨猾,百般狡辩,若不用刑,他又怎肯乖乖招出实情?王爷这样心慈面软,又怎能查出真相,为太子殿下申冤报仇?’于是……”

    杜正海住口不说话了。当时的惨烈情形又历历在目,浮现在眼前——

    于是就用刑。先是夹棍,又是笞刑……钻心彻骨的疼痛犹如烈火炙烤般,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吕文正拼命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可是他的身子仍然不由自主地弓起,额头上亦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很快便大汗淋漓了。

    吕文正乃一介文人,平时也是养尊处优惯了,如此酷刑又怎能禁受的住?他惨呼连连,终于不支晕过去了。

    一瓢凉水泼在了头上,吕文正悠悠转醒。

    丁进之面目狰狞,声色俱厉道:“吕文正,你到底招不招?”

    吕文正此时已是遍体鳞伤,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勉强抬起头,未待开口已吐出一口血,显然受的内伤极重。

    他惨笑一声,断断续续道:“丁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哼,别妄想了,我吕文正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这份清白……”

    丁进之不由恼羞成怒,又待吩咐人动刑,晋陵王爷与何禹廷急忙制止。丁进之余怒未消,命两旁侍卫先将吕文正押下去,改日再审……

    听杜正海声音颤哑地诉说着当时的惨痛情形,凌云只觉自己的心撕裂般地痛楚着。

    他努力调整着粗重的呼吸,颤声道:“杜兄,你不要再说了!吕大人金尊贵体,乃朝廷重臣,却遭权臣陷害,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如果再这样审讯下去,他终有一天会……会不堪重刑,屈死狱中的——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杜正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要不要小弟助凌兄一臂之力?”

    凌云剑眉扬起,欣然道:“如此多谢了!”

    杜正海眸光一眨不眨凝视着他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凌云不由抬头望了望外面凄凉的夜色。惨白的月光穿过稀疏的树影冷冷映了进来,光影斑驳,暗淡如霜。

    现在已是月上中天了。看来今天晚上是来不及了,而且之前也没有什么筹措和准备。

    他低首垂眸思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目光煜煜望向杜正海道:“明天晚上!”

    “好,一言为定!”杜正海目光执着,嗓音坚定。

    两人击手成交……

第289章 侯爷府,就是他的死穴…

    凌云与杜正海夜闯天牢,想要救出吕大人,最终无功而返。

    两人心情沉重,面面相觑。杜正海便询问凌云下一步的打算。

    凌云沉吟了一下,“我——想回府里看看……”

    “回府里看看?”杜正海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的眼神瞬时变得遥远,嘴角不觉划过一抹揶揄的笑意,“我还差点忘了呢,曾经的凌统领,现在还有侯爷府大公子这层身份呢!”

    “杜兄。”凌云有些无可奈何地望了他一眼。

    杜正海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要回去看看原也无可厚非,毕竟你的父母亲人都在那里,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家啊!”

    凌云感动地望着他道:“多谢杜兄能够理解我。自从上次我去刑部尚书府向吕大人辞行、然后便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我便一直没能回府里看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了?而且我想他们一定也很担心我,所以……”

    杜正海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心,意味深长道:“你又何须向我解释这么多,你要回府看看你的父母,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拦你?不过凌兄,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到哪里也不要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

    凌云怔了一下道:“我……不明白杜兄的意思。”

    凌云,你是真糊涂啊,还是装糊涂啊?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了这些事情上就变得迟钝了呢?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吗?

    一边心里吐槽着,杜正海一边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洋洋地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了。

    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思忖了一下道:“莫非杜兄指的是……我父亲?……”

    杜正海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嘴角不可控地下垂着,冷然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说着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望着他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凌云紧锁的双眉间不禁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忧思。

    他与杜正海虽然虽然为生死之交;但两人之间依然存在着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隔阂,那就是他的父亲何禹廷!

    何禹廷曾经害得杜正海一家亲人离散,家破人亡;即使那些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即使杜正海再如何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这道槛儿却是永远逾越不了的!

    思绪万千之际,凌云心里一片凌乱,开始变得毫无头绪;最终只轻叹一声,颓然垂下头去……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秋风萧瑟。

    湛蓝色的天空渐深,仿佛泼上一团浓墨重彩的鲸蓝色的墨迹似的,压抑,窒闷,只叫人透不过气来。

    丁府,客厅之中。

    白羽道士眉头紧皱,面沉似水;李瑞允则倒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表情阴鸷,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望着李瑞允那讳莫如深的神情,丁进之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脸上的惶恐之色愈发浓重起来。

    几日前安排人在天牢里刺杀凌云失利,李瑞允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又传来有人昨晚夜闯天牢、探视吕文正的消息,李瑞允焉能不勃然大怒?

    他把丁进之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怪他办事不力,遗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还好意思说什么天牢乃重兵防守之地,戒备森严?结果人家还不是来去自如吗!难道天牢那帮侍卫与狱卒们都是聋子的耳朵——做摆设的么?”

    丁进之还能说什么,他只有恹恹地垂下脑袋,认命地承受着李瑞允那近乎失控的雷霆之怒,一语不发……

    终于白羽道士双眸冷冷一眯,打破了眼前令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的沉闷。

    “难道昨天晚上探视吕文正的,又是凌云那个臭小子么?”

    丁进之见终于有人开了口,连忙附和道:“道长所言极是,下官也认为十之八九就是他!”

    白羽微微皱了皱眉头,幽幽道:“你们说凌云去探视吕文正他们会说些什么?”

    丁进之不由挑了挑眉道:“还用说吗,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当然是如何查明太子死因,为吕文正昭雪冤情了。”

    白羽幽深的目光闪了闪,“丁大人说的极是。不过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我们所有人共同关注的问题。”

    丁进之眼中精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龙凤玉符的下落!”

    “英雄所见略同。”白羽赞许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吕文正那老儿又臭又硬,无论如何刑讯逼问,也不肯说出龙凤玉符的下落。

    “因此要想得到龙凤玉符的下落,还需要另辟蹊径。而现在,吕文正唯一可以寄托希望之人大约就只有凌云了,他应该会把龙凤玉符的隐藏之所告诉他,所以——”

    丁进之适时接过话茬道:“所以我们还是得从凌云身上寻找突破口。”

    这时,李瑞允停下身来,眸子里射出两道冷戾的寒芒,森然道:“不错。而且现在最有可能坏我们事情的就是凌云!只要能抓到他,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丁进之恨恨道:“只是这个凌云太过狡猾,要抓到他只恐不易。”

    李瑞允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冷笑道:“凌云就算再厉害,也有可以致命的弱点。”

    “哦?……”丁进之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请李公子明示。”

    李瑞允凛冽的杀意在眸底泛滥着,一字一顿道:“侯爷府,就是他的死穴——”

    夜深沉,月如钩。

    侯爷府中锦阁内,常青公主独坐窗前,眉黛含颦,凭月深思,不时地长吁短叹。

    那天常青公主失魂落魄地从皇宫回来,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跟何禹廷说了一遍。

    何禹廷听说凌云杀人越狱的事情后,不由气得脸色铁青,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可是他自作自受了,本来涉嫌谋害太子已是罪不容诛;现在他居然又勾结贼人,天牢纵火,杀人越狱!

    “哼,这个臭小子做事简直太过无法无天,真气死我了!他现在要是在我跟前,我只恨不得一下子抽死他!都怪你,要不是你平时总是宠着他,纵容得他为所欲为,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常青公主瞬时变了颜色,蛾眉亦拧到了一起。她拭拭眼泪,怒气冲冲瞪着他道:“何禹廷,你说什么呢?我的麟儿怎么就无法无天了,我怎么就纵容得他为所欲为了?别人不了解志超的性格,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是我相信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我更相信志超不是行事莽撞的人,一定是事出有因,抑或是有人在陷害他!”

    何禹廷有些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一脸无奈道:“怎么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这么维护着他哪?唉!常青,你可真是执迷不悟啊!”

    说着轻噫一声,径自拂袖而去。只余下常青公主独自一人默默流泪……

    此时,常青公主收回纷乱的思绪,把空茫的目光投向窗外那迷蒙的月色,自言自语道:“志超,我的麟儿,母亲真的想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不能在天牢里好好呆着,为什么要选择杀人越狱啊?

    “皇上都已经答应了会安排人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的,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让你的母亲又情何以堪啊?……唉,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又去了哪里?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对你有多牵挂吗?”

    常青公主潋滟的眸子里充满了酸楚的泪水,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了。

    这时,烟翠与碧云两名侍女近前,轻声道:“公主,天已经很晚了,回房安歇吧!”

    常青公主木然道:“侯爷回来了吗?”

    烟翠道:“公主忘了吗,侯爷今天下午派人送信回来说,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常青公主苦笑道:“哦,是吗,瞧我这脑子……你们先退下吧,我不叫你们,就不要再来打扰。”

    两个侍女喏喏应着,退了出来。

    烟翠小声道:“公主这两天想儿子都想疯了,神神叨叨的……”

    话音未落,忽然噤声滞立,呆如木鸡;而她身边的碧云亦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未及惊呼出声,便觉肩头一麻,失去了知觉。

    常青公主正在喃喃自语,外面的门忽然“咔”的响了一下,她芳心一颤,惊悚地望着门外。

    门“哗”的一下被推开了,一位黑衣蒙面人立在门口。

    黑直飘逸的青发,斜飞英挺的剑眉,清朗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温润轻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高大颀长却又矫健挺拔的身材。

    夜风吹拂之下,襟飞带舞,犹如玉树临风般,冷漠孤寂却又英气逼人,透着几分深沉与冷清。

    常青公主心跳一乱,蓦然对上了他的煜煜目光。她的芳心仿佛被狠狠掐了一把似的又酸又痛,眼泪立时就涌了出来。

    那黑衣人轻轻掩上房门,抬手扯下了面巾。

    月光梳洗之下,那张俊逸无尘的面孔,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动人。

    常青公主喜极而泣道:“志超,真的是你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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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介绍:
他的父母本来是当朝驸马何禹廷与常青公主,他却因为父亲的一段孽情,在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自此与父母离散。
二十年后,何府大公子认祖归宗。而他,自己的身份被人冒领却不自知;更是在朝堂上与亲生父亲数次交锋,却是父子相见不相识……
而现在的何府大公子,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处心积虑地谋害他;不仅冒领他的身份,更冒领与他已订亲的未婚妻子。山穷水尽之际,他奋起一击,于何府大公子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
全文以此为背景展开,主要讲述了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凌云的坎坷传奇经历,其中穿插着他与倾国倾城的天枭付帮主练南春(化名玉卿成)及晋陵王府浣玉郡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及痴缠虐恋;他与以李瑞允为首的天枭帮众之间的激烈斗争;以及他在知道了自已身世之后的痛苦与纠结,他与亲生父母之间的各种矛盾与误会……
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枭麒麟之惊天凌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