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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故里清明     将门弃女不好惹txt下载     将门弃女不好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不是你的错

    怎么……像是阿禾的声音!

    钟怀生下意识地听从这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剑抵挡攻击,忍不住地回头看向那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道黑影极速闪过,自己手中的剑便顿时轻松了起来,原本抵着剑的刺客霎时倒飞出去,鲜血“噌”的一下从脖颈出窜出来,他用力捂着脖子,十分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却在一瞬后一动不动。

    钟怀生看的心惊,瞳孔微缩,被那道黑影牵引了目光过去。

    只见一袭墨衣裹挟着肃杀寒风,每一次穿梭间都闪过银色的光辉,和清脆的兵刃交接的声音。

    然后便见本来还嚣张无比的刺客头子指挥着一个又一个黑衣人上前,自己面色慌乱地后撤。

    那人虽然在杀人,可动作却矜贵得很,一举一动间毫不费力,像是在逗着几人玩耍一般。

    钟怀生觉得那人眼熟,仔细辨认,身后却忽然一松。

    “哥哥怎么样了!”

    原来是洛禾解下了缚在钟怀生背上的洛离。

    钟怀生这才久久地盯着洛禾,不能松开目光。

    原来那个声音真的是阿禾,不是死前的幻觉!

    “阿禾……”

    死里逃生,钟怀生看洛禾的眼神更热切了些,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甩了甩头,便搭上手来扶住了洛离,眼神暗了暗,解释道:“都是我太弱了,阿离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洛禾闻言,只是沉默不语。

    在钟怀生眼里,洛禾这种沉默便是对他的责怪,于是他自责又慌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求得洛禾原谅,只能紧紧地盯着洛禾,目光内疚。

    “不怪你。”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莫名的令人心安,钟怀生看到洛禾古井无波的眼神竟然颤了颤。

    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在洛禾垂下的脑袋上,“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先救洛离。”

    钟怀生看着面前身上沾染了刺客鲜血,却一身风淡云轻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神中的柔和之意掩盖了浑身的肃杀之气。

    钟怀生也终于认出了那人。

    远安侯,谢南朝。

    钟怀生有些慌乱地看了洛禾一眼,阿禾,她怎么会跟谢南朝认识?还好像……很熟的样子?

    “走吧,回去再说。”

    谢南朝蹲下身,紧紧握住洛禾僵硬又冰凉的手,接过洛禾怀中伤口遍布的洛离,毫无温度的眼神落到钟怀生身上。

    钟怀生也反应极快,连忙将洛离背在了身后,却见洛禾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乖巧地任谢南朝拉着手上了马背。

    他这才知道,原来谢南朝那句“不怪你”,并不是对他说的。

    是对洛禾说的。

    看到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钟怀生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

    却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他带着洛离上了一匹马,谢南朝也翻身坐到了洛禾身后,环过洛禾拉起了缰绳,四人两马,在一袭尘土下离去。

    洛离伤的很重,两道最重的伤口,一剑刺在胸口,一剑落在腰腹。

    致命的胸口一剑,是那个披着红衣的刺客伤的,若不是钟怀生拉了他一把,让那剑偏了几分,怕是神仙也难救。

    钟府位置实在太过偏僻,洛禾便请求谢南朝将洛离安置在墨居一段期间,墨居就是洛禾托谢南朝寻的宅子,虽然不在主街,却也四通八达,各方面都便捷些。

    这样一来,洛擎干脆也不在钟府耽搁了,父女三人也算是在墨居定居了下来,这几天洛离的伤也算稳了下来,只是迟迟未醒,洛擎倒也心大,竟然忙起了采办家具的事,整日里不见人影。

    不过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洛离也是同洛擎经历过生死战场的少将军,哪能轻易倒下。

    钟瑶在得知洛离重伤之后,说什么都要亲自来看一眼,洛禾担心她身子撑不住,便想着让钟怀生将她带回去,没想到钟瑶却固执地要留下来照看洛离,洛禾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另外又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出来。

    两天后。

    钟瑶正给昏睡的洛离暖着手,两天的担惊受怕让她身子有些无力,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忽然,握着的手指好像微微颤动了一下,钟瑶立马抬起头,眼睛不眨地盯着洛离苍白的脸庞。

    想到了什么,钟瑶神色慌乱地松开了握着洛离的手,将被子掖好。

    果然,一瞬后,毫无血色的脸上,沉重的眼皮在挣扎着颤动几下后缓缓睁开,洛离适应许久,这才缓慢地转动了几下眼珠。

    “洛离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洛离苍凉无神的瞳孔里闪过惊喜之色。

    “瑶瑶……”

    洛离急切地想起身,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却冷不丁地触动到了伤口。

    “嘶……”钻心的疼痛自腹部传来,洛离本来就苍白的额头上顿时冷汗直流。

    “别动!”

    钟瑶赶紧起身制止洛离,却忘了自己也是个两夜没睡的病秧子,一下子用猛了力,登时眼前一黑,身子不稳地倒在了洛离身上。

    “瑶瑶!”

    许久没喝过水,洛离的嗓子十分嘶哑,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什么伤病在他眼里都放大了十倍一般,于是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伸手探上了钟瑶的额头。

    好烫……

    怎么会这么烫!

    难道,她一直在这里守着他吗?

    想到这,洛离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圈住了身上伏着的纤弱的身影。

    “哥!你醒了!”

    还好洛禾本就离得不远,听到响动就赶紧跑过来了,洛离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吩咐道:“我很好,先看瑶瑶,她晕过去了!”

    “妹妹!”

    钟怀生也跟在洛禾身后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晕倒的钟瑶,来不及问候洛离,急切地将钟瑶打横抱起,跟在洛禾身后回了钟瑶的客房。

    这下本来还算平稳的墨居陡然间又乱了起来,还好谢南朝离开之前将追月派了过来,见势不妙就立刻去请了大夫。

    洛禾也是几夜未歇,看着自己身边倒下的一个又一个亲人,朋友,心里滴血一般得疼痛。

    攥紧了门框一角,洛禾想起了那时的心情。

    无助,害怕。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倒在血泊中。

    瞳孔中寒光乍起,纤细的手指被刺出的木屑划出鲜血,黝黑的眼眸几欲凝冰。

    很好,李素。

    他是这安阳城第二个敢动她家人的人。

第七十七章 拜访慕容家

    慕容府。

    马车缓缓停下,洛禾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桐儿告了假,连洛禾也不知道她最近有什么要忙的,索性就不管她了,本来这事也没打算让她跟着。

    丫鬟打扮的追月落在洛禾身后半步,低垂着眸,手中捧着一方小巧精致的檀木盒。

    主仆二人与门房言语几句后,对方便恭敬地引起了路,行走不多时,便来到了迎客的大堂。

    慕容青和姗姗来迟,脚步匆忙。

    “洛小姐久等,青和不知洛小姐今日过来,怠慢了。”

    慕容青和出于礼数,微微一拜。

    洛禾虚扶一把,却十分疏离地连慕容青和的衣摆都没有触到半分。

    “慕容公子言重了,今日突然到访是我的不对,慕容公子能不责怪,荣幸之至,何来怠慢一说。”

    慕容青和吩咐下人上茶,一边引洛禾入座,不是第一次应付来客,却罕见的有几分手足无措,因为对方是洛禾。

    “洛小姐……”慕容青和轻点桌面,忽然想起一事,便顺着说道:“前些日子你兄长来我这寻你,我却没能帮上忙,不知道你最后可安全回府了?”

    洛禾端起茶盏,袅袅的雾气挡住了她的表情,只一双杏眼,无辜又疑惑地瞪大:“不是慕容公子派人前往钟府,给我哥哥传达的消息吗?”

    什么?

    慕容青和手指微顿,有些听不明白了。

    “我并未得到你的踪迹,也没有派人对令兄说什么,洛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洛禾轻轻扣着杯盖,白瓷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可在慕容青和听来,却远不及她的话刺耳:“当然不会,若不是因为那人告诉我哥哥,我在郊外遇到了危险,哥哥也不会贸然前往,然后……”

    慕容青和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身负重伤,险些没命。”

    少女清冷的声音彻底盖过杯盏落地的声响,慕容青和丝毫不觉洒在衣衫上滚烫的茶水,只是停留在洛禾刚刚的话里,迟迟没有反应。

    洛离,身负重伤,险些没命?

    是他的人以洛禾为诱饵引洛离出去的?

    这每句话他都懂,可是连在一起却变成了其他意思。

    那天刚陪李念昔敬完茶,便见到了神色匆忙来询问洛禾下落的洛离,他当时是担心的,便派人在府内寻找洛禾,也去了附近的其他地方,可他派出去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没有什么结果。

    他虽然担心,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担心,又以什么身份在担心。

    朋友吗?

    慕容青和倏然抬眼,声音清润有力:“不是我,我没有想伤害洛离。”

    “是有人知道我在帮洛离寻你,便假借了我的名头,可是洛离得罪了什么人?”

    他向来是非分明,父辈的恩恩怨怨在他这里并不会让他否认对洛离的认可,甚至于,若不是家族的龃龉,他是十分欣赏,也愿意与洛离深交的。

    所以此刻慕容青和十分坦荡地开口,话语间没有一丝被怀疑的胆怯。

    准备好迎接洛禾进一步的质问,慕容青和竟然觉得有些失落。从在圣上寿诞那次交手开始,洛禾对于他来说便与她人不同。

    他总是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姑娘会对他满含杀意,所以时时刻刻倾注在她身上的注意便多了些。

    而这次的事,她毫不犹豫地便来质问自己,就好像那股敌意又生生地冒了出来,如一把锋刃的利剑,径直刺过来。

    “我自然是相信慕容公子的。”

    “什么?”

    慕容青和眸光震动,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张明艳的脸庞,翦水双瞳低低垂着,并没有看他,她朱唇轻启,说出了他意想不到的话:“慕容公子为人坦荡,做不出这种事,应该是有人想借刀杀人罢了。”

    慕容青和按捺不住心底的暖意,这是他第一次在洛禾身上没有看到任何的敌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高兴,可是却阻挡不了自己的心。

    也是因为他太过于专注,便忽视了洛禾低垂的眼眸里,在说到“为人坦荡”时那一闪而过的讽刺。

    “所以,我今天前来,是来感谢慕容公子愿意出力相助的。”

    洛禾使了个眼色,身后的追月便捧着盒子上前一步。

    慕容青和收回心思,眉头冷凝。

    若洛禾这句话说在那件事之前,他还可以接受,可得知了洛离的遭遇多多少少都与自己有几分关系,他若是再接下这谢礼,可就是如坐针毡了。

    于是慕容青和张口就要推辞,却不料洛禾话比他还快地解释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个讨巧的小玩意儿,想着慕容公子大婚第二天便忙于他事,定是没能好好陪同夫人的,这才斗胆为夫人献个礼,以示感激,也表歉意。”

    洛禾这番话说得规规矩矩,也逻辑分明,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更别说推辞了,慕容青和都不知道,原来像洛禾这般张扬的女子也能如此咬文嚼字地说出这种官话来?

    登时有几分惊讶,却也维持着脸上的平淡,为了表示尊重,慕容青和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引着主仆二人像后院走去。

    那是他同李念昔的住处。

    洛禾既然是来给李念昔送谢礼,那礼物自然是亲自交到她手上更能说的过去,也不枉洛禾白走一趟。

    慕容青和这般想着,觉得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做法了,却忽视了周围的一丝怪异。

    今日的后院,比起平时来,可安静太多了。

    尤其是他们的卧房外,李念昔向来喜欢被人伺候,三五个侍女是基本,今日这房门外竟然一个都没有。

    饶是慕容青和再心不在焉,也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走在洛禾身前半步,很快来到了寂静的门外。

    慕容青和怕李念昔在歇息,便探出手去敲门,在手指触到门的前一刻,屋内突然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鬼使神差地,慕容青和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还不等奇怪,那屋内的哭声便更大了些。

    “念昔姐姐……你真的不能不管我啊……”

第七十八章 李念昔的真面目

    慕容青和听到这,便觉得是李念昔的私事,刚要抱歉地带着洛禾先行离开,谁知下一句话,便让他停住了脚步。

    “念昔姐姐,是你让我给洛禾下的药,是你让我将她引到那偏房供李公子取乐的……如今东窗事发,你怎能孑然一身,却将我置于这不义之地呢?”

    “而且……而且李公子一定跟你说了,他没有得逞……那一夜他欺负的根本就不是洛禾,而是我……是我啊……念昔姐姐,求求你了,求求你去跟李公子说说好话,让他收了我吧,不然我也只有求死的份了呀……”

    慕容青和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有吃惊的瞳孔微微收缩着,连衣摆都岿然不动。

    而一旁的洛禾相比起来,可就泰然自若多了。她低低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想让我身败名裂的是慕容公子的新夫人啊,我本来还想着,慕容公子好歹是真心诚意地派人寻我的,怕这种丑事说出来污了慕容府的名声,便忍着一口气了,没想到……”

    慕容青和的脸色,从震惊,再到难堪,最后是冰霜一般的凝固。

    他狠狠地踢了一脚脆弱不堪的木门,登时门内的场景便展现在二人面前。

    “青……青和?!”

    李念昔听到动静吓得娇躯一震,连忙将跪伏在自己身边的董有仪推了个趔趄,急急地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青和怎么会来!而且一点通报都没有!

    李念昔咬紧下唇,环视四周,心一分一分地坠了下来。

    她派来把风的几个丫鬟,都不在。

    可李念昔却来不及纠缠这个问题,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想为何洛禾会同慕容青和在一起。她惶恐地拉起慕容青和的手,却被狠狠甩开,仿佛内心被狠狠击中,逼仄地她喘不过气来。

    青和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

    “青和……你听我解释!”

    慕容青和十分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结发之妻。他没想到,那种手段,竟然出自这个出尘不染,在别人口中宛若游仙的李念昔之手。

    当下,他仿佛看不到李念昔眼中的恳求,只是冷冷地开口:“是你做的吗?”

    洛禾好笑地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回,就好像置身事外一般。

    可是啊,她才是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在场的三个人,一个担心他光风霁月的名声被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染上了污点;一个害怕自己的夫君发现了自己白莲一般纯净的面具之后的真面目;另一个,则是自作自受,被占了身子后在这寻找归宿。

    不曾有一个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哦,除了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追月,刚刚收拾了几个碍眼的丫鬟,追月悄悄挡在了洛禾身前,默不作声。

    就这样吧,反正她今日的目的是达到了,至于李念昔如何把自己洗得一尘不染,就看她自己本事了吧。

    洛禾抬眼,眼神中冷光乍现,直直的刺向早已惊吓到无力起身的董有仪,一言不语,只是染血般的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在传递着什么话。

    董有仪吓得又一个趔趄,看向洛禾的眼神颤抖不已,从一开始的恨,逐渐多了几分惊恐。

    她为何会觉得,慕容青和今天能出现在这,是洛禾搞的鬼?

    她疯了吗?洛禾哪来的这个能力!

    可是……洛禾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她在嘲讽自己?嘲讽自己被破了身子却不能收房?!

    收房……

    董有仪瞳孔微震,她忽然看向慕容青和。

    那边李念昔知道洛禾在这,当事人就在这,无处推脱,这洛禾邪门得很,若是她不承认,说不定还得给她冒出个什么证据来……便含着泪承认道:“是……是我做的……”

    “你……!”

    慕容青和下意识地抬起手,却被残存的理智阻挡了动作。

    他愤怒地将骨节捏的咯吱作响,移开视线,不再看李念昔一眼,也不敢看洛禾,更不用说祈求她的原谅。

    洛禾似乎生气了,一言不发,只是扫视一眼后,便甩甩袖子离去,临走还留了句话:“慕容公子,您夫人的事,你看着办吧。”

    一片诡异的寂静之时,却是屋内的董有仪打破了僵局。

    只见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向着慕容青和哭诉道:“慕容公子……我知道我有错,不该鬼迷心窍去害人,可现在……现在错误已经酿成了,求求你了,让李公子……”

    “闭嘴!”

    却是李念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并接着说道:“嫁进李家,你想都别想!”

    开玩笑,李家那偌大的财富以后只在她与哥哥之间分,她董有仪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跟在洛星月和梁羽身后的一条狗罢了,也敢觊觎她李家的财富?

    “李念昔!”

    李念昔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人:“青和……你叫我什么……?”

    慕容青和头痛地捏捏眉心,闭了闭眼,语气压下来几分:“李念昔,你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他没想到,原来印象中柔和若水的妻子,涉及到利益之时,竟然会是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并不爱李念昔,娶她,是家族的婚约,可他本来在感情方面就不曾有什么心思,于是对这门于慕容家有利的婚约也不曾反对,甚至于……甚至于他对洛禾生出别样心思之后,出于责任,也并没有毁约。

    只要李念昔能妥妥当当地做好这个慕容家主母,他便是心满意足的。

    可如今,怕是安稳不得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念昔骨子里是这种人。

    “青和……是我哥哥,是他喜欢洛禾,又怕洛禾不喜欢他,这才让我来当了这个坏人,哥哥他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又为了洛禾一事茶饭不思,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出此下策啊!”

    李念昔紧紧攥住慕容青和的袖子,生怕再一次被推开,整个指尖用力到发白。她眼神急切地波动着,眼眶泛起了嗜血般的红。

    慕容青和身子僵硬,听完李念昔这一番解释,他只想苦笑。

    按她的说法,就因为洛禾不喜欢李素,她就能毁人清白,逼迫洛禾就范了?

    简直荒谬之极!

第七十九章 远安侯不是好人

    慕容青和极其失望地看了李念昔一眼,而后伸手轻轻覆盖上她扯着自己衣摆的手。

    感受到忽然而来的暖意,李念昔眼神一亮。

    果然,她就知道,青和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可是下一刻,慕容青和便将她死死扣在他袖子上的手掰了下来。

    李念昔脸色刷的一白,心跳几乎要停滞。

    “这次的事情,看在洛禾没有追究的份上,就到此为止,李念昔,希望你不会再给我这样的惊喜,不然……”

    李念昔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那边,慕容青和顿了顿,还是开口了:“不然,我们慕容府,消受不起!”

    什么意思?

    李念昔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

    难道她洛禾在慕容青和心中的地位,就真的比她重要吗?为了那个毫无干系的人,慕容青和竟然要舍弃她!

    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揉进肉里,李念昔牙根打颤地开口:“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将恨意埋藏在心底,李念昔抬起头时,又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仿佛刚刚犯下的真的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错一般。

    心底却是冷的发寒。

    洛禾,不能再留了。

    “至于董小姐……”慕容青和话头一转,看向已经止住哭哭啼啼的董有仪,目光有些复杂,要说董有仪可怜吧,她确实也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做了李念昔与李素的中间人,最后怎会轮到她遭罪?

    可到底还是与李素有了男女之实……

    慕容青和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奈道:“让李素准备事宜,迎娶董小姐。”

    董有仪一颗心激动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慕容青和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能做的了李素的主?!

    心脏越跳越快,董有仪忍不住地想到,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安阳城第一首富的掌家夫人!那李家的万贯家财,竟然都要经过她的手!

    被突如其来的大运撞晕了头脑,董有仪话都说不利索了:“多谢……多谢慕容公子怜爱,谢李小姐成全!”

    趁李念昔还没有出言反驳,董有仪连忙谢恩,硬生生地将李念昔的反对话堵在了肚子里。

    李念昔气的脸色发青,却不敢再让慕容青和生气。

    她本来就只是利用董有仪,事成之后给些赏赐就好了,却没想到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没办成,反倒被董有仪捡了个莫大的便宜!

    董有仪也是欢喜极了,想着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想到呢,方才还是她跪在李念昔身前苦苦恳求,而以后呢,以后她就是李念昔的嫂嫂了!

    婉转的街道里,青砖白瓦,檀木围栏曲曲折折,一直蜿蜒到静谧的一处房屋外。

    屋子外面的角落里有堆砌的小灶台,烤的发黑的灶台上,漆铜色的药壶汩汩地冒着热气,隐约能听见热水沸腾的声音。

    一身鹅黄轻衫的少女听到动静,自屋内一路小跑过来,娴熟地将熬好的药汁倒入碗中,起身回屋。

    “洛离哥哥,起来喝药了。”

    钟瑶将药碗放在床边,动手去扶起身子刚刚有所恢复的洛离,后者则是在她的搀扶下坐起了身,靠在床沿上,看着钟瑶端过来的药,心中有些恍然。

    他受伤这几日,钟瑶一直都是这样照顾他的。

    自从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同钟瑶这般近地相处过,总是他主动一分,钟瑶便退却一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主动要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看着黑黢黢的药碗,洛离忽然就笑了。

    突然觉得,这次伤的,值。

    虽然换来了钟怀生那小子事后的嘲笑,但是谁管他,他只要能看到钟瑶眼里的心疼,这便足够了,足够让他明白,之前钟瑶与他创造的那些距离,并非是在回绝他,而是刻意的。

    知道这点就够了,足够让他用接下来的一生,慢慢接近她。

    钟瑶看洛离一直盯着药碗发愣,还以为是药太烫了,不明所以地伸手去探:“还烫吗?”

    洛离回神,刚要下意识地说不烫,又忽然想到什么,话就停在了嘴边。

    然后变成了“烫,你给我吹吹吧。”

    钟瑶:“……”

    什么?

    钟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洛离一眼,嘴角忍住一丝翘起的弧度。

    洛离在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大,也总是像大哥哥一般照拂着她,一向是成熟冷静的,可刚刚洛离这幅样子却十足地像极了小孩子,让她忍不住想笑。

    洛离也有些红了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却还是倔强地说道:“就是……烫,要吹一下才冷的快。”

    却是心虚到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这苦肉计虽然听上去不好听,却是十分有用的。

    钟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眸子清亮灼人:“好,听你的。”

    洛离心神一震,看着钟瑶缓缓将勺子送到嘴边吹了几下,又递到了自己面前。

    也顾不得什么,洛离凑上去将勺中吹凉的药一下咽下去,喉结滚动之间,本应该苦涩无比的药竟然弥漫着一丝甜意,慢慢渗入心底。

    仿佛多年来的等待终于得到了救赎一般,堆砌的苦涩被这一抹甜意浅浅化了开来,洛离嘴角泛着止不住的笑意。

    这边岁月静好,隔了一条游廊的青砖房里,却有人欲言又止。

    洛禾瞥见藏在屏风后的那一片衣角,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钟怀生。

    钟怀生自从刚刚来到自己房里,便莫名其妙地低气压,接连给自己续了三杯茶,却一直不说话。

    可怜刚刚与她商量事情的追月只能暂时藏在屏风后面。

    “怀生哥哥来我这,到底什么事?”

    钟怀生听到洛禾又一次的询问,已经带了一丝不耐,于是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远安侯,不是什么好人。”

    他声音说的极低,洛禾有些没听清:“什么?”

    “我说……”钟怀生忽然激动起来:“远安侯,他不是什么好人,阿禾你不要与他交往过甚了!”

    ……

    听到钟怀生积攒许久,竟然是为了针对谢南朝,洛禾默然,脸上不自觉地闪过一丝不虞。

    但对方是钟怀生,洛禾还是保持着耐心问道:“为何这样说?”

    只见钟怀生笑了笑,语气轻蔑:“他们远安侯府,惯会靠女人往上爬,没有丝毫男子气概!”

    ------题外话------

    阿禾要在线护夫啦,激不激动~

第八十章 传言不可信

    天气有些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在不远处的天空上,一群鸟儿贴着屋檐飞过,叫声有些凄厉。

    洛禾看着钟怀生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她长吁一口气,抑制住心底的情绪,一双眸子里氤氲着寒气:“谢南朝不是那样的人,怀生哥哥若是来胡言乱语的,还请回去吧,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钟怀生心下大惊,果然,就如他这几日看到的一般,洛禾与谢南朝的关系……

    钟怀生攥紧了拳头,继而说道:“阿禾妹妹,不要因为他这次帮了你你就被他给蒙骗了!”

    “明明老侯爷还健在,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能承袭侯爵之位你有想过吗?”

    “这谢家为何自来有‘谢家女郎胜男郎’的说法他有跟你解释过吗?”

    “谢家长女谢楼烟刚刚及笄便被送入宫中为后,这才有了谢南朝在这安阳城中的衿贵地位,但你可曾见过谢南朝为在宫中并不好过的皇后娘娘讨过什么公道?”

    “没有!为什么?因为谢南朝他白白浪费了娘娘为他争取来的一切,不在朝为官,也不光耀门楣,就知道做个纨绔子弟,自己是快活了,可他想过谢家吗!他想过……”

    “钟怀生!”

    一声厉呵,钟怀生滔滔不绝的质问被堵在了口中。

    洛禾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可对方却偏偏是钟怀生,她不能动手。

    指尖被攥的发白,洛禾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走吧,别让我再从你口中听到有关谢南朝的任何坏话,不然,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她不明白为何钟怀生会对谢南朝有这么大的敌意,当下便有些头痛。

    钟怀生愤愤离去后,追月轻巧地自屏风后闪出来。

    “刚刚钟怀生说的话,不需要告诉他。”

    洛禾想了想,还是低声吩咐道:“钟怀生就是孩子心性,听风就是雨,说话不经脑子,不用管他。”

    追月面色不惊地“嗯”了一声,又想起来什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也没什么,外面人都这样说,主子都习惯了。”

    习惯了?

    洛禾心下微动,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竟是无话可说了。

    她能明白谢南朝为何不解释,可别人不能,也不会,他们见不到,便只把听到的当成事实。

    想到表面上对谢南朝侯爷长侯爷短的人,恭敬地犹如奴才,在背后竟然是这般戳人脊梁骨,而他就那样一句话不说地受着,洛禾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喉咙被心中泛起的苦涩堵了个满满当当,她默了默,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

    洛禾摇摇头,转而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查到了。”追月垂首,答道:“董小姐明日会去簪月阁。”

    簪月阁?

    洛禾挑眉,全安阳城最富贵的首饰珍宝阁。

    随后轻笑道:“她这是真把自己当成李家的女主人了呀。”

    别说是洛星月生前的身份了,就算是梁羽的身份,也很难进到这簪月阁的内阁挑选,只能在外阁张望。

    因为这簪月阁做生意脾气怪得很,不看官职,不看地位,只看钱财。

    而李家,便是这安阳城首富。

    看来董有仪是想凭着这个名头好好为自己置办一趟了。

    只是不知道,她这忙活一通,是否能用得到啊。

    “我近日也缺首饰,追月,明日陪我去吧。”

    “是。”追月应了下来,刚要离去,却听身后的洛禾喊道:“等等!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追月疑惑地回头,洛禾也早已凑到了她的耳边,一番耳语过后,洛禾的表情颇有些不自在,连追月眼中也闪过一丝新奇之色。

    “怎么,你不知道吗?”

    “啊?”

    被洛禾的话拉回现实,追月木讷地点了点头,凑到洛禾耳边说了一句话。

    钟瑶陪洛离喝完药之后,便在灶台处拨弄着下一次熬药所需的药草,久病成良医,她从小便在药罐子里长大,竟是能不自觉地说出几样药草的名字了。

    却见另一处方向,钟怀生急急地冲出来,眉头皱得紧,简直要拧成一个“川”字。

    钟瑶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钟怀生听到钟瑶的声音,便驻足,又向她那走去,脸色却并未好看几分。

    直到钟怀生一屁股坐在灶台前一声不吭地劈起了柴,钟瑶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闹得自己这个没心没肺没头脑的哥哥如此不开心。

    不过见钟怀生过来的方向是哪,钟瑶也就明白了。

    “是与阿禾有关吗?”

    钟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话音刚落,便见刚刚还劈柴劈得欢快的钟怀生斧头顿时停在了半空中,而后重重落下,那柴直接被震得四分五裂。

    钟瑶有些哭笑不得,刚要发问,却听那边钟怀生先开口了。

    “阿禾她……她是非不分!”

    钟瑶思索半晌,也没听出钟怀生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来,便没有发话,不料钟怀生倒是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交代了起来:“都跟她说了远安侯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让她离那人远一些,可阿禾竟然为了那人跟我吵架!我和阿禾认识可比那家伙早多了,阿禾竟然会向着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钟瑶总算了解了来龙去脉。

    她与谢南朝接触不多,只除了那天他一手扶着重伤的洛离,一手牵着失神的洛禾回来,听他吩咐过手下好好照顾洛禾后,便再无交集。

    自然,也同钟怀生一样听过有关远安侯的传言。

    说他一事无成,靠着姐姐是皇后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却不懂得珍惜,只知道在朝廷中插科打诨,毫无用处。

    钟瑶心有所感,仿佛明白了什么。

    无奈地叹了口气,钟瑶坐在了钟怀生身旁,缓缓抽出钟怀生紧紧攥住的斧头,安慰道:“哥哥,你说远安侯配不上阿禾,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大家都这样说!”钟怀生面色急切地反驳道,“就连孩子们都知道好不好!”

    “是这样。”钟瑶微微颔首,又问道:“那哥哥我问你,你可曾听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可真正见过远安侯,谢南朝?”

第八十一章 一厢情愿的代价

    “我……”钟怀生噎了噎,底气不足地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见过……”

    “在哪见过?”

    “郊外……树林……他和阿禾一起,救了我和洛离……”

    钟瑶一步步逼问,钟怀生声音一句比一句小,最后干脆抱住了头,似乎不想接受什么。

    钟瑶沉沉呼出一口气,说道:“你看,能从你和洛离哥哥联手都打不过的人中救走你们两个,你现在还觉得远安侯是什么等闲之辈吗?”

    “皇室里危机重重,或是侯爷为了自保,隐藏了锋芒罢了,也只有你,才会跟那些人一样傻傻地去相信外面的传言。”

    钟瑶苦口婆心地劝着,钟怀生打死不抬头。

    如今,钟瑶也算明白了过来,是了,钟怀生怎会想不到这些,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愿意承认这个忽然出现在阿禾身边的男人比他优秀,便想着若是谢南朝只是个纨绔子弟,配不上阿禾,兴许他还有机会。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钟瑶不再管钟怀生,留他一人接受这个事实。

    总有一天要面对的,钟瑶想,当她看出来阿禾对钟怀生没有男女之意时她便预料到了,无论有没有远安侯出现,无论远安侯是不是阿禾的良人,钟怀生都要面对这一遭。

    这便是一厢情愿的代价。

    视线落到屋内,曾经清风朗月的少年现在正孱弱地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泛黄的旧书,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洛离抬眸,清朗一笑。

    钟瑶愣了愣。

    在她故意远离洛离的这些年里,洛离可曾比如今的钟怀生好过些?

    她是不是……有些过于自私了……

    翌日。

    街道繁华的一角,青白石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彩,琉璃瓦下,亭台楼阁高耸入云天,一眼望去,竟比不远处的皇城还要恢弘。

    却是一处皇家无法伸进爪牙的地方。

    相传簪月阁阁主楼月姑娘,面容绝色无二,却如手下这偌大的簪月阁一般,高贵不可亵玩,似是背后傍着什么势力,再妖娆的美人儿也无人敢碰一根毫发,再金银万贯的楼阁也无人敢盗一片玉瓦。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在皇城脚下步步高升,近些年更是有同皇城平起平坐的趋势,可皇城似乎又拿它没办法,便只能放任不管了,不过好在这簪月阁一心敛财,别无其他心思,每年的年贡税款也交的十分及时,倒是也令皇家十分放心。

    董有仪努力掩盖住眼底的惊诧,故作平静地将手搭在小厮身上,轻巧跃下。

    慕容青和都说了,让李素娶她为妻,即将成为李家的女主人,这婚礼定是不能马虎了,李家归李家,可她们董家也不能分毫不出不是,于是便将那日同李素的事情告知了父母。

    董有仪想想母亲竟然被这事给吓晕了过去,心里就堵着一口气,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她吃了亏,可到底还是同李家找算回来了,不仅如此,还一步成为了李家唯一嫡子李素的夫人,真不知道母亲到底在担心什么。

    还是父亲懂她的心的,父亲听说这事时便一个劲地夸自己有头脑,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成事,还交给她出入簪月阁所用的玉牌,让她来挑选一些上品的首饰,免得婚礼时被李家给比了下去,自己还亲自前往李家去同李素商议婚事了。

    想到这,董有仪羞涩一笑,哪是凭自己的美貌呢,明明是拜洛禾所赐,若不是她将自己打晕后与李素放在一处,自己也不会摊上这等好事。

    董有仪面上扬起得意的笑容,若是洛禾知道自己不仅没有被抛弃,反而能顺势嫁入李家,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

    越想越觉得气顺,董有仪摆足了仪态碎步向前。

    打眼看过去,进这簪月阁的人果然是非富即贵,衣着都是平常店里难得一见的布料,董有仪更兴奋了,握紧了手中父亲给的玉牌,想到自己终于有一天也能同梁羽那样被人恭恭敬敬地迎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她刚要踏进门,却感觉到身旁一道轻盈的身影闪过,余下淡淡的香气。

    董有仪眉色一凝,什么人竟然这么不懂事!没看到她正往里走吗,竟然抢在了她前面?!

    随后便端起了架子,她是谁,她可是未来京城首富的少夫人,哪能是什么人都能抢她的路的?

    于是董有仪故作端庄地厉声喝道“站住!”

    那人倒也听话,立马就站住了,然后疑惑地回头。

    “董小姐?”

    看到逐渐呈现在视线中的脸庞,董有仪愣了愣。

    洛禾?!

    竟然是洛禾!

    董有仪端庄的表情几乎要化为乌有,对于洛禾这个邪门的女人,董有仪只能说是又爱又恨啊!

    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失去清白!

    可同样的,如果不是洛禾设计自己失去了清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肖想李素,肖想李家。

    慕容府一别,自己在李念昔和慕容青和面前那卑微乞求的样子被洛禾看了个完整,在此处再见洛禾,董有仪心情复杂得很。

    董有仪勉强维持住平静的脸面,努力说服自己,洛禾现在一定嫉妒自己嫉妒得要发疯了,那可是李家啊,富可敌国!

    本着这番好心情,董有仪才施施向前,语气是止不住的轻慢:“原来是洛小姐啊,我还当是谁呢,走路这么冒冒失失的,撞到人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如此不知礼数。”

    随后,便是刺耳的轻笑:“可看到是洛小姐,这一切便说得通了。毕竟洛小姐从小生在庄子上没人教养,做出这等事也实属正常,对吧,洛小姐?”

    洛禾面无表情地看了董有仪一眼,眸色毫无波动。

    只是缓缓回身,对着身边的丫鬟问了句:“追月,我刚刚撞到她了?”

    追月恭敬地垂首:“不曾。小姐力气大,若是撞到这女人了,她不可能还站着。”

    洛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偏头看董有仪:“你可听到了?”

    “你!”

    董有仪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端庄,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本小姐说你撞到了就是撞到了!休要狡辩!”

    ------题外话------

    洛禾:追月,我真的那么健硕吗?

    追月:……

第八十二章 玉牌?我有!

    洛禾挑眉,董有仪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仿佛看到洛星月活过来了一样?

    不愧是洛星月的小跟班,真是把她那副作风学了个十成十。

    洛禾也不多解释,捏了捏手腕,向前走去,走到董有仪身旁时,并没有躲闪,而是径直撞了上去。

    董有仪哪能想到洛禾突然来这招,整个人如杀猪一般尖叫一声后便趔趔趄趄地侧身倒去,还好身旁丫鬟接的及时,这才在晃动几下后勉强站定了身子,然后便指着洛禾“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故意的!”

    憋了半天,终于出口,董有仪愤怒地甩开丫鬟的手,大阔步地走到洛禾面前,一双美眸里尽是怒意。

    洛禾眼角含笑,“是啊,我是故意的。”

    “你!”董有仪简直服了,怎么会有人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的!

    洛禾无奈地耸耸肩:“是你非要说我撞你的,不让你真正挨一下,你压根就不知道真正的撞是什么滋味。”

    “现在,你再好好想想,刚刚进门的时候,我有没有撞你?”

    洛禾说着,语气淡了些,似笑非笑得,双手抱胸。

    董有仪咬唇,憋屈半天,还是不敢说话。

    万一又被撞,那她这一天的端庄不白摆了!

    算了,不与这种人计较!

    思及此处,董有仪才气顺了些,等进去簪月阁,再让洛禾那小贱人知道,什么叫羞愧难当!

    董有仪高傲地昂首从洛禾身旁经过,扬了扬手中的玉牌,很不屑地看了洛禾一眼:“本小姐才不屑与你计较,不过像你这么粗鲁的人,就算进了这道门槛,也进不去簪月阁的外阁!”

    话毕,扬长而去。

    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洛禾“啧”了一声,偏头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追月看着董有仪离去的方向,似乎呆滞了一瞬,才说道:“嗯。”

    洛禾莫名其妙地看了追月一眼,她怎么总觉得追月刚刚那一瞬间的呆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簪月阁布局奇特,分内外两阁,董有仪口中念叨的外阁,放置的大都是普通珍宝,当然,对于簪月阁来说,什么是普通标准,与外界大概是有所不同的。

    至于内阁,商品为稀世珍宝,而能进得去内阁的人,在这安阳城也是少有之极。

    少有到,从来没有人见过内阁之门被打开的程度。

    所以久而久之,人们也便习惯了,提起簪月阁,便只是外阁而已。

    至于董有仪,整理好仪容之后,便将那玉牌呈递了上去,来人是穿着华贵的小厮,恭敬地接了过来,在查看过后,便将董有仪迎了进去。

    董有仪刚进外阁,便故作娇憨地回了回身,压着嘴角笑着看洛禾,眼中挑衅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可是,洛禾正低头与追月说话,竟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董有仪气极了,也更加认定了洛禾分明就没有进这簪月阁的资格,一定是得知了自己即将嫁入李家,才故意来这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看着洛禾还在与追月交谈,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董有仪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便伸手招呼了刚刚的小厮一下,用周围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她根本就没有进簪月阁的玉牌,却在这门外占着地,耽误你们做生意,还不快将她赶走?”

    那小厮无奈地笑了笑,他在这簪月阁这么些年,还真没见什么能耽误这的生意。

    不过也是顺着董有仪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女微微低头,似乎在听身旁丫鬟说着什么,时不时地微微点头。

    小厮扫视一眼,却是浑身一颤。

    随后便好脾气地朝董有仪说道:“能来这簪月阁的人,大抵都是有玉牌的,就不劳小姐担心了。”

    “你!”想到不是在自己府中,董有仪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才咽回去。

    好啊,今天可真是好啊,洛禾顶撞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厮都能反驳她了!不过还偏偏是簪月阁的小厮,让她不敢说什么!

    无妨,她就在这等着,等着看洛禾被拦在外阁外的笑话!

    只是那小厮又试探地看了董有仪一眼,问道:“小姐不先进去?”

    董有仪没看他,冷冷地应道:“不,我要等那两个人。”

    小厮便不再说话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欠着身后退几步。

    直到董有仪有几分不耐心了,洛禾才带着追月姗姗来迟。

    董有仪看到洛禾终于腆着脸皮过来,登时便心花怒放。

    “哼,你终于忍不住过来了!”

    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遗憾,可更多的是嘲讽:“真是可惜啊,若是你知道好歹,直接离开这簪月阁,也就不用太过丢人了,可如今呢,你不仅要在本小姐面前丢人,还要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丢人!”

    “来啊,把你的玉牌拿出来啊!”

    “诸位都来看了!”董有仪还觉不过瘾,干脆朝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喊道:“就是她,明明没有进簪月阁的玉牌,还在这充大头!现在可是要原形毕露了!”

    人总是爱看热闹的,董有仪这一喊,还真就喊来了不少人,听懂来龙去脉后纷纷议论不已。

    “就这小姑娘啊?看着挺好看的,怎么脑袋不灵光,这簪月阁是什么地方?也是她能蒙混过关进去的?”

    “就是就是,没那个钱财进去就算了,怎么还充大头呢,你看,被揭露了吧!小姑娘家家的,多没面子!”

    开口的大都是簪月阁外的行人,自己进不了这簪月阁,对于本来同他们一样进不了,如今却在伪装的洛禾,更是心理上的不平衡心理作祟,几乎是没有丝毫了解地就站在了董有仪那边,对着洛禾口诛笔伐。

    追月被吵的脑袋嗡嗡响,再也忍不了了,干脆将一沉甸甸的东西直接丢到了小厮手里。

    “牌子,拿去,让我家小姐进去。”

    洛禾挑眉,追月真是与她越来越默契了呢。

    却是整个场子顿时就鸦雀无声了起来。

    众人眨着眼睛面面相觑,怎么,这是骂错了?人家明明有牌子啊!

    董有仪更是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怎么会!

    洛禾竟然也有簪月阁的玉牌?!

    自己父亲的她知道,定是父亲在平日里应酬中得来的,可洛禾的呢?洛擎别说应酬了,就是莫大的一堆金钱摆在面前在他眼里也如同废铁一般,哪来的钱给洛禾办玉牌?

第八十三章 时间到了

    所以,洛禾的玉牌到底是从哪来的!

    董有仪不死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禾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

    更是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径直向里走去。

    气不过洛禾这番目中无人的模样,董有仪整理一下衣衫,也快步跟了上去,附在洛禾耳边说道:“洛禾,你一定很后悔吧?”

    ……

    洛禾继续向前走。

    董有仪斜视一眼,发现洛禾不仅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反而还加快了步伐,当下便有了猜测——

    她一定是后悔了!才不想听自己在她面前再提起李家,提起这个本来能让她成为李家少夫人的机会!

    董有仪心里激动,又快步追赶了上去,在洛禾耳边絮絮叨叨:“你就是后悔了!我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去李家与李公子商议婚事了!再加上慕容公子的话,李公子一定会娶我的!哎,你走这么快干嘛?你就是嫉妒了是不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洛禾猛地转身,将董有仪后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似乎是被吵得有些烦躁了,洛禾脸色算不上多好看,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嘴眉角紧绷,仿佛已经忍耐了许久的样子:“嫉妒你……好好的一个家族嫡女,去给人家做妾吗?”

    “你说什么?”

    董有仪闻言当场愣在原地,她仔细咀嚼着洛禾的话,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

    做妾!

    她怎么会去给李素做妾呢?

    她是要当少夫人!是要当正室!不是妾!

    “呵呵。”董有仪丝毫不相信洛禾的话,“你说做妾就做妾了?慕容公子已经替我……”

    “对啊,可是慕容青和说归说,可他,终究不是李素本人啊。”

    不是李素本人啊……

    董有仪一下子噎住,同样的话在脑海中不停徘徊。

    那边洛禾却仿佛对现在的效果还不满足,又接着说道:“不信等你父亲回家后你好好问问,李素究竟愿不愿意让你来当他的夫人?”

    这下,董有仪彻底愣在了原地,毫无方才的嚣张气焰。

    只因她刚刚的气势,无一不是李家少夫人这个身份赋予她的。可现在又告诉她,她只配做妾?!

    这怎么可以!

    董有仪把簪月阁中的珍宝首饰尽收眼中,不可以的,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接近这个圈子,拥有这么多精致的首饰……

    这样想着,董有仪不自觉地便走向了眼前的赤红霞披,却不料从她身边,竟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你做什么?!”

    董有仪今日的耐心早已背洛禾给折腾干净了,此刻见拦住自己的竟然是簪月阁的小厮,也顾不上对方的地位了,语气里尽是不耐。

    对方却也没生气,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一般。

    只是接下来的话,却让董有仪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小姐,您的玉牌有时间限制,只能允许您在簪月阁内停留一刻钟,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请您出去。”

    请您出去?

    董有仪一个趔趄,被丫鬟撑住了身子,似乎喘了几口气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小厮还是十分温和,细声细语地说道:“这是簪月阁的规矩,每个拥有玉牌的人心里都记得呢,况且您刚进来的时候小的也提醒过您,要不要先进来,可是您说要等那两位小姐,便耽误了。”

    劈头而来的话如同六月份的闪电一般,震撼的董有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父亲竟然没有将这玉牌的功用同她说清楚!

    还有洛禾那个小贱人!若不是遇到她,她就不会耽误时间了!

    现在倒好,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不能买,她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不对!

    董有仪猛地想起什么,眼眸亮了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个劲地指着正在挑选玉佩的洛禾大吼道:“那她呢?她为什么还可以在里面!你应该也把她赶出来!她的玉牌时效说不定比我的还短!”

    闻言,洛禾带着追月缓缓走来,而董有仪却并不关注这个,她满门心思都在小厮看自己的那眼神上。

    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什么傻子一样。

    董有仪心里不由得慌张起来,她没说错呀,就洛擎那一毛不拔的性子,就算能讨到这玉牌,又能比她的好到哪去!

    却见小厮对着洛禾恭敬行礼,而后将两块玉牌并排摆在了手心。

    “三位小姐,自己看吧。”

    董有仪率先看过去,只见左边那枚玉牌泛着墨绿色,而右边那枚玉牌,则是少见的青绿色,通透无比。

    “什……什么意思?”

    心里虽然已经有了一丝猜测,可董有仪却不想承认。

    如今这一比对,哪块玉牌的质量更上乘一些,似乎不用多说了。

    只是那小厮还是耐着心思解释道:“簪月阁的规矩便是,这玉牌的成色越好,在这阁内停留的时间便越长。”

    “可是……”董有仪死死地盯着那块青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就是迈不开离去的脚步。

    “真是可惜了。”洛禾轻轻叹了一口气,“相信以李家夫人的身份前来,什么成色的玉牌拿不到啊,可惜啊……”

    “只是个小妾罢了。”

    最后几个字轻巧如鸿毛,可击在董有仪心里,却犹如千斤重锤一般,逼仄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脸上羞红一片。

    董有仪暗中攥紧了拳头,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洛禾……你给我等着,什么小妾!我一定会是李家少夫人!一定!

    之后,董有仪不言一语,用力夺过小厮手中的墨绿玉牌,愤然离去。

    小厮这才看了洛禾这边一眼,又恭敬地将二人的玉牌递到了追月手中。

    抬头时,偶然瞥见追月清冷的目光,小厮身子一颤,连忙告退。

    洛禾看在眼里,但没多问。

    话都给董有仪带到了,该埋的引线也都准备就绪了。洛禾也无心在簪月阁停留,便带着追月返程。

    忽然想起什么,洛禾随口问了句:“你们主子……最近忙什么呢?”

    追月一愣:“在忙漕运的事。”

    “漕运?”

第八十四章 花朝节

    董有仪自簪月阁出来后,便憋着一股气回到了董府,恰好看到正打算将马车牵走的车夫,董有仪眼睛一亮。

    一定是父亲回来了!

    而后脚步又顿了顿,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和李素商量的结果,可是又害怕……

    万一李素真的只让自己以小妾的身份嫁入李家,她该怎么办?

    岂不是以后都没有办法在洛禾面前抬起头来了?!

    骨节被攥的发白,董有仪终于下定决心,一路小跑进去。

    却见大堂里堆满了整箱整箱的珠宝,而自己的父亲,则来回翻看着每个箱子,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当下董有仪就放心了,若是李素只是娶自己为妾,怎会送来这么多聘礼?而且看父亲的心情,哪有将自己嫡女送人为妾的羞愤。

    董有仪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就知道,就知道洛禾是胡言乱语的,一定是嫉妒自己,所以才来挑拨自己和李素的关系!

    想到这,董有仪十分欢欣地小跑进去:“父亲!李素答应了,对吗?”

    “对对对。”

    董闻头也没抬,乐呵呵地算着李家给的这聘礼的价值。

    那边董有仪闻言,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登时就不再介意玉牌时限的事情了。开玩笑,她可是李家少夫人,什么成色的玉牌拿不到?说不定,就连通往内阁的玉牌都手到擒来!

    董有仪这边兀自得意着,那边董闻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乎觉得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挥挥手说道:“李公子尚且没有娶妻的打算,说要纳你为妾,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好,父亲,我一定……”

    董有仪还沉浸在刚刚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下意识地开口。

    却忽然捕捉到了董闻话里的几个字眼——

    纳你为妾?!

    董有仪猛地反应过来,急切地吼道:“不是娶我为妻吗?为何只是纳妾!”

    这边董闻却略显不解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这李家虽是商户,可我朝向来是实力为尊,能走到安阳城首富这个位置,你以为李毓和李素父子能看得上我一个小小侍郎的女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素愿意纳你进府就已经是你莫大的福气了,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铺天的金银珠宝,得是你父亲我几辈子的俸禄!你可别不知足给我闯出什么祸事来!”

    董有仪不可置信地看着董闻,嘴巴微微张着,十分吃惊。

    她没想到,这番话是从自己的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没想到,父亲前往李家,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李素娶她为妻,只是为了用自己去换这一笔钱财。

    至于自己以后在李家是妻还是妾,都无关紧要。

    可怜她还以为父亲既然毫无难过之意,自己这事便是成了。

    到头而来,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罢了……

    董有仪红了眼眶,玉手紧紧捏住一方衣角,将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金银财宝上抬头看她一眼的父亲抛在脑后,暗下决心。

    既然家人靠不住,那她就靠自己。

    靠自己来做这李家的少夫人!

    今年的凛冬至寒,却也退的早,方才二月,气温便已回升,枯黄的各处开始慢慢散发出来翠绿色的生机。

    街巷上总有人在置办着些什么,原来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要到了。

    大虞朝的百姓们十分重视二月十二这花朝节,相传这天是花神女夷的生辰,女夷善于种花养花,世人用这种方式来求得神灵庇佑,乞求来年风调雨顺,生机盎然。

    如今这节日又近在眼前了,官府纷纷忙着置办各处场地,投壶、插花、花朝酒肆,内容丰富得很。尤其是作为这京城首富,李家更是一如既往地挥金如土,这才有了如今官府积极行事的样子。

    转眼间,街巷上便呈现出了另一番光景。

    搭着红灯笼的酒肆,牌匾上镶嵌的是精美的花纹,旁边花艺馆内弥漫着鲜花独有的香气。花朝节已至,百姓们纷至沓来,顿时间便盈满了欢声笑语。

    墨居。

    洛离眼睛微阖,合上手中的书,看向身边正在绣着什么的钟瑶,语气温和:“今日是花朝节,想出去走走吗?”

    钟瑶捏着针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我不爱凑热闹。”

    也是。

    洛离微微颔首。

    也不知道阿禾从哪给他讨的药,他伤势恢复得极快,已经可以稍许活动了,本来想着若是钟瑶想去,便随她走一趟,也权当散散心了。

    不过既然钟瑶没这个心思,自己还是躺着吧,至少这样,钟瑶还是陪在他身边的。

    哪怕两人不言语,各做各的事情,洛离也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

    却听钟瑶话头一转,洛离登时竖起了耳朵。

    “大夫说你的伤势也到了要恢复的时候了,可以稍微活动一下,如果你想的话,我便陪你去街上走走,如何?”

    没有注意到钟瑶对自己的称号从“洛离哥哥”便成了“你”,洛离有些掩盖不住上扬的嘴角。

    仿佛投入湖中的一粒粒石子终于激起了一丝波澜,洛离眼神中闪着熠熠的光辉:“好啊,我们一起去。”

    钟瑶听在心里,垂眸微笑。

    竟是少了几分之前的疏远。

    李家作为这花朝节的资助者,自然是要出面的,一来巩固自己这京城首富的地位,二来收买人心,说到底还是出于商人的心理罢了。

    而李素作为李家的长子,此次更是亲自穿梭在各处督办,更是一时间风头无限。

    喧闹的白日似乎过得格外快,很快便迎来了夜幕,可街上的喧嚣却并没有收敛,反而在寂静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了。

    皎洁的月光下,青衣男子衣着华贵,腰间悬着的是昂贵的水灵玉,他“啪”地一下合上折扇,看着不远处的李素感叹道:“想不到啊,这李素,还挺成气候的。”

    身旁矮一头的娇娇女儿顺着男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李素站立在百姓中央大刀阔斧地谈论着什么,而百姓们则是一再呼应着,倒是十分有气势。

    萧承泽脸上笑着,可眸色却是深了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羽在看了李素一眼后,便不再有兴趣了,目光继续在各处流连,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第八十五章 转折

    只是脖子都探酸了,也没见那人的半分身影,梁羽不由得撅起嘴抱怨道:“表哥你莫不是骗我,阿朝哥哥怎会来这种地方呢?想想就不可能。”

    萧承泽闻言,低笑一声。

    “也是,尤其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谢南朝是绝对不会凑这种热闹的。”

    表面上说的轻巧,可萧承泽心中却闪过一丝快慰。

    今天对于谢南朝来说可不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却是一旁的梁羽登时跳了脚:“那表哥你还用阿朝哥哥的消息把我骗出来!太讨厌了!我不理你了!”

    说完,梁羽转身就走。

    萧承泽连忙追赶,笑着道歉:“这还不是母妃听说你整日闷在府中,怕把你这个小宝贝儿给憋坏了,才让我带你出来的。”

    “更何况……”萧承泽正了正神色,眉间微微蹙起,“我的确是听说谢南朝今晚会出门啊。”

    “真的?”

    梁羽这才回头,气鼓鼓地垂着眼睛,心中似有所想。

    她那哪是故意闷在府里,还不是上次明明是派去解决洛禾的人不仅没完成任务,反倒让她听到了洛星月的死讯,可真是邪门极了。

    还好皇帝舅舅将那些人给压下来了,这才没人知道她才是幕后操纵者,不然……

    梁羽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不然,她怕和洛星月一个下场……

    可是这番听到萧承泽说谢南朝今日可能会来这花朝节,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出来了,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梁羽想到什么,脸上飞上一抹红霞。

    忽然,萧承泽似乎看到眼前不远处一抹墨色身影闪过,眼熟得很。震惊过后,不由得低声呢喃道:“不会吧……他竟然真的在今日,出门了?”

    “谁?在哪?”

    梁羽闻言一惊,立刻顺着萧承泽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果然也看到了行走在人群中的那个黑色身影。

    “是阿朝哥哥!”

    梁羽开心地跺了跺脚,连忙拉起萧承泽就向前追赶。

    光亮的街巷上春意满满,却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譬如这条暗巷。

    巷口悬挂着的灯笼摇摇欲坠,余下的一抹烛光忽明忽暗。

    破旧的墙角开了一个狗洞,被墙外的杂草掩盖着。

    两道身影被月光映照在杂草之上,打眼望去,一男一女,相视而立。

    男子十分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眉眼间尽是烦躁:“你是来找我的?”

    董有仪点点头。

    李素不屑地“啧”了一声,偏头不再看她:“说吧,什么事?”

    刚刚在台上施发花朝酒的时候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董有仪,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这才勉强同她见一面,否则……李素嫌弃的眼神扫视董有仪一番。

    真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女人,那天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李素的情绪体现的明明白白,董有仪也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愤懑,好声好气地说道:“慕容公子与我说的是,让你娶我为妻,可你为何……”

    果然是想问这个。

    李素一副猜准了的样子,低头衿贵地抚了抚衣袖,一个眼神都没给梁羽:“你是同我发生了关系,而不是慕容青和,我娶妻还是纳妾,与他何干?”

    “答应纳你进李家,已经是我看在我那嫁到慕容家的妹妹的面子上了,你还想当我李家的主母?”

    “也不看看自己这幅样子,配吗?”

    配吗?

    董有仪身子狠狠地抖了抖,她,不配吗?

    “我父亲也是朝廷命官,他可是……”

    “一个侍郎罢了。”李素嗤笑一声,“我父亲稍稍丢块金子,就是户部尚书,董侍郎这一把年纪了才靠着抱慕容家的狗腿爬上去,很值得骄傲吗?”

    想想同董闻提出用纳妾来平息这件事时,董闻看着那满屋珠宝金银的表情,点头如捣蒜,李素更不屑了。

    “你……!”

    董有仪被李素气得牙根打颤,可对于父亲的行为,她又一直都清楚明白的知道,就是李素所说的那样,丝毫没有夸张……当下也没话说了。

    可是,想到那日洛禾站在簪月阁内看自己灰溜溜被赶出去的场面,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脑海中又浮现出洛禾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模样,董有仪眼睛几欲冒火地开口,似乎是第一次说狠话,她整个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不行,我好歹也是董家嫡女,只为妻,不为妾!”

    李素闻言,压根没放在心上,嗤笑一声,觉得无聊,便要转身离去。

    却是被后面一句轻飘飘的话拉扯住了脚步——

    “否则,你不怕名声败坏,可李念昔不一样啊,她利用了我,怎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如果你不娶我为妻,那么我就状告天下人,告诉大家李念昔到底是用了怎样龌龊的手段来对付洛禾!又是怎样残忍地把我推开的!”

    董有仪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整个人几乎要贴到李素身上,一双美眸此刻怒视着,红血丝张满,毫无美感可言。

    李素脸色沉了又沉,黑着脸看了董有仪一眼,若有所思。

    这女人,给她个小妾位置都是便宜她了,他李素万花丛中过,可曾有谁见过他真正将人带回家?

    本就是看在慕容青和多事的份上他才破了例,如今董有仪竟还不知足?!

    只是妹妹那边……

    李素第一次认真地看了董有仪一眼,他没想到董有仪竟然有这个胆子来威胁他!

    可是李念昔的名声若是不顾及一下,到时候母亲有的跟他闹的……

    有些头痛,李素心里的火“蹭”一下就冒了上来。

    让他娶这样一个毫无兴趣,又对李家起不到任何助力作用的女人为妻,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董有仪闭嘴呢……

    巷口悬挂的灯笼彻底湮灭了最后一丝光芒,李素看到倏然黑下来的四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是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想到这,李素的眼神忽地柔和了下来。

    他轻轻走近董有仪,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颇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啊,我只是觉得这李家主母的位置太难坐了,怕你一时间应对不来,这才用了这缓兵之计……”

    “真的?”

    董有仪听到李素忽然改了口,眼中登时便有了光彩,她激动地抓住李素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吗?李公子!”

    李素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抚摸向董有仪的发髻:“是啊,现在还叫我李公子吗?”

第八十六章 绝杀

    “现在,应该叫我什么,嗯?”

    董有仪心中小鹿乱跳,低垂着眼眸扑进了李素怀中,口中低低地喊了一声“夫君。”

    却没发觉李素环过自己身子时,手中闪现的那一抹银光。

    “对吗,就应该这样叫。”李素贴在董有仪耳边,声音极具蛊惑之意,“毕竟,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能这样叫我的机会了……”

    “什么……唔!”

    只听“噗嗤”一声,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董有仪还沉浸在刚刚的甜言蜜语中不曾反应过来,便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自背后传来,随后,便是李素低沉的笑声:“不知好歹的女人,你错就错在不该威胁我,我李素是什么人?是那种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威胁的了的?”

    “不自量力!”

    “李素……!”

    董有仪感觉到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在飞速流逝,眼皮不受控制地要垂下来。

    她发髻随着身体的晃动倏然松了下来,满头乌发盖在嘴角渗血的脸上,极具惊悚之意。

    董有仪苦笑,原来他所谓的怜爱,就是趁机拔下了她的发簪……

    李素毫不留情地再次将染血的发簪刺入董有仪胸口,直至对方彻底停止呼吸,才罢手。

    “这可是你逼我的。”

    李素面无表情地将凶器攥进董有仪手中,抚平被董有仪弄皱的衣角,大踏步地准备离去。

    却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娇俏的女声传来。

    “李素!你竟然杀人了!”

    李素心下大惊,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是谁?”

    月光打在他身上,可对面的来人却还停留在黑暗处的一角。

    李素心里暗道糟糕,不过也并未担心,只是多了两个送死的罢了,说不定还刚好给了自己伪造他们互相残杀的机会……

    想到这,李素心里松了松。

    只是当他看到慢慢走出的来人时,心一分一分的凉了下来。

    宁王,萧承泽?!

    李素赶紧下跪行礼:“拜见殿下!”

    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偏偏是萧承泽!这他如何能动手!

    现在就只希望,萧承泽能看在李家的份上放他一马……或许日后会以此来要挟李家为他宁王鞍前马后,不过父亲本来就有扶持宁王之意,倒无伤大雅……

    对,萧承泽一定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自己不会有事的!

    心里这般自我安慰着,李素缓缓抬头;“殿下怎会在这?”

    萧承泽缓步走来,面色深沉地看向倒在地上的董有仪,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后,才轻飘飘地看了李素一眼:“陪羽儿出来逛逛,不曾想,竟然坏了李公子的好事。”

    梁羽则是顺着话大声斥责道:“李素你真是疯了!董有仪再不济也是董侍郎之女,也是……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你怎能如此残忍?!”

    那几日被洛星月的死讯支配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梁羽有些慌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两个都死得如此怪异……难道……难道下一个便是她自己不成!

    越想越怕,梁羽老老实实地躲在了萧承泽身后,颤着声音说道:“表哥,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他杀人了,不能放过他!”

    李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可还是强装镇定地辩解道:“殿下!是董有仪……是她用我妹妹的名声来要挟我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殿下!”

    话头一转,李素又若有所指地说道:“殿下,父亲如今正在忙着运输军粮的事情,可见圣上对父亲是极为信任的,若是殿下这次能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在下一定同父亲……感谢殿下大恩大德!”

    说到最后,李素干脆拜倒在地,十分忠诚的样子。

    可是不管李素说什么,萧承泽脑海中都是方才李素那被万千百姓拥护喝彩的样子。

    他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啊,李家一家独大已经够久了,李毓已经一步步触及到了军粮,而李素擅长收买人心……

    他是需要李家的助力,可他需要的是李家铺天的财富,而不是……

    随时都会对他产生威胁的李素!

    思及此处,萧承泽温和地笑了笑,话语却是十足的冰冷:“怎么,难道在李公子的心里,本王就是此等是非不分,容易被收买之人?”

    李素整个人僵持在了原地。

    他尝试着同萧承泽使眼色,他不相信萧承泽不明白刚刚他的示好是什么意思,可是萧承泽为何是这种反应?!

    “殿下!”

    “来人,将这杀人犯押回牢中,隔日大理寺会审!”

    登时便有几人自萧承泽身后窜出来,几下功夫便将李素五花大绑地拖拽出去,可怜李素到被带走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向被父亲看好且暗中支持的萧承泽,竟然会如此不顾及情面。

    萧承泽心情有些复杂,总觉得今日这一切都离奇的很。

    先是听说谢南朝会在今日出门,便是一大奇事。

    更令他诧异的是,还真让他看到了酷似谢南朝的人,也是怀着看清楚的心思,便顺着梁羽的意一路尾随过来,不过那身影到暗处便消失不见,却让他目睹了杀人现场。

    忽然,萧承泽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心里“咯噔”一下。

    是那人故意引他过来的!

    萧承泽猛然看向躺在地上的董有仪,心里不由怀疑,难道那人并不是谢南朝,而是董有仪给自己留的后手?

    不,不对。若是董有仪能有这个心思,就不至于被李素如此轻易地就夺走性命了。

    难道那人……真的是谢南朝?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引他与李家反目吗?

    可李家说到底只是个商户之家,自己能看得上的也就李家首富这个位置罢了,对于李毓这等靠着买官进朝廷之人,他并不是很感兴趣。

    再说了,就算那人借自己的手将李素送进了牢狱,李家还有李毓坐镇……就算他拔掉了李家,他也有手段收掉李家的财力……

    一时间竟有些想不明白那人的目的,萧承泽揉了揉眉心,招呼了身后暗中跟随的侍卫将董有仪的尸体收回,喊着梁羽离开了。

第八十七章 生辰

    梁羽到最后还是没能如愿见到谢南朝,却是也因为董有仪的死被吓得毫无兴致了。

    萧承泽苦苦思索不得解,见梁羽也没了话,便干脆带着她回了宫。

    天色已晚,街巷上的人却并没有丝毫退去的迹象。

    钟瑶虚扶着洛离的手臂,二人缓缓行走在左右的叫卖声中,忽然想起什么,洛离扭头问钟瑶:“怎么不见钟怀生那小子?他不是向来爱凑热闹的?”

    钟瑶闻言,默了默,才说道:“大概是有些伤心了,不知道躲哪去了。”

    洛离微微颔首,关于谢南朝的事他这几日也听钟瑶说过了,他知道以洛禾的性子,能与谢南朝走得如此近,关系必定是不一般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却也知道洛禾向来稳重,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倒也不怕洛禾吃什么亏。

    甚至于,在洛禾回来之后,他很明显地感觉身边的什么都不一样了。

    从前他以为公正无比的景明帝,竟也是对父亲如此忌惮。

    曾经在他看来都是正人君子的那些人,却总是变着法地想置人于死地。

    总是有些心寒的。

    却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受伤这段时间,他总算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便是要让他亲眼所见这些个平日里再清高不过的人,背后都是藏着个什么腌臜模样。

    洛离眼色暗了暗,说起来,阿禾行事果断,倒是比他强多了,难怪父亲对阿禾向来都是放心的,此次年关过后更是随着钟伯父外出随镖了。

    心中暗下决心,洛离看了一眼身边的钟瑶,自己也要更加强大才是。

    还有,要将瑶瑶的隐疾治好……

    街尾,看完刚才的戏码,洛禾伸了伸懒腰,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身后追月随行,主仆二人缓行在热闹的街巷,洛禾突然问起:“刚刚萧承泽为何如此肯定,你主子今日不会出门?”

    若是提前知道这个,她是绝对不会喊谢南朝出来的。

    可……他并没有拒绝……

    只是在将梁羽和萧承泽引到李素跟前后,便不再见到他了。

    想到这个,洛禾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不能与她解释一句吗?亏她还……

    “追月?”

    洛禾又喊一声,却无人响应。

    洛禾蹙着眉回头,刚刚落后自己半步的追月,早已失去了踪影。却是不远处的大红灯笼下,斜倚着一道笔直修长的身影,影子被月光映照在地上,洛禾看到那片影子动了,离自己越来越近。

    “关于我的问题,怎么不亲自问我?”

    谢南朝声音很低,低沉的要命。

    洛禾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或许是将萧承泽那句话记了下来,此刻再见谢南朝,总觉得他的确与平时有些不同。

    身上的气压十分低沉,眉眼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张扬,而是有些乖巧的低垂着,浓密的睫毛下,瞳孔颜色是墨色,却毫无星点,空洞的很。

    可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却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洛禾恍然,却听到一声低笑:“小丫头,别这样看着我。”

    谢南朝伸手捏上洛禾软软的脸,薄唇微微扬起,眼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神采。

    脸被捏得有些疼,洛禾不悦地扯开那只罪恶的手,只是看到谢南朝略显疲惫的脸,语气便柔和了几分:“今日多谢你出面了。”

    谢南朝收回手,双手环在胸前,挑了挑眉:“怎么谢?”

    洛禾还在思索今日谢南朝到底为何如此反常,下意识地一脸疑惑道:“什么?”

    闻言,谢南朝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来,掩盖住了眼中闪过的一丝情绪,似乎是苦笑了一声:“原来叫我出来,就只是为了利用我啊。”

    说完,语气更低了:“天色不早了,让追月送你回去。”

    洛禾看到谢南朝就这样转过了身,心里忽然溢出了几分酸涩感。

    赶紧追了上去,洛禾解释道:“我不是……”

    “谢南朝!”洛禾看谢南朝根本不打算停下来,干脆一把拽住了谢南朝的衣服,跃到他面前站定,似乎是第一次这般追着人跑,皙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还有些许的微红。

    谢南朝挑了挑眉,见洛禾不说话,又打算走。

    却被一把拉住。

    嘶……这小丫头力气怎么这么大?

    “生辰快乐,谢南朝。”

    还沉浸在对洛禾力大之谜的思索中,谢南朝蓦地一愣。

    眼神被面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小丫头吸引住,谢南朝几乎要醉在她那双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里。

    原来她是知道的。

    一股暖意涌入心底,几乎要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谢南朝故作正经地移开目光,手掩着唇轻咳几下。

    “真的!”洛禾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特意问了追月,只是没想到碰巧是今天罢了!”

    今天,是利用谢南朝引出梁羽和萧承泽的日子,是她设计让他们看到李素杀人的日子。

    认识谢南朝那么久,他总是懒懒散散,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洛禾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如此消极的气息。

    情急之下,心里便有些不稳了,眼眸时不时地波动着,熠熠生辉。

    忽然想到什么,洛禾“哦”了一声,在袖中摸索半晌,掏出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锁,小巧可爱,像是用纯度极高的原生玉石打磨而成,握在手里,便能感到舒适的凉意自手心传来,竟是让整个人的心境都宁静了几分。

    谢南朝将玉锁紧握,挑了挑眉:“这是……”

    “给你的生辰礼物。”洛禾嫣然一笑,“叫护心锁,是从我长大的地方带来的。”

    洛禾没说的是,那护心锁是师伯江青岚亲手所刻,想着师父好歹懂些奇门遁甲,占卜算卦之事,送给自己的随行物品总不能是凡品,于是便想着将这个送予谢南朝,倒也合适。

    谢南朝只凝视了那护心锁一瞬,便被洛禾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你长大的地方?”

    “落英谷。”

    落英谷?

    “听说过。”谢南朝凝眸,相传落英谷虽然没有什么奇珍宝物,附近却有奇险相护,能让人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便也没人在意一处荒谷了。

    却没想到,洛禾竟然来自落英谷?

    那看来,这所谓的奇险……估计是人为之险。

    关于落英谷,洛禾没再说,谢南朝也没再问。

第八十八章 再回云清观

    谢南朝知道这是洛禾的秘密,她能开口说出“落英谷”这处绝密之地,已经代表了对他的信任。

    想到这,谢南朝心情莫名地好了些。

    他看向洛禾,小丫头刚紧张兮兮地献完宝,还紧紧地盯着他,一双眸子潋滟生光,谢南朝便不敢再继续看了。

    谢南朝偏开头,声音有些低哑:“其实萧承泽只说对了一半,我是没来过花朝节,却不是不出府。”

    “嗯?”面对谢南朝突然而来的解释,洛禾有些跟不上他的话了,反应好半晌,才恍然道:“那你……今天都是在何处?”

    其实洛禾想问的是,今天对于谢南朝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何京中盛名的远安侯,生辰时就像没有一个人知道一般?

    谢南朝将洛禾的表情看在眼里,笑了笑,眼里有了光亮:“带你去,走吗?”

    今夜的谢南朝,仍旧是平日里的一袭黑衣,却素的很,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也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张扬,像是整个人都敛在了禁锢之中。

    鬼使神差地,洛禾点了点头。

    刚要抬脚前行,就被谢南朝一把箍住了腰,一阵天旋地转,洛禾再睁开眼睛时,便被谢南朝揽在怀里,轻巧地跃在屋檐之间。

    洛禾刚欲发作,便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

    声音中混杂着一丝恳求,却又固执地决绝。

    下意识地,洛禾环紧了谢南朝精瘦而绷紧的身体。

    而后者则满意地让轻功更快了些,洛禾心里暗骂,却绷不住脸上刮来的冷风刺骨,不得不将脸埋在了谢南朝怀里。

    而后面色一顿,她好像听到了什么。

    是“扑通”“扑通”的声音。

    是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洛禾抿唇,将脸埋得更深了。

    走了许久,只觉月亮都变了方向,洛禾才感觉到谢南朝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像极了怀中探头的小猫。

    谢南朝看见她这动作,低低地笑出了声:“好了小丫头,下来吧。”

    洛禾撇撇嘴,扶着谢南朝的胳膊跳了下来。此刻便觉当下站立的地方有些眼熟,再抬头一看,硕大的匾额上隐约能借着月光看清烫金的三个大字——云清观。

    “云清观?!”洛禾猛地抬眼看谢南朝,“你带我来这干嘛?”

    却见谢南朝此刻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寺庙,不知怎的,洛禾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来一丝忧伤之意。

    洛禾仔细回想,与谢南朝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云清观下的树林中,那时她只想用慕容家的暗卫换千机楼一个生意,却不料认识了谢南朝,还与他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今再回想,那天那个以鬼面遮脸,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总是言语轻佻,眼神中却不见丝毫温度的谢南朝,如今正十分收敛地立在她身旁,竟觉得有些恍然。

    又或许,当时的谢南朝出现在云清观附近,并不完全是因为慕容家的暗卫?

    怀着满脑子的疑惑,洛禾跟随谢南朝走了进去。

    虽然第一次借着祈福的由头问了云清观的路,却是没有真正来过的。

    也没有什么死在庄子上,没有福气的母亲。

    走在谢南朝身后半步,拐了许久的路,才走进了一间修缮并不是很完善的厢房,谢南朝动作慢了慢,缓缓推开了厢房的门。

    厢房里面并没有人,洛禾却看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谢南朝径直走了进去,直接跪倒在地,向着面前的桌案拜了三拜。

    桌案上,立着一块牌匾。

    牌匾上,赫然写着——爱妻顾氏之位。

    相传老远安侯的妻室,便是姓故。

    终于明白了什么,洛禾的表情却控制不住得惊诧。

    心脏揪紧一般的疼。

    她张了张口,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向谢南朝,他跪的端端正正,没有眼泪,没有言语,却能从他周边感受到莫大的哀戚。

    忽然,谢南朝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嘶哑:“我母亲,在我出生那天难产而死。”

    “我的生日,便是她的忌日。”

    “所以,我总是不知道,生辰之日,真的是那么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吗?”

    他参加过许多达官显贵的生辰、寿诞,那些人仿佛恨不得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诞辰,可他却是不懂的。

    这辈子都懂不了。

    洛禾不知道要怎样安慰谢南朝,嗓子被心里漫上来的苦涩填满了,说不出话来。

    只能默默跪在了他的身旁,又将手覆在了那双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上。

    谢南朝此刻的手泛着透骨的凉意,她几乎要暖不过来了。

    片刻后,洛禾的声音才打破了寂静:“都过去了,伯母一定想你好好的。”

    怪不得,怪不得萧承泽在说道谢南朝今日从不出门时,几乎要掩盖不住声音中的得意之色。

    也是,他是天之骄子,母妃正受圣宠,又被景明帝捧在手心,而对于这个突然之间风头就盛过自己的远安侯,怕是也就能通过揭露谢南朝的伤疤来平衡一下自己善妒的心理了。

    而其他人也都是瞎的,什么纨绔子弟,什么没心没肺,通通都是瞎子!

    这样想着,洛禾不由得握紧了谢南朝的手。

    忽然,感觉手中的温度渐渐开始回升,洛禾抬眼看向谢南朝,只见对方两眼含笑地看着自己,薄唇微微弯起。

    有些眼熟。

    像是今夜之前的谢南朝。

    谢南朝表情松快了许多,说道:“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更何况,今年的生辰,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谢南朝揉了揉洛禾的头,眼角含笑。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难过了。

    却在这时,厢房紧闭的门被缓缓推开,伴着刺耳的“吱呀”一声,谢南朝默默抽回了手,面色有些不虞。

    洛禾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来人,有些疑惑的看了谢南朝一眼。

    来人是一名中年男人,须发是不符合此年龄的白,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不是痕迹,但依稀可以看出来,这人年少时,也定是生得英俊潇洒。

    “父亲来了。”

    谢南朝忽然开口,不轻不重的称呼落入洛禾耳中,一切都是那么突如其来,却又合乎情理。

第八十九章 谢老侯爷(标题与文章不符,但是有彩蛋,嘻嘻)

    “嗯。”

    男人的声音有些浑浊,他眼神掠过洛禾,径直走向桌案上的排位,小心翼翼地拿起,又仔细地擦拭干净之后,才放了回去。

    谢南朝主动起身让开了位置,男人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早已经融入了骨子里一般。

    厢房里突然寂静了下来,洛禾站在谢南朝身后,看着男人一下又一下地往火盆里放着黍稷梗,动作小心又温柔。

    洛禾这才明白,原来老侯爷谢禹,内心竟是如此柔和之人。

    谢禹看火盆里火烧得有些旺了,便暂时拂了拂手上的灰尘,眼神只盯着牌位,却是跟谢南朝说话:“最近可还好?”

    “一切都好。”

    谢南朝习以为常地回了话,便知道谢禹下一句要问什么了。

    果然,谢禹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了泪光,声音比之前更显苍老:“你……姐姐,她还好吗?”

    谢南朝没有说话。

    洛禾听在心里,默默攥紧了衣角。皇后娘娘怎么会好呢,空有当朝皇后的外壳,却总是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宫里人都厉害的跟人精似的,一个个地只知趋炎附势,流水一般的礼品往容贵妃那娇兰斋里送,可皇后娘娘的正梧宫却是门可罗雀。

    谢禹也不傻,只是每次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罢了。

    这时候,洛禾才明白过来,什么谢家女眷包揽各朝皇后这个殊荣,什么谢家女郎胜男郎,都是鬼话。

    如果可以,洛禾相信,此刻的谢老侯爷更想要的是自己的女儿陪在自己身边,颐养天年,而不是被禁锢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围墙内,多少年都见不了一面。

    看样子,谢老侯爷是长期居住在这云清观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可洛禾总是为他感到遗憾。

    明明儿女双全,却不能团圆。

    也不知道萧承瑜那孩子,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外祖父。

    却见那边谢禹身子一转,竟然看向了洛禾。

    “这孩子,是谁?”

    洛禾心里一惊,却也瞬间稳了下来。微微行礼过后,洛禾轻声开口:“洛禾,洛擎之女。”

    谢禹似乎想了很久,才微微点头。

    洛擎,倒是个令人放心的老实人。

    又看了一眼站的紧的二人,谢禹便不再问了。

    只是……

    “阿朝,你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谢南朝面色认真了起来,拍了拍洛禾的手背:“先出去等我。”

    “好。”洛禾不再停留,给父子二人关上了门。

    厢房内,谢禹看着谢南朝的眼神中有些担忧:“那女孩,你可是认真的?”

    谢南朝没想到谢禹竟然是要问洛禾的事情,表情错愕了几分,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反问道:“父亲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谢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才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儿子从来不近女色,只是还是担心啊,毕竟……

    “站在你身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闻言,谢南朝嘴角抽了抽。

    脑海中浮现出洛禾一下放倒一个的场景,还有她稍稍一扯便把自己吓一颤那次。

    他怎么觉得,站在洛禾身边,才更危险?

    说到这个,好像一开始注意她,就是看上了她这个容易树敌的体质。

    于是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放心吧,她很强。”

    力气很大,还会暗器。

    没忍住,谢南朝低低笑出了声,眼神里酝酿着醉人的星光。

    谢禹看在眼里,便不再劝说了,只是认真地嘱托了一句:“那就好好待她。”

    不要像你父亲一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赶不到,只能望着这冰冷的牌位,暗暗思念。

    谢南朝知道父亲又想起了母亲。

    当年母亲第一次来云清观时险些难产,却好在人手足够,才顺利生下了姐姐。

    而母亲怀他的时候,年岁已高,当时便有人劝慰道,说这云清观是有神灵庇佑的,这才使得上次安稳度过了危机,所以这更凶险的第二次生产,理应也来这云清观,寻个心安。

    母亲信了。

    后来,他出生在云清观,可母亲却没能再回安阳城。

    母亲葬在云清观,父亲便在这云清观守了大半生。

    谢南朝没有再说什么,谢禹也没有再开口。

    这是父子二人长久以来的默契,意味着谢南朝可以离开了。

    洛禾等在门外,不一会,便见修长的身影自厢房内走了过来,与来时的谢南朝不同,此刻的谢南朝,眉眼间含着几分笑意,周身的低沉气息也退散了。

    洛禾见状,心下一松。

    直到二人走出云清观,洛禾都忍住了问问谢老侯爷说了什么的冲动,却没想到谢南朝却先提了起来:“刚刚,我父亲提到了你。”

    “嗯?”洛禾脚步一顿,眼眸亮了亮,“说我什么了?”

    谢南朝看着洛禾,漫不经心地拂掉她肩上落下的羽毛,语气也是十分的随意:“他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侯府住上一段时间。”

    洛禾本来精神有些绷紧,仔仔细细地听着。

    可闻言却有些不解了:“住?住多久?”

    谢南朝忽然笑了笑,微微低头,贴近了洛禾的耳朵。

    “住一辈子吧。”

    暧昧到极致的话带着暖烘烘的热气,撞入洛禾的心里。

    “咯噔”一下。

    洛禾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在那一瞬。

    可是一瞬过后,便是急速地跳动。

    有些抑制不住狂跳的心,洛禾眼神是少有的慌乱。

    她抬眼看谢南朝,对方仍然浅浅地笑着,这与她之前认识的谢南朝又不一样。

    没有那张狂的匪气,也没有那黯然神伤。

    他笑得漫不经心,可那一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却是十分认真,瞳孔中,墨色如同晕染开了一般,仿佛再多看一刻,便要将人吸进去。

    谢南朝这话来得突然,洛禾毫无准备。

    虽然自从除夕夜那天,谢南朝将她骗到远安侯府之后,她便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一样了。可真正当谢南朝直直白白地挑明时,她的心还是乱了。

    乱成了一团乱麻。

    “想好了吗?”

    低沉含笑的声音从耳边直接响起,洛禾回神,这才发现谢南朝整个头都靠在自己肩上,双手紧紧地箍在自己腰上。

    “想不好,我就不起来。”

    洛禾:“……”

    被谢南朝气笑了,刚刚的紧张也随着缓解了半分,洛禾笑着说道:“你是小孩子吗?幼稚。”

    “小孩子?”谢南朝将头埋进了怀中小丫头的颈窝,声音中带了几分暖意:“你要是喜欢,咱们可以生。”

    ------题外话------

    写到这心都软了,我家小阿朝啊,内心那么柔软,却要一直伪装。

第九十章 东陵国公主

    花朝节过后,坊间开始流传一则流言,那就是李家少家主李素,因杀人入狱,还是在宁王眼皮子底下作案,当真是大胆的很。

    饶是谁也想不到,白日里还在施粥做善事的温润少年,到了夜晚便撕开了伪善的面孔,如同恶魔降临。

    这话头一传开,就收不住了。

    一时间,李素平日里在花街柳巷中流连忘返的风流韵事也被传了开来,平日里费尽心思经营的形象,轰然倒塌。

    甚至于一些百姓开始抵制起了李家的产业,纷纷前往对家温家的店铺里示好。

    外面鸡飞狗跳,墨居里一片祥和。

    昨夜本来就回来的晚,洛禾便罕见地睡了个懒觉,所以在听到外面这铺天盖地的趣事时,着实愣了一愣。

    天地良心,桐儿告假回了老家,追月又被谢南朝支开了,而她,昨夜睡在谢南朝怀里之后便迷迷糊糊地被带了回来,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洛禾揉揉眉心,从茶杯的倒影里看到映射出的影子。

    忽然想到一人——

    萧承泽。

    李素的形象被败坏了,对于萧承泽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想想看也是,若是堂堂一个皇子在百姓心中的印象竟连一个商户之子都比不过,那萧承泽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洛禾有些无奈的笑了。

    狗咬狗,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视线无意间瞥到手腕上佩戴的镯子,洛禾愣了愣。

    什么时候有的?

    仔细端详下,洛禾发现这玉并不是普通的玉,倒像是十分罕见的血玉。

    所谓血玉,便是极为通透的玉石中酿出了几分朱砂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血色玉石一般,与普通的玉镯相比,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总觉得这方玉有些眼熟是怎么回事?

    罢了,眼熟不眼熟的,大概是谢南朝趁自己睡着时扣上的,无所谓了。

    只是那通透的朱砂色上,仿佛还残留着昨天他身上的温度,一想起来,暖意便直冲心底。

    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遇到谢南朝。

    只是在遇到之后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去喜欢一个人,牵挂他的一举一动。

    这便是昨晚上她给谢南朝的答案,后来两人便借着月色走了许久,直到她有些累了,便歪在了温暖的怀抱里,现在一想,竟是睡得十分安稳。

    收回心思,洛禾刚一起身,便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小姐!桐儿回来啦!”

    洛禾眼神一亮,看着蹦蹦跳跳走进来的小丫头。一身嫩绿色轻薄小衫,双丫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活泼极了。

    “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

    洛禾假装生气,喝道。

    没想到桐儿竟是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而后缠上了洛禾的胳膊,一边将一方包裹在桌子上摊了开来。

    “小姐可莫要生我的气,你看,我可是从阜阳那边给小姐带了许多好玩意儿呢!”

    洛禾眼睛含笑,也不捉弄桐儿了,象征性地拨弄了一下那包裹里的物什,倒是有些惊讶了,这东西倒是十分丰富的,有看起来满含生机的药草,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年数已久的小瓷器。

    洛禾:“……”这丫头怕不是去盗墓了?

    有些怪异的看了桐儿一眼,洛禾没有说话。

    屋外,洛离的伤已经几乎痊愈,正在院中舞剑,除了手上还不大好用力,其余地方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钟瑶手中端着药走过来,看到洛离这举动,不由得吓了一跳。

    赶紧将手中托盘放在石桌上,钟瑶小跑过来小声训斥道:“赶快停下,大夫让你活动,可没让你这样剧烈地活动!小心再把伤口拉扯开了!”

    说完,也不管洛离如何解释,径直夺过了洛离手中的剑,又仔细端详一番洛离身上的伤口,见并没有血渗出了,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暂时不许动武了,听到了吗?”

    洛离愣了愣,而后浅笑一声,轻轻拍了拍钟瑶的手背:“好,听你的。”

    刚随洛禾走出门的桐儿看在眼里,满是惊讶,小声凑到洛禾耳边说道:“看来女婢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少爷与钟小姐进度很快呀!”

    洛禾默了默,点点头,又摇摇头。

    自洛离受伤以后,钟瑶对洛离的态度的确有了实质性的变化,只是洛禾不知道为何。

    环视四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洛禾猛然间想起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钟怀生那小子了。

    于是便问了钟瑶。

    钟瑶拉着洛离向二人走来,解释道:“父亲和洛伯父此次护镖需要前往岭南,山高路远,回程途中遇到了些小麻烦,便飞鸽传书让哥哥启程去接应一下。”

    “放心吧,父亲带的镖师足够应对的。”

    最后一句,大概是怕洛禾与洛离担心洛擎的安危,钟瑶停顿了一下又开口。

    只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舞乐声,将钟瑶的声音恰好盖了过去。

    洛禾拧了拧眉头,有些不解:“花朝节都过去了,外面这是凑的什么热闹?”

    钟瑶摇了摇头,又说道:“我刚好要去药铺抓药,倒可以顺便打听一下。”

    “我陪你一起去。”

    钟瑶看向立刻开口的洛离,又摇头:“你刚刚动了武,还是好好休息休息的好。再说了,药铺那么近,我又不是没去过,放心吧。”

    洛离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自己这有些脆弱的身板,无话可说。

    洛禾和桐儿相视一下,眼神中传达了对方能看懂的意味。

    外面的舞乐声仍然没停,反而更激烈了些,钟瑶走出门,恰好遇到长长的队伍里迎面行来了一座华丽的轿辇,微风缓缓拂起纱帘,露出一方小巧的下巴,皮肤白皙,唇红齿白。

    竟是个女子。

    “你还别说,这南方女子长得啊,还就是水润!”

    “谁说不是呢,你看这东陵国的小公主,生得可真是惹人怜爱!”

    “……”

    东陵国?

    钟瑶仔细思索一番,只是她向来对外界的事情无甚兴趣,倒是想不明白这东陵国的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大虞国。

    只是想的入神之时,竟一个不留神便被身后看热闹的人群挤了个趔趄,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几步。

    而此刻,不远处传来刺耳的马鸣声。

    “让开!”

    钟瑶心里猛地一跳,猝然回头,却见那骏马竟已行至面前,在马背上人“吁——”一声后嘶叫一声,轰然扬起了前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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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弃女不好惹介绍:
洛禾回来了。
十年前,父母遭人追杀,父亲为引开敌人死于非命,母亲也倒在自己的面前,
而杀人凶手却平步青云,逍遥半生!
十年韬光养晦,她随师父隐于山林苦练暗杀之术,从地狱中带着火光走来,为的就是让当年那些杀人凶手尝尝化为灰烬的滋味!
人人眼中的将门弃女,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人,却斗的了渣姐,杀的了暗卫,布的了棋局。
辱我者,我必辱之!
本以为这条路不过是一个人的刀口舔血,谁知那惊艳整个京城的远安侯却硬是要上她的船?
洛禾防备得很,谁知那少年却邪气一笑:“当本侯的诱饵,本侯护你周全。”
???
罢了罢了,不与他计较,反正远安侯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不用白不用!
却不料那人是个心黑的,名义上合作而已,却不怀好意,那双潋滟有神的桃花眼总是看着她,坏的很!
谢南朝:诱饵自然是要牢牢把握在手心里了,本侯有错吗?将门弃女不好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弃女不好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弃女不好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