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吓尿了
洛松掀袍下跪,明朗的声音在大殿四周徘徊:“臣要状告洛禾此女,见死不救!与那杀死犬女的歹徒实则无甚区别!请圣上明察!”
洛松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无甚区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有胆大的立刻猜到,难不成那些歹徒是洛禾找的?目的是杀死洛星月?
顿时人群中看向洛禾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大量和不屑,一个年纪轻轻的闺阁女子,竟能心狠到对自己的姐姐下手,这样的女子,留着便是祸害啊!说不准那天便六亲不认,将自己的亲人全给害喽!
洛禾挑眉,尖利的眼神看向义正言辞的洛松,后者瞬间打了个颤,眼睛回避。
哼。
洛禾冷笑一声:“二叔此言,可有证据?”
“有!”
洛松当即喊到,好像轻松了几分,又叩几个头说道:“臣一心相信阿禾,本想证明阿禾的清白,便问过周围的百姓,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口径一致地说阿禾明明有机会救星月,却选择了见死不救啊!”
洛松越说越伤心,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竟是自顾自地哭了起来,旁边的慕容静闻言似乎更伤心了,哭的更加凄厉。
梁羽心里却是好受了几分,她怎会在意洛星月的死活!那个洛星月可真是个愚不可及的,亏她还如此信任她,才将表哥给的人交给了她,没想到她是如此的没本事,洛禾活得好好的,可她自己却死了!
总是要装模作样地去祭拜一下的,却不知慕容静突然提出了要御前状告洛禾,梁羽当时正在气头上,一听到有手段能让洛禾吃瘪,便十分期待地跟着来了,如今看来,真是来的没错,看着洛禾被连连质问的样子,可真是觉得痛快!
梁羽脸上掀起讽刺的微笑,洛禾啊洛禾,你缠着南朝哥哥那么多次不就是为了他的庇佑,如今南朝哥哥不在,我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完完整整的回去!
不错,就这点小罪过,她可不指望能除掉洛禾,能受点刑罚就好了!到时候自己再买通上刑的人……
哼,本小姐要让她生不如死!
梁羽这边暗自想着,那边洛松早已传上来了证人,皆是粗衣百姓,一个个的进了皇宫便吓得找不着北,还是有胆大的颤着声音指了指洛禾,说道:“就是她……就是她……她见死不救!”
“对……然,然后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就死了!”
一人开口,万人呼应。
仿佛就凭这几张嘴就已经坐实了洛禾的罪行一般。
景明帝被这群庶民吵的脑子嗡嗡作响,只想赶紧将这场闹剧给解决了,于是便想着给这洛禾一点惩戒,让洛松那边消消气算了。
刚要开口,却被拦下。
“圣上,臣女不服。”
干干脆脆的声音盖过了殿里的喧哗,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洛禾这一句话把梁羽从美梦中拉了出来,梁羽十分不快地质问道,而后又转向景明帝的方向撒娇道:“皇帝姑父,你可莫要听她胡说,她就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赶紧给她定罪呀!”
景明帝眸色深深,他示意梁羽住口,而后开口:“你不服,莫非你也有证据?”
“对啊。”
洛禾答应的痛快,却引起了又一阵轰动。
“今日这家丑可真是外扬得无可救药了。”
“谁说不是呢,若是这洛禾真的有证据证明自己,那岂不是就成了洛松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来陷害小侄女,这以后的朝堂他可怎么混啊!”
…………
洛禾将这些闲言碎语听在耳朵里,是啊,洛松能怎么混?这本来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可就在他选择挑开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没法混了。
“臣女也请上传证人。”
“哦?”景明帝好奇,“你也有证人?”
洛禾微微点头:“不错,当时有几个英勇之人陪臣女一起制服了那些歹徒,如今正被臣女款待在洛府,倒是一件事没有好好答谢,便又得麻烦他们帮忙了。”
慕容静面色一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为何不知道!她可是洛府的当家主母!洛家藏了那么多人,洛禾这个小贱人竟然没有告知自己!
“阿禾可真是不乖啊。”慕容静笑得十分勉强,“我这个当家主母还在呢,你就替婶婶做起主来了?”
洛禾朝慕容静盈盈一拜:“婶婶误会了,我只是看婶婶因为姐姐的事心力憔悴,实在不忍心让婶婶再操心别的事情,况且……”
洛禾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与婶婶骨肉亲情,婶婶都能安上个见死不救的名号,若是让婶婶见了那些百姓,还不知道婶婶又要怎么发作呢!”
“你!”
慕容静一口气险些呛在嗓子眼里,这个洛禾!简直是要气死她了!从来没有人如此挑战她的威严!她慕容静发誓!今生,与洛禾,不死不休!
一众人皆以看好戏的姿态看着殿前走上来的那几个壮汉,也是粗布衣裳,若说是洛禾现找的,那确实不可能。
不过想到这,若是说洛松那几个证人是现找的,估计还有几分可信度,毕竟洛松时间充裕,可洛禾是被突然宣进宫的,没有时间啊!
其中一个壮汉不着边际地行完礼,好奇地环视了四周一番,忽然看到什么,快步走上前。
“哎!老李!你怎么也在这呢!”
那“老李”被拍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回头,一看见面前这人,整个人都吓得说不出话了。
那人却没意识到,反而接着热切地说道:“俺听媳妇说,你家要搬家啦!这是发了什么财啊!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告诉俺一声!”
老李登时便一个哆嗦,裤筒间有液体淌出来。
那壮汉却像没看到般地使劲嗅了几下,皱着鼻子摆摆手道:“这什么味!这么骚!”
登时哄堂大笑。
景明帝的脸上却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这可是堂堂承坤殿,无上尊贵!
如今竟进了这种腌臜之人,还公然在殿里……在殿里留下污秽之物!
第六十二章 招供
不过那壮汉的话倒是值得思索了。
“这位……兄台!你莫非与这位证人认识?”
“那是自然了!”
壮汉一拍大腿,随后又将胳膊搭到中年人肩上,十分自信地开口:“俺们两家可是对门!熟的很!”
景明帝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竟然亲自开了口:“他刚刚说你忽然发了财,这是什么说法?”
许久,无人回应。
还是那壮汉拍了一下身下的中年人,“老李!圣上跟你说话呢!”
“啊?”
老李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看了上位之人一眼后又立即垂下了头,他浑身都在颤抖,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悄悄看了慕容静一眼,后者看他看过来,也是慌了一下,而后又保持镇定地露出了恶狠狠的眼神。
老李又一哆嗦。
意思就是,敢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老李内心哇哇叫苦,本以为是一句两句话的事,才贪了这贵人的财,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对门的庄桥!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撒谎:“是……是草民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想着……想着在偏远之地换个新房子,也清静些。”
“这样啊!”
庄桥倒是一点都没受到周围肃穆气氛的影响,活泼的很,听到老李的解释,就摸了摸后脑勺重重点头,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景明帝点点头,又看向貌似在思索的庄桥:“你呢,要怎么证明洛禾没有见死不救?”
庄桥反应过来,连忙拍着胸脯说道:“这还用证?当时可是俺们几人跟这姑娘一起绑的那几个歹徒嘞!”
什么?
梁羽捏着帕子的手一紧,他说什么?
表哥的人被绑了?
“你们绑了那些歹徒?”景明帝眼睛微眯。
“是啊!”庄桥却是个没脑子的,连忙看向洛禾,“姑娘,你没说吗?”
洛禾盈盈一拜,淡然开口:“这就给陛下将人带上来。”
“不行!”
众人看向突兀的声音。
梁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
她连忙紧紧捂住嘴巴,躲到了慕容静身后,小声开口:“我……我只是上次见了那些尸体之后吓到了,对,吓到了……”
景明帝眼色微动,看向梁羽的眼神有些恍然。
“梁小姐放心,这次人都是活的。”
一片寂静中,轻快的女声撞入梁羽的耳中,令她浑身冷汗直冒。
不行!绝对不行!若是让圣上认出了表哥的人,那自己就连累表哥了呀!这绝对不可以!
“陛下以为呢?”
洛禾见梁羽早已溃不成军,嘴角微微勾起,含有深意的眼神在梁羽身上一扫而过,洛禾转头看向景明帝。
“容贵妃驾到!”
景明帝还未出口抉择,门外却忽然响起了太监的细嗓门。
梁羽听到来人,登时心里一松,还好,一定是表哥知道了,派姑姑来为自己解围了。
门外窈窕的身影缓缓走来,途径众人,洒下一抹幽香。
“爱妃怎么过来了?”
景明帝温和地开口,连眼神都不同刚才那般凌厉了。
“这不是快到传膳的时辰了,却还不见圣上前往娇兰斋,臣妾就只能亲自来催了。”
婉转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容贵妃轻巧地在景明帝身旁落座,饱含媚意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洛禾。
“洛小姐也是个奇女子,怎么总是与这些个打打杀杀的事情搅和在一起。”
洛禾微微行礼,假装听不出容贵妃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贵妃娘娘,彼此。”
洛禾说完,轻巧一笑。
容贵妃好看的蛾眉微微蹙起。
你敢说起我与这两次的刺客都脱不开干系,那我又何须客气,毕竟这刺客,哪次不是出自萧承泽之手!
容贵妃便不再言语了,却是那边庄桥猛然间一拍脑袋,朝着老李大声吼道:“老李!你家不是这些年亏了好些钱吗!哪来的积蓄搬新家啊!”
刚刚他就觉得不对劲,总算是想清楚了。
老李一听,登时面如土色。
洛禾见缝插针:“庄兄弟,这生财之道,可不只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一条,说不定……李大爷是有贵人相助呢?”
老李听完洛禾的话,更是连脸都不敢抬起来了。
除了老李,其余被洛松传上来的证人也是纷纷低下了头,目光躲闪。
在座的哪个是心思简单的,看到众人这番模样,再加上之前的猜测,便有些同情地看了洛松一眼。
洛松此次,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洛禾见时机已到,朝着那些证人百姓开口:“各位百姓,圣上仁慈,若是你们如实相告,倒还有一条生路,可若是执意隐瞒什么……”
“这大理寺里的人都落个什么下场,大家怕是都清楚吧?”
众人闻言,纷纷按耐不住。
性命?还是财富?
忽然,老李狠狠地闪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朝着景明帝吼道:“圣上!草民说实话!”
慕容静顿时便冷下了脸,手中的帕子都要被绞到变形了。这贱民!收了她的钱财还要反悔!等下了朝便让他们好看!
景明帝心里也是凉了半截,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你说。”
“其实我等白日里并没有见到这位姑娘,是那位夫人给了钱财,让我们来当证人的……”
老李脸上露出了悔恨的泪光,却还是颤着手指头指了指慕容静的方向。
慕容静顿时就吓傻了!
这个贱民!他竟然真的敢!
朝中顿时议论纷纷,没想到,这平日里看上去温婉的夫人,也不过是个心狠的宅门妇人罢了,如此肮脏的手段都使得出!
“慕容静!洛松!”景明帝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他想到的那一步,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狠厉地喊了洛松夫妇二人。
二人推搡之下直直地跪在了殿里。
“那老汉所说,是真是假?”
慕容静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便也不再反驳了,只想着罪过也不是很大,便装作哀戚的样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道:“圣上恕罪,臣妇只是因为女儿的离去过于悲伤,又不满洛禾一人生还,这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求圣上看在臣妇未酿成大错的份上,就饶了臣妇吧!”
第六十三章 分家
慕容静说完,便狠狠地扭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洛松,后者这才学着慕容静的模样将一切往痛失爱女的悲痛上扯。
洛禾看的无语,竟是有些心疼洛星月了。就连死去了都要被亲生父母当成挡箭牌,不知她在地狱里,是何感受啊。
随着洛松夫妇悲悲戚戚的啼哭声,在座的都是有儿有女的中年人,倒也是有些感同身受了。
若是自己的孩子出了事,同行的另一人却完好无损,也是免不了要多想的。
景明帝对事态的发展十分满意,只想着现在只需要再稳住洛禾便好了,于是朝着洛禾说道:“洛小姐,念在你叔婶二人还未酿成大错,便小小的惩罚一下算了。”
听到这,慕容静冒着精光的眼睛动了动,她演了这许久,可算是听到圣上说出这句话了!这次栽到洛禾那个小贱人手里不打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全身而退,她便有的是办法让她去陪她的星月!
诸位大臣虽然同情洛家夫妇,却也知道这洛小姐不是个好惹的,否则怎么会在这全然为她而设的陷阱里全身而退,然后倒打一耙呢!
于是众人纷纷以为洛禾要继续为自己辩争下去时,洛禾开口了。
“二叔二婶的难处,我理解,我也愿意从轻发落。”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竟是猜错了,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大度?
倒是慕容静心里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洛禾,她真的会放过自己?
洛禾嘴角扯起得逞的微笑。
当然不会了。
她只是想借着圣上这句话,达成一个目的而已。
二房本来就不与大房同心,如今事态已发,估计二房也是会坚定地站到慕容家那队。所以啊,为什么要在身边留一条这样随时都会咬你一口的毒蛇呢?
“但是,二婶做出如此事情,让臣女感到心寒,所以臣女希望,圣上能恩准我洛家大房与二房自此分家,再无瓜葛!”
什么?!
慕容静嘴巴张的很大,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小贱人!她疯了!
竟是做起了洛擎的主!
笑话!她怎会让洛禾得逞!这些年来,就是凭着洛擎的威势,他们二房才得以有现在的日子,若是没了大房……洛松又不成器,本来还指望着星月能争一争宁王妃,现在也是没指望了……
不行,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景明帝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洛松与洛擎并无血缘关系,而是他撮合在一起的结义兄弟,目的便是为了牵制洛擎。
可是景明帝看着洛禾,却是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把这件事闹大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洛禾说起的歹徒还活着,眼神陡然间变得狠厉了起来。
他不着边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容贵妃,后者也是眸色深深地盯着洛禾。
没想到啊,这个曾经被自己小看的女子,竟是如此的机关算尽。
说不定她本身就不打算在洛松与慕容静身上得到些什么,也不在乎他们是否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或许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分家!
洛禾微微笑着,如三月的春风,她容颜绝色,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料定了景明帝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为什么?
因为景明帝猜到了,她手里那些歹徒是萧承泽的人。
不因为其他,单单因为梁羽在听到要盘问那些歹徒时过激的反应,以及来的过于及时的容贵妃,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景明帝可不傻,他那么疼爱萧承泽,怎会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从那些歹徒的嘴里挖出来萧承泽的名字?
所以他只能准了洛禾的请求,让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果然,下一刻,景明帝便挥了挥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慕容静,沉沉说道:“分家,朕准了!”
“谢圣上恩典!”
洛禾乖巧一拜,如景明帝所愿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那些歹徒也没什么用了,还是交给圣上处理比较保险。”
景明帝冷哼一声,却对这个让他着了道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办法。
如此这般,众人本是应洛松的邀请来看洛禾的丑事的,没想到却完完全全是另一番景致,洛禾不仅没事,还好的很,还如愿以偿地与洛家二房分了家!
这事搞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些惯会看热闹的也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洛松,这洛松没什么真本事,却凭着洛擎和慕容家的势力混的风生水起,如今没了洛擎的支撑,看他还如何混的下去!
毕竟没了与洛擎同府这一好处,怕是对于慕容家的价值也没有了吧!
这些人猜的不错,洛松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别的不说,光说慕容静那已经放弃自己的眼神,和迅速离去的脚步。
他知道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人。
洛松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无能!为什么偏偏要和洛禾那妖孽作对!明明他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的,知道那丫头就不是个老老实实吃亏的主!都怪他!
年关将至,本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却有一处大宅门彻彻底底地划清了界限。
洛松一开始还保持者侥幸心理,想着分家或许就是洛禾一个人的玩笑话,洛擎总是要顾着几分情分的,便又屁颠屁颠地跑到西院同洛擎喝了好久的茶。
却是险些将自己气死。
洛擎,军营都督,洛家真正的主人,却口口声声地对着他说什么:“阿禾开心就好,这事阿禾说了就办吧……”
洛离,洛家将来的继承人,低吟一番后竟是猛地一拍手心:“阿禾这事干的漂亮啊!二婶本来顾着东院和西院就十分辛苦,如今却是阿禾为婶婶减了负担啊!”
口中嘀咕着“甚好甚好”,父子二人一同离去,还声音不小地商量着如何分房的事情!
洛松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年少时,本来只是圣上面前的近侍,却因为圣上要监视洛擎,而自己又恰好与洛擎同姓,便直接被圣上给安排到了洛家,与洛擎结拜,而洛擎这个兄长也是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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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暂住钟府
不只是超重大臣纷纷对他客气了起来,就连当时风头正盛的慕容家都要将女儿嫁给他!可以说是与大多数靠自己白手起家的文臣武将来说,他可太幸运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因为自己姓洛,便得到了现如今的一切。
可他还是太傻了,竟以为这一切都是不会变的,竟以为自己一生都会如此幸运!
洛松无力地扒上门框,缓缓滑落在地。
什么都没有了。
女儿,没有了。
富贵,也没有了。
可怜他当了这么些年的米虫,离开了身后依靠,却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力更生的能力。
洛禾终于如愿以偿地办好了分家的事情,心情可谓十分愉悦。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案。
接下来,就是重新安家的事情了。
她与父兄一致决定,将这洛府就给洛松夫妇,大房则要另立府邸。于是便涉及到了看地段,买宅院的事情。
而说到这个,又不得不谈到银子了。
可怜洛擎身为大都督多年,却一方面因为自己不爱财,大部分赏赐都用来犒劳将士了,自己没有什么存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洛禾想到这个就生气,还不是因为之前的财务都由慕容静掌管!这公中大大小小的银子过了她的手,那还有多少能进大房的院!
洛禾唉声长叹,可惜了她一番谋划谋得了分家,到头来却发现——
没钱买房啊!
难不成要随父兄去军营住?
洛禾想了想整天都要面对那些个赤着膀子的大汉,顿时就吓得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算了吧。洛禾摇头,总会有办法的。
“阿禾妹妹!”
这边洛禾兀自思索着,门外却响起了欢快的声音。
洛禾一抬头,便看到了活力四射的钟怀生迎面跑来。
钟怀生跑的气喘吁吁,却是连杯茶都来不及喝,只管关切地问道:“听说……听说你们要和二房分家了?”
洛禾微微挑眉,这消息传的还真是快啊,就连远在冬融街的钟家都知道了。
洛禾点头,说道:“迟早是要分的,这种事情,早分比晚分好,便借着机会向圣上讨了这个恩典。”
钟怀生一脸惊讶地看着洛禾,盯得洛禾有些不自在。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只是觉得阿禾妹妹你太棒了!”
“啊?”
洛禾嘴角抽搐,仿佛还真的从钟怀生的眼神里看出来了那么一丝敬佩。
却听钟怀生继续说道:“我可听说了,这洛松可是圣上安排在洛伯父身边的人!你竟然能让圣上下令给你们分家,这还不厉害?”
原来是因为这个。
洛禾神秘一笑:“这还是多亏了钟大哥你呢!”
“我?”
钟怀生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发,他帮什么忙了?没像上次那样给萧承泽利用帮了倒忙就很好了好不好!
洛禾笑了笑,正色道:“你可还记得我让桐儿去告知你的话,和同你借的人?”
钟怀生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可顿时又陷入了困惑,他想是想起来了,可这与让圣上下令有什么关系吗?
“怀生哥哥找来的人非常合适,尤其是那个叫庄桥的大哥,正正好好揭露了洛松夫妇找来的假证人。”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帮忙,我才能活捉萧承泽的人,而萧承泽有这一把柄在我手里,圣上在做什么之前便会投鼠忌器,而让我交出萧承泽的人的条件便是分家,你说,景明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听完洛禾这一顿分析,钟怀生好像明白了些,又摇摇头,好像还是不明白。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阿禾妹妹,你还是别拿这些话绕我了,我也听不懂……”
洛禾见状,“噗嗤”笑出了声。
她真是有些怀疑钟伯父是什么样的人了,竟能将钟怀生养出个这样单纯的模样。再想想自家哥哥,还不是一个样子吗。
洛禾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抹担忧。
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接受现在的情况呀。
洛禾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洛擎早在洛禾回来时便开始让他学着看到那些人心中的恶,却也是循序渐进的。
比如让洛离在宫宴上看清楚了所谓他以为公正的景明帝,也不过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普通人罢了,否则,就不会不顾多年情面,动了要夺洛擎都督之位的念头,就不会只凭外人言语便确认那颠鸾倒凤的是她,而后,便是故意被洛星月推下水,让他认清楚,那些人,并不打算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反倒是步步紧逼,就算你此次饶过了她,她也不会念你的恩情,反而是倒打一耙,恩将仇报!
经历过这种种事件,洛擎在故意让他看清,她也在特意让他觉悟。
洛禾垂下眼眸,只希望他那个太过善良的哥哥,不要将一切人都看得像他一样善良才好。
钟怀生看洛禾忽然发起了呆,便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刚刚被洛禾的话给绕了进去,竟是忘了来这的正事了!
“阿禾妹妹!你别发呆啦!听我说!”
“什么?”
“你们家不是要换宅子吗!”
洛禾点头。
钟怀生又笑得开怀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父亲说了,若是你们不嫌弃,可以先住到我家去!”
?
洛禾倒吸一口凉气,钟伯父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刚刚她便在苦恼钱财的问题,如今却是来了个送财童子。
虽说不能直接解决钱财上的问题,不过钟家位置静谧,府上人员简单,父亲又与钟伯父交好,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父亲和哥哥怎么说?”不过就算她觉得合适,还是要问过洛擎和洛离的意见吧。
钟怀生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胸膛:“洛离你还不清楚!他巴不得与我同小时候那般穿一条裤子呢!至于洛伯父,也是许久没见我父亲,二人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你更是不用担心了!”
洛禾终于松了口气,如今无心考虑钱财和新宅子的事情,这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了吧。
于是也不再推脱,应了下来。
这一番事情完毕后,最开心的莫过于钟怀生了,他本就对洛禾极有好感,如今竟能与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钟怀生想到以后每天都能看到洛禾,不由得傻傻的笑了起来,又在满脸疑惑的洛禾面前一跳一跳地笑着离开。
洛禾无奈,摇了摇头。
第六十五章 谢南朝看不见了
洛家在举家迁徙之后,洛禾迎来了在安阳城的第一个新年。
城中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十分热闹,家家户户也都挂上了明艳的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地迎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幼童们更是早早地便十分欢欣地穿上了新衣,在磕头声中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压岁钱。
此次新年,又恰逢暂住钟家府邸,于是这本来清净的冬融街也添了几分人气,洛禾陪着钟瑶捧着暖炉,看着院里钟怀生黏着洛离不放,而洛离则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洛禾发自内心的开心,也是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阖家欢乐的喜悦了。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谢南朝。
心里竟泛起了几分苦涩,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没,竟是半点风声也没能听到。
想到这,洛禾的表情倏然就黯淡了几分,钟瑶看在眼里,又转头看了看自己没良心的哥哥,摇了摇头。
哥哥对阿禾妹妹的心思她又何止看不出来,只是两人却是不合适的。
阿禾虽然年龄小,却总给人一种饱经世事的成熟感,而自己这个哥哥,却被父亲养成了不染沧桑的少年。
她总觉得,未来站在阿禾身边的人,定是一个能与阿禾并肩作战、不相上下的男子,很显然,她那个只知道玩耍的哥哥,是不行的。
钟瑶叹了口气,眼神无意间扫到洛离身上,心里忽然一痛。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自嘲地笑了笑,钟瑶抱着手炉暗自离开,却没看到身后刚刚还在笑着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洛禾也瞧着无趣了,正要回房休息,却见墙角暗处忽然闪出一道身影。
“谁?”
洛禾机敏地回头,看到来人后眼睛一亮,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惊喜:“追月?”
“小姐。”追月微微低头,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向来冷淡的女子的语气里听出了别的情绪。
洛禾的眼睛忽然有些酸,等了这么多天,他终于出现了!
此刻的洛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小跑几步过去,急切的问道:“你主子伤好了吗?”
追月闻言,却沉默良久。
洛禾慢慢握紧了手,心一分一分地下坠。
可她还是勉强地扯起一抹笑容,“他那么厉害,身后又有千机楼,现在一定没事了,对吗?”
对吗,追月?
洛禾祈祷着,祈祷着追月的回应,哪怕是点点头也好……
可是追月却不敢看她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闪躲:“小姐,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轰的一声,洛禾踉跄了一下。
眼眶不争气地湿润了起来,湿热的眼泪像极了那天谢南朝身上流下来的血。
他不是与自己说好了要结盟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洛禾定定神,抹去脸颊的泪水,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走,带我去。”
追月悄悄收回眼神,一言不发地带起了路。
二人的离去卷起几片残叶,飘飘扬扬,落到一双锦靴上。
锦靴的主人,俊秀的少年,此刻脸上却失去了白日里的笑容,手中年糕跌落在地。
洛禾与追月运起轻功,一盏茶的功夫,便停住了脚步。
洛禾抬头,看到匾额上烫金的几个大字——远安侯府。
怕自己再想太多,洛禾干脆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走进去,与想象中的侯府不同,这远安侯府,竟是比钟家还要清净,除了来回走动的几个下人默不作声,就是在寒风呼啸下簌簌作响的草木。
洛禾眼神暗了暗,谢南朝,他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空壳里的吗?
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俊美少年深不可测的黝黑凤眸,还有那总是笑得邪魅的脸庞。
不知走了多久,追月悄悄退了下去,然后洛禾便看到了那道身影。
修长如松的墨色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可他却仿佛吞噬了整个黑夜一般,竟是让人移不开眼地看向他。
少年背对着她,似乎在仰头看着什么。
洛禾轻松地笑了笑,这个恶劣的男人!果然是在吓她,说什么让她亲自来看,她还以为……还以为会看到躺着的他!
眼前看着谢南朝没事,洛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在追月面前的失态来,暗道不好。
不过此刻心里竟是被欢喜填满,无心责备这个坏男人了。
想到这,洛禾脚步加快,几乎是用跑的,跑到了谢南朝身后。
洛禾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自内心地笑着。
直到谢南朝缓缓回身,洛禾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凝固住了。
“丫头?”
谢南朝试探着开口。
并不是他的玩笑话,而是他……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
洛禾颤抖着手去摸那条围在谢南朝眼睛上的布条,接触到了,却又胆怯地停住了动作。
她只以为谢南朝重伤在腹部那一剑,却没想到他好好地挺过了那一剑,却是败在了那道划过眼睛的剑气上。
“你……是真的看不见了吗?”
洛禾小声地试探,心里则是紧张到了极点,满脑子都是少年缠着红丝带的双眼,飘摇的红丝带配上少年墨色的黑衣煞是好看,却实在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南朝竟在她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是他一次次的言语轻挑,却总是撑在她身后时?还是那天抬头时,滴在自己脸庞的那一滴,温热的血液。
洛禾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经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却被蒙上了眼睛,如同璞玉被遮掩住了光芒。
洛禾心里揪紧了一般的痛,她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心像坠了铅一样的往下沉。
她再次伸出双手,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去碰他的眼睛,他似乎有所感觉,竟是微不可见地低了低头。
洛禾很轻易就碰到了谢南朝的眼睛,那红丝带十分松快地掉落下来,被风吹过,落在二人之间。
洛禾再也不忍心看到先前那双总是浅笑的眼睛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眼眶中泪水打湿了衣衫,她伸出的手再也无法前进一毫,就那样僵持着。
忽然一股力气控上了她的手,逼迫她向前探去,洛禾心脏一跳,猛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六章 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洛禾在那只手的带领下描绘出一个美好的形状,剑眉星目,完美的轮廓使洛禾倏然睁开了双眼直视过去。
谢南朝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嘴角扬得老高。
“你……”洛禾惊喜又生气。
那双眼睛漆黑如夜,又璀璨如星辰,哪有半分瞎了的迹象。
他果真是在骗人!亏的她还为他难过!
“丫头,再哭,瞎的就是你了。”
谢南朝轻轻放下手中柔荑,眼神温和了几分,慢慢抚上眼前少女的脸庞,拭去晶莹的泪滴。
红衣少女杏眸含泪,如同娇艳欲滴的花朵一般动人,她似乎还处在不可置信中,樱唇微张,是诱人的红色。
他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谢南朝手一抖,是他的心跳?
这几天一直在千机楼修养,出关后听到这丫头做的事,可真是将他吓了一大跳。
先是反手解决了洛星月,这倒不算什么,可她竟然能胆大到拿着萧承泽的把柄去和景明帝讨恩典,逼迫着景明帝将自己安插在洛擎身边的洛松亲手拔除掉,她可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于是便心生一计,想出了这个办法来让她也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
却是没想到,看到她为自己流眼泪时,心中竟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酸涩中混杂着甜,不忍的同时又心生感动。
他竟值得她打破平日里的伪装,流下眼泪吗?
谢南朝眼眸深了深,闪过一丝流光。
洛禾猛然发现谢南朝的手还保持着为她擦眼泪的姿势,连忙后退一步,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留在了空气中。
谢南朝也回神,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有些不对劲了。
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洛禾只好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别走……”
谢南朝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竟是一不留神吐露了心声。
洛禾一下子便抬起了眼,清明的眼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疑惑。
谢南朝耸耸肩,偏头掩饰略不自然的眼神,“留下来,陪我守岁吧。”
表面仍然潇洒,心里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心里话都说了,那也不能白说不是。
看着洛禾露出不解的眼神,谢南朝又解释道:“家里就我一人,不碍事。”
这下洛禾是真的惊讶了,偌大的侯府,除了伺候的下人,竟然就只有谢南朝一人?
鬼使神差地,洛禾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又反应过来,就算只有一人,谢南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长成了这么个惹人厌的性子,自己在这同情心泛滥个什么劲!
恼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明明是冬日,却有些发热。今日里已经发生了太多超出控制的事了,她可不能再反常了。
钟府。
老一辈的总是有守岁的习惯,今年洛擎更是难得能与老友钟鼎一起守岁,更是来了兴致,二人一杯又一杯地续着,话头也从来没有停下过。
倒是小辈们缺了几分兴致,像钟瑶,本就身子不好,是万万不会随父兄一起守夜的,一般早早地便睡下了。
而以往陪着钟鼎守岁的钟怀生今年却不见踪影,却是少见了。
看来今年的确是特殊的。
钟瑶也是,她停下脚步,竟是发现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客房。
她向来擅长观察人心,总是能从他人的细微表情中看出些什么。这几天也是如此,她发现,洛离虽然笑得如往常一般温和,可眼底却有藏不住的阴郁。
她想宽慰他,却总是碍着那层关系。
钟瑶轻声叹了口气,罢了,还是不要靠的太近为好。
想到这,钟瑶还是放弃了,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的木门却“吱呀”一声敞了开来,钟瑶离去的脚步登时停在了原地。
“来都来了,便进来坐坐吧。”
钟瑶缓缓回身,无奈地笑了笑:“只是路过而已。”
洛离倚在门上,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你的脚步声,我能辨认得了,分明就是停了许久,又为何总是骗我?”
钟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今日的洛离,似乎有些不同。
往日的他总是将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从来不会说些什么,这大概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他吐露心里的苦涩。
洛离温和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钟瑶身上,他明明是笑着,笑容却让人心疼。
钟瑶愣了愣神,不知怎的,不自觉地便向着他走了过去。
粗壮的树干上,两道身影比邻而坐,两人中间横着一坛醇香的桃花酿,十里飘香。
洛禾百无聊赖的晃着悬在空中的腿,一个仰头,杯中淡酒便见了底。
谢南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灵活地把玩着手中酒杯,“我这酒,可比你家的好喝多了吧。”
洛禾重重地点点头,又伸过手来:“满上!”
谢南朝顿时变了脸色,“你快醉了,不许再喝了。”
洛禾眨眨眼,一双水眸盯着谢南朝,面色委屈,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其他,谢南朝总觉得今夜这丫头不一样了,从前只觉得她有趣,能同自己一起成事,便格外关照她几分。
可近日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仿佛春芽突破土壤,悄悄萌动了起来。
月光照耀过来,一男一女,一红一墨。
红衣少女此刻微微仰着头,而墨衣少年也低头看她,月光打在地面上,却是投出来了不一样的景象。
谢南朝看过去,不由得心跳加速。
那影子里二人离得极近,仿佛恋人之间相互依偎的模样。
他又看向洛禾,却发现洛禾早已趁他偏头之时抱过了那坛酒酿,一个仰头就端着酒坛要往嘴里灌。
谢南朝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去夺,此刻二人一个不清醒,一个只顾着夺酒,竟是没一个记得身在何处。
糟了!
谢南朝成功拿到酒坛,却发现洛禾一个重心不稳便向下倾斜下去,他反应迅速地丢掉酒坛伸手去捞,只能认命地与她一起跌落。
空中一瞬,他手臂用力将洛禾换到了自己身上,以自己的后背迎接地面的撞击。
第六十七章 有没有心动过
“嘶——”
剧烈的撞击让洛禾的醉意醒了几分,她揉揉晕乎乎的头,却觉得手下硬邦邦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伸手去探,心下只觉惊奇,这手感,还真是不错!
忽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喘息声,洛禾吓了一跳。
这下酒可算是醒了,洛禾揉揉眼睛,定睛一看。
妈呀。
她在干什么!
一只手停在谢南朝精瘦的腰腹,再想起刚刚的触感,硬硬的,又十分有轮廓感,可不就是谢南朝的腹肌吗……
“啊!”
洛禾尖叫一声,蹦跳起身。
谢南朝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将胳膊枕在了头下面,修长的腿一翘,竟是干脆不起来了。
洛禾捂着脸,冰凉的寒气扑在滚烫的脸颊上,这才感觉自己好了几分。
谢南朝故意打趣道:“本侯的身体,洛小姐可还满意?”
!!!
洛禾一个眼刀飞过去,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的身体怎么样?她不就是……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腰腹,又不小心摸了个来回吗!
不行,不想再看见谢南朝躺着的这副样子,不然刚刚的场景总是会停在脑海里……
“你快起来!”
洛禾佯装生气地踢了踢谢南朝。
却听对方不但没动,反而还嗤笑一声,“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
他这是跟她傲娇上了?
洛禾忍住心里的怨怼,好声好气地劝道:“地上凉,快起来。”
谢南朝这才勉强给了洛禾一个眼神,“我可是既给你当了人肉垫子,又被你给摸了个遍,就这待遇?”
“什么叫……”被自己摸了个遍啊!
洛禾无语凝噎,愤愤地转身离去:“那你便躺着吧,我回家了!”
谢南朝这才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心里暗道可惜,还想再逗逗她呢,怎么还认真了!
忽然想到什么,谢南朝拦住洛禾前进的脚步:“回家?回钟家?”
“对啊,我们家暂住钟家。”
“我知道。”谢南朝点头,不然也不会让追月直接去钟家了。
只是……一想到钟家还有个对洛禾虎视眈眈的钟怀生,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该怎么说呢……
洛禾一脸的莫名其妙:“还有事吗?”
“有。”
发现洛禾对于与钟怀生同住一个屋檐下竟毫无感触,谢南朝内心的不满更甚。
“住钟家与你联络不便,我会帮你找个新的住处。”
“啊?”洛禾不明所以,“不便吗?”
可她看追月翻墙翻的挺麻利啊……
“咳!”谢南朝轻咳一声,“我们的事情还是小心为妙,钟家家主常年出镖,对于身边的风吹草动谨慎得很。”
想到这,洛禾便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在理,于是也便不再推辞了。
这边洛禾向着钟府启程,钟府里也有一人独自站立,岿然不动。
暖烘烘的客房里,钟瑶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垂着眼睛不说话。
洛离添了添炭火,又将火炉向钟瑶那边挪了挪。
“洛大哥,若是没事,我就……”
“这是你第三次要离开了。”
钟瑶一颤,话被洛离打断。
她头低得更狠了。
洛离自嘲地笑了笑,“瑶瑶,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少年英才。”
分明是夸自己的话,可从洛离口中说出来,竟然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钟瑶微微抬眸,不敢直视洛离的眼睛。
“可是。”洛离话头一转,猛地看向钟瑶,“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匹夫而已。”
“洛大哥一表人才,武力高强,莫要妄自菲薄。”
钟瑶不动声色地开口,话语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波澜。
果然是这样。
洛离讽刺一笑,他就猜到钟瑶会这样安慰她,可她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
他没用。
他眼中的少年英才,当有能力让自己所爱之人得偿所愿,与她携手共白头。
可他呢,连爱的人,她的心,都打不开。
“瑶瑶,从小到大,你对我……”
“天色晚了,我该休息了,洛大哥也早些休息。”
不等洛离说完,钟瑶便迅速起身离去,竟是不给洛离丝毫挽留的机会,木门吱呀呀地摆动,徒留他的话在风中吹散。
从小到大,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的心动吗?
他,钟怀生,还有钟瑶,在钟家还未家道中落之时,是分离不开的至交,而他对于钟瑶,或许是年少时的懵懂,也或许是长大后的独一无二。
他也能感觉到钟瑶对他的关切,却是带着闪躲。
她到底在躲避什么?
钟瑶脚步虚浮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铺天盖地的黑暗侵袭过来,压的她有些喘不动气。
她都记得。
何止是记得,应该是难以忘记。
难以忘记枣红色马背上潇洒笑着的少年,和后来一身盔甲下温和清秀的面庞。
他生来就该如太阳一般耀眼,而自己,生来便该隐藏在乌云之后。
钟瑶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眼角流下不舍的泪滴,她这隐疾,便注定了她与他无缘。
他是青年才俊的少将军,可她却是个过了今天就不一定能看到第二天太阳的病秧子,她怎么忍心拖累他的一生呢?
不如各自安好,她看着他幸福,然后悄悄离去。
洛禾灵巧地翻墙回院,心里还在想着今晚上谢南朝的反常之处。
的确是跟往常一样,一样的轻挑和惹人厌,可……难道是她的错觉?为何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一点……紧张?
对,就是紧张。
洛禾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描绘着谢南朝紧张时的表情。
“哎呀!”
却忽然撞上一人,洛禾鼻子一痛,猛然抬头。
“怀生哥哥?”
洛禾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怎么还不睡?”
钟怀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洛禾,“你去哪了,阿禾?”
洛禾更心虚了,总不能把谢南朝给供出来,于是便扯谎道:“我就是上街逛了逛,没想到京城的新年这么热闹,竟然现在都有人在放鞭炮。”
这可是她亲眼所见!从远安侯府回来的路上看到的。
“是吗?”钟怀生勉强地笑了笑,心里有些失落,他还天真的以为,阿禾住到自己家之后,只要自己用点心思,阿禾就总会看到他的,可是……
第六十八章 心意
难道真的像那句话所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当下,钟怀生眼中的热切突然盛了几分。
或许是晚间饮酒的缘故,也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十分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钟怀生微微张开嘴巴,话到嘴边,却终是舔了舔嘴唇,说道:“那阿禾妹妹,你早些休息吧。”
话一说完就后悔了,他本是想……本是想问清楚阿禾的心意的,心里暗骂一声,钟怀生默默低下了头。
洛禾心中微动,倒是觉得谢南朝那提议真是十分有必要了,若是长期住在钟府,对于钟怀生,她总觉得有些难以面对。毕竟这份情感,她终究是接不住的。
默默应了一声,洛禾直接回身进了屋。
钟怀生则是遗憾的观望了几眼,讪讪离去。心里却是暗下决心,得早些让洛禾知道他的心意了……
除夕之夜,众人各怀心事,却也过得安稳,而接下来的一天,整个安阳城又继续陷入了欢庆之中。
只因早些时候便已定下婚约的慕容青和和李念昔的婚事竟是直接定了下来,就在年关之后一月底,李家作为京城首富,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直接决定当街施粥放粮,好不痛快。
慕容府。
纤细的身影缓缓走进来,看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却不在外室等待。
李念昔颇有几分疑惑,却也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慕容青和的卧房,这是间十分简洁的卧房,与奢侈的整个府邸格格不入。
李念昔看过去,只见男子一身月白青袍,痴痴地坐在床沿,手中捧着什么,眼神迷茫。
待看清慕容青和手中之物,李念昔整个人站不稳了一般地趔趄一下,心中闪过一丝嫉恨。
那是条修长飘摇的红丝带,仔细看,正是上次在圣上寿宴时洛禾用来作为利剑的飘带。
他……是什么意思……
只见慕容青和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外人的接近,只是呆愣愣地盯着那飘摇的红丝带,眼底幽深。
李念昔看在眼里,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却还是控制着自己平稳下心绪,缓步走上去。
“青和,你在看什么?”
轻柔的声音拉回了慕容青和的思绪,慕容青和身体微微颤抖一下,下意识地将那红飘带收回怀中。
抬眼看到是李念昔,慕容青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念昔,你怎么来了?”
李念昔心里仿佛在滴血,可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
“母亲也说即将成婚,不让我过多走动,可我……”
李念昔微微垂眸,脸上晕起一丝红晕。
“我担心你会不习惯,便想着来看看你。”
慕容青和眼中的愧疚更甚几分,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微微攥紧了拳头。
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响起:“的确,我们大婚将至,还是不宜多见面的好,等成了婚,不是每天都能在一处吗?”
是了。
李念昔心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宽慰,她就要与青和成婚了,就算那洛禾引起了青和的注意,那又如何!青和一样是她的,不会有人能改变这个事情,不会的……
只是……
李念昔余光瞥到那露着一角的红色。
这颜色,可真是太碍眼了……
“阿嚏!”
“怎么,身体不舒服?”
洛禾揉了揉发酸的鼻尖,道:“没有,大概是被人惦记了吧。”
谢南朝轻笑一声:“那又如何,最后不都是自取其辱?”
洛禾白了他一眼:“那只能说明本姑娘有本事让他们自食恶果,若是换成个软弱的,怕早就被算计得渣都不剩了。”
谢南朝思索一番,竟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便一脚将身前的大门踹了开来。
“怎么样,可还满意?”
两人缓缓行在雅致的小院里,洛禾仔细评判下,微微点头。
谢南朝这人虽然讨厌,倒还算是挺有品味。
主要是动作快,说是帮她注意着宅院,这隔天便送上来了一座小院,不偏不远,却也不挨着闹市的繁华,唯一有点别扭的一点就是……离远安侯府有些近。
“这次多谢你了。”洛禾难得认真开口。
“不必。”谢南朝邪气一笑,“在将诱饵投出去之前,自然要好好供着。”
“啊——”
洛禾不理挤眉弄眼的谢南朝,轻轻抬起踩在黑靴上的脚。
谢南朝疼的呲牙咧嘴,拖着刺痛的脚急急地跟上洛禾前行的脚步:“喂,太过分了吧,刚送你一套宅子,你就……”
洛禾猛地回头,谢南朝却急着前行。
就这样那句“过河拆桥”被湮没在了低低的呼吸声中。
晚风轻柔,吹拂起两人的衣衫,殷红色与墨黑色相互交织,摩擦出簌簌的声音。
谢南朝眸中有流光闪过,低垂的睫毛在脸颊上撒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神定在离自己只有一指距离的额头上。
洛禾不敢抬眼,不巧极了,方才自己那一回头,正正撞在谢南朝肩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多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一样。
风渐渐停了下来,整个园子显得格外寂静,只剩心跳的声音。
谢南朝能嗅到小姑娘身上浅浅的香气,一时间,竟涌起了一种什么都不顾地将洛禾拥入怀中的冲动。
却还是忍得住的。
他故作淡定,嘴角浮出一抹浅笑:“怎么,这么着急?”
“嘶……”
刚刚被踩的脚又被狠狠踩了一下,谢南朝吃痛地后退一步。
“你可真是……”谢南朝磨牙,“狠啊……”
洛禾隐住眼底莫名的情绪,瞪了谢南朝一眼:“谁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找的。”
谢南朝低低笑了一声,意犹未尽地看了洛禾一眼,舔舔嘴唇。
小姑娘的味道真是好闻,他后悔了,刚刚就应该顺势倒下,还能再讹她一把,可惜了可惜了。
洛禾不知道谢南朝此时心中所想,只是总觉得自从除夕夜那晚开始,就发觉谢南朝不同了。
以往的他虽然为人轻佻,整日里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却也能觉出他漫不经心表面后的规规矩矩,而从那一晚上开始,那份规矩就从他身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洛禾莫名其妙地瞪了谢南朝一眼,都怪他,搞得自己也有些心浮意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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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能不能拿下
“什么?阿禾你要搬出钟家?”
钟怀生急急地站起来,慌乱地看向洛禾。
“这是为何?”
洛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洛禾感觉脑袋有些痛,是她考虑不周了,于是便耐着心思解释道:“一直住在钟伯父家总是觉得不方便的,恰好我看好了一处宅子还比较合适,就想着过段时间便搬过去……”
“没有不方便!”钟怀生急着解释,“一点都没有的,我很开心……”
“怀生哥哥……”
“阿禾,你别……别搬走好不好……”
洛禾听着钟怀生近乎祈求的语气,心里升起一丝不妙,她要搬出钟家,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怕钟怀生对她过于在意,如今看来,竟是已经晚了。
洛禾紧了紧洛离的衣袖,洛离与钟怀生那关系,怕是早早就明白钟怀生那心思了,若是他开口的话,说不定能起到几分作用。
谁知,洛离却转头向着她说道:“阿禾,我也觉得不急,你为何如此着急?”
洛禾身子一顿,又对洛离使了个眼色,可洛离却仿佛没看到一般。
洛禾忽的明白过来,是了,哥哥肯定巴不得跟钟瑶姐姐住一块呢,自己这般建议岂不是坏了他的事?
当下洛禾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犹疑不绝,不知为何,近日做事总是有些考虑欠佳,好都怪谢南朝那厮,扰她心神!
洛禾无奈,只得长长吐出一口气,做出了让步。
钟怀生见状,心里松快了几分,便自动的转移起了话题:“今日李家来送帖子了,是慕容公子和李小姐大婚的帖子,阿禾你可别忘了。”
洛禾心中微动,是了,这二人就要成婚了。
可是,慕容青和竟然会给她下帖子?
他们很有交情吗?
也对,本着朝中这些弯弯绕绕,是该下的,毕竟在慕容青和眼里,她只是洛都督的女儿而已,而不是十年前那个死在他匕首下的女子的女儿。
在他眼里,她对他收不住的恨意是莫名其妙,可殊不知,在洛禾心里,慕容青和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一座华贵的府邸里,小巧雅致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泛着淡淡的香气。
白衣女子端坐在梳妆镜前,身后一名妇人正手持精巧的木梳,为女子梳理着头发。
“孩子,从此以后,你便要为人妻了。”
李念昔听着母亲这番话,脸上洋溢起了甜蜜的笑容。
李念昔的母亲也来自商户,在安阳城,商人若是做出了成绩,便不像其他地方一般惹人轻慢,没有地位的差距,只有实力的比拼。
很明显,在这一代的商户中,李家是优胜者,这才使得李家一跃成为安阳城首富,李念昔才得以能得到慕容家的青睐,如愿以偿地嫁给慕容青和。
周钰轻轻为李念昔插上翡翠簪子,眼里满是不舍:“等你嫁出去了,没了你的陪伴,娘可是要无聊得很了。”
李念昔仍然笑着点头,却忽然想起前些天慕容青和一人捧着红丝带出神的画面。
忽然,李念昔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她将手覆在周钰手上,轻声安慰道:“娘怎么会孤单呢?”
周钰不解,苦笑道:“你走了,又不能如待嫁闺中一般日日与我相伴,我自然是会孤单的。”
谁知李念昔却清浅一笑,说道:“娘,哥哥也是时候,给娘找个说话的嫂嫂了,您说呢?”
周钰一顿:“你是说……”
周钰明白了李念昔话里的意思,却又摇摇头,无奈道:“你这个哥哥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里眼光高的很,比你年纪大,却总是拖着不让我相看。”
“娘,妹妹,你们又说我坏话呢!”
门外响起风尘仆仆的声音,引得母女二人回头。
李念昔见李素来的正是时候,便拍了拍周钰的手,安慰道:“娘放心,我来说服哥哥,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周钰奇怪的看了李念昔一眼,自己这女儿是从来不会管她哥哥的婚事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怕不是自己要成婚了,也学着顾家了?若是这样,可真是不错。
思及此处,周钰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奈的看了刚刚走进来的李素一眼,自己这个儿子,老大不小了,就是不知道给自己操点心,若是李念昔真的能说动他,倒也是成了另一桩美事。
李素乖巧地和母亲道别,等人走没影后,这才甩甩袖子问道:“妹妹,刚刚跟娘说我什么呢?”
李念昔想了想,如实说道:“哥哥,我和娘都觉得,你该说亲了,你觉得呢?”
李素一听,习惯的叹了口气,冷笑道:“我可没这个打算。”
花花世界如此美妙,为何要成亲?成亲以后便被限制在这宅院之中,每天还得有个母老虎整天盯着你,是外面的姑娘不够妖娆?他才不成亲呢!
李念昔心道果然,可她却继续劝道:“只是哥哥,成亲是早晚的事,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不如我来给哥哥举荐一个,哥哥若是不满意,便再说?”
“哦?妹妹有何举荐?”
李念昔见李素松了口,便继续说道:“哥哥可还记得洛家那位洛二小姐?”
李素闻言,陷入回忆中,很快,那个红衣少女的身影便跃然脑中。
想到这丫头与慕容青和一战成名,性子狠辣,面容更是一绝……
李素不由得舔舔嘴唇,他尝过无数姑娘的滋味,无论是良家女子,还是青楼头牌。
倒是没一个像洛禾那般不守规矩的。
李素不禁开怀,这般女子,不知又是何等滋味……
登时,李素便被李念昔的话激起了兴趣,问道:“妹妹这举荐是何意?莫不是洛禾对我有意?”
仔细听,李素这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李念昔见事情进展顺利,便说道:“这倒没有,只是……哥哥难道连一个女子都拿不下吗?”
什么拿不下?
当下李素便觉得自己被妹妹小瞧了,他可是万花丛中过,那些个贞节烈女,嘴上喊着不从,可最后呢,不都得败在他的身下。
洛禾又能有什么差别!
第七十章 李家的产业
李家兄妹出乎意料地谈的十分融洽,甚至于最后李素竟是心情不错地出了李念昔的房门,要知道,对这位风流少爷谈婚事,那好比给老虎拔牙一般,难说的很。
至于兄妹二人的谈话内容,就未可知了。
钟府。
骏马悠悠地掀着前蹄,马车端停在钟府大门前,迎面走来两男两女。
正是洛家兄妹,与钟家兄妹。
因着过段时间应邀去参加慕容家的婚礼,今日钟怀生与洛离便提议出门给洛禾和钟瑶挑几件合身的新衣裳。
说来也怪了,洛禾与钟瑶两个姑娘家并没有丝毫兴趣,倒是钟怀生和洛离,十分急切地催着自家妹妹出门,总是觉得惹人发笑。
这边桐儿又应付了几声门外催促的洛离,手上给洛禾插着簪子,不由得感慨道:“自从大少爷不去军营之后呀,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小姐身上,奴婢看了都觉得心暖!”
洛禾轻轻一笑,的确是这样,忽而又想到什么,突然问起了桐儿:“年关那几天你跑哪玩去了?”
桐儿摆弄衣服的手微微一颤,从容地回道:“是老家阜阳那边来了消息,说王嬷嬷人没了……”
说到这,桐儿语气有些哽咽。
“奴婢便急着回去看了嬷嬷一眼,虽然与嬷嬷相处时间不长,嬷嬷却也是真心疼爱奴婢的,否则也不会把奴婢交给小姐这么好的主子……只是她老人家还没享什么福,就……”
话说完,桐儿已经泣不成声了,抽噎地抹着眼泪。
洛禾眼色微沉,扶了桐儿一把,安慰道:“人总是有这一天的,嬷嬷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的去处,你已经尽了心意了,无须太过挂念。”
桐儿闻言,重重点头。
话已至此,洛禾也不再问她了,便说道:“哥哥久等了,我们出去吧。”
“是,小姐。”
很快这一小插曲便无人在意了,四人乘坐马车很快便来到了闹市,钟怀生十分有经验地领着其余三人飞快地游走在各家店铺之间,花头不断,活像个小老太婆。
洛离照顾钟瑶的身体走在靠后的地方,挡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免得撞到钟瑶。
于是钟怀生便只能喊着洛禾一起上前了,洛禾无奈,却也与钟怀生保持着距离。
“这家!就这家!”
钟怀生气喘吁吁又不失兴奋地指着一家店铺的匾额回头,见洛禾将将跟上来,笑得十分灿烂:“阿禾妹妹,听说这家店里的衣裳又轻薄又端庄大气,一定很适合你!”
洛禾微微点头,便随钟怀生率先走了进去,说来也巧,这一进去,便看到了熟人。
只见眼前男子一身青色锦袍,似乎在巡视一般地指指点点,而那店中的伙计也都恭恭敬敬地听从着,倒像是那男子才是掌柜一般。
洛禾觉得那人眼熟,却有些想不起来了。
却听身旁的钟怀生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我竟给忘了,这家店是李家名下的产业!”
李家?
是了,这安阳城中敢做布行卖衣裳的,李家排第一,第二便差了十万八千里。尤其是李家家主又官至户部尚书,一时间风头无比,这几年里除了掌管漕运的温家,怕是无人与之抗衡了。
洛禾微微蹙眉,若是李家的产业……难道那个男子是……
“洛小姐?”
洛禾正暗自思索着,却见那人忽然看向自己。
那人一抬脸,俊秀的脸庞落入洛禾眼中,洛禾忽的想了起来。
是了,是李家公子,李念昔的哥哥,李素。
上次在慕容青和的回朝宴上,因为慕容静给自己安排了和李念昔一样的衣裳,他还将自己错认了。
当下,洛禾便出于礼貌微微欠身:“李公子。”
那边李素却是惊喜地笑了几声:“洛小姐还记得我?”
洛禾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微微点头。
钟怀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认识的了。
“洛小姐可是相中了我这店里的衣裳?”
洛禾扫视一眼,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只是来长长眼罢了。”
实际上就是这样,若不是钟怀生非要带她来,她是绝对不会计较穿什么去参加慕容青和的婚宴的。
李素闻言,眼中便有了思量,心里暗道巧合,昨日里还在与妹妹商议这洛家二小姐,没想到今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起昨日里与李念昔的计划,李素看洛禾的眼神不由得热切了几分。
钟怀生早就护犊子一般地看紧了李素,见李素眼神突变,心里也是暗道不好,赶忙挡在了洛禾身前。
洛禾被钟怀生挤的一个踉跄,这才反应过来,只是觉得钟怀生这小子也实在冲动了些,正欲解释几句,却听钟怀生开口了:“阿禾说得对,我们这才刚开始逛呢,就不打扰李公子做生意了,先去别家看看!”
洛禾心里无语,钟怀生这脑子,找个借口都如此的千疮百孔。
那边李素笑容满面,眼底却十分幽深,令人看不真切。
他倒也没挽留,反而客客气气地回道:“如此,洛小姐请便。”
倒是从头到尾都只在和洛禾说话。
当下,洛禾也不再无动于衷了,她总觉得李素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却是二人走出大门之后,钟怀生才说道:“阿禾,这个李公子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你可要小心点……”
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个李素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又长了个白面书生的俏脸,便对这安阳城的姑娘们花言巧语,整日流连在花街柳巷之中,可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这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跟阿禾说啊!钟怀生抓耳挠腮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才能将李素做的这等不干不净的勾当解释给洛禾听。
那边李素看着洛禾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身旁小二一看,便讥讽道:“都自称是公子的朋友了,竟然连门都不进,怕不是出自什么穷酸人家!”
“闭嘴!”
小二被无缘无故地呵斥一声,低下了头,却见那边自家公子十分开怀地大笑了几声,说道:“那位姑娘,可马上就是自家人了。”
李素现在可是越来越感激妹妹的提议了,若不是李念昔那天提到洛禾,他可真的是要错过了,错过这个难得的妙人儿啊!
真不知这般表面冷漠的女子,在那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可真是期待极了!
第七十一章 大婚
正月二十二,良辰吉日,宜嫁娶。
是日,十里红妆,前往李府迎亲的队伍从街头延伸到巷尾,泛着油光的棕红色骏马上,慕容青和一身喜服量身定做,红衣玉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马后一排整齐的檀木箱,沉甸甸的,抬箱的佣人们脑门上直冒汗滴。
“这慕容家可真是富庶,光这彩礼便摆满了一整个巷子,啧啧。”
“谁说不是呢,再加上李家又是首富,这两家一结合,可真是富可敌国了呀!”
…………
过路人纷纷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这种水平的财富,于他们来说也就是只能趁机观赏一下罢了,也有爱凑热闹的孩子们一路上蹦蹦跳跳地,跟着迎亲队伍乐不思蜀。
李府。
李念昔伏在兄长李素背上,按规矩来说,女子出嫁,的确是应该由兄长背出门的,可一般人家大都是十分不舍的,亦或者哭哭啼啼的,可这些情绪从李素的脸上却全然看不到。
“妹妹可准备好了?”
李素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却也被周围的喝彩声给盖过去了。
李念昔反应半晌,立马就明白过来李素问的是什么,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紧了紧袖子,轻声说道:“当然,哥哥只需按时过去便好。”
这般话下,李素笑得张扬了些,低笑道:“那哥哥就祝妹妹,与慕容公子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何?”
李念昔借着盖头被风拂起之时,从缝隙里看到了早已在应付门前拦路之人的慕容青和,他笑的如朗月般清明,十分儒雅,举手投足间不失风范。
可就是没有那天她在他眼睛里看到的情意。
“新娘子上轿啦!”
伴随着周围延绵不断的欢呼声,李念昔在慕容青和的搀扶下落下了门帘,倏然暗下来的光线让她的心又沉了几分,她从袖中滑落出一个小瓷瓶,紧紧握住。
快了,她会如哥哥所说,与青和,做一对神仙眷侣,一定会的!
慕容府早已设好了宴席,慕容家是朝中贵臣,李家这几年又十分得圣上看重,甚至李家家主李毓也通过圣上的卖官鬻爵之令夺得了户部尚书之位。
如此看来,这两家摆的婚宴甚至不会比皇室逊色,本着两家在朝中的关系,此次更是给朝中各大臣都下了请帖,不用说这文武百官都极畏惧慕容弃的权势,就是有那么几个反骨,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李家的面子上前来,凭着李家在这安阳城里的产业,可真是得罪不起。
于是便出现了这般场景,平日里扳着一张脸的朝中老臣如今笑的胡子都在颤抖,一边同慕容弃和李毓说着吉祥话,而慕容弃和李毓二人也都如笑佛一般,脸上的笑容不断。
或许是都知道洛擎与慕容弃关系尴尬,而今天又是慕容家的席面,竟然不约而同地冷落了这边的洛擎,而洛擎也是求之不得,便愉快的与洛离尝起了美酒。
钟家本就不在为官之列,更别说几年前李家状告钟家贪污之事给双方留下了不小的龃龉,所以钟鼎一家便不曾随行。
这样洛禾便只能跟随在洛离身边了。
洛禾接过洛离剥好的蟹,眼神稍稍环视,心下微惊。
竟然没有看到慕容静和洛松的身影。
好歹也是慕容青和的亲姑姑,怎么这等人生大事都缺席?还是说……在慕容弃的眼里,慕容静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滑嫩鲜美的蟹肉入口,倒是将洛禾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这蟹肉还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洛禾伸手去取手边的酒盏,却探了个空。
洛禾有些意外,偏头看过来。
只见一名少女身着紫色纱衣,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容看着自己,手中还拿着自己的酒盏。
少女微微欠身:“洛小姐。”
洛禾眸子眯起,她似乎见过眼前这个女孩。
是了,洛禾脑中一段记忆闪过,是平时总跟在梁羽和洛星月身后的那个董侍郎的女儿。
董有仪。
洛禾登时便戒备起来,并没有回应,只是浅浅的颔首:“董小姐。”
董有仪似乎十分惊喜,开口:“没想到,洛小姐竟然还记得我吗?”
“记得,董侍郎的千金。”
洛禾回应得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地点着桌案,目光看向董有仪手中那个属于她的酒盏。
董有仪见状,“哦”了一声,笑着解释道:“洛小姐误会了,我并不是故意抢你酒盏的,只是看到洛小姐正在食用蟹肉,而蟹肉本身就是寒凉之物,怎么能接着饮用冷酒呢!”
这句话倒是让洛禾仔细思考了一瞬。
她知道这些,却是不在乎的。
只是,她疑惑的是,董有仪这般突如其来的关心又是为何?
要知道,她可是间接性地导致了洛星月被那群狂徒所杀,然后自己全身而退。
而董有仪向来是洛星月的同伙,突然来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可真是不得不让人在意啊。
想到这,洛禾也不多问,只是浅浅一笑:“多谢董小姐美意,我不喝了。”
“那怎么行!”
洛禾倏地抬眼,看向语气突然急切的董有仪。
“啊……我……”被洛禾尖利的眼神盯住,董有仪也忽然反应过来,眼神转了转,心里咯噔一下,又慌乱地解释道:“我只是,只是给洛小姐另备了一杯热酒,想着洛小姐要是不喝,我可就白忙了。”
“哦?”
洛禾好笑地扯扯嘴角,双手环在胸前,也不揭穿什么,反而答应道:“那我也不驳董小姐的美意了,我愿意用这杯冷酒,换董小姐特以为我准备的热酒。”
刻意将“特意准备”几个字咬得重了些,洛禾心里登时便有了主意。
而董有仪却浑然不觉洛禾语气中的凉意,只听到了洛禾答应自己的话,十分欢喜地反问道:“真的?”
这么简单?
董有仪内心瞬间轻松了下来,招呼丫鬟呈过来一盏热酒,又将手中洛禾的冷酒放在了桌案上,亲手为洛禾端起了热酒。
洛禾看着荡漾的杯中酒,眸色深了又深。
而后嘴角微微扬起,洛禾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董有仪紧紧攥紧了拳头,眼神直直地盯着洛禾的动作,心里的紧张随着见底的酒盏逐渐放松了下来。
还好,李小姐给的任务,完成一半了。
第七十二章 中计
至于另一半……
董有仪见洛禾饮酒的动作如此痛快,丝毫没有对自己起疑的样子,便也大胆了起来,对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洛禾说道:“洛小姐,我想出去透透气,不知你可愿意同我一起?”
“好啊。”
董有仪秀眉一凝,洛禾这也太爽快了,她准备好的说辞还全然没有派上用场呢……
只是看到洛禾忽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眉头皱的紧。董有仪又轻松了几分,心下了然。
看来觉得气闷的,可不止她自己一个人啊,难怪答应的如此痛快。如此,便也省了自己的功夫了。
这边二人结伴而行,那边婚宴也是十分热闹,只是似乎没人注意到,男席的某一处位置,两道身影先后消失在原地。
“洛小姐可知道,慕容伯母和洛伯父为何没有来慕容公子的婚宴?”
路上,董有仪轻轻搀着洛禾的手,语气亲切地开口。
“为何?”洛禾失笑,若不是她亲眼所见董有仪对洛星月和梁羽亦步亦趋,她都快相信她们俩个是萍水相逢的好朋友了。
董有仪勉强地笑了笑,却是十分努力地压下了心中愤懑:“因为慕容伯母,她疯了。”
疯了?
洛禾顿住脚步,这一点,她倒是不曾听说过。
“因为慕容伯母疯了,而慕容公子又好事在即,生怕一个不小心闹出什么问题来,慕容家便将伯母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洛伯父与伯母伉俪情深,自然也跟着过去了……”
看着董有仪一脸感动,洛禾却笑不出来。
什么伉俪情深,就洛松那副唯利是图的样子,怕是被慕容家给绑过去为慕容静的后半生陪葬的吧。
董有仪看着眼前毫无感触的洛禾,那张明艳的脸庞古井无波,仿佛她说的事情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董有仪不着痕迹地引着洛禾走向偏房,语气十分压抑:“说起来这慕容伯母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有个才情美貌都是佼佼者的星月姐姐,一生的盼头都在她身上,可星月姐姐就这么没了,还走的如此凄惨,若是我……我也定是过不去这个坎的……”
仿佛在哭诉什么,又仿佛在控告什么,董有仪的语气急了些。
忽然,董有仪脚步一顿,看向洛禾。
时辰差不多到了。
果然,刚刚便在揉着头的洛禾已经有些站不稳身子了,她撑在董有仪身上的力气加了几分,不解地说道:“奇怪,我怎会……怎会如此不胜酒力……”
董有仪终于不用再忍耐脸上的得意之色,十分“关怀”地说道:“怕是这酒太猛了,我扶洛小姐去偏房稍作休息吧。”
“也好……”
此刻洛禾的声音娇娇柔柔,哪还有平日里的清冷可言,简直判若两人。
董有仪暗叹,他只知道洛星月和梁羽对洛禾看不惯已久,倒没想到竟然李念昔也惦记着洛禾,而且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竟然如此狠绝!
不过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洛禾,她可是害死洛星月的凶手!慕容静被遣送出京之前,她曾经悄悄去见了她一面,她有意试探,本来疯癫的慕容静在听到“洛禾”这个名字之后,便像发了狂一样,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慕容静脏乱无比的发髻,还有鲜红的双眼。
她向着她大吼:“洛禾!你杀了我女儿,我要你……偿命!偿命……”
她震惊之余,便了解了洛星月之死的来龙去脉,果然,外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定是洛星月带人去截洛禾,却被洛禾反杀了。
真是太可惜了,死的若是洛禾,那倒是没什么,说不定洛星月得逞之后还会一时高兴赏自己些什么,可偏偏,偏偏死的是洛星月!而洛禾却凭着什么证人在圣上面前给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都是洛禾,都是她!
她父亲在朝中地位不高,全凭洛星月在洛松那里说好话扶持,可现在呢,拜洛禾所赐,洛星月,死了;洛松,被贬谪出京!
她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依靠,这让她怎能甘心!
恰好这时收到了李念昔的来信,信中让她看着洛禾饮下那杯酒,并将她带来偏房。
董有仪看了一眼这所谓的偏房,慕容家的建筑,总归是差不到哪去的,就连这偏房里的一张床,也比她董家卧房的床要宽敞。
想到了什么,董有仪将柔若无骨伏在自己肩上的洛禾狠狠地丢在床上。
洛禾啊洛禾,上次在皇宫时,被你逃了开来,这次本小姐亲自动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想着这个眼中钉马上就会放下自己的骄傲,苦苦哀求着不知道什么男人,董有仪心里就十分暗爽。而她呢,也再也不用担心无人照拂这个问题了,毕竟为李念昔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便是傍上了李家和慕容家这两家的大腿,谁还敢对她不敬!
忽然,门外依稀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董有仪心想定是李念昔给洛禾找的野男人到了,一想到接下来这里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脸红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便要离开。
谁料她才刚转身,身后便响起了一阵破空的声音。
董有仪不曾习武,哪能意识到暗针的存在。
只见一根细细的银针以闪电之势没入董有仪的后颈,而后董有仪便在不知不觉中晃悠几下后倒了下来。
洛禾迅速将董有仪接住,又安置在床上,还不忘将她的脸盖在了衾被之下。
布置好一切,洛禾拂拂袖子上的灰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这可不是她要害人的,她只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已。
“董小姐,醒了以后好好谨记这一句话,可别再惹我了。”
嗤笑一声,洛禾舒展着筋骨打算退场。
谁知这时,脚步却忽然有些不听使唤了起来。
洛禾暗道不好,猛然想起刚刚那杯热酒。
董有仪不会演,什么心思都明摆在脸上了,所以她并没有真正喝下那杯酒,而是靠着吸水的衣料将那杯酒吸收干净了,她根本滴酒未沾。
难道!
洛禾眉头一跳,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酒杯?
她在酒杯上也抹了药,只不过因为量比较少,所以到现在才发作。
可是这药却是极烈的,洛禾当下只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热烈地烧着,引人烦躁。
心里异样的情绪越来越占据大脑里仅剩的几丝清明,洛禾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
可是门外的脚步声却已经越来越清晰可闻……
第七十三章 吻
洛禾不再犹豫,滑出袖中短剑,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洛禾咬紧了牙关,冷汗直流。
鲜血汩汩流出,沾染在衣衫上,手上,还有地上。
疼痛感渐渐传来,驱散了药物带来的异样情绪,趁着头脑中泛起了一丝清明,洛禾跌跌撞撞地冲向窗口,而此时,偏房的大门也“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洛禾见状,只好先隐在窗帏之后,隐住自己的呼吸。
不妙的是,来者似乎并不在乎床上躺着的董有仪,反而在查看过地面上的血迹之后便直冲着窗户的方向而来。
洛禾心里“咯噔”一下,捂着伤口的手紧了紧,鲜血再次从指缝中冒出来。
越来越近了。
洛禾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与自己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窗帏,她握紧了手中利刃。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忽然间,面前那人大手一挥,窗帏随着动作被猛地掀了开来。
“是你……”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洛禾充满防备的眼神,在看到来人后逐渐软了下来。
莫大的安全感自面前的阴影上传递过来,洛禾直直地倒入来人的怀中。
谢南朝面色深沉地看向洛禾被鲜血染红的手臂,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还好他来得及时,却也不算及时。
大堂。
时至黄昏,宾客们走的走,留的留,一切都再如常不过了。
洛擎与洛离没有找到洛禾的身影,却是有丫鬟来传话说洛禾觉得无聊,便先回府了,于是父子二人也没有多留,径直出了慕容府。
远安侯府今夜里总算添了几分烟火气儿,随处可见奔走的下人,丫鬟端着一盆清水小跑着进屋,很快便又端着小跑出来,只是那清水,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追月有些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没想到,洛小姐竟然能中计。”
在她与洛禾接触这么久来看,洛禾这个人,虽然是个姑娘家,可心思缜密,心计更是不输主子,哪次将心思打到洛禾头上的人不是自取其辱,就是被洛禾捉弄得体无完肤,没想到这次竟然栽了跟头。
追影刚从房中退出来,听到这也无奈地感慨了句:“洛小姐再聪明也是人,又有那么多人不长眼,难免有失策的时候。”
追月闻言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那药解了没?”
追影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只有男人才能解,主子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也是。
追月又点头:“那看来只能去青楼走一趟了?”
谢南朝在得知洛禾所中药物是合欢散以后,本来就冷峻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又没有办法给洛禾直接解毒,就只能命他们两个尽快取回解药了。
话不多说,二人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便马不停蹄地行动了起来。
以二人的身手,去青楼取个药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苦了屋里的谢南朝了。
洛禾早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谢南朝。
谢南朝心下一晃,洛禾这眼神,倒是从没有见过。
她眼尾本就上扬,带着几分妖冶,此刻情绪被药物掌控,更是带了几分媚色,眸光流转间尽是秋波。
“好热……”
一声嘤咛拉回了谢南朝的思绪,他看到洛禾话音刚落,便一言不发地兀自扯起了衣裳,连忙上前阻止。
“嘶……”
好烫。
接触到滚烫的肌肤,谢南朝似乎感受到了洛禾此刻的痛苦,而洛禾此刻眼神早已涣散不明,哪还分得清疼痛,只觉忽然凑过来的这人凉凉的,又十分好闻,忍不住地就想凑上去。
“洛禾……”
谢南朝无奈地看着像猫咪一般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他不是什么圣人,温香软玉在怀,更何况是他本就存了心思的丫头,偏偏这丫头还神志不清,浑然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劲儿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黝黑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晦暗的深沉之色,喉结滚动一下,谢南朝的声音有些低沉的嘶哑:“别动了,小丫头。”
洛禾顿了顿,蹭得更用力了。
深吸一口气,谢南朝生硬地将主动扑上来的女孩儿扯开,将她的双手别在身后。
“乖,先上药。”
谢南朝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看洛禾,内心更是急切地希望追月追影赶紧将解药带回来。
被缚住双手的洛禾仍然不安地扭动着,谢南朝也不管她,只小心翼翼地抽过那条受伤的胳膊来,一只手控制着洛禾,一只手给伤口抹药。
唉。
他自己出任务受伤时,伤口在摸不到的后背都没觉得有现在这样困难。
只是分散精力在伤口上之时,另一边的力气便不自觉的小了些,再加上谢南朝本能地控制自己不被洛禾吸引,竟是没发现洛禾趁机动了一动。
只见洛禾一个起身,十分精准地将自己的唇印在了觊觎已久的另一瓣上。
“啪嗒”
药瓶落地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谢南朝眸色波动,唇上清晰地传来陌生又令人心动的触感,柔软的唇泛着女孩儿特有的幽香,脑袋里“轰隆”一声,引以为傲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冲塌。
他垂下眸子看着洛禾,她眼睛紧闭,不断颤抖的睫毛覆在眼下,扫下一片阴影,心跳的厉害。
“这可是你自找的。”
“唔……”
谢南朝忽而反客为主地扣住洛禾的后脑,加深了这个本来只是蜻蜓点水的吻。
直到敲门声响起,谢南朝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娇人儿,加快的心跳中泛着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
“进来。”
谢南朝将气喘吁吁的洛禾护在怀里,接过追影递过的药给洛禾服下,追影看眼色地退了下去,而服完解药的洛禾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却是那被谢南朝十指相扣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谢南朝想让洛禾睡得舒服些,却不料死活抽不出手来,想到了什么,眉毛挑了挑,便也合衣躺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十分刺眼,洛禾在不适中缓缓醒转过来。
头好痛……
洛禾揉着又酸又涨的头,努力适应着刺眼的光线。
目光自然地扫向身旁,然后她身子抖了一下。
谢南朝?
谢南朝怎么会在我床上!
第七十四章 负责
又看了一眼身旁,确认这不是做梦,洛禾的心“咚咚”地跳着。
慌乱地想抽出握在一起的手,洛禾用了几分力,却也惊醒了另一人。
“怎么,想赖账?”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洛禾一跳,但她迅速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道:“赖什么账?你别胡说。”
这旁谢南朝闻言,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语气似乎十分委屈:“昨夜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竟然全然不记得了?”
什么……
洛禾咽了口口水,机械地转身看着谢南朝,久久没有开口,似乎在思索谢南朝这话的真实性。
她,确实是被下药了,也信得过谢南朝。
所以是她自己这里出了问题?!
洛禾不由得扫视谢南朝:“穿的比我都整齐,你说我对你做什么了?”
谢南朝噎了一下,洛禾的衣服自然是她自己扯的,可他倒是忘了也将自己的衣服扯乱些。
虽然被拆穿了,谢南朝也不恼,反而懒洋洋地揉了揉洛禾凌乱的头发,语气中带了几分刚起时的慵懒:“那哥哥对你负责,好不好?”
慕容府。
一间偏房半掩着门,看进去后,衣衫凌乱地搭在床上,地上,而床上则光溜溜地横着两副躯体。
一人身材精瘦,一人窈窕多姿。
一男一女肢体彼此交织在一起,男人整个地伏在女人身上,两人似乎都已经十分辛苦了,睡的十分沉重。
恍然间,一阵凉风从大开的窗口刮进来,吹散了屋内些许的旖旎气息,男子也在这一阵风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素揉揉眉心,触到身下如凝脂一般光滑的皮肤,不免又心痒难耐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正经的姑娘,在做那事时竟是如此的令人振奋。
李素舔舔嘴唇,贪婪的吻落向身下沉睡的女子,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女子动听的叫声和柔软摆动的腰肢,顿时就口干舌燥了起来。
昨夜二人动作十分激烈,李素看着身下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脸上的女子,嗤笑一声,装什么清高圣女,还不是跟那些青楼女子一样,在爷的身下承欢。
想到这,李素忽然想到,也不知道那药效过了没,折腾了她一夜,应该是没什么力气了,这样的话,就算她醒了,也只有被自己摆弄的份。
似乎是麻痹感过了,董有仪感觉到身子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仿佛被重石碾压过一般。
“疼……”
听到柔软的一声嘤咛,李素嗤笑一声,动的更狠了起来:“疼?你昨晚上不是叫的很舒服吗?啊?洛小姐?”
什么……洛小姐……
她不是……
仿佛被兜头浇来的冷水泼了个满怀,董有仪忽然清醒了过来。
她在哪?刚刚是谁在说话!
他在对她做什么?!
“不要……”嘶哑的声音自董有仪口中挤出来,却丝毫无法引起李素的一丝怜悯,李素狠狠地揪住身下乌黑的秀发,口中污秽之词不断。
“洛禾,你放心,本少爷马上就去跟洛都督提亲,当了本少爷的女人,好处可多着呢!”
“我不是!”
彻骨的疼痛叫嚣着,再加上李素这句让她恍然明白了一切的话,董有仪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她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吼道:“我不是洛禾!我不是!我……”
“什么?!”
余下的话被李素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扯动给打断,董有仪濒临崩溃地露出了满面泪痕的脸庞。
“我不是……”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混杂着意识不清的呢喃,董有仪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
“董有仪?!”
看到面前这张熟悉却毫无兴趣的脸,李素刚刚的兴致被一下子浇灭,他一脸嫌弃地拨开与他肌肤相触的董有仪,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洛禾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
董有仪被突如其来的责问吓了一跳,哭的更狠了起来。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她就算再傻也明白李念昔给洛禾安排的男人是谁了……可是明明一切都按计划发展着,明明躺在这受这一遭的应该是洛禾,怎么会是她!
后颈处传来丝丝的疼痛,记忆不断涌进董有仪的脑中。
她记得她将中药的洛禾放在了床上,然后自己便转身离去,然后……然后就感觉到后颈处一痛,再醒来时便是这般让她永生难忘的场景了……
她的清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毁在了李素手上!
李素胸腔剧烈地跳动着,青筋暴露在古铜色的手臂上。
好你个洛禾,敢耍我?
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这一次你逃了又如何?凭本少爷在这安阳城的势力,凭我李家的财力,你总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
本来对那丫头还有几分宠爱的兴趣,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识趣,随便拿个女人来糊弄本少爷!
至于董有仪,李素瞥了她一眼,便兀自整理起了衣衫。
他并没有打算对一个毫无兴趣的女人负责。
反正被他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她董有仪算个什么东西!
董有仪也心有所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抓住李素的手不放。
“李公子!李公子!我是你的人了!你已经要了我了!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啊!”
李素缓缓垂下头,看着董有仪热切又恳求的眼神,麻木地甩开了拽住自己的手。
这种话,他听多了。
“想让我负责?”
李素轻飘飘地看了董有仪一眼,并说出了让她的心坠入谷底的话。
“排队吧。”
李素留下这样一句话,摆摆袖子离去。
只剩董有仪一人跌落在在床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
却也只能趁着没人发现慌乱离去,不然她这幅样子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可就不是李素不对她负责的问题了,身为闺中女子,却与男人厮混一夜。董有仪喉咙滚了滚,身子整个一软,不行,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可是……可是洛禾!
洛禾一定是知道的,是她,都是她害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和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董有仪的眼神中的无助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
第七十五章 濒死
二月里的天气难说的很,昨儿个和煦的天气过了个夜便变了风向,呼啸的北风掠过大街小巷,仿佛要洞察这安阳城的每一处光景。
洛禾在谢南朝的护送下行在回钟府的路上,眉头迟迟松不开。
昨天晚上,她到底对谢南朝做了什么?
很过分吗……
这样想着,她悄悄看了身旁的谢南朝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太阳光辉的打磨下熠熠生彩,他一只手把玩着缰绳,满不在意地遛着身下骏马。
算了,谢南朝这人,老不正经,他定是瞎说的,趁自己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这才说自己轻薄了他,对,一定是这样。
洛禾越想越有道理,再说了,她一介小女子,哪有什么能耐能轻薄了他,要说吃亏,也是她吃亏好不好。
等等……吃亏……
洛禾眉心一跳,瞥了谢南朝一眼,这厮一直在抱怨自己对他动手动脚,他自己就真的那么老实,任自己轻薄了?
谢南朝哼着小曲儿悠然地坐在马背上,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算了。
洛禾捶捶脑袋,只是微微头痛,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什么其他画面了。
看在这次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好像……从看到他那一眼开始,就知道自己安全了,本来也没打算计较?
谢南朝僵直的后背悄悄松了下来,口中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应该不用挨踢了。
这边两人走的悠闲,钟府那边却已经炸锅了。
因为洛禾明明传话说自己先行回府,可洛擎和洛离回来以后,才知道洛禾并没有回府,不仅没有回府,而且彻夜未归。
于是洛擎便只能暂且放下与慕容家的龃龉,派洛离前去询问,慕容青和倒也是个好说话的,听说洛禾来赴宴后不知所踪,立马派出了人手在府内搜查。
只是慕容府里却没有洛禾的踪迹,洛离只能失望而归,担惊受怕了一夜,终于在凌晨迎来了消息。
一名自称慕容府家丁的小厮前来送信,说在郊外发现了洛禾的踪迹,洛离与钟怀生便即刻驾马前往了。
钟瑶无从帮忙,只能在府门口盼着三人安全归来。
所以当她看到洛禾一身鲜亮的红衣出现在钟府门口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是待她看清洛禾身边的人,瞳孔骤然一缩。
“阿禾!洛离哥哥和哥哥呢?”
为何阿禾身边是远安侯,而不是去寻她的洛离和钟怀生?!
“什么?”
洛禾紧拉缰绳,快步下马,扶住钟瑶慌乱的双手,立刻问道:“哥哥和怀生哥哥怎么了?”
钟瑶听到洛禾这句话,心里的担忧彻底落实了:“是慕容家……慕容家的家丁说在郊外发现了你的踪迹,洛离哥哥便去寻你了,怎么你不是从郊外回来的吗?”
洛禾心底一沉,与谢南朝相视一眼,心下恍然。
定时有人知道她没有回府,用这个做筏子来引洛离和钟怀生出去,只是这人的目的是谁?洛离?还是钟怀生?
或者说……
洛禾眼眸一亮,飞速上马,谢南朝动作与她出奇一致,于是刚刚到达目的地的二人,再次出发。
“是慕容青和?”
路上,谢南朝蹭着呼啸的寒风,提高了音量。
洛禾几乎是咬着牙根开口:“不是,应该是李素,我坏了他的事,他不会放过我。”
谢南朝收回目光,默不作声。
只是幽深的眸子里淬满了寒光,绷直的唇线没有一丝弧度,让人仿佛坠入冰窖。
“驾!”
洛禾心里担心洛离安危,加紧了速度,谢南朝默默跟了上来。
郊外,光滑的枝桠刚刚开始出芽,嫩叶在寒风中抖擞着,蕴含着无限生机。
却听“噗嗤”一声。
大片的鲜血淋在青绿色的树叶上,压住了它向上的势头。
随着手起刀落,浑身裹着黑衣的蒙面人轰然倒地,他面前那人还站着,浴血的手里握着长剑,血液顺着剑刃滴落在地,化为炼狱。
钟怀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受到背后一沉,猛然回头:“阿离!坚持住啊!”
他杀红了眼,半扶着背上的洛离,一剑又一剑地贯穿冲上来的黑衣刺客,脑海中满是刚刚洛离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啊——”
“你们,都给我去死!”
那领头的刺客被钟怀生突如其来的气势惊了一惊,不由得眉头紧皱。
他只知道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带回洛离,便服从命令,一开始用一件染血的红衣引诱,果然,洛离上当了。
虽然最后被另一个毛头小子挡了一把,可那剑还是没入了洛离身体里,不过虽然计谋得逞,但洛离毕竟是军营出身,竟是一直硬撑着与他们打斗,还好另一个稍弱一些,还给他们带来了意外收获。
那便是洛离为了救他,竟然硬生生又受了一剑。
如此,洛离倒下了,钟怀生便不足为惧,却也十分令人头疼。
刺客头子扫视一眼横在地上的几位兄弟,目光冷凝。
简直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明明伤的那么重,又带着濒死的洛离这个累赘,到底在垂死挣扎些什么。
“我们只要你身后那人,将他留下,你便可以走了。”
听到黑衣人这样说,钟怀生缓缓用手中长剑支起身子,颤抖的手抹掉唇边鲜血,眼中冒着坚定的光芒。
“洛离是我兄弟,想要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黑衣刺客抬手手掌,慢慢放下,身后待命的手下一股脑冲了出来。
“既然这样,你就先去地狱等他吧!”
“上!”
钟怀生也不动了,只是紧紧箍住了身后的洛离,一口白牙在红色血液的衬托下格外耀眼。
“没想到啊兄弟,竟然会是这样个死法。”
钟怀生看着蜂拥而来的黑衣人,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忽然想到什么,干脆闭上了眸子。
“阿禾,还没跟你说那句话呢。”
不过也好,他看得出来,阿禾对他没那个心思,省得自己说了,还引得阿禾为难……
只是……
钟怀生望了望皎洁的天空,是纯净的蔚蓝色。
仿佛又看到了那日晌午,骄阳当空,那道纤细的背影与他擦身而过,肆意驰骋,十分张扬。
然后耳边便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钟怀生欣慰一笑,在死之前能再听听马鸣,也算是阿禾为自己送别了吧。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怒的娇喝:“钟怀生!拿起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