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猪肉
许薇姝可一点儿也不介意,一下厨到来了兴致,往日她也懒,就偶尔做点儿简单的吃食,多数时候就是动动嘴,自然有掌控自家厨房的赵师傅下厨。
难得像这几天似的,时常泡在厨房中琢磨新鲜吃食。
秋爽斋里的老老少少算是享福了。
只有一点儿,许薇姝不止做黄鱼,还让赵师傅帮忙从庄子里弄了两头猪,回来吃杀猪菜。
在大殷朝,民间到也吃些彘肉,可贵族人家,多食羊肉,鸡鸭也用,猪肉却是以为是下等人的吃食,轻易不肯动。
当年有传言太后娘娘爱吃猪肉,还不敢光明正大地享用,特意遣派心腹宫女去宫外买来偷食。
肖氏和阿蛮她们一听说许薇姝要吃猪肉,顿时无语,肖氏到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了几句。
阿蛮只是忍不住相劝——“姝娘,要是让旁人知道你喜欢吃这种东西,一定会笑话的。”
许薇姝不以为意,光明正大的很。
先做了一大盆红烧肉,用的自制的酱油,也加了糖入味,好的不能再好,猪头肉自然也不会浪费。
她还想了半天随园食单,琢磨了个新的吃法,让赵师傅帮忙弄了一只大木桶,中间用铜镰给隔开,猪头洗得干干净净,加上葱蒜八角百合一类的调味包,整个焖在里头,再加上秘制汤底,慢慢蒸熟,要一口气蒸足一个半时辰,蒸到腻味彻底泄出来为止。
那味道,简直让人尝一口就欲罢不能。
其它的什么杂七杂八的猪爪,猪蹄,猪肺,猪腰,各有各的做法,尤其是猪蹄,赵师傅尝了后,整个人都醉了,直呼为‘神仙肉’,连老太君也给迷得一口气吃了大半个大猪蹄,吓得她身边的仆妇丫鬟们差点儿冲过去抢夺。
还是许薇姝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了,又食素比较多,再怕伤了她的胃口,特意不肯多送来,这才让老太君改成小口小口地品尝,没狼吞虎咽地去下人。
肖氏一听说许薇姝还给老太君送这个,登时也急了,她自从参加过皇宫夜宴后,对老太君正上心,结果赶过去一看,只看到老太君吃的满嘴流油,早忘了她一直茹素礼佛的事儿。
“老太君!”
那声音几乎可以说尖利,显见肖氏是真惊得不轻,“这等腌臜的东西,您怎么能吃?”
老太君笑了笑,也不恼,叹道:“就是这些,寻常百姓也吃不着,当年你们爹爹在的时候,我跟着他走南闯北,什么苦头都吃过,他就喜欢弄天南海北的新鲜吃食,连蛮夷们喜欢吃的菜式,他也不忌讳,别管是什么,适口的就是好东西。”
想了想,老太君目光悠远,特特把许薇姝叫到眼前温声道,“好孩子,你脑子灵,在厨艺上有天分,像这类猪蹄猪爪猪肚,往日都无人食用,大为浪费,你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她身在国公府,却也知天下不太平,百姓们生活艰辛,连天子脚下的百姓,日子也不好过,要是猪杂也能吃,也许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百姓,就能多一点儿油水。
许薇姝到不觉得有大用,却也想过,便笑道:“老太君说的是,孙女便写了食谱,托人传唱出去。”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让老太君更是高看一眼,在大殷朝,私家食谱那是要秘藏传承的东西,每个世家大族的世妇,如果没点儿压箱底,能摆出来的食谱,都算不合格,怎么可能随意外传?
国公府的一干人等算是享了福气,那些下人却不觉得吃彘肉有何处不妥。
在外面,就是赶上丰年,也不一定能得点儿彘肉吃,就连因为没什么肉,最不受欢迎的小猪排,无论煎烤烹炸,一做好就有各位主人的丫头来套近乎求取。
许薇姝做得过了瘾,剩下的就是赵师傅的活儿,老头不嫌麻烦,也不小气,好好用美食又在府中刷了一遍好感度,至少最近,姝娘在下人面前的人缘好到不能再好。
其他人也高兴,估计今年算国公府上下最高兴的一年了。
福王府
这座府邸距离皇宫最近,甚至在被划出来之前,就属于皇宫。
方容不太喜欢府里的气氛,自己那位父王,终日莺歌燕舞,沉醉在脂粉香中,无论他是真颓废,还是假颓废,可弄得家里乌烟瘴气到是真的。
身为三王子,方容住的院子比较偏僻,不过,他能住的日子也不长了,过了年,他便会和他大哥一块儿搬进宫里去住。
按照当今陛下的说法,就是陛下想要享受天伦之乐,特意把福王的俩儿子弄进宫去陪自己解闷。
大臣们为此东猜西猜的,连忠王和义王心里都犯嘀咕,要不是谁都知道,福王现在差不多算彻底废了,恐怕又要起风波。
袁琦蹲在窗棱上,手里捧着一瓷罐,里面是鲜美的汤羹,其中的黄鱼肉味道最美。
他喝上一口,就要闭着眼睛陶醉片刻。
“……你能不能不在我面前显摆自己胃口好?”
方容坐在书桌前,略略蹙了蹙眉,摇头伸手拿起小剪子,剪了剪灯芯。
袁琦失笑:“你喝了两大碗,还觉得不够?”他这个整日想着往自家主子肚子里填食物的,都觉得最近主子吃的有点儿多了。
方容白了他一眼,决定早些干完活儿,再去把炉子上煨着的羹汤吃掉当夜宵,也许是有了念想,他速度加快一倍不止,把桌上半张拓写下来的梵文,折叠剪切,又铺在一块儿打着孔洞的木板之上,飞速地抄抄写写。
差不多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他才把手里的东西一口气扔进铜盆中,一把火烧了,脸上却带出几丝愁绪。
“英国公府恐怕要不太平了。”
袁琦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当年的英国公掺和到皇族争斗中也就算了,那是位能耐人,就是整日作死,人家也有作死而不死的本钱,现在他一去,他弟弟又撑不起门面,偏偏还不安分,底子都让人家给套得一干二净,谁还能有顾忌不成?
“恐怕不只是忠王,义王对前任英国公留下的东西感兴趣。”袁琦叹了口气,伸手替自家主子搭上一件披风,低声道,“姝娘会平安无事。”
英国公府他不管,可谁敢碰自家主子的‘命’,谁就得死!
第六十二章 祈福
十五花灯节一过,新的一年开始,国公府上上下下,到还是老样子,除了家学里的气氛紧张而有序,还算生动有活力,其它地处总带着一股子陈腐气息,让人心生不喜。
当然了,这也就是许薇姝私底下的一点儿感觉,别人可没她那么敏感,日子照过。
这日,难得气温比较高,许薇姝就禀过老太君,打算去白云观上香祈福。
许家另外三个女孩儿也一起去。
这些女孩子到并不算真正的道家信徒,只是天教是国教,她们多少也关注些,更多的却是为了游玩。
身在国公府,每日辛苦读书,也是会累的,难得能找到偷懒的借口,还能出府去,就算是最爱和许薇姝唱反调的许爱春,也不可能去拒绝。
一行人乘车上山。
白云观中客似云来,游人甚多,许薇姝一扭头,还瞧见好些小猴子在屋檐上,山壁树丛中,到处跑动,也不怕人。
门前有两个道士设坛做法,只看他们身上穿的法袍,便知一定是受戒道士,起码也有六品。
大殷朝推崇天教,但对入教的管理十分严格,只有寥寥几位法师,才有资格为道士受戒。
如今两个受戒道士设坛,旁边围观的人络绎不绝,一时间都堵塞道路,许薇姝也驻留停步,远远看了两眼,不过,没感觉到当真有什么祈福的法力存在。
以前许薇姝是学医的,人们都以为学医的不应该信神佛,其实他们不知道,越是当医生当的时间长,她反而越发愿意相信,也希望世间有神佛存在。
她在急诊呆的时间最长,有时候,同样伤情的病人送过来,同样的医生抢救,有人就活了,有人就得死去,她当时便想,也许是天命,是神佛管着人间生死。
听起来很悲哀,可她还是希望,那种不科学的东西存在。
如果有神佛,那在医术无能为力,医生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好歹她也不至于直接告诉病人,你就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希望也没了。
也许正因为许薇姝爱胡思乱想,等到一朝穿越,去了开皇王朝,她接受那一切也比较快速,没有多少纠结,还顺利地认同了自己归墟守门人的身份。
她学了那么一身法术,到现在还能控制吉水,如今自然更不敢说,此世没有法力神通,但这三年里,翻阅各种道家典籍,也去天教的道观拜访过,还真没遇见什么真修。
许薇姝百无聊懒地揉了揉眉心,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恶意,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转了转身,人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许薇姝皱眉,这种恶意,明显已经不是一般的‘宅斗’,就连见到肖氏的时候,她也没感觉到类似这样宛如实质,让人锋芒在背的恶意。
皱了皱眉,一时找不出来,她也不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又能做出什么。
许薇姝干脆继续自己的行程,去正殿,偏殿都挨个行礼,正殿天尊殿里出来,又去了四御殿。
一进殿门,许薇姝一眼便看到后土的坐像。
举目望去,白云观中的后土坐像,乃是女身,身着黑衣,面容端庄年轻,头戴金冠,颇具神韵。
许薇姝一时晃神,呢喃道:“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一行礼,许薇姝忽然闻到一股异香,浓郁至极,她来不及提醒,便眼前发黑。
她的神智是清醒的,但整个精神,仿佛一下子被肉体给弹开了一刹那。
一刹那间,许薇姝被扑面而来的阴郁和黑暗给挤得简直恶心欲呕。
她仿佛是回到穿越之初,不过,看到积攒了一世怨气的那位原主。
原主就睁着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睛,瞪着铜镜里的女子。
眨眼间风云变幻,她失去一切,就连她以为会保护她一生的君卓,连见她一面也不肯。
作为定亲信物的玉钗没被退回,居然折换成了银子!
一箱银子,好大的手笔。
许薇姝冷笑,多好笑,宝琴还说,等到孝期过去,要拣些宝石,加上金子,给她打几套头面,再把二婶送的那些头面重新拿去炸一炸,正好当嫁妆。
她是谁?
千年世家,礼乐书香的许家嫡长女,她从小到大首饰上如果让别人碰过,哪怕雕刻的再精细,工匠修复的手艺再高,她也嫌恶心,就是她的大丫头,也不会佩戴旧物。
何况,还是金银等俗物打造的首饰。
现在,父母皆亡,叔父成了许家的当家人,她的未婚夫也莫名其妙就丢了。
她怎能容忍从前必须仰视她的那些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注视她。
父母死去才两个多月,她还在热孝里,那些人,包括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个,再加上叔叔、婶婶两个血脉亲人,就堂而皇之地告诉她,她青梅竹马的爱人君卓,再也不属于她。
她又能怎样,陛下说,她的未婚夫不是君卓,是,也只能不是了。
谁让当年父亲疼她,不肯早早订下,谁让现如今当家做主的是她的叔父,谁让她再骄傲,也只是个女儿身?
以前父母俱在的许薇姝,在皇帝面前,也得低头,何况是如今?
少女认命了。
她不再现身人前,由着婶婶磋磨,甚至老老实实地嫁给了她最讨厌的一个男人,君卓的弟弟,一个君家庶出的孩子,日子每一天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在这个‘家’里,她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独自幽居深宅,眼睁睁看着她曾经为之骄傲的国公府,树倒猢狲散,她应该幸灾乐祸的,可她却笑不出来。
唯有眼泪千行,流也流不尽。
好像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她要是寻死,岂不是说,这近二十年的光阴是白熬下去的,要是死的话,还不如死在她最美好的年月,她的少年时光。
挨了不知道多久,度日如年之下,她甚至连时间观念都快消失了,终于,她的生命走到尽头,再向前走一步,就是解脱,永远的解脱,可是她恨,恨好人没有好下场,恶人自在逍遥,恨这老天不公!
“思绪真是乱七八糟的。”
许薇姝伸手一挥,眼前的黑暗在她碰触的一瞬间,逐渐消失无踪,睁开眼,她完全不受影响,可一转头,却发现刚才中招的不只是自己——周围所有进香的居士,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面孔狰狞,显然都神志不清。
连宝琴都开始不对劲,木愣愣连动也不会动,许薇姝吓了一跳,要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原主,神魂凝练,刚才就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了点儿原主的记忆,恐怕这会儿同样清醒不了。
第六十三章 勉力
整个白云观一团乱。
许薇姝一抬头,正好看到后土娘娘坐像前的一根小儿臂粗的长香,大概是刚刚开始燃烧,只烧了一点儿。
隐约有一股草木的清香,赶紧走过去把蜡烛给吹熄了,烛火一灭,偏殿里的气氛顿时好转了些许。
没过片刻,所有人都晕晕乎乎倒在地上。
一群道士法师,还有外面守着的,不少客人身旁跟的下人们,老的少的一哄而入,都傻了眼,许薇姝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宝琴身上的穴道,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别出声!”
许薇姝目光一转,拉着自家丫头也趴在一旁做昏倒状。
白云观的人行动还算迅速果决,没一会儿,所有昏倒的,迷糊的客人都被送到知客斋,请来观内懂医术的道士来看诊。
也许是迷药消失,香客也有几个迷迷糊糊地清醒了片刻,可没说几句话,转眼又脸色发青,脉息也变得似有若无,十分危险。
只是这些道士的医术,实在有限的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三二一来。
那些下人们都慌了手脚,有的哭着喊着要把自家主子们送回家诊治,又怕路上出事,也有的赶紧回去报信。
乱糟糟地闹了半晌,许薇姝闭着眼睛,就感觉到有人凑到她的耳朵边,低声呢喃:“圣旨在哪儿?”
许薇姝一怔,没有说话。
“圣旨在哪儿?圣旨……”
那个声音很低沉,却带了一种特殊的韵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很有催眠效果。
“不知道。”
本能地,许薇姝开口应了一句,事实上宝琴也给吓坏了,刚才那人一开口,要不是她家小姐一把抓住她的手,估计她都能蹦起来,也幸亏那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许薇姝的身上,又对自己下的药,似乎十分有信心,否则非要穿帮不可。
果然,许薇姝这么一应,耳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一瞬间,她背脊上渗出一层冷汗,宝琴吓得哆哆嗦嗦,刚想开口,就让许薇姝给阻止了,她也没敢动,就在刚才那人靠近的一刻,她甚至都没有敢睁开眼睛看上一眼,实在是浓郁的血腥气和杀气,让人毛骨悚然。
她要是自己的话,或许还没那么害怕,这具身体随着在这个时代的时间增加,随着她体内玉璧的功德渐长,到越发完美,渐渐和九微仙子的身体趋于一致,别的先不说,至少她真想反抗的话,就算力不能敌,逃也能逃得掉。
但这会儿身边带了一连串小丫头,她总得为自家人着想。
回去就让宝琴她们都给扎马步习武去,别想偷懒!
至于圣旨什么的,许薇姝也没有多想,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除了工作时,平日生活中就有点儿马大哈,还有些拖延症的症状,什么事儿不临头,就很少太过纠结。
如今,这毛病到也没丢。
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圣旨是什么玩意,干脆就一动不如一静,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事情到了一定要她知道的时候,她总能明白因果。
如此幸运地来到这个世间,还拥有宝贵的自由,她有很多有趣儿的事儿想要尝试一下,绝没精力卷入无谓的皇权中去。
涉及到圣旨,想说和皇权无关,她也说不出口。
白云观正一片混乱,连白云观的苍冥法师也被惊动,要知道,苍冥法师虽然不比他师弟苍青法师,在大殷朝名声响亮,却也久不见客,连皇帝想请他进宫讲道,也要商量着来的。
他老人家一到,确实能镇得住场面,至少大家心里都有了主心骨,就连担惊受怕,情绪崩溃的那些下人,状态也变得平和。
许薇姝隐约觉得,苍冥法师盯着她看了几眼,那目光宛如实质,到没什么侵略性,只有些好奇罢了。
她正奇怪,想着原主是不是真认识这位法师,外面就忽然有一小道士连滚带爬地滚进偏殿,苍冥法师一拂袖子,就把他扶着站好。
“究竟何事?”
“有,有人说,若要解诸位居士所中的毒,就要咱们白云观,把后土娘娘的坐像扔下山去!”
一句话,白云观所有道士都傻了眼。
别看后土坐像是泥塑的,但他的来历并不简单,那是先皇御赐的坐像。
这里面还有个典故,据说二十年前,先皇协同当时的英国公许静岚,在白云观论道,许静岚一人折服苍冥和苍青两位大法师,还把苍青法师给说的要闭关修行,先皇大喜,就说要赏赐英国公,那会儿英国公见白云观内,后土娘娘的坐像有些残旧,便特意请皇上下旨,要宫中的巧匠,为娘娘重塑金身。
这事儿说来也仅仅是君臣之间随意玩笑,民间虽然传为佳话,却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对白云观来说,这座坐像却意义非凡,此时真把它抛下山,可不是一般的道士能够决定。
苍冥法师皱了皱眉,低声问了几句,那些精通医术的道士都摇头,他自己也看了看,实在看不出香客们都是中了什么毒,眼见外面围观的香客指指点点,那群下人越发着急,他便点头,高声道:“也罢,只是,你总要证明,你的确有心赠药,如果你肯送我解药一颗,验看验看,我便应你。”
他话音落下,没片刻,不知道从哪儿射进来一支箭,箭头上红绸缠绕,里面包裹着两枚黑漆漆的药丸,还有一张字条——一两枚同服即可。
小道士拿着药,看了苍冥法师一眼,法师便让他就近找了个香客喂了药,果然特别管用,刚一服下,那个香客就清醒过来,摸着脑袋疑惑四顾:“怎么回事儿?”
大家也松了口气。
这下白云观的人不再犹豫,居然还真把坐像给扔下了山,却没想到,苍冥法师左等右等,对方居然没了声息,无论这边怎么呼喊,又早早派了道士四下寻找,结果根本找不到对方。
众人:“……”
许薇姝:“……”
没办法,眼看法师们急得满头是汗,好些中招香客的亲属下属们都快疯了,她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假作虚弱地倚着墙叹道:“诸位,奴家粗通医理,刚才服了我家秘制的解**丸,好像有一点儿作用,只是没有解药,也辨不出解药的成分,不敢轻易动手,还请大师将包裹解药的红绸给姝娘一看。”
苍冥一点头,小道士就乖乖递了红绸过去,许薇姝装模作样地闻了下,就点头道:“那姝娘便勉力一试,诸位放心,姝娘必会先解自己体内之毒。”
第六十四章 书册
一群居士转头看她。
许薇姝翻了翻袖子里的荷包,掏出一只镶嵌了‘银’字的小药瓶,笑道:“这里可是白云观,苍月观主乃当今难得的大国手,医术高明,奴家就曾经有幸,在观主座下受教数月,如今他老人家纵然云游去了,可观内留下的药材,也足够奴家使用……若是没有七八分的把握,奴家可不敢揽下这份差事。”
众人一下子回过神,大家几乎忘了,白云观是以医术出名,才开始香火鼎盛。
等再看许薇姝,果然多了几分信任。
有一部分居士甚至不说要走的话,想直接呆在白云观内等解药,省得还要拖延。
苍冥法师笑了下,客客气气地把自己一间炼丹房给让出来,请许薇姝过去。
又简单安排了几句,这才带人下山。
估计是去寻找后土娘娘的坐像去了。
药房里面各类名贵的草药果然很多,许薇姝很容易挑挑拣拣地,收集齐了大部分要用到的东西,剩下几样寻常的,反而没见,她干脆拜托道士们下山去采买。
说起来,许薇姝在洞箫山上住了三年,和白云观好几个真人还算熟悉,只是就在她除服前一年,观主苍月借口要四处云游,锤炼医术,一个人跑走。
其实谁看不出来,那家伙就是见自己赚钱越来越多,名气越来越大,连皇帝都跑到他这儿来追问长生不老之术,偏偏那什么忠王啊,义王啊一干王爷,又想拿他去献媚讨好,又不想他真找出什么能让皇帝长命百岁的方法。
他不胜其扰,又担心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受到牵连,干脆一走了之,潇洒自在。
许薇姝只带了宝琴帮忙,其他人用不着她打发,就自行退避,白云观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再落下觊觎人家炼药手段的名声,越是苍冥法师那样鼎鼎大名的天教大人物,他的弟子们越注重维护自家师父的名声。
这到方面。
许薇姝打开窗子,轻轻吹了两声口哨,一只到人小腿那么高的金毛猴子,就连蹦带跳地,跳到她身边,把嘴里叼着的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册扔下。
书册用的纸张,大概是用特别的药水泡制过,韧性十足,很是结实,明显让猴子给拖拖蹭蹭,又咬又抓,居然没损坏的迹象。
宝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鼓着脸继续切药,顺便盯着门口。
许薇姝先是安抚地拍拍小猴子的脑袋,从荷包里取出两颗香瓜子犒劳小家伙,才转身拿起书册看了一眼,脸色登时一变。
这书上的东西也不知道真假,但若是真的,那可是捅破天的玩意儿——它上面居然记录的都是朝野秘闻,连哪个官员,哪天在某个酒席上说了什么话,都清清楚楚。
一时间,许薇姝的脸色略有些纠结,她究竟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早知道,她那会儿就不该让小猴儿去拿这要命的东西。
还是因为这里是洞箫山,许薇姝总觉得这是自己的地盘,山上那些小动物们就在旁边,差不多都是她的眼线帮手,这才她疏忽大意,精神放松,动了好奇心。
可如今都到她手里了,那她看不看还有什么区别。
万一有一天有人知道,她手里曾经有过这么个东西,她要是看了,说不得还有点儿周旋资本,她要是没看……该倒霉的,一样还是得倒霉。
许薇姝的性子本也说得上果决,一咬牙,迅速翻阅,就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儿地变得苍白如纸,别人看不到,她自己却看得到,体内玉璧的荧光,一丝丝消失,翻完全部,她的身体就一软,要不是宝琴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说不得便倒在地上了。
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许薇姝自己抖着手倒了杯水,顺便把积攒的吉水全部倒进去一口喝光。
即便如此,她的气色还是不好,不过,到底多了点儿力气,随手抓过一个本来装药丸用的铜盆,把书扔进去,拿火折子点着,这东西居然烧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只剩下一点儿灰烬,灰烬仔细收到荷包里面,许薇姝揉了揉脸,把脸上僵硬的肌肉都给揉开,这才继续制药。
这本册子里的东西太惊世骇俗,还有一张她都有些看不懂的地图,据上面的记载,那是齐王当年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只是他兵败身死,没有用到,也没有别人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许薇姝不惜强行催动玉璧里的功德之力,也要在最短的时间把里面的东西背下,实在是觉得这册子拿在手中多一日,也烫手的厉害。
花费了小半日,主仆两个终于把药丸制好,宝琴去开了门,让门外不远处守着的小道士把药丸子都拿出去,许薇姝当着居士们的面,先吃了两丸,总之别管有用没用吧,先告诉大家,这东西没有毒。
那些居士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而且迷糊的时候越发多,早吓得不行,如今解药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怀疑,都争抢着赶紧服下。
结果,没过片刻,道观中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排气声’。
众人:“……”
许薇姝低着头,平平静静地道:“看来排毒的效果不错,诸位有福气呢,这几日连皮肤都会变得光滑细腻!”
虽说尴尬了点儿,但一转眼,好些居士就神清气爽,效果再明显不过。
这下子,大家看许薇姝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又想到白云观的观主虽说不在,可观主的徒弟们,医术都不错,再加上还有苍冥法师在场,居然都解不了这种毒,人家许家小娘子,竟然半日就配出了解药,可见能耐!
许薇姝没多客气,只说是累得厉害,想早些下山回家休息。
大家见她果然脸色苍白,神色疲惫,还道她是为了制药耗费了精力,自然对这位英国公府的千金更是感激。
自许薇姝除服之后,她的名声本就一点点不着痕迹地好了许多,这次白云观之事,想必又给她添了几分光彩,她到也不求别的,有个好名声,将来无论想做什么事儿,都会比坏名声的人方面不少。
许薇姝一下山,其他居士也都纷纷告辞,白云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也不好多耽误人家调查,只是还没下山,白云观遭遇强敌报复之类的话,就传得沸沸扬扬。
同在京城的佛门,弥月庵和慈航寺首先躺枪,谁让它们一佛一道,天生不合。
第六十五章 出门
外面的纷纷扰扰且不提,反正许薇姝让吴妈妈逼着喝了两天的安神汤,还是老太君说女孩儿年轻,没必要喝那么多汤药,吃饱喝足泡个舒舒服服的澡,闷头大睡一日,别管有什么糟心事儿也忘干净了,吴妈妈才放过自家小娘子。
国公府这边,几位先生似乎因为教导的女孩儿中,没有一个考上女官,气得不行,加倍增功课,尤其是女孩儿们的功课。
这几日来,就是最刻苦聪慧的阿蛮,也被拘在屋里出不去门。
因为这个,许薇姝到躲了清净,没被几个姐妹旁敲侧击地打探白云观的事儿。
她是白日里大半时候在家学读书,剩下的时间,还要盯着小宝温书。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小宝的身子骨壮实了,人也皮实许多,性子偶尔还会耍性子娇气几下,可大部分时候,已经是可爱的小少年一枚。
至少现在,这孩子远算不上人人憎恶。
许薇姝也没想真能把这小子弄得和穷人家的孩子一般耐操劳,差不多就开始正式教导他读书。
好歹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些许。
这日,难得几个先生要去参加个什么京城里的名士聚会,就给学生们放了假。
许薇姝没让小宝去暖棚干活,把他拎到屋里,让宝琴取了一大张历史知识拼图,拆散了要他去拼接。
孩子到玩的挺开心的,遇见不知道的典故,一转眼珠子就扑许薇姝的大腿,撒娇卖萌,滚来滚去,哄着自家姐姐直接告诉他答案,许薇姝也就笑着拿捏小家伙来捏捏肩膀,便告诉他结果。
翻书什么的,的确有些太耗费时间。
而且大殷朝的书籍大部分都不成系统,又多又杂,不经过整理,别说小儿,就是饱读诗书的秀才,看起来也要头痛。
小宝的脑子并不笨,但也不是什么天姿出众的,误了三年,这会儿可初开蒙的孩子相差仿佛,许薇姝也就不着急了,除了让他按部就班地在家学里上课,平日也是逮住什么,就教点儿什么。
自家家学,不但教出一个状元郎,其他没参加朝廷大选的,也是饱读诗书的博学之士,即便比不上著名书院,可在家学里头,国公府当属一流。
在这个时代,人家先生才是教孩子的行家,许薇姝可不想干涉,只是闲暇时候,利用玩游戏的机会,见缝插针,教给他点儿历史知识,把历史上的英雄人物,著名的历史事件,都编入游戏里面去,哄着孩子玩。
说来,也是技术宅做久了,当年在归墟里一个人寂寞,一开始玩的都是寻常游戏,之后就越来越高大上,要玩扮演游戏,那就得一分不差地还原要扮演的角色和背景,再繁琐,她也不嫌,现在鼓捣点儿小游戏,再简单不过了。
至于益智游戏什么的,许薇姝反而不大记得,不过,貌似也不需要她来山寨,大殷朝可不缺,什么九连环,七巧图,孔明锁,要什么都有。
时间一日日过去。
外面似乎丝毫没有提到白云观有丢什么要紧的书册,许薇姝也便装作脑子里根本没埋下这颗大炸弹,按部就班地生活。
听说京里的人都急着给家里适龄的女孩子定亲,哪怕没到年岁,只有十五六,定亲的也多了起来。
“还能为了什么,羌国又派了使臣过来,要联姻。”
宝琴一说起这个,就翻白眼,替二丫把画好的花样子缠到绣绷上面,要她先照着绣,神色还算轻松,“不知道哪家宗亲勋贵家的贵女要倒霉了。”
羌国和大殷朝联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两个国家的关系摆在那儿,都是彼此敌视提防,又拿彼此都没辙,仇恨深厚,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大战,论兵强马壮,是羌国强,论家底丰厚,打得起仗,还得说是大殷朝。
这些年随着延国崛起,两家的关系到渐渐有些缓和,就算是面和心不和也是和了,这不连作为人质的太子都给放回家,不过,联姻还是免不了。
好像这边也挺喜欢把女人嫁过去的,反正如今又不是嫁皇家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从勋贵人家里找人选,皇帝不心疼,那些勋贵之家,那女儿换富贵,也乐意的很。
“就是可怜了那些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
许薇姝的心里头不痛快,她自己是女子,自然更看不得这种事儿。
但凡嫁去羌国的女孩子,能得善终,那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两三年就陨落,这还算是活得时间长的,有好些嫁过去了没有几日,就香消玉殒。
许薇姝叹了口气。
奈何这种事儿,她就想圣母一把,赚赚功德,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人,那些女孩儿们大部分都乐意,至少表面上乐意替家族牺牲。
老百姓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两个大陆上最大的国家,还在玩这类暗战游戏,而且玩的不亦乐乎,何等可悲可怜?
目前羌国使臣的事儿,算是贵女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许薇姝在家学,偶尔也和姐妹们随意说两句,只是闲侃,都没太当回事儿。
“真冷啊!”
寒气一丝丝往骨头里头钻。
许薇姝整个人裹着厚厚的皮袍,和吴妈妈一块儿分拣药材,都是些治疗冬日流行病的。
“小娘子,今天真要出去?”
“嗯,吴妈妈你让他们备车,等我下了课就走,都好些日子没逛街,怎么也要去逛一逛。”
吴妈妈皱眉。
许薇姝鼓了鼓脸讨好地笑了下。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许薇姝实在是也不乐意出门。
可总蜷缩在房间里,她就很难找到新的功德收入,要是以前储藏多的时候,到也不怕,零敲碎打地给家里的下人们治治病,偶尔帮个力所能及的忙便是。
如今却因为功德太少,动不动便浑身僵硬,脸色发青发白,连老太君都看出不妥当,去家学读书,先生们还当她是病了,差点儿没给找几个大夫来瞧病,再不出门去寻一寻可以做的功德,她这身体恐怕要退化。
小宝到高兴,他在家里也被闷得狠了。
第六十六章 义诊
过了十五,可这天还是寒的厉害。
许薇姝给小宝捂得严严实实,就带着他出门。
除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要留守洞箫山,毛孩儿带着一帮小的都进了京城。
许薇姝照例笑眯眯地准备了一大堆红包,塞给他们一人一个,小孩子们也像往年一般,把红包都掏出来,买了好些面饼,肉粥,多多少少也夹杂了点儿麦芽糖之类,通通送去给贫民区的小乞儿们。
毛孩儿在街面上混过一些时日,很了解那些门道,都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决不至于惹出麻烦,却是真心实意,不光是没想着留下红包,还把这一年来打各种小工赚到的银钱分出了好大一部分。
小宝也混了进去,只是和其他孩子比,他实在显得过于娇嫩,细致白皙的皮肤,把一身旧棉衣,都衬托成华服。
毕竟,许薇姝就是给他做点儿装扮,也不可能真让他穿那些脏衣服。
一开始就不免显得格格不入了些,不过小宝这孩子,其实还是挺聪明的,人又长得确实可爱,真正说样貌,和京城那些贵族子孙比,可能他不显眼,一旦放到平民百姓堆里,就是一群野鸡中飞出来的金凤凰,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他最近读书又多,气质偏向温和,有点儿小骄傲也可人疼,如今放下架子,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许薇姝由着他们玩,自己戴着帷帽,换了灰扑扑的斗篷,领着二丫和宝琴在一边搭出个义诊的棚子。
这活儿她也是做熟了的。
守孝那三年,隔三差五地直接就跑白云观后院里帮忙,不少乡里乡亲的,哪怕没病,也乐意找她看看,要一些补药回去吃。
因为一早就通知过,早年的熟客带头,很快就排起长队,一时间,许薇姝的‘生意’还不错。
事实上,穷人家看病都难,只有熬到再也熬不起的地步,可能才会去求医,但到了那个地步,就算是医生的医术高明,大约也要回天乏术。
如今能有个看病的机会,可不管你是不是蒙古大夫,就算是,也比自己硬挨强。
事实上,没一会儿,附近就都知道来了位医术高明的女医生正义诊。
“用葱白三两,干姜一两,煎成汤水服用即可,放心吧,没多大的毛病。”
一个面孔浮肿的老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许薇姝不像其他医馆的医生们,给开的药方都是些穷苦人家买也买不起的昂贵药材,她向来喜欢化腐朽为神奇,有的时候亲自抓一把很寻常药材,熬好了喂给病人,效果立竿见影。
所以没多大工夫,围过来的病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毛孩儿他们做完自己的事儿,干脆带着剩下的面饼过来帮忙,分点儿食物给病人,顺便做一些帮着拿药,抄写记录医案的差事。
一直到晌午,许薇姝才给病人们诊治完,都一一处理,她伸了个懒腰,就拎了医案过来整理。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小片阴影。
一个身体颀长的年轻人,在前面的凳子上落座。
许薇姝抬头看了一眼,颇为诧异。
这人可不陌生。
事实上,许薇姝还以为这家伙暗搓搓地藏了那么长时间,根本不会冒出来和她打交道,毕竟到人家女孩子的厨房,‘偷’人家的饭食,不是君子所为,藏着也就罢了,真冒出来,也不嫌丢人。
话虽如此,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垫上块儿帕子,给袁琦诊脉,细细诊断片刻,才低声笑道:“年轻人,你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喝点儿茶水就能解炙爆之毒!”
这老气横生的口气!
袁琦:“……”
大过年的,他又不是自家主子那点儿小胃口,还不让人吃些好吃的?
袁琦鼓着脸,放下了一小包银锞子,顺便把桌案上许薇姝自己享受的蜜三刀拿走。
虽说这东西甜了点儿,可他才发现,原来主人是个甜食控!
许薇姝义诊是三日,这三日来,袁琦从在后面溜溜达达,到直接坐到她附近的石块儿上面,从一言不发,到偶尔也说几句闲话。
最近京城最大的八卦,就是羌国使臣替他们羌王古良的独生爱子古常南,求娶镇南王的郡主李巧君,可还没等陛下推拒,听说人家小王子见了李巧君一面,直接说此人做作无趣,一张冰块脸长得比他家马夫还寒碜,又是个老女人,傻子才想娶回去当媳妇呢,别说媳妇,他身边的丫鬟也没这么无聊,不要不要!
于是,使臣就在大朝会上,自己推翻自己的说法,宣布一开始的决定无效,他们要让小王子自己选一个合心意的女子联姻,还说就算要个郡主,也得要真正的郡主,像那种野生的,还是留在殷朝自生自灭算了。
当时据说满朝文武都差点儿拿鞋帮子打这帮有辱国体的羌国人。
没想到,那位曾经也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到是很沉得住气,始终不动声色。
不过,也没答应羌国使臣的无耻要求。
这到没什么好说的,那位陛下又不是傻子,不和疯狗在大朝会上嚷嚷,那叫风度,真答应这种事儿,那就成了懦弱,两国之间就算有意缓和关系,底线还是要保留的。
许薇姝有一下没一下地听听,大约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就是心里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医者父母心,她做个好人,当当人家的树洞也无所谓。
原主的记忆里,强国使臣来求亲这事儿,到也有一星半点儿,只是当时原主正忙着和肖氏斗气,刚胜了一场,把肖氏给她请的教导嬷嬷轰走,又是在整个京城,无一朋友,没有一点儿交际,如困兽般坐困后宅,哪里还能关注这等和她无关的所谓朝中事?
最后一日义诊结束,许薇姝看了看地上一大堆老百姓送的土特产,就让毛孩儿去找辆车来拉洞箫山去,自己收拾东西。
袁琦也难得动手帮忙。
许薇姝不觉问了一句,“敢问公子大名?”
袁琦:“……”
他可是辛辛苦苦陪了三天,就因为夜行人那边得到消息,有人暗中在许家小娘子身边转悠,可现在倒好,你陪了人家三日,人家连你叫什么都没问过。
于是,袁琦便整理了衣衫,温声道:“回小娘子,在下袁琦,终有一日,我们会是一家人!”
宝琴,二丫:“……”
敢调、戏小娘子,丫的不会当她们不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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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不宜杀生
一家人不一家人的,许薇姝还来不及反驳,就见袁琦一个胡哨,不远处踢踢踏踏跑来一辆马车。
拉车的是两匹劣马。
土黄色,不怎么好看,京城这样的马却是有点儿拿不出手,连国公府都养了好几匹乌蹄的白马。
不过,只看了一眼,许薇姝就知道,这是两匹上等的千里马,应该是羌国那边大草原上驯服不久的野马。
袁琦伸手撩开车帘,把里面的人给拖出来。
那的确是个翩翩公子,且不说容貌,只是平静和煦的神情,修长的体态,通身的气度,便令人一见便生好感。
“怎么样,拿得出手吗?”
袁琦好歹还知道压低声音,绝不让外人听见,“不说家财万贯,却也才高八斗,说天下才气,他一人独占三分都不夸张……”
事实上,高哲也是一脸愕然,眼睛睁得很大,颇有些无语,拱手施礼,苦笑道:“抱歉,家仆病得不轻,回去我便买两斤猴脑给他吃,也好补一补。”
宝琴,二丫:“……”
她们都想扭头去白云观问一问,看看是不是自家小娘子最近犯太岁,不宜出门,怎么出门就碰上这种不着调的东西!
许薇姝落落大方地笑了笑,也没应话,忽然一蹙眉,伸手抓住自家俩丫头的手臂,轻声喊道:“毛孩儿,带小宝他们过来,帮我把这些药材整理一下。”
她话音未落。
山坡的丛林中便一声尖锐的哨响,随即,枝叶晃动,四条人影飞出,向这边扑了过来,每人手中都是一把断刺,漆黑如墨,尖利非常。
这四个人没有任何花招,动作极为简单,只是迅如闪电,无论是刺是劈是砍,配合的相当默契。
许薇姝如今没有法力,也不懂什么武功,仗着眼力非凡,到还镇定,轻轻搂住身边的人,精神高度集中。
但根本不用她想办法逃走,袁琦跨前一步,右脚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只左脚腾挪,就一一把这四个人的招式全部挡下,轻松自在的很。
只不过片刻,那些杀人见势不好,抽身就要走,袁琦才冷笑一声,长剑就要出鞘。
“咳咳。”高哲咳了两声,“这是小娘子义诊的地方,神佛庇佑,不宜杀生,还是莫要见血的好。”
袁琦一顿手,就放了那四个杀人走人,嘴里却细若蚊蝇地嘀咕:“知道你看出他们也是出自夜行人,记着几分香火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玩英雄救命,勾搭人家小姑娘呢。”
高哲:“……”
明明是心里明白,夜行人执行任务失败,只有死,绝不可能透露半句情报。既然如此,何必要这几个人的性命。
说白了,他们只是武器,武器没有自己的思想,为恶还是为善,只看拿武器的人而已。
没理会袁琦,四下张望了两眼,许薇姝心里有些警惕,没办法,她刚得了份麻烦东西,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和惊弓之鸟类似的状态,再加上最近功德入不敷出,整个身体都疲惫许多,感觉灵敏度也稍微有些下降,即便她再淡定,还是难免心里没底。
“走吧,送你们回国公府。”
袁琦鼓了鼓脸,先扶着自家公子坐上马车,又替许薇姝把马车给牵过来。
见到许薇姝身边的丫头,赶车的车夫,甚至还有那些小娃娃们,居然都没被吓跑,不由挑了挑眉:“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一个个的好涵养!”
车夫还安抚了下自家的马。
毛孩儿刚才也捂着小宝的眼睛,什么都不让他看,就怕会见血,这会儿才松开。
许薇姝招呼大家上了车,想了想,也没敢让孩子们自己走,顺路先送他们回洞箫山,这才回国公府。
她是半点儿不客气,袁琦也没多说什么,直到把人都给平平安安送回了家,才和他主子离开。
回了秋爽斋。
许薇姝叮嘱了几句,不让宝琴和二丫她们在家里提遇险的事儿。只是提醒大家小心,紧守门户,顺便增加了夜间巡逻的人手,也安排了人守夜。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就是家学里的先生们,给学生的压力更大,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各种功课。
就连许薇姝也不免被这种气氛影响,毕竟她也要考女官,而且还想要尽可能爬高一些,女官的福利待遇极好,要是爬到三品女官,不但能在皇城附近分到房子,内府会给分派宫女下人伺候,离宫也是按照官员致仕办理,会给大笔的,足够颐养天年的赏赐,且身为女官,这一辈子决定不用发愁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小娘子想礼聘一位女官回去供着。
可惜,大部分女官都是京城贵女,这种想法也只能停留在想法上,谁有能耐让一位贵女去教导自家的女儿?
除非是公主,连郡主都不行。
这日,许爱丽也来上课。
她都缺课缺了好一阵子,此时过来,不说面如枯槁,却也失了三分女孩儿特有的青春俏丽。
阿蛮连忙扶着她坐下,笑道:“丽娘姐姐,你可算好了,在屋里闷着多没意思,早出来走动,身子一定好得快。”
许爱丽笑着颔首,到还是那么温婉。
这堂课是杂科,孙先生教古琴,许薇姝抬头,见许爱丽听得认真,面容到还安详,也松了口气。
家里有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儿,偏偏死气沉沉,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下了课,几个小姐妹就跑到教室外避风的凉亭喝茶。
许薇姝有点儿累,就找了个不显眼的地处坐下,闭目养神,结果没一会儿,脸上便露出几分无奈,可这会儿起来走人,未免目标太大了些。
不是她想听人家小女儿家的私密话,问题是对方的声音压得再低,顶不住她的耳力好。
阿蛮一手拽着许爱丽的胳膊,嘴里咕哝:“丽娘姐姐,阿娘是不是真给你说人家了?还是咱们家大表哥?”
许爱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阿蛮顿时了然,吐出口气笑道:“还好,还好,听说大表哥学问不错,性子也柔和,和大姐姐是良配……再说了,现在只要不让羌国那群使臣盯上,嫁谁不是嫁?”
许爱丽低下眉,面上还有愁绪,低声呢喃:“若我有姝娘的丽色,到宁愿嫁到羌国去搏一搏。”
许薇姝:“……”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羌国有多可怕,那么多贵女在大草原上香消玉殒,别人凭什么例外?
第六十八章 佼佼者
所谓的大表哥,自然是肖家的人,不过听说就是和肖氏一族的,到不至于关系多亲密。
许薇姝没多想,不过宝琴到挺关心国公府女孩儿们的婚姻状况,也许是希望自家小娘子多与姐妹亲近,将来也好彼此帮扶照应的缘故,早早就把肖氏给许爱丽相看的人选探听的一清二楚。
这位大表哥,今年二十有二,和许茂竹是同窗,叫肖文,父辈是经商的,但到他这一辈,为了改换门庭,专做读书郎了,听说肖文学问还不错,很得先生们的喜欢,在京城也算薄有名气的才子,在义王府里做些文书工作,虽不怎么受重视,可也算一门营生,又是在王府,总体看来,也算有出息。
“他家里有两个通房丫头,没有庶子出生,没有纳妾,为人也比较正派,应该还算是个良人。”
宝琴压低声音咕哝,对那位大表哥评价不差。
大约这个时代的女孩儿们想法都一样,至少许爱丽虽然口里说了些要有好容色,便去羌国博取富贵的话,许薇姝没觉得她有太多的不满,相反,她可能还觉得这是个不错消息,几日来情绪都比往常要好些。
果然,今日接下来的琴课,许爱丽难得还一展琴艺,很是弹了几首曲子,连先生都夸赞说,她的琴艺已经可以说学有小成,继续下去,登堂入室也并不算难。
事实上,在他们这样的人家,这般消息一旦流传开来,连小丫头们都知道了,也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确切消息,连肖氏也不可能让它出问题。
万一要是两家的姻缘不成,有损的却不只是许爱丽一个人的名声。
万一闹大了,旁人绝对会怀疑国公府的家教。
没两日,两家的亲事便正式定下。
也许有一点儿羌国使臣不走,京里的人家都不开心之类的缘故在。
只是早时还听说肖氏想打让许爱丽和亲的主意,马上又一副慈母心肠,
定亲之前,两家带着儿女去郊外的慈航寺见了一面,虽说不是什么硬性的规定,但京城贵女们,哪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前还是能和未来的夫婿见一两面。
许薇姝到不觉得见一面就能保证以后婚姻幸福,可也总比盲婚哑嫁,你嫁人之前,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缺胳膊少腿,还是个傻子要好些。
那日在慈航寺,许薇姝和阿蛮几个姐妹,跟在许爱丽后面,看着她与一青衣书生擦肩而过,互相行礼,回来之后平平静静的,只是绣嫁妆的时候更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许爱丽的亲事定下,她还顶顶满意,怎么说也是喜事一宗,一时间,国公府里也添了几分喜气洋洋,主人家和煦,下人们也少受责骂,大家都好。
许薇姝也觉得高兴,哪怕她呆在秋爽斋里,并不理会国公府其它事儿,但谁又不喜欢轻松自在的环境?
日子一天天过去。
冬去春来,秋爽斋里几棵大树都抽枝发芽,嫩绿的颜色,让人瞧见便觉得心中欢喜。
气温回暖,这日下了课,时候还早,许薇姝便让宝琴在树下放了一个新打造的躺椅,又随意布置几块儿怪石,膝盖上坐着爱猫,拿了两本闲书翻看。
暖融融的阳光,晒得她昏然欲睡,正打盹,就见宝琴一脸急色地从外面进来,脸颊通红,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娘子,陛下今日早朝刚下了旨意,女官考核的年龄限制,如今改为十五岁到十八岁,逾龄的,今年恩旨可以参加,听说阿蛮小娘子缠着肖氏也要报名,明光堂那边正闹得厉害。”
许薇姝一愣。
她把原主的记忆翻了半天,就确定上辈子肯定没这回事儿,因着上辈子,许薇姝也参加了女官考核,只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当时还闹了好大的笑话。
“阿蛮现在就要参加?”
女官考核不是闹着玩的,上辈子阿蛮也参加了,还顺顺利利地考中,虽说品阶不高,可到底让她能稍稍躲过国公府落败带来的悲剧。
好像十七岁的阿蛮,考女官的时候,成绩也只是中游,勉强得中而已,要是她今年就参加,结果可真的就不可测。
许薇姝摇了摇头:“我那个好婶婶应该不会答应的。”
毕竟,女官考核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定终身,阿蛮很有希望,肖氏也应该希望她能在有更大把握的时候再去。
皇帝一道旨意,不说整个京城乱起来,可但凡有几个出色闺秀的家里,确实开始紧张。
许薇姝想了想,去老太君那儿,请她老人家派人去内府报了名。
宝琴吓了一跳,回头也觉得理所当然,在她心里,自家小娘子考女官自是手到擒来。
老太君却是劝说了几句,想她多准备两年再去考,十八岁再考也没什么,和女官能带来的好处比,耽误两年时间,那根本不算事儿。
肖氏难得没说酸话,还鼓励了两句,她这次门面工夫做得还行,没把幸灾乐祸的表情表露太甚,或许是自家女儿难得一次不听话,让她很是头痛的缘故。
一般情况下,子女和父母争,只要是父母够爱他们的孩子,当爹娘的,大部分时候争不过。
不光肖氏,连许静岩都莫名其妙地让阿蛮给说服,给她报了名去参加考核。
这下可好,家里出了两个小娘子要考女官,不光是家学的先生们,就连一堆下人,走路都是轻手轻脚,就怕闹出动静,影响了主子。
阿蛮却自在的很,还抽空来秋爽斋拉着许薇姝一块儿去看许爱丽,顺便让自家大姐姐给讲讲考女官该注意的事儿。
三个女孩儿还是坐到了秋爽斋的绿荫之下。
许爱丽如今忙着备嫁,可还是一见阿蛮和许薇姝就蹙眉。
阿蛮笑眯眯地咬了块儿点心:“丽娘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是觉得,今年陛下改了年龄限制,大家都在观望呢,去官家考核的人数不一定多,说不得,我的机会比以后还大些。”
许爱丽:“……”
许薇姝摇头失笑,阿蛮的小心意,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可毕竟太冒险,靠撞运气,相比于冒险,她始终觉得,还是靠实力说话更妥当。
只是,她也知道阿蛮的心思,十五岁的女官,和十七岁,十八岁的女官,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还是一个小少女,又有资本骄傲的阿蛮,怎么会不想做第一批十五岁便考中女官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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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简单说几句——虽然大家都看出高哲是男主,但作者对高伤也同样是森森的爱,不会黑他的,还有,高哲不是不吃东西,而是确实有病,吃什么吐什么,越吃胃口越坏,到现在闻到味儿都恶心,后面会写原因的。
还有,高哲喜欢李巧君,只是袁琦的误会。
第六十九章 考核
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气。
许薇姝坐在树下温书,二丫捧着一条狐狸皮的披肩,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
桌子上摆放着新做出来的蒸饺,用的是芥菜和猪肉,很一般的馅料,味道却调的很鲜美。
二丫捡起一颗饺子,在香醋里头蘸了蘸,又配上点儿辣椒油,送到许薇姝的嘴边。
享受地眯了眯眼,许薇姝**一声,“唔唔,要是去做女官,真想带着你和咱们宝琴,要不然我连日子都不会过了。”
二丫眨了眨眼,眸子里有些暗淡。
许薇姝叹了口气。
二丫和宝琴不一样,宝琴是国公府的丫头,早就签了卖身契,就算现在卖身契在许薇姝手里头,随时能放她出去,可到底是入了奴籍,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外面寻常百姓的生活,说不得还比不上在她身边做个下人,都说国公府已经是二流人家,不比从前,可即便如此,也比升斗小民强几百倍。
二丫却不同,她是自由身,许薇姝没让她卖到府里,只是和她订了个三年的契约,没国公府什么事儿,二丫虽然早说过,想要一辈子伺候她之类的话,可许薇姝实在不能答应。
国公府没多少风光日子,就连她的未来,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一生顺遂,她自己到没什么,怎么还能连累二丫?
前阵子老太君说她这秋爽斋伺候的人太少,丫鬟也还是当年留下的那几个,马上就快到要许人家的时候,特意让她找相熟的人牙子,再挑选几个得用的人手,她都婉拒了去。
人牙子手里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卖身为奴,但进国公府这艘注定要沉的船,总不如去别的府邸更合适。
“二丫,宝琴已经打听到,你大哥和大嫂还没搬家,就在京郊的陈家村,你……怎么想的?”
难得今日风和日丽,许薇姝一边喝茶,一边动心思问了几句。
二丫的神色到还平静。
“奴爹娘早逝,是我大哥把我带大的,就如小娘子所言,养育之恩,重如泰山,还有我侄子侄女在,我不能伤大哥的心。”
许薇姝:“……”
要是换了自己,大概会直接把那倒霉‘大嫂’弄到名声臭大街,让她一辈子生不如死。
连那个糊涂大哥,也得教训一顿才是,居然被自己的媳妇蒙蔽,连找找妹子都不肯,要是那家伙肯寻一寻二丫,许薇姝早就派人提醒,如今,小丫头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别扭。
果然,她注定不是做软妹子的料。
二丫沉默半晌,笑道:“小娘子,奴能跟着您,真是挺好的,给主子当婢女,一点儿都不可怕。”
许薇姝:“……”
啊,三观不一样,聊天好累。
许薇姝又低下头去读书。
很快,就是女官考核初试的日子。
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明明前阵子旱的不行,这日居然落了雨,雨水淅淅沥沥,愁人的紧。
国公府里早早备下马车,许薇姝借阿蛮的光,也被照顾的妥妥帖帖,肖氏要脸面,给阿蛮准备什么,总不能少了许薇姝一份儿,谁让这俩都是国公府嫡女。
一出门,果然是人山人海。
女官考核就如朝廷大选,都是极为要紧的,满京城聚集了各地的名门闺秀,尤其是江南来的千金,个个大手笔,把京城所有的客栈都给包了下来。
而且,据说好些人家的园子,还卖了个高价。
有些外地的名门千金,真有一掷千金的豪气,为了更好的温习功课,干脆连租都不租,直接买了个庄子园子居住。
今年是帝后二人一起出题,必考的科目是策论,算数,经义,至于什么礼仪啊,规矩啊之类,那根本就不用考,不懂的人连参加考试也不敢的。
除此之外,还有选考科目,如琴棋书画,如女红,如骑射,如厨艺,还有一些偏门的科目,像手工,农学。
考生所有的科目都可以参加,也可以只参加有把握的选考科目,但是若有几门不参加的话,即便最后考中女官,大约也很难得到提升了,最后也就比宫女强些。
考生们三门必考的科目,必须至少有一门是上等,并且不能有下等,选考的科目,也得有一半得中等以上,这才能通过初试,得到入宫殿试的机会。
通常情况下,一次初试,能刷下去一大半人选,进宫的人数绝不会太多。
女官考核和科举考试差不多,总体来说还算挺公平的,家世背景最多只能保证好的资源,却不大能影响考核结果,不少家道中落的女孩儿们,想借此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许薇姝和阿蛮到了初试地点秀媛堂,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衣着打扮都不怎么出众的女孩儿,聚在一处,不与旁人打交道,阿蛮连看都没看,拉着许薇姝径直去旁边的偏房换衣服。
两个人一人给了在旁边伺候的嬷嬷一个荷包,就被客客气气地让进去。
不多时,嬷嬷就取来两身同样的,直上直下的青色衣袍给她们换上,一换衣服,青春靓丽的小娘子,登时变得普普通通起来,连头上戴的簪子也卸下。
许薇姝她们早知道规矩,戴的发簪比较简单,拆起来也不麻烦。
穿戴一新,两个人便进了秀媛堂。
秀媛堂里的建筑十分简单,但是却阔朗的很,一行女孩子们,慢慢踱步走入大殿,大殿一眼甚至有望不到头的感觉,地上摆放了几百个木桌,还有蒲团。
每个桌上都放着号牌。
许薇姝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儿忐忑,就算她觉得自己准备的很充分,可考试的话,有哪里有完全的把握,还要看考官的喜好呢。
而且听许爱丽说,一般策论,考的都是《女诫》、《内训》之类的东西,许薇姝对这个还真比较苦手,到不是不会忽悠,就怕写着写着,就冒出点儿不合时宜的东西来。
其实,考女官又不是考谁能做贤妻良母,这玩意是真不算有用。
可惜,许薇姝不能出题。
钟声响起,考试开始了。
第七十章 初试
经义的题目确实有些难,出了好些偏题,不过,凭许薇姝的记忆力,那是绝无问题的。
写完了又检查了一遍,大体没什么问题。
策论的题目却很出乎意料。
居然是——‘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这是中庸里的一句,清楚明白,不是什么偏题怪题,但考女官,考这个,就有些奇怪。
题目说的是君子慎独。
许薇姝怔了下,估计其他女孩子们心下也奇怪,最近家学里的先生给考前猜题,怕是都猜错了,没有一个猜中。
不过,许薇姝却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之类的题目,真有这样的题目,她都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后世研究出来的《女诫》新解类的东西写进去了。
要真弄出来个新版本的三从四德,她非被当成妖孽一口气烧成灰不可。
如今,认认真真写‘慎独’,也就发散了发散,稍微对现在的理解提出了一点儿疑义。
就算写完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按照打算的那般,收的特别好,还是发散过了头,她也没太担忧。
至少不至于离经叛道。
这一场考完,今日的考试就结束。
许薇姝回到暂住的居室,也没像其他小娘子一般,继续读书,或者凑在一处私语,先躺在床上小歇了片刻,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找出几本‘游记’出来,随意翻阅。
阿蛮正和几个贵女闲聊,也没工夫过来搭理她,到是没一会儿,旁边的石墩上面,又坐了一人。
许薇姝一抬头,就忍不住笑了:“原来红袖姐真参加这一届女官考核了,我还以为您今年赶不到呢。”
施红袖莞尔一笑,从荷包里拿出一小瓶香精,很亲昵地先涂在手上,又伸出手去,替她按摩手腕。
按摩的力度不大不小,又轻又柔:“累了吧,默写经义的时候,量那么大,手腕肯定疲惫。”
她生得秀丽,是典型的江南婉约美人,虽然没有许薇姝那样的绝艳,可腹有诗书气自华,谁也不能说她不好看。
尤其是,这姑娘美丽的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不光是男子,就是女子,恐怕也少有不喜欢她的。
好舒服!
这位大表姐显然记得,她的小表妹其实本身不喜欢练字,更是很怕吃苦受累。
许薇姝叹气,她都想问一问,姑娘,你有如此美貌,为何还要有如此才华,你有如此才华,为何还要有如此性情,你一个人都占全了,还让别的女孩子活不活?
这还是许薇姝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施红袖,还忍不住想问一问原主,你怎么会不喜欢她?
都有好几年没见过,可施红袖待许薇姝,半点儿也不生疏,又拐着弯叮嘱了几句参加女官考核的注意事项,可能还怕许薇姝不高兴,言语隐晦的很。
现在坐在这儿的,可不是原主,许薇姝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不高兴,一会儿两个人就聊了起来,略微有的那么一点儿生疏,也一扫而空,正说话,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施红袖一愣,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以为你考上女官,就能觊觎他了,他是谁?人家是状元郎,你算什么,你只是个婢女,不要犯糊涂!”
许薇姝没抬头,只看到旁边花木中的裙摆,其中一个不认识,但另外一个女子,正是君卓的婢女阿碧。
主要是这位姑娘,到底是君家的风云人物之一,哪怕后来,君卓爱慕薛晴,爱慕到神魂颠倒的地步,阿碧在君卓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可能会因为爱一个女人,就为她守身如玉,这可不是现在那些言情小说。
对于阿碧,原主记忆里的印象太深,哪怕看见个影子,她都不可能认不出来。
却不曾想,施红袖居然也认得,挽着许薇姝的手,悄悄离开,低声道:“她这个女人不简单,若是过了初试,进宫可不要和她多打交道。”
许薇姝点了点头。
瞧瞧,人家大表姐连这个都愿意提醒,显见是对原主颇为体贴,原主那点儿小心思,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对方可能也担心,在秀媛堂闹大了,影响不好,很快,两个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不多时,便分头走人。
许薇姝到最后也没瞧见和阿碧争吵的女子是谁,索性,这也不关她的事儿。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精神十足考算数。
结果,一开考就哀鸿遍野,那些女孩子们个个快把自己的三千烦恼丝给揪光了。
题目确实有点儿难度,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给皇帝和陛下出的,国公府家学,请了像李先生那样的大家,恐怕对这些题目,也要怵头,换了对‘算学’不大感兴趣的女孩儿们,能解出前面两道容易的,就算不错。
所有人抓耳挠腮,拼命挣扎着从脑子里往外面挤东西,许薇姝唰唰唰一会儿写完了,交卷走人。
不过,她也没显得多特殊。
主要是这一门,完全抓瞎的人太多,交白卷出来,到一边抹鼻子的也有,许薇姝还不是最早的一个。
估计也被当成不会答题的人之一,还得了几个同病相怜的目光。
之后的选考科目,许薇姝按照先生们的建议,全都报考,国公府出来的女孩儿们,差不多都是全部报考,毕竟女官考核,对选考科目要求的并不高,要是她们连考都不敢考,进了宫,做了女官,也要垫底。
那帮子先生,从她们入家学第一日就开始强调,谁报考女官的时候,不敢报所有的科目,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跟着进家学凑热闹,省得丢人现眼。
一口气考完,许薇姝和阿蛮坐车回国公府,阿蛮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神色疲惫。
回到家,肖氏顾不上问许薇姝,一把就抓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冲回屋里去。
具体问了什么,许薇姝是不知道,不过,肖氏到没显得特别不高兴,或者特别高兴,应该是这次阿蛮自己也拿不准了。
女官考核不是科举取士,五日便出结果。
到了日子,府里的下人们早早就去秀媛堂门前抢占位置。
第七十一章 惊喜
许薇姝自己也有点儿着急,虽说她觉得答题还是答的比较有水准,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谁知道那些阅卷的考官们是什么心思?
像骑射之类科目还好,结果清晰明了,就算是考官,也不能胡乱给定下成绩,但对那些琴啊,书啊,画啊,主观性比较强的科目,最主要的还有文章,她就没底了。
不过,许薇姝着急,面上却稳得住。
可秋爽斋里一群下人,却个个心惊胆战,宝琴已经错把凉水当成香茗两次。
至于二丫,把她给小郎君洗好的衣服,又扔进木盆里去,幸亏吴妈妈手明眼快,抢救及时,否则那件珍贵的,一点杂色也没有的雪白大氅就得倒霉。
许薇姝一个人趴在软榻上读书,难得周围安静的很,连她家球球也特别乖,一个人蜷缩在桌案上晒太阳,似乎知道家里有事儿,也没凑过来扑挠她的书页捣乱。
一直到快过晌午。
国公府的下人们才回来。
秋爽斋派出去的人,一进门就栽了个跟头,连滚带爬地往屋子里冲。
要不是吴妈妈板着脸拦住,估计那小厮都要误闯小娘子的闺房了。
“榜首!榜首!”
小厮气喘吁吁,“咱们家小娘子所有科目的成绩都是上上等,比江南来的施家千金,和去年上一榜榜首,薛家的千金薛晴,都多一个‘上上等’。”
吴妈妈整个人都愣住。
宝琴喜极而涕。
其实自家小娘子能过了初试,她到不至于惊讶,但成绩这般好,就很令人意外。
许薇姝也半晌没说话,眨了眨眼,迟疑良久才招呼宝琴丫头看赏。
那丫头不心疼钱,难得大方,抓了一大把银子做的小葫芦,小方孔钱塞过去。
许薇姝的成绩好的如此出奇,她自己都没想到。
却不知,其实给她阅卷的几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心里也觉得有些古怪。
这一次女官考核,本来当然用不着那几位大殷朝凤毛麟角的大儒亲自出马做考官,但正好轮到这几个进宫给皇帝讲经,又碰上初试,老皇帝一时兴起,就鼓动这几个人做一回考官。
其实,连这次出的题目,都有不少是穆然,穆先生,闲来无事,替皇帝出的。
既然陛下开口,这几个大儒也都是洒脱之人,干脆就当了回给女孩子们阅卷的考官。
本来大家都没当回事儿,没想到,穆然看的第一份经义试卷,就是许薇姝的。
翻看前,他先看了看题目,一看题,便不觉摇头,琢磨这肯定是姓郝的那个老头捣乱,居然促狭到这地步,如此欺负他们大殷朝贵女。
经义的题目又偏又难,有好几个,穆然看了都只是有点儿印象,根本不能保证自己一点儿不错。
唔,要是大差不差的,就放宽松些。
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厚道一些,别太让人家女儿家下不来台,要是所有人的成绩都连中等都够不上,岂不让这些贵女丢人现眼?
没想到,他翻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吓了一头冷汗——许薇姝一个错也没出,有好几个古怪的题目也答对了。
难道咱大殷朝阴盛阳衰至此,未满二十的女娃娃,也有这份能耐?
他简直要腿软。
工工整整地给了评语,又填了上上等的成绩,再翻下一份试卷,穆然还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幸好接下来的卷子都是正常水平。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感叹:“了不起,了不起。”虽然因为没有正经读书,也不考科举,大部分女孩子的水平,还是要比进士的差些,但这些贵女去考秀才,绝对一考一准,都落不下。
穆然是没想到,今年女官考核比较特殊,除了那些到年纪的,其他人若非真有把握,大部分不会像阿蛮一般起冒险的心思,他看到的这一批闺秀,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拨。
陆陆续续看卷子,看了经义,又看策论,穆然总算恢复平静,见怪不怪,结果又翻到一份很有看头的策论。
绝对不能说什么笔力深厚,言语老辣之类,文章也不能和很多沉浸多年的人相比,但其中颇有些让人乍看觉得是胡说八道,细细看来,居然严丝合缝,很能说得过去,再看其中引经据典,洋洋洒洒的潇洒劲儿,真是读得畅快,觉得从咽喉通到心口,没一处不舒坦。
“好,好!”
穆然又难得给了个上等。
看到好文章,当然要叫自家几个好基友共赏。
不得不说,人以群分,和穆然能说到一块儿的这几个,也和他的审美眼光差不多,放在别人那儿,也许给个上等就算通融的卷子,他们都给的‘上上’。
等到所有必考的卷子都审阅完,那些主考们凑在一处,拆封看成绩。
许薇姝的卷子上鲜红的签名,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给镇住。
她那些选考的科目,有两科,像棋和书,都得的是中等,毕竟,许薇姝擅长计算,可下棋不怎么计较棋形优美不优美,充满杀伐之气。
在大殷朝的人看来,这是邪路。
就算她赢得对手咬牙切齿,给个中等也不算不对,但这会儿看见她卷子上的成绩……
考官默默给改作上上等——那是必须的,没见当时人家没到中盘,就杀得对手弃子?
至于书,许薇姝写的字,的确是有风骨,可要说好到什么地步,也不尽然。
她在这方面,总是有些欠缺的,不够努力。
但这会儿,考官一看自己老师的态度——呃,写字这种事,主要还是得看骨架,写得再好看,没有骨头,那字也是垃圾,至于眼前这位的作品,显得不够娴熟,但人家不是年纪还小?这么小的年纪,就把字写得如此遒劲,实在难得,理应鼓励。
于是,许薇姝就成了榜首。
要说名不副实,那也不至于,但多多少少,有一点儿运气的成分。
秋爽斋众人可不管有什么因由,反正自家主子考中了女官,大家热热闹闹地庆祝起来。
许薇姝好歹还惦记着,家里不是她一个人参加初试,连忙遣人去问了问——阿蛮的成绩如何?
第七十二章 荣耀
阿蛮也过了初试,第一百一十二名,算是挂着个尾巴混了进去。
怪不得家里没多少喜气。
毕竟女官考核不是科举,科举的话,一百一十二名估计也不算很差,可女官一共才收多少?今年能收个七八十,就能算得上多了。
像许薇姝成绩位于榜首,一般来说,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差错,她绝对是中的。
历年的初试榜首,最差初封也是正六品女官。
就如现在,秋爽斋里的下人们,已经直接把自家小娘子当女官来对待。
但阿蛮那样的成绩,想通过复试,最后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经受住宫中留宿的考验,成为女官,真是需要一点儿运气。
明明两位千金都通过了初试,这是在整个大殷朝来说,也非常罕见的好事儿,可整个国公府,却处于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状态。
尤其是肖氏接连接到两份喜报之后,所有的下人们都屏气凝神,在她面前,连抬头也不敢。
许薇姝也仔细叮嘱秋爽斋的下人,出去之后低调再低调。
肖氏恐怕心情不好,她老人家拿许薇姝这个主子没办法,就是说破天去,肖氏也不应该为了女儿没考好,就觉得侄女也不该考出个好成绩给她添堵。
但对那些下人,以肖氏的手段,整治起来不要太容易。
哐当!
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动。
门口站着的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石榴脸色变了变,皱眉推门进去,默默地拿扫帚收走地面上的瓷器碎片。
打扫干净了,这才抬头看向自家主子。
肖氏坐在床上发呆,脸色潮红,隐约带着一点儿不安。
石榴低下眉头,给自家女主人送上一杯热茶,小声道:“夫人,小娘子只是发挥的不好而已,不是说这次出的算学题目很难,经义和策论都不像以前,小娘子毕竟年纪还小,一时懵了,等复试的时候,肯定会好起来。”
肖氏闭了闭眼,点头:“交代厨房多做点儿滋补的汤水给阿蛮送去,还有,去把我新得的那一套首饰送给李先生,请她这几日多费心。”
石榴连忙应下,自去拿了首饰匣子,又交给门外伺候的丫鬟,令她送过去。
这会儿,身为大丫头的石榴,可不敢轻易离开主子,就怕主子心情不好,再闹出动静。
万一惊动老太君,那局面可更被动。
肖氏便沉默下来,像石榴说的话,她也想这般安慰自己,如果没有许薇姝在的话……
阿蛮的成绩不好,可许薇姝却是榜首。
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火烧火燎的,憋了一肚子邪火。
却还得小心翼翼地安慰女儿,不能让宝贝闺女的压力太大,真是心也疼肝也疼,难受的要命。
肖氏闭着眼睛,歇了一阵子,咬了咬牙:“……咱们在秋爽斋是不是还有两个粗使丫头?”
石榴顿时吓了一跳:“夫人,您可别胡思乱想,咱们那两个粗使丫头,连姝娘的身都近不得,也就是勉强能探听探听秋爽斋的动静而已……咱们家小娘子心地纯善,也有真才实学,必能得菩萨保佑,您就安心吧,这可快到复试的日子,要是家里出点儿什么差错,让宫里听到风声,小娘子即便过了复试,也得给刷下来。”
显然,阿蛮才是肖氏的软肋,她脸上又红又白,好半晌,才硬生生把那一点儿邪念给压下去。
见自家夫人没别的吩咐,石榴也松了口气。
她决定这几日牢牢盯紧自家夫人,决不让她做出会危害到自身的,毫无理智的事情来。
许薇姝如果知道石榴这般尽职尽责,估计应该多给人家添一份儿薪水。
毕竟,人家大丫鬟这可是为许姑娘减少了很大的麻烦。
要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还得花费心力和自家婶娘斗智斗勇,且斗赢了都没奖品!
肖氏紧张的很,连阿蛮这几日的脸色也不大好,不过,阿蛮的性子要豁达些,可不似她母亲那样惊慌失措,没一日就恢复镇定。
她还把自家大哥许茂竹给找去,让大哥帮她认认真真分析了一下此次初试的得失,抓紧时间复习,哪怕临阵磨枪,看样子也一定要在复试的时候,打个翻身仗。
阿蛮这才是正常的,积极的态度。
无论是积极还是焦虑,时间一日日过去,复试到来,许薇姝还是和阿蛮亲亲热热挽着手上车一起赴考。
相比于初试,复试就进行的十分顺利了。
大殷朝女官复试,是请那些已经过了初试的小娘子们,选自己拿手的科目,然后参加考核,尽情展现自己的长处。
每个项目都有三个以上的考官,每个考官手里,有一块儿玉牌,一块儿金牌,一块儿银牌,一块儿铜牌,考官会把玉牌给自己认为最出类拔萃的考生。
只要考生能得一块儿牌子,无论是玉牌,金牌,还是银牌,铜牌,都算通过,就是一块儿牌子也没得,也不必绝望,考官给的分数高,一样会把名字报上去,一般情况下,帝后二人不会随便让报上去的闺秀落选。
所以,复试反而比初试轻松的多,完成的速度也快,才用了两日时光,考核结束。
阿蛮这回成功拿到一块儿金牌,还有一块儿银牌,成绩不说多耀眼,至少是松了口气。
“姝娘,怎么样?”
阿蛮深吸了口气,大大方方地问了句。
许薇姝笑了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串子玉牌,至于有多少个,她自己还没数呢。
阿蛮:“……”
好半晌,阿蛮才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这个堂姐,却一言不发。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事情,即便亲眼看到,她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什么时候那些只会挑刺的考官,会这么大方地给出玉牌?
已经有足足五年时间,考官们根本不会给考生玉牌,能拿到金牌,就算最好的成绩。
她甚至稀里糊涂地开始怀疑,别不是姝娘造假的来开玩笑?
第二日一大早,宫中就有两位二品女官,带着仪仗,浩浩汤汤,直奔国公府,给许薇姝送来正五品的女官服饰,那是绛紫色的宫装,配了玉质的挂坠,金丝腰带,不算繁复,却极为精致。
不必等宫中留宿和殿试,直接册封,这绝对是历年成绩出类拔萃的闺秀们,最憧憬的荣耀。
不说老太君和秋爽斋的一群人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许薇姝自己也很高兴。
那两位女官很客气,却没多留,看样子还要去旁人府里。
第七十三章 热闹
很快,消息就传播开。
一时间整个国公府就变得热闹的不行,好些平日里和许薇姝关系只是一般的小娘子,都登门道贺。
一个个的,都亲热的很。
实在是因为今年所有初封的女官,只有两个正五品,一个就是许薇姝,另外一个,那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是她老人家幼弟的独女。
皇后娘娘的幼弟比她小十五岁,那简直是当儿子看待,外甥女更是长得酷似皇后,两人感情自然好,所以,这位得五品女管的位置,并不让人吃惊。
许薇姝就是彻头彻尾的黑马一匹,简直炸昏了京城里一票名门贵女。
既然如此,当然要拉拢拉拢。
像把羡慕嫉妒恨直接露出来,那么脑残的事儿,大殷朝的贵女可不会做。
这些名门闺秀学的最重要的课程,便是交际,真把某个人看在眼里,那相处起来,是绝对有办法让对方如沐春风。
闺秀们多几个高质量的手帕交,那就是自己的筹码,连相看亲事,对方也要关注这些的。
许薇姝自然也高高兴兴地去应酬,原主早些年就没结交多少朋友,她怎么也要补上这块儿短板,时间短暂,没空结交个把真心实意的好友,可最起码得把好感度刷个差不多,至少都得是点头之交才行。
折腾了一整日,才算清净下来,结果许薇姝回到房间——
“小娘子,快穿起来看看!真美啊!”
宝琴脸上的表情,简直能说是垂涎欲滴……
许薇姝:“……擦擦口水,有没有这么夸张!”
怎么可能不夸张,五品啊,五品,多少女官从七八品往上爬,爬一辈子,也爬不到五品!
还是吴妈妈更明白,要求整个秋爽斋都低调行事,谁也不许出去张扬。
虽大殷朝的女官和前朝不同,并不像宫女一样寻常出不得宫门,大部分女官都不住宫中,还是留在家里,只接了差事的,白日去宫里做事便好。
可她家小娘子白日去了宫里,肖氏又不是什么大度人,动心思磋磨秋爽斋的下人,难道她们这些丫头,还敢反抗?
像宝琴几个的身契,的确是小娘子收着呢,可无论在哪一家,长辈们要收拾个把奴婢,都没有小辈们置喙的余地,要是小娘子为了个奴婢和婶婶翻脸,说出去小娘子哪里还能做人?
再说了,她们若真让肖氏使手段弄死,主子回来生气,不管不顾,非给她们报仇,可那又有什么用?
人都没了,别的都是空。
许薇姝一眼就看出吴妈妈的心思,她也琢磨这件事儿,现下还不着急,但真进了宫,秋爽斋就少一个能立得起来的能人。
吴妈妈再厉害,她终究是国公府的下人,身份上天然有缺陷。
许薇姝一笑,看小宝在门口探头探脑,招招手把他拎过来。
这一个晚上,姐弟俩一起吃饭,一起读书。
“小宝,你是咱爹,咱娘的儿子,是秋爽斋唯一的男人,你要学着顶门立户了。”
许薇姝一本正经地,把小宝当个大人似的道,“咱们家的人,老的老,弱的弱,万一有什么事儿,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小宝啊,她们伺候你,指望你,你就得能护着她们。”
小宝懵懂地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到渐渐坚定起来。
虽然时间很短,可小宝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他现在是真心把秋爽斋当成家。
这孩子,也学会了护短,觉得玉珍她们都是他的人,那他就得护着。
许薇姝失笑,干脆带着便宜弟弟坐在炉火前,让宝琴给他们俩烤小黄鱼吃。
一边吃,一边把该注意的那些事儿,掰开揉碎了给他说,生怕肖氏趁着她不注意,再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成果毁得一塌糊涂。
不敢保证能起多大的作用,可小宝现在十岁,在这个时代,十岁就能当半个大人使唤,已经能分辨到底谁才是真正为他好。
“平日多在家学,听先生们的话。”
他只要牢记了这一句打底,情况就不会太坏,英国公府的家学,那是许薇姝亲自鉴定过的,品质有保障。
要是肖氏为了养坏小宝,敢拿家学开玩笑,那许薇姝恐怕也只能说一声实在佩服了!
这日说话说到很晚,玉珍才把小宝弄回去睡觉,第二日,许薇姝又起了一个大早儿,和老太君说了一声,要去扫墓,拜祭父母,若是天晚来不及,就在庄子里住下。
老太君也有些感伤,只叮嘱说让她多带点儿人手,就答应了下来。
许薇姝这次出门,一是要拜祭父母,二嘛,她想拿一件儿要紧且有用的东西。
是从白云观佛像里,那个书册中得到的消息。
许薇姝其实也想过,还是什么小动作都不要做,才更安全,但后来一琢磨,要是她完全不敢用那本‘书册’,岂不是很冤枉,白白担了那么大的风险,居然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再者说,她要是利用那些东西,在皇宫中的地位更重要些,也许那一帮看不见的对手,即便察觉出她的问题,也会投鼠忌器,说不得更安全。
许姑娘终究不是软弱的女人,必要的时候,还是很有决断,下定决心,也就没那么多杂念了。
距离进宫留宿的日子,还有三日,比往年的节奏要紧凑的多,留给许薇姝的时间极少。
许薇姝亲自下厨,做了很多原主印象中父母爱吃的饭菜,很难得,家里那个蹭吃蹭喝的某人,似乎也知道她这是孝敬父母的吃食,居然没有来‘抢夺’。
准备好香烛纸钱,小林便赶车到了许家祖坟。
旁边许薇姝热孝的时候,结庐而居的茅草房还在,毛孩儿他们可能经常打理,整个草庐都干干净净的。
许薇姝正瞧着草庐发呆,身后就传来洪亮的声音。
“姝娘来了,我琢磨着这么大的喜事,你也该来看看你爹娘。”
她一扭头,顿时露出几分笑意:“五叔这身子骨可还是康健的很。”
来人是个身高起码有一米八,又黑又壮的大汉。
许家的祖坟,一直是五叔照料,他也是许家的旁系子孙,从曾祖那一代,就是他们家的守墓人,平日里到很少和族人打交道。
五叔也没多话,帮着许薇姝把香烛搬到墓前,就一言不发地走人。
第七十四章 有趣
许薇姝烧了纸钱,燃了香烛,又把她亲手抄写的经书,还有自己动手裁制的三身新衣裳,当然,没舍得用绸缎,都是纸糊的,即便如此,衣服从裁剪到染色,还是极为妥帖,无一处不好。
就凭她现在磨练了两辈子的动手能力,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能当一个民间艺术家。
许薇姝当年初来,就剪了一缕秀发,埋入爹娘的坟墓旁边,只算是原主和父母团聚了,现在每逢拜祭,也该是三人受香火,希望这一家子在地下活的快活些,别像在世时,诸般麻烦缠身,不得自由安泰。
拜祭了父母,天色还早。
跟来的都是许薇姝的人,自然不会催促她回去,就由着许薇姝在山里面转来转去,转了好几大圈儿,还竟是走那些犄角旮旯的小径。
宝琴觉得,若非她的体力还过得去,真换上身娇肉贵的小丫头,恐怕连主子都跟不住了。
逛了有半个时辰,许薇姝一眼看见一棵孤零零戳在一块儿缓坡上,高耸入云的胡杨树,才驻足停步,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呼,咱们歇歇,等下再去给五叔开张药方就回去。”
宝琴也松了口气。
“咦?这地方居然有胡杨?”
再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样粗大的数木,要不是生在许家的祖坟附近,又人迹罕至,恐怕早被山脚下居住的村民砍去做了房梁。
宝琴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拿出坐垫,铺在树下,笑道:“小娘子,可以休息……了!!”
一扭头,她家贤淑温柔,刚刚被册封为五品女官,堪称京城闺秀中最出类拔萃人物的小娘子——挽起袖子蹭蹭两下,爬树上去了,还在树枝上滚来滚去。
宝琴:……QAQ!
“……树上风景好。”
许薇姝讪讪一笑,故意做出举目远眺,欣赏风景的模样,总不能告诉自家小丫头,她知道这地方隐藏着好玩,好用的东西,还是无主的,据为己有正合适!
树干上有一处凹槽,许薇姝仔细摸了摸,把里面的白绸缎扯出来,揣怀里,便再不搭理自家小丫头,真正开始欣赏风景。
远山如翠,碧波荡漾。
“……试凭高东望,云海与天低,送沧波、浮空千里,照断霞、明灭卷晴霓。”
许薇姝吐出口气,装了半晌文艺女青年,还是让实在无法忍受的宝琴连哄带骗,骗了下来。
其实,是她刚才看见不远处有人影,不想下来也不行,不知道是什么人,外面扛着纸人,显然也出来扫墓,这附近只有许家的祖坟,来的人应该和许家有些关系。
可出入的是辆马车,许薇姝没有透视眼,也不知进去的是谁。
她们回去见到五叔,正好看见那队人马离去,五叔也没多说什么。
许薇姝可不管这些,径直给五叔诊脉,又给他开了副药:“您这老寒腿可得注意,药不能停,还得小心着保暖,千万别受风寒。”
这地方环境偏于阴寒,其实不适合病人居住,可许薇姝劝了那么多回,人家病人不听,她也就再懒得劝,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可碰上固执的病人,医生也没办法。
“今天晚上就在庄子上住一宿,明日再回。”
许薇姝和五叔唠了几句,就坐上车,准备去庄子,草庐虽说修整的也不差,但有舒坦的好房子可住,谁会留下来受罪?
此时天色将暮,她们出来的时候,又和老太君打过招呼,宝琴便没有反对,相反,还有些高兴,她也有好长时间没回庄子了,在庄子上,她养的小兔子,还有一对儿小黄狗,也不知现在怎么样!
一行人浩浩汤汤回了庄子。
庄子那边一群下人都忙活起来,各处都洗扫的干干净净,连树叶都是碧绿碧绿的,沾了水珠。
每个角落都被彻底清理一遍。
王老头顶着他那颗秃头,几乎像滚着走一样,四处巡视:“这两盆姚黄魏紫开得好,摆放到前面来,让小娘子一进院子就能看到才好。”
他生得肥硕,挺着个大肚腩,低头都看不到脚面,声音却是充满了磁性,很动听。
没多时,许薇姝的马车就到了,王老头亲自给她打开车门,把主子迎进屋。
屋里布置的和她走之前一模一样,半点儿都不显生疏。
宝琴笑着打趣:“咱们王叔现在可学聪明了。”
王老头嘿嘿一笑,“没办法,咱们都指望主子吃饭呢。”
宝琴也不以为意,见小娘子倦了说要歇着,便把带着人都下去,给小娘子又点了盏灯,才关门而出。
庄子里的下人们,今天都分外精神,宝琴忍不住叹息,心里明白,虽然他们这么做,多少带了点儿逢迎的心思,庄子里的日子不好过,小娘子在的时候,府里送来的份例,就总是缺斤短两,如今就更差了。
但凡是庄子上的下人,就没有不想跟着主子走,可即便有几分逢迎,王老头他们,如今小娘子也有七八分的忠心。
要不是小娘子给置办下了田地产业,又时时惦记着,没忘了他们,恐怕他们的日子又得回到当年,如何有现在的体面?
有这几分忠心就很够用。
宝琴默默想。
房间里的灯火明亮,许薇姝翻出那条白绸,在火上一烤,上面就浮现出一堆字符,和脑子里的几页秘文一对照,认出几个宫中大BOSS的名字,她就认认真真看起来。
看了一阵,许薇姝便露出一抹笑,忍不住入了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居然还描写的特别有意思,一点儿也不像报告书。
例如,某年某月某日,亥时一刻,周娘娘于寝宫偷食蒜泥白肉,着宫女守门。
里面还详细描写娘娘觉得刀工有点儿粗略,肉质不够鲜美,要改善。
要知道,那位周娘娘可是出了名的不食人间烟火,飘然若仙的美人。
不只是这些,还有某某宫女和某个太监吃对食,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在这里面就像真的在谈情说爱,到处都是两人一对视,勾起天雷地火之类的描述!
许薇姝简直……忍不住要怀疑这东西的专业性了!不过,真是超级有趣!
第七十五章 进入
许薇姝一大早被从被子里抓出来,洗漱完,摆饭,准备回国公府的时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
宝琴吓了一跳,连忙拿了颗鸡蛋过来,剥开皮给她滚一滚,又用了点儿自家主子自制的精油。
“小娘子昨晚没睡好?”
不只是宝琴,另外两个在一边伺候的小丫头,都回忆是不是被褥潮了,没换成新的,还是主子在国公府住了些许时日,回来便有了择席的毛病,觉得床铺不舒服。
看来得找个好木匠,给主子打造一架新床才好。
“唔,蛋包饭……”
好吧,蛋包饭。
她家主子,今天到好打发的很!
宝琴看了看桌子上特别丰盛的各类美味早餐,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让撤下去给小丫头们吃,反正不会浪费。
不过,庄子里的下人们,看来真是特别想讨好小娘子,只是早餐弄这么油腻真的合适?
瞧那只烤鸭,烤的外焦里嫩,可一大团一大团的油脂都滴答滴答地落在雪亮的瓷盘内,看着就……香!
宝琴打了个哆嗦,还是老老实实去弄了份蛋包饭,填饱了许薇姝的肚子,之后就坐车回去了。
王老头关上大门,把一票瞧着特别失望的小家伙们都轰走:“还真想跟着主子去国公府?你们这帮笨蛋,国公府是那么好呆的?都老实些,别给我闯祸!”
“是——”
“你们这帮小的别不知道惜福!”
摇了摇头,王老头也不深劝他们,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挺有上进心,后来还是见的多了,好几个混的比他好几十倍的老伙计,如今已经是一抷黄土,他这个得过且过的老酒鬼,到活到了知天命的年岁。
如今遇上了个好伺候,还能立得住,撑得起来的主子,他也实在是好命。
当了这么多年下人,王老头一直没捞到近身伺候主子们,可见识却多,他看得清楚,自家小娘子此人,和传言中大不相同,那是个能立得住,有前程的,跟着她混,必能有混出头的一日。
自己临老了,跟这么个主子至少不用整日心惊胆战,应该能安享晚年。
庄子里这些小的,以后可能会有点儿造化,只看他们够不够聪明。
许薇姝回到国公府,就差不多要准备进宫去了。
她虽说已经被册封为女官,但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一次。
宝琴有点儿紧张,在屋子里团团转,一会儿把枕头塞在箱子里去,一会儿又去拿自家主子常用的坐垫。
许薇姝失笑:“不用带太多的东西,带银钱就好,需要用什么,宫里都有的。”
她和其他一块儿进宫的闺秀不同,有了品级,就有与品级等同的待遇,不说份例比别人多,就是自己掏银子让小宫女,小太监们帮忙采买,那也不难。
宫里的宫人们,大部分都是看人下菜碟,许薇姝将来没准儿就直接管着他们,她们自然只有巴结的,没有得罪的道理。
宝琴吐出口气:“对,带钱,多带钱。”
她也不客气,直接到公中去支取了二百两银子。
国公府的管事二话不说就给了。
肖氏如今管家,虽说二百两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还是得报给她知道。
一听这个,肖氏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她可不是心疼那钱,就是憋着口气。
“你说说,你说说,咱们给阿蛮带点儿碎银子,还得塞到荷包里藏好才能带进去,更别说还要阿蛮自己花费心力讨好宫里那些宫人们,可……那个丫头,她直接就是由宫里派人接走,去了就有自己的居室,还有下人伺候!”
石榴继续给夫人捏肩膀,心下叹息,嘴里没说什么,却决定一会儿去隐晦地提醒自家小娘子两句,进了宫要和姝娘打好关系。
毕竟,那里是皇宫。
要是有姝娘帮衬照顾一二,阿蛮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
一转眼就是进宫留宿的日子。
许薇姝自己收拾了半箱书,还有就是足够的银钱,也没带别的东西。
和阿蛮需要父兄之类的送去宫门口不同,许薇姝是有品级的女官,宫中自然是派了车马来迎接。
来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公公,十分客气,见许薇姝带的东西比较重,还招呼随行的宫人帮忙抬上马车。
肖氏没出门送,只有小宝带着秋爽斋的下人们,一起送许薇姝走到门口。
她拍了拍小宝的脑袋,扭头看向薛娘子。
薛娘子轻声而笑,许薇姝顿时就放下心,有这位坐镇,秋爽斋的人肯定吃不了亏。
要知道,薛娘子可在宫里厮混多年,全身而退的能人。
就在昨日,许薇姝还是给薛娘子去了封信,试着招揽了下,她也没想能成功,只希望在自己正式进宫任职之前,给她秋爽斋里的人多一重安全保障。
若是薛娘子不答应,到也无妨,她进了宫还能在宫里慢慢寻一个,别看外面想找宫中出去的教养嬷嬷,难之又难,但在宫里,各个宫中郁郁不得志的嬷嬷,想要出宫养老的有很多,求一个简单至极。
却不曾想,这一回薛娘子居然一口就应了,就像一直等着她开口一般。
许薇姝也奇怪,不过,如此自然最好,比起陌生的嬷嬷,她还是更信任相处足足三年的薛娘子。
这次进宫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又不是好几年见不到面,大家都没什么好伤感的,许薇姝利利索索地上了车,一路径直进入皇城。
许薇姝闭目养神,也没撩起车帘来向外看,只知道进门的时候,有侍卫过来检查了一次她的箱笼。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烦请先生下车。”
在大殷朝,若是女官尚未定下职司,便先称呼先生,好像是太祖的元后这般规定,就一直沿用了。
车门一开,许薇姝规规矩矩地扶着小宫女的手下去,然后就有个嬷嬷过来,领着她向前走。
周围有不少马车骡车,甚至还有驴车,都在宫门外等候,叽叽喳喳的声音挺大。
看来其他人还得过一阵子才能进门,到底是有了品级,比别人待遇高些。
许薇姝跟着嬷嬷走到太液池南面的云翠宫,进了一个最里面的小院子。
“这里便是了,先生且少待,您的箱笼立时便送过来。”
嬷嬷把许薇姝送到屋里,又叫了一个侍候的宫女过来给她行礼。
显然,这个宫女是这段时日负责侍候她饮食起居的。
条件到比想象中好些。
她住的屋子是里外两间,很阔朗,敞亮,刚才看过,这是院子里最好的房间,还是她一个人住,十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