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淹死的耗子
一看到这群簇拥在水草里的白色小鱼,我便知道找到目标了。
这种白色小鱼在我老家那边俗称“白条”,在川渝一带叫作“小川条”或者“川条子”,是水里头最常见的一种鱼。
这种鱼荤素不忌,什么都吃,而且有个特点——专爱吃腥。
正因为这个原因,一旦水里漂来浮尸,尤其是泡了好几天的腐尸,就一定会招来一群白条啃食。
再定睛一看,我便看到水草的深处探出一截惨白惨白的东西,像枯木枝一样,那不正是死人的一截胳膊吗?
我知道小梁胆小,连忙对她说:“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红姐的对象找到了。”
小梁也猜到了个大概,指着这片水草问道:“你是说,红姐对象就缠在这片水草里头?”
我说可不是,你看他胳膊不是都露出来了吗?
说完给小梁指了指,小梁这才看到,一张俏脸顿时变得惨白如纸,吓得赶紧背过身去不看。
我笑着调侃道:“你这点胆量怎么当警察?当初选专业的时候没走脑子吧?”
小梁不服气的说:“你别笑话我,别看我现在胆子小,过几年我就练出来了。”
一边和她说话,我一边把衣服脱了,随后便拎着镰刀下了水,赶开围簇在水草周围的白条鱼,开始清理茂密的水草。
割了几茬水草,缠在其中的遇难者就浮出了水面。
因为在河水里泡了整整三天三夜,这可怜人身上都已经浮肿了,整个人鼓得像是个气球,一双眼睛瞪出眼眶。
这相貌别说小梁会害怕,就连我这种见惯了淹死鬼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等把他周围的水草都斩断之后,我没直接拖拽他的遗体,而是先爬回了船上。
捞尸这行当有不少忌讳,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直接触碰死者的遗体。
梅叔的捞尸船是当时比较新的款式,这种款式的捞尸船在甲板下面装有一个船舱。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上搜一下相关视频,直到最近几年,大部分捞尸人使用的依然是这一种款式的捞尸船。
捞尸的时候先把船舱的舱门打开,再用钩子挂住尸体,将其拖入船舱中,再把舱门关上,这样一来,既方便又体面,两全其美。
我打开船舱的门,熟练的开始操作,然而就在把尸体拽过来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只见这死者的手指又细又长,手掌肌肉相当饱满,和之前虎娃子抓来的瘦猴的手有几分相似,这样的一双手可并不常见。
在看到这双手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我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小梁,说道:“小梁,你快看!”
小梁有点忐忑的问道:“看什么?看死尸吗?陈榕生你别搞我……”
我无语的说:“我不是搞你,你看他的手,我怎么觉得这个死者有点像耗子呢?”
小梁听了这话,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强忍着恐惧看向那具浮尸。
仔细查看了一下尸体的手,小梁也觉得这双手和一般人不一样。
“你看他手上有很多擦伤的疤痕,我听蒋勇光说过,这些疤痕就是他们倒斗开棺的时候留下的,一般只有盗墓贼的手上才会有。”
听了这话,再仔细一想,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忍不住一拍大腿笑了起来。
“哈哈哈!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根本不是红姐的对象,他是个耗子!”我兴奋的说。
小梁歪着头问道:“陈榕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捞错人了?没捞到红姐的对象,反倒歪打正着,捞到了一只耗子?”
我却摇头道:“不,我们没捞错人,我严重怀疑,红姐委托我们捞的尸体,就是这一具。只不过她却没说实话,这尸体根本不是她的对象,而是一个盗墓贼!”
小梁眯着眼睛想了想,也突然恍然大悟,低声说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红姐和王掌柜是一伙儿的!”
我连连点头道:“聪明!你注意到没有,红姐的按摩店就在红岩镇最靠鸭子河的位置,从她的按摩店,可以看到大半个河畔。而且红姐这种工作性质,从早到晚坐在店里看着外面,这不就相当于在放风吗?”
“有道理!红姐是在给王掌柜盗墓团伙放风!也对,像红姐这样的按摩女突然搬到一个镇上,是绝对不会引起怀疑的,没人能猜到她其实是个盗墓贼,而且她平时接触的人又多又杂,也方便打探消息。”小梁越想越觉得靠谱。
我又说道:“我来鸭子河的第一天,红姐就过来主动和我搭讪,我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在拉客,现在一琢磨才知道,她是在探我的口风。还好我伪装的好,没有露馅。”
小梁指了指这具尸体,猜测道:“这个人应该是盗墓时不幸淹死的下苦,尸首从墓穴里被冲出来,漂到了鸭子河,盗墓团伙担心尸体被人发现,暴露了他们的踪迹,所以才让红姐编了个谎话,请我们打捞尸体,趁被人发现之前毁尸灭迹。”
我点点头,愈发激动的说:“这么看来,高师爷一手点双穴的事情是真的,另一座古蜀墓葬,就在这一片水域了!”
经过我们一番讨论,真相渐渐水落石出。
但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蒋勇光曾经说过,一个庞大的盗墓团伙,他们的放风很可能不止一个人。
即便我们猜到了红姐的真实身份,也不能轻易对她下手,毕竟我们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耗子在悄悄盯着我们。
最后我和小梁决定,我们先按兵不动,配合红姐演戏,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获取更多的情报。
将这耗子的遗体装入船舱,我们便逆流划了回去。
红姐此时还站在岸边等着,看到我们回来,捞尸船的吃水深了不少,她便知道我们并非是空手而归。
“怎么样?捞到了?”红姐紧张的问道。
我点点头,说:“捞到了,但不确定是不是你对象,你看一眼吧。”
说完把船靠岸,将遗体拖出船舱。
结果红姐一看到那耗子泡肿的脸孔,竟当场哭了出来,抹着眼泪点头道:“就是他,这就是我苦命的男人……唉!你说你怎么那么傻!说跳河就跳河!你让我怎么向你爹妈交代啊!”
我和小梁都对红姐的演技钦佩不已,这一番痛哭流涕居然情真意切,简直和真的一样,吊打现如今不少女演员。
为了不让红姐看出破绽,我还得配合她表演,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小梁问她用不用帮忙处理后事,红姐连忙摆着手道:“不用了,这就不麻烦你们了,你们把人留在这就行,一会儿我找几个朋友过来给运回老家。”
62、跟踪
一听说红姐要找朋友过来运走尸体,我们便知道她要和同伙联络了,这可是个顺藤摸瓜的好机会。
我问红姐需不需要搭把手,到时候一起把遗体装殓上车之类的。
红姐连忙摇头拒绝,说这么晦气的事,就不劳烦我们两个了。
而且似乎生怕我们与这件事情有牵扯,当场就给我们结清了捞尸的钱,打发我们离开。
之前她分明说自己手头上没什么积蓄,还要用免费按摩来抵债,可她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百元大钞,给我抽出三张,问我够不够。
我笑着把钱收好,点头说够了。
之后也没再逗留,带着小梁开捞尸船离开。
走的时候我悄悄用余光打量,只见红姐正掏出手机联系同伙,应该是要赶快行动。
那个时候经济条件差的根本用不起手机,都用座机或者电话卡。
稍微富裕一点的用小灵通。
可红姐用的却是手机,我仔细瞧了一眼——好家伙!用的还是诺基亚n70!相当于现在的最新款苹果手机了!
她根本就是在装穷!
这又是一个破绽。
等捞尸船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小梁突然拉着我的胳膊说:“陈榕生,靠岸!我要去跟踪红姐,查清楚他们的据点在哪。”
我看着小梁单薄消瘦的小身板,不由得担心的说:“你一个人行吗?盗墓贼可都是亡命之徒,你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算了。”
小梁这个时候胆子倒是挺大,坚定的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陈榕生,你不想找到小梅姐,不想给梅婶报仇了吗?”
“我当然想!”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靠岸!让我下船去跟踪他们。你放心,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被发现的。”小梁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虽然我还是很不放心,但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犹豫了一下,我终于还是把捞尸船靠了岸,让小梁下船去跟踪。
随后,我自己一个人把船开回去,回家和梅叔碰头。
到家的时候,梅叔正坐在院门口抽烟,见到我一个人回来,纳闷道:“小梁呢?她没和你在一块?”
我连忙说:“叔,我们俩有重大发现,那个鸭子河边的按摩大姐,她是王掌柜的人,是个放风!”
梅叔听完先是一愣,随后缓缓点头道:“有道理!这种做按摩的常年到处打游击战,而且女人天生爱打听,的确适合当放风。”
之后他又问我:“那小梁呢?”
我把我们两个一起给红姐捞尸的事情说了,又告诉梅叔小梁去跟踪她了,如果成功的话,估计能顺藤摸瓜,找到耗子们的老窝。
梅叔听罢却一脸的担心,说道:“哎呀,小梁一个女娃,该不会遇上危险吧?榕生,要不咱们两个去看看?”
我却摇头道:“叔,小梁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应该不会出啥岔子,这个时候咱们要是去找她,反而容易添乱,还是在家等着吧。”
梅叔想了想,也觉得我说的没错。
这个时候我问他:“对了,今天去镇上打听消息,有啥收获没有?”
梅叔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差点忘了,我还真打听了点事。大概半年之前吧,有位外地来的企业家到访红岩镇,说要无偿给镇上捐一座希望小学。但是红岩镇上人口本来就少,娃娃更是不多,本地的学校招生都招不满,根本用不着再多建一座小学。可那企业家硬说什么将来娃娃会越生越多,要未雨绸缪,铁了心非要在这里建希望小学……”
我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企业家的脑回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梅叔继续说道:“人家企业家毕竟是无偿捐赠,镇上觉得不要白不要,最后就同意了。这希望小学也就开始动工。但古怪的是,镇上明明有大片的空地,可希望小学的选址,偏偏要靠着鸭子河。当时不少本地人都劝,说若是遇到涨水,这小学恐怕是要被淹了的,最好把校址再往岸上挪一挪,可这企业家却是一根筋,死活不听劝。”
听到这里,我不禁冷笑道:“这企业家怕不是王掌柜吧?”
梅叔立刻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恐怕捐赠希望小学是假,暗中打洞倒斗是真。白天打地基,晚上打盗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盗墓贼这种骚操作其实非常常见,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拿王掌柜的另一个“项目”——沱江的古蜀墓举例,他玩的就是同一套手段。
根据蒋勇光透露,王掌柜在盗掘沱江古蜀墓的时候,也是用了类似的障眼法。
毕竟这座古墓的体量极大,其中又涉及到水下作业、给陵墓排水等比较大的工程,完全不可能暗中进行,势必会搞出动静来。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动点脑筋了。
王掌柜当时委托了一个建筑公司,以给沱江修建码头的名义打掩护,用这种手段瞒天过海,暗中实施了盗墓犯罪。
而沱江码头动工的时间,刚好也是在半年之前!
再联想到红岩镇的希望小学,一切谜团迎刃而解。
我不禁感叹道:“这王掌柜果然有几分手段,沱江、鸭子河两座陵墓同时动工,双线操作,用最短的时间挖宝走人。”
梅叔也点头道:“嗯,搞不好现在这座古蜀墓已经被王掌柜给搜刮一空了,我们要是不能尽快行动,只怕又要被这只大耗子给溜了!”
“不行,必须得抓到王掌柜!”
我攥着拳头说道。
小梅姐的下落、梅婶的血仇,全都背负在王掌柜的身上。
“估计小梁这一趟能找到王掌柜在红岩镇的据点,到时候就马上联系蒋勇光,让他带着孝陵卫来收网,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抓到王掌柜。”我对梅叔说。
既然王掌柜留自己的儿子小王掌柜在沱江主持大局,那么他自己就八成会亲自坐镇鸭子河。
对于抓捕到这位支锅人,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梅叔也是一样,他也咬牙切齿的说:“对,必须得抓到王掌柜!不能再让龟儿子给跑了!”
而就在我们商量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循声望去,看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小跑而来。
那正是去跟踪红姐的小梁。
只见她绑成马尾的秀发都跑的有些凌乱了,额头上满是汗珠。
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担心的问道:“怎么样?你没遇到危险吧?有什么收获吗?”
小梁累的双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屋里,气喘吁吁的说:“进……进去说……”
63、按兵不动
我们和小梁进了屋,我连忙给她倒了杯凉白开。
小梁却顾不上喝水,抬起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激动的说:“找……找到了,我找到他们的据点了。在鸭子河沿岸,红岩镇西边……有……有一片工地,好像是在建……在建……”
没等小梁说完,我和梅叔就异口同声的接道:“希望小学!”
小梁瞬间愣住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说道:“梅叔今天去镇上打听,也打听出这希望小学有猫腻。这项工程和沱江边上的码头一样,都是半年前开工的,而且红岩镇娃娃不多,一个小学都招不满,压根就不需要再多建一座小学。”
这时小梁终于把一口气给喘匀了,喝了一口凉白开,继续说道:“看来这希望小学就是王掌柜的障眼法,给他打洞倒斗打掩护的。我亲眼看到红姐和她的两名同伙把那耗子的尸体给运到了希望小学的工地上,还说晚上趁没人的时候把他埋进地基里头。”
我听完不自觉渗出一身冷汗,一想到希望小学的地基里面埋着一具尸体,我就毛骨悚然。
故事回忆到这里,我特地打开浏览器,去网上查了一下,结果这座小学现在居然还在。
一个本来只是给盗墓贼打掩护的学校,居然从05年建成之后一直沿用到今天,也算是王掌柜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难得做的一件人事。
搞清楚了这伙盗墓贼的据点,事情便好办了。
我当即推测道:“看起来鸭子河的古蜀陵墓,就在这座希望小学附近,盗洞的入口也肯定隐藏在学校的工地上。”
梅叔更是迫不及待的说:“小梁,能不能通知孝陵卫来收网了?既然找到了陵墓的入口,他们就该趁早行动了吧?”
小梁也是这么想的,马上拿出手机说:“那我去联系蒋警官,让他们速战速决。”
说罢就去院子里打电话,我和梅叔心情忐忑的在屋子里等着。
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之后,小梁回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一进来就摇着头说:“不行,蒋勇光那边的意思是,现在只是找到了陵墓的入口,放风也只找到了一个,贸然行动的话,成功率并不高,可能会被王掌柜逃脱。”
梅叔有些着急,提高音量问道:“那他想怎么办嘛?难道要等我们找到了王掌柜再动手?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要他们孝陵卫干嘛?我们自己就把人给抓咯!”
小梁连忙耐心的安慰道:“梅叔,您先别急,我能体谅您急着抓人的心情,但蒋勇光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盗墓贼非常狡猾,他们通往陵墓的盗洞可能不止一条,我们堵死了希望小学这条盗洞,他们有可能从别的盗洞逃走的。”
我也跟着劝说梅叔:“叔,都已经布局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蒋勇光经验丰富,我们还是听他的安排吧。”
梅叔黑着脸不再说话,默默的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我知道他这是情绪上来了,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就赶紧拉着小梁去院子里躲一躲,让梅叔一个人抽闷烟。
来到院子里之后,我才猛然注意到小梁的膝盖磕了一下,牛仔裤都给磕破了,白皙的皮肤擦破了皮,伤口上鲜血混着泥土,一片狼藉。
我不禁皱眉问道:“怎么还把膝盖给磕了?”
小梁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回来的时候跑得有点着急,就摔了一跤……不过没事的,不严重。”
“怎么不严重?伤口不及时处理要感染的。”我连忙转身回屋拿药箱,用棉签沾了碘伏给她消毒。
小梁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伸着长腿让我处理,结果碘伏刚碰到伤口,这姑娘就疼得尖叫起来。
“呀!疼!陈榕生!好疼!”
“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我也不怎么会安慰女生,只能紧紧抓住她的腿,让她别乱动,继续“铁面无私”的给她消毒。
小梁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咬着嘴唇抱怨道:“陈榕生,你轻点!你弄疼我啦!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嘘!别乱叫,让邻居听见了还以为咱们大白天的干什么好事呢!”我小声提醒道。
结果小梁居然秒懂,脸蛋一下就红了,她满面羞涩的瞥了我一眼,娇嗔道:“陈榕生,你讨厌死了!不许说这种流氓话!”
我轻轻一笑,说道:“什么叫流氓话?别忘了,你现在是我婆娘,这属于夫妻之间的正常对话。”
“你……你趁人之危!你不是好人!”小梁像个受气包,鼓着腮帮子还嘴。
我不再多说,而是认认真真的擦碘伏。
折腾了半天,终于给她消完了毒,我用纱布包扎了伤口,又让她回屋换了一条新裤子。
等处理好了伤口,小梁这姑娘也不闲着,一瘸一拐的去了厨房,开始张罗今天的晚饭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们三个人还是分头行动。
我负责去鸭子河上寻找线索,梅叔去镇上打探消息,小梁当家庭主妇,随时准备和孝陵卫那边对接。
吃过早饭,我便一路往河边走去,路过红姐的按摩店的时候,我还特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只见按摩店的大门紧紧关着,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般来说,按摩店呈现出这种闭门谢客的状态,要么就是正在营业,要么就是服务人员还没起床。
早上很少有顾客上门,所以我猜红姐应该是还没起床。
果不其然。
等到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才看到按摩店的窗帘拉开、店门打开。
红姐头发蓬松的走到门口,蹲在街边刷牙漱口。
梳洗打扮一番之后,她便又花枝招展的坐在店里窗边,对着路过的男人巧笑嫣然,招揽生意。
我本来以为我和红姐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打交道了,没想到当天傍晚,这妩媚女人又主动过来找我。
当时我都准备收工回家了,红姐接了个电话,就从店里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一路直奔我过来。
我抬头看见她过来,纳闷问道:“红姐,找我有事?”
红姐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复杂的说:“唉,姐又来找你谈生意了。你瞅瞅,咱们认识好几天,姐都照顾你两回生意了,你却一次都没照顾过姐的生意。”
我尴尬的笑了笑,连忙问道:“怎么又有生意?这次又是出啥事了?”
红姐一双秋水横波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是在现编瞎话,之后磕磕巴巴的说道:“是这样的,我对象他爹昨天特地从老家赶来了,结果看见儿子没了,一时想不开,也跳河寻死了……”
64、接二连三
05年的时候,有一部电视剧非常火,叫《倚天屠龙记》。
这电视剧里面有一句台词,说的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红姐虽然是风尘女子,年纪又稍微大了一些,但说实话,她长得还是蛮不错的。
她正应了这句台词,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要不是我和小梁身份特殊,凡事都会往深处想一想,我们恐怕还真的会被红姐给糊弄过去。
什么对象、对象他爹,这些身份根本就是她胡编乱造的,他们真正的身份,是一群盗墓贼!
至于他们的死因,也绝不是想不开了投河寻死,根本是挖水洞子的时候失误溺水,被活生生淹死的。
不过我虽然知道红姐是在撒谎,却没有戳破,否则就会打草惊蛇。
听到红姐说她对象的老爹又投河寻死,我假装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叹息道:“唉!你对象一家也太倒霉了,这短短几天,两个男人都死了,这不是绝户了嘛!”
红姐也连忙开始演戏,假装内疚的挤出几滴眼泪,红着眼眶说:“都怪我!是我害了他们一家!这辈子没机会赎罪,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也要还上这笔债!”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行了,别自责了,你对象的爹是在哪寻死的?趁着尸首还没被水流冲走,赶紧把人捞回来吧。”
红姐赶紧说:“就是我对象寻死的位置,他应该是想给儿子招魂,后来就一时没想开,钻了牛角尖,一头扎进河里淹死了。”
我心说这娘们撒谎真是个好手,故事说的天衣无缝,演技也浑然天成,有这门手艺,何必挖坟倒斗?去横店当个演员,估计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我朝着红姐招了招手,让她随我上船,然后便撑着捞尸船,一路顺流而下,去昨天捞她对象的水域继续捞尸。
这次的遇难者刚淹死不久,还没来得及漂远,等我们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水面上浮着一具男尸。
我刚要划船过去捞起,红姐一脸忐忑的问我:“我还用下船吗?你昨天不是说,捞尸的时候忌讳家属在船上吗?”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临时编的“忌讳”,只好先把红姐放在岸边,再去捞尸。
正好红姐不在船上,我可以趁机仔细检查一眼这尸首。
只见死者大概四十多岁,身材相貌和昨天红姐的“对象”一点都不一样,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父亲,而且因为泡在水里没多时,从他身上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土腥味!
再看他的一双手,同样是手指细长、肌肉饱满,手掌上有不少擦伤的疤痕,符合盗墓贼的外貌特征。
果然又是个死在水洞子里的耗子!
如此看来,鸭子河古蜀墓在这一带水下一定也有个盗洞,所以淹死的耗子才会从这里漂出来。
我一边琢磨着这些事,一边把遗体捞上船,然后划船靠岸,将死者拖上去。
折腾完这一趟,太阳也快落山了。
我问红姐:“红姐,你还是找朋友来运走这尸首?”
“啊,对。”红姐心虚的回答道,“我一会儿让朋友过来帮忙。”
我点点头,便说道:“那我就回家吃饭了,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呢。”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等明天一个人的时候再悄悄过来寻找水下的盗洞。
结果还没等我上船,红姐突然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小哥……别……别走,姐一个人有点害怕!”
说来也对,今天和昨天不同。
昨天捞尸的时间是中午,阳气充足,红姐一个人守着一具尸首倒是没啥。
今天太阳已经落山,眼看着天都黑了,红姐毕竟是个女人,孤身一人守着一具尸体,实在有些吓人。
她紧紧拽着我,恳求的说:“你能不能陪姐坐一会儿,等姐的朋友过来你再走?姐多付给你一百。”
我考虑了一下,点头说道:“行,那我就陪你一会儿。”
说完在船上坐下,等着红姐的“朋友”来收尸。
红姐挨着我身旁坐下,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哥,还没问你叫啥呢?”
我说:“我叫陈榕生,耳东陈,榕树的榕,生长的生。”
红姐笑着说:“这名字真好听。”
随后又问我:“你水性一定很好吧?我有时候见你下水,能潜上好半天才上来,我看得直害怕,还以为你被水草缠住脚,上不来了。”
我笑着说:“我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要没这点本事,也不敢当捞尸人啊。”
听了这话,红姐的眸子里光芒闪动,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计划。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个时候就动了心思,想拉我入伙!
毕竟,鸭子河古蜀墓是水洞子,想要倒水斗,就得有逆天的水性,否则就会像我捞起的两个人一样,不幸被淹死。
我们坐在船上等了半个钟头,红姐的朋友们还没来,她等的有些着急了,就又掏出崭新的诺基亚n70,给同伙打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她故意走远了一些,压低声音和同伙说话,我竖起耳朵使劲听,也只听到一个“快点过来”、“被人看见就坏了”之类的没什么意义的话。
等红姐打完电话回来,我故意旁敲侧击的问道:“红姐,没看出来,你还挺时髦的啊,这手机可是刚上市的诺基亚n70,要一千多块吧?”
红姐表情变了变,知道自己露了富。
老话说,财不可外露,在别人面前露富,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她连忙转着眼珠掩饰道:“时髦什么呀,这手机是姐一个老客户送的,估计是水货吧,不值什么钱,总是没信号,难用的很!”
我笑了笑没再多说,看破不戳破。
又过了十多分钟,红姐的朋友还是没来,但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红姐起身走到一旁去接听,刚听了两句就提高音量问道:“什么?!”
我连忙悄悄偷听,隐约听出电话里的人好像又要让红姐捞一具尸体。
红姐整个人都无语了,咬着后槽牙说:“第一个我编瞎话说是我对象,第二个我说是对象他爹,这第三个人,让我怎么瞎编?你们就不能自己找艘船来捞尸?”
双方隔着电话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红姐一脸无奈的挂了电话走了回来。
她在我面前坐下,陪着一张笑脸,伸出手一边摸着我的大腿,一边软语央求着说:“榕生,能再帮姐个忙不能?只要你答应,姐肯定好好报答你……”
65、引狼入室
其实我早就知道红姐想让我帮什么忙了,但我还是假装茫然的问道:“说吧,什么忙?”
红姐直接贴了过来,搂着我的胳膊暧昧的说:“榕生,其实姐自打见到你第一面,就看上你了,你长得白白净净的,又年轻,可太招人喜欢了……这样吧,以后你要是想玩,尽管来找姐,姐不收你钱。”
我耐着性子看她表演,等她说完了,我又问:“红姐,你别跟我兜圈子了,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了吧。”
红姐妩媚一笑,点头道:“行,姐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河里头还有具尸首,你能帮姐捞上来不?”
这次她没有再编瞎话,因为她实在不能自圆其说了。
第一具尸首可是说成她的对象,第二具尸首可以说成是她对象的老爹,第三具尸首呢?
总不能说成她对象的兄弟、叔伯、朋友吧?
要不然一家子都在这条河里寻死,这河得是有多邪门?
而我这个时候必须得表现出好奇来,否则红姐就会猜到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我假装纳闷的瞪大眼睛,问她:
“红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要捞的又是谁的尸首?怎么还有人寻死啊?”
红姐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榕生,你别多问,你只管捞尸。放心,姐不会亏待你的,姐给你钱。”
说完从身上摸出一摞百元大钞,抽出好几张塞在我手里,说:“只要你别多管闲事,姐不会亏待你的,等尸首捞上来了,姐再给你几张。”
我马上装出一副慌神的样子,忐忑的说:“红姐,这里头肯定有事吧?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干啥违法乱纪的事情了?我可不想吃牢饭啊。”
听了这话,红姐反而笑了,这一次她的笑容一点都不妩媚,反倒有点渗人,尤其现在天都黑了,河边黑灯瞎火,她这样的表情更是让我毛骨悚然!
她死死拽着我的手,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怎么?你害怕违法乱纪?我一个出来卖的,还怕违法乱纪?再说你捞尸赚死人钱,也没比我干净到哪去吧?都是出来赚脏钱的,就别特么装守法良民了!”
我赶紧把手从红姐的手里抽出来,假装害怕的说:“红姐,这买卖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红姐却又是一把抓住我,沉声道:“现在想跑?晚了!我告诉你,你已经替我捞了两具尸,万一这事暴露了,你也算是帮凶!知道不?”
“我……我不知情啊!红姐,你这不是坑人嘛!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怎么能坑我呢?!”我扯着脖子喊道。
红姐连忙伸出手捂住我的嘴,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说道:
“榕生,别嚷嚷,只要你配合,姐保证带着你赚大钱。告诉你个秘密,姐那个n70不是别人送的,就是姐自己买的,你想要不?你想赚大钱不?只要跟着姐,姐让你也能买得起n70!”
我忐忑的问道:“怎么、怎么赚大钱?红姐,犯法的事我可不敢做啊。”
红姐闻言轻蔑一笑:“傻孩子,富贵险中求!想发财不冒点风险怎么行?你要是实在胆小怕事,干一笔就收手,这一行三年不开锅,开锅吃三年,干上一笔就够你偷着乐的了!”
听到这里,我将计就计,假装露出一副心动的表情,问道:“真的?这行当真的这么赚钱?红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红姐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说:“你先别多问,去帮姐把河里的尸首捞上来,等到时机成熟,姐自然会告诉你。”
我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好。”
说完撑着捞尸船再次出动,下河捞尸。
在河里行驶了一段,我果然见到水面上又多了一具新死的男尸,这男人二十多岁,手长脚长,身上也是一股土腥味,是盗墓贼无疑。
我怀疑王掌柜他们又在地下钻洞排水,所以才造成这么多耗子接连溺亡,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来得及盗走墓葬中的文物,王掌柜应该也还在此处。
一想到这里,我便兴奋起来。
这一次,真的有希望抓到这只大耗子!
捞完了尸首,我便划着船缓缓靠岸,这时候我看到岸边多了一辆箱式小货车,有两个男人正在把第一具浮尸运往车上,还有另一个人站在旁边和红姐说话。
他们显然都是王掌柜盗墓团伙的人。
我躲在船上悄悄去听,却听到了令我后背发凉的内容。
红姐说我已经起了疑心,那男人马上就建议杀了我灭口!
红姐拼命摇头,说杀了我反而会把事情搞大,得不偿失,她又说,我水性过人,能在水里潜很长时间,我这样的本事,可比地底下那群废物强多了。
男人略有些惊讶的问红姐,是打算拉我入伙?
红姐也没隐瞒,当即点了点头。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捞尸船已经驶了过去,他们赶紧闭上了嘴,一起过来帮我把尸体拖出船,搬到车上。
等处理完两具遗体之后,红姐拉着我的手走到一边,又给我塞了几张百元大钞,小声说道:
“榕生,你现在和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们要是被抓了,你也跑不了,明白不?”
我胆怯的点点头,说:“明白。”
红姐捏了捏我的脸,又露出一副哄小孩的表情说:“榕生,只要你乖乖听话,姐带着你赚大钱。先拿着这笔钱回去,等姐的消息,今天晚上的事,不许到处乱说,知道不?”
我又赶紧点头,说了声:“知道。”
红姐妩媚一笑,捧着我的脸强行亲了一口,然后就转身上了那辆箱式小货车,拉着尸体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我赶紧伸手擦了擦脸,同时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冷笑,自言自语道:“红姐啊红姐,你这一手叫引狼入室!将来有你后悔的。”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九点钟了,梅叔和小梁都在院门口眼巴巴的等着我。
见到我回来,小梁连忙跑上来担心的问道:“陈榕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船也不在河边,你去哪了?”
我开玩笑的说:“我去找红姐做按摩了。”
小梁一听,一巴掌拍在我胸前,嗔道:“胡说八道!你好好说,到底干嘛去了?”
我指了指屋子,说道:“走,进屋说。”
66、以身犯险
等我进了屋,只见晚饭还摆在桌子上,用碗倒扣着,小梁和梅叔显然都在等着我回来一起动筷。
我有些内疚的说:“我不回来你们就先吃嘛,还特地等我回来干什么?饭菜都凉了。”
小梁连忙张罗道:“我再回锅去热热。”
我却阻止道:“别麻烦了,又不是寒冬腊月的,凑合吃两口吧。你先坐下,咱们边吃边说。”
小梁和梅叔连忙围着桌子坐下,等着我开口。
我端起碗来扒了几口饭,便将刚才遇到红姐,给红姐连着捞起两具尸体,又被她拉着入伙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说了。
梅叔和小梁越听越惊讶,两个人连饭都忘了吃,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一直等我说完这件事,这俩人还是一声不吭。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梅叔连忙回了回神,问我:“榕生,你想咋办?”
小梁也跟着问道:“对啊,陈榕生,你是怎么想的?你要入伙吗?”
我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肯定是要入伙的,我如果不入伙,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梅叔马上点头道:“你说的对,你要是不入伙,我们要么跑路,要么趁早喊蒋勇光来收网,如果不采取行动,是要被他们灭口的。”
小梁却担心的说:“可是你如果入伙了,会不会有危险?盗墓贼可是一群亡命之徒,陈榕生,你还记得活种和成地仙吗?”
在上一个陵墓的时候,我们见识到了盗墓贼一言不合就活埋的行事作风,小梁的担心的确是有道理的,我搞不好也会半路被他们“活种”。
梅叔听了这话,不禁皱眉道:“要不然咱们还是跑路吧,赶紧让孝陵卫来收网算了!”
我连忙摇头道:“不行。现在收网还太早,我们如果跑路,红姐那边肯定会收到风声,到时候就抓不到王掌柜了。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我入伙,打入他们内部,再想办法给蒋勇光通风报信。”
“可是这么做太危险了。”小梁提高了音量,“陈榕生,你不要命了?”
我说:“我不怕危险,我就怕抓不到王掌柜,抓不到王掌柜,我就没办法找回小梅姐,没办法给梅婶报仇了!”
我这句话一下说服了梅叔,他本来还在犹豫,现在被我一说,也开始支持我的想法。
“那就入伙!”梅叔咬着牙说道,“榕生,你别怕,我跟你一起入伙!他们不是想要水性好的人吗?我水性也不差,我和你一起去,咱们爷俩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这下我和梅叔站在统一战线,小梁再反对也没办法了。
她还是很担心我们的安危,一个劲的劝道:“你们再考虑考虑,这些盗墓贼都是谋财害命的狠角色,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等你们入了伙,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和梅叔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抓住王掌柜。
所以任凭小梁再怎么劝我们,我们也都铁了心要打入敌人内部。
小梁劝了一会儿,看我们态度坚决,终于放弃了。
她默默的吃了一会儿饭,突然把碗一放,抬起头说:“好吧好吧!要死一起死,既然你们两个都去,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我却连忙摇头道:“你不能去!”
“我凭什么不能去?”小梁不服气的问道,“我水性也不差,凭什么不能去?”
我说道:“你还得留下来和孝陵卫联络呢,我和梅叔入了伙,就不方便给蒋勇光通风报信了,你得负责和他们对接。”
梅叔也点头道:“榕生说的没错,咱们三个不能一起下去,要不然不就等于直接和孝陵卫失联了吗?小梁,你就留在家里吧,别跟我们凑热闹了。”
小梁知道我们说的没错,她的确不能跟我们一起行动,但她又担心我们有危险,搞得自己很纠结。
等到吃完饭一起洗碗的时候,小梁一遍又一遍的和我说:“陈榕生,你千万要多长点心眼,遇到危险赶紧跑,千万别折在盗墓贼的手里,知道不?”
我笑着和小梁说:“你放心吧,这次倒斗是水下作业,在水里我就是东海龙宫的太子,那些耗子敢和我斗?我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小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你就吹吧,还东海龙宫的太子呢,我看你顶多就是个虾兵蟹将!”
“去你的,你才虾兵蟹将,我看你像个龟丞相!”我马上笑着还嘴。
小梁被我说的又嘟起了嘴,像个受气包,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眼眶却突然红了。
我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模样,还以为是我说她是龟丞相,把她给说哭了。
我连忙安慰道:“怎么了?说你是龟丞相你就要哭鼻子啦?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小梁却别过脸去,小声的说:“才不是呢,我是怕……我是怕你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觉得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没想到平时经常和我打打闹闹的小梁,心里还挺牵挂我的。
我轻声对她说:“傻丫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再说还有梅叔跟着我呢,又不是我一个人去入伙。”
小梁这才揉了揉眼睛,点着头说:“一言为定。”
那天晚上,小梁睡前缠着我讲了好久的故事,平时她几分钟就能睡着,可那天她一直听了一个小时的故事,最后我都讲得口干舌燥了,她才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就直接去找红姐了。
这一天红姐的按摩店倒是早早就开了门,我隔着窗户看去,只见红姐正坐在里面看电视。
见到我路过,她连忙朝着我招了招手。
我这次没有避嫌,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我刚一进门,红姐就朝着我妩媚一笑,暧昧的说:“小伙子早上火气壮,让姐帮你泄泄阳?”
我赶紧摆手道:“别开玩笑了,红姐。”
红姐却认真的说:“姐没和你开玩笑,又不收你钱!来嘛,姐好好伺候你。”
67、摸金校尉
我招架不住热情似火的红姐,赶紧转移话题,说道:
“红姐,我跟你商量个事,你昨天说要带着我赚大钱,我回去和我婆娘、老丈人商量了一晚,他们倒是不反对我跟着你干,只是……”
红姐眯着眼睛,一脸警惕的问道:“只是什么?”
我说:“只是能不能加一个?我老丈人也想跟我一起入伙。红姐,你不就是看上了我的水性吗?我老丈人水性也不差,在水里头的经验可比我丰富得多,也带他一起吧。”
红姐听完之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一拍大腿,痛快的说:“行,榕生,本来干这一行忌讳临时加人,但姐给你这个面子。你回去和你老丈人好好养精蓄锐,今天晚上十点来姐店里集合,姐带你们入伙。”
我点了点头,随后假装不知情的问道:“红姐,我能打听打听,你说的这能赚大钱的买卖,到底是个啥买卖不?用不用和人动手啊?我们用不用带些家伙过来?”
红姐一听,忍不住咯咯娇笑道:“傻小子,放心,姐这买卖用不着打打杀杀。姐问你,你听说过摸金校尉么?”
像什么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之类的名称,都是在08年两本盗墓小说先后爆火之后,才被大众所熟知的。
那个时候才05年,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些称谓。
我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说:“什么摸鸡儿校尉,这名字听着怪不正经的。”
红姐被我逗得笑了起来,细枝硕果笑得乱颤。
她拍了我一巴掌,纠正道:“不是摸鸡儿校尉,是摸金校尉。傻小子,你没听说过摸金校尉,总听说过曹操吧?”
我说:“红姐,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三国演义谁没看过?小时候电视上天天播,我当然听说过曹操了。”
红姐开始给我科普历史,头头是道的说道:“东汉末年,群雄并起,曹操就是当时一大军阀。但曹操一开始起兵的时候实力薄弱,不像袁绍、董卓那些人家大业大,没钱给将士们发军饷,怎么办呢?他就想了个办法——从死人手里头抠钱花。”
我假装震惊,瞪着眼睛道:“从死人手里头抠钱花?这怎么抠?”
红姐说道:“刨坟掘墓呗!汉朝厚葬成风,那些皇室贵族的陵墓里头,全都是好宝贝!什么黄金玉器、文玩字画,数不胜数!这些东西埋在地里头也是浪费,不如挖出来充军饷!”
我缓缓点头道:“有道理。”
红姐继续说:“曹操的确是个有魄力的枭雄,当时便设立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官职,专门用来盗墓。发丘就是挖坟,摸金就是搜刮冥器,从那个时候开始,盗墓就正式发展成了一门行当。”
等到红姐讲完,我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我明白了,红姐,你说带我赚大钱的行当,原来就是盗墓啊!难怪你富得流油,手机用的都是诺基亚n70!”
红姐得意的说道:“那当然,干这一行来钱快得很,揭开一口大肉锅,那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油水。对了,榕生,这些话你听不懂。咱们行当里,管盗墓挖坟叫支锅做饭,要是遇到宝贝多的墓,那就叫大肉锅!”
我假装头一回听说,还反复念叨了两遍。
之后我又说:“那先前淹死的几个人,也是盗墓的?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
红姐无奈的说道:“你不知道,这鸭子河下面有个凶险异常的水洞子,墓穴里面全是水,想要去里面摸金,就得想办法把水给排出来。淹死的这几个倒霉蛋,都是下去排水的,结果水没排出来,自己反倒被暗流卷进去,生生淹死了……”
我恍然道:“怪不得你们想找水性好的人呢。”
之后我又向她保证道:“红姐你放心,我和我老丈人水性绝没问题,肯定比这几个淹死鬼强多了。”
红姐笑着拍了拍我的大腿,说:“那姐可就指望你了。”
我朝她点点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对了,红姐,那到时候报酬怎么算?这大肉锅里的宝贝,我和我老丈人能分到多少?”
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
一般贪财的人才可靠。
我若是对报酬绝口不提,反倒显得入伙的动机不纯。
红姐也早猜到我会这么问,她微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说:“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但你和你老丈人是拿不到冥器的,到时候支锅人……哦,就是管事的人,会直接给咱们发一笔钱当酬劳。”
我假装失落的说:“什么?原来拿不到宝贝啊,我还以为能分到一两件陪葬品呢。”
红姐哭笑不得的说:“看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你知道这鸭子河下的陵墓是什么级别的吗?这里头的宝贝,可都是国宝级文物!你要是拿了这些东西倒卖被抓到,这辈子就算是交代了,懂不懂?”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愕道:“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了!”
红姐压低声音说道,
“这地底下埋着的,是四千多年前的古蜀墓!这个王国神秘的很,连史书上的记载都只是只言片语。总之听姐一句话,你就别惦记这里面的陪葬品了,偷拿陪葬品,就算躲过了支锅的耳目,出去了也没地方出手这烫手的货,万一被公家盯上了,更是小命难保!知道不?”
我赶紧一个劲的点头,说:“知道了,我可不敢偷拿陪葬品,红姐你放心。”
红姐笑了笑,说:“咱们这些小喽啰,赚点钞票就行了。支锅的出手大方,他给的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和红姐聊清楚了这些事情,我便告辞离开了。
中午回家和梅叔、小梁又商量了一番,下午蒙头睡了一觉,养精蓄锐,等到晚上约定好的时间,我便和梅叔告别了小梁,一路往红姐的按摩店走来。
本来约好十点钟见面,结果红姐生意兴隆,我们到店的时候,按摩店的大门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
我和梅叔站在外面等了一支烟的时间,随后一个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低着头匆匆离去。
一直等他走远,我和梅叔才推门进去。
只见红姐正拿着牙刷刷牙,见到了我们,她漱干净口,妩媚一笑,说了句:“来了?”
68、希望小学
见到我和梅叔一起过来,红姐非常满意,她一边漱口洗脸,一边和我们说:“先坐一会儿,等我收拾一下就带你们过去。”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店里的沙发上。
梅叔却没闲着,一个劲的询问道:“干这行安不安全?不会被公家给盯上吧?你们有放风的没有?”
红姐笑着保证道:“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们都是十多年的老手了,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从没出过岔子。整个红岩镇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真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有人给我们报信。”
听了这话,我不禁一阵后怕——多亏我们没急着叫蒋勇光来收网,原来放风的远不止红姐一个人。如果孝陵卫贸然行动,恐怕最后只能扑个空。
梅叔缓缓点点头,掏出烟来慢吞吞抽着,又问红姐:“那报酬到底给多少?你明确给我们个数,价钱谈不拢,我们爷俩不能白给你卖命啊。”
红姐倒是个痛快人,果断说道:“事成之后,你们一人两万,行不行?一般刚入伙的下苦可拿不到这个价,我是看你们水性过人,我又和榕生投缘,这才给你们开的高价。”
凭良心说,这个报价的确算得上大方了。
梅叔也没二话,当即嘬了口烟,点头道:“成交。”
红姐又提醒道:“对了,这个价别透露给别人,有的人跟着支锅的出生入死好几年,到手的酬劳还比不上你们两个新人呢,这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容易眼红起冲突,明白不?”
我和梅叔连忙点头:“明白。”
聊到这里,红姐也收拾完了,当即披上一件外衣,关了按摩店的灯,带着我们出了门,一路往鸭子河畔走去。
虽然她没告诉我们目的地在哪,但我和梅叔都能认出来,这正是去往希望小学的方向。
果不其然,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们就看到了希望小学的工地。
工地晚间并没有施工,但却亮着几盏照明的夜灯。
虽然我们早就猜到了这里是王掌柜用来倒斗的障眼法,但我和梅叔还是要假装惊讶一下。
“这不是片工地吗?”我问道。
“听说这是要建啥子希望小学。”梅叔跟着说。
红姐却冷笑道:“什么希望小学,糊弄人的罢了,红岩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娃娃都没有几个,建了希望小学给鬼用?告诉你们,这地基下面就是鸭子河古蜀墓的入口,没想到吧?”
我和梅叔马上异口同声的说:“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红姐一脸得意,眉飞色舞的对我们说:“希望小学只是个幌子,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白天盖房,晚上倒斗。用这个法子,搞出多大的动静都没人怀疑。咱们尽管下地,外面有工程队给咱们打掩护,除非有内鬼举报,否则公家绝不会盯上咱们。”
梅叔听罢点着头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则趁机打听道:“红姐,看来咱们这个支锅人挺有钱啊,为了倒斗,居然能直接盖一座希望小学,这得搭上不少钱吧?”
红姐笑道:“和地底下的宝贝比,一座希望小学算什么?别看这工地规模不小,实际上建一座希望小学,什么工程费、人工费、材料费……零零碎碎的算下来,有个三五十万就全都拿下了。但是翻个大肉锅有多少油水,你还记得不?”
我连忙说:“记得,几百万、上千万的油水。”
“这就对了,只要能踏踏实实的支锅做饭,捐个希望小学算什么?”红姐豪迈的说。
说话间我们靠近了这片工地,马上有两个人高马大、长相凶恶的保安堵了上来。
一般工地上的保安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师傅,但这片工地的保安却都是精壮汉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显而易见,他们都是王掌柜特地安排,确保工地安全的金牌打手。
两个保安一见到红姐,脸上的表情马上缓和了不少。
“红姐,来了?”
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淡淡笑道。
“嗯,今天带两个新人过来。”红姐解释了一句,“上边应该和你们打过招呼了吧?”
“打过招呼了。”那黝黑男人点点头,马上让开条路,把我们放了进去。
进了工地,红姐一路带着我们往中间位置的一片地基走去。
这里到处矗立着脚手架,挂着绿色的防尘网,从外面一眼看去,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隐蔽性相当好。
等我们靠近之后,马上有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迎了上来,那男人见到红姐之后,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笑容,走过来就想动手动脚,笑嘻嘻的说:
“小红,又来给哥送温暖了呀?”
红姐一脸厌恶的躲开他的咸猪手,沉声道:“死一边去!少给我拉拉扯扯的!”
之后对我们介绍道:“这是老吴,一会儿带你们下地。”
我连忙招呼了一声:“吴师傅。”
不料红姐和老吴听完却都笑了,红姐说:“榕生,他不姓吴,只是外号叫蜈蚣,我们才管他叫老吴的。”
我这才明白“老蜈”的意思,就像之前的土行孙其实不姓孙一样。
估计干这一行,少有用真名真姓示人的。
正说着,工地里面又有一人走了出来。
这人四十多岁,长得文质彬彬,还戴着一副眼镜,气质和之前遇到的盗墓贼截然不同,反倒像是个知识分子。
他走出来见到我和梅叔,诧异的问红姐:“怎么又来了两个新人?”
红姐连忙说道:“这两人水性好,能派的上大用场。”
随后她又给我们介绍那知识分子,说道:“这戴眼镜的姓许,叫许教授,来头可不小,是在大学里教书的真教授呢!”
许教授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还故意装逼的推了推眼镜。
不料旁边的老吴马上拆台,冷笑道:
“教授算个屁!他就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给你们说个笑话,这家伙之前是我家支锅的重金请来的腿子,专门负责打洞排水的工程,结果在上一个墓里,他失误打穿了防水墙,淹死了我们十多个弟兄……要不是我家支锅的心肠软,早应该把他就地活种了!”
69、隐蔽的入口
听完老吴的介绍,我忍不住心说:“原来是这货啊,真的是久仰大名了!”
之前在沱江古蜀墓里,土行孙还特地提起过这位许教授的光荣事迹。
说起来要不是许教授的骚操作,孝陵卫他们也没机会发现王掌柜盗墓团伙,这书呆子还算是个“功臣”。
老吴欺负许教授上瘾,又继续数落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书呆子虽然躲过一劫,却也被王掌柜从腿子贬成了下苦。原本他还给我们发号施令呢,现在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哈哈,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红姐怕我们听不懂,在一旁给我们解释道:“腿子是负责工程的,地位要高一些,可以对手下的下苦们发号施令,下苦就是小喽啰,只能听上边的指示办事。”
我和梅叔假装头一次听说,纷纷点头。
红姐又说:“王掌柜就是我家支锅的,这次的大肉锅就是他支起来的,一会儿见了王掌柜,你们客气点,嘴甜点,万一能得到他的赏识,日后有的是发大财的机会!”
我和梅叔强忍住内心的厌恶,纷纷点了点头。
不料这时老吴却摇头道:“可惜啊,你们来晚了一步,一时半会见不到王掌柜了。”
红姐闻言一愣,问道:“怎么呢?王掌柜今天不在?”
“在是在,只不过他老人家先行一步,已经下墓了。”老吴说道。
红姐又是一脸意外:“什么?下墓了?这么说来,墓里的水全都排出来了?可昨天晚上不还一点水都没排出来吗?怎么?王掌柜难道请来什么高人了?”
老吴笑道:“哪有什么高人,还是原来那批人。墓里的水也没有全排出来,只排出来一部分,勉强能进人了而已。”
“水还没排完就进人?未免有点着急了吧?”红姐问道。
老吴马上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支锅的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不知道,今天传来消息,说沱江那边出乱子了,小王掌柜那一批人,好像被连窝端了……”
“什么?!”
红姐闻言一怔,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我和梅叔却是并不意外,因为连窝端掉小王掌柜的,正是我们。
“小王掌柜他们办事那么谨慎,是怎么被连窝端的?”红姐问道。
说到这里,老吴又嫌弃的瞪了许教授一眼,咒骂道:“还不是这个丧门星害的?他妈的防水墙给凿穿了,淹死了一堆弟兄,尸首漂到沱江上,可不就把公家的人给引来了吗?”
许教授接二连三的被老吴数落,一张脸多少有些挂不住,他拧着眉头嘟囔着:“行了行了,别说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也是一时失手,这才出了岔子,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还不行?”
老吴瞪了他一眼,怒道:“那你倒是将功补过啊?妈的,来鸭子河快一个礼拜了,排水也不会排,打洞也找不准位置,你到底是不是大学教授啊?你这个文凭是假的吧?”
许教授一听就急了,红着脸说道:“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是不能……不能怀疑我的学历!”
这两个人吵得我们头都大了,红姐连忙制止道:“行了,别嚷嚷了,支锅的下墓多久了?带着谁下去的?”
老吴回道:“下去快两个钟头了,带的是土狗、廖先生他们。沱江那边既然被一窝端,估计公家的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找到这边来。王掌柜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放手一搏,进去扫一趟,把能带走的冥器都带走,带不走的也别惦记了,干完这一票,尽快撤离。”
红姐有些措手不及的问道:“这么说我也得跟着下去?我本来只打算把这两个新人给带来,没想下去的,早知道就穿几件方便的衣服了。”
听了这话,我回头看了一眼红姐,只见她穿的是短裙嗨丝高跟鞋,这一套拉客没啥毛病,下墓倒斗可真有点费劲。
老吴嘿嘿一笑,一脸邪恶的说:“没事,反正天气也热,你要是嫌这一身下墓不方便,直接都脱了就行,光溜溜的钻洞才利索呢!”
红姐瞪了他一眼,骂道:“滚你娘的!成天想办法占你娘的便宜!”
聊到这里,老吴看了眼时间,催促道:“行了,别废话了,咱们赶紧行动吧。趁着公家的没发现,赶紧下去滤滤坑,把能拿走的东西都带走。还有,别忘了高师爷交代我们的货。”
一听到“高师爷”,我和梅叔马上警惕了起来。
我连忙打听道:“高师爷又是谁?咱们支锅的不是叫王掌柜吗?”
红姐压低声音对我说:“榕生,别瞎打听,高师爷的名字不是你能提的,明白吗?”
我装出胆怯的样子点点头。
红姐又对我和梅叔说:“你们只要记住,在地底下见到带字的冥器,甭管是玉器还是青铜器,哪怕只是一块石头,只要上面有像字一样的特殊符号,就全都带走,将来去支锅的那里邀功请赏。”
我和梅叔又点了点头。
嘱咐完这些事情之后,我们一行人便正式上路。
老吴在前面带路,许教授跟在他身后,我、梅叔、红姐,我们三个走在后头。
从工地的地基下去,三拐两拐的走到一条地道之中,这地道的尽头摆着一批建筑材料,搬开这些建筑材料,这才显露出一扇虚掩着的木门。
恐怕白天的时候,这整条地道都是封起来的。
我不由得佩服这个盗墓团伙的谨慎和套路,别说没人猜得出这希望小学是个盗墓的幌子,就算有人专门来调查,不费些功夫,也很难找到这个入口。
推开这扇木门,便是王掌柜他们开凿的盗洞,我还没走进去,就已经听见了潺潺的水声。
这时红姐给我介绍道:“鸭子河的古蜀墓一开始并不是水洞子,它的原址和鸭子河是有一定距离的。但这几千年来,鸭子河几经改道,不知道哪一次改道,正好流经古蜀墓的上方,就把整个墓穴都给淹了……”
一旁的许教授则趁机卖弄的说:“其实这对于文物保存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常言道——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
结果许教授话音未落,老吴就没好气的催促道:“别他妈瞎逼逼了,抓紧时间下墓!赶紧的!”
70、暴躁老吴
在老吴暴躁的催促下,我们几个一起钻进了木门。
只见木门后面是一条深邃漆黑的盗洞,整个盗洞开凿的比较宽敞,高约两米、宽约三、四米,就像地铁的隧道一样,别说足够一个人通行,便是两三个人并排走也绰绰有余。
我不禁心想:“有希望小学当障眼法就是方便,盗洞都能凿得这么阔气,看眼前这盗洞的规模,恐怕打洞的时候不仅是人力开凿,还用上了机器。”
不过这条盗洞虽然宽敞,却并不好走,因为盗洞里面全都是积水,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出水有多深。
红姐告诉我们,这已经是排了好几次水之后的情况了,现在的水深大概到我的腰间,像红姐、老吴这些比较矮的人,走进去积水直接能淹到胸口了。
老吴拿了几个防水的头灯递给我们,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装满了各类盗墓工具的背包。
我拉开拉链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绳索、飞虎爪、潜水刃等装备。
等我们穿戴完毕之后,老吴指了指我和梅叔,说道:“既然你们两个水性最好,那就你们带路,别愣着了,请吧!”
我和梅叔却没急着动身,梅叔皱了皱眉,讨价还价的说:“我们初来乍到的,连路都不认识,我看还是你来带路合适。”
毕竟谁也不知道盗洞深处有什么危险,谁带路,谁就是炮灰。
老吴却冷笑道:“呵呵,实话告诉你,这盗洞我也是头一回下,这条路我也没走过。别啰嗦了,赶紧带路,小红找你们来就是干这个的,走起走起!”
我和梅叔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率先跳进了淹了水的盗洞中。
红姐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在我身旁小声说道:“榕生,你别怕,王掌柜和其他弟兄已经提前进去了,就算里面有啥危险,他们也提前替咱们蹚过雷了,不会有事的。”
老吴见红姐对我态度温柔,就连和我说话都柔声细语的,不免有些吃醋,酸溜溜的说:“小红,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啊?你平时和我说话可没这么妩媚的啊?怎么和这小子说话的时候,就跟黄花大闺女似的?”
红姐也不否认,冷笑道:“你管得着吗?我爱怎么说话怎么说话,干你屁事?”
老吴冷哼一声,骂道:“不要脸的浪荡货,见一个爱一个!”
之后又对我说道:“小子,奉劝你一句,裱子无情,戏子无义。别看小红现在对你眉来眼去的,等她有了新欢,一脚就把你给踹了!”
我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蹚着水,用头灯冰冷的光芒照射着盗洞里的水面,生怕遇上什么不可测的危险。
梅叔跟在我身旁,和我几乎是并排向前,我们两人肩并着肩,互相搀扶着行进。
红姐和老吴的水性虽然不如我们,但这两个人身高都不高,下盘比较稳,所以在水里走得也很稳当。
最要命的是戴眼镜的许教授,这家伙一米八几的个头,人长得又瘦,竹竿似的,平地上走着都有点重心不稳,更别说在盗洞里蹚水了。
我们都已经走出去十多步了,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我回头一看,只见许教授像个掉进水池子里的大蜻蜓,站在原地张牙舞爪,一脸惊恐,也就刚走了两三步。
老吴气得大骂:“这个没用的废物,我早就说应该给他就地活种了!王掌柜非要留他一命,这种废物点心留他干嘛?真他妈累赘!”
红姐劝道:“老吴你少说几句吧,王掌柜都发话留着他了,你还逼逼赖赖什么?这话要是让王掌柜听见了,没你好果子吃!”
老吴一琢磨,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就算再暴躁,也不敢公然和王掌柜唱反调。
红姐回头指了指许教授,对老吴说:“老吴,你快回去把他搀过来,再让他耽搁一会儿,公家就该来抓人了。”
老吴瞪着眼睛道:“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一个女人,哪有力气搀他这么个大男人?你赶紧去,别婆婆妈妈的!”红姐催促道。
老吴无可奈何,只好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去搀扶许教授。
结果许教授还挺有脾气,因为老吴一直都在数落他,所以他对老吴很有意见,见到老吴过来,他摆着手说:“士不食嗟来之食!我不用你帮忙,你走你的,我自己能跟上。”
老吴当场就一巴掌抽在许教授脑袋上,骂骂咧咧道:“我去你娘的!少给老子说这些之乎者也的屁话,赶紧给老子走!再拖拖拉拉的,老子把你按在水里淹死,信不信?”
说罢拽着许教授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去。
许教授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水中,扶着他的胳膊才站稳,不敢再多话,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跟着老吴往前走。
我和梅叔看在眼里,也只能无奈摇头。
秀才遇见兵。
既然是许教授自己心甘情愿和盗墓贼混在一起,被欺负也是他活该。
我们五个人沿着这条漆黑的盗洞一路向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我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血腥气。
我问梅叔:“叔,你闻到一股腥味没有?”
梅叔摇了摇头,说:“我常年抽烟,有鼻炎,鼻子早就不好使了,啥都闻不见。”
我又回头问红姐:“红姐,你闻,是不是有股血腥味?”
红姐皱起鼻子嗅了嗅,随后点头道:“还真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见血了?”
正说着,走在后头的老吴突然大骂了一句,厉声道:“姓许的,你他妈掐老子屁股干嘛?找死是不是?”
许教授一脸无辜的澄清道:“你血口喷人!谁掐你屁股了?我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老吴站在水里猛地抖了抖身子,好像触电了一样,紧接着他把手伸到水中,在屁股上摸了一把,却疼得叫出了声。
“哎哟!哎哟!水里头有什么东西……咬我屁股!”
说完把手拿出来,我们仔细看去,只见老吴手掌上鲜红一片,竟全都是血!
我心里纳闷,这空气里的血腥气,难道是老吴那边传来的?
正琢磨着,站在我不远处的红姐突然尖叫一声:“哎哟!有东西……有东西咬我的腿!”
71、怪鱼
我和红姐站在比较近,听到她大声尖叫,我连忙低着头往她腿上看去。
在头灯光芒的照射下,透过盗洞中不算浑浊的积水,我看到有一条猩红色的、巴掌大小的椭圆形怪鱼正紧咬住红姐的大腿不放,红姐的嗨丝都被它给咬烂了,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水面。
红姐疼的受不住,下意识就想抓住那怪鱼把它从腿上扯下来。
我却赶忙拦住,摇头道:“红姐,别扯!现在这鱼咬住你的肉,你要是硬扯的话,连皮带肉都会被扯烂掉。”
红姐柳眉紧皱,痛苦的看着我道:“那咋办!榕生,快救救我!”
我也没含糊,眼疾手快伸手过去,捏住这怪鱼两侧鳃的位置,手中用力,猛的一掐。
怪鱼被我一掐,果然松嘴,这个时候我再一扯,轻松将它从红姐的腿上拽了下来。
把它拿起来一看,只见这巴掌大的怪鱼,嘴却长得老大,更恐怖的是,它一张嘴里长满了锯齿一样的尖牙,密密麻麻寒光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红姐看到这鱼的模样,整个人都吓傻了,捂着腿惊愕的问道:“这是啥鱼啊?怎么这么凶?”
这时候老吴那边也从屁股上拽下一条一模一样的鱼来,拿在手里问道:“这是什么鱼?咋还会咬人呢?我滴娘!你们看看这鱼的牙口!也忒他娘的吓人了吧?”
他身边的许教授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即说道:“这是食人鱼!”
“食人鱼?!”
我们闻言都是一怔,没想到在这古蜀墓的盗洞里,居然会遇到食人鱼。
许教授不愧是知识分子,如数家珍的说道:“这鱼通体呈卵圆形,腹部下方有大片的红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红腹食人鱼,也叫红腹水虎鱼……可是这种鱼的原产地应该在南美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国内不可能有这种鱼的啊。”
老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屁股都被咬烂了,你告诉老子国内不可能有这种鱼?你说话到底有没有谱?”
许教授冤枉的说:“所有食人鱼的原产地都在南美洲,我们国家本来就没有食人鱼的!不信你去查资料,我绝没有信口开河!”
然而这句话刚刚说完,他突然“哎哟”了一声,看起来也是遭到了食人鱼的攻击,大腿上挨了一口。
他下意识伸手去扯,我连忙提醒道:“许教授,别直接扯,捏着鱼鳃让它松口!”
许教授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按照我的指挥捏着鱼鳃扯开食人鱼,这才没有撕裂伤口。
可性子比较急躁的老吴过于莽撞,直接硬扯下了一条食人鱼,搞得屁股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迸流。
新鲜的血液流入水中,顿时染红了水面,便在此时,远处的盗洞中突然传来水流涌动的声音,似乎有一大群食人鱼正在往这边移动。
许教授听见声响,脸色大变,沉声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食人鱼都是集体行动的,而且对血腥味非常敏感!它们来吃我们了!快跑快跑!”
这话说完,他掉头就准备往回走。
可刚迈开长腿走了两步,他突然一声惨叫,从水中抬起腿来一甩,只见他一条右腿上居然密密麻麻挂了四五条鲜红色的食人鱼,场面相当吓人!
我们的背后,也已经被食人鱼给包围了!
一眨眼的功夫,我和梅叔、红姐周围也已经围满了来势汹汹的食人鱼,它们从水下对我们发起围攻,咬的我们剧痛难忍。
红姐尖叫道:“救命!救命啊!榕生,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眼看着食人鱼越来越多,我也是束手无策。
关键时刻,还是梅叔沉着冷静,他突然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既然这盗洞里有这么多食人鱼,之前王掌柜他们是怎么过去的?难不成这群人都已经被食人鱼给吃光了?”
结果恰在此时,我看到盗洞深处突然飘出了一道人影,我用头灯扫去,只见那是个趴在水里起起伏伏的男人。
红姐眯着眼睛辨认了一番,随后立即喊道:“老三!老三!你怎么在这?王掌柜他们呢?”
可这老三却一声不吭,并未回应红姐。
说话间老三靠近过来,我们却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老三脸色惨白,双目圆睁,早已气绝身亡!
他整个人除了一颗脑袋还算完整,身子早已经被啃成了一副骨头架子,撑着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这盗洞的积水中无助的漂着……
见到这一幕,红姐吓得两眼翻白,身子猛地往后倒去!
我连忙游过去一把抱住红姐,在她耳边喊道:“红姐,你醒醒!坚持住,坚持住啊!”
梅叔看着老三凄惨恐怖的尸体,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里只有老三的尸首,却没有其他人的尸首,这说明王掌柜他们成功闯过去了……”
不远处老吴一听这话,立即眼前一亮,大喊道:“我懂了!肯定是王掌柜故意拿老三当鱼饵,把他扔到水里,食人鱼只顾着吃老三,其他人就趁机跑过去了!”
听了这话,我只觉得心底生寒!
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那这王掌柜未免也太歹毒了!
可更歹毒的还在后面,老吴受到了王掌柜的启发,顿时也想依样画葫芦。
刚好我怀里的红姐被老三给吓晕过去了,不省人事,老吴指着她对我喊道:“小子,赶紧把小红扔到水里喂鱼!牺牲她一个,我们就得救了!赶紧的!”
我却果断摇头道:“老吴,你疯了?红姐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害她?”
老吴厉声道:“你是不是傻?不牺牲一个,我们全都得死!这臭裱子本身就是个累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留着她有屁用!还不如扔在这里喂鱼,也算给大家做点贡献!快点给我动手!别逼着我亲自过去!”
我并没有照做,而是掐着红姐的人中,想把她救醒。
这功夫又有几条食人鱼扑了上来,有的鱼咬住了我的小腿,有的鱼咬住了老吴的大腿和屁股。
老吴疼的大叫,指着我骂道:“小王八蛋,赶紧把小红扔水里喂鱼!我知道这臭裱子是你相好,别他妈因为儿女私情害了所有人!赶紧的!”
72、上岸
我虽然对红姐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和她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想让我和王掌柜那样草菅人命,我还真做不到。
因此尽管老吴一个劲的催我,我还是掐着红姐的人中救她,掐了三四下,红姐就悠悠苏醒了过来。
睁眼看见我,红姐第一句话就是:“榕生,姐好疼……腿疼!”
我说能不疼吗?水里头全都是食人鱼!醒了赶紧往前跑,尽量甩掉这群要命的家伙!
旁边梅叔也被食人鱼给咬的嗷嗷乱叫,不断的拍打着两条腿,把身上的食人鱼给打掉。
但最惨的还是老吴,这家伙性子鲁莽,一开始猛地一拽,把屁股上的伤口给拽烂了,血流的最多。
食人鱼对血腥味相当敏感,哪里的血腥味最浓,它们就往哪里游,于是转眼间老吴身边就围了一大群食人鱼,这些致命怪鱼在水中上下翻腾,激起阵阵波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恐怖的大网,把老吴给困在其中。
眼看着老吴已经要出不来了,他惨叫着喊道:“妈的,你们别他妈看戏啊!快来救救老子!救救老子!”
没想到刚苏醒过来的红姐,居然有和老吴一样的想法,她拉着我的胳膊,拽着我往前走,小声说道:“榕生,咱们快走,这些食人鱼都去吃老吴,咱们就得救了!”
我心说红姐和老吴还真是一丘之貉,遇到危险了想法都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红姐这句话,让我对她生出了提防之心。
虽说她平时对我温柔体贴,可真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保不齐她也会背后捅我一刀。
转眼间老吴身边的水面已经猩红一片,他也被食人鱼给咬的遍体鳞伤了,他旁边的许教授趁此机会夺路而逃,迈开大步就从他一旁窜了过去。
老吴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许教授,喊道:“姓许的,你别走!你救救我!你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许教授回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没有良心?你才没有良心!平时就会数落我,现在需要我了,想让我伸出援手了?做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都是你的报应!你活该!”
说完他一把甩开老吴,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
可就在此时,老吴猛地从背包里摸出潜水刃,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许教授,厉声道:“他妈的!既然你对老子不仁,别怪老子对你不义!”
说罢飞起一刀,直接砍在了许教授的大腿上!
看到这一幕,我们都傻了!没想到老吴这般残忍,居然公然残害同伙!
许教授也没想到老吴会背后下黑手,顿时惊慌失措,连忙转过身来要反击。
老吴得势不饶人,从背后勒住许教授的脖子往水里一摔,直接把他按在水中。
许教授虽然比老吴个头高,身板却没他这般结实,再加上许教授毕竟是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根本就不会和人打架。
眨眼的功夫,老吴就把这可怜的教授按在了水中,大腿伤口的鲜血奔涌流出,把水中的食人鱼全部吸引了过来。
许教授拼了命的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老吴锁着他的脖子冷声道:“姓许的,你之前淹死了那么多弟兄,今天就当是赎罪了!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
等到食人鱼都簇拥到许教授的身边,一口一口的啃食着他的身体,老吴立马收起潜水刃,大步流星的撤离现场。
我们虽然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却也没有在原地愣神,趁着许教授做鱼饵的机会,头也不回的往盗洞深处走去。
而许教授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在我们的耳边……
……
我们沿着墓道没命的往前蹚水,生怕那群食人鱼吃完了许教授,再过来追上我们。
到时候只怕又得献祭一个人,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一直又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墓道终于变得宽阔起来,四周的土壤也变得与之前明显不同,从自然的土层,变成了或青或白的人工夯土和特质土。
我立即意识到,陵墓就在眼前了。
果不其然,又往前走了五十米左右,积水渐渐退去,出现了一片旱地,这也就意味着食人鱼的危机彻底解除了。
这些小玩意在水里头是夺命的阎王,在旱地上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不足为惧。
我们爬出盗洞,一屁股坐在旱地上喘息起来,低头检查伤情,只见我腿上至少被咬出了四五个伤口,每个伤口都在汨汨的往外流着血。
梅叔和我差不多,情况也不容乐观。而红姐更惨,她一双丝袜都被咬烂了,露出白皙的大腿,两条腿上的伤口至少是我的两倍,简直找不见一块好肉。
当然,要说最惨,还得是老吴。
他屁股上、腿上鲜血淋漓,满是伤口,右腿小腿上都已经露出小半截白骨了。
要不是他及时砍倒了许教授,那么最后死在食人鱼嘴里的肯定是他。
但即便是捡回一条命,如果不能及时接受治疗,老吴早晚会死于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
他屁股上受伤,都不能像我们一样原地坐下,只能站在原地,弯着腰给自己包扎伤口。
包扎的时候疼得他呲牙咧嘴,忍不住抬头瞪了我一眼,抱怨道:“妈的,要是你这小崽子早听老子的指挥,老子也不至于被咬成这个批样!”
红姐当时正在昏迷,还不知道老吴想把她当鱼饵喂食人鱼。
听了这话,她好奇问道:“榕生,老吴指挥你啥了?你为啥没听他指挥?”
我冷笑道:“当时你吓晕过去了,老吴让我把你扔到水里喂鱼,这样我们就能逃走了。”
红姐一听,立即柳眉倒竖,指着老吴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脏话,厉声道:“姓吴的,敢算计你老娘?给老娘等着的!”
老吴却不屑道:“小红,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你摸着良心说,如果那时候晕倒的是我,你会不会拿我喂鱼,自己活命?”
红姐被问的哑口无言,因为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刨坟盗墓的本身就是一群见利忘义之人,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哥别笑二哥。
冷哼一声之后,红姐懒得再和老吴废话,而是转向我这边,捧着我的脸使劲亲了一口,笑吟吟的说:“榕生,姐没看错你!关键时刻只有你护着姐,等咱们出去了,姐的那份钱也给你!”
我知道红姐只是在给我画大饼罢了,笑了笑没说话。
红姐又看了一眼被咬的鲜血淋漓的双腿,惋惜的说:“唉,可怜姐这双玉腿都给糟蹋了,臭小子,之前没来尝尝这双腿的滋味,现在晚了吧?后不后悔?”
73、守墓阴兵
我没想到红姐的心态这么好,都被食人鱼咬的遍体鳞伤了,还有闲心和我说笑。
我连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红姐,别胡说八道,我老泰山还在旁边呢,让他听见了像什么话?”
不料红姐被食人鱼咬了之后变得更加疯癫,反而没羞没臊的说道:“怕什么?他听见了又怎么了?喊他一起来玩啊,姐给你们爷俩打八折!”
梅叔正坐在一旁抽闷烟,听见红姐这句话,厌恶的瞪了她一眼。
包扎伤口的老吴也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臭裱子!”
红姐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她那诡异的笑声在空旷的墓穴里回荡着,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红姐好像中了邪,否则怎么会突然说这些疯疯癫癫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反常?
就在红姐一个人抽风的时候,梅叔抽完了烟,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指着前面说道:“咦?前面好像有人!”
我赶紧起身走过去,顺着梅叔的指引向前一看,只见在前面漆黑一片的地下深处,隐约有一道冰冷的光芒。
这光芒是冷色调的,并不像是阳光、火光之类的自然光,反倒有点像我们戴着的头灯的光芒。
再考虑到王掌柜他们提前下了墓,我便猜测这可能是前面那批人。
“会不会是王掌柜的人?留在墓穴门口等着接应我们的?”我问道。
“有这个可能!”红姐终于不笑了,走过来说道,“太好了,遇见伙伴了!”
老吴一听,也赶紧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咬着牙说道:“妈的,等见了王掌柜,我得好好诉诉苦,这大肉锅也太凶险了,盗洞里居然有食人鱼!真他妈邪了门了,你们说这食人鱼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我们都回答不上来,唯一有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知识分子已经被他给弄死了。
我们一边说,一边顺着那道光往前走。
红姐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喂!前面的是谁?是土狗吗?还是小帅?”
但喊了半天,始终没人回应,整个空间内就只有红姐的回声。
我感到一丝诡异,后背开始渗出一层白毛汗,又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到那光源的位置上有一道人影,贴着墙站在原地,他的双手好像攥着一件兵器,护在胸前的位置,像在站岗一样。
这姿势顿时让我联想到了上一座陵墓门外遇到青铜人像,它们就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拿着一件类似高尔夫球杆一样的兵器站在原地的。
又往前走了两步,我们已经依稀看到了那个人,他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他此时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嘴角带血,竟像是个死人!
“小帅?!小帅你怎么了?”
红姐一眼认出这人来,连忙快步跑上前去。
我们也跟在后面。
绕到小帅的正面,我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小帅并非是站在墙边,而是被一根青铜长矛钉在了墙上!
这青铜长矛直接戳穿了他的胸膛,末端刺入墓道的墙壁上,小帅临死前两只手紧紧攥着长矛,似乎想把它拔出来。
他整个人被长矛穿透悬挂起来,两只脚都离开了地面,鲜血从胸前伤口中流出,在脚下的位置上积成了一滩。
看到这幅画面,红姐惊恐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杀了小帅?”
我和梅叔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俩都被小帅这诡异的死法给吓住了。
这时老吴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见到眼前小帅的死状,顿时面如土色的说道:“完蛋!这回摊上大事了!瞧小帅这死法,显然是触怒了墓主人!”
红姐颤声道:“老吴,你别吓唬人啊,什么触怒了墓主人,墓主人都死了上千年,还能作祟害人不成?”
老吴煞有介事的说道:“我真不骗你!你仔细看看小帅的死法!直接被青铜长矛穿胸而过,尸身给活生生钉在了墙上,两脚离地!我问问你,活人能有这力道?能把小帅这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戳死在墙上?”
老吴说的的确没错。
小帅身高一米八多,体型不算瘦,目测至少是一百五六十斤的分量。
这样一个成年男人,在具备反抗能力的情况下,直接被一矛戳穿胸膛,活生生钉在墙上,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这不得不让人往灵异的方向联想!
这时老吴又说:“而且你们看到没有,戳死小帅的武器,是这古墓里的青铜器!肯定是我们这行人挖坟盗墓,惹怒了墓主人,被守墓的阴兵给盯上了,小帅就是被这守墓阴兵给弄死的!”
红姐越听越害怕,不禁忐忑的问道:“那咋办?要不然这墓咱们别盗了,小命要紧,还是原路返回吧?”
老吴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道:“小红,你失忆了?回去的路上全他妈是食人鱼,怎么回去?咱们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红姐听完一脸的崩溃。
前面有未知的守墓阴兵,后面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鱼,我们简直是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我听完老吴这番解释,心里其实也有点发虚,但自从上次和蒋勇光、小梁他们闯过沱江古蜀墓后,我的胆子已经练出来了。
我知道很多灵异事件,其实都是可以解释的,一些看似吓人的场面,搞清楚了背后的真相之后,往往就没那么吓人了。
因此我觉得小帅的死,肯定还有更合理的解释。
我顶着头灯,又在附近走了几步,寻找蛛丝马迹。
就算真的如老吴所说,小帅是被守墓的阴兵给弄死,这阴兵过境,总该留下点痕迹吧?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我低着头绕了一圈之后,突然发现小帅尸身正对着的位置上,地面好像陷下去了一块,在原地形成了一个小坑,小帅尸身流淌出来的鲜血便在这小坑里汇聚。
我拿出潜水刃,朝着这小坑敲了敲,却听到“笃笃”的回响,这小坑里似乎是空心的,而且土下面应该是金属的材质。
我又用潜水刃在旁边的地面上敲了敲,一开始没什么发现,但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敲到了同样的空心结构,发出“笃笃”的回响。
只不过这一块地面并没有下陷,而是水平的。
梅叔、红姐他们被我的行为吸引了过来,好奇问道:“榕生,你干啥呢?”
我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后退几步,紧接着蹲在地上,抬起胳膊肘,往那块空心的地面猛地一砸。
只听轰的一声,地面突然凹陷下去,似乎触动了某种机关!
紧接着!
侧面墙壁上某个漆黑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道机簧响声,猛然间“嗖”的一下,一根锋利沉重的青铜长矛便横射了出来,惊险的掠过我的头顶,狠狠扎在了另一侧的墙上!
如果我不是蹲在地上,而是站在原地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我就会像小帅一样,被这根锋利的长矛钉死在墙上。
这时我回头看向梅叔、红姐他们,笑着说:“谜底揭晓了,杀死小帅的,并不是什么阴兵,而是这道机关。”
74、鸡鸣灯灭不摸金
见到我亲手破解了墓道里的机关,梅叔、红姐他们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小帅会被钉在墓道的墙壁上,原来是他倒霉踩到了古墓中的陷阱。
这根本不是什么守墓阴兵作祟。
但如果没发现这机关陷阱的话,只看到小帅这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被双脚离地的钉死在墙上,难免会让人往灵异的方向去想。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盗墓这行当里总是有说不完的鬼故事。
摸清楚这陷阱的运行机制,我回头对大家说道:“你们走路的时候小心脚下,如果不小心踩到了机关,不要慌,一定要马上蹲下,这样就没事了。”
梅叔、红姐他们连忙点头记住。
不过说到这里,我又觉得奇怪。
之前在沱江古蜀墓的时候,那座陵墓的外面根本没有布置任何机关陷阱,蒋勇光也告诉我,四千多年前的蜀国民风淳朴,民间没什么盗墓贼,所以也用不着防盗。
可为什么这座鸭子河古蜀墓的外面,却突然多出了一重机关呢?
莫非这古蜀墓的规格比沱江古蜀墓的规格更高?
又或者,这座古蜀墓里埋藏着某种异常珍贵的宝藏,以至于即便是在盗墓贼并不猖獗的四千年前,墓葬的主人也不得不想方设法的保护这座陵墓?
但这些都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具体真相是什么,还要等进了陵墓才能知道。
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了这片陷阱地带,很快就看到了陵墓的外墙。
但在走到外墙之前,我突然听见了一阵诡异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是一阵类似禽类翅膀扑腾的“扑棱棱”的声音,夹杂的还有一阵鸡叫。
我被这古怪的声音给吸引,用头灯的光芒扫去,借着惨白的光芒,我突然看到墓道的深处猛地窜出来两道黑影!
“卧槽!”
我没忍住吓得大骂一声,差点就要掏出潜水刃去乱砍了。
关键时刻,梅叔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连忙低声安慰我道:“没事,不用怕,这是两只大公鸡!”
我深吸一口气,定睛一看,才看清楚这两道黑影还真是两只大公鸡。
它们精神抖擞,毛色鲜亮,正扑棱着翅膀在墓道里乱窜。
我一阵纳闷,好奇问道:“这古墓里怎么什么都有?先是撞见了食人鱼,又是遇到了大公鸡,真是邪门!”
老吴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大公鸡是王掌柜他们带下来的,这可是盗墓倒斗的必备法宝。”
我一头雾水的问道:“大公鸡算什么法宝?带它倒斗有什么讲究吗?”
老吴一脸卖弄的说:“外行就是外行,连这都不懂!古语有云——三畜通天,三禽通地。三畜就是猪牛羊,通天就是上达天听,和神仙交流。所以古代祭天都用三畜。三禽是鸡鸭鹅,通地,指的是能和地底下的鬼魂交流,盗墓倒斗,是和鬼魂打交道,因此需要用到三禽。”
一旁的红姐也跟着补充道:“土夫子倒斗的时候往往都会带上几只鸡鸭,挖好了盗洞先扔进去,让它们与墓主人打打交道。若鸡鸭无恙,说明此斗可倒,若鸡鸭暴毙,说明此墓大凶,必须要给墓主人恭恭敬敬磕上三个响头,填好盗洞离开,否则必被厉鬼索命,惨遭横死。”
我和梅叔被这两个专业的盗墓贼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当时都信了他们这套说辞。
当然,后来我又和蒋勇光探讨过这个问题,蒋勇光给出了一番更加科学的解释。
古墓因为常年深埋于地下,墓穴中往往氧气含量极低,甚至还含有一些危险气体。
古时候没有空气成分检测仪,盗墓贼贸然下墓,往往会因为缺氧或者吸入有毒气体而暴毙。
久而久之,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了,见到盗洞不急着下去,先扔进去一些活物测试,这些活物就是家禽。
这也并不是因为什么“三禽通地”,单纯只是因为家禽分量轻,好携带,比带什么猪啊羊啊之类的方便一些,所以才拿它们做测试。
如果扔进墓穴的家禽能活下来,说明里面的空气成分无害,可以下墓。如果家禽横死,说明里面氧气浓度太低,或者存在有毒气体,盗墓贼就放弃盗墓,打道回府。
但古人迷信鬼神之说,非要将这种检测空气成分的行为给往灵异的方向去解释,于是就有了什么“三畜通天、三禽通地”的说法。
同样的说法还有一种,因为后来被写入小说里,所以更是广为流传,那就是“鸡鸣灯灭不摸金”。
这话说得是,听见鸡叫不摸金,鬼吹灯灭不摸金。
具体的操作是,在墓室的东南角上点起一支蜡烛,若这蜡烛长燃不灭,则说明此斗可倒;若这蜡烛骤然熄灭,则说明盗墓贼已经触怒了墓主人,必须将所有冥器物归原处,再恭恭敬敬的给墓主人磕上三个响头,原路返回。
这一开始其实也是检测空气成分的一种方法。
如果墓穴中氧气含量太低,那么蜡烛烧不了一会儿便会自动熄灭,也就说明墓穴危险,必须快快撤离。
这原本和灵异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只是民间以讹传讹,给这种科学测试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让这种简单的空气测试多了一种仪式感和神秘感,逐渐形成了“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说法。
言归正传。
见到这两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我们便知道它们和墓主人“交流”的不错,至少我们不会突然暴毙。
梅叔顺手抓住一只大公鸡的翅膀,问老吴和红姐:“既然这玩意是倒斗的宝贝,要不要随身带着?”
不料还没等红姐、老吴他们回答,只见大公鸡翅膀上的羽毛突然扑簌簌的掉落,像是秋天枯树落叶似的,同时这只鸡浑身扭动,拼命尖叫,仿佛受到了什么蚀骨的痛楚!
梅叔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大公鸡,澄清道:“我可没搞它,这鸡怎么自己掉毛了?”
话音未落,梅叔忽然一皱眉头,“唉哟”一声。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紧接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心里担心,也连忙凑够去观察,只见梅叔的手掌上猩红一片,竟然全都是鸡血!除此之外,他的掌心皮肤仿佛被烫伤了一样,竟肉眼可见的冒出了几颗愈来愈大的水泡!
我问梅叔手上疼不疼,梅叔点着头咬牙道:“火辣辣的,像是被开水烫了,榕生,这大公鸡身上有古怪!”
75、腐蚀
见到梅叔的反应,红姐和老吴也都围了上来。
老吴看了一眼梅叔手上的水泡,眯着眼睛道:“乖乖,难不成这大公鸡有些道行,修炼出了一身凤凰血不成?”
红姐纳闷道:“老吴,啥叫凤凰血?”
老吴煞有介事的说:“都说鸡是凤凰的子孙,鸡若是得道飞升,是能化凤凰的。变成凤凰之前,鸡血先变成凤凰血,凤凰血滚烫如开水,能把人手上烫出泡来!”
这话唬唬红姐还行,我却是压根不信。
什么公鸡变凤凰,这大公鸡真要有这道行,还会被王掌柜他们扔在半路上?
早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我没理会老吴的瞎扯淡,低头去检查了一下那只鸡,只见大公鸡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露出一片鸡皮,但这鸡皮并不正常,鲜血淋漓的,好像被什么玩意给腐蚀了。
这场面让我猛然回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新闻,有个大学生故意往狗熊身上泼硫酸!
那件事发生在02年,当时轰动整个社会,电视上天天报道,报纸上也总是说,我看过好几次,因此对这件事情印象极深。
当时那被泼硫酸的狗熊,身上就和现在这只掉毛大公鸡一样,鲜血淋漓的,模样十分凄惨!
因此我马上断定道:“这只鸡身上好像沾了什么腐蚀性液体,你们离它远点,别被它碰到了。
说话间我又转向另一只大公鸡,用脚踹了它一脚。
它叫了一声,扑棱了两下翅膀,只见它身上的鸡毛也开始纷纷扬扬的往下掉,露出来的鸡皮也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我怀疑这古墓里恐怕藏有一些腐蚀性液体,是专门用来防盗的,就像秦始皇陵里的水银一样,可以让盗墓贼望而却步。
老吴、红姐他们却更迷信一些,见到两只大公鸡模样如此凄惨,便联想到这是墓主人给他们的下马威!
红姐颤声道:“完了!看来是墓主人生气了!这是通过鸡来警告我们呢!”
老吴也说道:“这下坏了,支锅的他们刚才见两只鸡没事,已经下墓了,可现在墓主人才翻脸,支锅的他们怕是出不来了!”
我对这两个人算是彻底无语了,什么事都能往鬼啊神啊那方面去琢磨,我没搭理他们,而是问梅叔:“叔,你手现在怎么样?”
梅叔皱着眉头说:“还是火辣辣的疼,不过没大事,我忍得住。”
我想了想,指着泡了水的盗洞说:“要不然去水里洗洗,没准能管用。”
梅叔点点头,走到水边洗了洗手,情况果然好转了许多,烫出来的泡也没有再扩大的趋势。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那两只大公鸡已经倒地毙命了。
老吴胆怯的说道:“公鸡横死,大凶之兆!这四千年的古墓果然凶险,下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
红姐心虚的问:“那我们还能咋办?回去的路上有食人鱼,只能硬着头皮下墓了!”
我没急着和他们讨论,而是往墓道尽头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一堵厚重的石墙。
根据之前从沱江古蜀墓获得的经验,我了解到古蜀墓本质上其实更像是一座地宫,它们有着完整的外城墙,还修有城门和甬道。
在沱江古蜀墓的时候,我们幸运的找到了地宫的正门,因此可以直接穿过青铜大门走进去。
但这次我们却没那么幸运,盗洞打进来并没能准确的找到地宫的正门,反倒只是找到了一处外墙。
不过王掌柜他们已经将这座外墙给凿开了,古朴厚重的墙壁上呈现出一个宽约一米、长有两米的巨大豁口。
我猜这便是他们忙活了好几天的排水工程,之前从鸭子河捞上来的那些倒霉的浮尸,就是因为开凿这个豁口,而被冲入地下河中活生生淹死的。
我低头看向这处豁口,突然看到在断裂的墙缝中,渗出了一种亮晶晶、粘稠的诡异液体。
这液体被蹭的到处都是,附近还沾着几根鸡毛,显然是那两只大公鸡上蹿下跳的时候,身上无意间沾上了这种诡异液体。
这些痕迹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断——两只公鸡之所以暴毙,并不是因为墓主人发怒,而是因为它们无意间被有毒液体腐蚀,这才丧命的。
我朝着梅叔、红姐他们招了招手,喊道:“你们过来看。”
他们围了上来,低着头看向豁口,问道:“看什么?”
我指着这些诡异的、亮晶晶的液体,说道:“这座古墓的墙缝里掺了这种东西,应该是某种有腐蚀性的液体,一旦有盗墓贼毁坏围墙,这液体就会渗出来毒死他们。那两只大公鸡,就是因为沾上了这种液体才死的。”
梅叔听完倒抽一口凉气,惊恐的问:“榕生,那我咋办?我手上也沾了这东西,会不会死?”
我好歹上过初中,学过化学,知道任何有毒物质想要致命,都必须达到一定的浓度。
这液体毒死两只大公鸡尚且需要一定时间,毒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会更难,梅叔及时洗了手,洗去了大部分毒液,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连忙安慰他说:“梅叔,放心吧,这是四千多年前的毒液,又在水里头泡了这么多年,估计毒性已经减弱很多了,你不会有事的。”
梅叔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说:“这该死的墓咋这么凶险?处处都是杀人的陷阱,一不小心就要洗白咯。”
红姐更是幽怨的说:“我一开始就不应该下来!我就是个放风的,哪有下墓倒斗的本事啊!”
说着,她瞪了一眼老吴道:“都怪你!非要叫我也跟着下墓!我就不应该听你的,哪怕最后少分点钱,也比在这鬼地方送了命强!”
老吴也不甘示弱,骂道:“滚你娘的!少他娘埋怨老子!让你下墓是王掌柜的主意,有本事你埋怨王掌柜去!借你八个胆子,你敢说他一句不是?”
红姐的确不敢埋怨王掌柜,站在原地捂着脸抽泣了一会儿,又转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榕生,姐还不想死,姐还没活够呢。姐跟你投缘,你可千万要罩着姐啊,等将来出去了,姐一定好好报答你,你要是嫌姐老了,瞧不上姐,姐可以给你找几个年轻的小嫩妹!”
我被她说的一脸尴尬,当即道:“红姐,不用你说,这古墓这么凶险,咱们四个必须团结一致才能活下去,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红姐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团结一致!姐跟你一条心!一条心!”
然而就在我们讨论的同时,我突然听见背后远处黑漆漆的盗洞中,传来一阵蹚水上岸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