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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捞尸生涯全文阅读

作者:陈榕生     我的捞尸生涯txt下载     我的捞尸生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钓鱼

    钓人不是钓鱼,人比鱼聪明的多。

    更何况王掌柜在道上摸爬滚打多年,早练成了千年的老狐狸,想要让他上钩,就必须要一步三算,精巧布局。

    蒋勇光盘算了一夜,帮我们初步拟定了计划,他把这些青铜器交给我们,说道:“先拿着这些边角料去当敲门砖,等王掌柜见了这些货,肯定会上钩!到时候你们再把这件宝贝给他瞧瞧……”

    说到这里,他往怀里一掏,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宣纸。

    宣纸上清清楚楚的拓印着古蜀玉简上的神秘符号,我仔细扫了一眼,却发现这宣纸上符号的排列和真正的古蜀玉简并不相同,显然是被孝陵卫做过手脚了。

    蒋勇光说道:“这是古蜀玉简赝品的拓片,到时候你们就先拿这个去骗王掌柜咬钩,王掌柜急着在高师爷那边交差,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等他被你们忽悠住了,我那边赝品也快出炉了,咱们再用刚出锅的古蜀玉简去和他当面交易,趁机收网抓人!”

    我们听完整个计划,都表示赞成。

    梅叔更是迫不及待的拎起编织袋就说:“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古玩市场钓鱼!”

    蒋勇光却摇头道:“三哥,别着急,古玩市场不是大马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想做买卖就能做的。”

    梅叔挑眉问道:“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规矩?”

    蒋勇光耐心的介绍道:

    “凡是在古玩市场里做买卖的,大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坐店商,这一类人有固定的门店,固定的货源,店里头有高人坐镇,买卖的货物有品质保证,他们是古玩市场的主体商家。

    第二类叫包袱军,没有固定门店,在古玩市场上练摊摆货,卖完即走。这一类人卖的货物有真有假,真假掺杂,但往往是假多真少,若非眼光毒辣的捡漏高手,在他们手上基本只有上当受骗的份。

    第三类叫游击队,不仅没有固定门店,连摊位都没有,拎着蛇皮袋子,在古玩市场里转来转去,碰到有眼缘的人,就露出宝贝一角让他们掌眼,若是看上了眼,迅速成交,出货即走。”

    听到这里,我马上问道:“这种游击队卖的货,恐怕都是见不得光的黄货吧?”

    所谓“黄货”,指的就是盗墓挖出来的冥器。

    蒋勇光点头道:“不错,大部分游击队出的货都来路不正,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就是没钱租店铺、租摊位,只能当游击队。还有的人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经常游走在各家古玩市场,这样的人当游击队更合适。”

    这时梅叔问道:“那我们去古玩市场卖这些青铜器,是做包袱军,还是游击队?”

    我想了想,说道:“应该做游击队吧?毕竟这些青铜器都是陵墓里的冥器。”

    蒋勇光却摇头道:“不对,你们应该不知道这些青铜器是冥器,你们俩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沱江上的捞尸人,这些青铜器是你们从江里捞上来的,对于盗墓的事情,你们最好一无所知,这样才能降低王掌柜对你们的怀疑。”

    我马上反应过来,点头道:“的确。我们知道的信息越少,就越有可能接近王掌柜。”

    梅叔琢磨了一下,反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去古玩市场摆摊了?”

    “是的。”蒋勇光说道,“你们就去古玩市场大大方方的摆摊,把这些青铜器都摆出来,光明正大的钓鱼!你们越光明正大,王掌柜越不会怀疑你们。”

    不过话至此处,蒋勇光却有些为难的皱眉道:“只不过古玩市场的摊位不好搞到,根据我的了解,镇上几个古玩市场都没有摊位了,我身份特殊,总不能利用公家的身份去给你们要摊位,这容易打草惊蛇,被王掌柜那边听到风声。”

    这时虎娃子一拍胸脯,得意的说:“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不就是个古玩市场的摊位嘛!我今晚之前就给你们搞定!”

    说完大步流星出门办事,带起一阵劲风。

    梅叔对虎娃子倒是放心的很,说道:“虎娃子说能搞定,那就肯定没得问题。”

    蒋勇光点点头:“那就好。等虎娃子搞到了摊位,你们就动身钓鱼,记住,遇事别冲动,我们的目标是王掌柜,而不是他身边的小杂鱼。另外,这些文物都是你们捞尸的时候,在沱江捞出来的,你们一定要咬死这一点,千万别暴露你们知道盗墓的事。”

    我和梅叔仔仔细细记下了蒋勇光的话,然后便送他离开。

    虎娃子办事果然靠谱,当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就说摊位找好了。

    我们三个又私下商量了一番,觉得虎娃子暂且不要抛头露面,就由我和梅叔出面去钓鱼。

    对方毕竟是盗墓贼,和他们打交道有一定的危险,虎娃子带着他仁寿堂的弟兄,负责潜伏在暗处保护我们,这样最稳妥。

    第二天一早,我和梅叔就带着一批青铜器,往古玩市场上贩货。

    现如今老百姓们法律意识日益健全,都明白大部分青铜器是禁止买卖的,如果真的交易了文物级别的青铜器,那是要牢底坐穿的。

    但零五年的时候大家的法律意识还普遍比较淡薄,青铜器在古玩市场上随处可见,因此我和梅叔也没有藏着掖着,到了摊位之后大大方方的把这些青铜器给摆了出来。

    蒋勇光的确有两把刷子,给我们的这批青铜器虽说是赝品,却做的栩栩如生,真假难辨。

    据说这些宝贝连鉴宝专家都能糊弄,像我这种门外汉就更看不出端倪了。

    我们爷俩在摊位上坐了不久,就有几位散客驻足光顾。

    他们煞有介事的看了看这些青铜器,纷纷予以点评。

    其中一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端详了一会儿青铜器,低头问我们:“二位,瞧这些宝贝造型古朴,锈色自然,应该都是难得的真品。不知道是什么时期的?东周的还是西周的?”

    旁边马上有个小年轻笑着说道:“什么东周、西周的,我看是上周的吧?青铜器这种稀罕物,真品可不多见,像这种摆到地摊上卖的,几乎全是赝品!”

47、路遇高人

    这小年轻的俏皮话马上引起了一阵哄笑,不少看客都和他抱有相同的看法,觉得摆在地摊上卖的青铜器,肯定都是赝品。

    更何况我们这一批青铜器无论种类、数量都很有规模,正常人从哪能搞到这么多真品青铜器?显然是批量生产的赝品,专门用来坑人的。

    但那名戴眼镜的老先生却并不苟同,他不骄不躁,也不急着和小年轻争辩,而是缓缓拿起一件青铜器,语气稳重的说:“各位可知道怎么鉴别青铜器?”

    老人家一开口,就展露出了一股不俗的气质。

    一听他的口吻,就知道他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实际上我后来方才得知,这位老先生的确是当地古玩界的一位人物,在川渝一带也颇有名气,鉴宝识宝,独具慧眼。

    只是可惜,这次撞上了孝陵卫亲自出马,请来高人炮制的绝世赝品,这才不幸打眼,老马失蹄。

    但这并不丢人,蒋光勇早就说过,这一批赝品的质量,足以以假乱真送进省级博物馆。

    至于他的高姓大名,容我略过不提,毕竟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若是冒昧道出他的名字,恐怕反倒败坏了他的名声。

    言归正传。

    老人家问了一圈,现场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见这群逛古玩市场的看客,多数都是外行,却并非行家里手。

    老人家见状也并未多言,而是语气平和的介绍道:

    “鉴别青铜器,业界有一句口诀——抓其造型,视其花纹,识其铭文,查其地锈,找其范痕。按照这个口诀,一步一步的来鉴别,便可知道青铜器的真伪。”

    那说俏皮话的小年轻一开始以为这位老先生和他一样,只是个看热闹的二把刀,没想到老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一开口就把他给镇住了。

    其他看客见遇到行家,都被勾起了好奇,饶有兴致的听老人家讲解。

    老人家指着我们摊位上的青铜器,说道:“这些青铜器造型古朴,上面却并无什么花纹、铭文,再看其锈色,却是饱满润泽,这一类的青铜器,只怕年代久远,至少是战国之前的古物!”

    我不禁暗暗称奇。

    虽说这些青铜器都是赝品,但仿造的的确是战国之前的青铜器。

    老人家能看出这一点,也算他有本事。

    老者继续说道:“战国之前的青铜器,虽然价值昂贵,但造假的成本也极高,而且稍有不慎,就会被看出破绽,因此市场上鲜有赝品。”

    一边说,他一边拿起两个类似的青铜面具来,对照了一下,啧啧称奇道:“真品!居然真的是真品!没想到居然能在古玩市场的地摊上,找到这么一大批旷世奇宝!”

    这时看客里有人问道:

    “怎么确定是真品?”

    “就因为那几句口诀?”

    “是不是真品,您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人家淡淡一笑,耐心解释道:

    “是不是真品,其实关键要看青铜器的范痕。战国之前的青铜器,一般都是用陶范法制造出来的,所谓陶范法,指的是先用陶泥做出青铜器的内胎,再用另外的陶泥做出青铜器的外腔,这个外腔,学名就叫作‘范’,然后将内胎、外腔合在一起,中空的部分浇铸青铜……”

    不光是一众看客,就连我和梅叔此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古玩市场随便一位老人的学识竟都能如此渊博。

    只听老人家继续说道:

    “在青铜器浇铸完成之后,必须打破外面的范,才能取出里面的青铜器,用陶范法浇铸出来的青铜器,上面会不可避免的带有范痕。任何用这种方法铸造出来的青铜器都是一范一器,一一对应的,而范痕就像是人的指纹,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范痕。”

    话至此处,他拿着摊位上两个看似完全相同的青铜面具,指着上面细小的范痕道:

    “你们看,这两件青铜器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但范痕却截然不同,若是后人造假的赝品,绝不会有迥然各异的范痕。”

    这番话马上说服了现场不少人,我也跟着学到了不少知识。

    在确定了青铜器的真伪之后,老先生迫不及待的问道:“两位,这些宝贝价值连城,你们要什么价格才肯割爱?”

    我心中谨记蒋勇光说过的话,连忙回应道:

    “实不相瞒,我们爷俩并不是古玩行当里的人,我们是沱江上的捞尸人,前些日子遇上暗流,这些青铜器都是从水底下翻出来的,我们只是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些宝贝竟都是真品!”

    这话一出口,看客们马上议论起来。

    我竖起耳朵去听,听他们交头接耳的都在眼馋:

    “什么?这些宝贝居然是沱江里翻出来的!”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我怎么没有这种好运!”

    “你们说现在沱江里还有吗?要不然我们也去捞捞看!”

    “……”

    我不由得暗暗窃喜,众人越是议论,这消息就越是有可能传到王掌柜的耳朵里,我正愁他不来找我呢。

    这时梅叔询问那老先生:“我看您是个行家,为人又实在,您说我们这批宝贝,能要个什么价?”

    其实那老先生若是心术不正,完全没必要道出真相,大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硬说我们这批青铜器是赝品,再用低价收购。

    但他却是个正人君子,梅叔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出言询问。

    老先生笑了笑,先说了一句:“这批宝贝,能卖天价!”

    但马上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只是这个朝代的青铜器,烫手得很,奉劝两位尽快出手,否则只怕要无偿上交咯。”

    我和梅叔听完之后纷纷点头。

    老先生自己当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掏空了全身口袋,凑出来三千两百五十钱,拿起一个青铜面具道:

    “说老实话,这面具的价值远不止三千两百块,真要是估价,怕是能翻十倍不止。但相逢便是缘分,我斗胆请二位割爱,二位能否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行个方便?”

    我心中暗道惭愧,这青铜面具本就是赝品,只怕连三千两百块都不值,但这层窗户纸又不能戳破,否则就钓不上王掌柜这条大鱼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假装心疼的说:“权当交个朋友,成交!”

    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先生拿着青铜面具欢天喜地的走了,我和梅叔则收获了大把的钞票。

    按理说有了这位老先生的鉴定,我和梅叔的生意应该越来越好才对,但这笔买卖做成之后,旁边的看客却没人上前光顾。

    我正觉得纳闷,一旁的梅叔小声告诉了我原因。

48、上钩

    虽说梅叔和我一样,都是头一天来这古玩市场摆摊贩货,但这其中的门道,他却看的比我清楚。

    他点上一支烟,一边慢吞吞抽着,一边缓缓问我:

    “榕生,你知道为啥子这群看客没人买货不?”

    我的确纳闷,皱眉道:“说来的确奇怪,这老先生明明都给鉴定了,说咱们的青铜器是真品,又亲自花三千多块买了一副面具,其他人怎么都没反应呢?”

    梅叔低声说道:“他们是怕那老人家是托儿!和咱们一唱一和的逢场作戏,把赝品说成真货,骗他们上当呢。”

    我听罢方才恍然大悟,再一想,那老先生的表现的确有点像托儿。

    虽说古玩市场上藏龙卧虎,可我们刚一摆摊就遇上一位精通青铜器鉴别的行家里手,这未免过于巧合。

    仔细一想,就连我都觉得蹊跷,低声询问梅叔:“叔,你说那老先生会不会是蒋勇光特地安排过来,给咱们宣传造势的?”

    梅叔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准。”

    后来我问过蒋勇光,他说他并不认识那位老先生,看起来生活中处处都有巧合,有时候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古玩市场的看客都猴精猴精,想赚他们的钱可没那么容易。

    尽管那位老先生说破了嘴皮子,又是口诀、又是陶范法的讲解了半天,但一众看客始终怀疑他是托儿,所以到头来一个捧场的都没有。

    不过我也不着急,我和梅叔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卖货的,而是为了钓大鱼。

    如果这群看客把青铜器抢购一空,反倒坏了我们的计划。

    一上午时间转瞬过去,期间有几位客人光顾摊位,但也只是随便看看,并没出手请宝。

    至于王掌柜的同伙,更是毫无踪影。

    我略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问梅叔:“叔,您说王掌柜那群耗子会不会已经撤了?”

    梅叔却坚定摇头道:“不可能。没拿到古蜀玉简,他就没办法在高师爷面前交差,失去了高师爷这位掌眼,王掌柜饭碗就砸了,他绝不会空手而归,再耐心等等……”

    我听罢点了点头,起身去外面买了两份盒饭、两听啤酒回来,和梅叔胡吃海塞了一顿。

    因为赚了那位老先生三千多块,这顿午饭我和梅叔吃得比往常更丰盛,我特地给梅叔多要了两勺肉菜,让他补补身子。

    毕竟这几天给梅婶办丧事,梅叔都没怎么吃东西。

    酒足饭饱之后,梅叔躺在摊位上晒着太阳,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喝了点酒正好睡上一觉。

    我则继续看着摊位,时不时和上来询问的顾客攀谈两句。

    说来也是风水不顺,除了那位老先生买了一副青铜面具,我们这摊位从早上摆到下午,居然一件宝贝也没卖出去。

    等到日渐西斜的时候,我见到不远处晃晃悠悠的驶来了一辆三轮车,骑车的那人戴着眼镜、白发苍苍,正是早上买了青铜面具的那位老先生。

    见我们摊位还在,青铜器也一件没少,那老先生脸上大喜,连忙把车骑了过来,激动的说:“太好了,宝贝都在!”

    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摸出一个鼓鼓的挎包,小心翼翼打开,只见里面全都是百元的大钞!

    看到这阵仗,我直接傻了眼,心说——“老先生这是要把这批赝品都包圆啊!”

    果不其然,这老先生直截了当的说:“小伙子,我回家之后,把手头的现金全取了出来,又找朋友借了一些,共凑了有八万块钱。你是实在人,我信得过你,这批货给我一枪打了吧。”

    所谓“一枪打”,是古玩行当里的术语,指的是一批货物无论好坏全部包圆。

    因为古玩往往都是真假掺杂,一批货中难免有真有假,“一枪打”,意味着买家既要为真货买单,也要买下其中的赝品,往往有一定对赌的成分在里面。

    我看着老先生挎包里的百元大钞,口水险些都要流出来。

    八万块的现金!这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有了这笔钱,我能直接在附近的县城全款买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了。

    老先生估计是看出我两眼直冒光,连忙撺掇道:“怎么样?小伙子,你要是接受这个价,咱们就即刻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心里话,我是真的想成交,毕竟这么一大笔钱,不赚白不赚。

    但转念一想,我又犹豫了起来。

    一来是这批货是用来钓鱼的,肯定不能给这老先生一枪打了。若是被他包圆,我鱼饵就没了。

    二来,这批货都是赝品,虽说造假工艺能够以假乱真,但赝品终究是赝品。

    这位老先生为人正派,是个正人君子,他以诚待我,我却以次充好,卖他假货,这可不地道。

    看得出来,这八万块他得来不易,非但取出了自己的积蓄,还找朋友借钱,若是打了水漂,只怕他要晚节不保,甚至郁郁而终。

    我已经坑了他三千块,实在不忍心再痛下狠手。

    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忍痛道:“对不住,这买卖我做不了。”

    老先生一听,脸上略有失落神色,他还以为是我瞧不上他的出价,摇头叹息道:“也对,是我痴心妄想了,这批宝贝价值连城,八万块的确少了些……”

    但他仍不死心,说道:“虽不能一枪打,能否让我再捡几件?这八万块至少够我再请回几件青铜器的吧?”

    看到这老先生铁了心要把八万块钱扔给我,我又是惭愧又是无奈。

    我若坚持不卖,难免惹人怀疑,可我若是卖了,未免对不起这老先生。

    正当我万分纠结的时候,摊位旁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哼,老头儿,人家嫌你给的价低,不乐意卖给你,你还死缠烂打什么?没钱就别来搅局!”

    循声望去,只见老先生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两个青年男人,这两人面目凶恶,身材魁梧,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寒酸,可却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尤其是身上那股诡异的土腥味,简直让人觉得他们是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一闻到这股味道,我心头便是一动!

    盗墓贼!

    这两个脏兮兮的男人,百分百是钻地打洞的盗墓贼!

    他们是王掌柜的人!

    鱼,上钩了!

49、天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当我以为今天等不到王掌柜的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两个浑身土腥味的耗子从老先生的背后冒了出来。

    他们两双贼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我面前的青铜器,其中一个短发耗子在摊位前蹲下,拿起青铜器看了两眼,好奇问道:“这批宝贝你是从哪弄来的?该不会是哪个厂子批量造的吧?”

    没等我开口,一旁的老先生主动说道:“这可不是赝品,你们瞧这上面的范文,每个都截然不同,显然是用陶范法一个一个浇铸出来的,造赝品的可没这耐心……”

    没等老先生说完,那短头发耗子就不耐烦的呵斥道:“闭嘴!我问你了吗?我是问人家卖家,这宝贝是从哪来的!”

    老先生被怼了一句,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在他老人家涵养颇深,没有当场翻脸。

    我并未管他们之间的冲突,而是平静的说:“是这样的,我们爷俩是沱江上的捞尸人,前些日子沱江涨水,地下有暗流涌动,卷出来不少东西——这些宝贝就是沱江暗流卷出来的。”

    那两个耗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断的拿起摊位上的青铜器检视。

    两人挑挑拣拣了差不多十分钟,我知道大鱼已经咬饵,这时候就愈发考验我的演技,我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道:

    “两位到底做不做买卖?若不是诚心要货,就别在我这乱翻乱看,这些宝贝金贵得很,要是损坏了怎么办?”

    那短头发的耗子听罢冷哼一声,回了一句:“放心!小爷要是看得上你这批货,直接就给一枪打了!”

    我趁机和他讨价还价:“呵,我这批货可不便宜。刚才这位老先生出价八万要一枪打,我都没答应。”

    说话间那两个耗子已然把青铜器看了一遍,想必是甄别出了真伪,两人交头接耳的低语了几句,长头发的耗子突然把身上挎着的背包给我扔了过来,痛快的说:“二十万,一枪打你这批货,成不成交?”

    我接过背包,拉开拉链一看,只见里面装满了百元大钞,一百张一捆,共二十捆,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万!

    看到钱的一瞬间,我脸上乐开了花——这可不是演出来的,完全是真情流露。

    我连忙伸手推了推还在酣睡的梅叔,大声的说:“叔!叔!快醒醒,有人要出二十万一枪打咱们这批货!快醒醒!”

    梅叔猛地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睛,刚要说话,抬头看见那两只耗子,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

    我背对着两只耗子,给梅叔使了个眼色,指着背包里的现金道:“二十万,一枪打咱们的货,这买卖做是不做?”

    梅叔反应神速,立即意识到这是大鱼咬钩,一边假装窃喜的拿着现金点了起来,一边连声说道:“做做做!当然做!这价钱合适,给他们了!”

    我当即对那两只耗子说道:“老板大气,买卖成交!”

    两个耗子似笑非笑,不见丝毫喜悦,仿佛这货不是给他们自己买的一样。

    一旁的老先生却是惋惜不已,还一个劲的对那两个耗子说:“你们算是捡到宝了!这批货都是真品,估价少说大几百万!”

    两个耗子谁也没搭理老先生,等我们点完了现金,短头发的耗子又上前一步,贴着我的耳边低声问道:

    “除了这批货,你们还从沱江里头捞上来什么没有?”

    我假装一愣,措手不及的回应道:“还……还捞上来几具陈年老尸。”

    那耗子哭笑不得,又说:“除了陈年老尸呢?我是说,除了青铜器,水底下还有没有什么像样的宝贝?”

    没等我回答,梅叔冷不丁从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张宣纸,递到那耗子面前,故作神秘的说:“小伙儿,我看你是个行家,你来掌掌眼,看看这宝贝值多少钱?”

    梅叔递上来的,正是那古蜀玉简的拓片!

    当然,拓的是赝品。

    两个耗子低头一看,表情顿时大变!两人是又惊又喜,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短发耗子压低声音问道:“这宝贝现在在哪?在你们身上吗?”

    梅叔笑着摇头道:“这么珍贵的宝贝,当然不能随身带着。”

    我故意装作不知情,拍着梅叔的肩膀道:“叔,姜还是老的辣啊,您什么时候捞到这好宝贝的?连我都不知道!”

    梅叔笑吟吟道:“烫手的货不能招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个耗子却是急不可耐,一个比一个激动。

    “老板,这宝贝什么模样,您给形容形容。”那短头发耗子询问道。

    梅叔压低声音道:“是一块古玉,色泽温润,质地光滑,上面还刻着一大堆鬼画符!就如这拓片一样。”

    听了这话,两个耗子更加确定我们手上有古蜀玉简!

    两人面面相觑,表情兴奋。

    短头发的耗子马上说:“老板,实不相瞒,您这货好归好,但只怕过于烫手,最好尽快出手。这样吧,咱们相逢是缘,您诚心出个价,让我们来接盘。”

    长头发的耗子跟着一唱一和的说:“老哥,不是我们吹壳子说大话,您手里这货,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们,恐怕没有第二家敢收。”

    梅叔老谋深算,对方越是催,他越是气定神闲。

    看了两只耗子一眼,他淡淡一笑,说道:“看得出来,两位都是实在人,二十万一枪打我这批青铜器,大气得很!实不相瞒,我们爷俩不是古董圈里人,也搞不懂这宝贝到底值多少钱,至于这块古玉,这个价吧……”

    说到这里,梅叔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个一。

    我不禁暗暗佩服,梅叔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一,当然不是一万,也绝不会是十万!

    而是一百万!

    我本以为梅叔这漫天要价可能会吓到这两只耗子,或者逼得他们就地还钱。

    可没成想我低估了他们的财力。

    毕竟,他们背靠的是王掌柜这棵参天大树!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居然当场答应了。

    “成交!老板,咱们明天同一时间,还是在这交货?”短头发耗子问道。

    梅叔却摇头道:“不妥。两位既然说了,这货烫手的很,咱们保险起见,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交易吧。”

50、收网

    梅叔和这两只耗子谈买卖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我越听,就越佩服梅叔的手段。

    他老人家的演技浑然天成,不知不觉就把两个小年轻带入了局。

    两人一听说梅叔要找地方交易,下意识便问道:“那您说个地址,咱们去那边碰头。”

    梅叔连连摆手,婉拒道:“我一穷二白,哪有什么像样的地方给大家交易?不妨这样,地点二位来定,到时候我带着宝贝上门,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看如何?”

    两只耗子对视一眼,脸上略显喜色,当即便答应道:

    “那更好!”

    “您留个电话,等我们商量好了时间地址再联系您。”

    梅叔果断给他们留下电话,便将这一包袱青铜器给他们装进编织袋带走。

    两人走的时候特地叮嘱,那块古玉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宝贝烫手得很,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我和梅叔再三答应,目送他们远去。

    一直等两只耗子走远之后,我这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回头对梅叔说道:“梅叔!大鱼上钩了!做了这笔买卖,王掌柜绝对落网!”

    梅叔比我冷静的多,他缓缓点头,稳健的说:“别激动,事成之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走,先回家和蒋勇光通通气,明天做买卖的时候,让虎娃子和他一起收网,双重保险才能万无一失!”

    带着从耗子手里赚来的二十万现金,我们一路直接回了家,前脚刚进家门,后脚虎娃子也回来了。

    一见到他,我便迫不及待的说道:“虎娃子,鱼上钩了,刚才王掌柜的人找了我们,还和我们做了笔买卖。”

    虎娃子点头道:“晓得,我躲在远处都看见了,我还派了两个兄弟跟踪他们,天黑之前就能查出他们的住处。”

    我一听顿时大喜,忍不住称赞道:“好手段!”

    虎娃子又补充道:“这镇子就巴掌大的一块地,王掌柜他们肯定都落脚在一处,如果安安在他们手里的话,这趟也许能顺便找到。”

    一想到有可能找到小梅姐,我心中就激动万分。

    我连忙说道:“如果真的找到了小梅姐,那我可等不了明天,今天晚上就让蒋勇光派人收网,先把小梅姐给救出来!”

    梅叔爱女心切,在这方面和我看法一致,果断点头道:“那当然!”

    我们一边通知蒋勇光过来商量明天的计划,一边等着虎娃子的弟兄回来通报消息。

    半个小时之后,最先回来的是虎娃子仁寿堂的兄弟,他们一直跟着两只耗子找到了他们的落脚处,那是靠近沱江的一片别墅区。

    两个人进了西南侧的一幢独栋别墅,然后便再没出来。

    虎娃子问他们:“有安安的踪迹吗?”

    他们纷纷摇头,都说没看见,不过这别墅里人头攒动,人手应该不少,至少有十来号人。

    没能找到小梅姐,我和梅叔都满心失落。

    虎娃子给两个弟兄散了点烟酒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蒋勇光来了。

    不过怕有人盯梢,所以他这次是徒步过来的,而且这家伙没走大门,从后院的墙翻了进来。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王掌柜的人来偷袭,虎娃子差点抄起鱼叉准备干架,直到听见蒋勇光的声音从窗外响起,这才放松了戒备。

    “三哥,榕生!是我,开门!”

    我们开门把蒋勇光迎进了屋,他一进来就从怀中掏出一件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古蜀玉简。

    当然,是赝品。

    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这赝品就造了出来。

    我们借着灯光看去,只见这赝品做的相当逼真,以我们这些外行的眼力,根本看不出破绽。

    我不由得面露喜色道:“太好了,有了这好饵,明天就能钓大鱼了。”

    梅叔连忙对蒋勇光说道:“鱼已经咬钩了,王掌柜今天派出两只耗子,把那批青铜器都收了。”

    蒋勇光听罢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什么时候做下一笔交易?”

    梅叔晃了晃手机,道:“还在等消息,他们定好了时间地点会通知我。”

    蒋勇光道:“那好,我和你们一起等,有了消息我回去就安排收网,务必将王掌柜盗墓团伙一网打尽!”

    差不多等到晚上九点多钟,王掌柜那边终于来消息了。

    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直接以短信的方式发到了梅叔的手机上,梅叔看了一眼,时间是明天的下午三点,交易的地点,刚好就是两只耗子今天去的那幢别墅!

    “直接在他们的落脚点交易?王掌柜未免有点不谨慎了吧?”我不由得怀疑道。

    梅叔却推测道:“大概他们打算拿了古蜀玉简马上跑路,所以才会把交易地点定在那里。”

    蒋勇光冷笑一声:“想跑?我让他们插翅难飞!你们放心,我明天会全面封锁周边的几条交通线路,绝不会让他们逃走。”

    之后又提醒道:“不过和犯罪分子交易非常危险,他们很可能会威胁到你们的生命安全,你们确定要以身犯险?要不要我派两个身手过硬的孝陵卫,伪装成亲戚朋友陪同你们一起进去?”

    虎娃子马上挺身而出,大声道:“不用孝陵卫,姑爹,我跟你们进去!我保护你们的安全!”

    蒋勇光忍不住瞥了一眼虎娃子铁塔似的身材,点头道:“有虎娃子跟着,王掌柜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梅叔却毅然摇头道:“不行,带着别人进去,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我也认同的说:“对,我们还是自己去吧。你们放心,真有什么危险,我好歹也能抵挡一阵。”

    我小时候天天被村子里的混混欺负,唯一的收获就是练出了一身近身肉搏的功夫,虽说和受过专业训练的孝陵卫肯定没得比,但拖住三四个成年壮汉还是没问题的。

    蒋勇光听罢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道:“量力而为,千万不要冲动,安全第一!”

    虎娃子则说道:“你们放心,到时候我带着仁寿堂的弟兄在外面埋伏,只要你们确定王掌柜在别墅里,我立刻就冲进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我点点头,心中激动万分!

    终于要收网了!

    终于要抓出杀害了梅婶的元凶了!

    小梅姐的下落,也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这一刻,我在心中暗暗祈祷:

    “小梅姐,你一定要等着我来救你!”

51、赴约

    商量好了明天的计划,蒋勇光便准备告辞离去。

    临走之前,梅叔忽然想起一件事,指着桌子上的双肩背包说道:

    “对了,你那批青铜器赝品,卖了整整二十万。这笔钱你是不是应该拿走充公?”

    不料蒋勇光却故作茫然的反问道:“二十万?什么二十万?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笔钱?”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我们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既有公门中人的严谨庄重,又有市井百姓的圆滑世故。

    这一笔巨款,就这么成了我们一家的“合法收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和梅叔早早便起床,筹划着下午的收网行动。

    虎娃子上午就出了门,特地去仁寿堂挑选一批身手出众的弟兄,准备下午给我们去保驾护航。

    想必蒋勇光那边也在未雨绸缪,到时候与我们里应外合,将王掌柜的盗墓团伙一网打尽。

    差不多两点钟刚过,我和梅叔便怀揣着重宝前去赴约。

    坐公交车到了别墅区,我们两人按照短信中的地址一路往独栋别墅走去。

    结果刚进入别墅区,马上就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他们正是昨天在古玩市场上与我们交易的那两只耗子,见到我们,两人态度热情,赔笑着上前迎接。

    “老板果然守时,欢迎欢迎!”

    “老板,货带了吗?”

    梅叔小心翼翼的从怀中露出用报纸包裹住的玉简一角,低声道:“不带货做什么买卖?放心,贴身携带,完好无损。”

    两只耗子眉开眼笑,走在前面开路,一叠声道:“老板这边请!这边请!”

    在他们热情的接引下,我和梅叔一路来到了王掌柜所在的独栋别墅。

    进门之前我悄悄打量了一圈,只见别墅的车库里停放着两辆越野车,别墅门口的马路边还停着三辆五座suv,这显然是准备随时跑路的架势。

    看起来梅叔猜测的不错,王掌柜他们这是打算在拿到古蜀玉简之后,第一时间撤离这是非之地,及时脚底抹油。

    “哼,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去!”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跟着梅叔一起进了别墅。

    进门之后,耗子们直接把我们带上了二楼。

    我一边走一边瞧,只见这里面的确有不少人。

    他们长相五花八门,身材各异,但身上却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毫无疑问,我这是一头扎进耗子窝了。

    上楼的时候,我不光仔细打量,还竖起耳朵到处探听,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小梅姐到底在不在这里。

    如果她不幸落入耗子手里的话,那么她很可能就被关押在此处。

    可我找了半天,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也许真如虎娃子的弟兄所说,小梅姐不在王掌柜手上。

    转眼到了别墅的二楼,只听那短头发的耗子朗声道:“王掌柜,卖家到了。”

    一听到“王掌柜”三个字,我和梅叔都是心跳加速!

    正主来了!

    终于要见到王掌柜的庐山真面目了!

    “知道了!”

    便在此时,一间卧室里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令我颇有些意外的是,这王掌柜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听起来也就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的嗓音。

    紧接着一名穿着法兰绒睡衣,踩着拖鞋,头发蓬松的男人叼着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果然年轻,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出头,满头乌黑的头发相当浓密,脸上也没什么皱纹。

    “这就是王掌柜?!”我不禁暗暗惊诧。

    没想到号令几十号土夫子的支锅人,居然是个嘴上没毛的青年人!

    王掌柜性子慢吞吞的,也有可能是没睡醒,他慢悠悠的抽了口烟,抬头看了我和梅叔一眼,问道:“二位就是卖家?”

    梅叔点头道:“没错。”

    王掌柜咧嘴一笑,问:“货呢?拿出来看看。”

    梅叔没急着出货,而是反问道:“钱呢?拿出来看看。”

    “哟……还挺有脾气!”

    王掌柜嘴角抽了抽,朝着短头发的耗子招了招手,那短头发的耗子马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对着我们拉开拉链,只见里面装满了一百张一捆的百元大钞,比昨天的二十万还要多出不少。

    “一百万,分文不少,老板放心!”短发耗子朗声道。

    梅叔点了点头。

    王掌柜则朝着我们勾了勾手指,说道:“现在可以给我看看货了吧?”

    梅叔这才从怀中拿出古蜀玉简,小心翼翼的给王掌柜递上去。

    王掌柜连忙掐灭了手里的烟,双手谨慎的接过这无价之宝,轻轻放在茶几上,再拆开包裹着的报纸,低头鉴赏起来。

    在他仔细鉴宝的同时,我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只见这别墅二楼的空间不算宽敞,除了一间客厅,还有三个房间。

    其中一个房间是王掌柜睡觉的卧室,隐约能看到床上还躺着一个穿吊带睡裙,身材丰腴的长腿女人。

    另外一个房间似乎是存放盗墓工具的储藏室,门没关,微掩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洛阳铲、箩筐、旋风铲、扳手葫芦之类的东西。

    还有第三个房间,却是房门紧闭,非但如此,门口还站着两名人高马大的男人,显然是在看守。

    一看到这个房间,我心中便是一动!

    看这个架势,莫非这房间里面,关押着什么人?

    会不会,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小梅姐?

    趁着王掌柜低头鉴宝的空当,我悄悄用手肘推了推梅叔,用眼神向他示意,让他留意那间紧锁着的房门。

    梅叔显然也发现了,朝着我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不料就在此时,鉴宝的王掌柜突然把茶几上的玉简往旁边一推,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妈的,拿赝品来糊弄我是吧?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王某人在古玩行当里厮混这些年,什么时候打过眼?”

    我和梅叔闻言一愣,心中先是一惊。

    蒋勇光明明保证过,这赝品的工艺巧夺天工,别说是王掌柜,便是博物馆的专家都未必能瞧出破绽。

    他是怎么知道这古蜀玉简是赝品的?

    但再一琢磨,我猛然间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王掌柜为什么这么说了。

52、夺宝砸宝

    孝陵卫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可谓十拿九稳。

    既然昨天那一批青铜器能让学富五车的老先生打眼,今天这古蜀玉简就绝没有露出破绽的道理。

    更何况王掌柜的老本行是钻地打洞,掌眼鉴宝他根本是个棒槌!

    他怎么可能认出这古蜀玉简是仿制的新货?

    这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是他强行指真为假,把真货说成是赝品,想仗着人多势众,强拿我们的宝贝。

    巧取豪夺,他这一招是“豪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厌恶,蒋勇光说的没错,盗墓贼果然都是一群毫无底线的渣滓。

    王掌柜虽然假装气得拍桌子翻脸,可他出手的时候却谨慎小心,生怕拍到了摆在一旁的古蜀玉简。

    就凭这一个动作,便足以说明,他根本不觉得那是件赝品,而是已经确定了那就是真货!

    可他却还在逢场作戏,瞪着眼睛道:“好哇,你们两个联手杀猪,拿新货给我埋地雷是吧?就这判眼的赝品,还想要我一百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话音未落,周围的耗子们一窝蜂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朝着我们撸袖子瞪眼。

    有几个人直接抄起了家伙,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我算是明白了,这出戏是他们早就排好的,就等着我和梅叔自投罗网,他们便轮番登台。

    眼看着王掌柜打算空手套白狼,生抢古蜀玉简,我和梅叔却是临危不乱,并未低头。

    趁着王掌柜一不注意,我眼疾手快,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拿起摆在茶几上的古蜀玉简。

    王掌柜见状大惊,指着我的鼻子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淡淡一笑,指着古蜀玉简问道:“你说这货不真?”

    王掌柜嘴硬道:“我自幼在这古玩行当里浸淫,平生从未打眼,我说它是新货,它就百分百是新货!怎么?你不信?”

    我朗声道:“我信!既然王掌柜说他是新货,那它必定是新货!”

    我突如其来的回答顿时把王掌柜给说的一愣,其他耗子们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屈服。

    但紧接着,我又说道:“我虽是个新手,却也知道古玩行当的规矩,既然这宝贝是件赝品,按照规矩,就该当场砸碎,以免祸害他人!”

    古玩江湖,真假难辨,流通的宝物又往往价值不菲,因此一件赝品若是流通出去,往往会害得买主家破人亡!

    故而若有行家鉴出赝品,都要当场砸碎,以免它流通到市场上,害别人白白交学费。

    我这话说完,梅叔马上喝彩道:“好!我们都信得过王掌柜,既然王掌柜说是赝品,那这赝品就该砸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古蜀玉简高举过顶!

    王掌柜却是傻了眼!

    这玉简怎么能砸?

    他还要拿这件旷世奇宝去向高师爷交差呢!

    见到我高高举起古蜀玉简,王掌柜顿时服软,连忙央求道:“手下留情!怪我把话说的太满!这宝贝毕竟是稀罕物件,也许是我一时打眼也说不准,不如再请几位大拿过来掌眼,到时候再做定夺不迟……”

    可他这服软还是晚了一步,我早已做出行动,当即将这古蜀玉简往窗户上一扔,只听清脆一声响,古蜀玉简砸穿玻璃窗,从别墅二楼的客厅飞出,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停靠在别墅门口的汽车车顶上!

    这赝品顷刻间四分五裂,汽车也暴躁的发出了警报声!

    王掌柜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大步流星来到窗边,看着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古蜀玉简,跺脚道:“哎呀!你说你急什么啊?这可是四千年前的旷世奇宝,你怎么说砸就给砸了?!”

    他却不知,我砸宝是假,给虎娃子和蒋勇光发信号是真!

    这扔出窗外的古蜀玉简正是我们约定的信号,确定王掌柜就在别墅里,让他们尽快收网!

    随着汽车的警报声响起,别墅周围突然人影晃动,只见一名魁梧如山的光头莽汉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十多名弟兄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正是虎娃子和他仁寿堂的袍哥!

    远处,更有孝陵卫拉起了警戒线,蒋勇光荷枪实弹的走在最前,一众队友们紧随其后!

    这一次,王掌柜插翅难飞!

    站在窗边的王掌柜很快察觉到不对,看到自己的别墅被包围,顿时脸色大变,回头瞪着我们喊道:“不对!这是个局!老子被做局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上前一步,死死盯着王掌柜的眼睛道:“十天之前,你们下墓倒斗,腿子打穿防水墙,导致地下水倒灌陵墓。从主墓室里坐棺材逃出来的耗子是谁?说!”

    王掌柜闻言大惊失色,浑身一颤,愕然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一名耗子登高远眺,看到了后面的孝陵卫,连忙喊道:“王掌柜,是公家的人!快撤快撤!晚了就来不及了!”

    王掌柜连忙夺路而走,连鞋都顾不上穿,不过临走之前,他忐忑万分的瞥了一眼那房门紧闭的房间,说道:“带着她一起走!千万不能让她落在公家手上!”

    我当时无法确定王掌柜说的是“她”还是“他”,但直觉告诉我这房间里的人很有可能是小梅姐。

    想到这一点,我连忙疯了似的朝着这个房间冲去!

    “小梅姐?是你吗?你在房间里吗?是我!是榕生!”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这房间外面,一脚朝着门上踹去。

    但守在门口的两名壮汉连忙过来拦住我,两人拳打脚踢的往我身上招呼。

    这时梅叔也过来帮忙,抄起一把椅子砸了过去。

    但这两人显然是练家子,一抬胳膊便扛住了梅叔这一击。

    我不顾危险,再一次朝着房门冲去,这次我直接用肩膀顶在房门上,险些将门撞开!

    只听轰的一声,房门被我撞出一道缝隙!

    我眯起眼睛,通过缝隙往房间里看去,王掌柜却大惊失色,连忙喊道:“拦住那小子!拦住他!”

    仿佛那房间之内,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门口的两名壮汉转身过来抓我,可我却还是看到了里面的场景,我猜的不错,这房间里的确关着个人,可当我看到那人的时候,我却只觉得脑瓜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53、怪物

    通过被我撞开的门缝看进去,只见这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能够隐约看到房里的床上坐着个人。

    这人没穿衣服,背对着我,虽是一头长发如瀑,看身板却像是个男人。

    令我头皮发麻的是,这人后背上长得并非是正常人该有的皮肤,而是一片片漆黑锃亮的鳞片!

    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江里的大鱼成精!

    见到这一幕,我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得喊了一声“卧槽”!

    结果那房间里的人听见我的声音,转过头来,让我看到了一双碧绿碧绿的眼睛!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这房间里关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绝对不是人!

    他绝对不是个人!

    这短短的两眼,已经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了,旁边两名守卫趁此机会向我扑来,拎起棍棒从我后背偷袭。

    梅叔见状连忙喊道:“榕生!小心!”

    说罢挺身而出,过来帮我。

    那两名守卫转身去打梅叔,短棍抡在他的胳膊上。

    我顿时勃然大怒,转身一脚踹翻一名守卫,又挥拳砸向另一名守卫。

    王掌柜穿着睡衣在一旁又叫又跳,指着我和梅叔大喊道:“给我弄死他们!弄死这两个王八蛋!抄家伙!下死手!”

    一时间又是七八只耗子从房间里涌出来,手里拎着洛阳铲、铁锹等挖坟盗墓的工具,我担心他们伤到梅叔,抢了一名守卫的短棍挡在前面,让梅叔躲在我背后。

    可梅叔却不甘落后,也挥着王八拳硬往前冲。

    我们爷俩就这么和十来个壮汉贴身肉搏,屋子里棍棒拳脚横飞!

    乱战之中,我只感觉脑袋上、后背上、胳膊上挨了不少家伙,痛得我呲牙咧嘴。

    最后不知道哪个不讲武德的耗子,玩不起搞偷袭,从背后一铁锹拍在我后脑勺上,直接拍的我两眼一黑,摔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大光头拎着拳头从楼梯杀了上来。

    虎娃子到了。

    见到他前来救驾,我就彻底放心了。

    于是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的苏醒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我就觉得浑身剧痛,尤其是后脑勺。

    不过我似乎躺在一件很柔软的东西上面,鼻息之间闻到的是幽幽的芬芳,似乎有人在轻柔的为我揉着后脑勺上的淤青,这力道舒缓适中,还蛮舒服的。

    睁开眼睛,我依稀看到了一道曼妙的倩影。

    目光再向上,则是一片白皙的锁骨,以及女警小梁那张俊俏冷艳的精致脸庞。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此时正躺在她紧致的双腿上,享受着她温柔的呵护,她的手中拿着一袋冰块,正帮我缓缓揉着后脑勺上的淤血。

    刚想开口说话,我又担心醒来后就没有这种帝王待遇,干脆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假装昏迷。

    不料小梁却悠悠问了一句:“你醒啦?”

    我双目紧闭,拒不开口,一动不动的装尸体。

    小梁却无语道:“陈榕生,你别装了!我都看见你睁眼了,我知道你醒了!”

    听了这话,我才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假装精神恍惚的说:“小梁警官,别……别喊,我头疼,你一喊我就耳鸣……”

    小梁无可奈何的朝我翻了个白眼,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颇为心疼的看着我的伤处说道:“后脑勺肿了这么大个包,能不头疼吗?你怎么这么冲动,蒋警官不是让你冷静了吗?怎么和王掌柜他们打起来了?你只要拖住他们,后援马上就到的呀。”

    我嘴硬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要调查一件事情……”

    还没说完,我突然想到梅叔,连忙问:“对了,梅叔呢?他没事吧?”

    “在院子里抽烟呢,他没事,你放心吧。”小梁柔声回答,又叹息着说,“唉!你倒是把梅叔给护住了,自己却被揍得遍体鳞伤,要不是虎娃子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都难保!”

    我笑了笑,轻声说:“这是我欠他的。”

    小梁却反对道:“你欠梅叔什么?梅婶又不是你给害死的!”

    “就算不亏不欠,我们也是一家人,小梅姐的爹就是我的爹,我必须照顾好他。”我认真的说。

    小梁听罢没再多说,只是给我揉伤处的手又变得温柔了几分。

    我又问道:“对了,王掌柜落网了吗?他们的人都抓到了吗?”

    小梁点头道:“放心,有虎娃子和孝陵卫双重保险,他们一个人都没走脱。全部落网,王掌柜被当场抓获。”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紧接着脑海中画面一闪,突然回忆起了别墅二楼房间里,那个长相诡异的怪物!

    他后背上长满深黑色的鳞片,还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就算是《西游记》里的妖精,也没有这么吓人的!

    想到这里,我连忙问小梁:“别墅二楼那个怪物你们抓到了吗?”

    小梁被我问得一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胡话一样。

    “怪物?什么怪物?别墅二楼哪有怪物?”

    我连忙说:“就在两个人看守的那个房间里,有一个男人,没穿衣服,披头散发,后背上长了好多黑色的鳞片,眼睛是绿色的那个!”

    小梁彻底傻了,呆呆的看着我,伸出白皙玉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陈榕生,你没发烧吧?还是王掌柜那群人下手太狠,把你脑袋打糊涂了?”

    我严肃的说:“我没发烧,脑子也没被打糊涂,我看到那个怪物的时候,脑袋还没受伤呢,根本不可能看错!”

    小梁却摇头说道:“你肯定记错了,别墅二楼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怪物,二楼的人全部被抓获了,现场除了王掌柜的盗墓团伙之外,只有一名……咳咳,服务行业工作者,是来陪王掌柜睡觉的。”

    就在我们争论不休的时候,梅叔抽完烟从院子里回来了,虎娃子也跟在他身边。

    两人进来看到我已经醒了,都是松了口气。

    “榕生,你醒了?”

    “妹夫,你可真猛,一个人扛住那么多人!姑爹和我说了,要不是你拼命挡在前头,他这次肯定挂彩!”

    我却没心情和他们说这些,我连忙问他们:

    “梅叔、虎娃子,你们在别墅二楼的时候,看没看到角落那房间里,有个后背长满鳞片的男人?”

54、父子

    我这问题一出口,就看到梅叔和虎娃子表情一变。

    虎娃子瞪着一双铜铃大眼问道:“啥子?后背长满鳞片的人?妹夫,你脑壳被他们给敲坏了吧?”

    梅叔也是连连摇头。

    这两个人的反应让我都不禁怀疑我自己了。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可是那一幕又非常清晰,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完整的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我又对梅叔说:“梅叔,您当时没看见吗?别墅角落那间房里,分明有个长着鳞片、绿眼睛的怪物!”

    梅叔反问道:“就是你拼了命硬闯,以为关押着安安的那个房间?那房间里有人?”

    “对!就是那个房间!”我连忙点头道,“房间里有人!就是我说的那个,长满了鳞片的人!”

    梅叔仔细回忆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说起来那房间里的确应该有人,毕竟门口一直有两个人把守着,而且我也记得你撞门的时候,王掌柜指着那个房间说‘带他一起走,别让他落在公家手上’之类的话……”

    有梅叔这番话作证,我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那房间里就是有人!

    “那后来呢?叔,我被敲晕之后,你们进到那个房间里了吗?里面的人呢?”我连声追问。

    梅叔一脸茫然的说:“后面虎娃子把门踹开,进了房间,可是里面……没有人。”

    虎娃子也耸耸肩,说道:“妹夫,真的没人,我亲自检查过的。”

    “这怎么可能呢?”

    我死活想不通,再转念一想,又问,

    “对了,那个房间是有窗户的吧?房里的人会不会从窗户跳出去逃了?”

    虎娃子摇头道:“不太可能,窗户的确有,我还特地看了一眼,从那个房间的窗户跳出去,外面就是沱江,而且还是水流最湍急的一段,任你水性再好,跳进去也得淹死。”

    听了这话,我却愈发相信那怪物一定是跳窗而走了!

    因为他并不是人!

    他的后背长有鳞片,眼睛还是绿色的!

    此时此刻,我真的觉得他恐怕是江里的大鱼成精,又或者,是从古蜀陵墓中钻出来的陈年古尸!

    一想到这一点,我猛然回想起了那夜从棺材里钻出来的黑影!

    如果蒋勇光的猜测是错误的,那黑影并不是什么坐着棺材逃生的耗子……

    而真的是陵墓的主人呢?

    我连忙说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房间里关着的,就是那天从棺材里钻出来的黑影?它根本就不怕水,所以才能跳进沱江逃生?”

    听完我的分析,梅叔、虎娃子和小梁三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先是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仿佛我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小梁笑得花枝乱颤,帮我揉淤血的手都抖了抖,她低头看着我说道:“陈榕生,你可真有想象力,你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了。”

    梅叔轻声劝道:“榕生,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别总胡思乱想。”

    我很想和他们说,这不是胡思乱想!

    因为我真的亲眼见到了那诡异的怪物。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相信我,所以我也懒得再白费力气,干脆枕着小梁柔软又富有弹性的大腿,闭目养神起来。

    等到傍晚的时候,蒋勇光开着车过来了。

    一听到他在门口停车的声音,梅叔、虎娃子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去。

    我和小梁也跟在后面,因为我们知道,蒋勇光很可能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比如说,有关杀害梅婶的凶手、有关小梅姐下落的消息,等等……

    然而见到蒋勇光的时候,我却发现他的表情很不对劲,整个人十分沮丧,好像任务失败了一样。

    虎娃子性子急,上来就问道:“怎么样?问出是谁害了我姑姑没有?”

    梅叔也跟着问道:“有没有安安的下落?”

    蒋勇光却是叹了口气,摇头道:“别提了,我们抓错人了。”

    “什么?!”

    这下我们全都愣住了。

    抓错人了?

    怎么可能抓错人了呢?

    梅叔大声的说:“不可能!我和榕生亲自确认了那人是王掌柜,绝不会有错的,怎么可能抓错了?”

    我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亲耳听到耗子管他叫王掌柜,这才发信号让你们收网的。”

    蒋勇光无奈的撇撇嘴,说道:“那人的确是王掌柜,这点没错。但这个王掌柜,不是我们要抓的那个王掌柜……”

    我越听越糊涂,难道天底下还有两个王掌柜不成?

    这时蒋勇光道出了真相:“咱们抓住的,是小王掌柜,支锅的那个王掌柜,是他老爹,老王掌柜。”

    听了这话,我和梅叔简直又是无语、又是生气!

    虎娃子更是狠狠一脚踹在墙上,骂道:“妈卖批!搞了半天,白费老子力气!”

    小梁连忙劝道:“你们先别着急,小王掌柜也是盗墓团伙里的核心成员,再说父子连心,抓到了他,就不愁抓不到老王掌柜。”

    我也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点头说:“小梁说得对,最起码我们现在手上有筹码了。”

    之后我问蒋勇光:“这个小王掌柜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吧?他肯定也能提供一些信息,对吧?”

    “这倒是没错。”蒋勇光承认道,“这小子从小娇生惯养,从来不下墓,所以对倒斗的事情是一问三不知。不过他负责后勤工作,耗子们采买装备、往来接送、饮食住宿之类的都是他负责,所以他掌握的情报也不少。”

    “那他知不知道梅婶和小梅姐的事情?”我再次问道。

    给梅婶报仇、找到小梅姐的下落,这是目前为止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两件事。

    蒋勇光歉意的摇摇头,回答道:“从他的反应来看,他的确没和梅婶、小梅两个人接触过,但你放心,我接下来肯定会继续审问,如果能问出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梅叔则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他原本还指望着靠王掌柜找到小梅姐,可如今人已经抓到,线索却似乎断了。

    他绝望的问道:“到底还找不找得到安安?抓不抓得到凶手?都拖了这么久,只怕早就没希望了吧?”

    蒋勇光连忙安慰道:“三哥,您别着急。小王掌柜既然已经落网,老王掌柜肯定也逃不掉。那小子好审得很,三两句就被我们套出不少话来。今天晚上挑灯夜战,给他搞搞疲劳战,用不到明天,肯定能问出老王掌柜的下落!”

55、审问

    为了让我们放心,蒋勇光还特地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公家审人的技巧。

    当时我并不知道公家是怎么审人的,我还以为他们会像电视剧里演的审特务那样,对犯人上各种各样的刑具。

    蒋勇光告诉我们,公家从来不会刑讯逼供,别说动用各种刑具,就连拍桌子瞪眼这些手段都没有。

    他们先和嫌犯聊天,大概会聊好几个小时,等嫌犯渐渐放松警惕之后,再开始真正的审讯。

    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疲劳战,不让嫌犯睡觉,二十四小时连续不断的问他问题。

    审问过程中一直用大灯照着嫌犯,让他不能打瞌睡,不能走神,必须百分百集中注意力。

    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嫌犯根本没有精力去编造谎话,他做出的任何回答,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说出的都是事实真相。

    蒋勇光向我们保证,一定会追查到底,查出谋害梅婶的凶手,查出小梅姐的下落。

    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们也相信蒋勇光的为人。

    梅叔本想留他吃个便饭,但他却没时间,给我们汇报完情况,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去继续审问小王掌柜了。

    他出门的时候我亲自送他离开,蒋勇光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我,笑着说:“行了,好意我心领了,你自己都这个批样了,别送了,赶紧回去养伤吧。”

    我却一路追着他到了门口,说道:“等等,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声。”

    蒋勇光连忙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什么事?”

    “当时在别墅二楼,靠江边的房间里关着一个人,但后来你们抓捕结束之后,这人却凭空消失了。”我委婉的说道。

    我故意没有描述那个“人”的长相,就是不想让蒋勇光和梅叔、小梁他们一样,误以为我脑袋被砸坏了,说的胡话。

    蒋勇光掌握的情况比梅叔他们更详细,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反问道:“你是说,小王掌柜卧室正对着的那个房间?”

    “没错!”我重重点头。

    蒋勇光立即说:“那个房间的确有人住过的痕迹,但你怎么确定那人凭空消失了?我们在这幢别墅里一共抓获了十七名犯罪嫌疑人,也许就有住在这间房里的房客呢?”

    这个时候我才说出真相:“不可能,那个人我见过,他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蒋勇光耐着性子问道。

    我说:“他后背上长满了黑色的鳞片,眼睛是绿色的。”

    蒋勇光听完果然一脸不信,撇着嘴道:“你说的是西游记里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吧?”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严肃的说,“梅叔、小梁他们都不信我,但我说得是事实!我亲眼所见。”

    其实有过之前的经历,我也不指望蒋勇光能相信我,但当我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蒋勇光却并没有继续嘲笑我或者怀疑我。

    他反倒表情认真的思考起来,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我连忙问他:“难道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果然!

    蒋勇光捏着下巴说道:“这么说起来,后面我们搜查别墅的时候,的确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再次追问。

    蒋勇光也没有瞒我,直截了当的说:“药。”

    “药?”我有点懵。

    “没错,药。”

    蒋勇光说道,

    “各种各样的药,内服的外敷的都有,主要是消炎抗菌一类的药,还有治皮肤病的药膏……床上都堆满了。”

    我越听越糊涂,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蒋勇光继续说:“除了大量的药物之外,在床铺上我们还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

    “皮肤组织?人类的吗?”我又问。

    “暂时还说不好,但这些皮肤组织都是黑色的,而且相当粗糙,并不像是人类的皮肤,反倒有点像你说的……鱼鳞。实际上,更像是蛇皮。”蒋勇光回答。

    听到这里,我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就是那个怪物!房间里关着的,一定就是那天从棺材里钻出来的怪物!”我沉声说道。

    这下轮到蒋勇光懵了。

    “这都哪跟哪?怎么又牵扯到那天从棺材里钻出来的人了?咱们不是都一致认为,那是个躲在棺材里逃出陵墓的耗子吗?”

    我却摇头道:“不,我觉得不是。就算躲在棺材里,从古蜀陵墓回到江面上,也要很长一段距离,正常人没有氧气瓶的话,水性再好也要淹死的。那个从棺材里钻出来的东西,不太可能是耗子。”

    蒋勇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措。

    他问我:“那你觉得,那东西是什么?千年的棺材瓤子,在古墓里练成了一只长满黑鳞的鱼精?”

    我摇了摇头,说:“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蒋勇光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行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养伤吧。至于这棺材瓤子的事,我今天晚上好好审一审小王掌柜,也许那小子扛不住,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呢。”

    “也只能这样了。”我轻声说道,说罢目送蒋勇光开车离去。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那个后背长满黑色鳞片的绿眼怪人。

    他到底是谁?

    他和梅婶的死、小梅姐的失踪,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老王掌柜去了哪里?

    小梅姐又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不断的烦扰着我,让我脑袋都要爆炸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眼看着东边泛起鱼肚白,我整个人靠着窗户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就等着蒋勇光带来新的消息。

    差不多早晨七点多钟,汽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连忙翻身出门,来到外面一看,果然是蒋勇光到了。

    梅叔和虎娃子也纷纷披着衣服跑了出来,见到蒋勇光就问:“怎么样?审出什么消息没有?”

    蒋勇光顶着一双黑眼圈,神情憔悴,语气却欢快的说:“审出来了,我就说这小王掌柜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熬到昨天凌晨三点多钟,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56、一手点双穴

    我们连忙把熬了一宿的蒋勇光迎到屋里,梅叔亲自下厨给他煮了碗面,蒋勇光这次没有再客气,狼吞虎咽的连干了两碗。

    一边吃面,他一边向我们汇报情况:

    “老王掌柜果然是条老狐狸,他手底下的腿子一打穿防水墙,被地下水倒灌了墓穴,他就脚底抹油溜了,因为这家伙知道,地下水会把耗子们的尸首冲到沱江,这一定会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不禁问道:“所以其实在我们下墓之前,老王掌柜就已经带着主力部队撤退了?”

    “没错。”

    蒋勇光点头道,

    “他留下自己的儿子小王掌柜收拾残局,一边派人下墓滤坑,一边派人在古玩市场上捡漏,全力寻找高师爷交代的古蜀玉简。我们在陵墓里遭遇的那批耗子,就是小王掌柜派下去的,那个领头的耗子外号叫‘竹竿’,手段狠辣,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

    听到这里,我立即回想起了主墓室里遇到的那个又瘦又高的耗子,瞧他的面相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善茬,更何况他还当着我们的面杀了孝陵卫少强。

    这时梅叔焦急的问道:“那老王掌柜呢?那家伙跑哪去了?还能抓回来不?”

    蒋勇光喝了口汤,放下碗说:“放心,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给抓回来!”

    这话我并不怀疑,毕竟这一趟下墓,孝陵卫牺牲了不少弟兄,这笔血仇必须得和王掌柜好好清算。

    只听蒋勇光继续说道:“根据小王掌柜的交代,当初支锅的去京城请高师爷出山,本来只想着做一笔买卖,殊不知等到高师爷动身入蜀,一番寻龙分金,却是一手点出了双穴!”

    “一手点出双穴?”

    我们闻言都是一怔。

    蒋勇光缓缓点头道:“没错,一手点出双穴。不得不说,这高师爷的确是个奇人,沿着沱江溯游一番,竟然一出手就点中了双穴——我们找到的陵墓只是这双穴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在沱江上游,还有一座古蜀陵墓!”

    虎娃子马上问道:“这么说来,老王掌柜现在是去倒另一个斗了?”

    “是的。”蒋勇光道。

    “那还不简单!我们直接带人杀奔过去,堵住他们盗洞的入口,来一个瓮中捉鳖,不就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吗?”虎娃子撸着袖子说。

    蒋勇光却无奈的笑了笑,说:

    “虎娃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虽说高师爷一手点出双穴,但他也只是点出了陵墓大概的位置。耗子们具体在哪里打盗洞,打几个盗洞,这都是现场临时决定的,而且盗洞往往十分隐蔽,很难被人发现……

    除此之外,一个成熟的盗墓团伙往往都设有好几处放风的卡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给地底下的同伙通风报信,在我们围追堵截之前,他们早就溜了。”

    虎娃子越听越崩溃,瞪着眼睛道:“那怎么办?难道这王掌柜就抓不到了?”

    “你别急。”蒋勇光耐心的说,“抓是肯定能抓到的,只不过要耐心布局,我们不能敲锣打鼓的去抓人,只能悄悄渗透,暗中调查,锁定犯罪团伙之后再一招制敌!”

    这时梅叔拍了拍虎娃子宽阔的肩膀,说:“行了,虎娃子,一切听孝陵卫的安排吧。抓耗子他们是专业的,我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虎娃子瞥了蒋勇光一眼,一半督促,一半威胁的说道:“别忘了,安安现在还下落不明呢,你们动作快些!早点把王掌柜抓到,早点救出安安!要是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

    蒋勇光连忙点头道:“放心,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一会儿我就回去开会,商量抓捕计划。”

    给我们汇报完情况,两碗面也吃了个干干净净,蒋勇光抹了抹嘴站起身,就又要返回一线去奋斗。

    我一路送他出了门,见他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虚浮,不禁说道:“你一宿没睡,要不先在我们这眯一会儿再回去工作?”

    蒋勇光摆手道:“不睡了,顾不上。王掌柜不光关系着小梅的下落、梅婶的命案,他身上还背着我孝陵卫不少弟兄的血债,不把他抓住,我睡不踏实。”

    我点点头,也没有再多劝。

    走出院门之后,我又问道:“对了,那房间里关着的人,你问了吗?”

    “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

    蒋勇光原地驻足,压低声音说道,

    “说起来也真是怪了,那小王掌柜并不是个硬骨头,连他老爹的行踪、高师爷一手点双穴的事情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可偏偏问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死都不开口。”

    “什么?”

    我不免一阵愕然,

    “他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蒋勇光捏着脑门点点头,说:

    “我审问完老王掌柜的下落,就开始问他那房间的事情,我问他房间里关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药,那人是不是跳窗逃跑了。小王掌柜一问三不知,任何问题只回答我三个字——不知道。”

    “那后来呢?你们就放弃了吗?”我有些着急的说。

    “不放弃也没办法啊,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关键信息那小子都交代了,我也不好因为这么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再多盘问,万一把他给整猝死了怎么办?”蒋勇光无奈的耸耸肩,说。

    于是关于那怪物的线索再次断了,事情不了了之。

    但我心里明白,我和蒋勇光都不会轻易放弃调查,这件事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

    孝陵卫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蒋勇光他们上午开会,中午之前就拟定了抓捕计划。

    下午的时候,蒋勇光带着小梁一起过来,告诉我们孝陵卫准备连夜行动,前往高师爷点出的第二处古蜀陵墓实施抓捕。

    这座墓的位置在沱江上游的鸭子河,毗邻一个叫作红岩镇的小镇。

    因为不知道王掌柜在这一带安排了多少放风的岗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孝陵卫计划先派出一小批人员去打探风声。

    根据小王掌柜的交代,这座陵墓八成也是个全部淹水的水洞子,因此若要找出墓穴,必须要有水性过硬的帮手。

    这也是蒋勇光这一趟过来的目的。

    他向我们说明了整个计划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表明了来意:

    “三哥、小陈,这趟水下寻墓,恐怕还需要两位的帮助。除此之外,找二位还有一层原因——我们孝陵卫基本都是外地人,一张嘴就露馅。我们潜入红岩镇肯定会惹人注意,反倒是三哥您是本地人,干得又是捞尸的行当,您如果带着小陈搬去红岩镇,那肯定合情合理,没人怀疑。”

57、搬家

    蒋勇光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他是打算让我和梅叔充当孝陵卫的先头部队。

    我们爷俩本就是捞尸人,为谋生计举家搬迁合情合理,梅叔又是当地人,有他在,我们住进红岩镇也绝不会惹人怀疑。

    到时候我们更是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直接潜入江中寻找古墓入口,帮助孝陵卫锁定目标,不得不说,这份打探情报的工作简直是为我们爷俩量身定制的。

    然而还没等我和梅叔表态,虎娃子先不乐意了。

    他摇着头说道:“不得行!姑爹和妹夫已经为你们孝陵卫出生入死两次了,下墓算一次、抓捕王掌柜又是一次,你怎么好意思再让他们冒险?万一他们两个有什么闪失,你要怎么补偿?”

    这一句话把蒋勇光问的说不出话,他直接原地愣住。

    梅叔连忙拍了虎娃子一巴掌,说道:“虎娃子!说话别那么冲!只要能早点抓到王掌柜,找到安安的下落,给你姑姑报仇,冒点险没啥子!我去!”

    梅叔表完了态,我也赶紧跟着说:“我也去,不就是去打探消息嘛,能有什么危险。”

    蒋勇光这才露出笑容,感激的说:“那就太好了,谢谢两位帮忙。”

    虎娃子见我和梅叔都同意,连忙也凑热闹的说:“那我也跟着一起去,人多好办事,我给你们当保镖!”

    梅叔却阻止道:“你不许去,就留在家里守着,万一安安自己回来了,不至于扑个空。”

    虎娃子只好妥协:“好吧好吧。”

    这时蒋勇光又说道:“三哥,小陈,我们开会的时候讨论了一下,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搬到红岩镇的话,多少有点奇怪。毕竟你们两个说父子不像父子,说亲戚不像亲戚。”

    我不是本地人,梅叔却是当地口音,我们两个组成一个家庭,难免惹人怀疑。

    梅叔皱眉问道:“那咋办?”

    蒋勇光推了小梁一把,说:“简单,我们想好办法了。小梁也是本地人,让她假扮成您的女儿,小陈还是您的女婿,这样一家三口,就天衣无缝了。”

    小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张俊俏的脸蛋红扑扑的,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羞涩的说:“梅叔、陈榕生,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你们能……能配合一下。”

    梅叔并不矫情,果断同意道:“我没意见,白捡了个漂亮女娃,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心里却有点难受,因为这一家三口里,本该是有小梅姐的一席之地的。

    如果她没有失踪,梅婶也没有遇难,那么现在我和她是不是已经办了酒席,成了真正的夫妻?

    我们是不是已经在镇上买了新房,组建起了自己的家庭?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一样。

    看到我迟迟没有回应,蒋勇光忍不住问道:“怎么?小陈,你同意吗?让小梁给你假扮媳妇,你心里有没有什么障碍?”

    我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克服了内心的纠结,毕竟只有抓到王掌柜,才有机会找到小梅姐。

    “我同意,我没有什么障碍,你们放心吧。”我干脆的说。

    “那就好。”蒋勇光点点头,说,“我们已经联系了当地的民警,给你们找好了出租的房屋,你们今天晚上就可以连夜过去,明天正式展开行动。”

    “好的。”

    我们纷纷点头。

    蒋勇光又嘱咐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在锁定目标之前,我不会再和你们接触了,期间由小梁负责和我们孝陵卫联系,三哥和小陈,你们两个就负责搜集情报即可,不要节外生枝,明白吗?”

    “明白。”我们再次应道。

    交代完了注意事项,蒋勇光打电话叫来了搬家的货车。

    我和梅叔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吃饭的家伙——捞尸船——搬到货车上,又带上了一些锅碗瓢盆、换洗衣物,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家,往鸭子河上游的红岩镇赶去。

    这趟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概有二十几公里。

    因为天黑了路又不好走,所以货车司机一直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开到。

    蒋勇光给我们安排的住处是一个紧挨着鸭子河的小院,整个房屋的状况比较糟糕,院墙都已经塌了一片,里面的三间房子也破破烂烂的。

    但既然是来完成任务的,居住条件就不能太过讲究了,司机师傅帮我们把行李卸下了车,就开着车扬长而去。

    房东听见动静过来给我们开了门,又把钥匙留给了我们。

    听他介绍说,这房子是他家的老宅,还是三代往上,他太爷爷那一辈人建起来的。

    后来等到他爸爸那一辈,经济条件得到了改善,就在旁边又盖了一片新房,全家老小也跟着搬了过去。

    这间老宅从那时起就空置着,到现如今已经有十多年没人住过了。

    我听得一阵后怕,十多年都没人住过的老宅,现在还能住人?

    小梁也赶紧问道:“那您这房子还通水通电吗?房顶漏不漏?要是遇到刮风下雨,屋子里不会遭殃吧?”

    房东连忙保证:“放心放心,虽说十多年没人住过,但逢年过节,家里亲戚过来还是会住进去的,所以水电都是通好的,屋顶窗户什么的也不漏。”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搬着行李进了屋。

    这老宅里头三间房,其中两间是卧室,为了掩人耳目,我先把自己的衣服、行李都搬到小梁的房间,和她的衣物放在一起。

    小梁知道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所以也没有拒绝,只是她和我独处一室的时候,一张俏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仔细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到她额头白嫩皮肤下的纤细血管。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搬完行李就开始安安静静的铺床。

    虽然是双人床,但她只带了单人的铺盖,被褥都是浅粉色打底,上面还有小熊的图案,一看就是小女生的专属。

    折腾了一路,我也有点困了,就不和小梁客气,也把我自己的被褥铺到双人床上,紧挨着她的被褥放好。

    等到我铺好了床,拿出枕头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小梁小心翼翼的拉上窗帘,一脸忐忑的看着我,颤声问道:“陈榕生,晚上……晚上你想怎么睡?”

58、开工第一天

    小梁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我这还没怎么样,身上的衣服还穿的整整齐齐,只是把晚上睡觉用的被褥拿出来,她就已经臊得满脸通红了。

    看到她这副娇羞的模样,我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我说:“小梁,和我用得着这么害臊吗?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你忘了在古蜀陵墓里帮你解毒的事情了吗?”

    结果一提起“碱性溶液”的事情,小梁的俏脸更红了,她噘起嘴,抡起枕头朝着我砸了过来,娇嗔道:“陈榕生!你讨厌死了!不许你再提那件事!”

    我嘿嘿一笑,接住枕头说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小梁幽怨的瞪了我一眼,随后说道:“我们先商量好,晚上是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还是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我听完看了一眼这房间的地面,因为靠着鸭子河,这里的环境非常潮湿,地面上一直是湿漉漉的,根本没办法睡人。

    我摇头道:“这地上太潮了,不能睡人的,咱们俩谁也不能睡地上。”

    小梁一听,满面为难的说:“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两个都睡在床上吗?那……那你必须保证,晚上不许……不许动手动脚的……可以吗?”

    我忍不住笑了,对她说:“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小梁被我问得一愣,低着头咬着嘴唇,小声说:“没、没谈过……怎么了?你问我这个干嘛?”

    我说:“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我要是和你睡一起,不是毁了你的清白吗?放心吧,晚上我不和你睡,我去梅叔那屋睡,你自己睡吧。”

    说完我就抱起被子准备离开。

    这时小梁却突然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小声说:“陈榕生,你等等!”

    “干嘛?”我回头问她。

    小梁红着脸说:“这……这栋房子又老又破,外面还有呼呼的风声,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我有点无奈,问她:“那怎么办?你该不会想让我和你一起睡吧?”

    “你……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小梁有点不好意思的恳求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看到她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我最终还是心软了,放下被子,点点头说:“那好,你先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去梅叔那屋睡。”

    小梁马上开心的笑了,抱着我的胳膊晃了晃,撒着娇说:“陈榕生,你真好!”

    说完脱了鞋钻进被窝,又躲在被窝里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过了几分钟,她突然翻了个身,看着我说:“陈榕生,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一脸的无语,冷着脸说:“你别得寸进尺啊,怎么要求越来越多了?”

    小梁嘟着嘴撒娇道:“求你了求你了,陈榕生你最好了,给我讲个故事吧,求求你了。”

    我实在熬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糊弄的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现如今这故事已经老掉牙了,但说实话,在05年的时候,这个故事还比较流行,小梁听了两遍,就躺在被窝里香甜的睡着了。

    等到她入睡之后,我才抱着被子回到梅叔那屋,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挨着边躺下睡觉。

    这一晚上我睡得不算踏实,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

    吃过早饭,我和梅叔一同去鸭子河边找生意,小梁则留在家里打扫卫生。

    说起来我们过来的时机也很巧合,正赶上这一带的雨季。

    听房东说,这个月大到暴雨下了七八次,导致鸭子河的水位猛涨,沿岸的不少房屋都被淹了,时不时就有人失足落水淹死。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我们捞尸人来说,却不算是个坏消息。

    我和梅叔到了河边,先开着捞尸船,沿着鸭子河转了一圈。

    沿途并没有发现什么遗体,只有一些落入河中的枯枝烂叶。

    为了尽快找到盗墓贼的踪迹,我还跳下船去,潜入河中查看了一番。

    但与之前的沱江不同,鸭子河里的水流虽然湍急,却没什么暗流,河面下面也没有任何异常。

    我这趟,空手而归。

    折腾到中午,小梁从家里过来,给我和梅叔送饭。

    午饭是她随手炒的两个家常菜,配上白米饭,我和梅叔尝了一下,居然还挺好吃,没想到小梁看上去文文静静,厨艺还挺精湛。

    吃过午饭,我和梅叔躺在船上眯了一觉。下午梅叔留我一个人在江边等生意,他去红岩镇的镇上打探消息,我们两个分头行动。

    我开着捞尸船又沿着鸭子河转了两圈,可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等到夕阳西下,我就原路返回,准备收工回家。

    结果在回去的时候,我站在船上眺望河岸,只见在夕阳璀璨的光芒中,有一个穿着红色长裙、长发飘飘、皮肤白皙的女人,正站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下朝着我招手。

    隔着太远我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我隐隐约约觉得她在对着我笑。

    这女人看气质也算是个美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多亏天还没黑,太阳还没落山,这要是在晚上,估计能给我吓出心脏病来。

    我撑着捞尸船缓缓的靠岸,离那女人也越来越近,这时我才看清楚,她的确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女人。三十岁出头,浓妆艳抹,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香水味,一双眼睛顾盼生波,嘴角向上翘着,千娇百媚。

    我那时候虽然没接触过多少女人,但也能看出来,眼前这女人是个尤物,别说在这偏远小镇上,哪怕是放在大城市里,也绝对是个招惹男人惦记的绝色。

    等我的船靠了岸,那妩媚女人看着我说:“小哥,看你有点面生,新来的哇?”

    她一开口也是外地口音,并不是本地人。

    我马上提高了警惕,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说:“嗯,刚搬过来两天。”

    “那你是做啥生意的?我看你开着船在河上转了一天了。”那妩媚女人又问。

    我笑着说:“我这行当可不光彩,是河上捞尸的。这几天鸭子河水位猛涨,我和我婆娘、老泰山特地搬了过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生意做。”

    妩媚女人听罢笑吟吟的点点头。

    我趁机问道:“姐,你呢?听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

    那妩媚女人闻言娇俏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河岸不远处的一家小店,只见那店门口的窗户上,贴着“保健按摩”四个粉红色的大字。

    她声音撩人的对我说:“姐是做按摩的,小哥,忙活一天了,让姐给你按按?价钱好商量的。”

59、红衣女人

    我还奇怪这漂亮女人眼巴巴的站在河边朝我招手干什么,原来居然是服务行业的工作者。

    像红岩镇这样的小镇人流量不大,镇上的青壮男人数量有限,好不容易见到我这么一个新来的潜在客户,这位姐姐当然不肯错过。

    我正打算找个借口婉拒,只见梅叔刚好从镇上回来。

    我连忙悄悄指了指梅叔,对那妩媚女人说:“姐,我老泰山回来了,你赶紧走吧,万一让他看见我背着他闺女和你眉来眼去的,我只怕要挨揍了!”

    妩媚女人也是个识趣的,连忙转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媚眼如丝的看着我,小声说:“小哥,姐的店就在马路对面,你改天抽空来玩啊,姐等着你。”

    说完扭摆着曼妙的腰肢,赶在梅叔回来之前溜了。

    不一会儿梅叔走了过来,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马路对面的按摩店,表情有点尴尬。

    我知道他都看见了,也不想隐瞒什么,实话实说道:“刚才那女的过来找我做按摩,估计见我是张生面孔,有油水可赚。不过我没答应她。”

    梅叔点点头,仍然有点尴尬的说:“不做就对了,这种店不卫生,容易染病的。”

    “嗯。”我应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我问他,“镇上有什么消息吗?”

    梅叔摇头说道:“没啥消息,在这镇上我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光明正大的打听,只能碰运气。只听说鸭子河这几天淹死了两个人,都是本地人,而且都是还在上学的娃娃。”

    小孩安全意识差,水性又不如成年人好,遇到这种灾害天气,很容易发生溺亡事故。

    更何况王掌柜就算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找还在上学的学生给他倒斗,所以这两个可怜的遇难者,显然与盗墓团伙无关。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我再去别的水域找找看。”我对梅叔说道。

    梅叔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和我回家。

    一夜无话,鸭子河的夜晚静悄悄。

    第二天一早,我和梅叔还是分头行动,他负责在镇上探听消息,我去河上寻找线索。

    这一次我换了一条水路,沿着鸭子河顺流向下,先观察水面上的情况,又在几处水深的地方潜下去找了一圈。

    可这一趟依然是一无所获,这条河里根本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甚至怀疑蒋勇光是不是被小王掌柜给耍了,高师爷一手点双穴这件事根本就是他胡说八道的。

    等我把船开回岸边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我坐在柳树下休息,等着小梁给我送饭。

    结果刚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我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一睁眼,果然看见那按摩店的妩媚女人又过来了,就站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有些不耐烦的说:“姐,我真不做按摩,我婆娘一会儿就来给我送饭了,你别凑过来,让她看见了误会。”

    不料那妩媚女人却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我身边不走了。

    她主动伸出手拉着我胳膊,小声的说:“小哥,你和姐过来一趟,姐和你说个事。”

    说着,她居然就想把我往她的店里拉。

    我当时人都傻了,心说这行当怎么还有强买强卖的?

    我赶紧甩开她,有点生气的说:“别拉拉扯扯的!我说了我婆娘一会儿就来给我送饭了,你再这么拉拉扯扯,可别怪我翻脸了!”

    结果我这么一说,那妩媚女人突然眼眶一红,竟是要哭了,她小声说:“小哥,你误会姐了,姐不是强拉着你做按摩,姐不是那种人。姐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我看她要哭,也不好再呵斥她,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你要找我帮什么忙?你就在外面说吧,进店里头不清不楚的,我不去。”

    妩媚女人只好顺从我,站在柳树下和我小声说:“姐不是本地人,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你也知道,姐做这一行不光彩,所以和老家的人说,姐是做美容美发的,不是做按摩的。”

    我点点头,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妩媚女人又说:“姐在老家有个对象,谈了好几年了,关系一直挺稳定。”

    我心说:你对象真倒霉。

    妩媚女人继续说道:“我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我对象从没来找过我,结果前几天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悄悄坐火车过来找我,说要给我个惊喜……”

    我逐渐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问道:“那他人呢?”

    妩媚女人说到这里,眼眶又红了,她低声说道:“他来找我的时候,姐正在工作呢,他站在窗户外面,什么都听见了……他受了刺激,一时昏了头,就……就……就一头扎进鸭子河里去了。”

    我不禁愣了一下,问道:“然后呢?你没去救人吗?”

    妩媚女人内疚的说:“我们老家那边的人都是旱鸭子,没什么人会水,他也不会水,我也不会水,怎么救人……”

    “那你喊人救他啊!”我无语的说。

    “当时是晚上,河边根本就没人。”妩媚女人说着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也想救他,可是我真的不会游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河里淹死……”

    她应该是很自责,哭的妆都花了,最后拉着我的胳膊恳求道:“小哥,你是捞尸的,能不能帮姐把他给捞回来。我没能救下他的命,只求有个全尸,把他体体面面的下葬,总不能让他客死异乡……”

    我本就是捞尸人,自然不会拒绝生意,再加上这淹死的老实人实在是身世可怜,所以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跳的河,我下午就动身捞人。”

    妩媚女人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紧接着又问我:“小哥,你捞一次要多少钱呀?姐平时存不下什么钱的,如果价钱太贵,你看能不能让姐给你做几次按摩抵债……”

    说到这里,估计是职业病犯了,她一双手下意识就往我裤腰的位置上摸过去。

    刚巧就在这时,小梁给我送饭来了,一看到我和一个浓妆艳抹、气质风骚的妩媚女人站在树下拉拉扯扯,她忍不住扯着脖子喊道:“陈榕生!你干什么呢?!”

60、红姐的委托

    不得不说,小梁这姑娘的演技还挺不错,见到我和妩媚女人拉拉扯扯,居然好像真吃醋似的大喊了一声:“陈榕生!你干什么呢?!”

    我被她这一声河东狮吼给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推开那妩媚女人,嗔怪道:“你看,被我婆娘看见了不是?真是没事找事!”

    妩媚女人明显是见惯世面的,不以为意的说:“没事,一会儿姐帮你解释!”

    说话间小梁快步走了过来,瞪着我问道:“陈榕生,你干什么呢?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你害不害臊?”

    我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我们正谈生意呢。”

    小梁翻了个白眼,厌恶的说:“谈生意?可不是谈生意嘛!谈得是皮肉生意吧?”

    这时候那妩媚女人开了口:“小姑娘,你还真说错了,哪有光天化日谈那种生意的?就算是要谈,也得去我的店里关上门谈不是?”

    小梁不想和那女人说话,她连正眼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我再次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位大姐……”

    说到这里,我看了那妩媚女人一眼,妩媚女人笑吟吟的说:“姐叫王红,你叫我红姐就行。”

    我点点头,接着说道:“红姐找我是来谈捞尸的生意,她对象不幸落水淹死了。”

    我怕小梁不信,又把红姐对象来找她,在窗户外面听到她连夜卖力工作,最后一时没想开,跳进河里溺亡的凄惨故事讲了一遍。

    小梁听完之后这才消了气,对红姐也产生了一些同情心,终于不再那么排斥她了,语气稍微缓和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了。”

    红姐洒脱的笑了笑,对小梁说:“没关系的,毕竟干我们这一行,遭惯白眼了。”

    随后她又说:“不过你男人还挺老实的,裤裆紧得很!我刚才和他开玩笑,问他要不要做按摩,免费帮他做都行,结果他死活不答应,说他是有婆娘的。这种经得起诱惑的男人可不多见!”

    小梁听完之后表情尴尬,悄悄瞥了我一眼。

    我朝着她笑了笑,没有多说。

    之后我问红姐:“你对象具体是哪天跳的河?”

    结果红姐居然迟疑了一下,好像她根本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一样,想了想才告诉我说:“大前天晚上,大前天晚上十点多钟跳的河。”

    我立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自己对象跳河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吗?怎么红姐却好像记得不怎么真切一样?

    不过我也没多想,也许是她悲伤过度,一时受到了刺激,记忆出现了恍惚也是有可能的。

    我又问她:“跳河的地点呢?就在这附近吗?”

    红姐又摇了摇头,往鸭子河的下游指了指,说:“往前走差不多一两公里的位置,在那边跳的河。”

    我听完又觉得有点蹊跷。

    按理说,红姐的对象在她的按摩店外发现了她给人做按摩的事情,当场情绪崩溃,愤而跳河,那么他就应该在按摩店附近的河边跳河才对啊。

    怎么会又跑了一两公里,这才跳河呢?

    难道在跳河之前还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沿着鸭子河跑了一段,最后才实在想不开,决定自寻短见的?

    先是跳河时间的问题,紧接着又是跳河地点的问题,这两个问题加在一起,已经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小梁明显也察觉到了疑点,她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不过我们两个都没有轻举妄动,表面上装作安然无事。

    吃过了小梁送来的午饭,我们便一同动身去捞尸。

    我们乘船来到红姐对象跳河的位置,红姐指着这片水域说道:“就是这,当时我对象就是在这里一头扎进河里的,他扑腾了两下就不见了,可能是沉了底。”

    小梁马上担心的说:“已经是大前天的事情了,你说尸首会不会早就给冲到下游去了?”

    我摇头道:“也不一定,尸体有可能被石头卡住,水草缠住,还停留在这片水域。总之我先兜一圈看看吧,能找到就捞上来,找不到也只能认命。”

    红姐倒是善解人意,没有哭天抢地的逼着我必须把她的对象给找到,而是很洒脱的说:“试试看吧,能找到最好,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大不了我再去下游找人捞。”

    开始打捞之前,我把船靠岸,让红姐先上了岸。

    我告诉她,捞尸船有忌讳,死者的家属亲朋不能上船,否则死者的冤魂舍不得他们,是要拉着他们一起落水陪葬的。

    红姐听完之后连忙乖乖下了船,再也不敢坐上来。

    实际上这忌讳是我随口乱编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把她赶下船,和小梁说几句悄悄话。

    等捞尸船开远了之后,小梁主动凑过来说道:“陈榕生,我觉得红姐有问题!”

    “我也这么想。”我和她的看法一致,“如果她对象真的是因为发现她给人做按摩,一时想不开跳河寻死,那肯定在按摩店外面就跳了,不会跑到这么远再跳河。”

    “而且她连她对象跳河的具体时间都记不清,她如果真的那么伤心,肯定不会记不清时间的。”小梁补充道。

    我点点头,问她:“那你说,红姐到底为什么撒谎呢?难道她对象不是自己跳河死的?”

    小梁摇了摇头道:“现在证据不足,我也不好乱猜,也许看到尸体之后能发现什么线索吧。”

    我听完只觉得一阵头大。

    我们原本是来调查王掌柜盗墓一案的,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偏偏又牵扯上了红姐的事情。

    万一红姐对象的死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么以小梁警察的身份,她必定不能坐视不理。

    到时候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正琢磨着,捞尸船缓缓向前行驶,小梁眼神犀利,突然盯着河里一处水草茂盛的位置,警惕的说:“陈榕生,你看那边!”

    我顺着小梁的指引看过去,只见那茂密水草在清澈的水波中缓缓晃动,水草深处银光闪烁,仔细看去,竟然有一群银白色的小鱼围簇在其中,头朝里尾朝外,摇晃着身体,似乎在啃食着什么好吃的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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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捞尸生涯介绍:
【江湖+盗墓+寻宝+探险】05年,我因生活所迫,在沱江上当了一名捞尸人。都说干这一行赚死人钱要遭报应,当年我年少轻狂不信邪,如今回头再看,方知所言非虚。回想这十多年,我好几次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庆幸能捡回一条命来,便和大家聊聊我这小半生的江湖事。我的捞尸生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捞尸生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捞尸生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