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古蜀王棺椁
听见梅叔的声音,我们循声望去,只见梅叔此时正站在这具龙骸颅骨的后侧,胸骨的正下方。
而在这个位置,地上垒放着一堆已经严重腐烂的深黑色木材。这些木材显然被地下水冲击过,如今已经七零八落,但依稀可以看出它们之前应该被整齐的码放过。
在这些木材的中央,是一座青铜铸成的托架,从托架的轮廓来看,刚好可以摆放一具棺材。
可是如今这具棺材已经不翼而飞,青铜托架上空空如也,不难猜测,这具棺材很可能是被突然涌入主墓室的地下水给冲走了。
我们马上走到了这堆木材的旁边,对此展开了讨论。
蒋勇光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推断道:“梅三哥说的没错,这里之前的确应该有一具棺材,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具棺材的主人,就是这座陵墓的主人,他的身份,很可能是某一代古蜀王。”
我不禁问道:“可是你刚才不还说这座陵墓不是给人修的,而是给龙修的吗?”
蒋勇光摇头道:“我那时候还以为这龙骨是真的,所以才那么说。既然这龙骨是青铜浇铸的赝品,这陵墓当然不可能是古龙的墓,依我推断,这具龙骸很可能是给墓主人打造出来的镇墓兽。”
镇墓兽我倒是听说过,这是古代墓葬中很常见的一种冥器,据说战国时期楚国的墓葬中最为多见,这些镇墓兽可以是凶猛的野兽、神话传说中的生物,也可以是长相凶恶的人。
但是像眼前这座陵墓,直接用青铜浇铸出一具长达十几米的龙骸出来,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小梁也忍不住感慨道:“这位蜀王真是大手笔,居然能造出这么栩栩如生的一具龙骸出来……”
说到这里,她又开动脑筋,天马行空的猜测道:
“你们说,古蜀王的镇墓兽会不会不只是一具骸骨?我想当初他下葬的时候,这条龙会不会比现在更鲜活?它的身上会不会披着其他野兽的皮毛,又或者用五颜六色的颜料染上了颜色,把它装扮的像是一条活着的巨龙一样!”
蒋勇光很认同小梁的说法,点头道: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古蜀人民未必会用一具冰冷的骸骨给蜀王陪葬,这条龙下葬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而是更加栩栩如生,但历经千年,覆盖在它骨架上的皮毛和装饰品腐烂消失,它才只剩下了一具骸骨……”
听着这两个人的议论,我仿佛瞬间回到了几千年之前,身临其境的看到了这座陵墓落成的画面,以及这条笼罩在墓主人棺椁之上的栩栩如生的巨龙!
到底是怎样智慧的民族,才能在那么古老久远的年代,修建出这么一座宏伟壮丽的地下陵墓,铸造出这么一条震撼人心的青铜巨龙!
就在我们畅想着当年的情景时,梅叔指着那堆漆黑一片的木材,问道:“这些木材是干啥用的?难道当年的墓主人还想火葬?这些木材是用来烧他的棺材的?”
蒋勇光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
“三哥您真是幽默,那时候的人可不兴火葬。这些木材也是棺椁的一部分,实际上它们就是棺椁中的‘椁’。”
这下可把梅叔给说愣住了,实际上不光梅叔,就连我也一头雾水。
“这玩意是椁?”梅叔瞪着眼睛问道。
“是的。”
蒋勇光点头解释道,
“棺椁棺椁,虽然经常一起说,但棺和椁其实是分开的。棺是用来直接装殓遗体的,椁就是裹,是用来包裹棺材的。”
我知道蒋勇光又要给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上课了,连忙聚精会神的听着。
蒋勇光侃侃而谈的说道:
“原始的人类死了之后既没有棺、也没有椁,直接用草席一卷就扔在荒郊野外了。后来人类社会逐渐进步,意识到这么曝尸荒野不太文明,对死者也不够尊重,渐渐的就发明了棺材,用棺材来装殓尸体。
又过了一段时间,人类社会有了贵贱之分,身份尊贵的人想方设法的和低贱的人做出区别,他们不光活着的时候要享受不同的待遇,就算死了也要死的比别人更体面。
怎么更体面呢?别人用棺材装尸体,他们就要多一道程序,不光用棺材装尸体,还要在棺材的外面,用名贵的木材搭建出一个摆放棺材的架子,用来保护棺材。这个架子,就是最原始的椁。”
说到这里,蒋勇光抬手指了指梅叔面前的那堆木材,道:
“这些木材,就是最古老的椁。殷墟商王陵墓中出土的椁就是这种形式的,直接用大木条叠成正方形或者‘亚’字形的木架,将棺材包裹其中。”
被蒋勇光这么一番科普,我们终于恍然大悟。
优等生小梁等老师讲完之后,马上主动提出了问题:“那椁是什么时候演变成套在棺材外面的那种大棺材的呢?”
“蒋老师”马上回答道:
“是从周代开始的。《礼记》规定天子的棺椁要用四层、诸侯三层,士大夫二层,庶民一层。那个时候的椁,就已经演变成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了,天子的棺材更是里里外外整整四层,这一礼制一直沿用到了近代。”
这时梅叔沉声问道:
“说了半天,地上这一堆都是椁,那棺去哪了呢?墓主人的棺材呢?”
蒋勇光猜测道:“可能被耗子们给破坏了,也有可能被地下水给冲走了。”
梅叔纳闷道:“不是吧?其他墓室的棺材都好好的,怎么反倒墓主人的棺材被毁掉了?墓主人的棺材,反倒不如那些陪葬俑的棺材结实?”
蒋勇光点头道:“您还真说对了。墓主人的棺材,还真不如陪葬者的棺材结实。因为在上古时期,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配得上木质棺材,身份低贱的人只能使用石棺。”
“居然还有这回事!”梅叔这才恍然大悟。
我也猛然意识到,其他墓室的棺材的确都是石棺,只有在主墓室里才见到了木质的葬具。
“那看来墓主人的棺材应该是被地下水给冲走了吧。”我推断道,“毕竟就算被耗子给毁掉,也不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吧……”
结果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我的心底突然泛起一股寒意!
因为我猛然回想起那天晚上,从沱江暗流的漩涡中冒出来的那具黑色的棺材!
以及从那具棺材当中,尖叫着钻出来的诡异的黑影!
难道那就是墓主人的棺材?
棺材里的黑影——就是这座陵墓的主人:古蜀王?!
32、古蜀玉简
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沱江上见到的棺材和黑影,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连忙颤声道:“梅叔、小梁,棺材!那天晚上沱江上的棺材!”
经我这么一提醒,梅叔和小梁也瞬间回忆了起来,这一刻,他们也陷入了和我同样的恐惧之中,两人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
小梁惊恐的说:“不是吧?难道那天晚上从漩涡里卷上来的浮棺,就是墓主人的棺材?”
我点头道:“肯定是这样,蒋警官不是说了嘛,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配用木质棺材,那天晚上的棺材显然是木质的,那一定就是墓主人的棺材!”
蒋勇光也对此表示认同,缓缓点头道:
“小陈说的没错,现在看来,你们目睹到的那副棺材,很可能就是墓主人的棺材。它果然被地下水冲走了,还被卷到了水面上。”
梅叔连忙皱眉问道:“那棺材你们打捞到了没?我看你们倒是把淹死的耗子都捞上来了,那副棺材呢?”
蒋勇光遗憾的摇摇头,回应道:“棺材没能打捞起来。可能因为年代久远,木质的棺材腐坏太严重了,被浪头拍了几下,直接就拍碎了,我们的人在水里捞了半天,连个残片都没捞上来……”
我关心的却并不是棺材捞没捞上来,而是里面的棺材瓤子。
我紧张的问道:“那从棺材里钻出来的黑影呢?你们找到了吗?那黑影会不会是……这座陵墓的主人——古蜀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小梁和梅叔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蒋勇光却哭笑不得的说道:“什么?小陈,你该不会认为死了几千年的老棺材瓤子能复活重生吧?那也太扯淡了,不管古蜀国的文明多么辉煌,他们也不可能掌握起死回生的技术,这座陵墓的主人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那棺材里的黑影不可能是古蜀王,绝不可能!”
“如果不是古蜀王,那棺材里钻出来的黑影会是谁呢?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钻到棺材里去呢?”小梁忐忑的问道。
蒋勇光耸耸肩,说:“我现在也不清楚,我们掌握的证据还不够。不如这样,咱们先把高师爷想要的古蜀玉简给找出来,再顺藤摸瓜的一窝端了这群耗子,到时候审问一番,肯定能得出答案。”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暂且听从蒋勇光的安排。
小梁则说道:“既然墓主人的棺材都没了,玉简会不会也跟着被带走了?刚才土行孙不是说过,那玉简大概率在墓主人的身上或者棺材里嘛。”
蒋勇光冷哼道:“我打过交道的耗子,没一个老实的,他们的话信一半也就差不多了。”
梅叔也跟着说道:“既然千辛万苦的来了这主墓室,总得搜刮搜刮,不能空手而归嘛!”
蒋勇光简直哭笑不得:“三哥,您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耗子们的口头禅啊?”
接下来大家便开始分头行动,在这偌大的主墓室里寻找古蜀玉简的下落,这座墓室的规模相当宏伟,至少是之前墓室的五到六倍大。
我们找玉简的时候,小梁不禁调侃道:“咱们现在的行为,还真有点像盗墓贼。”
蒋勇光点头道:“没错,这在南派盗墓贼的黑话里叫‘扫仓’,北派管这叫‘滤坑’,咱们现在干的,就是盗墓贼常干的工作。”
小梁马上说:“但我们目的是不同的,我们的目的是保护国宝,防止国宝外流,盗墓贼和我们正好相反。”
“那当然。”蒋勇光道。
我在“扫仓”的时候特别关注了一下主墓室的岩壁,因为之前听土行孙说过,他们有个“腿子”不小心凿穿了一堵防水墙,导致地下水倒灌,几乎把他的同伙全给淹死了。
想必墓主人的棺材就是那个时候给冲走的。
地下水暗流汹涌,随时有可能再度倒灌,我得先留个心眼,别到时候被一股水给冲的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在这件事情上土行孙没撒谎,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堵被凿穿的防水墙。
此时凿开的豁口已经被天然坍塌的碎砖碎石给赌上了,因此才阻止了地下水进一步的倒灌,但这个豁口依然非常危险,一旦这些碎砖、碎石崩开,地下水还是会再次灌进来。
我刚想出言提醒一下孝陵卫,让他们留意这里的豁口,墓室中梅叔突然嚷嚷了一句:“有机关!”
我循声望去,只见梅叔正站在那具庞大的龙骸下方,指着龙骸脖颈的位置,兴奋的说道:“这有机关!”
话音未落,他竟然便抬起手来,去拉动其中一块突出的青铜骨骼。
蒋勇光见状连忙劝阻道:“三哥住手!先别乱动!”
可惜已经晚了,梅叔动作利索,直接拽住那青铜骨骼往下一按。
只听“咔吧”一声,年久失修的青铜器瞬间就被梅叔给掰断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块骨骼一断,整条巨龙的骸骨都跟着颤抖起来,随后硕大的巨龙头骨失去平衡,从半空中朝着地上摔落!
蒋勇光绝望的喊道:“完蛋了!”
小梁捂住眼睛,不忍心再看。
下一秒,巨龙头骨轰然摔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梅叔愕然道:“这玩意……这么不结实?”
但就在青铜头骨碎裂的同时,我猛然看见,从巨龙上颚的夹缝中弹出了一个深黑色的木匣子,那木匣子滚落在地,裂成几片,紧接着里面现出了一块色泽温润、晶莹剔透的板状玉器!
它看起来就像后来的平板电脑一样,但要比平板电脑厚一些,整个都是由玉石雕琢而成的,上面还镌刻着几行类似象形文字的神秘符号!
古蜀玉简!
我马上就猜到,这一定就是高师爷心心念念的古蜀玉简!
梅叔因祸得福,居然真的把玉简给找出来了!
蒋勇光也是喜出望外,大声道:“三哥!你立大功了!是玉简!古蜀玉简!”
梅叔眉开眼笑,得意的说道:“你们这些孝陵卫,还不如我眼力好,我一眼就看出那龙骨上有机关,你们找了半天,啥也没找见!”
蒋勇光连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古蜀玉简,我和小梁也连忙凑过去查看。
只见这玉简通体晶莹,保存完好,虽然隔了几千年才出土,却和崭新的一样。
尤其是上面的神秘符号,更是清晰完整,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这一刻,蒋勇光浑身颤抖,激动的说道:“这件文物太重要了!它太珍贵了!古蜀玉简的问世,很有可能把我们伟大的华夏文明,再往前推进几千年!”
33、一群耗子
梅叔找到了珍贵的古蜀玉简之后,整个墓室里都洋溢着一股喜悦的气氛。
小梁开心的说:“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高师爷把古蜀玉简卖给偷国了。”
我也松了口气,说道:“我还担心古蜀玉简跟着墓主人的棺材一起失踪了呢。”
蒋勇光也欣慰的说:“万幸万幸,最重要的文物被我们给找到了。”
这时我低头去看古蜀玉简上的文字,或者说那些复杂神秘的符号。
只见那些符号果然很抽象,有的像个三角、有的像几个英文字母拼在一起、有的像个帐篷,还有的像是一只甲壳虫……
我问蒋勇光:“这些字你认识吗?”
蒋勇光当场笑了,摇头道:
“小陈,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要是认识这些字,那简直可以去博物馆当研究员了。”
小梁马上科普道:
“古蜀国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文字符号其实一共也才七个而已,这七个符号因为信息量太小,暂时无法被有关专家破译。不过我看这玉简上的文字可不止七个,也许能成为破译古蜀国文字的钥匙!”
蒋勇光马上点头道:
“小梁说的对!这玉简上的文字信息量巨大,它很可能对破译古蜀国文字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如果这玉简是古蜀国的史书的话,那么它蕴含的信息就更加关键了。”
我由衷感慨道:
“看来这玉简真的是个宝贝,难怪高师爷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它。”
这时梅叔有些急躁的说:
“行了,既然主墓室也找到了,古蜀玉简也拿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这陵墓里头阴森的很!搞得人后背发凉!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下去了!”
蒋勇光连忙点头道:
“当然当然,辛苦三哥和小陈了,二位放心,一回去我就给二位把劳务费结了,绝不会让你们白跑这一趟的。”
回想起来,这一趟下墓,我帮着他们穿过了暗流,又抓到了大耗子土行孙,梅叔则是帮助他们找到了古蜀玉简,我们爷俩都立了大功。
也难怪蒋勇光这么殷勤的要给我们结劳务费。
梅叔倒并不是那种只认钱的人,他摆了摆手道:“劳务费啥的不用着急,主要是这墓里头太凶险咯,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
结果梅叔这张嘴就像是开过光似的,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主墓室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咳咳!”
一听到这动静,我们立即警惕了起来!
因为我们一直是集体行动,此时全部队员都站在一起,这声咳嗽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发出来的!
这墓室外面还有别人!
按照土行孙的说法,这人八成是个耗子!
不过我们人多势众,孝陵卫又都是一群受过严格训练的练家子,听到这声咳嗽也不害怕,蒋勇光上前一步,厉声问道:“谁?!”
只听这墓室之外,深邃昏暗的墓道上,传来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鹧鸪分山甲,鹞子解丘门,一江水有两岸景。敢问诸位元良,在何方分过山甲,拆解得几道丘门?”
这些话说的我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我很快意识到,这群人只怕是把我们也当成了盗墓贼,这是跟我们对切口呢。
蒋勇光对这些切口如数家珍,冷笑了一声,低声道:“他这是把咱们错认成了耗子,打探咱们的帮派呢。”
随即他提高音量,沉声说道:“万岁笙歌沉墓冢,九重神殿上昆仑。你可听说过孝陵卫?”
墓道中那人猛地“啧”了一声,略显慌张的反问:“公家的人?”
蒋勇光傲然一笑,朗声道:“既然知道,还不早早束手就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料墓道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这笑声密密麻麻,十分嘈杂!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墓道里的耗子不止一只!
这特么是一大群耗子!
领头的那人哑着嗓子笑道:“哈哈哈……束手就擒?既然干得是掉脑袋的买卖,就没有束手就擒这么一说!在外头猫捉耗子,但在这地底下,耗子专门吃猫!”
说话间那耗子向前一步,在昏暗的墓道中现出身形,我虽看不清他的五官样貌,却能看出他是个身材高挑消瘦的男人。
只见他朝着我们缓缓勾了勾手指,说道:
“常言道,万事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你们乖乖交出古蜀玉简,我就放你们一马,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怎么样?”
蒋勇光顿时笑了,狠狠啐了一口,说:
“呸!耗子还想和猫讨价还价?我看你是白日做梦!”
那瘦高个闻言叹了口气,摇头道:
“唉……既然你们自寻死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我突然听见墓道里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嗖”的一声,有点像小时候打鸟玩的弹弓!
下一秒,只见一道寒芒激射而来,我连忙大喊一声:“小心!”
蒋勇光不愧是练家子,耳聪目明,反应神速,他也听到了动静,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原地一个铁板桥向后一仰,迅速做出躲避!
这一招救了他的命!
只见那寒芒是一支锋利弩箭,贴着他的肚皮急速掠过!要不是他闪的够快,这弩箭刚好能射中他的膻中!
这还不算完!
随着第一声响,马上又有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在墓道中响起!
这些耗子,不只有一把弩箭!只怕他们人手一把弩箭,此时正躲在暗处朝着我们齐射!
“大家快躲起来!”
我连忙紧张的喊道。
说话间无数弩箭从墓道之中射出,带着风声往我们身上射来,我万万没想到,这些耗子如此凶残,居然会随身携带这种杀伤性极强的远程武器!
多亏我站在墓室的另一端,前面有青铜龙骸做遮挡,所以暂时安全。
但站在前面的几名孝陵卫就没这么幸运了,有两个人直接被弩箭射中!
蒋勇光一边躲一边骂:“艹!早知道就该配着枪下来!打死这群王八蛋!”
眼看着耗子们的弩箭越来越密,好几个孝陵卫都负伤了,梅叔灵机一动,一把掰断一块青铜龙骨,当成盾牌竖在自己身前,再招呼其他人道:
“用青铜器挡一下!”
孝陵卫们出于保护文物的本能,一开始还犹豫不决,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们都被射死了,这些文物就要落在盗墓贼的手里了。
到时候连文物都没了,还保护个屁?
于是他们马上学着梅叔,从龙骸上掰了几块青铜龙骨,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34、绝境
虽说我早听蒋勇光说过耗子的危险,但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他们是怎样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压根没打算留活口,用他们的弩箭对我们进行地毯式扫射!
要不是有青铜器遮挡,我们现在估计早都被射成刺猬了!
在耗子们的火力压制下,我们一行人节节败退,逐渐被他们逼到墓室的角落。
这时那个瘦高个带着他的弟兄们端着弩机从墓道中走出来,我粗略一数,这群耗子居然有十多号人!而且果然是人手一把弩机!
见到这阵仗,我的心瞬间凉透了!
一旦让他们把我们逼到墙角,那我们是必死无疑的!
他们人数比我们多、武器比我们强,我们简直毫无胜算!
此时此刻,梅叔又急又恨,他瞪着眼睛问蒋勇光:“妈的,你们的枪呢?你们孝陵卫连枪都没有吗?”
蒋勇光皱眉道:“我们下水从不带枪,一来枪管进了水容易炸膛,二来水底下暗流太急,有可能把枪冲走……丢了配枪,是要受处分的!”
我也是后来听小梁介绍,才知道公家丢枪是大过,而且还要吃牢饭,所以这群孝陵卫并不是随身配枪。
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我也忍不住抱怨蒋勇光他们没个像样的武器,害的我们只能挨打。
眼看着耗子们越来越近,我真觉得我们死定了。
这时领头那个瘦高个耗子冷笑一声,再次向我们提出条件: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交出古蜀玉简,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我这人言而有信,决不反悔!”
蒋勇光很有原则,果断拒绝道:“呸!耗子说话就像放屁!别想让我们上当!”
瘦高个见蒋勇光拒不配合,嚣张的歪着嘴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我就杀光你们!到时候古蜀玉简一样是我们的。”
听了这话,梅叔不禁劝道:“这耗子说的对,咱们就算不交出玉简,他们杀光我们还是会得手,不如把玉简给他们,换弟兄们一条活路!”
蒋勇光却摇头道:“我信不过耗子!我不信他们会放过我们!”
梅叔道:“试一下总没错吧!”
这时负责保管古蜀玉简的一名孝陵卫被梅叔劝动了,他上前一步,晃着手里头的珍贵文物,对那瘦高个道:“你说话算话?这玉简给你,你当真放我们一马?”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既然已经山穷水尽,总不能白白送死。
那瘦高个歪着嘴笑:“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成交!”
拿玉简的孝陵卫迈步向前,小心翼翼的将古蜀玉简递给了瘦高个。
瘦高个满意的接过来,拿在手上如视珍宝的端详了半天,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哈……果然是件稀世珍宝!难怪能入了高师爷的法眼!”
一边说,他一边谨慎的将玉简藏入怀中,之后冷不丁抬起弩机,朝着面前的孝陵卫就是一发弩箭!
噗嗤!
锋利的弩箭精准的射中了孝陵卫的咽喉,让他当场毙命!
蒋勇光睚眦欲裂,大声喊道:“少强!”
我亲眼目睹了孝陵卫少强的牺牲,一瞬间又是愤怒,又是难过!
蒋勇光说的果然没错,耗子都是一群阴险狡诈,毫无底线的畜生!和他们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耗子杀人夺宝之后非常得意,端着弩机冷笑着说道:
“蠢货!真以为老子会放你们一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把你们赶尽杀绝,老子睡觉都不踏实!”
瘦高个当着我们的面杀了我们的人,简直猖狂到了极点,蒋勇光也急了眼,当即一手拎着潜水刃,一手举着青铜器,咬着牙喊道: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今天就算交代在这,也得拉几只耗子当垫背的!”
一时间孝陵卫们怒吼着冲向前去,企图和耗子们短兵相接,但耗子们相当狡猾,见到孝陵卫突击,就立刻撤退,一边撤退一边放弩箭,利用射程的优势来放风筝。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孝陵卫开始负伤,我和梅叔、小梁我们三个都是心急如焚。
小梁焦急的说:“不行,这么打下去,孝陵卫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梅叔则观察着墓室的周围,低声道:“有没有后门能逃走啊?”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回头看向之前被大学教授凿穿的防水墙,以及防水墙上被堵住的豁口,说道:
“有了!我们把豁口打开,把地下水引进来!你们还记得土行孙是怎么暗算我们的吗?我们就学他的办法,暗算那群耗子!”
小梁脑子活络,一点就透,马上说道:
“我明白了!我们都穿着潜水装备,不怕被淹!这群耗子就不行了,地下水灌进来,他们都得死!”
我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耗子的水性未必好,在旱地上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进了水里,我就是龙王爷的太子!到时候我一个一个的整死他们!”
商量妥当之后,我们三个说干就干!
我和小梁冲到豁口的位置,开始用手去扒堵在豁口上的碎砖和石块。
梅叔挡在我俩的前面,用青铜器的残片当盾牌打掩护,防止弩箭伤到我们。
很快豁口就被扒开,里面有大量的地下水涌进来。
我看时机已经成熟,连忙对孝陵卫他们喊道:
“戴上氧气面罩!水来了!”
话音未落,我一脚踹开一堆碎石,紧接着奔腾的地下水从豁口出汹涌而来,一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墓室!
我一把戴上氧气面罩,任由水流推着我向前移动,同时目光打量着拿走古蜀玉简的瘦高个,准备伺机而动!
这突入起来的地下水杀了耗子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马上大喊道:“快撤快撤!水来了水来了!”
但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水,地底下暗流汹涌,澎湃的地下水眨眼的功夫就把这片墓室给灌满了!
没穿戴潜水装备的耗子们瞬间遭了殃,一个个落在水里无助的挣扎着,我却像龙回大海,恣意遨游,潜入水中往前一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那瘦高个的背后。
瘦高个根本没意识到我的靠近,还在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我脑海中回想起他刚才残忍射杀少强的画面,顿时气血上涌,把心一横,在水下狠狠抓住他的脚踝,猛地向下一拽!
在这水里,我就是东海龙宫的太子!
生杀予夺,全凭我一手主宰!
35、九死一生
那抢了古蜀玉简的瘦高个水性一般,先是被地下水给冲了个晕头转向,又被我抓住脚踝狠狠一拽,估计是吓了一跳,当场就张嘴呛了水,在水里头玩命的咳嗽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他这条命八成要交代在水里,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他自己扑腾不了几下就得淹死。
在他挣扎的时候,揣在怀里的古蜀玉简露出一角,我连忙伸手把这件文物掏出来,小心翼翼的收在自己的包中。
随后我狠狠朝着他脑袋上踹了一脚,踹的他又往水底下沉了一大截。
这时我余光瞥见,身后不远处梅叔被一名耗子给缠住了。
快要淹死的人会陷入巨大的绝望和恐惧,他们会由不自主的抱住身边的任何东西,然后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到死都不放开。
梅叔被那耗子给抱住,根本挣脱不得,两个人纠缠不清,渐渐一起沉了底。
我心中着急,连忙回头去救,但就在此时,我看到一道窈窕舒展的身影如美人鱼般游了过去,正是女警小梁。
小梁果然不愧是江边长大的女娃,水性一顶一的好,她身子一晃就跟着梅叔他们潜到了水底,然后二话不说,拔出潜水刃就往耗子的胳膊上砍去!
我当时人都傻了,没想到小梁看起来文文静静,胆子又小,关键时刻下手是真不含糊!
她咬着牙砍了两刀,那耗子就疼的松开了手,梅叔踩着耗子的身子用力一踹,终于成功摆脱。
小梁则收起潜水刃,跟在梅叔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我的方向游过来。
我朝着他们打了个手势,便主动游到队伍的前面,带着蒋勇光和其他幸存的孝陵卫,一起往古墓的外面游去。
蒋勇光临走之前还惦记着古蜀玉简,不断的朝着我打手势询问玉简的下落。
我连忙拉开随身包的拉链,露出古蜀玉简的一角,见到这件文物,蒋勇光才松了口气,踏踏实实的跟着我往外游。
至于那群耗子,我没有刻意的去弄他们,而是任凭他们自生自灭,毕竟氧气瓶里的氧气是有限的,时间紧迫,我没必要因为他们耽误时间。
但只要我们提前出去,到时候通知当地部门对这一带进行全面封锁,那他们即便侥幸从水里捡回一条命,出去了也会被当场抓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们想逃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的地下水来的又多又急,水量极大,我一开始还想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古墓的大门,带着大家原路返回沱江,去找岸边等着我们的老李。
可后来我们却被这股地下水冲到了另一条岔路上。
好在很快我们就找到了通往水面的出口,从水底钻了出来。当我挣扎着探出水面的时候,猛然看到了头顶上繁星璀璨的夜空!
我这才意识到,此时已经是深夜!
那一刻,我躺在水面上,仰头看着天,只见满天星斗熠熠闪烁,一弯弦月高挂天穹,当时那种逃出生天的感觉,那种九死一生的滋味,我真的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梅叔就在我的旁边,他忍不住大声喊道:“他娘的!终于活着出来了!早知道这一趟这么危险,给老子多少钱老子也不下去!”
紧接着,小梁、蒋勇光、其他几名幸存的孝陵卫,一个接一个的从水面上探出头来。
我回头问梅叔:“梅叔,这是什么地方?看这水势平缓,不像是沱江啊。”
梅叔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头道:“天太黑咯,我也认不到这是啥子地方!”
还是小梁年轻眼神好,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告诉我们:“这里是鸭子河,是古蜀文明的母亲河。沿着这条水路往下游走,前面就是著名的三星堆遗址。”
我听罢不禁说道:“那我改天一定得去参观参观。梅叔,咱们全家一起去吧?”
梅叔却立马摆手道:“算球了!我现在一想到那些方脸大嘴的青铜人像就脑壳痛!我可不去!”
我和小梁都被梅叔给逗笑了。
这时候蒋勇光朝着我游了过来,紧张的问道:“小陈,古蜀玉简在你那里吗?出来的路上水流湍急,没把重要文物给弄丢吧?”
我立即从包里取出古蜀玉简,递给蒋勇光道:“放心,没丢,还在这里。”
蒋勇光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简,仔细查验了一番,确定没有损坏,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随后他拍着我的肩膀赞许道:“小陈,这一趟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最后机灵凿开了豁口,我们大伙儿全得死在古墓里!小陈,兄弟们欠你一条命!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我也没有过度谦虚,毕竟我的确救了他们一命,我想了想说:
“想谢我也简单,我和我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俩朋友不多,我怕到时候摆酒席客人太少,冷清。你们要是真想谢我,到时候就来给我捧捧场。”
梅叔一听,也是连连点头道:“要得要得!到时候都来吃席!”
蒋勇光果断同意了,痛快的说:“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给我们发喜帖,兄弟们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们一边说,一边往岸边游去。
上岸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这一趟下水又都没有带手机,一时间联系不到人,无奈之下,只好步行往附近的村子里走。
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一个村子,估计也已经是凌晨了,村里的人早都睡下了,十几户人家连一家亮灯的都没有。
我们硬着头皮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本来想借个电话联系老李,让他派几辆车来接我们,但那户人家的婆婆蛮热情的,硬要留着我们休息一晚。
当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老李那边临时也找不到这么多车,大伙儿一商量,倒不如先就地休息一夜,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回去。
于是蒋勇光就先打电话和老李汇报了一下情况,让他派人封锁附近水域,围堵古墓里的耗子,同时再联系有关部门紧急抢救文物,我们便决定在婆婆家住下。
婆婆不光留我们休息,还给我们做宵夜,让我们填饱肚子再睡觉。
只可惜我在古墓里折腾的精疲力尽,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坚持不到吃宵夜,头一沾到枕头直接就睡着了。
那一夜我入睡很快,但却睡得并不踏实,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我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陈榕生……陈榕生……”
我拼命的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却突然看到了一张,戴着古蜀国黄金面具的大脸!
36、一万块
看到那张戴着黄金面具大脸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因为我分不清那是耗子还是妖怪,我连忙下意识挥着手去打!
但下一秒,那个喊我名字的声音突然尖叫起来,大声的说:“陈榕生!陈榕生!你疯了?你怎么打人呢?!”
我不禁一愣,身子一抖,突然苏醒过来!
原来刚才一切都是梦境,根本没有什么戴着黄金面具的大脸,我此时躺在床上,身边站着小梁。
我刚才一双手乱抓乱打,全都招呼在了小梁的身上。
小梁捂着胳膊,一脸幽怨的看着我,噘着嘴道:
“陈榕生,你做噩梦了吧?张牙舞爪的,活像个神经病!”
我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梦见抓耗子了,你没事吧?疼不疼?”
小梁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要不然我打你两拳,看看你疼不疼?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的……”
随后催促我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床吧,婆婆给咱们准备了早点,师父安排的车也快到了。”
我揉了揉眼睛,问道:“几点了?”
“都快九点了!你可真能睡,大家都是七点多钟起来的,只有你像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小梁一脸嫌弃的说。
我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不能怪我,昨天下墓数我最累,又是给你们带路,又是抓耗子,还抢回了古蜀玉简……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小梁无法反驳,只好一边帮我叠被子,一边摇头说道:“好好好,你有理你有理,快去吃早点吧,一会儿都凉了。”
我穿上鞋来到外屋,只见孝陵卫他们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老李接走了,还是有别的任务。
婆婆在厨房里忙活着,梅叔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
我坐在餐桌前吃了个鸡蛋,又吃了一碗面。
昨天太累没感觉到饿,睡醒一觉之后我才感觉到自己快饿瘪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了一碗面感觉和没吃一样,又去厨房找婆婆盛了一碗。
小梁在一边看着我吃面,忍不住笑着说:“你慢点吃,我都怕你噎死!”
我瞥了她一眼,无语道:“呸呸呸!大清早的,能不能别说这些晦气话!”
正和小梁拌着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放下碗筷抬头看去,只见蒋勇光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身上的潜水服,换上了一身便装,看样子老李应该已经来过一趟,和孝陵卫们碰过了头。
蒋勇光进了院子先去找了这家的婆婆,掏出一个红包递上去,笑呵呵的说:“承蒙您照顾。”
那婆婆连忙摆着一双枯瘦的手拼命拒绝,坚持不收。
蒋勇光大手一塞,直接把红包塞进了婆婆上衣的口袋里,随后又转身往我这边走来。
“小陈,早啊,昨晚休息的怎么样?睡得好吗?”
我连忙点头道:“睡得挺好的。”
蒋勇光也不废话,伸手从怀里一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霸气的往我面前的餐桌上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响。
我一听这动静,就知道里头全都是大钞!
果不其然,蒋勇光豪迈的说:“这是给你和梅三哥的报酬,之前谈的是七千,但是这一趟让你们受累了,我自作主张给你们凑了个整,这里头是一万,你点点。”
我当然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点钱,这是明摆着信不过蒋勇光的为人。
我伸手把信封揽过来,微笑着说道:“多谢蒋警官了,这买卖做的舒坦!有了这笔钱,正好回家娶媳妇去!到时候还得请孝陵卫多多捧场!”
蒋勇光哈哈笑着说:“放心,大家答应你去,那就肯定去!”
这时梅叔正好抽完烟从外面进来,我连忙晃了晃手里头的牛皮信封,对梅叔说:
“梅叔,报酬到手了,蒋警官又给咱们加了三千,一共一万!”
说实话,那次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手握一万块的现金,我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一万块的分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重,但却是挺厚的一叠。
梅叔平日里是江上捞尸赚钱的,估摸着也没见过一万块现金,听到这个数字之后嘴角微微上扬。但他比我淡定的多,咳嗽一声就控制住了表情,然后冷着脸说:
“哼,那是他应该做的!古墓里那么凶险,咱们爷俩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你又救了他们的命,给他们夺回了玉简,这还不值一万块钱吗?”
蒋勇光连忙笑呵呵的说:
“对对对!三哥说的对!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拿着钱,一想到一会儿把这笔钱交给小梅姐时她高兴的样子,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我对梅叔说:
“梅叔,有了这笔钱,我就能给小梅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了。我家里没人了,这婚礼要不然就在这边镇上办?”
梅叔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点头道:
“那就这么说定咯!镇上倒是有几家像样的酒店,专门承接喜宴的,我还认识两个熟人,到时候让他们给帮忙张罗张罗!”
正说着,门口响起汽车车门的开关声,紧接着老李的声音就从院子外面传来:
“大勇,小梁,梅老三和他女婿起床没有?”
“起来了起来了!”
小梁连忙喊道,
“师父,您来接我们啦?”
这时老李走了过来,朝着我们招手道:
“起床了就快回去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了,走走走,各回各家!”
我们和照顾我们的婆婆道了别,又再三道了谢,这才跟着老李上了车,一路返回小梅姐的家中。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分配这一万块钱。
那时候办喜宴还不算太贵,刨除酒水的话,八人一桌的喜宴也就两百来块,算上酒水、婚礼场地布置、请司仪、车队之类乱七八糟的花销,在那个小镇上,一场婚宴五千块肯定能拿下。
剩下的钱,可以用来在附近的县城租个婚房,还能买一批崭新的家具。
还没等我琢磨完,小梅姐的家就到了。
老李把车停在家门口,我和梅叔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我刚准备喊小梅姐一声,梅叔却突然脸色一变,颤声说道:
“不对!娃他妈咋没出来迎接我们呢?那婆娘最是沉不住气,咱爷俩一夜没回来,她听见汽车的动静,肯定要出来迎接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事情不妙,连忙大声喊道:
“小梅姐!”
“梅婶!”
我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里跑去,刚跑到院子中,我突然看见北屋的门敞开着,从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一闻到这股气味,我只觉得两眼一黑!
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37、噩梦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北屋走去,只闻见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来越浓!
迈步进门,抬眼一看,我顿时两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只见梅婶腰板挺直的端坐在北屋的椅子上,人却早已咽了气!
她的嘴巴张得很大,下巴好像脱了臼,嘴里一片模糊,舌头被连根拔掉。
她的双眼被戳瞎,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流淌到面颊两侧,又滴落在胸口的衣服上。
她两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左右手掌、双肩和小腹,各被一把锋利的青铜短剑戳穿!这五把短剑像是五根钢钉,把她死死的钉在座椅上!
我从未见过这么惨的死法,这简直就是凌虐!眼前的画面,哪怕是我做过最恐怖的噩梦里都未曾出现过!
这一刻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
紧接着,背后传来了梅叔的嚎哭声,蒋勇光的惊呼声,小梁的尖叫声……
所有声音汇集在一起,吵得我脑袋里一片浆糊!
我看到梅叔疯了一样朝着梅婶扑去,撕心裂肺的喊着:“玉兰!玉兰!”
蒋勇光和老李连忙拦住梅叔,不让他去破坏现场。
小梁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第一时间过来找我,一把搀扶住我的胳膊,对我说:“陈榕生!你振作点!你振作点!”
我连忙咬了咬牙,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乱!
梅婶出了这种事,梅叔肯定崩溃了,我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我千万不能乱!
现在还不知道小梅姐在哪里,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小梅姐!
我伸出手来,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下来,随后连忙打起精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找人!
“小梅姐!”
“小梅姐!”
“小梅姐你在哪?”
我一边喊一边找,甚至连能藏人的衣柜都没有落下,我把梅叔家掀了个底朝天,厨房、厕所、仓库……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小梅姐!
就连小梅姐的影子都没有!
她好像人间蒸发了!
我越找越着急,越找越害怕,我真担心小梅姐也像梅婶一样,同样遭到了毒手!
我前前后后在家里找了三遍,始终没能找到小梅姐。小梁也一直跟着一起找,她比我冷静一些。
最后她得出结论:“陈榕生,小梅姐不在家里,要不然咱们出去问问邻居,也许小梅姐躲到邻居家去了呢。”
我连忙点点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小梁一起出了门。
我们去到左邻右舍的家里,挨家挨户的问。
我问他们见没见过小梅姐,听没听到过小梅姐家里有什么动静。
邻居们都是茫然摇头,说没见过。
他们不光没见过小梅姐,甚至连一丝一毫异常的动静都没听见,隔壁发生了这么骇人的一桩惨案,邻居居然连个风吹草动都没听到!
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小梅姐一定是躲到了哪个邻居家。
我带着小梁,挨家挨户的敲门去找,去喊小梅姐的名字。
可找了一家又一家,就是没有小梅姐的踪迹,所有的邻居都说没见过小梅姐,她真的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跑得腿都软了,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实在扛不住,脚下拌蒜,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蒋勇光给我的一万块钱从怀里甩了出来,掉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我看着厚厚的牛皮信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小梅姐!你看我给你赚了好多钱!你到底在哪啊!没有你我赚钱给谁花啊!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和我结婚啊!不是说好了要给我当婆娘的吗!小梅姐你快回来啊!”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小梁连忙帮我把信封捡起来,又扶着我站起来,柔声安慰道:
“陈榕生,你先别着急,我们再回去看看,也许小梅姐只是出去避难了,等安全了自己就回来了呢。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小梁这番话的确起到了安抚我的效果,因为虽然没有找到小梅姐的人,但至少也没有找到小梅姐的尸体!
如果小梅姐和梅婶一样遇害了,她的尸体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小梅姐那么机灵,一定是及时逃跑了!现在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危险过去就会回来的!”
我抹了把眼泪,点头说道。
“那我们现在快回去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梅叔也需要照顾。”小梁轻声说道。
我点点头,跟着小梁转身往家里走去。
进了门,只见院子里来了很多人,这些都是小梁的同事,也有几个是孝陵卫,他们已经封锁了现场,在进行取证。
梅叔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蹲在院门口望着远处发愣,见到我回来,他连忙站起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知道他想问我,找没找到小梅姐。
可是看到我的表情,他就猜到答案了。
我连忙上前一步,劝说道:“梅叔,我和小梁都觉得,小梅姐肯定是遇到危险及时逃了,现在躲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危险过去了她就会回来。”
梅叔轻轻点了点头,眼眶一红,两行老泪就淌了下来。
他又蹲了下去,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都怪我!全都怪我!是我干捞尸人损了阴德,糟了报应!玉兰是被我牵连了,才死的这么惨!是我害了她!全都是我害的!”
我连忙走过去抱住梅叔,低声说道:“梅叔,别这么说,这不是报应!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谁害了梅婶,咱们爷俩都要把他给找出来,给梅婶报仇雪恨!”
梅叔却绝望的说:“报仇雪恨?我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报这个仇!老李他们看完现场就说了,这案子诡异的很!根本不像是正常的凶杀案!还有玉兰身上的……身上的那些青铜剑……那是……那是古蜀国的东西!”
被梅叔这么一说,我猛然回忆起了钉住梅婶的五把青铜短剑。
那的确像是古蜀墓里的文物,可几千年出土的文物,又不可能那么崭新锋利!
还有梅婶的死法,实在是过于残忍,这的确不像是普通的凶杀,反倒像是一种古老邪恶的祭祀仪式!
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害死了梅婶?
38、仪式感
我安抚了一会儿梅叔的情绪,就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这时候蒋勇光和老李他们正好出来,看到了我,蒋勇光连忙主动朝我迎了上来,低声安慰道:
“小陈,节哀。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追查,尽快把凶手给缉拿归案!”
我听罢下意识问道:“缉拿凶手?这么说来,你们断定这是一起凶杀案?”
蒋勇光愣了一愣,反问道:“怎么?不是凶杀案还能是什么?闹鬼了不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老李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显而易见,他们老一辈人的观念还都是迷信守旧的,遇到这种诡异至极的案子,首先想到的就是鬼神之说。
蒋勇光和他们不同,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他坚定的说道:
“这就是一起凶杀案,只不过凶手的手段过于残暴了。根据现场留下的凶器来看,我怀疑凶手和咱们在地底下遇见的盗墓团伙有关!”
听了这话,我心头一震,连忙问道:
“是高师爷和王掌柜的人?难道因为我们抢了他们的玉简,又淹死了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找上门来报复我了?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悔恨无比!
如果不是我为了赚钱跟着孝陵卫下水寻墓,我也就不会得罪那群耗子,如果不是得罪了那群耗子,梅婶就不会惨死!
这一刻,我只觉得愧疚难当,捂住脸欲哭无泪,唯有深深的自责。
蒋勇光连忙拍着我的肩膀说:
“小陈你先别内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昨天晚上才和那群耗子打过交道,陵墓里的耗子基本都被地下水给淹死了,我们出来之后,又第一时间联系老李封锁了现场,那群耗子怎么可能跑出来,找梅婶寻仇呢?”
小梁也跟着分析道:
“没错,盗墓贼来找梅婶寻仇,时间上是来不及的。凶手只怕另有其人,他可能前天就已经盯上梅婶了,又知道你和梅叔昨晚不在家,这才会在昨晚行动。”
蒋勇光随即问道:
“小陈,前天你们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没有?梅婶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仇家?”
我绞尽脑汁想了想,回忆道:
“前天我刚和小梅姐从外面回来,是第一天到家。梅婶一点反常的地方都没有,整个人都笑容满面的。真要说什么值得留意的事,就是我和梅叔在江上捞了几具浮尸,然后在水下找到了通往古墓的地缝……”
说到这里,我突然一个激灵。
“等等!那副棺材!漩涡里卷出来的那副棺材!当时我们都看见棺材里钻出来了个怪东西,一头扎进了水里,但当时天太黑,我们都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一提到那副棺材,老李、小梁这两个在场的当事人表情也都变了。
蒋勇光有点嗔怪的看着老李,问道:
“老李同志,他们这些群众胆子小也就罢了,你一个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老同志,怎么也被吓住了呢?你怎么没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就从现场撤走了呢?”
老李没好气的瞥了蒋勇光一眼,嘟囔道: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时不在场,不知道那场面多吓人!我上有老下有小,也是拖家带口的,不赶紧逃命,留下来送死?我死了我家里人喝西北风去?”
小梁也帮着自己师父解释:
“当时情况的确太吓人了,天又很黑,沱江的水流又很急。那黑影钻进水里之后就不见了,师父总不能派人连夜下水去摸黑捞救吧?”
蒋勇光这才没有继续苛责老李,又转过头问我:
“那天晚上你们就直接回家了?到家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比如说有人来你们家附近踩点之类的?”
我摇头道:
“这倒没有,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而且肯定没人过来踩点。因为梅叔那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坐在院子里守夜,如果有人过来,哪怕只是在墙外面走几步,梅叔也应该能听见动静。”
这话说完,我又忍不住补充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蒋勇光连忙追问。
我想了想,说:“只不过从江边回来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梅叔不让我和小梅姐回头,我就一直没回头,但可能是直觉吧,我总觉得我们背后跟着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小梁脸色又变得煞白,老李的神色也不好看,蒋勇光却不怕这些,表情如常的说:
“这么看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你们那天晚上招惹了什么人,这个人当天晚上没有来作案,而是选择第二天晚上,你和梅三哥这两个男人都不在家的情况下,潜入房中实施了谋杀!”
小梁马上说道:
“从作案凶器来看,凶手一定和古墓有着某种联系,对了,蒋警官,凶器是文物吗?我看着有点像古墓里的青铜器。”
蒋勇光回应道:“算是,但不完全是。杀害梅婶的五把青铜短剑都是赝品,是伪造的,真正的文物没有这么坚韧锋利,不可能出土之后马上就用来杀人。”
小梁又推断道:“凶手为什么要用青铜器来行凶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蒋勇光说道:“可能只是随手找到的武器吧,这种青铜器盗墓贼一般都会批量生产,做旧之后掺杂在倒斗翻出来的文物里一起卖出去。这种真假混卖的方式往往可以骗过大部分买家,让盗墓贼的收益轻松翻倍,所以他们一般都会随身带着不少文物赝品。”
只是听到这里,我和小梁都有点想不通。
盗墓贼为什么要故意用会暴露自己身份的凶器行凶呢?
又为什么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害死梅婶?
这时老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大勇,按照你的解释,虽然也能说得通,可未免有些牵强了吧?你难道不觉这桩凶案,处处都透着一种仪式感吗?”
“仪式感?”蒋勇光一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也连连点头,老李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他一下就总结出了这桩案件的关键词!
就是仪式感!
梅婶的惨死,处处透着一股仪式感!
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凶杀,而像是一种诡异的仪式,就连最后梅婶的遗体,都是工工整整的钉在座椅上的,我当时观察了一下,就连梅婶的头发都没有丝毫的凌乱!
这个杀人凶手,似乎在用梅婶做了一场祭祀!
那五把来自古蜀的青铜短剑,也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39、失踪
老李的分析让我和小梁连连点头,蒋勇光也无法反驳,他当即问道:“那老李,你觉得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营造出一种仪式感?”
老李捏着下巴猜测道:
“根据我的经验,凶手在行凶过程中刻意追求仪式感,要么就是对这场谋杀蓄谋已久,极度重视,要么就是凶手嗜杀成性,把每一次谋杀都当作一种享受……但梅婶的情况恐怕并不符合这两种情况。我倒觉得,这次案件更像是在行刑,就好像梅婶触犯了某种律法,最后惨遭处决一样。”
小梁听罢马上有了一个想法,大胆的说:
“师父,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触犯了什么禁忌,所以才牵连梅婶遭报复?我觉得您说的没错,这的确像是一种处决。”
老李眯着眼睛反问道:
“小梁,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们触犯了什么禁忌?”
小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我总觉得,一切都和那副棺材里爬出来的黑影有关。在古蜀陵墓的时候,我们基本可以断定,那副棺材里面装殓着古蜀王,如果说,那个爬出来的黑影就是古蜀王的话……”
没等小梁说完,我就猜到了她的意思,接着她的话说道:
“你是想说,爬出棺材的古蜀王因为我们擅闯他的陵墓,所以才来报复梅婶,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处决了梅婶,是吗?”
小梁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这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既能够解释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作案凶器会是五把古蜀国的青铜短剑。”
不得不说,小梁的这番猜测非常合理,甚至让我觉得这就是事实。
根据我刚才对街坊四邻的询问得知,昨天晚上邻居们并没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
小梅姐的家和两边的邻居都只隔着一道墙,别说是这么凶残的命案,平时就算有人大声打个喷嚏,邻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梅婶却被悄无声息的杀害了。
这愈发让我觉得,这其中涉及着某些超自然的力量。
但蒋勇光显然不认同小梁的猜测,他有些无语的问道:
“小梁,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四千多年前的陈年老尸,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然后半夜爬到梅婶的家里,用灵异手段处决了梅婶,是吗?”
小梁心虚的点点头。
蒋勇光摇头道:
“我真没想到,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居然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杀害梅婶的五把青铜短剑都是赝品,不要总把这件命案往鬼神方面去联想,死了四千多年的古蜀王怎么可能复活杀人呢?”
小梁却冷不丁反问道:
“蒋警官,你真的确定那五把青铜短剑都是赝品吗?请过文物专家鉴定了吗?”
“这……”
蒋勇光这下哑口无言了,支支吾吾了两下,摇头道,
“这倒是没有……我也只是凭经验做出的判断。但如果那五把青铜短剑是文物的话,怎么可能这么锋利,出土之后还能行凶伤人呢?这根本不科学!”
就在大家激烈讨论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孝陵卫在院门外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梅三哥晕过去了!梅三哥晕过去了!”
我连忙快步跑出去,只见梅叔右手夹着半支烟,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双眼紧闭。
那半支烟还在燃着,差点就要烧到手指头了。
我连忙过去掐灭了烟,再把梅叔给抱起来。
蒋勇光皱眉道:“三哥这是伤心过度晕过去了,先抬到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吧。老李,镇上有靠谱的大夫没有?请一位过来照看一下。”
老李马上点头道:“明白。”
说完转身走了。
我和蒋勇光合力把梅叔抬到屋子里的床上,让他先躺好。
之后蒋勇光对我说道:“小陈,你也先去休息一下吧,昨天下墓太耗体力,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不歇一歇,身子会垮的。”
我摇头说我没心情休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小梅姐。
一刻不见到小梅姐,我就一刻歇不住。
说话间我脑筋一动,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小梅姐会不会去沱江边找我们了?我们是从沱江边下水的,一天一夜没回来,小梅姐肯定去沱江边上找我们了!”
蒋勇光连忙说道:
“小陈,老李一直在沱江边守着,小梅要是去了,老李肯定会见到她的。”
我却不放心,摇头道:“江边那么大,万一老李没留意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完我就站起身,径直往沱江边上跑去。
这一路上但凡遇到个人,我就询问他们见没见到小梅姐,可从家里一直问到沱江边,一个见到小梅姐的人都没有。
来到江边,我望着眼前烟波浩渺的江水,大声的喊:
“小梅姐!”
“小梅姐你在哪啊!”
可任由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人回应我。
小梅姐并不在江边,这里也没有她的踪影。
我丢了魂似的沿着江边一直走,一边走一边喊小梅姐的名字,路上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我却顾不上理会他们的目光。
从中午走到傍晚,天都快黑了,这时江边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渐渐被淋湿了,却还是不甘心,我总觉得小梅姐就在江边,一定就在这里。
又找了一圈,我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陈榕生!”
我意识模糊的回过头,却看到喊我名字的是女警小梁。
她拿着一把伞,打着一把伞,一路小跑了过来,把伞递给我,说道:
“下雨了,天也快黑了,先回家吧!”
我接过雨伞,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道小梅姐现在在哪,有没有淋到雨,她有没有雨伞。
小梁见我愣在原地不动,只好拽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回走。
一边拽一边劝我:“陈榕生,梅叔已经垮了,你不能垮,你坚强一点,我们还需要你配合去抓到杀害梅婶的真凶呢!知道吗?”
我当时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我敷衍的应了一声,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跟着小梁一步步走回了小梅姐的家。
到家后看到梅叔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老李请来一位大夫,给他开了些调理的药。
蒋勇光去附近买了些熟食、小吃回来,嘱咐我吃了一些。
我吃过东西,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小梁说我可能是淋了雨,受了风寒,让我赶紧回屋睡上一觉。
一直没找到小梅姐,我哪有心情睡觉?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想小梅姐可能在什么地方,我应该去哪里找她。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我感觉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身上也越来越烫,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最后我终于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觉身边一阵柔软,似乎有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轻轻爬上了我的床……
40、似梦似真
感受着触手可及的柔软,我依稀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我一下就认出了这股幽香,那是小梅姐身上的味道!
我心头一喜,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果然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那正是我一直惦记的小梅姐!
“小梅姐!小梅姐!你回来了?”
我哑着嗓子,高兴的问道。
小梅姐轻轻躺在我身边,把我搂在她温暖的怀里,亲了亲我滚烫的额头,心疼的说:
“榕生,怎么还发烧了?我不在身边,你就照顾不好自己,真是的……”
我死死的抱着小梅姐,开心的说:
“我没事,小梅姐,休息一晚就退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回来就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问问小梅姐到底去哪了,是不是逃到外面避难去了,我还想问问小梅姐,到底是谁害死了梅婶,可还没等我开口,小梅姐突然帮我解开衣服的扣子,随后主动的贴了过来。
我微微一愣,呆呆的问道:“小梅姐,你干什么?”
小梅姐轻轻一笑,语气又是温柔又是伤感:“榕生,姐不能一直在身边陪着你,今晚就让姐再伺候你一回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小梅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在我身边陪我?你不是要给我当婆娘的吗?”
小梅姐却没说话,她轻轻堵住了我的嘴。
接下来,水到渠成。
我只感觉整个人都沉溺在温柔乡里,飘飘欲仙。
再后来,我因为体力耗尽,又高烧不退,不知不觉就搂着小梅姐沉入了梦乡。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我只感觉脸上痒痒的,似乎有女人的头发在轻抚着我的脸。
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道倩影。
我连忙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她,颤声道:“小梅姐,别离开我!给我当婆娘!给我当婆娘好不好?”
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不对劲,因为怀里女人的香味和小梅姐不同,她也不是一头长发,而是梳着干练的短发。
紧接着,女警小梁的尖叫声在我怀中响起:
“哎呀!陈榕生你干嘛?你怎么耍流氓啊!”
我慌忙羞愧的松开双臂,看着眼前满脸通红的小梁,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我把你当成小梅姐了……”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上衣被脱掉了,小梁的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应该是在帮我擦拭上身,物理降温。
小梁一张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幽怨的瞥了我一眼,嘟囔道:“哼!要不是看在你烧糊涂了的份上,我……我跟你没完!”
这话说完,她还是拿着湿毛巾走了过来,继续帮我擦着身子,一边抱怨道:“让你别淋雨,赶紧回家,你非不听!你看看,发高烧了吧?还得让我来照顾你,真是麻烦死了!”
我歉意的说了声对不起,随后猛然意识到,昨天晚上小梅姐回来过!
她不仅回来过,还和我睡在了一起,我们还……还深入交流了!
于是我连忙问小梁:“小梁,小梅姐呢?小梅姐在哪?”
结果一听到这个问题,小梁缓缓低下了头,她无奈的说道:“陈榕生,你别着急,我们一直在寻找小梅姐的下落,如果有她任何线索,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赶紧说:“不是,小梁,小梅姐昨天晚上回来了,我昨晚见过她了,她就睡在我旁边,我们还……我们还说了一会儿话呢。”
小梁却很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说:“陈榕生,你烧糊涂了。”
我连连摇头,坚定的说:“我没烧糊涂!我能分清楚现实和做梦,小梅姐回来绝对不是梦,梦不可能那么逼真,昨天晚上小梅姐真的回来了,我可以发誓!”
小梁却仍然不信,而是忽然问我:“好,你说你没烧糊涂,那我问你,你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吗?”
这下我直接愣住了。
我反问:“我睡了多久?不是睡了一夜吗?睡了六个小时?八个小时?”
小梁却笑了,很同情的笑。
她说:“傻子,你昏迷了五天,整整五天!梅叔都只是昏迷了两天就醒了,你却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这五天我一直在你旁边守着你,如果小梅姐真的回来了,我会不知道?”
“什么?!”
我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我居然昏迷了五天?整整五天?
可我为什么却只有昨晚一晚的记忆?
而且如果小梁没有撒谎的话,我连昨晚的记忆也是错误的!
我皱起眉头询问小梁:“你每天晚上都在我旁边吗?每天晚上都陪着我?”
小梁闻言脸蛋一红,白了我一眼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每晚都陪着你?”
我连忙澄清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你确定每晚我身边都有人?可以作证小梅姐没回来过?”
小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昨天晚上、前天晚上都是我照顾你的,我可以确定小梅姐没回来过。前几夜是蒋勇光找人来陪床的,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整夜陪同,所以也说不准……”
“那你怎么能确定小梅姐没回来过?也许小梅姐就是前几夜回来的呢!”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大声的说。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
“榕生,你别激动,安安她这几天……的确没回来过。”
安安是小梅姐的小名。
我抬起头,看到梅叔从屋外走进来。
几天不见,梅叔苍老了许多,他的头发本来就是花白的,现在更是几乎全白了。
他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眼里全都是血丝,嘴唇也干裂苍白,显得十分虚弱。
我还是不愿接受这一点,我告诉梅叔:
“有一天晚上,小梅姐真的回来了,她和我说了好多话,完全不是做梦。梅叔,那时候你肯定也在昏迷,所以才不知道。”
梅叔却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榕生,这些天咱家里一直有人,老李、蒋勇光他们轮番值班,安安要是回来了,他们一定会知道的。”
直到听到这话,我才终于开始怀疑,那一夜是不是我的梦境。
可若说是梦境,一切却又那么真实。
这时梅叔对小梁道:“小梁,这几天你也受累了,连着两夜没好好休息,别忙活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吧,别把自己给累垮了……”
小梁点点头,放下毛巾转身走了。
等她离开之后,梅叔转过来看着我,语气严肃的说:“榕生,就剩咱们爷俩了,叔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41、袍哥
一听梅叔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说要紧事。
我连忙在床上坐正了,对梅叔道:“您说。”
梅叔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你和安安谈朋友,本来是件喜事,我和她妈对你也挺满意的,咱们本该是一家人……但谁料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当是咱们没有这个缘分……”
我连忙摇头说:“梅叔,您这是哪的话?我是肯定要娶小梅姐做老婆的!”
梅叔却摆手打断了我,让我别插嘴。
他继续说:“五天了,我也想让安安平平安安的回来,但是她五天连个音信都没有,我这心里是越来越没底。榕生,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毕竟还年轻,叔不想耽误你,要不然送完你婶最后一程,你就走吧,忘了安安,再谈个新朋友。”
听了这话,我心里难受的要命,梅叔这是想一个人扛下这一切,一个人给梅婶报仇,一个人去找小梅姐。
我想也不想就说道:“梅叔,咱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了,您怎么还把我当外人呢?我和小梅姐虽然没办过酒席,也没领过证,但在我心里,小梅姐已经是我的婆娘了,您和梅婶,就是我的家人!没找出杀害梅婶的凶手,没找到小梅姐,我哪都不去!梅叔,我哪都不去!”
梅叔又劝道:“孩子,你别急着做决定,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么大的事,别将来后悔。”
我却坚定的说:“我不会后悔的,梅叔,我一定要找到小梅姐,我也一定要给梅婶报仇!我现在要是抛下您跑了,那我还算个人吗!”
这话说完,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说得好!安安果然有眼光,谈的朋友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话音未落,一个彪形大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一进门,我顿时觉得整个屋子都暗了不少!抬头看去,只见那是个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虎背熊腰的青年男人。
他长得浓眉大眼,是个光头,光脑壳后面有一道又粗又长的疤,像个趴在脑袋上吸血的蜈蚣!
梅叔见他进来,不满的嘟囔道:“虎娃子!谁喊你进来的?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那壮汉一屁股坐到床上,紧挨着我,大声的说:“姑爹!都是一家人,为啥子不能进来?”
他这么大的块头,这一屁股差点把床给坐榻,我只感觉床板猛地一晃,险些让他给弹起来。
那壮汉是个自来熟,一把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妹夫,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放心,我陪你一起找安安!一起给我姑姑报仇雪恨!”
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我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丈二金刚的妹夫了?
梅叔连忙给我介绍:“榕生,这是虎娃子,是你婶亲弟弟的娃儿。他爹妈走得早,是我和你婶把他拉扯大的,从小养在我们家,和亲生的儿子没区别,是一家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朝着虎娃子点了点头。
虎娃子也不见外,坐在我旁边和我叽叽喳喳的说话:
“妹夫,你放心,我已经叫兄弟去镇上找了,挖地三尺也要把安安给找回来!知道我是干啥的不?袍哥!妹夫,知道袍哥是干啥子的不?”
我说我隐约听过,袍哥就是混社会的。
虎娃子一拍胸脯,啪的一声,骄傲的说: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这镇上有六百哥老官,共分十排,我是仁寿堂的龙头!手底下七十多号弟兄!”
哥老官,是袍哥另一种叫法,还有两种叫法是“汉留”和“嗨爷”。
梅叔缓缓点头,说道:“虎娃子认识不少兄弟,多多少少能帮得上忙。”
我问梅叔:“叔,关于梅婶的案子,老李他们那边是怎么说的?我们前几天讨论了一下,都觉得梅婶的死,和那天晚上棺材里钻出来的东西有关……”
梅叔回应道:“这件事情老李和蒋勇光他们反复研讨过,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凶手肯定和盗墓的耗子脱不开干系!蒋勇光琢磨了好几天,终于有了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推断……”
我连忙问道:“什么推断?”
梅叔说:“那天晚上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东西,不是古蜀王,而是一只耗子。”
我愕然道:“耗子?盗墓贼?”
梅叔点点头,说:“那天晚上,因为王掌柜请的腿子失误打穿了防水墙,导致地下水倒灌陵墓,其中一名耗子灵机一动,把主墓室里的棺材当成了逃生的船,钻了进去,再盖上棺材盖子防水……”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难怪棺材里会有活人!浮出水面之后从棺材里钻了出来!原来是躲在里面的耗子,这样果然就说得通了!”
“是啊,我们也觉得这种说法更可信。”梅叔说道。
“那是这个棺材里钻出来的耗子害了梅婶吗?”我连忙追问。
梅叔咬着牙点头道:“现在来看,这种可能性最大!当时地下水把整个陵墓都给冲了一遍,很多文物都被冲了出来,我们爷俩又是捞尸人,那耗子可能是怀疑咱们从水里捞出了一些文物,所以就来家里搜刮文物。”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一凉,黯然道:“耗子闯进家里,没找到文物,一怒之下杀害了梅婶……”
虎娃子马上站了起来,咬着后槽牙道:“妈卖批!姑爹,这帮盗墓的什么来历?你给我说个名号,我挖地三尺也把他们给翻出来!”
梅叔没好气的说:“虎娃子,你莫急!这群盗墓贼又多又杂,是从五湖四海跑来倒斗的,掌眼的是个远在京城的人物,支锅的恐怕也不是本地人,就凭你当地那几个兄弟,能找得到谁?”
梅叔说的没错,这群盗墓贼成分复杂,而且大部分都是长途跋涉来沱江作案,并不是本地人。
虎娃子是本地的袍哥,找几个本地耗子倒是不在话下,但找他们这些外地耗子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那怎么办?咱们就只能干等着蒋勇光、老李他们抓人破案吗?出事的又不是他们的家人,他们能像咱们这么尽心尽力?”虎娃子急躁的说。
梅叔没回答,拧着眉头思考。
我却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梅叔,这群盗墓贼里,恐怕并不全都是外地人。”
42、瘦猴
听了我的话,梅叔抬起头来问道:“榕生,你啥子意思?”
我说:“王掌柜这批盗墓贼人数众多,团伙里头的骨干分子肯定都是从外地过来的,但平时放风、散土、打洞、摸宝的下苦,却八成是本地人。他们不可能几十号人都是外地人,这样规模太大,容易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梅叔一听,马上点头道:“有道理!咱这个镇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时压根没什么外地人过来,要是突然来了一大帮外地人,肯定会打草惊蛇。那群耗子精明得很,绝不会露出这个马脚!”
我又说:“除此之外,望风、散土的耗子需要经常抛头露面,免不了和镇上的人打照面,这两种活外地人干不了,只有本地人来干才不会引人怀疑。”
这话说完,虎娃子眯着眼睛问我:“妹夫,散土是啥子意思?”
我连忙解释道:“盗墓的耗子要打盗洞,古墓一带的土层和普通的泥土是不一样的,譬如说青膏泥、白膏泥、夯土泥之类的,这些土如果被人看到,就会察觉到有人在盗墓,所以必须要一点一点,化整为零的给散到四面八方,避免被人发现。散土就是干这个的。”
梅叔跟着补充道:“散土的必须到处走动,才能把打洞的土给散的干净,这一走动,就难免会被人给看见。如果是外地人来回溜达,必定惹人疑心,所以支锅的往往要找本地耗子来干这个活。”
听完我和梅叔的分析,虎娃子马上说:“那好,我这就带着弟兄们把镇上的耗子都抓来问个遍!只要是干过挖坟掘墓勾当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等着吧!”
梅叔连忙拦住道:“站住!你这瓜娃子!这不是打草惊蛇吗?镇上那么多耗子,你能一网打尽?到时候让他们听到风声,早就一溜烟跑没了!”
我也劝说道:“没错,最好不要兴师动众,要抓人就要精准打击,一次得手!”
虎娃子问我:“怎么一次得手?我咋个知道哪个耗子和这件事有牵连?”
我想了想,扭头问梅叔:“梅叔,咱们当时在陵墓里抓住的那个土行孙,会不会是本地人?我听他说的是一口川普,是当地的口音。”
梅叔点头道:“有可能!就算他不住在镇上,也是川蜀一带的人,王掌柜若是在当地招募下苦,少不了让土行孙牵线搭桥!”
我连忙对虎娃子说:“虎娃子,这批耗子里有个外号叫土行孙的,但他本人不姓孙,而是姓饶,富饶的饶,你暗地里派弟兄们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土行孙关系密切的耗子,他们肯定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虎娃子果断应道:“晓得!你们放心,一天之内,我必抓到人!”
说罢龙行虎步的带起一阵疾风,一眨眼就走出了院子。
我此时还没完全退烧,和梅叔、虎娃子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一阵一阵的出虚汗。
梅叔见了,连忙给我煮了碗面,让我趁热吃了,又给我喂了一片退烧药,让我吃了药蒙头睡一觉。
虽说我已经睡了五天,但吃了退烧药还是很困,躺在床上又睡了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退烧药果然管用,醒来后我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刚准备去找梅叔,我突然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声音,紧接着虎娃子低沉愤怒的吼声就从门口传了进来。
“老实点!别出声!敢给老子叫一声,老子扭断你的脖子!”
我连忙翻身下了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只见虎娃子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从门外进来。
那瘦小男人鼻青脸肿,显然被虎娃子狠狠修理了一顿,他长得贼眉鼠眼,头发稀疏,其貌不扬。
我仔细看去,只见他十根手指又细又长,指肚上肌肉饱满,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虽然我不像蒋勇光一样,是抓耗子的行家,但看到这瘦小男人的一双手,也马上认出他是个盗墓贼。
见到我迎出来,虎娃子沉声道:“妹夫!抓到了!这小子是土行孙的徒弟!最近两个月都在咱们镇上活动!”
我闻言心头一喜。
抓到了土行孙的徒弟,就有希望找出杀害梅婶的凶手,找出杀害梅婶的凶手,就有希望找到小梅姐的下落!
这时梅叔也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到虎娃子抓了个大活人回来,先是略有些慌张,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琢磨了一下,往院子里的地窖指了指,说:“把他扔进地窖里头!免得被邻居听见声响!”
我佩服的看了梅叔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虎娃子听话的抓住那瘦小男人,把他拖进了地窖,又用地窖里挂在墙上的麻绳把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梅叔则拉着一根电线,接上个电灯泡,挂在地窖里照明。
我也跟着他们一起下了地窖,再掩上地窖的门,这样无论我们在里面闹出多大的动静,邻居也听不见。
等我们三个人到齐之后,那瘦小男人拼命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要啥我给啥,只求留我一条贱命!”
梅叔问虎娃子:“这人是谁?”
虎娃子沉声道:“他真名我不知道叫啥,道上人都管他叫瘦猴,你们说的那个姓饶的土行孙,是他的师父!他跟着土行孙倒过不少斗,赚了不少钱。”
梅叔点点头,走过去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是土行孙的徒弟?”
瘦猴胆怯的看着梅叔,心虚的说:“我是、我真是……各位好汉,是不是我师父得罪各位好汉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应该找他报仇啊!我和我师父关系一般得很!他收了一堆徒弟,其中最瞧不起的就是我!你们找我可是找错人了啊!”
梅叔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的说:“好哇,那我们去找你师父。但你师父贼得很!连个影子都没得,让我们去哪找?你告诉我们,你师父现在在哪?”
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土行孙的下落,他现在只怕已经被淹死在了古蜀墓中。
但梅叔故意这么问,就是在套瘦猴的话。
瘦猴倒是配合,连忙低声答道:“各位好汉,我不敢骗你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在哪……”
一听这话,虎娃子瞬间翻脸,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踹的他仰面摔倒在地。
“妈卖批!还不老实交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瘦猴被踹的半天喘不上来气,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才苦着脸说道:“好汉!好汉别打!我没骗你们,我真不知道我师父在哪!我只知道……前几天他谈了笔大买卖,说搭上了一位高人的车,要去沱江底下赚……赚大钱!”
43、锁定目标
瘦猴这句话一出口,虎娃子就没有再对他下狠手。
我和梅叔对视一眼,都意识到瘦猴的确说了实话。
我缓缓走上前去,拎着瘦猴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随后问道:
“瘦猴,你师父谈的到底是多大的买卖?吃的是什么时候的席?支锅的是谁?认眼的是谁?开了几次火,回了几次锅?”
这些话都是我从蒋勇光那里学来的,虽然还没学到家,但用来吓唬吓唬瘦猴是绰绰有余的。
瘦猴听完果然愣了一下,一脸惊愕的说:“好汉!原来是同行啊!瞧你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没想到也是个刨地瓜翻肉粽的地龙!”
地龙原指的是蚯蚓,盗墓行当里,土夫子们经常用这个称呼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己管自己叫“地龙”,这个词和“元良”一样,带有褒义。
我却没心情和他套近乎,拉下脸道:
“少特么废话!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支锅认眼的各是谁?一锅吃席的有多少人?”
瘦猴原本见我长相秀气,不像虎娃子那么凶神恶煞,还以为我是个好脾气。
结果被我横眉冷目的训了两句,意识到我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连忙老实巴交的回答道:
“好汉息怒!好汉息怒!我说,我全都说……支锅的是王掌柜,和我师父是老搭档了,一起倒过不少斗,是信得过的朋友。认眼的是谁,师父没告诉我,他让我别瞎打听,关于他的事知道的越少对我越好。”
这话倒是实在,和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是一致的。
认眼的高师爷,属于业界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又专门做国宝外流的勾当,的确不能轻易介绍给瘦猴这种底层下苦。
这时梅叔又问道:“既然是笔赚钱的大买卖,你师父没叫上你一起做?”
瘦猴一听,不由得一脸不忿的抱怨了起来:
“要不然说我和我师父的关系一般呢!我早就听说沱江底下是大肉锅!有捞不完的油水!我当时就求着师父带我一起下去,哪怕当个放风散土的下苦,也能赚点零花钱不是?”
“土行孙没同意?”我不禁问道。
瘦猴冷哼道:“哼!他一开始倒是同意了,说把我引荐给王掌柜。可过了几天,他却反悔了,说这次遇到的是完全淹了的水洞子,凶险的很,这一趟下苦淹死了好几十人,让我别去送死……”
听了这话,我不禁心想,这土行孙对徒弟倒是不错。他没说谎,沱江下的古蜀墓的确是个凶险异常的水洞子,为了拿里面的宝物,淹死的下苦数不胜数。
瘦猴要是真下去了,此时恐怕已经变成堵在地缝里的那几具浮尸之一了。
可瘦猴却根本领会不到他师父的良苦用心,还在抱怨着:
“我看肯定是他想带别的徒弟下去,占了我的名额!他身边有几个徒弟,本事不怎么样,倒是挺会溜须拍马的,依我看,肯定是他们把我的名额给抢了!”
我和梅叔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我又问他:“那自从你师父下墓了之后,你就没再和他联系过?”
“没有。”瘦猴摇头道,“我找过他两次,但都没找到。估计是得了宝贝,去外省出货了。”
梅叔则追问道:“那除了你师父之外,你和这一锅其他人打过交道没有?这段时间,你在镇上碰见过这群耗……咳咳,地龙吗?”
瘦猴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干咱们这一行的,都谨慎的很,一般白天不会露面,晚上才出来活动。就算住在同一片屋檐下,碰头的机会也少得很!”
梅叔听完很失望,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虎娃子不甘心,一把薅住瘦猴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厉声道:“你再仔细想想!到底听没听到过什么风声!哪怕是一两句闲话也行!给老子想!”
瘦猴疼的眼泪都飚出来了,赶紧求饶道:
“好汉松手!好汉松手!我这就想,我这就想……”
琢磨了一会儿,连忙说:“有了!我前两天逛古玩市场的时候,听人说最近市场上来了一批外地人,专门收新出土的青铜器和玉器!尤其是战国以前的玉简,是他们着重关注的!”
一听到这消息,我和梅叔的眼睛都亮了。
“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我再追问。
瘦猴连忙点头道:“肯定保真!好几个兄弟都和我说了这件事,主要是这群外地人出手阔绰,只要是他们看上眼的东西,报价不会低,所以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绝不会有假!”
梅叔听完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走,榕生,陪我上去抽根烟!”
我并不抽烟,梅叔也知道我不抽烟。
所以我马上猜到,梅叔这是找我出去商量事。
我点点头,跟着梅叔爬出了地窖。
来到院子里,走远了之后,梅叔压低声音说道:
“榕生,你也听到了吧?瘦猴说的这批在古玩市场上收购青铜器、玉器的人,应该就是王掌柜的同伙。”
我马上点头道:“没错。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古蜀玉简!咱们下墓的那天,亲眼见到我们拿走玉简的耗子们应该都被淹死了,王掌柜恐怕还不知道玉简已经落入了孝陵卫的手里,他可能猜测,玉简被地下水给冲走了,冲到了沱江里,这才派人去附近的古玩市场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沱江上的人走运捞到,拿到古玩市场上卖。”
梅叔听到这里,紧紧攥着拳头道:“害死你婶的,肯定也是王掌柜的人!他就是来家里搜古蜀玉简的!”
“这么说来,我们必须要找到王掌柜了!找到他,就能抓出杀害梅婶的凶手,而且还能问出小梅姐的下落!”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因为我们终于锁定了目标!
就在此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蒋勇光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哥!您睡了吗?小陈的烧退了吗?我听小梁说他今天还在发烧,特地过来送点药!”
这都已经晚上九点钟了,我们是万万没想到蒋勇光还会突然拜访。
很快,他就拎着一塑料袋退烧药来到了院子里,见到我们爷俩站在外面抽烟,我的脸色也很红润,他马上欣慰的说:
“小陈,看来你已经康复了啊?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结果他这么一嚷嚷,让关在地窖里的瘦猴给听见了,这货也是个不老实的,听见外面有人,连忙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蒋勇光听见这动静,脸色瞬间变了,他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我和梅叔问道:
“三哥、小陈,这是什么情况?”
44、钓鱼
瘦猴这么一嚷嚷,事情就败露了!
我们三个人私自抓了人,就怕被公家给撞见,谁想到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蒋勇光这家伙居然三更半夜上门送药。
听见瘦猴的求救声,蒋勇光马上警惕起来,眯着眼睛问我和梅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叔连忙掩饰道:“没啥子,是虎娃子和自家弟兄闹着玩呢,不用你担心!没啥子事情!”
那瘦猴却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拼了命的求救,大声喊道:“救命啊!他们要杀我!救命!救命!”
虎娃子气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厉声道:“再嚷嚷一句试试!老子这就扭断你的脖子!”
瘦猴马上老实了,再也不敢出声。
可他已经喊了两句,全都被蒋勇光给听见了,以他多年的刑侦经验,怎么可能听不出地窖里有问题?
他没再和梅叔多说,而是转向我道:“小陈,你应该是有法律观念的,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懂吧?”
我轻轻点点头。
蒋勇光指了指地窖,又问:“你们到底关押了什么人?你们打算做什么?”
还没等我回答,梅叔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是在协助办案,虎娃子今天顺手抓了个盗墓贼,就给关在地窖里头了!他这是在帮你们孝陵卫办事!”
蒋勇光却皱眉道:“胡闹!抓盗墓贼是我们孝陵卫的任务,不该你们人民群众来插手,盗墓贼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你们擅自抓捕,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说完就爬下了地窖,结果定睛一看,只见“穷凶极恶”的盗墓贼被揍得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人民群众”虎娃子威风八面的站在一旁,掐着盗墓贼的脖子。
蒋勇光简直无语了,指着瘦猴问道:“他就是你们说的盗墓贼?”
虎娃子连忙告状:“千真万确!他师父是土行孙!刚才经过我们一番审问,他已经全都招了,他交代了自己跟着土行孙倒过不少斗,还和支锅人王掌柜有过几次合作!”
蒋勇光微微点头,说道:“知道了,具体情况我们会重新审问的,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瘦猴一听就傻眼了,因为听蒋勇光这口吻,显然是公家的人!
没想到他一番求救,反倒把公家的人给招来了!
这是盗墓贼最不愿意遇见的局面!
其实按照我和梅叔原本的计划,抓住瘦猴拷问一晚上也就给放了,我们谁都没想难为他,毕竟他又不是杀害梅婶的凶手。
可这货非要乱喊乱叫,惊动了孝陵卫,那就只能去吃牢饭了。
只希望这小子没犯过太重的罪,不至于挨枪子吧。
确定瘦猴没有生命危险,又嘱咐了虎娃子两句之后,蒋勇光就从地窖里爬了上来。
他往屋里一指,对我和梅叔说:“咱们进去谈谈吧。”
我们一同进了屋,关上门,蒋勇光就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找杀害梅婶的凶手。咱们的思路是一致的,杀害梅婶的凶手,肯定就出在王掌柜那一拨耗子当中。”
既然蒋勇光摊牌了,我和梅叔也没藏着掖着。
我点头说:“没错,我们就是要给梅婶报仇,而且还要找出小梅姐的下落。只要把王掌柜那群耗子一网打尽,这两件事就能都解决。”
我本来以为蒋勇光肯定要劝阻我们,没想到他却没这么做,反倒是很支持的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实际上,如果由你们在暗中调查的话,可能反而比我们公家调查更有效果。”
我和梅叔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梅叔连忙问道:“真的?”
“真的。”
蒋勇光重重点头,说道,
“盗墓贼是耗子,我们是猫,耗子天生对猫有一种直觉,碰见了能绕着走。但你们不一样,你们去接近耗子,耗子未必能察觉得出来。”
我说:“有道理,比如今天的瘦猴,他还差点把我当成盗墓同行了。”
蒋勇光笑着问道:“怎么?你用我教你的那套切口去招呼他了?”
我腼腆一笑,承认道:“是啊,一下就把他给唬住了。”
蒋勇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梅叔递了一根,自己又叼上一根,分别点上,慢吞吞的抽了一口,问道:“怎么样,你们打探出什么消息没有?那耗子的嘴硬不硬?他要是嘴够硬,就交给我去撬,两天之内,就是张铁嘴也给他撬开!”
梅叔不屑道:“不用!那娃骨头软得很,揍他两下就全都招了。他没参与这次倒斗,不过却听说王掌柜的人在附近的古玩市场收货。王掌柜应该还不知道古蜀玉简落在你们手里,还以为被暗流冲进了沱江,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古玩市场上捡漏。”
蒋勇光一听,顿时双眼发光!
“这是好机会啊!既然知道王掌柜的人在古玩市场上捡漏,那咱们正好可以放饵钓鱼!他想要古蜀玉简,咱们就把古蜀玉简卖给他!到时候顺藤摸瓜,不就能钓出这条大鱼了吗?”
我连忙问道:“直接用国之重宝去钓鱼吗?这样做风险会不会太高?”
蒋勇光笑道:“怎么可能用真的古蜀玉简去钓鱼?肯定用赝品啊!你放心,我认识几位专门擅长造假的古文物专家,他们做出来的赝品,就算是行家看了都得打眼!”
“有这么神?”我不禁质疑道。
蒋勇光得意的说:“不是我吹牛,十年前国内古玩大热,天南海北涌现出了一大批造假贩假的高手,其中有些高手家族传承,手法可谓是巧夺天工,做出来的赝品以假乱真,甚至还有一批赝品被文物专家看走了眼,收藏进了省级博物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事情未免过于离奇,但既然是蒋勇光说出来的消息,真实性肯定是有保证的。
蒋勇光看我不信,又说的详细了一些:“有一年京城潘家园涌现出了一批北魏陶俑,价值连城,这批陶俑经过专家鉴定之后,直接就拉进博物馆了。可诡异的是,第二天,同样的陶俑又出现了一批,专家又过来鉴定了一番,得出的结论还是真品!等到这批陶俑卖给博物馆之后,同样的北魏陶俑,在两百公里外的津门古玩市场又出现了!”
这时梅叔开口道:“这新闻我听过,这位高人仿造的陶俑、唐三彩都能以假乱真,专家都鉴定不出来,当初闹得还挺大,全国轰动!”
蒋勇光微微点头,低声道:“有这种手段的高人,我就认识两位,其中一位,刚好住得不远。只要能请他出手,古蜀玉简,你要多少有多少。”
45、恩威并施
得到了蒋勇光的支持,我们瞬间信心大增!用古蜀玉简当鱼饵,就一定能钓出王掌柜这条大鱼!
只要抓到这位支锅人,便可以顺藤摸瓜,揪出杀害梅婶的凶手,而且也一定可以找到小梅姐的下落。
“蒋警官,那就全靠你了!我们就等着你的古蜀玉简,赝品一做出来,我们马上行动!”我激动的说。
蒋勇光朝我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回去,连夜安排人仿制古蜀玉简,争取最快速度把它弄出来。”
说完把手里退烧药递给我,掐灭了烟就准备离开。
这时梅叔往地窖里指了指,提醒道:“对了,那耗子你带回去吧,我们审问完了。”
蒋勇光却摇摇头道:“这我可带不了。抓耗子没那么简单,俗话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就算是抓盗墓贼,也得人赃并获才行。现在这小子没犯案,手头上又没物证,我就算把他带回去也不好定罪。”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在地窖里蒋勇光只是在吓唬他而已。
这时蒋勇光又说:“你们赶紧把人放了吧,以后也别私自绑人。多亏这耗子自己底子不干净,否则反手告你们一个非法拘禁,你们只怕要被请去吃牢饭。”
我和梅叔连忙点头,先送蒋勇光出了门。
送走客人之后,我们爷俩又重新回到地窖里。
这个时候瘦猴早已吓得丢了魂,两眼发直的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见到我们回来,他颤声说道:“你们居然是公家的人!”
我摇头否认道:“也不算。只不过我们认识的人比较杂,黑白两道通吃。”
这句话又让瘦猴浑身一颤,道上敢这么说的人可并不多见。
他一双眼睛瞥向我们身后,发现蒋勇光没跟过来,便连忙小声央求道:“好汉!好汉放过我吧,我老汉儿卧病在床,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照顾。我要是进去了,我老汉儿就死定了……求各位好汉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吧!瘦猴日后做牛做马报答好汉!”
我们本就是来放他的,正好他主动央求了,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不过我没马上答应他,而是语气严肃的说:“今晚你见了不该见的人,听了不该听的话,我们要是放了你,你出去到处乱说怎么办?”
虎娃子不愧是袍哥,一听我这话就马上和我唱起了双簧,冷哼一声道:“还是送他吃几年牢饭稳妥!免得他在外面说些不该说的话!”
瘦猴当场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求:“好汉饶命!放过我吧!我真不能进去,我老汉儿还在家等着我照顾……”
见到恐吓的效果已经达到,梅叔及时站出来当和事佬。
“我看这娃挺孝顺的,不如给他个机会吧。你要是保证守口如瓶,我们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瘦猴一听,恨不得当场给梅叔跪下磕头,他连忙赌咒发誓,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要是有违此誓,出门被车撞死!
虎娃子信不过盗墓贼的话,又薅着他的头发说道:“不用出门被车撞死,你要是敢泄露一个字,我就带着我仁寿堂的兄弟上门把你活活打死!听见没有?”
瘦猴连忙点头道:“听见了听见了!我绝不敢乱说!”
这一番恩威并施算是把瘦猴彻底给制服了,我们也终于放了心。
梅叔让虎娃子给瘦猴松了绑,对他说道:“你走吧,别忘了刚才说的话。”
瘦猴又保证了好几遍:“不会忘不会忘!我瘦猴说话算话!”
说完连滚带爬的跑了,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等瘦猴离开之后,时候也不早了,我们爬出地窖,各自回屋休息。
因为这几天睡多了,所以我晚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到了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梅叔坐在院子里,呜呜咽咽的哭。
他一边哭一边小声说着话,隐隐约约听见他说的是:“玉兰,你怎么不回来?你该回来的,哪怕再见你最后一面也好。”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梅婶的头七。
头七回魂夜,按理说梅婶的魂魄是会回家看上一眼的。
可梅叔显然没等到她回来。
看到鬓角斑白的铁汉哭成了泪人,我心里也像刀绞一样,再想到小梅姐如今还生死两不知,我更是深感绝望。
唯一的希望,就是等蒋勇光拿来古蜀玉简的赝品,用它去钓鱼。
希望在抓到王掌柜之后,梅婶的仇、小梅姐的下落,这些事情都能有个好的结果。
第二天,我们一起送梅婶下了葬。
梅婶就葬在沱江边的一片墓园里,入土的时候梅叔特地嘱咐我和虎娃子,说他将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和梅婶合葬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也不知道安安现在在哪,她都没能送她妈最后一程。”
听了这些话,我只觉得无比的心酸。
办完白事回了家,街坊邻居都过来慰问,送了我们不少吃的喝的,还有给钱的。
梅叔让我们把吃的喝的留下,钱全部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一一记下了过来慰问的邻居,等过些日子再上门还礼。
差不多忙活到傍晚的时候,蒋勇光开着车过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拎着一个红白蓝三色编织袋,走路的时候里面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我一听这声音就猜出编织袋里的是青铜器,毕竟之前在陵墓里和这些玩意打过不少交道。
果不其然,等他进了屋,一拉开拉链,只见编织袋里装着的果然都是支离破碎的青铜器——有青铜面具、有青铜人像、还有青铜灯具……
可以说,陵墓里有的他这全有。
梅叔看了这些东西一眼,问他:“这是要干啥子?”
蒋勇光道:“当然是给你们作鱼饵。我回去之后想了想,直接用古蜀玉简这大饵钓鱼,只怕会让鱼起疑,不如先用这些小饵引他上钩,再循序渐进,喂出大饵,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听完赞同的点头道:“的确,先用青铜器去和他们做交易比较妥当,古蜀玉简这种级别的宝贝,肯定不可能一上来就拿到市场上流通,这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