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我连她微信都没有
大洋波涛滚滚，拍打着海岸礁石。
沉沉夜色中，灯塔的光扫过近海，掠过密密麻麻的海军舰队。
仔细看，会发现这座岛屿非常奇怪。
这里的陆地几乎没什么沙滩，四处无不是悬崖峭壁和海港，所有陆地几乎都被严格规划成一块块的六边形，大多是不明材质的合成地板，而非土壤岩石。
随着一阵阵海浪翻滚，从港口到陆地，一切都随着波涛节奏，微微起伏着。
海姆兰德，世上最大的水上悬浮城市。
它被无数媒体誉为是“灯塔的彼岸”，“雄鹰之巢”……因为这不仅是一座现代化城市，同时也是一座军事堡垒，一座人造幽灵岛。
比起寻常的航母编队而言，一座随着洋流漂浮的水上要塞，显然更有威慑力。
海姆兰德成就了伊戈帝国海军的不败神话，而帝国的海军，工业，与科技，也同样维护着这座城市。
而雄鹰集团的生物研发部大厦，也正坐落在城中心。
大厦的单向玻璃外，正是那个熟悉图案。
铁鹰与灯塔的徽标。
银灰色的钢铁雄鹰高展双翼，单脚立于灯塔的穹顶，正欲展翅起飞。它的翼展与灯塔的光晕相称，显得威严而崇高。
“什么？你再重复一次。”
研发通讯室内，卫斯理博士刚接通了电话。
在听到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便觉得难以置信。
“昔年‘海妖计划’的几个跑掉的实验品，现在找到线索了？不仅如此，还顺便找到了当年被偷走的‘蚁酸II号’试剂，你确定？”
“是的，准确的说，那份试剂已经被使用了。”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解释道。
“尽管出于不明原因，安吉拉似乎找到了调配试剂的办法……但她并没有把它用在自己身上，而是丢给了一个陌生人。”
“哇哦~那可真有意思。我本以为直到药剂过期，她都没法琢磨出配方呢……”
卫斯理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一边翻阅起了档案柜里的文档。
【编号1001-“泰坦”计划】
……
【编号1002-“海妖”计划】
他翻出了其中几份实验记录单，又追问道：
“那现在情况怎样？你们抓到了被注射‘蚁酸’试剂的人？”
“不，情报外勤组的人失手了。他们非但没完成任务，还反而被活捉了一人，直接落在那群东方人手里，现在商务部的人正在去交涉……但我估计晚了，那群人的脑子恐怕已经被撬开了。”
“那群蠢货，呵呵……被盗梦就被盗梦吧，反正又不是我背锅。”
卫斯理博士不以为然，依旧翻阅着一份纸质档案。
他看了一阵子后，又想到了什么。
“我说，既然没抓到人，那你们总知道那人的状态吧？”
“什么人？”
“当然是被注射药剂的人。”
卫斯理甩了甩手里的文档，继续追问。
“他被注射到现在，过了有48小时没？人还活着吗？如果是四十岁以内的青壮年，应该能坚持久一点才对。”
按过去的实验数据来看，48小时是生死门槛。
“具体不清楚，但到现在为止应该有三天了，人还活蹦乱跳的，当然没死。”
“那是个忘川大学的学生，背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入梦专业的大学生……他甚至在新闻上被记者拍到了脸，好像虹膜变色已经开始了，目前尚未发现其它反应。”
“法克……”
听到这，卫斯理逐渐不淡定了。
他左右踱步，沉吟良久，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向电话那头说道——
“好吧老兄，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如果你有那小子的背景资料档案，尽快发给我一份……”
“还有，给外勤组的人报个信，就说我会给董事会的人替他们求情，但前提是，他们得把那小子抓过来给我看看……嗯，最好是活的，实在不行，把脑袋切下来冰鲜邮给我也成。”
“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卫斯理博士向后一倒，躺在了实验室的椅子上。
他再次翻阅着手里有关海妖计划的档案，不时喃喃自语。
“安吉拉啊安吉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
“当初海选的时候，哪怕身强力壮的基准小白鼠，注射后48小时的存活率也只有9%不到，而且活下来的也大多脑子出了问题……”
“凭什么你随便找一个人扎了针，他就能活下来，而且没事呢？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难道说……预言未来的异能，真的存在？”
……
……
公寓的餐桌上，白不言对着饭桌上的空盘子发呆。
桌上还摆着一把卸了弹夹的手枪。
在吃完了常规的培根煎蛋早餐后，他就再度陷入了沉思。
原本只是来海外实习工作，结果却接二连三地遭遇不测……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的不止是“基础军事训练”了。
得来一套高级点的防身配置，最好学搞点什么现代格斗，脱绳术什么的，以防万一。
“学姐，我以后是不是该出门穿防弹衣了。”
白不言摸着下巴的胡茬，略有不爽道。
“或者你给我来个梦境特训，让我尽快觉醒一下什么异能之类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也好反杀他们，是吧？”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再吃点。”
明衣用叉子敲了敲碗，又给他夹了一根香肠。
“对你下手的人是雄鹰安保集团的外情报人员，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学校很快会派附近校友会的人来询问，应该会有个高手来专门盗梦审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清楚。”
话虽这么说，但白不言仍旧不放心。
“可是学姐，我记得雄鹰公司……好像是个很吊的势力吧？之前安雅的两条机械腿，好像都印着他们的那个鹰形状的商标来着。”
“他们要是盯上了我……”
“不会的。”
明衣自信打断道。
“有关这家公司的问题，你暂时不用操心了。他们偷偷摸摸来抓你，显然就是怕事情闹大，所以不能大张旗鼓……”
“现在既然已经暴露，对方近些日子肯定会收敛一些，你现在暂时不用操心个人安全了……这种上了新闻的事，大家都会投鼠忌器的。”
“你现在要担心的，是这件事——”
说着，明衣从手提包里取出一面小梳妆镜，凑到白不言面前。
她摆正了白不言的脸，指了指眼睛。
“来，瞧瞧你自己吧。”
“最开始我都没注意，可现在，它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你眼瞳的颜色正在明显变红，这明显是那份什么药剂的作用……那位圣女给你注射的药剂看来来头不小，而且跟雄鹰集团还有关系……”
“我现在建议你立刻联系一下那位什么教派圣女，问问她你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
白不言无奈摊开手。
“我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
第033章 蜕皮
饭后，明衣跑去卧室打电话，白不言则自觉地去厨房洗碗。
说实话，这次学姐的反应有点奇怪。
她不仅没追问自己昏迷前的情况，甚至连可能存在的能力觉醒问题也没提一嘴……
“不行啊……火力不够。”
即便刷盘子的时候，白不言也依然惦记着那把手枪。
很想打人。
连续遭遇意外后，一向好脾气的他也有点上头。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这样接二连三，莫名其妙地被人找麻烦。
此刻，他倒是有点可惜那三个绑票自己的混混了……他们居然就那样简单地被灭口了？
特奶奶的，咱还想有机会亲自报仇来着。
“年轻人，渴望力量吧。”
白不言把刷完的盘子摆在洗碗架子上，并小声嘀咕着。
说到“力量”这个话题，他不禁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梦。
在梦里，那个跟他玩桌游的女人如同神明一般，近乎言出法随，无所不能……而作为梦主人的自己，却只能任由摆布。
梦境真的会对现实有影响吗？
尽管按照对外的说法，此次事件应该是某个神秘异能者出手解决了那两人……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有没有可能，那个神秘高手就是自己？
好歹在梦里，“桌游主持人”也是讲明白了说要“授予你一份力量”来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已经觉醒了。”
“但这个能力到底怎么使用？领悟不到啊……”
梦中的记忆总是无法带出到现实，那个奇怪的桌游梦境同样如此。
仔细想来，的确不记得那位桌游主持人有要求自己“保密”之类的……可出于谨慎，这种事还是先别和其它人说的好。
不论那个梦是真是假，做事还是留一线吧。
“总而言之，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了雄鹰集团。”
白不言一边洗手，一边在脑中整理着已知线索。
他沉下心，像个侦探一样推理起来。
“按照之前在安雅梦中呈现的记忆，她和那个圣女安吉拉，曾经都参与过这个什么雄鹰公司的军工实验项目，是灵子科技相关的。”
“而那位圣女给我注射了不明药剂后，这家大集团公司的人也立刻找上门，想把我偷偷绑走……”
“因此，这药剂的出处很可能就是这家雄鹰集团。就算不是，起码他们也肯定知道这份药剂的作用和价值，所以才会冒险来找我。”
“注射药剂才不到几天时间……我在梦里的感应能力正在迅速放大，而且身体开始有改变，总是梦到那个螺旋楼梯……不知道是否有关系。”
“当我顺着阶梯向上走到尽头，抵达的就是那个奇怪的地方，被人强迫着玩桌游……”
“而且，那个游戏甚至好像能干涉现实世界。”
“那如果我顺着阶梯跌入底层会怎样？只会醒来吗……”
在一番推理后，白不言想通了关窍。
神秘药剂的成分是核心问题。
要想查清这件事，路子倒是挺多的……
首先，能在网上查阅到的资料，估计都是烂大街的废话。不是冠冕堂皇的公司宣传，就是以讹传讹的阴谋论之类的，只能看着玩玩，仅供参考。
其次，也许可以从圣女安吉拉那边直接询问？但那家伙之前在梦里就顾左右而言它，人未必靠谱，而且自己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其三，尝试与雄鹰集团的人交涉，或是想办法参与盗梦，去那个嫌犯的脑子里挖点线索出来……这个看起来最可靠些。
最后，刘一城夫妇那边，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分析出点什么来。自己血样和尿样里，到底能否查出点东西来，也犹未可知。
“本以为海外实习工资挺高的……但考虑到需要买防弹衣和武器，偶尔还要去医院看病的话，反而又缺钱了啊。”
白不言想到这，已经彻底下决心，要加强武力配置了。
最起码，射击训练什么的，必须得找个地方学一学练一练。
“靠，说起来，论文还完全没动笔呢。”
“不仅要写群岛地区的调查报告，还要时不时上网课，做作业……平时还要工作上班，下班后还得防着被坏人偷袭。”
“这日子可是真够‘充实’的。”
他沉思的这会儿工夫，手已经在毛巾上擦干净了。
低头一看……
啊？？？
毛巾擦拭后，自己的手背面，纷纷起了一层薄薄的皮屑。
只轻轻用两只手互相捋过去，这些皮屑就如雪花一般洒落了……就像牛皮癣病人一样。
两只手蜕了整整一层皮。
“娘嘞，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白不言急忙撸起衣袖，又冲进厕所，对着镜子开始检查身体各处皮肤。
果不其然。
不止手背手腕手臂……身体各处部位都在纷纷蜕皮，而且还更加完整，可以一层层揭下来那种。
自己正像蛇一样，蜕去一层旧皮。
“不对不对，质量守恒……哦对，这两天的胃口确实挺大，吃的比以往都多。”
确实，就在刚刚，他还吃了几乎双人份的早餐来着。
越想越觉得不简单，细思恐极。
“食量增大，眼瞳变红，身体蜕皮，流鼻血，新陈代谢加快……我不会是中了什么丧尸病毒吧？”
尽管说得很悲观，但对着镜子活动了一番身体，白不言细细想来，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脑子变糊涂，或是发烧，肌肉酸痛之类的症状。
甚至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兴许是为了安慰自己，又或是心存一丝侥幸……
白不言还是用手机浏览器搜了一下有关“海妖计划”，“泰坦计划”，“雄鹰生化/灵子科技”之类的关键词。
不得不说，雄鹰集团的公关和保密系统做的确实天衣无缝。
但凡能找到的，相对官方的消息，无不是两年前以上的老新闻了……大多都是正面宣传，以及“澄清XXX负面新闻属谣言”，“雄鹰集团已与受害者家属达成谅解”……
唯有在一些小圈子，小军迷的论坛里，才能找到些人们阴谋论的窃窃私语，偶尔靠着网友们“我舅舅是在雄鹰本地分公司上班的”之类的东西，找到点说法。
但目前能确定的是，有关“海妖”和“泰坦”两个姊妹计划，都在四年前就同时宣告失败了。
其中关于机甲技术的泰坦计划，主要是因为实战检验中发现，大型机甲这东西本就是个性价比极低的东西，完全是西方一些军工厂忽悠上级资金的产物。
此后的机甲开始迅速追求小型化、轻量化、自动化，自然也不怎么需要驾驶员……因此过去培养的那批头号驾驶员，要么留下当教练，要么被开除裁员……就像安雅一样，与机甲这种不堪实用的武器一同沦为了新时代的娱乐工具，而非战争兵器。
泰坦计划的结局就是这样。
而那个研究人类异能的海妖计划……则根本查不到任何东西了。
听说实验参与者大多要么暴毙，要么事后签了保密协议，被用钱封口……而且还有实验品暴力抗拒，逃出实验室什么的……
“看来，那个什么真知教派的圣女和圣徒们，就属于逃出来的那批人里的？”
也难怪个个都有点超能力。
满口迷信的神棍们，实际上却是新科技的副产品，这样想，就有点绷不住了。
这时候，换了一身衣裳的明衣从卧室走出来。
“小白？别玩手机了，跟我出去一趟。”
她一把将白不言的外套丢到了他头上。
“学校派来一个老校友来这边帮忙……是个高手。我带你去见见他吧，也顺便让他教教你……进攻性的入梦技术。”
“好。”
白不言眼前一亮。
光解梦有什么意思，还是得入侵，洗脑，盗梦才行……但凡能提升攻击力的活儿，他可乐意至极。
以后谁敢再动我，咱也好“报恩”嘛。
第034章 进攻型人才
白不言再次坐上了副驾驶。
这趟车要跨海过桥，前往毗邻岛屿的罗特群岛都司驻地。
不管是见人，谈事情，还是盗梦拷问消息，在驻地里总是安全一些。
“说起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母校的实力这么强？”
白不言翻阅着网上的有关资料，同时吐槽着。
“这边可不是国内，是南洋群岛哎……居然还能分分钟就能召唤到一个附近的校友来帮忙？”
“嗯，尽管并非刻意，但在入梦这个行当里，母校的老校友圈子……基本渗透整个东半球了。”
调好AI自动驾驶后，明衣打开了车载音乐。
“因为从理论到实践技术的代差级领先，就算其它地区也争先发展，仍然没法追上……我们拥有入梦行业的定价权。”
“喔……”
听到这，白不言也一副了然的表情。
难怪行业工资这么高。
“稍后我们会跟那边的人一起吃顿饭，你记得少说点话。”
明衣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两瓶饮料，递给白不言一瓶。
“来帮忙拷问的那位高手，名叫王鉴云，是学校的传奇人物，他是碰巧最近在这边，所以被临时请了过来。”
“可是……学姐你不就是高手吗？”
“蠢白，姐姐是解梦师，不是专职盗梦的！偶尔做几单生意仅仅是客串，但我擅长的东西是治疗和协助，并非入侵和洗脑。”
“原来如此……”
“那家伙也算学院理性派的代表人物了……你尽量从他手里多学几招。”
“明白了明白了。”
被一番叮嘱后，白不言略有期待。
尽管现在体内还有神秘药剂的未知作用，可现在引起的一连串反应，倒是有了些因祸得福的味道。
他再次翻开手机，瞟了眼新闻。
果然，热搜第二就是自己被绑票的这事……貌似已经是外交事故了。
【“红眼新闻”今日热榜】：
第一名：《罗特群岛再现灵脉富矿！》
——“据地质勘测结果，由于南洋群岛火山带近年活动频繁，潜藏的灵脉正逐渐冒出地壳……有关专家认为，新的灵脉丰度高于任何以往矿井……多国联盟正争夺本地开采权。”
第二名：《大学生绑架案出现反转》
——“雄鹰安保公司分部发言人表示，买凶绑架是外勤组实习工个人行为，现已开除两位涉事员工。但或许……东方人应适当反思，为何总是矛盾出在他们头上？”
第三名：《你不懂的职场情商》
——“领导为什么泼你一脸酒水？因为你跪的姿势不对。本期由神学大师讲解，你不懂的职场情商。”
第四名：《震惊！米饭居然致癌，快转给你的家人！》
……
也许是每日新闻热榜实在太催眠，白不言很快就睡着了。
大半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车到了目的地，他跳下车，然后脑子宕机了一秒。
“这里真的是海外？”
周围的饭馆茶楼，连续好几栋复古式东方建筑。
红柱飞檐，木门纸窗，牌坊上无不是象形汉字，从各种茶楼到饭馆，风格极其一致。
而街上的行人也有不少都是东方面孔。
多少还是给人一丝亲近与安全感。
“……不愧是都司驻地啊。”
白不言甚至看到了吹糖人和卖糖葫芦，糖炒栗子的小贩。
只不过打扮比故乡的讲究点，也卫生点。
“别磨蹭，快点。”
明衣一把拽过他，开始带路。
“走吧，前面路口左拐，梦里花酒楼，211号包间。”
说真的，白不言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女人穿高跟鞋还能走这么快，而且逛街从来不脚疼？
二人很快先到了预订的房间，点上了几道菜。
“约好的时间不是五点半么？还有两分钟就到了啊。”
白不言看了眼手机时间。
“那人不会迟到吧？”
“不可能。他绝对准时。”
明衣断言道。
她此刻正弯下腰，拿出一个像扫雷装置的东西，细心检查着桌底，沙发后，桌柜四周之类的角落处。
确定探测器没报警后，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呃……不至于吧，学姐，你这不会是在找窃听器吧？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间谍一样。而且如果人家用的是激光监听，也没必要安装这种东西了……”
“不会，这里的隔间毛玻璃是双层的。”
“……”
白不言有些汗颜。
刚刚学姐弯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盯着人家的事业线看了半天……
心想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原本“返校后就向青梅竹马表白”的计划，可能就真要临时改变一下了。
但仔细想来，激光监听和微孔摄像头，都是上个世纪的老技术了。
如果真有人想搞你，总有得是办法，确实防不胜防……
等吃了这顿饭后，还是得去那个俘虏的脑子里好好找找线索，也算了却心头一桩疑惑。
咚咚。
正巧这时，有人敲门了。
来者推门而入，径直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并未先打招呼。
这人面白无须，身形修长，略有驼背，黑眼圈的双目有些阴翳，与上身的灰白衬衫十分相配。
他衬衫的胸口衣袋处放着一包烟，但身上却没有烟味。
一股文学青年般的忧郁气质透骨而出。
当然，更值得注意的是……那张脸，漂亮得可怕。
“两位，下午好。”
来者简单指了指自己胸口。
“王鉴云，就是我了。”
“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一番淡漠生疏的开场白，倒是让本打算主动握手的白不言缩了回去。
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好家伙，五点半整，倒是一分不差。
果然准点不迟到吗？
回想起刚刚学姐提到，这位是什么“理性派”的代表……行吧，果然理性。
但看起来还很年轻啊？就算是保养得好，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这就已经是上水学派里的代表人物了？
不过仔细一想，入梦本就是个年轻的行业，而且全凭实力说话，那些学阀们也没多少插手机会，因此年轻人机会多，倒也合理。
可惜是个面瘫脸。
如果能生动浪漫一些，这家伙光屏这脸蛋身材，怕不是就能做个狗血电视剧里那样，脚踩N条船的渣男。
“服务员，开始上菜吧。”
明衣便很自然地喊了一句。
就这样，白不言吃到了在海外的第一顿中餐。
第035章 盗梦
“把他头套摘下来。”
一个冷淡的声音这样说道。
哗啦。
头上的黑布被撤去，安德鲁眼前一亮，看见了明晃晃的灯光。
一张破烂的木桌摆在中央，前方是一面漆黑的单向玻璃，方便后面的人监视，天花板的角落装着监控探头，墙壁的挂钩上，陈列着各种刑具……
这是一间审讯室。
从房间内经典的布置上，安德鲁就能一眼看出来……
这是作为情报人员的经验。
又或者，这本就是他心中暗藏的恐惧。
“三号探员，安德鲁。”
“……我们终于见面了。”
说话的是个戴劫匪头套的男人。
他坐在对面的座位上，与安德鲁对视。
环顾四周，还另有一个同样遮面的助手侍立一旁，手里也着手枪，虎视眈眈。
这两人，正是王鉴云和白不言假扮的。
“……好吧，就别绕弯子了，你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安德鲁看着自己被拷住的双手，叹气道。
甩出经典句式“whatdoyouwantforme”后，他就向后一躺，索性靠在了椅背上，干脆摆烂了。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来吗？”
负责主审的王鉴云沉声问道。
“我想，每个人应该都对自己犯过的错误……有点印象才对。”
说完这些，主审人开始用手指有规律地敲打起桌子。
他等待着安德鲁的回答。
“犯错误……什么错误？”
安德鲁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哼，记性不好？那我就提示一下。”
主审将两手的十指叠在一起，不苟言笑。
“在刚刚的行动里，你犯下了无可饶恕的错误，并直接导致了行动失败……你不仅没能抓到目标，回收试剂……而且还让你的直属长官当场丧命。”
“三号探员安德鲁……有关这次失败，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
安德鲁一时哑口无言。
从他躲闪的眼神，额角迅速密集的汗珠，可以看出些许慌乱。
他怕了。
“看来，你没什么要辩解的了，是吗？”
见对方并不开口，王鉴云便索性双手扶桌，作势要站起身，仿佛就要走人。
“既然你已经认命，那就按公司以往的章程来吧……”
“不！！！我是无辜的！！！”
安德鲁瞬间破防，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现场行动出现了意外，是预料之外的情况……目标，目标猎物的异能爆发了……这，这本不是我的错！”
他挣扎着大声辩解，整个人异常亢奋。
“嘿，嘿！老实点！”
“给我坐下！就现在！”
侍卫在一旁的白不言警告道，并端起手枪瞄准。
但他的动作很快被主审制止。
“放轻松，小探员。”
“公司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
作为主审的王鉴云目光沉稳，始终不动如山。
“对于这次失败，上级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他说着便轻轻抬手，用食指在安德鲁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你……”
随着这一戳，安德鲁好像被卸去了力量，整个人突然冷静，重新瘫坐到座位上，不再挣扎。
“三号，你要明白。”
“我们并不是来追责的……我们希望能总结这次失败的教训。”
主审循循善诱地说着，同时取出纸和笔。
“你现在，只需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如果能确定事故不是你的责任，那我也同样能为你作证，还给你清白。”
“不过为了取证，我肯定需要知道一些信息。”
“比如当时行动的状况，发生了什么，还有目标相关的历史，你要具体说明……明白吗？”
“……啊，好，好的。”
安德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尽管潜意识里总有什么提醒他，眼前这位主审，还有他的助手身上……似乎不太正常。
这两人的通用语，口音都有点奇怪。
好像他们的母语本该是其它语言，说通用语有点翻译腔的味道……
不过，现在危机当头，他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
说到这，主审拿起笔，准备开始做笔录。
他沉稳平和的态度，看起来很可靠。
唱完黑脸唱红脸，很常规的审讯套路。
“那么，我要开始提问了。”
“是哪位上司派你去捕捉目标的？而你们又为什么，私自将自己的任务，外包给了几个当地人？”
终于图穷匕见。
当这场审讯终于步入主题，一旁侍立的助手也目光一凛，竖起了耳朵准备倾听。
“……是，是生物研发部的W博士，他直接委托外勤组，给我们提的外派任务。”
“原本的主目标是去寻找X序列实验品的行踪……据说他们跟最近冒头的真知教派有关系。”
“而后来主要目标暂时失去行踪后，我们这才决定先去找那个接受了药剂注射的大学生……”
安德鲁闭着眼思索，一边想一边答道。
“我们只是觉得当地人做事会更低调，不容易引起外界注意……所以就雇了几个当地的流氓。”
“很好。”
主审写了一段笔录，又继续发问。
“行动目的本来是为了处理‘海妖计划’的遗留物，对吧？那后来……行动出现了什么变故？目标状况现在怎样？”
“呃……我听说是一份“蚁酸”试剂，具体的信息……研发部没说清楚，我们也只是听命办事的。”
“本来已经抓到目标了，可关键时刻，那小子异能觉醒了，把长官直接……”
安德鲁吭吭哧哧地说着，语速时快时慢。
而一旁审讯的两人听着听着，瞳孔不停收缩，眼神异彩连连。
“还有什么？”
主审一边转笔一边说着，倒是并不心急。
“不用急，慢慢想……多回忆回忆。”
在这样的劝诱下，安德鲁又断断续续说了些其它的信息。
“上级还说过，注射药剂后的目标大概率活不了多久，如果还活着，那么优先级就要提高，并尽可能活捉……”
“等等，你知道那份药剂的成分和作用嘛？”
一旁侍卫的白不言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
“呃……那个是机密……”
安德鲁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审讯助手，虽然戴着同样的劫匪头套，但两只眼瞳确实微微泛红的颜色，很有辨识度……
好像在哪见过？
情报人员的敏感，让他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但最终挣扎了几秒后，他还是答道：
“蚁酸药剂是前些年的失败产品，属其它分公司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听说能有助于唤醒异能……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第036章 自毙脑壳
“感谢你的配合。”
扮演主审官的王鉴云，在写完这篇笔录后，点头表示肯定。
他随即望向一旁看护的白不言，做出一个早就约定好的暗示动作。
“等等，你们不能——”
探员安德鲁突然醒悟了什么，正要站起来，就被白不言直接按到，一针管插到了脖子上。
这一幕倒是无比熟悉了。
“也算因果报应的一种咯……”
看着梦主人渐渐入睡，白不言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如果哪天有机会，他也想再用针扎一扎那个什么圣女，以报一箭之仇。
“初步的信息提取已经完成了。”
王鉴云摘下头套，看了看这张纸上的内容。
“很可惜，盗梦得来的信息是无实体的，而且内容也非常主观。”
“因此丢到现实中，这些信息依然需要反复推敲验证，无法用作为证据使用。”
他整理了一番笔录，将之装订成册。
尽管等醒来之后，这些书册会完全消失……但在梦里多看几眼，整理一下思路，也算间接性催眠自己，让人印象深刻点了。
“怎么样？学会了吗？”
王鉴云指了指昏睡中的安德鲁，望向白不言。
“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就继续深入下一层吧。”
没错，只要继续使用梦里的造梦机，再次盗梦，就可以进入梦主的第二层意识……
但白不言很怀疑，这个小小的外勤组探员，恐怕自己都不知道雄鹰公司多少内幕，挖也挖不出什么了。
“呃，我觉得没必要了。”
于是白不言便回绝道，又向王鉴云拱手作揖。
“多谢你帮忙，学长。”
“可惜那个职位更高点的家伙挂掉了。如果能拷问那家伙，也许能知道更多……”
白不言摘下匪徒头套，坐到桌子上。
他打量着昏睡中的俘虏，回顾起刚刚的盗梦套路来。
这一次，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啊……
首先，在已经抓获嫌犯/俘虏的状态下，趁着对方昏睡不知情时，入侵其梦境。
然后伪造一个有威慑力，让梦主相对恐惧，或放松戒备的形象……通过劝诱，拷问，欺骗，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如果原本能知道这位“三号探员安德鲁”的更多消息，认识对方现实中的熟人，也许还能在梦中伪装成其熟人，来实施更为稳妥的逼供策略。
盗梦，是一门类似拷问的学问。
得学会抓住敌人的心理弱点，并反复推敲、验证信息的真实性，攻其不备……
“提醒你，盗梦可不是什么好职业。”
“长时间窥探别人心中的秘密，你的精神世界也迟早会被慢慢腐蚀的……”
王鉴云随口说着。
他正摆弄着手里的手枪，并慢悠悠地将三发子弹按入空弹夹。
“因此，维持理性很重要。”
咔嚓。
子弹上膛。
王鉴云依旧摆着那副冷淡的面瘫脸。
“办完事了吧？那我们该出去了，回到现实世界。”
“啊，好的……”
白不言下意识点点头，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等等，学长你别——”
砰！
直接爆头。
白不言应声倒地。
枪口火光一闪而逝，冒出一缕青烟。
王鉴云的手指依旧停留在扳机上。
“执行世界真实性检测。”
仿佛例行规则一般，他做这些事仿佛早已熟练，自言自语的口气也非常随性。
“第一重检测，此世的分辨率有限，不具备无限可分特性。”
“第二重检测，此世的内容极其个人化，因梦中的个人意识而塑造，不具备客观性。”
……
一番陈述后，王鉴云从衬衣胸袋里取出一根烟。
砰！
他又对着香烟开了一枪，将其点燃，然后递到嘴边吸了两口。
还剩最后一发子弹。
“第三重检测，图腾处于激活状态，而非正常……”
说到这，王鉴云吞云吐雾，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吐掉没抽完的香烟，用皮鞋踩灭。
“综上所述，这个世界——”
“是假的。”
砰！
最后一声枪响。
眼前的世界轰然破碎，意识开始苏醒。
……
……
“哇！！！”
白不言从床上翻身坐起。
他表情瞬间惊诧，并下意识用双手捂住了脑袋。
“我有头否？”
然后左摸摸，右摸摸，反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脑袋瓜……
没有弹孔。
没有流血。
我的确还活着，我没被人爆头。
而刚刚发生的一切……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仿佛安慰自己一般，他穿上拖鞋，站起来活动了一圈，这才逐渐淡定下来。
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学长王鉴云也坐了起来。
“感觉怎样？”
他依旧摆着面瘫脸，很放松地问道。
“这次是不是觉得……梦中保留的记忆，比以往更丰富清晰，更踏实了？”
“……是的。”
白不言这才皱了皱眉，回忆了一番。
没错。
以往解梦的时候，醒来后，梦里的内容总会忘记一半左右……而这次，几乎大部分都记得，尤其是那些拷问和盗梦得来的珍贵情报。
“如果你打算专门做这行……我是说，盗梦而非解梦的话。”
“这种操作会是你的日常。”
王鉴云说着，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从梦中醒来有很多种办法……包括等待造梦机的预约时间结束，或是抵达梦的最上层，又或者……从梦中死去。”
“但为了保留信息的完整性，盗梦通常会使用最后一种。”
“也就是在梦里自杀。”
他一边说话，却只含着烟头，并没给它点火。
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奇怪……但白不言回想起这位“传奇人物”的古怪性格，便也没开口询问。
“我们在梦里自杀，于是更早醒来。而梦主则会继续沉睡，在梦里呆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由于时差，就算梦主事后醒来察觉到不对，也会迷失一大部分印象，从而忘记自己在梦里被窃取了什么。”
“以上，就是我们学院派盗梦的常规思路。”
王鉴云做了一番最后总结，便站起身，表示这番授课结束了。
“常规思路……也就是说，还有非常规的，更可怕的思路嘛？”
白不言眼皮跳了跳。
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
尽管梦中的死亡不会影响现实，但如果长期这么做的话……
长期入梦的人，迟早会对现实世界产生质疑……甚至严重的话，会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失陪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
在白不言发呆的时候，王鉴云已经整理好仪容。
他叼着那根烟，向白不言略微点头，便走出了休息室。
“早点找到自己的图腾吧，学弟。”
“只有图腾，才能时刻陪伴并提醒你……它是你永久的指路标。”
在擦身而过的一刻，白不言回过神来。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学长不点烟了。
那东西貌似不是香烟。
那是一根香烟造型的棒棒糖。
第037章 论文的灵感
大约半小时后，白不言端坐在沙发上。
他神态放松，呼吸缓慢，整个人平直坐下，双腿自然下垂，仿佛已经睡着，却又保留着意识。
这是明衣教给他的冥想吐纳。
人在入梦后，大脑休息不足，却又无法再次入睡……于是，冥想就成了放空大脑，休息精神的最佳选择。
尽管这些奇怪的养生方法都起源很古老，早已与现在的科学体系脱节……
但有些时候，确实好用。
像明衣自己甚至还会配合瑜伽和体操。
“呼——”
结束了休息后，白不言长呼一口气。
脑子确实轻松了不少。
“决定了，下次干脆跟学姐再学习一下体操啊瑜伽啊什么的。”
“顺便还可以……”
不，并不是因为想看学姐的体操服。
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
白不言刚睁开眼，就看到明衣正端着一盘水果瓜子走过来。
“哦，休息好了吗？正要给你看个东西呢。”
她放下果盘，拨弄了一番手机，然后丢给白不言。
白不言只是翻了几下，就看到了短视频APP里的小新闻。
看到这标题，白不言感到一阵迷惑。
于是，他点开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金发蓝眼，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在无数记者的话筒前，对答如流。
那家伙的两脚是浮空的，整个人仿佛没有重力。
这家伙的真实名字没人知道，但艺名却人人皆知——“自由人”。
白不言认得他。这可是一位大明星。
在各种各样的西方媒体，以及东方的自媒体口中，这家伙一度是“当时代最强的异能者”，也是“超级英雄五人组”的领头人。
当然，在这些年的媒体煽动下，这群西方超级英雄，也正在逐渐逼近“道德模范”的形象。
说起来，白不言非常奇怪，为什么这家伙会跟自己的绑架案扯上关系。
“我很抱歉，各位。”
镜头里，自由人很礼貌地微微鞠躬。
这位身穿银色外骨骼装甲，挂着红色披风的年轻人，正向镜头做出歉意的微笑。
“其实，这次的犯罪是我出面阻止的……但那时候，我没能来得及转达，因此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听到这番话，人群一阵骚乱。
抢在最前的一个女记者急忙提问：“请问您既然再次出手解决了问题，那为什么没及时通知当地的执法者呢？”
“哦，这个啊……因为我那时本就有任务在身。”
自由人摊开手，坦然答道。
“我那时正在追击一伙银行抢劫犯。”
“在路过偶遇的时候，能抽时间来阻止这场犯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做好事不求名，是我的初衷，因此在事后，我也没有大肆宣扬。”
“很抱歉，那时我出手太过匆忙，没能留分寸……否则的话，那两个绑匪都能活下来的。”
说到这，这位“超人”一阵遗憾。
他似乎还在为死去的那名雄鹰公司探员表示惋惜。
好吧，据说在西方世界里，同情罪犯，宽恕原谅，一直都代表某种“正确”。
“我呸，真特喵的臭不要脸。”
白不言心中暗骂道。
在被二人组绑票之后，分明是自己异能爆发了一波，不知怎么把人给干掉的……哪有什么超级英雄插手。
虽然不清楚那能力的具体效果，但貌似是一波无差别精神范围攻击。
仔细想来，也许和梦里的神秘女人有关系……说不定也能算作是她来动手。
不论是雄鹰集团的底细，上司的命令，绑架任务的内容，还是自己昏迷后事情的经过……在刚刚对安德鲁探员的盗梦审讯中，早已经问得清清楚楚，确凿无误了。
只可惜，盗梦得到的信息是没法作为证据的。
既非人证，也非物证。
因此，现在假使雄鹰公司真派一个这样的“超级英雄”来作个伪证，并宣称是自己出手见义勇为，那还真是死无对证了。
唯一的目击者，安德鲁探员，也是对方的人。
尽管自己刚刚和那位老校友一起入侵了对方的脑子……但这个犯人，最终的处置还是要交给当地驻地都司，给司法人员处理的。
在近些年来，东西方势力的明争暗斗里，像这样的新闻其实层出不穷。
这一次，是西方人手段不干净，露了马脚……于是他们又很快祭出“超级英雄”这个大旗，并隐隐暗示大家“虽然我们手下犯了错，但我们也自己清理门户了呀”……
然后再跟上一波水军节奏，控评输出……这次的事件，就算揭过了。
不得不说，手段确实是高啊。
“各位，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次犯罪的两人，一死一伤，都已经交由泛东盟当地都司处理了。”
视频中的“自由人”又故意说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意把话题引向了其它方向。
“众所周知，与盗梦相关的技术，起源于东方……而在心灵探索方面，他们的技术也一向领先。”
“我相信，借由先进的入梦技术，他们一定能从那位活着的探员，或是死去的探员尸体脑中，得到客观的真相……”
“愿世界和平。”
再往后的视频内容，就是一大堆好听的废话了。
什么雄鹰公司的企业文化怎样怎样啊，什么异能者和超级英雄的信仰啊，blabla的一大堆……
白不言已经看不下去了。
“特奶奶的！”
他将手机还给学姐，狠狠出了一口气。
“学姐，还好你这次没客气，直接把这个活口给截下来了……”
“这帮流氓非但不认错，还能反将一军，恶意猜度我们会盗梦……嗯，不错，还好我们是真的盗梦了。”
没错。
假如再像以往一样做老好人，次次退让，那怕是要让人欺负到死。
“我现在很后悔。”
“刚刚老子就该再深入下一层，再多窃取点信息，顺便再给那货给灌输点东西——”
“不，可不能那么做。”
明衣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她翻了翻手机，又打趣地笑起来。
“经过这次的新闻，自由人的支持率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呢。”
“他们习惯把异能者炒作成英雄……而我们这边没这个习惯，异能者非但不是英雄，还会受到更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不过说起来……你的毕业论文主题和资料，现在倒是有眉目了。”
第038章 第二次选择
傍晚，回到公寓的白不言，终于开始伏案写小作文。
他开始打草稿了。
作为毕业设计的论文底稿，其实很大一块是要依赖学姐的。
有关罗特群岛的各种大数据，其实在某个国际组织在网站上是有公布的。
其中包括当地灵脉矿藏丰度，当地人人均每年入梦次数，人均消耗灵矿质量，人均觉醒异能概率，人均灵能潜质强度……
但作为一个学生，这篇论文的要求并不算高，远不需要达到统计学要求的等级。
“嘿嘿……可以掺点个人看法进去。”
白不言咬着圆珠笔屁股，心里暗搓搓地想着。
目前为止，自己经历的入梦满打满算也就这三次，包括第一次看出轨嫌疑的太太，第二次给安雅治病，以及刚刚盗梦审讯那位探员。
等再过一段时间，经验丰富一些……就可以把这些具体的故事案例写进去。
自己的专业可并不是统计学，因此并不要求那么严谨客观。
在适当范畴内，是可以自己控制，乃至刻意跑题带节奏的……就像那些无良记者，营销号标题党文案一样。
作者可以有意无意地春秋笔法，将本地居民的生活现状写得很惨……又或者反其道行之，把这种滥用入梦技术，秩序混乱的地区，强行写成“最幸福的国度”。
“不过目前还不急，再过阵子看看。”
白不言心里盘算起来。
“要是我身体里的不明药剂真的有毒，给我落下什么后遗症治不好，我就好好黑一下罗特群岛，特奶奶的。”
多少也算是一点报复心了。
作为一介大学生，白不言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尽管近些日子，降临在自己头上的一切都是无妄之灾……但人是没法跟厄运讲道理的。
被莫名其妙扎针，被莫名其妙绑票。
如果没有母校在背后撑腰，没有学姐时刻看护……怕不是自己会直接遇害，而且遇害的消息还会被无良媒体压热度，根本上不了新闻热榜。
他很想做一个中立人。
但人从一出生开始，身上就自带了血统，民族，国别，故乡……各种各样的标签，会先天给你预设一个阵营。
哪怕你自己不这么想，你的敌人也会把你看做对立阵营的一部分。
因此，需要有被统战的价值。
“从现在起，得抓紧时间了。”
白不言翻看起手机备忘录里，自己计划的日程表……一时感慨时间的紧张。
嗡……嗡……
这时，没有铃声的手机震动起来。
【通讯录来电：莉莉】
【号码：XXXXX】
看到来电显示，白不言眼皮一动。
莉莉？
是之前安雅的妹妹，那个会煮奶茶的小女孩对吧？
他隐约还记得这个人。
前两天分别前，大家交换了联系方式。
现在这个小妹妹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安雅又发病了，需要复诊吧？
白不言按下了【接通电话】。
“喂？”
“您好……是先知吗？”
莉莉的声音瑟瑟缩缩的。
“都说多少次了，我不是什么先知……不要迷信啊，小朋友。”
“是的……对不起。”
“什么事，直说吧。”
白不言直入主题。
他现在算是放弃和这些人讲科学了。貌似在一些地区，总要信点什么才是合群的……无神论反而是异端。
“父亲他……他又去赌了。”
莉莉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姐姐才赚到的钱，本来留着给母亲治病的……被他偷偷拿去赌掉了。”
“追债的人刚跑到家里，被姐姐打伤，现在赖在家里不走……说要赔医药费。”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想起先知你。”
“……”
小姑娘一番前言不搭后语，语无伦次的呜咽后……
白不言连蒙带猜，才算是听明白。
这就是个非常典型的，老新闻里常见悲剧家庭……父亲嗜酒好赌，母亲积劳成疾，姐姐奋发图强，年轻懂事，妹妹年幼无知，帮不上什么忙。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今看来，这句话不分国别地区，在哪都一样。
“先知……我该怎么办啊。”
莉莉毕竟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孩。
面对这种世界级的“贫困愚昧综合征”难题，她自然是束手无策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小朋友才会下意识寻求神学的安抚？
她便想到了神谕中，那无所不能，解脱世间一切苦难的先知。
“您能治好……我父亲的酒瘾吗？我，我会照常付给您治疗费的。”
莉莉便这样问道。
“还有，他总是爱赌……”
“……”
听到这，白不言依旧不说话。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身体再次动弹不得，仿佛上次流鼻血一样，又再度遭遇了“鬼压床”现象。
嗡……
如同耳鸣一般的噪音，响彻脑海。
世界骤然凝固，一切事物失去了本有的色彩，化为灰色。
时间的流动几乎瞬间静止，身前的书桌也顷刻间拉长，变形——
再回过神来，整个世界已大变模样。
又是熟悉的长桌，地图，刻着自己头像的棋子……以及，与他对座的长发女人。
她纤柔的手指抓起那枚棋子，再度开口：
“白不言走到一个分岔路口。”
“……又到了该进行选择的时候。”
女人的声音依旧淡漠平静。
“面对莉莉的请求，他如何回答？”
“是的，白不言依然记得明衣的告诫……有意篡改他人记忆和意识，是犯罪行为。”
“唯有无一例外地严格执行规则，才能维护律法的尊严。”
“可有时，为了解决问题，是否应该破例行为？又或许，人不必被那些模糊的条文规则束缚，更应该追求法规的本质。”
“律法本该守卫公正的，守护每个人的利益，不是吗？”
“此刻，到底应该怎么做？”
叙述者的口吻依旧中立，不带任何一丝个人感情。
但尽管如此，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扎中了白不言心底的纠结，让人感到切肤之痛。
“白不言会如何选择呢？”
“就在今天，他才刚刚学到了盗梦技巧，并连续领悟了一些其它的知识。”
“而现在，是否是使用这些技巧的时候？”
女人说到这，便停顿下来。
白不言原本用来写论文大纲的笔记本，此刻化作了那张桌游地图。
而自己的棋子，此刻正站在分岔路口。
两个巨大选项也显示了出来——
【当前选项】：是否答应莉莉的请求，对其父亲实施盗梦？
【是】/【否】
第039章 我不负责任的
白不言此刻心情是复杂的。
在现实世界发生这种诡异场景，无疑说明……自己梦中所见的一切并非虚幻。
自己上次选择，是选错了。
但即便是错误的选择，也能获得奖励吗？
难道眼前这个讲故事的女人，就是自己能力的活体化？
不对。
她更像某种……比灵能，比梦境高级别的存在。
毕竟上次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要授予自己一份能力，而后就果然开始有了反应……那么这一次……
“我选这个。”
白不言在【是】选项上点了点。
他在心里已经大致有了计划。
趁着神秘女人还未宣布游戏结束，他又抢先提出了问题：
“我能向你提问吗？”
“关于基本的……你是谁，还有这场游戏是什么？”
说出这几句话后，他便忐忑地等待对方回应。
而讲故事的女人只是反问道：
“你要消耗本次选择的奖励，用于获得游戏规则相关的问答信息吗？”
“……是的。”
听到肯定回答后，白不言松了口气。
尽管心中有点割舍不下，这神秘桌游的奖励想必肯定丰富……但为了长远考虑，情报信息是第一位的。
“你获得了三次提问机会……注意，我只会做简单回答。”
“那首先，你是谁？”
白不言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是这个故事的叙述者和观测者。”
神秘女人理所当然地答道。
“下一个问题。”
“第二问，如果我输掉这场游戏……会发生什么？”
白不言低头想了想，又提出这一问。
“你会从此失去选择的权力，并看到你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
“……”
白不言迷茫了。
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我都不知道有这种事。
她不会在忽悠我吧。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后会一直出现吗？”
如果这场桌游里充满各式各样的奖励，而全无副作用，那白不言自然是希望越多越好，来得越频繁越好。
但他总有种预感……这游戏多少也会有点什么惩罚，副作用之类的东西。
“在你遭遇重大选择时，我都会出现。”
答完最后的问题后，叙述者又敲了敲桌子。
于是，光芒暗淡。
世界隐入黑暗，一切都消弭无形。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眼前的桌子也变回了自己床前的书桌，仿佛从未改变过。
白不言发现，自己仍旧拿着电话。
“先知……？你有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莉莉催问道。
“……莉莉，你今年多大了。”
想来想去，白不言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开头。
“等今年过了生日就17岁了。”
“还没成年，不过也是个小大人了啊，莉莉。”
白不言轻叹一口气，语气逐渐正经。
“既然你有这样的请求，那我要你提前做一个，成年人做的决定。”
“啊？”
莉莉显然还不明白。
“我的确有办法，而且……说不定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白不言摸着下巴的胡茬，掂量着说道。
“但这种做法不仅不合法，而且是有失败概率的。不论成败，这种治疗都会带来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那会改变他整个人的人格，性情，甚至一切……”
他很耐心地向小姑娘讲述着，有关高阶的盗梦的一切。
此类涉及“洗脑”范畴的操作……也正是明衣担忧的事情。
没错。
白不言也直到此刻才明白，明衣判断得没错。
我就是这块料。
我的确从内心深处渴望着，用激进而有效的手法，改变一切。
“莉莉，成年人和小孩子不同。”
他打算提前把话说清楚。
“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有是非对错的……只讲后果。如果我去处理这项问题，那你能承担起未知的后果吗？”
“我不会负责任的。”
话说到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白不言收敛笑容，也不再说那些无意义的礼貌客套话。
“像这类高风险操作，我还很不熟练……对我而言，这也是一次宝贵的实践机会。”
“因此我不仅答应你的请求，而且不收你的钱。”
“但同样，我希望这件事能成为我们两个的秘密，没有任何第五只耳朵听到……而事后可能引发的任何副作用，任何后果，都由你承担。”
“你能接受吗？莉莉。”
话已至此，白不言也不再说话。
电话那头开始沉默。
偶尔有咽口水和急促的呼吸声，能让人听出她的紧张和纠结。
对一个未成年早熟少女来说，这样的抉择确实有些残酷。
白不言并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莉莉的回应。
直到时间过去良久……
“我能接受，先知。”
莉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不再犹豫。
她直接想好了很多安排，几乎一口气全讲了出来。
“约个时间吧？我想后天也许有空……一般周日的时候，父亲他都会喝酒，然后醉得不省人事。”
“请您到时候来我家吧，姐姐这周也刚好不在。”
“这会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听到她的回答后，白不言也松了口气。
“没问题，如你所愿。”
他心中大致筹划了一番，到时候得找借口向学姐借用一下便携式造梦机，就说是自己探索梦境用，剩下的事情自然顺理成章。
只希望学姐别再用无人机跟踪自己了。
“哎，时不我待啊。”
神秘的梦中桌游，让白不言产生了一点紧迫感。
不论日渐紧张的当地环境，还是神秘女人的各种操作，都给人一种即将有大事发生的征兆感。
“说起来……圣女安吉拉那时跟我说，神选择了我。”
“那个玩桌游的神秘女人……就是所谓的神吗？”
白不言努力回想着这两次的“桌游选择”。
刚刚提出的三个问题，都是他仓促之下的保底选项……如果下次再有机会，他会试着问一些更关键的问题。
比如《我被注射的药剂有什么用》，《你和药剂有什么关系》，《怎样完全觉醒我的能力》等等……
但那个女人估计不会好好回答的。
不论如何，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第040章 射击训练
翌日清早，白不言来到了西山港东南郊区。
眼前是一排外表普通的平房，后方还附带着一片小广场，作为训练场地。
门牌上写着“神箭手射击俱乐部”。
这是距离公寓最近的一家俱乐部，不仅可以练习枪械，而且还有射箭，弓弩，气枪之类的娱乐项目。
白不言走向前台，让女服务生刷了一下学姐给他的会员卡。
“热武器开放区，固定距离，加人形移动靶。”
“不需要教练，自带有枪械弹药。”
他假装很熟络地点单后，又给服务生检查了一下自己携带的手枪和弹药盒。
对方只是点点头，然后递给他一张写着“9”的通行编号牌，也不多话。
一番简单的验证后，便进入射击场。
咔哒。
白不言进入自己所属的9号隔间后，先反锁了门。
填弹上膛，打开枪保险。
首先是基础的十米距离固定靶……
砰！砰！砰！
三连发的后坐力让人有些吃不消。
伴随叮叮当当的声音，冒着青烟的弹壳滚落在地。
当地使用的是铜制弹壳，与故乡的包漆钢壳不太一样，硝烟的味道也有些冲鼻子。
平均5.3环。
成绩对新手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尽管过去受过基础军事训练，但实际射击的次数仍然有限，而且战术动作和各种反应其实都不合格。
但近距离战斗的需求，确实就在于反应速度，要越快越好。
为此，白不言事先在网上找了点基础自卫防身的教学视频，一路上早已看了好几遍。
“哎，就算这样，还是打不过训练有素的歹徒，更何况是雄鹰公司的探员下黑手……甚至他们可能还有异能者。”
“只能说，增加点自己的挣扎力度吧。”
这点自知之明，白不言还是有的。
最近几十年来，各种明星一样的高级异能者层出不穷……能肉身扛子弹的都有好几个了。
就比如昨天上新闻，冒充说是自己大救星的那位“自由人”，就是曾在无人机拍摄下，以血肉之躯硬扛大口径机枪的狠人。
手枪这种轻武器，威力是有限的。
听说为了专门对付这种异能者，近些年还特别有一些违反国际公约的行为，偷偷使用灵矿制作的“反异能弹”，以及各种原本狩猎大型野兽用的达姆弹。
“所以，也得试试大口径。”
白不言默默拿起了枪架上的一把AR步枪。
半自动点射，打开保险。
他又在操作台上选了一下标靶位置，将其设置成二十米人形移动靶。
哒哒哒！哒哒哒！
在可靠的射速下，白不言很快便打空了一个弹夹……
好吧，只能说，命中率感人。
光是上靶的子弹就只有20%不到，更别说所谓的瞄准要害了。
按照某些说法，实际人对枪械轻武器的运用，大多是“由远到近”的。
实际上步枪卧姿最为简单，然后才是霰弹枪，猎枪，AR和冲锋枪，最后手枪最难……
枪管越短的武器，手腕抖动的影响就越大，机瞄准度也越低。
因此距离越近的武器越难使用。
如果算上冷兵器，最难的还有近身搏击/刺杀使用的匕首，刺刀……
而且好的瞄具是比枪械本身还贵的，白不言买不起，更用不起。
防弹衣，头盔，消音器之类的物件，即便在罗特群岛这样秩序混乱开放的地区，也依旧是民间严禁的。
倒卖枪械的贩子不少，但没多少人敢倒卖防具。
“提升不了防御力，只能提升进攻能力……然后最终还提升不了多少。”
“效率也太低了。”
在又打空了一个手枪弹夹后，白不言长呼一口气。
他再度想起自己的“异能爆发”。
按照盗梦得到的信息，那位安德鲁探员可是言之凿凿地说……
被绳索捆缚，而且尚未醒来的自己，身上爆发了极强的灵能场，直接送走了那位高级探员，并且把安德鲁也折磨得晕了过去。
那东西可比手枪好用多了。
“可我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至今完全没法控制？”
“我领悟不到啊。”
他看过那些网上自称是异能者的键盘侠的说法，还有一些出了名的，做义警的“超级英雄”们的说法
掌控异能的感觉，差不多就好像身体里多了一根手臂，一条尾巴，一块新的肌肉和感知，可以单独操纵……具体因人而异。
而自己目前，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上次只是个巧合？
只是梦中神秘女人的作用下，偶尔灵光一闪的结果？
看来得下次再梦到她时，争取问出点什么，或是想办法再觉醒一下。
砰！砰！砰！
白不言反复训练着移动靶，并配合左右移动，努力习惯蹲伏掩体的动作……
但此刻，他脑子里想的却全是有关异能的事情。
也算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盗梦是为了探听消息，冥想有助于恢复精神，射击训练加强实战能力……最近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提升却依然不够。
力量。
说到底，还是渴望力量啊。
自从离开大学的象牙塔，来到这片混乱的土地，他就迅速惹上了一身麻烦，并开始发觉自身力量的不足。
“有点饿了。”
白不言摸着咕咕响的肚子，自语道。
最近总是饿的很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吃点血旺之类的，带点铁腥味的东西……动物肝脏什么的也是。
但很可惜，异国他乡很难吃到，当地人非常娇气，不太吃动物内脏，所以只能去菜市场买边角料剩下的，然后自己做。
“我的身体啊……到底怎么了？”
白不言收拾好东西，准备结账走人。
他伸手揉了揉眼，试图擦掉内眼角的眼屎，却发现那结痂的东西是暗红色的……貌似是某种血痂。
还好，没流出来就行。
白不言已经快习惯了。
最近眼耳口鼻都偶尔流血，有点“七窍流血”那味儿，可能是毛细血管破裂什么的。
也大概是因为流血过多，所以急需营养……所以最近食量也大增？那蜕皮又怎么解释？新陈代谢过快吗？
“希望别影响寿命啊。”
他一边走出射击俱乐部，一边揉按着肩膀。
总觉得身体有点酸痛……不，不仅是肌肉层面的，和感冒发烧的感觉不同。
是浑身上下，关节骨骼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燃烧，并且发酸发痒……有东西要破壳而出的感觉。
第041章 苦难之梦（一）
两天后的周日。
旧城区的一栋平房外，白不言如约而至。
这是他头一次到安雅和莉莉的家。
看模样也不算非常贫困，在当地也算是中产了吧？
叮咚。
他按响了门铃。
“是先知吗？来了来了！”
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走到大门前，踮起脚尖，用老式的“猫眼”向门外看了看，认出是白不言没错后，这才打开了们。
“请进请进……先知，我为您煮好了奶茶。”
才一进门，就见莉莉提起裙角低头行礼，然后乖巧地跑去一边。
等白不言在沙发坐下后，她才端着盘子回来，并给他倒上一杯奶茶。
“嗯，居然是咸的。”
白不言尝了一口后，诧异道。
尽管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草原民族和一些其它地区的奶茶不仅不放糖，而且是咸的……这次倒是喝到了。
你别说，虽然有些怪怪的，但确实很香。
“现在没什么问题吧？我希望入梦的地方足够安全，不要有人打扰。”
白不言单刀直入地问道。
其实不论对解梦师还是盗梦者而言，入梦时刻，肉身的安全都是很重要的。
按正常的惯例，要么是在有朋友看护下（比如小诊所内的其它医生），要么是雇佣中立的中介服务公司进行看护，以避免有人趁你睡着的时候加害或偷窃。
他这次来帮莉莉做事，其实承担了风险。
不过直觉告诉他，假使自己在昏睡中遭遇危险……那个玩桌游的女人，绝不会置之不理。
“没问题的……今天姐姐要去工作，母亲正在医院住院，不会有人打扰你。”
“拜托你了，先知。”
莉莉低着头，仿佛有些内疚。
大概是要给亲人做“洗脑”工作，多少心里还是有芥蒂。
“父亲他……今天果然还是喝了酒，现在正在卧室睡着，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先办正事吧，时间紧张，你带路。”
“是。”
于是，白不言提起箱子，跟在莉莉身后，走进了她家的主卧室。
呼——噜——
远远就能听到男人的鼾声。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干瘦邋遢的男人。
他外衣外套没脱，就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双人床上，保持着“大”字型。
脏兮兮的衬衫上污渍斑斑，并带着浓郁酒气，让嗅觉敏感的白不言一阵皱眉。
看他的模样，有些许眼熟，大概是之前在安雅的梦中见过吧？
听说，这位男主人不仅是个酒鬼，貌似还是个赌鬼。
很是麻烦。
“那就先让我验证一下吧……”
白不言开始展开箱子，把造梦机的设备布置好，插上电源。
尽管已经答应了莉莉并且选择相信她，可白不言仍然觉得，需要验证一番……
很多时候，人会撒谎。
光听信一面之词很容易出差错，也容易错怪好人。
事情到底是不是莉莉所说的那样，只要进她父亲的梦里看一眼就知道了，然后再做判断。
梦境连接的是潜意识，而潜意识是不会撒谎的。
“好了，我要进去了。”
由于嫌弃这个酒鬼的臭味，白不言没选择睡在旁边，而是直接用被子做了个简易地铺，拿自己的外套盖在身上。
他调好了预设时间，又设置了语音提示，便戴上头环。
“莉莉，看好我的身体。”
“是。”
合上眼，一切逐渐安静。
……
……
人的记忆会伴随五感。
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
其中视听触觉最为明显，而最后的两者往往会被忽略。
但现在不同。
才刚进入这个梦，白不言就感受到了明显的气味……
一股类似酒糟和油烟混合的味道。
有点像旧时代的老网吧老舞厅里，那股沉闷的……有无数人抽烟喝酒，积攒下来并发酵的味道。
“但看来，梦主并不讨厌这个味道。”
白不言在迷雾中穿行，心里暗暗判断着。
本应该惹人生厌的气味，却被梦主的主观意识所优化，变得不那么难闻，反而有了一丝迷离的香气，甚至让人感到些许……沉醉？
第一次单独执行盗梦，便碰上了这样诡异另类的情况。
“没错，我还记得我的任务。”
“我是来确认信息，并修改梦主意识的。”
“这次可没有学姐提醒我，应该做什么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穿过迷雾。
揭开迷雾，梦的主场地便显现了出来。
自己脚下正踩着一条宽阔的塑胶跑道，而不远处，能看到一片整齐有序的绿草地。
这里是体育场？
不。
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观众席的存在。
无人欢呼鼓掌，更没有足球场的灯光，白色画线和球门。
脚下的砖红色跑道始终笔直，看不到尽头，永远指向着前方……
嘎吱，嘎吱……
一台沉重的“三轮车”远远驶来。
不，那不是三轮车。
是一栋小平房。
这栋房子的脚下安置了带轮子。
尽管那轮子明显轴承老化，关节生锈，但依然能在赛道上吃力地跑动起来。
它没有发动机，而是由一男一女，戴着镣铐的夫妻两人，像牛拉车一样拉动着……
“那是……莉莉和安雅的父母？”
尽管夫妻二人面貌年轻，与现实中所见的相差甚远，但白不言依然从他们的五官中，看到了安雅和莉莉的影子。
他们顺着赛道，永无止境地前进着。
二人那面如死灰，精疲力竭的表情，让白不言想起了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也许对传统的贫困家庭而言，运营起整个家，就像这样吧？
“呃……嗨……”
拉车的夫妻不时发出疲惫的呻吟。
他们对白不言视而不见，依旧行尸走肉一般盲目地向前。
直到“房车”走过了身前，白不言才注意到，那房子的后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女儿，在吃力地推车。
那是年纪更小些时候的安雅和莉莉。
其中个子稍高一些的安雅，更是穿着厨房的围裙，腰带上还挂着汤勺漏勺锅铲……显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很小就会做家务了。
一家四口人，才能堪堪推动这辆房车。
如此画面，想来也是过去的苦日子，给梦主记忆留下的深刻烙印吧？
第042章 苦难之梦（二）
【晚上好……这里是智能语音留言……】
【请注意，您正身处梦境。】
【设备运行时间：5分钟整】
听到天空传来的语音提示，白不言略有心安。
在第一层梦维持理智，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难，甚至习以为常。
但作为多重保险的一部分，语音提示依旧不可或缺。
“先探索一下边界吧。”
按最初的计划，白不言先无视了梦主一家，先在四周转了一圈。
探索梦境的主基调，摸清周遭环境。
这是王鉴云教给他的，基础的稳扎稳打式套路……
“每个人都会总有个核心诉求的。”
白不言在草地上走着，同时暗暗思忖。
“不论恶毒或善良，不论愚笨还是聪慧……”
梦是人的内心世界。
只要能找到整个梦的主基调与核心人/物，那么梦主的核心诉求也就呼之欲出。
知道了当事人的需求之后，再想办法夺取，或是假装夺取那样东西，并以此为条件去交易，或是威胁，拷问……
这就是盗梦的基本逻辑。
就比如之前那个探员安德鲁。在他的梦里，基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对富贵生活，声色犬马的向往。
而那家伙的梦里，有关雄鹰公司的记忆基本都带着威严或恐惧。
于是，二人直接假扮成公司管理人员，一套威逼利诱就搞定了。
投其所好，直击要害……
“希望我以后自己也能做的这么漂亮啊。”
白不言这般想着，已经四处转了一圈。
除了草地几乎什么也没有。
赛道是核心区域，而周边的草地走到边缘，就只有越来越浓的迷雾……视界边缘的迷雾，大海，断崖和深渊，都象征着梦的边界。
这场梦境的范围是极其狭窄的。
不，甚至可以算得上，他至今见过空间最小，分辨率最低的梦了。
也许是因为，一个醉酒男人的脑子，根本撑不起太复杂的梦境结构？
倒是也有可能。
“看来重要的东西只能在那座房车里了……说不定，那里也会有下一层的入口。”
想到这，白不言明白没法回避了。
得想办法潜进去。
于是，他再次追上这家人，并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丢到房车后面，那两个姐妹脚下。
嗒！
石子的声响成功吸引了安雅和莉莉，让她们停下。
标准的“引怪”操作。
白不言趁机接近房车，绕过侧面，目光紧盯着房门入口，寻找机会。
在汉克这个父亲的眼中，两个女儿认识了什么外人，他是毫不知情的……因此他梦里的影子人物，自然也同样不认得白不言。
这是个机会。
如有可能，白不言尽量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以免造成梦主潜意识的警惕，从而被影子人物们关注。
“就是现在！”
趁着影子姐妹两人走开，夫妻还在拉房车的时候，白不言冲了过去。
他看准了时机，卡着所有人的视野盲区，立刻去拉开房门——
然而事情并不如人愿。
“焯！”
白不言刚拉住房门的手僵住了。
这门竟是锁死的！
不，其实并没有锁死，而是这扇门仿佛灌了铅一样无比沉重，门轴如同水泥一般卡住，他既拉不开，又推不动。
而犹豫的片刻，安雅和莉莉的影子已经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他。
所幸的是影子的智商有限，需要反应时间。
白不言急中生智，便抬手一肘子敲碎了玻璃，从窗户翻滚入室内。
“麻烦了……”
“这种突发状况处理还是不熟练。今后还是得接受点武装训练才行……如果身手能像电影里的特工一样，很多事情都好办。”
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小念头，白不言这才看了看房子内的情况。
“房车”的内部与外在相差甚远。
从内部看，它就是一间普通乡村住宅，未经粉刷的墙壁直接就能看到砖瓦。
老式的电灯泡被一根电线垂挂着，灯光忽明忽暗，还在随房子的晃动而摇摆……
轰隆。
房子的摇晃停了下来。
白不言立刻明白，这是外面在“拉车”和“推车”的一家人刹车停手了。
自己得下手快一点。
他迅速忽略了房间内大部分无意义的陈设，直奔各个沾着蛛网的衣柜、橱柜，开始翻找起来。
“要找到梦主的诉求，他的核心诉求……”
白不言迅速想着，回忆起各种社会心理学，犯罪心理学的课程。
对一个醉汉和赌鬼而言，什么东西最重要？
是烟酒财色黄赌毒吗？
不，本质追求的是贪欲和享乐。
赌，是为了幻想一夜暴富，不劳而获。
酒，是为逃避先有的困境，麻痹精神。
“所以汉克的诉求，在梦里具现化的形象应该是……”
叮当。
白不言正焦急想着，一个东西滚到了脚下。
是个啤酒瓶。
他顺着酒瓶滚来的方向看去，脑中灵光一闪。
“哎？是那里吗？”
白不言当即转身，顺着那方向奔去。
只见老灯泡的光照不见的黑暗处，竟有一条隐藏道路！
之前由于太暗，而且与房屋布局不符……他本以为那地方是死胡同，是一堵砖瓦墙才对的！
白不言顺着墙壁摸过去，小心探入黑暗。
果然有一条路。
而且是一条有台阶，缓缓向下延伸的道路。
“地下室？”
没错，不仅是地下室，而且有一股逐渐浓郁的酒气，正从下面传来。
“就是那里没错！”
那里想必要么有梦主的重要物件，要么就是通往下一层的地方。
正这般想着，白不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来不及了。
这一家四口已经注意到这里。
于是，白不言不疑有他，立刻冲了下去。
他扶着墙壁，脚步尽可能地快而稳，一步步踩着阶梯，摸黑向下走……
没有灯的开关，也没有拐角。
只潮湿的水滴声，偶尔滴答滴答地响着，空气中也开始出现雾气。
酒气越来越浓，让人有些意识模糊。
“这种感觉……这里是通往下一层的地方！”
白不言努力维持神智，心中微动。
想进入下一层有多种方法，继续入梦是一种……像上次安雅的梦里，因精神刺激而让梦境崩塌，带着所有人进入第二层，也是一种办法。
当然，还有第三种，就是现在这样。
找到先天存在的，梦主会下意识守护着的，通向下一层的大门。
“应该不远了。”
他正想着，往下踏的脚就突然一空。
“！！！”
阶梯的下方是空的！
没错，就是这里！
白不言迅速下坠，落入无尽的黑暗。
那坠落的感觉……很熟悉。
第043章 苦难之梦（三）
理性总是伴随不了你太久。
当穿过障壁，进入第二层梦时，多数人都会脑子蒙一下。
坠落的感觉飘忽飘忽的，让意识迷离混沌……
与现实世界的失重感不同，梦里的失重感，并不会带来多少诸如心率加快，脸红发热之类的生理反应。
它并不那么“刺激”。
也许是因为之前，在那尽阶梯的梦里经常坠落的缘故，白不言甚至有些习惯这种感觉了。
正因为如此，他保持了一些清醒。
“简直就像无底深渊一样，但却不那么让人害怕……”
白不言还在空中，就开始端详四周了。
穿过迷雾，下方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
他就这样直坠入海中，砸起几米的浪花，然后又吃力地游上水面。
“呼……呼……还好我会游泳。”
白不言在水面上扑腾着，心里却在想……如果是梦，那是不是在水下呼吸也没问题啊？
不，那想必取决于梦主的“世界观”。
就比如现在身下的大海……分明就是酒组成的。
这一股酒气简直熏人。
“雾更浓了，得小心。”
“第二层梦的范围很小，目测不超过一个足球场。”
大概是因为醉汉的脑容量实在有限，仅仅是第二层，世界便已经如此狭窄……
浓雾封绝四周，但远远能看到梦的中心。
依然是那座小房子。
“那就过去吧。”
慢慢游向房子的过程中，白不言再次听到了天空的呢喃声。
【晚…上…好……】
【这…里…是…智…能…语…音…】
【……您…正…身…处…梦…境…】
【运…行…时…间…三…十…分…钟…】
没错，这里确实是第二层。
受到提示，动摇的神智再度清醒起来。
“没错……这次行动的目标是……给这货戒了酒瘾赌瘾。”
白不言在酒水的海洋中游动，不时自语着。
单独行动的入梦本就很危险。现在没有学姐陪伴，自己就得时刻牢记，反复在心里强调行动目的，绝不能遗忘。
一旦在梦里迷失，后果不堪设想。
“老婆，给我点钱去买点酒……”
眼看就要游到目的地，白不言就听到一阵说话声。
没错，正是从眼前这栋房子里传来的。
听声音……应该就是这个梦的主人，汉克了。
“酒酒酒！一天天就知道吃肉喝酒！”
房子里又传来女主人的骂声。
“成天到晚都是花钱，你能挣几个钱你说！还喝酒？”
“一回家什么事也不干，地都没扫，衣服也没洗……就你那一个月赚点屁钱，喜欢酒你跟酒去过日子啊！”
也许是这个梦的独有音效吧。
汉克老婆的骂声甚至还有回音，在整个充满酒气的世界里反复回荡，如同“回音麦”一样……久久不平息。
“你还想去喝酒？跟你平时喝酒抽烟的那帮人，没一个是好人！”
“一帮穷鬼混子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房子里的女人依旧唠叨不停，汉克也并不还嘴，始终沉默。
而趁此机会，白不言已经爬上了悬浮海面的小宅，坐在了窗下。
原本他还打算，是不是要像密探一样偷偷窃听的……
现在听这个音量，估计不用了。
“之前隔壁组装造梦机的那个小迪夫，人家年纪轻轻现在都住大房子，带着老婆孩子都出去旅游啦！”
“瞧瞧你？你什么德行？”
“汉克，你脸红不脸红啊？”
女人的语速越来越快，甚至开始有种RAP的节奏……
白不言蹲在窗外，也是听得一阵头疼。
果然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开始想起大洋彼岸的老妈，有时候也是这样子的……现在这样听下去，总觉得也没必要想家了，人在外面奔波也挺好的。
而此刻，一直被骂的汉克终于还嘴了。
他好像有点嘴笨，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民间翻修造梦机……迪夫做的那种东西是违法的。如果被管理者发现，肯定要蹲牢子的，你居然还羡慕他……”
“羡慕怎么了！？人家赚钱啊！”
女人直接打断，仿佛火气又大起来。
“现在人不都喜欢做白日梦吗？”
“这个什么鬼造梦的行当，现在可是风头行业呢，你用的设备都是人家这群人做的，嫌弃你就别用啊！”
“做点事业没胆量没担当……”
“汉克，一个男人——”
“赚钱不行，你顾家点行不行啊？”
“做饭不知道做，洗碗也不会洗。每天一回家，那裤子衣服也不放衣架，就往床上，椅子背上这么一丢……”
“弄的跟狗窝一样，看着都难受！”
“就这——还想出去喝酒？”
“你一天天喝完酒就打牌，是能打出钱来还是事业来啊？你见过哪个有钱的老板像你一样天天喝酒打牌，啊？”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这一句时，白不言正从窗帘的缝隙向屋内望着。
汉克的老婆还在埋怨不停，而汉克已经背着她向卧室走去。
女人不依不饶，在身后追着骂……
而汉克就像烂石头一样，一脸麻木，并不为所动。
“哦？这就嫌我烦了？”
“我们才结婚多少年啊，你就这么对我……那以后日子还过不过啊？”
“俩女儿都这么大了，她们哪个不比你懂事，你对这个家有什么贡献你说。”
“就知道一天天喝酒抽烟打牌……”
“哦对，还有去那些网吧酒吧，找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给你脑子上戴个铁圈，好让你继续做那个什么春，秋，大，美，梦！”
“我们离婚吧。”
汉克口齿不清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大概是整个人已经糊涂了。那副摆烂躺平的表情，跟舌头打结配合起来，看起来出奇地废柴。
“你……”
那女人一下噎住了。
所有的话凝结在嘴边，仿佛憋出了天大的委屈，让家庭主妇一下说不出话来。
她停顿片刻，突然回身奔向厨房。
片刻后，女人左手拎着一把菜刀，右手拽着还没睡醒的女儿，又跑了出来！
“汉克，你不想过了是不是？”
“我警告你！”
女人拿菜刀比在自己脖子上，红着眼圈大嚷大叫。
“我知道了……我就是命苦！”
“当初厂里那么多人追……我怎么就眼瞎，选了你这个没上进心的！”
“你自己过吧，我不活了！”
“我带着女儿一起走，你自己喝你的酒，打你的牌去吧！”
第044章 苦难之梦（四）
对眼前这一幕狗血家庭伦理剧的戏码，白不言并没放在心上。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周边见得多了，就不再稀奇，更没兴趣去嚼舌根和八卦。
他反而借此机会，整理出了不少信息来：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汉克也曾使用过当地贫民常用过的那种，劣质造梦机的美梦，并以此为娱乐……
而如今这家伙的颓废现状，与滥用入梦的习惯是否有关系，也很难说。
其次，在安雅和莉莉的母亲病倒之前，大概也是个小市井女人的常态模样。也许正是因为她对男人逼迫的太紧，反而使其彻底摆烂，变成这副样子的吧。
其三，目前可以推测出，汉克的赌博形式主要是打牌，喝的酒也主要是当地的蜜酒，或各种土酿。
“这样一来，灌输意念的手法就有切入点了……”
“只要想办法偷梁换柱，替换掉汉克心中，象征酒精和打牌赌博的东西……自然就能产出‘疗效’了。”
白不言努力整理思绪，回想起之前打好腹稿的几个方案。
但不等他细想，屋里的夫妻吵架剧情就又有了变化。
尽管女人拿刀比划着脖子威胁，甚至牵出了未成年的女儿，但汉克并不松口。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一转眼，汉克早已面颊通红，眼眶和鼻头都涨红起来，好像不知何时喝了酒。
他提着酒瓶，无视妻女的挽留，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出门。
然后脚步一个踉跄，从门口摔下去——
扑通。
这间小宅本就悬浮于海上。
所谓的大海也本全由酒水组成。
汉克的这副动作的意思，显然并非什么“投海自尽”……而是从此沉溺酒精，彻底自暴自弃的象征。
这段回忆和想象，到此为止。
“机会来了。”
白不言毫不犹豫，从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并同样跳入水中，追逐汉克而去。
他明白，再往下沉入海底，怕不是就要第三层了。
一旦进入更深层，操作会更容易，但自己的理性怕是也难以维持，甚至可能不记得自己的任务……
“就现在搞定吧。”
白不言用小刀在手腕上一抹，带起一股红色的血流，向下潜泳而去。
……
……
机甲训练营中，一众战士在健身器材上挥汗如雨。
身材苗条，盘着两条机械足的安雅，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她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面上那一纸合同，手握着笔，默默不语。
这个名字看起来很好听的，所谓什么爱心公益组织……其实就是雄鹰集团的一个外包分部。
当年签字的安雅还很小，并不知情。
在获得了一双机械腿，并受训成为一名机甲兵后，她才迟来地明白，自己当初签下的合同里，包含了太多隐藏代价。
其中包括《内容保密条款》，《竞业禁止协议》，《用户隐私分享》……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附加条件。
而其中最后的一条就是——
“假如十年内，罗特群岛地区出现动乱，叛乱，局部战争……以及波及到本公司，或协议服务方公司（本地雄鹰生物科技分公司）时，乙方如无III级以上身体伤残及病恙，则需接受召回返聘，并承担效应军事义务。届时，甲方应当提供相应薪酬。”
谁能想到，如今真的有人找上门来，要她履行合同内容了。
没错。
如今这家外包公司的两个员工，此刻就坐在安雅对面。
“您……看好了吗？”
见安雅犹豫着并不签字，坐在对面的西装男，和身旁的女同伴对视了一眼，并抬眼示意。
于是，女职员也跟着开口。
“安雅小姐，按照当年的合同……文中假设的情况已经出现。”
“只要您愿意配合，签下协议，我们能提供的待遇会非常优厚……”
虽然严格来说，合同条文是有法律效应的，但安雅其实可以钻个空子，拒绝他们。
毕竟合同原文提到，假如乙方有身体伤残和病恙，是可以拒绝征召的。
而安雅不仅截肢了双腿，而且这些年还有医院开具的精神疾病证明……这完全符合条件。
所以，两名职员还是希望尽可能说服她。
“不，我拒绝。”
安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想让我给你们当炮灰是不可能的。我身上的伤残还不够明显吗？”
她的确很缺钱，家里人也缺钱……但这不是饮鸩止渴的理由。
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些年，安雅自认为替家人着想已经够多了。现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没错，自从被那两个解梦师治疗后，她的性情改变了很多。
“您可以不必急着答复。”
男职员急忙挽留道。
“这份合同我们就交给您保管……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签字联系我们，都可以。”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死死盯着安雅，态度恳切而急迫。
眼前这位女战士半人半机械的身躯，正散发着一股邪异的魅力……让他的心有些蠢动。
作为机甲格斗比赛的老观众，这位男职员也是安雅的老粉丝。
他注意到，安雅变了。
这种变化非常迅速，几乎就是最近几天时间，整个人的性情举止，都大变模样。
如今的安雅不再亢奋凶戾，也没再画烟熏妆，也不再穿搭那些刻意作秀的“时髦”衣装。
当浮夸逐渐褪去，她的天生丽质，她的战士风骨，她的女人味儿……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二位请回吧。”
“连这份合同一起带走，我不会签字的。”
安雅并不松口，依旧拒绝着。
她这次不再留任何侥幸，彻底下定决心。
不论是雄鹰公司，还是机甲格斗俱乐部的老板，又或是家中的赌狗父亲……我再也不要被这些事拖累了。
我是一名战士。
战士不会逃避痛苦，更不会饮鸩止渴，寻求一时的利润。
也许是上次治疗解开了她的心结，让原本纠结的念头突然像毛线团一样打开。
今后，不需要再伪装成浓妆艳抹的不良少女，也不用再乱花钱吃喝玩乐，遮掩内心的空白……
好好攒一笔钱，然后就宣告退役，彻底告别这门行当。
拿着钱，带着妹妹一起走，做想做的事去。
第045章 战争之影
等白不言拎着箱子，走出卧室时，便看到了一幕“少女祈祷”。
只见客厅墙角，摆着一个三人合一的怪异神像。神像周边摆着一圈几乎燃烧殆尽的白蜡残骸。
莉莉双目紧闭，对着神像跪地祈祷。
“创造世界，注视着一切的神明啊……”
“请让神启降临……赐予众生看破幻象的眼睛。”
“让我们不被世间表象所惑，洞彻其背后的真实……”
她就这样低声细语，念诵着圣典中的语句。
此时房间的灯光并未打开，四处昏暗一片，唯有蜡烛的光闪烁摇曳，让少女的身影随之摇摆。
恍然间，白不言揉了揉眼。
他突然有了某种幻视——
莉莉正跪拜祈求的神像，仿佛活了过来……有了各自的神态表情。
那神像是由二女一男，三个人物组合而成，背后是一座灯塔。
其中长发垂下的头号女神端坐在最高位，气质肃穆而沉静；体态妖娆的少女神坐落中位，两只袖口中有刀刃尖端若隐若现；最后是被铁链束缚的男子，半跪伏地，面目狰狞愤怒，似乎目眦欲裂。
三个神明姿态各异，仿佛有着某种亲缘关系，五官面貌都有些相似。
不，是我看错了。
那神像分明没有什么面相才对。
三位一体的神，脸部均只有模糊的轮廓，而并未仔细雕刻五官。
只是，他们的眼睛……
“嗯？！”
白不言突然揉了揉了眼。
就在刚刚，他与其中一个神像对视时，似乎被一抹红光刺痛了眼睛。
应该只是巧合吧。
“哎……先知？您醒了？”
“您成功了吗？”
莉莉听到声音，便起身回头，看到了白不言。
“嗯，幸不辱命。”
白不言也痛快地点点头。
“已经搞定了……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我本以为至少会需要几个疗程的。”
“再过十五分钟左右，他就会醒来，但因为酒精的作用，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还能保持清醒。”
“但即便操作目前看来是成功的……我还是不能确定会不会有副作用和后遗症。”
“还是丑话说在前，这次我算是出于友情帮忙，不收费，但也不负事后责任。记得我们的约定，要好好保密。”
“嗯……”
莉莉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劝白不言留下吃个宵夜，或是住一晚再走……？
但此间，白不言已经重新穿好外套，收拾好了箱子。
“莉莉啊，如果这个家实在撑不起，你和姐姐就也就别强行撑着了，让它该碎就碎了吧。”
他假装不经意地随口说着。
“人生，终究不过是一个人过活。”
“没必要非得依靠家庭，不是吗？”
言至于此，也算仁至义尽。
但莉莉显然还有其它的疑问——
“那……先知，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过去的事吗？”
她抬起头，似在征求意见。
“你觉得父亲和母亲他们……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谁的错？”
“大人的世界不分什么对错的。”
白不言只是摇头，拒绝了正面回答。
“我们东方有句谚语，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是来执行工作……你们的家事，我不会插手。”
“与其思考对错，我劝你不如多想想解决方法，还有最坏的打算。”
“噢……”
莉莉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
也许是因为心目中的“先知”说他不会再插手，又或许是因为他的言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莉莉也同样有些早熟。
她已经大致明白了白不言的态度。
“不论如何，还是多谢您出手帮忙……如果您今后还是要做解梦师的话，我会推荐其它朋友给您的！”
“我会说，您是最好的解梦师！”
“谢啦。”
白不言也笑颜以对，心想自己这还是个没毕业的实习生呢。
如果这么早就开始有回头客，甚至亲友介绍客户了，倒是生意兴隆。
“那就告辞了，下次再见。”
他向莉莉挥了挥手，转身便要出门。
但只听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
咔。
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莉莉，我回来了。”
一个裤腿下是机械足的女孩，打开了门。
正是莉莉的姐姐，安雅。
在看到二人的同时，她愣了一下。
“你是……白不言？之前的解梦师？”
“你怎么在这？”
“这个啊……”
白不言也略有意外，但很快笑了笑，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莉莉最近说心情不太好，总做噩梦，所以就叫我来看看她，顺便入梦看看有没有异状……”
“嗯，姐姐，我已经没事了。”
莉莉也很配合地点点头。
“先知是很强的解梦师呢。”
“……”
安雅看着唱双簧的两人，也没再说什么。
她心中掠过一丝怀疑，但又很快掐灭。
这些日子，家里麻烦不断。
那个废人父亲依然在不断惹是生非，并偷拿家里的钱……
自己长时间在外工作，幼妹独自看家，还要读书。如果压力大了，她产生些心理问题，不得不求助解梦师，倒也可以理解。
从卧室里传来的鼾声，可以判断那个混账父亲还在酣睡……就算莉莉年纪小不懂事，也不至于当着父亲的面，和才认识几天的男人做什么吧？
一定是我想多了。
“那倒是多谢你帮忙了。”
心中无数想法掠过，安雅最后还是这样答道。
她脱下外衣和义肢鞋套，倒没有开口挽留白不言，只是又转口提起了旧事。
“顺便一提，自从上次治疗后，我的心病几乎完全好了，你们确实厉害。”
“那个梦的具体内容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其中起主要作用的人，应该是你，对吧？”
“过奖了，率性而为罢了。”
白不言一语双关地敷衍着，便打算告辞离开。
他说话间，已经从门口走了出去。
“我等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有空叫上你那位同事，有空的话，我请你们吃个饭吧？也算表达感谢。”
安雅带着妹妹，送他到门口，突然说道。
“而且，有件事，我也想和你们聊一聊……”
“战争快要来了，你们知道吗？”
“啊？”
听到这句，白不言的脚步一顿。
他猛然又想起，进入那场桌游前，无限阶梯冲所见的“预兆幻象”。
那些是战争的预兆吗？
“安雅，你听说了什么吗？”
他佯装镇定，又回头询问。
“没什么，也许只是战士的直觉吧。”
安雅勉强挤出苦笑，捋了一下头发。
“其实对你而言没什么……”
“就算这儿爆发了战争，你们光凭着东方人的身份，估计也会被故乡的飞机提前撤离出去，也没多少人敢动你……”
“而我们小市民可不同。”
“主权并不是什么国家都配享受的……正如做人的权力，也不是每人都能享受，一样。”
第046章 纳米机器人
白不言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公寓。
他一回房间，就迅速检查了一遍四周，确定自己夹在门缝里的头发还在，门把手下的口香糖还在。
明衣没来过我房间。
“呼——”
将手里的造梦机提箱放下，他一把躺到床上，长出一口气。
至少在明衣学姐面前，白不言一直是扮演着过去“阳光正太”的形象的。
而如今，这个印象正在崩塌。
就好比这次借用学姐的造梦机，他就是撒谎的说“自己做梦玩一玩”。
按照说谎的内容，他现在本该一直躺在床上做梦的……
咚咚咚。
正好有人敲门。
“回来了吧？”
门外是明衣的声音。
“啊……我一直都在的。”
白不言慌忙去给学姐开了门。
明衣一推开门，只瞥了他一眼，仿佛就看穿了一切。
“开始学会晚上偷跑出去浪了是吧？”
“……没有啊，我一直在家里。”白不言矢口否认。
明衣则穷追不舍，继续问：“那之前怎么一直不开门？”
“刚一直在做梦来着……我还梦到你来着。”
白不言撒谎也逐渐熟练了。
以前还会紧张，现在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鬼扯！”
明衣指了指他脚下，讥讽道。
“鞋都没换，外套也没脱……还做梦？你这撒谎水平，连十八岁小女生都骗不了。”
“……”
于是二人就这样尬住了。
好在明衣也没细究，只是瞥了眼造梦机的箱子。
“用完了吧？”
“嗯。”
见白不言点头，她就索性提起箱子，转头就走。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你回来了没。”
“顺便提醒一下，今晚别熬夜，明天刘一城邀请我们去看情况……你的血样尿样和组织切片，检验结果要出来了。”
“知道了，情况怎么样？”
“听说很复杂，电子显微镜和组织病变的结果都……”
“所以，到底那药剂里是什么东西？”
白不言看她吞吞吐吐，索性直接问。
“无法确定。”
明衣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展示给他。
【电子显微镜-组织采样观察】
【诊断报告：感染异物，疑似人造物】
【图片1】，【图片2】，【图片3】
黑白照片中，成组织的细胞均匀排列。
而纸质照片被人用钢笔涂改，画上红圈的几个地方，就是象征异常的“病灶”处了。
那是几个造型狰狞的“入侵者”，均生着六条腿和大腹部，体积比组织细胞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就像微型蜘蛛。
它们正趴卧在细胞上，腹部的大口咀嚼着什么。
“是细菌吗？”
“虽然造型更像某种病毒，但病毒的体积可没这么大个的吧……”
白不言回想着脑中贫瘠的生物学知识，尝试着理解。
病毒大小都是纳米级的，而这东西显然快赶上白细胞大小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它们与已知的大部分微生物造型都不同。”
明衣又叹了口气，又犹豫着说道。
“明天一起商量吧，根据先有情况，我们能确定的是……”
“这应该是某种人造生物。”
“它们的主要构成部分，是金属。”
“……”
白不言直接听傻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是……纳米机器人？”
纳米机器人这概念谁不知道？
早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上个世纪被谎称为“生物/互联网世纪”的年代，就已经有无数科幻作品提到这玩意了。
曾有不少公司的鸡汤大老板，宣称要几年内实现脑机接口，几年内做出纳米机器人来攻克癌症什么的。
当然，后来都没实现。
由于太多网红财阀喜欢拿这东西吹牛，以至于最后这些科幻概念开始污名化，最终甚至没人信这一套了。
而现在，自己身体里居然就有这玩意？
“你问我可没用。”
明衣两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我既不懂生物，也不懂医学。”
“这东西是微米层级的，和细胞差不多大小，还没到纳米那么小的级别……但姑且也能算是一类。”
“有个好消息是，这东西的造价成本绝对不低……哪怕不算科研经费，光看制造流程，成本肯定也是上千万星元的。”
“所以逻辑上，它不可能是毒药。”
没错，如果只是投毒，有无数更好的选择，没必要拿这种比黄金还贵的东西害人。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没人会做，所以现在倒是能确定，那份药剂绝不是杀人的毒药……
听了一段解释，白不言稍有宽心。
可不等他高兴起来，学姐就又泼冷水：
“但坏消息是，我们目前不知道它的作用，也拿它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不断改造你的身体，而且不知道是往什么方向改变。”
“该睡了，具体明天再商量吧。”
“好吧。”
“一切有关消息我会再转发你一份，这件事记得保密别告诉太多人，就这样。”
说罢，明衣便提着箱子离开，一番简单的沟通就此结束。
“哎，麻烦不断……”
白不言伸了个懒腰。
他换上睡衣拖鞋，很糊弄地刷了牙，又在浴缸的水龙头下冲了冲脚，也算洗漱完毕。
片刻后，手机收到了一份检查报告的图片副本。
【微信：未读消息+】
【明衣学姐】：“就这些，自己看吧。”
【明衣学姐】：““图片”，“图片”，“图片”。”
白不言只打开图片，瞥了几眼。
发现看不出名堂来后，他便也不看了。
回复了一大堆微信消息，还跟家里人报平安后，他发现……自己曾经的女神，叶小茗，竟然难得地主动留言了。
【叶小茗】：“还好吗？尽快回消息。”
【叶小茗】：“你的事都上新闻了，同学里也在流传……最近整个蓝星形势不太稳定，南海那边尤其，你最好做好预防。”
【叶小茗】：“前两天你瞳仁发红的事……和这个有关吗？”
【叶小茗】：“如果实在生病忙不过来，你的论文什么的可以交给我，我帮你做。你们学院的课我一直在蹭，应该问题不大。”
……
白不言看到这几乎热泪盈眶。
要丢到以前在老家，当初追她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多反馈就好了……
那时候，她回我消息经常特别敷衍。
于是他念头一转，便回复道：
【白不言】：“叶子你居然也会主动找我说话？吾心甚慰。”
【白不言】：“你以前可不这样。”
【白不言】：“没关系，你还惦记着我就好……这样一想，胸口碗大的疤都不痛了。”
【白不言】：“如果我不幸死在异国他乡，我会让同学替我把骨灰撒向大海的。其实都想开了，人没了，烦恼也就没了……一切都好。”
打完这些字，他便锁屏收起手机，正要给手机充电……
结果，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她居然秒回？
打开一看——
【叶小茗】：“……你是不是有毛病”
【叮叮咚！】
【叶小茗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