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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子座尧尧     锦绣弃妻txt下载     锦绣弃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章 瞎碰(二更)

    知若点头,再次郑重道:“榆钱伯、强伯,我们姐弟几个现在能信任、能依靠的人不多,所以,你们二位一定不能冲动行事,否则我们真的无依无靠了。你们都是知若的长辈,知若也不瞒你们,你们放心,知若一定会为父亲平反,为父亲母亲报仇的,只是这事急不得。”

    榆钱伯几乎老泪纵横,他虽然不是奴籍,但是一直将自己当作齐家的人,将芊昕郡主视为主子。芊昕郡主将碧泉庄给知若作嫁妆后,知若自然就是他的主子了。而知若的这一番话,让他知道她是将他们视作可以依靠的长辈,哪能不激动?

    强伯更是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姑娘放心就是,我们不会瞒着姑娘行事的。”今日他们是冲动了,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姑娘沉稳。姑娘长大了,且很有主张和智慧,他们只要辅助姑娘,将姑娘想要做的事做好就可以了。

    知若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甄姨娘和兰姨娘的遗体还能找到吗?”

    榆钱伯摇了摇头:“昨天早上阿旺几个人说徐少将军将大少爷他们接出来了,但两位姨娘……我就带了几个人悄悄去乱葬岗那边找。才知道他们前一日烧了一次堆积的尸体,都烧光了。”

    阿旺是尹家放出去的旧仆。镇北大将军府出事后,碧泉庄等产业因为属于知若陪嫁没有被查抄,但榆钱伯担心他们的行事会让知若被牵连到“谋逆案件”中,不让庄子上、铺子上的人直接介入,都是阿旺几个给他们递消息的。

    出事前几日,芊昕郡主找榆钱伯去说碧泉庄作为嫁妆庄子的事时曾经郑重交代过他,从此他们要保护、要照顾的就是知若一人,无论出了什么事,包括她和尹家出事,他们都必须将知若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还说等知若回门再回去洛城后,她会再让人找榆钱伯过去说一些事。

    当时他想不通芊昕郡主为什么会说那样一番话,直到噩耗传来才猛然醒悟到芊昕郡主和尹诏或许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料到这么快罢了。

    因为有了芊昕郡主的事先交代,榆钱伯才连送葬那日都强忍住没有去,打探消息都是暗中进行的,也多亏了阿旺那些尹家旧仆。

    知若叹了口气:“在爹娘坟旁建两个衣冠冢吧,两位姨娘一定很希望回到他们身边。”

    尹诏和芊昕郡主的感情很好,后院就两位姨娘,还是芊昕郡主做主给纳的。芊昕郡主生长子明泽时伤了身子,太医说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武将家怎能只有一个儿子?而且那时尹诏又要准备去西北边关接元帅之位了。

    芊昕郡主说服尹诏,纳了她数月前碰巧救下的一位姑娘甄珍为妾,同时将贴身大丫鬟月兰也收了房抬为姨娘,即兰姨娘。那次甄姨娘和蓝姨娘一同随尹诏去了西北,都是怀孕后才被送回京城。兰姨娘先生了二姑娘知卉,大半年后甄姨娘生下二少爷明辉。

    两位姨娘都是本分人,对芊昕郡主非常尊重爱戴。芊昕郡主也从来没有亏待她们,不但不像别家主母那样规矩繁多,还让她们自己抚养孩子。

    芊昕郡主对两个庶子庶女也是很疼爱,不论衣食住行,还是请先生教导等各方面,都不比嫡子嫡女差,所以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尹家长房妻妾和睦、几个姐弟兄妹感情极好。

    榆钱伯当即点头应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明日上午就把这事办了,不过,二姑娘的身体可以吗?”

    许是受了惊吓,且在牢里又饿又冻,四个孩子昨日回到庄子后一放松下来都生病了,尤其二姑娘知卉和三姑娘知萱。

    知若叹道:“郎中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穿严实了撑一撑吧。不仅卉儿要去,萱儿也要抱上去,两位姨娘一向最疼她了。榆钱伯,强伯,我现在过去看泽儿他们,有什么事你们先商量吧,好在明日我们还有时间,铁叔叔说后日一早去洛城。”她在现代的做事风格就是赶早不赶晚,不喜欢到最后匆匆忙忙乱赶,那样容易出错。回京前,她就将所有要做的事情做了两日内完成的计划,现在多出一日时间,倒是宽松了很多。

    榆钱伯二人赶忙应了,他们是有很多事要商量一下,以后两边怎么联系怎么沟通,出了意外之事如何应对、如何紧急联系,姑娘昨晚都有提了一些大概,他们要商议出具体程序。现在还有姑娘说的增强实力、增强自我保护能力的事,他们也要一起琢磨一下。虽说姑娘做主,但他们见的事多,也可以提出有用的建议不是?

    知若刚要开门,突然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回过头压低声音问道:“榆钱伯,你知道父亲身边的于大勇吗?”

    榆钱伯一愣:“大将军的亲卫头领?据说已经失踪十几日了,大理寺也在找他。”

    知若点头:“父亲母亲托梦时有提到他,还提到灵邑山那个关公庙,也不知道是不是指他会到那里。榆钱伯,你派人暗暗地找,再让人守在关公庙那。如果找到了,让他千万不要冲动行事白白牺牲,就说父亲交代说以后让他跟着我。他若是不信你,你就念这句诗给他听。”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了一句诗。

    榆钱伯接过来背下,直接放进墙角的炭盆点燃烧掉了,才道:“姑娘放心,我记下了。”

    知若这才出了门,关公庙和那句诗都是她推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是瞎猫碰死老鼠罢了,能不能碰上就要看天意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关公庙是前世父亲出事后两三个月,那些失踪多时的亲卫和暗卫被伏击的地方。她记得很清楚,秋逸然邀功似地跟她说这件事,说关公庙是那些人平日联络、会合之处,被一个叛徒供出来,才被伏击,全死了。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还幸存了一个于大勇。

    而那句诗是昨日明泽说的,官兵包围大将军府缉拿父亲时,父亲匆匆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诗,让他记住了,说万一以后有人救他,念了这句诗,他就可以放心跟着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第42章 长姐如母(1)

    P.S.:呃,没想到今天就上架,这更是昨天欠的,自然还是放在公共章节,下午还有一更公共章节。晚上那更才放VIP,亲爱的们要继续支持尧尧哦,首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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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若走出门,守在门口的如春抱着一个小包袱轻声道:“姑娘,阿祥撬开了那个扁木匣子,如姑娘所说,里面是一大叠银票和两本书,还有一封信。”

    知若点头:“你收好了,我们先去看看泽儿他们。”

    “嗯,姑娘放心,芳妈妈说二姑娘的高热已经退了,三姑娘也不哭闹了,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会儿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练武呢。”如春应道,这次几位少爷、姑娘真是受苦了,尤其小小年纪的三姑娘,一向被爹娘、姨娘、和兄姐如珠如宝地疼着,哪里受得了这一系列的惊吓和苦难?能不做噩梦不哭闹吗?她们这些奴婢看着都心疼。

    到了知若姐弟几个住的小院子,11岁的明辉果然只穿着夹衣在练武,大冷的天已经练出满头汗。榆钱伯的大儿媳芳妈妈手里拿着大棉巾和一件长棉袍正一脸焦虑地站在那嘟囔,看样子应该劝说了很久。

    这哪里是在练武啊?分明是在发泄吧?知若叹了一口气:“辉儿,父亲在天上看着呢。他这才刚走,你就把他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知若的声音平平,并没有抬高,却让本来状似疯狂的明辉怔了一下,手上脚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知若接过芳妈妈手上的大棉巾,亲自走过去帮明辉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芳妈妈也赶紧趁势将棉袍给他披上。

    知若一边擦一边继续慢声细语道:“父亲说过,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别想着一蹴而就,练武更是如此,心浮气躁很容易走火入魔。父亲还说,你虽然根骨好、有习武的天份,但性子急躁,这是大忌……”

    “大姐,父亲他不会谋逆的对不对?父亲他是被人陷害了对不对?”明辉抱住知若,终于大哭起来,这是父亲母亲、还有姨娘出事后他第一次哭。父亲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父亲是忠心为国的大将军,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不远处,明泽手上拿着一本策论站在屋门口,满脸是无声的泪水。

    他关在屋里拿着这本书很久了,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他听到芳妈妈在外面劝弟弟明辉休息的声音,也知道明辉不听劝。可是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他知道,他出去了也没用,也不知道如何劝,他如果会武,他自己也必然向明辉一样不停地练了,那样就好比父亲还在身边指导,父亲还在……

    可惜他自幼身子不好,太医说他心脏弱,不适宜练武。从懂事起他就记得自己一直在喝药、吃药膳调理身体,这几年才练习了五禽戏、才可以向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只是习武还是不行。

    呵呵,弟弟还可以借练武发泄,借练武缅怀父亲,而他,却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直到听到明辉嚎啕大哭,他吓了一跳,这才赶紧开门出来,正好听到姐姐说的话。

    知若轻轻拍着明辉的后背:“父亲当然不会谋逆,大姐也相信父亲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怎么办?我们去大街上大叫说父亲是被人陷害的,我们要报仇,叫那个陷害父亲的人滚出来?退一万步说,那人滚出来了,明辉你能够杀了他吗?”

    明泽墨一般乌黑的眼眸黯了黯。

    明辉也是一愣,咬着牙道:“大姐,我要去找高人学武,为父亲报仇”

    知若点头:“你学武大姐不反对,可是你首先要学的不是高强的武艺,而是沉稳的性子。否则你什么都还没做,连仇人在哪个方位都还不知道,就会送掉小命了。比如现在这样,你明知自己生病了,还不管不顾地以练武为名折腾自己,或许你会说你不怕死,可是大姐呢,大哥呢,两个妹妹呢,都不要了吗?也不管我们会不会伤心吗?辉儿,报仇并不一定要武功高强,反之,武功再高强的人,不用脑子,或许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报仇了。”

    早在明泽开门冲出来的时候,侧着身的知若就注意到了,正好,两个一起教吧。其实自己的这两个弟弟都是很优秀的,明泽性子稳,心思细腻,且有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好脑子。而明辉,不但是习武的好材料,还有天生的号召力,五六岁时候开始,就是孩子头。武将们的孩子在一起,最经常玩的游戏就是打仗,他每次都是扮元帅,带着一班孩子把人家的后花园闹得鸟飞狗跳(大户人家的后花园是没有鸡鸭的,喜鹊鹦鹉之类的倒是有),连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都会听他的指挥。

    只是,明泽身子不好,作为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子常常感到自责、自卑,难免敏感了些。而明辉性急、容易冲动,这样的性子如果不纠正过来最容易成为炮灰。

    明辉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又细细咀嚼了大姐的话,以及父亲以前对他的训示,讪讪道:“大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现在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去看二妹和三妹。”两个妹妹都还躺在床上病着,他只顾自己发泄,今天还没去看妹妹呢。

    一旁的芳妈妈高兴道:“诶,诶,热水早烧好了,二少爷赶紧去洗洗,身上都是汗,可别再招风吹了。”长姐如母,还是大姑娘知道怎么劝两位少爷,她这都叨咕了好半天了,一个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一个疯狂地拳打脚踢停不下来。

    芳妈妈带着明辉去浴房,明泽则一脸思索地跟在知若身旁,走了好几步,快到知卉、知萱屋子时才一脸期待地开口问道:“姐,不会武功,真的也可以为父亲报仇吗?姐姐的意思是考科举入内阁吗?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参加科考的。”明泽脸上刚刚燃起的光彩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入内阁或许真有机会翻出旧案为父亲平反,但……,他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枉为父亲的嫡长子!

第43章 长姐如母(2)

    看着如霜打茄子一般的明泽,知若暗叹一口气。古人太早熟,瞧瞧自己这两个弟弟,在现代一个还是初中生,一个连小学都还没有毕业好吧?本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啊,如今却是一个个压力山大。

    尤其明泽,“嫡长子”三个字就像是无形的枷锁套在他身上,现在又加上杀父之仇压着,让本就敏感自卑的他显得更加无助了。

    “泽儿,你想想看,”知若抬手拍了拍比她还高半个头的明泽的肩,“能陷害父亲的人会是一般人吗?会容你步步升入内阁,有机会翻案报仇吗?所以,能不能参加科考对你们有什么区别?泽儿,好好想想,为什么有的人身手好却只能当士兵,能当将军的都是武功最高强的吗?”

    明泽愣了好一会儿,直至姐姐已经踏进屋子,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回过神来,随即双眼恢复了明亮。是啊,为父亲报仇不仅仅是用武功杀人这么简单。父亲能成为镇北大将军,能将乌索兰国打趴下,靠的是智谋、是战略。父亲不是常常教训明辉说,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智谋吗?

    嗯,他的身子不好不能练成高深的武功,但他可以练成高深的智谋啊!那样的他同样可以保护姐姐和弟弟妹妹,同样可以让父亲母亲为他骄傲,有朝一日同样可以为父亲报仇。姐姐刚才不是说了,要找出陷害父亲的仇人,光靠武功是不行的?

    只是,要如何炼成高深的智谋?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前,他还是先帮着大姐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照顾好这个家吧。可不能像姐姐说的那样,仇人的方位都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们姐弟几个的小命先没了,那什么翻案、报仇都是空的了!

    找回自信,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明泽一下子振作起来,父亲母亲出事后,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光彩。只是,突然,他的脚步又顿住了,姐姐这两日好像变了,变得……有思想有远见,说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让人心悦诚服。

    倒不是说姐姐以前不聪明,只是父亲母亲都认为,女儿要娇养,母亲喜欢看到她的女儿们娇美快乐,姐姐从来不用操心什么事,所以想法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心机。

    父亲也常常跟他和明辉说,作为兄弟,他们必须强大,以后才能保护姐姐妹妹在婆家不受欺负,那是男子汉的责任。

    可是如今,面对大难,他只会自卑自责,怨天尤人,而经历了一连串事的姐姐倒是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强、有主见。想到昨日姐姐在父母坟前同他们四个说的那句“姐姐在,家就在”,明泽有些羞愧,父母是希望他们兄弟俩能保护姐姐、给姐姐撑腰的,而他们不但没有为姐姐分担,反而让她担心。

    就在这时,洗浴换衣后精神奕奕的明辉匆匆赶来:“大哥你怎么不进去?二妹三妹好些了吗?”

    “二弟过来啦,进去,我们一起进去,”明泽笑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两兄弟踏进屋子,听到靠在床上的知卉正道:“大姐,我没事的,只是受了些风寒。昨晚吃了药,睡了一大觉,已经大好,是芳妈妈不让我起床,说这药喝了还得在被窝里发出汗才行,否则我早已经活蹦乱跳了。大姐,我明早肯定可以上山。”

    知若点头道:“大姐相信你可以,不过你今日还是要好好养着,千万别再受了风。”知卉在牢里的这几日一直护着妹妹知萱,地上冷,只铺着薄薄的稻草,她就将知萱抱在怀里、裹在自己的外袍里睡。所以,几日下来,年幼的知萱倒是没有受风寒,只是惊吓过度、噩梦连连。

    窝在知若怀里的小知萱也道:“大姐,萱儿也可以的,萱儿也要去送甄姨娘和兰姨娘。”

    “嗯,去,我们都要去,一家人说说话,一个都不能少。”知若搂紧妹妹应道。

    “大姐,是给两位姨娘建衣冠冢么?”明泽问道,他早上好像听到芳妈妈在跟什么人说甄姨娘和兰姨娘的尸体都被烧掉了。

    “嗯,”知若点头,“说是衣冠冢,可是府里被封了进不去,两位姨娘随身的东西又跟着她们一起……”没有东西能放在那两个墓穴里啊。

    小知萱嘟哝道:“姨娘随身的东西?帕子算吗?”

    知若几人吃惊地看着知萱:“是姨娘给你做的帕子吗?那是你的,不是她们的。”

    知卉却是想起来了,猛摇头道:“不是不是,是姨娘和甄姨娘的,是她们的帕子。快快快,快去看看有没有被烧了。”昨天芳妈妈和几个婆子可是说牢里那几日穿的衣裳鞋袜都要烧了。

    明辉拔腿就要往外跑,却听到知萱大叫:“没有没有,萱儿藏起来了,那是姨娘的东西,我想留着,所以偷偷藏起来了,没让芳妈妈看到。”

    知若奇道:“到底怎么回事?”

    知卉答道:“姨娘和甄姨娘担心萱儿吃不饱,将她们的馒头用帕子包了藏在萱儿怀里,我们早上醒来才知道的。”好在天气冷馒头不容易馊,知萱那几日的“点心”就靠那俩馒头了。

    知萱从知若怀里蹭了下去,走到她和知若睡的床边,从垫被下掏出一块花布,里面是两条帕子,上面还有馒头的印迹和味道。

    知若捧着帕子,眼眶又湿了,对如冬道:“拿去洗洗,甄姨娘和兰姨娘都是最爱干净的。”

    如冬赶紧接过,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洗,洗完薰上甄姨娘最喜欢的茉莉香和兰姨娘最爱的兰香。”

    知若拿帕子印了印眼睛,又替知萱抹掉泪珠,才对弟弟妹妹们正色道:“哭是没有用的,父亲、母亲、还有两位姨娘都希望看到我们好好地活下去,活得理直气壮,活得快乐幸福。后日一早,我们就去洛城庄子上,你们在京里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没有?”

    明泽几人想了想,摇了摇头。知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也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猛点着头一本正经道:“有有有,二哥有。”

第44章 长姐如母(3)(求首订哈)

    明辉撇嘴:“我能有什么事要做?”要说是大哥还有可能,大哥天资聪颖,才13岁已经考过了秀才,在学堂里什么山长啊、先生啊都重视的很。不过,呃,现在他们兄弟都不能参加科考的,而且父亲还被套着谋逆嫌疑,只怕那些人看到他们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了。

    虽然自家长子身体弱,很大可能要走文科考入仕的路,但尹大将军还是对文官很不屑,认为他们中多数人势利眼、心机多。明辉自小好武不喜文,偶然一次偷听到父亲这个观点后就深以为然,不过他是不敢公然说出来的,除非想挨父亲一脚。

    知若捏了捏知萱的小鼻子:“是不是你二哥承诺过给你买什么东西还没买啊?”别看明辉大大咧咧的,他给知萱买的点心和小玩意总是最合她心意,再被知萱那张小甜嘴夸几句什么“二哥最好”、“二哥最会买东西”、“二哥最疼萱儿”,简直恨不得马上再拔脚出去满世界找新鲜玩意儿,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几乎都贡献给了知萱。

    明辉一想,可不是?自己还欠三妹一个糖稀小兔,也就是用糖吹的小兔子。京城里卖糖人的不少,但是都是平平的一块,叫画糖人。但最近来了一个老头,能把糖吹成薄皮中空的扁圆球,再用灵巧的手指捏出造型各异的花鸟鱼虫等,有的还涂上花花绿绿的颜色,煞是稀奇好看。

    那日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正好举着一只糖稀小兔回府,父亲被乱箭射杀,小兔摔在地上被官兵踩成了糖泥……

    知萱不满地拉开大姐的手,耸了耸小鼻子:“才不是呢,二哥你好好想想,上次甄姨娘生辰,带我们去灵邑寺烧香,在那棵大大的许愿树下埋了一个小盒子,还说哪日她不在了,你要记得去把东西取出来。我问姨娘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姨娘说就是去天上了,不能在我们身边了。”

    “对哦,”明辉拍了一下脑袋,“那么久的事,我都忘了,幸亏三妹记得。”一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姨娘奇怪得很,他想看不让看,还说只要她活着都不能看,他自然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兴趣了。

    知若道:“这样吧,明日从山上回来,我让强伯带你去一趟灵邑寺,你将盒子挖出来就回来,回来再打开看。”她有一种预感,盒子里的东西许是同甄姨娘的身世有关。

    甄姨娘是被人卖到烟花巷逃出来时被芊昕郡主救下的,只说她母亲早亡,父亲一死,恶毒继母就将她给卖了,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芊昕郡主从她的举止言谈却是能看得出,她受过很好的教养,有许多优雅贵气的习性,不像是从小户人家出来的。

    在纳她进府为妾前,芊昕郡主也让人去打探了一番,不过没有结果,烟花巷买她的人是从一个人牙子手里买的,而那个人牙子也只记得是从南边一个人牙子手里转卖而来,被卖的时候是昏迷的,被人下了药。

    甄姨娘性子婉约柔和,行事也本分,很对芊昕郡主的眼缘,尹诏也喜欢。想想既然她不愿意说,定是有不愿意回忆的理由,也就没再问过。

    可是,不愿与人言并不等于自己就能忘记、或者抹杀。明辉是她的儿子,唯一的骨血,在死后让明辉知道她的身世,似乎是最顺理成章的,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交代。

    知若直觉,那盒子里的东西即使没有直接交代甄姨娘的身世,也是与之相关的东西。而甄姨娘将她的身世咬得如此紧,只怕这个身世有很大的问题。根据在现代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什么的思路,不会是什么前朝后人、或者反贼之女之类的吧?

    呃,不管怎么样,还是带回来再看才保险!

    明辉奇道:“为什么?”姨娘能藏着什么?大姐莫不是怕姨娘藏了太多银票,别人看到了会打劫他吧?

    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弟弟妹妹小小年纪就背负太多的东西,但是时代如此,这年代的男孩子多数从五六岁开始就要成日被灌输家族、前程、责任等沉重的概念,十三四岁背负血海深仇征战沙场、十六七岁用铁腕手段掌理家族的例子她都听到过不少。

    在这个普遍早熟的年代,男孩子太天真太轻松了,只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不,前世血淋淋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不仅男子,就是女子也不可以太天真简单。

    知若决定,还是用顺应这个时代的方式教导他们,这是不是也是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法的理解?

    “辉儿,大姐猜想,你姨娘装在那盒子里的东西应该与她的身世有关,而她既然这么久都没有透露一点自己的身世,我想,就算她不在了,也肯定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人察觉。”

    明辉眼睛一亮,点头应道:“好,我挖出来就小心收好带回来。”大姐分析的太有道理了,他也对姨娘的身世很好奇,曾经问过两次,但姨娘不但不肯说,其后还会一个人偷偷发呆流泪,他不想看姨娘难过,就再也没问过了。

    “大姐,”知卉突然怯怯地问道,“现在连祖母和叔叔婶婶都同我们断绝了关系,以后是不是都没有人敢理睬我们?我们以后都要躲在那个庄子上吗?”

    知卉是个温柔大方的女孩,虽是庶女,但嫡母待她很好,从没有任何歧视和苛待,也常带着她出门参加宴会。所以她有不少交好的闺中好友,手帕交。她喜欢同她们一起开诗会,比女红,谈京中时兴的衣服样式、珠花颜色,有时甚至还会一起偷偷谈论两句哪位出色的世家少爷……

    如今,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知若看着知卉,她们姐妹三人的相貌都是很出色的,但知卉最是妩媚动人。瓜子脸、丹凤眼,秀眉如柳,小嘴如樱桃不点而红,此刻眉头纠结着淡淡忧伤的知卉更是柔媚如晚霞。

    知若经历过前世无助、无力的悲伤,很能理解二妹此刻的心情,隔着被子疼惜地轻拍她交握的双手:“别怕,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让自己伤心,我们都相信父亲是清白的对不对?那么,别人怎么看,我们又何必在乎?我们自己首先要挺起腰板,活得快乐自在才好。颓废伤心,自顾自怜,只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你放心,大姐答应你,总有一天会让父亲的英明重新回到阳光下,会让你们光明正大地回到京城,回到镇北大将军府。”

    明泽也上前一步,将右手放在知若的手上,坚定地道:大姐,还有我,我会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强,我不会让父亲母亲失望,会重振尹家的。”

    明辉赶紧也将手放上去:“还有我,还有我,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

    知若怀里的知萱直接将肉嘟嘟的双手盖了上去:“还有我呢,我会……我会乖乖听话,不让哥哥姐姐生气。”

    知若微笑着揪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们萱儿一向就是最乖的,我的弟弟妹妹们都是最乖最优秀的。你们要永远记住,兄弟姐妹齐心,其利断金。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一条心,只要我们相信自己,不断强大自己,谁都伤害不了我们,管他们曾经是不是祖母还是叔叔婶婶。只要有人不相信父亲,伤害了父亲,他同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已经断绝关系,再找来只会是不怀好意。”

    知若直觉,二房三房那样的人,一定不会知难而退,更不会羞愧、不好意思什么的,他们一定会再找来。要不怎么说人至贱则无敌呢?所以,她必须先给弟弟妹妹,尤其是知卉和知萱打预防针。

    她可是一点都不赞同母亲芊昕郡主的养女儿观点,女儿在娘家、特别是他们这样的家里天真单纯还没有关系,嫁到婆家还能幸福地天真单纯的,绝对是前世救了整个银河系,尤其是在这古代。娘家强、兄弟强又能怎样,就是公主嫁到婆家太傻太天真,都可能被人无声无息地害死。

    这一晚,知卉和知萱都睡得很踏实,知若拿出鹤园里的那个扁匣子,首先打开那封信,匣子里的东西果然是外祖父藏着以备万一的,却不料前世他自己和子孙都没有用到,倒是造福了齐八奶奶一家。

    匣子里是三万两银票,还有凝聚外祖父毕生心血的齐氏兵法。

    知若粗粗翻阅了一下,主要是结合实例的作战经验,尤其突出北方游牧番族的作战特点和其生活习性带来的影响,倒还真是非常适合大郢将士的上乘教科书。以后给明泽和明辉学习一下必是很好。

    翻着翻着,想到明泽、明辉各自的优点、弱点,知若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可以借外祖父之名,亲自编几本这个时代没有的战略教材给他们啊!她去过父亲的书房,知道这个时空可没有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

    而在前世,她读EMBA时,可是饱肚了好几本古代兵法,为了在商战中运用自如,也算是烂熟于心了。

第45章 没好事(1)(求正版订阅)

    稀疏的枯枝,脆黄的落叶,冷清而寂寥的微蓝的天。

    知若站在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思绪撒落,如纷飞的叶……

    一袭白色锦袍的明泽走了过来:“姐,你在想什么?”站在树下、一身月白袄裙的姐姐,衬着这漫天飞舞的黄叶,给他一种很悲伤的感觉。家逢巨变,他们都承受了不一般的痛,而姐姐的痛双倍于他们。成亲当日被迫和离,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受得住的。如果爹娘还在,该是如何心疼?

    知若对着这个挺拔俊朗,才不到十四岁就显现出微微沧桑气质的弟弟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握”住了一缕阳光:“冬天来了,但是总还有阳光。”

    初冬的阳光静好,温凉的气息微染了朝露,浅浅的酡红氤氲了晨起的风。

    明泽一震,目光灼灼地望着姐姐,然后唇角弯起,也微笑了:“是啊,有阳光,就有希望。”

    知若满意地看着明泽坚挺的脊梁,这白杨树一样挺直的身材,让人感觉到他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明泽的皮肤白皙、五官秀气明朗,却一点不会给人“娘”的感觉,再加上这种挺拔的坚韧,反倒有着他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如此俊朗的弟弟,再长几年将吸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球!可惜,身负杀父之仇,兴家之责,在为父亲洗刷谋逆嫌疑之前,估计明泽也没有心情考虑其他。

    知若暗暗握了握拳,她努力了,拼搏了,或许能够为弟妹撑起一个家,能够找出那个郁(玉)先生和后面的幕后凶手,能够为父亲证明清白,能够报仇,但最终能否真正振兴尹家,还是要靠明泽和明辉。

    还好,她的两个弟弟都是出色的,有她的引领和支持,相信他们不会让他失望,一定能够让父亲在天之灵骄傲。

    深秋初冬,这个在别人眼里萧瑟的早晨,姐弟俩感受着寒凉,却也看到了阳光。

    有榆钱伯、强伯几位忠诚又能干的大管事在,相关准备都提前安排好了,给两位姨娘建衣冠冢的事自然顺利,不到午时,所有程序和事宜都完成了。

    知若让强伯带着明辉去灵邑寺,还低声交代了强伯一句:“记住,万一有人抢,就给他们,不管盒子里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明辉的命重要。”万一那些人以为明辉挖出的东西是他们要找的东西,难保不会抢。

    强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是,姑娘,我会照顾好二少爷的。不过姑娘,与其等他们来抢,不如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看?等东西取出来,让二少爷在佛前放着,为甄姨娘烧烧香许许愿,他们也该看完了。”那些人如果真的跟着他们,他们越掩饰,越容易让人怀疑。既然被抢走都没办法了,看看又能怎样?说不定反倒能保住。

    知若差点没直接抬手拍脑门,对啊,可不就是这样?她只想着甄姨娘的身世有什么“大故事”不能让人知道,昨晚还让明辉小心掩藏回去再看,殊不知这样会让明辉更加危险!罢了,还是让他们看清楚吧,相信那些人对一个姨娘的身世应该没有兴趣。甄姨娘的身世再离奇,人都死了不是?

    知若歉然道:“辉儿,到时候就按强伯说的做,大姐想错了,很多时候是欲盖弥彰。”

    明辉眼里有些懵懂,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他性子粗心一些,但并不笨,听到知若和强伯的对话,隐隐感觉应该与父亲的事有关,猜想是陷害父亲的那些人可能还要害他们。大姐说的对,盒子里的东西总没有他的命重要,否则姨娘也不会说等她死后再拿出来。不过要他不挖出来看看,他又不愿意,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城,

    “大姐放心,我会听强伯的话,不会冲动的。”明辉向知若保证道。

    知若一行回到碧泉庄,才进庄子,榆钱伯的小孙女,六岁的梨花就跑过来,明显是等候在这的。梨花爬上知若姐妹三人坐的马车:“大姑娘,你们姑姑来了,我娘说,肯定没好事,让您准备准备。大姑娘,你们不要怕,那个人要是欺负你们,我就让大灰和大黄咬她。”梨花一张小脸绷得严肃,让知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笑道:“好,有梨花在,我们不怕,梨花你等下要保护萱儿哦。”梨花像她娘芳妈妈,性子直爽泼辣,说起话来像放鞭炮噼噼啪啪又快又响。

    梨花立即拉起知萱的手:“大姑娘放心,我一刻都不离开三姑娘身边,有大灰和大黄在,谁都不敢靠近。”

    呵,好强的责任感!不过好在还知道自己也是小豆丁,倚仗的只能是那两只大狼狗的威力。

    知萱忙道:“不要啦,姑姑看到大灰和大黄,会吓哭的,要是晕倒了怎么办?”她的映象中,姑姑动不动就哭,然后一不小心就晕倒了。她都想不明白,她老早都不爱哭了,为什么姑姑那么大个人还总哭,每次到府里来找娘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了。

    知卉也犹豫道:“大姐,姑姑有没有跟我们断绝关系?她一向很疼我们的。”那日二叔和三叔当众宣布与大房断绝关系,她是听到的,但是他们兄妹几个被抓到大牢里去后,姑姑有没有也那样她就不知道了。

    知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那你们在牢里,她有没有去看你们呢?那日给父亲母亲送葬,她有没有来呢?”

    知卉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了委屈:“他们怎么都这样呢?”

    知若没有继续说什么,有些事还是要她们自己看自己想才会成长,她在旁边盯着保证她们不会受到伤害,再适时地引导,回答她们的疑惑就好。

    他们这个姑姑叫尹心柔,是二叔三叔的同胞妹妹,人如其名,温柔如水,活脱脱一朵白莲花,只是有时“柔”得太过分罢了,真真是水做的,那眼泪是说来就来,比开水龙头还快。

    饶是芊昕郡主喜欢性子温柔的女孩,也常常摇头道:“若儿三个还是不要像她们姑姑那样,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偶尔泪光闪闪、梨花带雨还能惹人怜爱,动不动就泪如雨下让人看着烦啊!

    可就是这么个温柔如水的姑姑,前世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口一个贱人、小贱货、丧门星,什么肮脏词都骂出来,骂得知若和如冬目瞪口呆,以为见了鬼。

    那次,尹心柔的女儿、庆元侯府二奶奶章灵儿(秋逸然弟弟秋夕然的嫡妻)刚生了长子,她到庆元侯府探望女儿、外孙,知若欢欢喜喜地去拜见,刚说了一句灵儿表妹同她生疏,结果被骂个狗血淋头,说知若牵累了章灵儿,还好章灵儿肚子争气一举得男。

    所以,白莲花什么的,是最不可以相信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马车停下,知若三人还没下马车,就听到外面一声娇柔哀婉的呼声:“泽儿,我可怜的侄儿,快过来给姑姑看看。”

    知若冷哼一声,她倒是眼尖,一眼看到骑在马上的明泽了?明泽自小身子不好,也是今年才开始学骑马,兴致很浓,加上现在一心要强身健体、立志至少要善骑善射,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坐马车。知若只好随他,只让他承诺累了就要进马车歇息。

    明泽的声音传来,没有多少惊喜,倒是有疑惑:“姑姑,你怎么来了?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知道吗?”

    知若真想为弟弟鼓掌,这话问的好,有礼有节,亲疏有据。他没有主动不认亲啊,可也先将他们姐弟四人与她这个姑姑之间的鸿沟直接点了出来,让人挑不出毛病。

    “二表哥,你怎么这样说话?不怕人说你不孝吗?”一声熟悉的娇叱声接过明泽的话。知若冷笑,可不正是后来的秋家二奶奶章灵儿,前日在雅秀阁同傲娇“赊账”的尹知晴一块被她赶出去的尹府表姑娘?她记得没错的话,爹娘出事之前,章灵儿每次到府里来,都恨不得将眼睛贴在明泽的身上,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一心盯着镇北大将军府大少奶奶的位置了吧?

    “哦?表妹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明泽的话还没问完,那边尹心柔看见知若三人下了马车,已经哭起来:“啊呀我的若儿……苦命的若儿……呜呜呜……就是被你爹娘给连累了呀。可是不管怎么说,若儿你这次都做错了呀,怎么能和离呢?拜了堂就是秋家妇,赖也要赖在秋家啊!……呜呜呜……说得好听是和离……还不就是休弃了?哪有刚成亲就被休弃的?呜呜呜……以后可怎么办哟?还有卉儿和萱儿以后可怎么嫁人哟?”

    知萱皱着小脸,拉过知卉的双手将自己的耳朵掩住了,这个姑姑哭起来好吓人啊,以前还是小小声地哭,今天怎么哭得更可怕了?

    知若没有理会尹心柔的哭阵,倒是看着知萱好笑,这个小丫头鬼心眼真多,就会拿哥哥姐姐作挡箭牌,她自己掩住耳朵怕大人指责她无礼(以前母亲芊昕郡主、还有教养妈妈是不允许她这么做的),就拉姐姐知卉来挡,知卉明知被坑也还是“无奈地”配合了。

第46章 没好事(2)(一更)

    明泽听到尹心柔不但认定他父亲有罪,还口口声声强调姐姐是被休弃,连知卉和知萱都不放过,立即就生气了:“姑姑现在哭这些有什么用?又哭给谁听呢?怕连累表妹亲事的话,同两位尹大人一样跟我们断绝关系不就好了?”

    章灵儿撇嘴道:“我娘骂大表姐还不是为她好?我又不姓尹,同你们尹家没关系,受什么牵连?”

    这下知卉也不乐意了,同尹家没关系?前阵子谁赖着说要住在大将军府的,还要住大姐的院子?说大姐出嫁了,院子空着可惜?

    “既然没有关系,你今日来我们庄子上又是为了什么?”一向谨守以礼待人的知卉冷声道。大姐说了,既然已经断绝关系,再找来肯定不怀好意。

    “我……”向来口齿伶俐的章灵儿噎住了。

    眼见与侄儿侄女的对话歪了楼,完全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路线走,尹心柔暗自着急了,再看到四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奴才、佃户,更觉难堪,赶紧喝到:“灵儿闭嘴,姑娘家家的,牙尖嘴利可不好。”

    这是连知卉一起骂了?知若冷哼一声:“卉儿,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好歹亲戚一场,人前总要给一点面子。姑姑,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章灵儿一张脸憋得通红,大表姐这一句可比知卉直接责问讽刺她还狠啊!这还是原来那个总是笑脸盈盈的大表姐么?以前人家拐个弯儿骂她她都听不懂,现在竟然也会拐着弯儿骂人了?那天在雅秀阁她就觉得知若变狠了,今日更是变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怪二舅舅二舅妈自己不来,要让她娘来做说客。

    尹心柔更是惊愕不已,怎么会这样?没有了爹娘庇护、被祖母和叔叔赶出府的孤儿孤女不该是彷徨无助吗?怎么这几个倒是越发不把她这个上门来探望的姑姑当一回事了?尤其这个从头到尾冷冰冰的尹知若是怎么了?被休弃受不了,性情大变了?

    想到这,尹心柔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一开口就揭伤疤刺激尹知若不是?本来还想着尹知若会扑上来嚎啕大哭呢,然后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开口给他们指条明路,然后……,水到渠成。

    懊悔不已的尹心柔哭着跟上早已牵着知萱的手进去的知若:“是是是,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呜呜呜,姑姑是太心疼你们了,所以看到你们就忍不住了,姑姑也不想骂你啊。若儿,你可是姑姑看着长大的亲侄女。”

    知若“哦”了一声,继续走她自己的路,还不忘吩咐道:“如冬,让人打热水来给我们洗洗手脸,再端些点心上来,对了,别忘记萱儿和梨花的小兔子梅花饼。”她心疼年幼的知萱受到连串惊吓,教厨娘将知萱最喜欢的玫瑰饼做成小兔子形状,极讨知萱和梨花这两个小豆丁的欢喜。

    如春笑道:“姑娘放心,芳妈妈早就安排了,您看,这不已经有人端水来了?”

    知若一看,可不是?厅里几个女子正在忙碌,都是庄子上佃户家的媳妇、闺女。呃,不对,那个梳着圆髻,一身鸦青长褙子的婆子不是知卉、知萱的教养妈妈尤妈妈吗?她是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没有身契的,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边才反应过来,身边的知萱已经奔了过去:“尤妈妈,尤妈妈。”

    尤妈妈听到知萱的声音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刚刚漾起,在看见知萱的动作时就沉下了:“三姑娘,怎么才几日,你就把学的礼仪都忘了?”

    知萱吐了吐小粉舌,俏皮地福了个礼,才继续扑向尤妈妈:“妈妈,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尤妈妈佯怒轻拍了一下知萱小脑袋上的双丫髻,又对规规矩矩走上前来行礼的知卉点了点头,才对知若道:“大姑娘,我想继续回来教导二姑娘和三姑娘,你同意吗?”

    尤妈妈可是多少人家争相想请的教养妈妈,哪有不愿意的道理?知若喜道:“当然,只是我明日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去洛城,以后恐怕都不会回京城了,妈妈有没有关系?”

    尤妈妈微微一愣,摇头笑道:“我反正都是孤身一人,在哪都一样,不过之前芊昕郡主承诺过会让三姑娘给我养老,现在还算数吧?”当年若没有芊昕郡主帮忙,她早就死在宫里给主子做了替死鬼,又哪里能平平安安出宫来?

    而且一直关注着尹家事后续的她冷眼看着知若回京这两日发生的事:关闭雅秀阁赁出铺面、将燕妈妈送去尹家二房找儿子、还有今早传出来的尹家大姑娘几乎是无偿租赁出鹤园改作什么“将士之家“的事,桩桩件件都能看出这孩子是个思想通透、心有成算的人,倒是不输于她母亲芊昕郡主。

    说起来尤妈妈心里也不是不奇怪的,想当年芊昕郡主本来请她教导知若,但她对知若太过天真的性子实在无语,又不好打击芊昕郡主的成就感,只说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她不愿意跟去洛城,还是教导两个小的好,且提出要求,她的教导方式芊昕郡主不要干预。

    没想到才到尹家不到半年,尹家就出事了。而面前这位她很不看好的大姑娘却是让她刮目相看。虽然只是两日里的几件事,但是从宫里出来、经历过许多事的尤妈妈看出的自然比一般人要多。尤其是知若将燕妈妈的身契送去尹家二房的举动、以及燕妈妈在尹府门前自尽的经过,真是太有深意了。

    正震撼于知若那句“明日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去洛城,以后恐怕都不会回京城了”的尹心柔这会儿却先忍不住接了尤妈妈的话:“尤嬷嬷你若是愿意到章府来教导灵儿,灵儿以后肯定会给你养老。”宫里放出来的管事嬷嬷总是特别抢手的,谁不愿意放一个在自家女儿身边?养老又是什么难事?尤嬷嬷以前教导过建南侯府的嫡长女、燕国公府的嫡女,哪家不想给她养老,好让她跟着女儿陪嫁过去婆家继续辅助帮衬?只是尤嬷嬷声称以后要回老家让侄儿养老罢了。

    知若真想翻白眼,若尤妈妈只想要找一家能给她养老的还不容易?这个姑姑倒是自以为慷慨。

    果然,尤妈妈淡淡一笑:“我很重视眼缘,二姑娘和三姑娘我看着合心意。”她刚才正在同芳妈妈说话,尹心柔母女来了,她在尹府几个月,见过这对母女无数次,非常不喜,就避开了。但这母女俩刚才在院子里的一番表演可是让她厌恶轻视到极点。

    章灵儿面上一僵,这话里的意思是看着她不合心意?她好歹也是清明伯府的嫡孙女,她爹……她爹也有个六品官职在身,怎么就比这两个罪臣的女儿差了?现在这几个兄弟姐妹可都是平民,不就是有点钱嘛?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

    知若可不管那两母女的尴尬,对尤妈妈笑道:“妈妈你愿意留下,以后就是我们姐妹几人的长辈,养老那是应当应份的。”

    本来以为可以撞狗屎运检漏的尹心柔这才讪讪收起这份心思,将注意力放回知若身上:“若儿,你刚才说什么,去洛城?你们去洛城做什么?呜呜呜,在京里你们祖母、两个叔叔和我还能照应一下,去洛城你们能靠谁?呜呜呜,孤儿孤女的,在外面会被人欺负的你知不知道?”

    “祖母?叔叔?”刚在如春侍候下净了面的知若嘴角勾起一缕讥讽,“姑姑真的不知道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已经同我们没有关系了吗?”

    “那不是…..那不是…..迫不得已嘛?”尹心柔拼命眨了眨眼睛,她总觉得是自己眼花,傻乎乎的大侄女脸上什么时候也会有那种充满嘲讽的冷笑了?她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父亲那犯的是……”尹心柔说到一半,看着厅里的尤妈妈、芳妈妈等人,闭了嘴,直向知若使眼色,示意她让那些人退出去。可惜知若只专心致志地净手,根本不看她,而尤妈妈几人也完全没有“知趣”的意思。

    无奈之下,尹心柔只好继续道:“你们父亲那犯的可是谋逆罪,谋逆罪啊!那是要灭族的!你们祖母和叔叔还不是为了全族人着想?可是现在明泽几个不是没有事、出来了吗?你又……我们不管你们,你们怎么办呀?若儿听话,你们跟我上门去求你们祖母和叔叔,当然,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们祖母和叔叔婶婶可是真心实意要照顾你们的。”

    见知若在听了自己的一番柔情劝说后仍然无动于衷地在那擦滋润手的香膏,尹心柔的心里越发不托底:“若儿啊…..呜呜呜…..你可不能钻牛角尖啊!你是个没经过事的,明泽他们几个又还小,呜呜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弟弟妹妹们想啊!”

第47章 没好事(3)(二更)

    明泽听到尹心柔口口声声谋逆罪早已经气得一脸涨紫,竟然还要他们去求那些人?真是太欺负人了!一甩手,架子上的木盆“嘭”地一声砸到地上,水花四射……

    厅里众人皆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其他人还好,可怜章灵儿站的位置太凑巧,下摆直接湿了一小片,左脚的绣花鞋几乎全湿了。

    知若暗暗摇了摇头,明泽还是太嫩,沉不住气。不过这些人渣确实太过份,真当他们姐弟几个,尤其她这个老大是白痴了吗?幸亏明辉不在这儿,否则弄不好要挥拳头赶人了。

    尤妈妈也是暗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尹老将军这后面几个儿女实在不是东西!

    尹心柔和章灵儿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章灵儿“哇”地一下跳起来:“你做什么?疯了吗?啊呀呀,我的脚都湿了。”

    尹心柔也呜咽道:“你干什么?干什么?呜呜呜……我是你们姑姑,是长辈,说你们几句还不都是为你们好?呜呜呜……你竟然这样给我脸色看?还用水泼灵儿,呜呜呜……若儿你是长姐也不管管,传出去丢的谁的脸?”

    “行了姑姑,以后不要再在我们面前口口声声诬陷父亲什么谋逆罪,”知若冷声道,“皇上都还没给父亲定罪呢,你们倒是迫不及待。”

    “我……呜呜呜……我哪里迫……迫不及待了?呜呜呜……我这不是为你们担心吗?你们姐弟几个都是不经事的,你又带着那么大笔嫁妆,没有人帮你管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尹心柔哭得好不伤心。

    知若却是气乐了:“我就说了,泽儿几个在牢里挨饿受冻,你们也没着急,这会儿他们出来了,你们反倒着急了,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姑姑急到哭,是担心没人帮我管着银子啊?”

    “……”尹心柔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是这么说的吗?呃,意思好像是,不过怎么被尹知若这么一说,就感觉不对味了呢?

    还没等她回神点头,知若的笑脸已经变成冰冷:“我一个外嫁女的嫁妆,就是亲祖母亲叔叔都无权干预,更别说断绝了关系的人了。既然姑姑走这一趟,就烦劳你转告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一句话,我们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呢,别说让我们姐弟求他们了,就是他们跪求上门,这断了的亲也没有续上的道理。”

    对这些没脸没皮的人,还是索性扯破脸皮的好,否则还真把她当白痴了!知若冷哼一声,继续丢下一句:“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反正也不担心什么名声了,可是某些人还是官家,事情闹大了,传出去丢的谁的脸?”你的问题还给你了,哼,她尹惠恩,不,尹知若可是从来不吃亏的!

    “你……你……”尹心柔指着知若的手指颤抖着。

    章灵儿再次忍不住了:“好你个不要脸的,要你们祖母和叔叔跪求你们?你们担得起吗?如此大不孝,也不怕遭雷劈?”

    明泽冷哼道:“章姑娘这句话才是要遭雷劈了!你那外祖母和舅舅当众与我们断绝关系全京城都传遍了吧?你现在在这里大放厥词,口口声声祖母、舅舅的,是想陷他们于欺君之罪,还是指他们说话是放屁,放完就过了么?”他忍够了!才不管什么粗鲁不粗鲁,风度不风度了!对这种没有道理可讲的人,风度什么的才是对牛弹琴。

    梨花“噗哧”就笑出声来:“娘,有人说话就像放屁一样么?唔,好臭好臭。”她放一个小响屁,都臭臭的,说一句话那么久,可不臭死了?哈哈哈

    知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尤妈妈在一旁站着呢,她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像梨花一样论“屁”。

    章灵儿本就被明泽的话气得憋红了脸,再被两个小东西这么一笑,看着厅里一众人,包括她自己的丫鬟憋笑憋得辛苦的样子,差点没跳起来打人,可是明泽的“欺君之罪”四个字吓到了她,她还真不知道这怎么同“欺君之罪”扯上关系了?但官宦人家的孩子对这四个字的严重后果却是敏感的,当下疑问地看着她娘。

    尹心柔也震住了,是啊,问罪的时候断绝关系,现在尹诏的谋逆罪没有定下来又不断了,可不就是欺君之罪?皇上要真追究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二哥和三哥怎么忘了这一点?不是不是,二哥好像说了同尹诏断绝关系,但不同这几个兔崽子断。可这好像也不对啊,难不成这几个兔崽子还会同他们爹断绝关系不成?也不听听他们这一个两个说话都是如此狠绝的?

    知若却是又想抚掌大赞这个弟弟了,欺君之罪?呵呵,这个好啊,她还真没想到呢。

    看着尹心柔苍白的脸色,知若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从山上回来,真是又饿又累,姑姑如果没有其他事要说,我们可要用饭了。当然,如果姑姑还不急着赶回去,不妨留下一起用午饭?”

    “不……不了,我们已经出来很久,要赶回府用饭,府里等着呢。”尹心柔自从听了知若那句“反正我们也不担心什么名声了”,看着她的笑脸总觉得渗得慌。这个侄女真是受的刺激大了,性情大变,破罐子破摔了。真惹急了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行不行,她还是赶回去同娘、还有二哥、三哥商量一下再说。

    “哦?那我们就不留姑姑了,姑姑慢走。”知若连假客气一下都懒得做了,“不过姑姑可别忘记提醒一下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京城里,皇上鼻子底下,什么消息都传得快,尤其是欺君之罪这样的事。”

    尹心柔握紧了拳,指甲戳得掌心生疼。很显然,尹知若已经完全不顾及什么亲情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好哄好骗了,那他们还能拿什么拿捏她?

    此刻她真心后悔啊,早知道就不管那两个哥哥了,她自己说不定还能弄些东西来,这下好了,尹知若和尹明泽这两姐弟已经连带把她也一起恨上了。

第48章 貔貅主子

    章灵儿也是懵了,又羞又急又怒。若不是她娘说只有尹知若姐弟几个回到尹府,外祖母和两个舅舅才能控制尹知若的嫁妆,他们也才能分得一杯羹。若不是她一心惦念着尹知若那些漂亮贵重的首饰、想着早日占为己有,她才不愿意来呢。

    章灵儿今日过来,可是很“高姿态”的,她是官家女,尹知若姐弟几个如今却是平民,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孤女,还是带着谋逆罪嫌疑的罪臣的子女。在她的意识中,他们应该是一脸自惭羞愧的,应该巴结奉承她,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她脚下。

    可从一见面开始,她听到竟然都是讥讽和威胁,看到的是鄙视的眼神,还有那姐弟几人一如既往的傲慢,这会儿自己和娘更是被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还无可奈何,凭什么?凭什么?

    她很想大骂几句的,可是又怕那个什么“欺君之罪”,她娘尹心柔也警告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她终究还是一脸怨恨地闭了嘴,跟着她娘上了马车。

    尹心柔母女走后,尤妈妈也告辞了,既然决定跟知若姐妹去洛城,她得赶紧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她在京城也是有关系网的,几位好友那边也得交代辞行一声,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失踪不是?至于自己的那个一进的、虽然小但位置极好的小院子,倒是可以托付给榆钱伯他们租赁掉,不急。

    知若同尤妈妈约好了,晚上让阿祥和一个婆子一起去接她过来。明日一早,一行人就该起程去洛城,已经耽误了铁穆远好几日时间,知若心里很过意不去,自是希望尽快回去梅庄。

    因为那对姑姑和表妹的一场搅和,知若发现三个弟弟妹妹的食欲都不佳。明泽怒气未消,知卉不吭声,但脸上明显写着伤心和委屈。年幼的知萱还不是很懂,只知道姑姑和表姐说父亲和大姐的坏话,哥哥姐姐们都生气了,她也不敢弄出动静来,小心翼翼地在如冬的服侍下乖乖用饭,却有些食不知味,圆圆的眼睛时不时在哥哥姐姐的脸上轮流转。

    知若暗叹一声,摸了摸知萱的脑袋:“不怕,好好吃饭,多喝些山药野菌汤”。七七四十九日内不能吃荤,但几个弟妹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在牢里受了几日折腾,知若只能将自己知道的益于补身的素菜交代给芳妈妈和厨娘。比如这道加了枸杞的山药野菌汤,健胃益脾、益志安神、极有营养。

    “大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姑姑了,她以前对我们好,是不是都是假的?都是因为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母亲是郡主,对不对?”知卉放下筷子,眼里有泪珠在打转。

    知若递了帕子给她,柔声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好不简单,为他们难过岂不是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不过,长个心眼却是必要的,明知道他们不是真心,若再被他们给哄骗了去,那就是自找罪受、自取其辱了。”

    知卉点头:“大姐放心,说过就是说过,做过就是做过,再回头来说好话,说什么迫不得已,肯定是不怀好意。那个章灵儿,以前就偷拿过我的西洋珠翠花,只是后来哭着求我,我就原谅她了,不但没有要回来,还告诉别人说是我送给她的,所以她现在就觉得我很傻,刚才看我的眼神都是不屑。”

    呃,很不错,这个妹妹悟性好,这么快就从心伤中振作起来,还懂得举一反三了?知若很是满意,她以后有很多事要做,还要花心力引导两个弟弟,最担心的就是在照顾、教导两个妹妹的事上有疏忽被人钻了空子。不过还好,知卉也是个聪慧的,现在又有尤妈妈,她可以放心很多了。

    明泽见姐姐一副反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再听到姐妹三人的对话,突然有些羞愧了。是啊,为那些无耻的人生气难过,于事无补,还伤自己的身体,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罢了。不如好好用完饭,早些去看书。大姐说的对,读书本不应该以科考为目标,书能让人明志,增长见识,以史为鉴、借鉴别人的经验成就自己的辉煌。

    这两日,明泽感觉自己从姐姐的言谈、行事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一向认为属于自己保护对象的姐姐在家逢巨变后却因为“长姐”的身份迅速强大起来,他这个嫡长子又怎么能只知道生气和自我埋怨?

    感觉到明泽的神情渐渐放松,神态自若地吃饭,还自己动手装了一小碗她口中养身健体的山药野菌汤,知若暗暗点头,男孩子,总不能像内宅中的小姑娘一样的教法。

    弟弟妹妹们平复下来了,知若的心却还是暗中提着的,明辉那边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那些郁先生什么的到底会不会、又会花多少人盯着他们姐弟?若是不管不顾直接就杀人抢物怎么办?

    此时正在一间暗室里听手下汇报的某位戴着貔貅金冠、半边金塑面具的主子(以下简称为貔貅主子)若是知道知若的想法,肯定嗤笑一声:“就几个半大孩子,还值得花‘多少’人盯着?”

    一身灰衣打扮的侍卫回道:“属下按照玉先生的吩咐,跟着尹明辉和那个叫强伯的管事,他们在灵邑寺许愿树下挖出个盒子,然后放在佛前烧香叩拜,据说是尹诏的姨娘一年多前埋在那里的。属下看到是一块玉佩,也就没有去惊动他们了。”

    貔貅主子对着玉先生“嗤”了一声:“你还真是小看了尹诏,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会交到一个妾室的手中?行了,不用再让人盯着碧泉庄了,还是抓紧找李达、于大勇那几个人要紧。”

    玉先生犹豫了一下,道:“主子,尹诏的书房和卧房都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都没有找到您要的东西。难保他不会将那东西交给他的子女。”

    貔貅主子摆了摆手:“你不了解尹诏,他不会让他那个长女被卷进来的。你也看到尹知若的嫁妆了,根本就是存着保一个是一个的心,又怎么会将那东西交给她?”

    “可是主子,您不觉得尹大姑娘变化太大吗?”玉先生还是觉得怀疑,“昨天她将那婆子往尹府门前一送,尹晖那边麻烦不小,今早李御史递折子参他后,马上就有人提出尹诏之死有蹊跷,是被人陷害的了。”

    “那又怎么样?尹诏再宠着那个女儿,作为嫡长女的教导都少不了。她会懂得将京城里的产业处理掉,带着几个小的去洛城避开风头也不奇怪。”貔貅主子悠闲地品着茶,他其实很赏识尹诏的,可惜……不得不除掉,但只剩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没必要赶尽杀绝不是?留着或许还有用。他可不会去眼红尹知若的嫁妆!

    “至于尹晖被弹劾,还有朝堂上那些人的怀疑,”貔貅主子的眼里闪过不屑,“‘请’尹诏到大理寺接受审查是皇上自己下的旨,现在人都死了,查又查得出什么来?大不了拿尹晖和尹庆出出气咯。呵呵,那样的小人也该吃点苦头才行,……等等,不对,你派人盯紧了尹晖,只怕东西早被他给收着了。”

    貔貅主子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眉头紧蹙,他大意了!

    玉先生一愣,紧接着也皱起了眉:“尹晖今日同我说,只要东西果真在尹知若手里,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有把握弄到手。主子的意思是,他早就得手了,只是拿尹知若做挡箭牌?一来要挟我们,二来通过尹知若的嫁妆霸占尹诏一房的财产。娘的,他这是反过来利用我们?”

    貔貅主子冷哼一声:“要挟利用谈不上,小人常戚戚,他只不过是怕死罢了。这种要能力没能力,要情义没情义的货色还真不值得我们帮。给我盯紧了他,我就不相信他不露出马脚。”尹晖可不是尹诏,没资格同他谈条件。

    “是,”玉先生应下,赶紧出去安排,尹晖这边一直是他掌控的,如果真的让这个无能小人给耍了,他哪里还有脸在主子身边做事?

    貔貅主子一个人愣了会儿神,摇摇头笑了笑,从暗室的门走进地道,在这个地道另一头的暗室里,他会换了衣服才出去。

    碧泉庄里,知若看到平安回来的明辉和强伯,松了一口气。明辉却是一脸失望地将怀里的锦盒递给她:“大姐,只是一个玉佩而已,姨娘弄得这么神秘做什么?”就算是代表她身世的甄家的祖传玉佩好吧?也没必要藏到庙里去吧?还什么她不在了才能取出来。而且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他以后就是想帮姨娘找回家人也无从下手不是?

    知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椭圆形的金镶玉玉佩。以她古今两世与玉打交道的经验和见识来看,算是一块好玉,金玉镶嵌的工艺也很不错,但绝对谈不上极品什么的。镶金的一面雕刻着常见的莲花图案,而另一面刻着一圈六个奇怪的符号,没能看出有什么寓意。

第49章 外室(1)

    尹府里,尹心柔母女俩将今日在碧泉庄的情况说了一遍,当说到知若那句“就是他们跪求上门,这断了的亲也没有续上的道理”时,尹老夫人气得将手上的拐杖敲得地板叵叵响:“孽障啊!小畜生啊!怎么不来个雷劈死她们。”

    尹老夫人是继室,但名分上还是原配长子尹诏的母亲,尹诏和芊昕郡主对她也得恭恭敬敬,这几个小贱种竟敢说什么“跪求上门”?

    章灵儿撇嘴:“可不是?我就是这么说的,可那个尹明泽竟然说我们再提祖母、叔叔,就是欺君之罪呢。”

    “砰”一声,尹二老爷手上的茶壶落下,滚烫的茶水四溅,离得最近的章灵儿裙摆上茶叶点点沾着。这幸好是冷天穿得厚实,否则这会儿定要烫着人了。

    章灵儿直接就红了眼眶,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淌。她今儿怎么这么倒霉?跟水杠上了?刚刚在马车上才换的靴啊,好像又溅湿了。

    尹心柔尖叫道:“二哥你怎么回事?有气你找尹知若去,拿灵儿出气做什么?”

    尹二老爷此时哪里顾得上尹心柔的叫骂,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欺君之罪?”那声音让在场几人都直接打了个冷颤。

    他也是昨日在人群之中看到李御史离开的背影后思考后果和应对之策时,才突然想到再主动回头去与长房认亲是欺君之罪,那时还偷偷抹了一把后怕的冷汗。

    所以今日他才让尹心柔去做说客,要知若姐弟兄妹几人来求他,那样他才好有个正大光明的说辞不是?现在连皇上都放了那几个兔崽子不打算追究,他这个亲叔叔对求上门的血亲侄儿侄女于心不忍也无可指责。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都算乖巧顺从的侄儿侄女,在受了这么一场大惊吓后,不但没有孱弱无助,竟然一个比一个难搞,还懂得用“欺君之罪”来威胁!

    他除掉尹诏,一来为了赢得玉先生身后主子的青睐,此后有望平步青云;二来除掉自小压在头上的“家族骄傲”,还自己嫡长子的地位;三来,还能通过秋家“分一杯”长房令人眼红的财产。

    可是现在,玉先生要的东西迟迟没有找到,令他们很不快,压根不谈他升迁的事。反而因为燕妈妈那一闹让他被弹劾,玉先生不帮忙的话降职被查都有可能,他如今出门都越发有处处遭白眼的迹象了。

    本来还想通过“收留”知若姐弟几个挽救一下当前局面,将一切拉回他计划的轨道,却不料那几个兔崽子不但不上他的道,还用“欺君之罪”来压他。

    尹二老爷越想越气,这一切都坏在尹知若和离回京那关键一步上。也就是说,若不是叶氏和庆元侯府没有安排、配合好,尹知若被困在秋家,就不会引发这么多麻烦。

    想到这,尹二老爷狠狠瞪了叶氏一眼,以前一直以为她还算是个能干的,才把这事都交给她,没想到……,哼!

    叶氏也正在火大呢,被尹二老爷这么一瞪,知道是被迁怒了,无限委屈:“妾身一切都安排妥了,谁知道庆元侯爷既想谋人银子又要借人家做名声,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他们特意借了玉先生的飞鸽给洛城传信,就是让秋家心里有底,在拜堂后、甚至洞房后将尹知若直接贬降为妾。以尹知若的性子,伤心无助之下又被困在秋家,能做什么?所有的嫁妆还不是任他们处置了?

    她怎能想到秋家连这点事都弄不好,真正应了那句“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结果弄得庆元侯府鸡飞蛋打,被人嗤笑不说,还连累了他们尹府。

    尹二老爷“哼”了一声,正想嘲讽几句,叶氏抢先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们明日可就要去洛城了。老爷快想想怎么办才好。”

    “能怎么办?凉拌!”尹二老爷怒道,“你真想被套上欺君之罪不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完拂袖而去,连向他老娘尹老夫人告退都没有。

    叶氏气得发抖,这么多人,还有几个晚辈在这里,尹晖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啊!事情弄成这样是她愿意的吗?他难道不知道她花了多少精力筹划布局这事?两间雅秀阁和碧泉庄一年可以为她增加多少营收?还有之前同季氏谈好的银子、古董、首饰……

    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想想都心痛啊!

    许氏轻拍着尹老夫人的背为她顺气,一边轻声道:“娘您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肯定是二嫂之前算计尹知若被她识破了呗,兔子急了也咬人的。不过二嫂也是,这么大的手笔也没有跟娘商量一下,娘阅历丰富想的周全,肯定能帮着考量权衡不是?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可惜二嫂只想着你娘家表姐,可惜人家不缺这点银子不买你帐。”

    尹老夫人面上一沉,可不是?听二房两口子的意思,他们定是同秋家合谋算计那贱丫头的嫁妆,她在刚才之前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哼,真给二房谋算到了,肯定就是二房的私房了,难怪叶氏那么迫不及待跑去雅秀阁搬了那么多首饰回娘家。儿子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这是防着她这个老娘还是防着一母同胞的老三呢?

    “叶氏,”尹老夫人冷声道,“你今日就将公中的账目、还有你那店铺里的账册给妍儿(许氏的闺名)过目一下。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们没有分家,你又欠着公中的银子,妍儿总要心里有数才公平,免得留下疙瘩。我这个做婆婆的一向就不想偏向谁,两房都是我的亲生儿子呢。”

    不偏向谁?叶氏想吐血了。可是没有办法,谁让她确实欠了公中和尹老夫人几万两银子呢?闹大了以后她都不用出门见人了。而且按照尹老夫人的逻辑,没有因此直接夺了她的管家权和铺子已经是照顾她这个“长媳”的面子了。

    这次真是损失大了!她叶芳儿是不会忍下这口气的!明的不行暗的来,她就不相信了,对付不了那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眼睁睁看着那一大笔嫁妆沾不到边,她寝食难安啊!

    再说尹二老爷那边,离开尹府后,七拐八弯进了一个小胡同,走到胡同的末尾,才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敲门。一个蓝衣丫鬟过来开了门:“老爷,我们娘子病了三四日了,您怎么才来呀?”

    “芸娘病了?”尹二老爷踏进门槛,一脸的关切完全不假,“怎么回事?你请郎中过来看了吗?”自从尹诏出事,这几日他不敢妄动,哪里还敢来这里?今日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加上心理郁闷,才猫了过来

    蓝衣丫鬟关好门:“郎中还不就只会说那些什么郁结于心,受了风寒?开了几副药,娘子嫌苦不肯喝。”

    “那怎么行?良药苦口都不知道?小青你先去把药熬来,我去看看芸娘。”尹二老爷这会儿一颗心都挂在芸娘的身上,哪有耐烦同丫鬟在这说话。

    “嗯啦,”小青点头应道,“老爷您进去吧?您在这,娘子应该肯把药喝了。”

    尹二老爷一听到小青的最后一句话,心里立马充满了喜悦和满足感,一扫这两日的阴霾。芸娘到底是把他放在心上了吗?他所做的一切终于打动她了吗?嗯,一定是的,小青是服侍芸娘多年的贴身丫鬟,没有人比小青更了解芸娘。

    这一刻,尹二老爷终于享受到搬开尹诏那块压在他头上的大石后的第一个愉悦成就感。

第50章 外室(2)(补更)

    这个小院子是尹二老爷在三、四个月前买下的,不大,但是芸娘主仆俩加上一个粗使婆子住是绰绰有余。重要的是,小院很清静,适合芸娘的身份和她柔弱喜静的性子。

    想到那个杨柳枝一般柔软娇媚的女子,尹二老爷就一片心热。柳芸是尹诏生母表妹的女儿,十五岁那年,失去双亲成为孤女的她独自到京城来投奔尹府,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吸引住了,连青梅竹马的表妹戚姨娘都无法跟柳芸比。可惜,那时的柳芸一颗心全系在了已有两子三女、无意再纳妾的尹诏身上。

    后来,在镇北大将军府做客的明国公世子见到柳芸,惊为天人,纳入府中为妾。好运的是,就在明国公府倾倒前不久,柳芸因为冒犯主母(世子夫人)、意图谋害世子爷的子嗣,被逐出国公府。

    四个月前,柳芸的贴身丫鬟小青突然找到大将军府来,不敢直接上门房,躲在一旁等候尹诏回府,却遇上了尹二老爷。

    尹二老爷答应帮忙转告尹诏,也确实转告了。尹诏拿了一张八百两的银票和一小袋银子托他交给柳芸,让他劝柳芸回老家去,或者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上去生活。

    当尹二老爷在客栈看到一身白衣、不胜娇弱憔悴、却越发妩媚的柳芸时,一时柔情万丈,并临时起意,告诉柳芸尹诏不想见她,还让她离开京城,以后不许出现在镇北大将军府……

    后来,尹二老爷拿着尹诏的银子,花费了很大心思赁了这个清静、并远离镇北大将军府的小院子,将柳芸安置了下来。

    据说这条小巷子上住的几乎都是富贵人家的外室,所以各门各户紧闭,从来不会八卦或者多管闲事什么,这让尹二老爷很安心。一来,在大郢朝,官员养外室是会招来非议、甚至弹劾的;二来,柳芸曾经的身份毕竟……麻烦。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他们都是低调些好。

    柳芸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且做过明国公世子的妾,但在尹二老爷心中却还是不一样的白月光,格外珍惜。所以刚才小青随口一句话,就让他开心不已,如初涉感情的毛头小子。

    心情激动地踏进柳芸的卧房,屋子里飘着淡淡的熏香,入目都是柳芸最喜欢的浅紫色,让人感觉非常舒适,心情都跟着飞扬起来。

    浅紫底白色小花的床幔用福字结固定在床的两头,着一身月白色中衣的柳芸靠在粉紫色的大迎枕上,身上盖着的软被也是粉紫色的,越发衬得原本就乌发如缎、眼含青烟、雪肤柔光若腻的人儿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平添几分迷人的韵味。

    尹二老爷一眼之下,柔情缱绻,匆匆几步上前坐在床边,从后面将美人儿轻拥入怀:“我的芸娘,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消瘦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岂不让人心疼?”

    柳芸轻轻一笑:“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身子乏软些罢了,哪里就没有血色了?老爷定是听了小青那丫头胡诌,先入为主了,白白担心。”

    尹二老爷忍不住在那嫩豆腐似的脸上亲了一下:“你知道老爷我会担心会心疼,怎不好好吃药好好将养?”

    柳芸娇柔地低下头:“那药太苦了,苦得心都发颤。”垂下的眼眸掠过隐忍和厌恶,被子里互握着的双手紧了紧。

    见柳芸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娇羞的粉红,尹二老爷的眼神更加温柔:“不怕,老爷来了,老爷喂你,陪你喝,良药苦口,喝了才会好不是?”若不是怜惜芸娘病着,他真想好好抱着她亲亲热热一番。虽然芸娘在那事上总是放不开,但那美好的身段、丝绸般的柔滑的肌肤、以及白莲花一般的美好还是给了他从未有过的享受和满足,这是他从别的女子那儿无法得到的。

    柳芸“嗯”了一声:“老爷这几天很忙?你刚刚进来时,芸娘怎么觉得你似乎很不开心?”

    尹二老爷轻咬芸娘珍珠般的秀气耳垂,含含糊糊道:“还不是朝廷上那些事?不提也罢。芸娘想我了没有?”

    芸娘暗哼一声,抬起眼眸时却是一脸关切之色:“前日李嫂买菜回来,说是满大街都在谈论镇北大将军和芊昕郡主的事,你不会受牵连吧?”

    尹二老爷心下一颤,深深看了芸娘一眼,看到的却是坦然的关切,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芸娘这两日生病就是因为听说了尹诏的事?”

    芸娘奇怪道:“老爷怎么这么问?尹诏虽是芸娘的表兄,但他早已不认这门亲,如今他的事又与芸娘何关?芸娘今日有这么一问,只不过是关心老爷罢了。”

    尹二老爷从那双含烟带雨的眼眸里看不到遮掩和慌乱,反而有一丝怨气和委屈,立马又心疼又懊恼,赶紧搂着人儿哄道:“是我不好,芸娘别恼,别恼哈。我这不也是怕芸娘心里还惦记着……没有了,没有了,我应该相信我的芸娘的。芸娘莫担心,我和老三已经同尹诏一房断绝关系,他们的事牵累不到我们了。”

    “那就好,”芸娘轻叹一声,“谋逆大罪啊,亏得老爷果决,否则芸娘不是又要无依无靠了?老爷如今可是芸娘唯一的亲人,你若出了什么事,让芸娘怎么办?”

    唯一的亲人?尹二老爷甚觉悦耳,搂着柳芸越发欣悦:“芸娘,我的芸娘,老爷我疼你疼到心尖尖上,又怎么舍得留下你无依无靠?”

    芸娘心里不耐,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恨死了这种感觉,她讨厌尹晖,却不得不依附于他,她恨死了这种无助又无力的感觉!

第51章

    芸娘醒来的时候,尹二老爷已经离开了。他很少在这个小院里过夜的,不过昨日也许是确认了芸娘心中有他,太兴奋了,虽然芸娘身体不适让他不得不克制,他还是留下了,愣是搂着芸娘做了一晚柳下惠。

    芸娘默默地流下眼泪:“小青,我要洗浴。”她讨厌尹二老爷留在她身上的印迹,每次都要洗浴很久。

    小青摇了摇头,娘子又是何必呢?如今除了尹二老爷,她们能依靠谁?想想那阵子主仆二人女扮男装还差点被人掳走卖掉的经历,她就吓得发抖。而且就她看来,尹二老爷对娘子确实是一片真心呢,不比世子爷差。

    小青同李嫂一起抬了热水进来,李嫂一边忙乎一边汇报:“娘子,今日街上都在议论尹家长女尹大姑娘的事呢,说尹大姑娘成亲当日不肯自贬为妾,就和离了。不过也是,谁不知道尹大姑娘的十里红妆?若是我有那么多银子伴身也宁愿和离,才不要做妾呢。妾怎么能和妻……”突然,李嫂讪讪地闭上了嘴,她见小青使劲瞪她,才想起眼前的主子可是外室,连妾的名份都没有。

    “娘子您不知道,”李嫂赶紧转移话题,“那尹大姑娘昨日送了一个陪嫁婆子去尹府,连那婆子的卖身契都送去了,后来那婆子还在尹府门前用簪子自尽了呢。”

    “啊?为什么?”小青惊呼出声。芸娘也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嫂,明显是在期待下文。

    李嫂顿时很有成就感:“很多人目睹了昨日的事,都说好像是尹府二夫人用一个孩子冒充那婆子的儿子威胁她做什么事,结果昨日被二夫人的女儿给爆了出来,然后那婆子就伤心得自尽了,死前还大呼对不起郡主什么的,可惨了。”

    李嫂出去后,小青侍候芸娘洗浴,芸娘叹道:“那尹晖和叶氏果真有问题吗?”

    小青惊道:“娘子,你不会问了……问了那荷包的事吧?”几日前,她拿那个荷包学习上面的刺绣,结果娘子突然想起什么,将荷包夺了过去,好半天才说那荷包肯定是尹大将军的。也就是说,那些银子、以及他们租赁这院子的费用,很可能都是尹大将军给的。

    芸娘摇了摇头:“问了又能怎样?”她现在已经是尹晖的人了,还能离开吗?她可不是尹知若,没有那么多的嫁妆,也没有那勇气。

    马车上的尹知若突然觉得耳朵痒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谁念叨我呢这是?”

    如春很认真而确定地答道:“肯定是桂妈妈,我们来京时姑娘说两三日就会回去,桂妈妈盼着呢,这两日姑娘的耳朵只怕要痒个不停。”

    知若轻拍着还靠在她身上继续酣睡的知萱,笑道:“确实。也不知道桂妈妈的脚伤怎样了?不过她看到明泽四个,一开心,什么脚伤、脚崴只怕都立马忘记了。对了。卉儿那辆马车上有没有多放两床棉被?”

    如春点头:“姑娘放心,如冬都准备好了,她会照顾好二姑娘和尤妈妈的。”

    因为知卉的身体还未大好,知若让榆钱伯托人又买了一辆跟她这辆马车一样的有床、车轮包了厚牛皮的大马车。好让知卉和与她同车的尤妈妈都能好好休息。

    这种豪华马车的车厢内用厚挡板隔成了两部分,后面就是一张床,前面如通常的马车,正前是宽大的可躺下的座椅,两旁边有下人坐的长椅,中间还有桌子和桌子下的炭炉。

    知若闭上眼睛也靠在柔软的靠枕上:“这一去,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了?如春,你会想念京城吗?”如春是自小买进府的,也算是京城长大的。

    如春笑道:“姑娘不在京城,奴婢想念京城做什么?姑娘在哪里,奴婢的家就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姑娘,我们在洛城真的好吗?按照燕妈妈所招,秋家一心算计姑娘的嫁妆,他们会放手吗?”庆元侯府虽然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庆元侯府在洛城还是可以横着走的地头蛇。

    知若笑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秋家在我成亲当**和离的事现在人尽皆知,如果我们真的出什么事,秋家嫌疑最大,何况有景王爷的吩咐加上铁叔叔的托付,那林知府应该也会对我们关照两分。”

    知若没有说的是,她要的就是既能相对“隐居”,避开漩涡中心,又靠近京城和庆元侯府的地方,所以有良好防御设施的梅庄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如春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如秋早在去年见到秋世子时,就……就……”她知道这样告黑状不厚道,但是那日如秋在庆元侯府的失态她也看见了,总觉得很不好。之前因为她们都是陪嫁丫鬟,很大可能会被收房,她虽然觉得如秋那样不太对劲也不好说什么,但现在……如果如秋对秋世子还有妄想,那……会不会对姑娘起异心?

第52章 买奴(勉强两更合一)

    知若仍然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她若真有意攀附秋逸然,我成全她又如何?”

    如春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姑娘什么都知道,她想到的姑娘也都想到了。对啊,从庆元侯府回来,姑娘对如秋似乎就一直淡淡的,回京城也没有带上她。不过是一个不再信任的丫鬟,如果秋逸然真的利用如秋算计姑娘,倒还好,毕竟她们对如秋都已然有了防备之心。

    如春如释重负,道:“奴婢会注意的。姑娘,两位少爷和二姑娘、三姑娘身边都没有侍候的人了,我们一回到洛城是不是就让牙婆送人过来挑一些?时间长了只怕……”如春还是担心秋家会不安好心地安插人,庆元侯府在洛城的根基很深。

    知若睁开眼睛,赞许地笑了笑,才道:“不用等回到洛城,你忘了,今晚我们就会宿在开城,大不了多买一两辆马车就是。”

    如春眼睛一亮,可不是?开城有个大郢朝最大的南北奴仆集散市场,真正的人口批发地,京城很多人牙子都是到这里来找“好货色”的。在这里,无论你想要南方玲珑乖巧的,还是北方高挑利落的,甚至番族异域风情、力大壮实的,一般少说都能寻到几个。

    不管是尹家那两房还是秋家,就算如此快想到安插旗子,只怕也不会想到他们姑娘直接在开城买人吧?那么大的批发市场,真想操作也难啊!

    只是,这里卖的人有很多是没有受过训练的。而各地牙行、牙婆买去后,会根据分类集中进行基本的调教,才能提高价格卖到大户人家、劳作庄子、作坊、以及楼子里去。也就是说,除了被原来主家发卖、转卖的那些人,开城市场卖的,许多只是奴婢半成品,不好用,尤其是像贴身丫鬟小厮这样要求比较高的。

    知若笑道:“无妨,没有调教过的就如同一张白纸,更容易辨识挑选,调教好后也更合用,强婶、桂妈妈、还有尤妈妈可都是调教奴婢的高手。你也可以带几个啊.”至于小厮什么的交给强伯就行。

    知若相信,只要有系统的、严格的规矩制度,管理好奴仆并不难,何况在这方面,古代比现代管理员工可容易很多,因为奴仆都是签了卖身契、甚至死契的。除非主家肯放了身契,他们寸步难行,而背叛了主家的奴仆,被打得半死不活发卖出去还是便宜的,就是直接被处死也是正常。

    铁穆远听到知若说要在开城买人,很是赞成,当即让队伍加快速度,到开城再休息。

    到了开城,他们找了个人市较近一些的大客栈。都安顿好后,知若换上在京城给明泽、明辉买衣服时特意为自己多买的一件湖蓝色男袍,戴一顶男人用的遮去半张脸的幕篱,带上尤妈妈、强伯、如春、和三位镖师过去买人了。

    这个时间,买家不是很多,知若一行一进入人市的地界,立即引起摊主们的关注。人市上的每个摊位就是一个至少二十多平米的大帐篷,被出卖的人按男女老少分别集中在一块地方站着、蹲着、或直接坐在地上。有的帐篷里还用软纱隔了一小块出来,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显然是些准备卖作侍妾或者去楼子里的高价一些的美人。

    恢复现代记忆的知若看着,心里突然有一种心酸之感,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被看作人了。

    从知若几人的装束上,很容易看出不是人牙子,而是大户人家来采买给自家用的。人市上的卖家最喜欢这样的客户,一是直接跑人市上买人的人家多数需求量比较大,不比牙婆、牙行要的少;二是价钱比较好谈,不像那些熟悉人市、锱铢必较的牙婆一样往死里砍价。

    因此,他们每走几步,眼睛往某个摊位扫一眼,就会引来摊主火一样热情的招呼:“公子快过来看看,我们这边新进了几个水灵漂亮的,还有识字的呢。”“赶紧来我们家挑挑,新拍来一批官奴,做管事的、贴身侍候的、干粗活的,应有尽有,包你们满意。”“啊呀公子爷、大管事,快来我们这选选,保证都是清白人家出来的,调教一下就能上手,底子干净又利索”……

    知若轻声说道:“强伯,你从官奴里挑几个能用的管事吧,有些经验就行,最重要是人本份。”这是强伯在大将军府时就常做的事,对他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调教来贴身侍候弟弟妹妹的丫鬟、小厮,肯定是要她和尤妈妈来了。这些人,知若还是有意从“白纸”中挑。首先挑了八个6岁左右的小丫鬟,比较不麻烦,出身清白,四肢灵活,看着乖巧又有些灵气的就行。

    接着是十个八到十二岁的丫鬟,其中两三个相貌秀丽、看着挺灵敏的,调教好的话也许可以贴身侍候知卉和知萱。

    知若一出手就如此大手笔,更是让那些摊主趋之若鹜,猜测着知若的喜好直接把自己手上的“好货色”领了过来,生怕她还没走到自己摊位就将需要的人都选得了。

    “公子您看看这兄妹俩,大的13岁,小的9岁,是一对孤儿,南边卖过来的,长得好,识字,还勤快,他们爹进京赶考被土匪劫杀了,娘也病死了,偏巧家乡水灾,被伯父伯母给卖了出来。”一个白胖摊主将两个人推搡了过来。

    知若一看,兄妹俩确实长得都很不错,就是瘦了些,皮肤有些蜡黄,明显营养不良。那13岁的哥哥紧紧揽着9岁的妹妹,一脸戒备地看着知若几个,又看了看知若已经买下的那十八个小丫鬟,嘴唇蠕动了一会儿,终于问出口:“公子,您买这么多女孩子是做什么用的?”

    摊主已经答应了他不会将他们兄妹卖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去,但他还是不放心,他最怕那些人说他们兄妹长得好。为了不去那种地方,他们兄妹曾经绝食了三天,还要自毁容貌,还好这个摊主看起来不是太狠心,答应他们如果有大户人家直接来买,价格较好的话,就不将他们再转卖给人牙子或者楼子之类的地方。

    白胖摊主大急,臭小子怎么不相信他的话?这几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且看这位公子挑人的眼光和问的问题,显见是给府里的小少爷小小姐挑选丫鬟,以及调教培养后备丫鬟之用。尤其大的那十个里面好些个应该都是直接做粗使丫鬟用的。

    臭小子这样唐突地质问,公子生气了可怎么办?他的摊位上只怕一个人都推销不出去了。白胖摊主后悔啊,他怎么就突然好心,首先将这两兄妹推出来呢?“时小风,你给我闭嘴!公子买丫鬟做什么用轮得到你管吗?公子别生气别生气,这两个不识好歹,我那还有更好的。”

    知若却是从那个叫时小风的哥哥的眼中看到了她自己曾经有过的痛,摆了摆手:“无妨,这也不是什么要紧问题,我给幼弟幼妹挑选丫鬟,而且我们刚从外地迁到新的地方,要的后备人手比较多,从年纪小的开始调教比较好。”

    时小风拉着妹妹噗通一声跪下:“公子您买下我们吧,我和小雨会做很多事,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小雨虽然年纪小,但是会做饭会缝衣服、绣花绣得可好了,以前伯父家的小堂弟小堂妹都是小雨照顾的。只要不让我们做辱没爹娘的事,我们兄妹俩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你们先起来说话吧。”知若倒是挺满意,时小风看着就是个稳重、有想法的,让他跟着明辉应该不错,而时小雨会女红,看看能不能培养成知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时小雨跪在她哥哥身旁,乖巧安静,但眼里有着跟她哥哥一样的倔色。

    时小风急道:“是不是我刚才的无理让公子生气了?我是担心公子买那么多女孩子是要让她们做那些不好的事,我……我……,公子我给您磕头赔礼,求您买下我们吧。”他直觉这位愿意告诉他买丫鬟用途的公子会是个好主子,错过了不知道自己兄妹俩会被卖到哪里去。绝食、自毁容貌能躲过几次?这几日他可是听说了那些人的种种手段,听着就让人绝望。

    “你们父亲是秀才,你们兄妹俩应该识字吧?”知若问道。

    时小风还在磕头,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应道:“是,我和小雨都识字,也都能写。”小雨快,写几个字给公子看。

    小雨捡起脚边的一根小树枝,认认真真地在泥地上写了“好雨知时节”五个字,可以看得出来,字还算端正秀气。

    时小风接过妹妹手上的小树枝,也写了:“恒、恬、诚、勇”几个字。

    知若更加满意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眼里辱没你们爹娘的事是什么呢?做奴仆算吗?”

    时小风仍然跪着,背却挺直了:“安分守己,靠自己的双手踏实生活,持之以恒,简朴坦诚勇敢,这就是我们爹娘对我们的要求。就是做奴仆,我们也会做问心无愧的奴仆,也不会忘记爹娘的训导。”

    知若点头:“起来吧,恒、恬、诚、勇,嗯,很好。”

    时小风愣住,公子这口气?好像是挺高兴的,可是还没说肯不肯买下他们呢。正想再求,见知若身旁的强伯正在同摊主问价,并拿出银子,顿时大喜:“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这才拉着妹妹时小雨站了起来,很自觉地站到了强伯身后。

    一路走去,强伯挑了三个管事,五个有办事经验的常随,尤妈妈也帮着知若挑了五个管事妈妈,这些人都是从官奴中选出来的。本朝的官奴同普通卖身为奴的极其不同,他们是世代不能赎身、脱了奴籍的,唯一的指望就是遇到一个好主家。能平平顺顺地生活下去,不要再被发卖来转卖去。

    尤妈妈笑道:“看来我们是真的要再添两部大马车了。”不过只要最简单的那种就行,放上几张长条凳就能坐好多人。

    尤妈妈是很赞成在开城这买好所需要的奴仆的,虽然马车、住宿客咱什么会多出一些费用,但胜在安全,被人安插钉子的可能性小。

    知若正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用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银子可以挣,但被人插了钉子在自己身边是件很糟心的事。

    而且她现在脑袋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筹划,想来以后还需要不少人,现在看到不错的多准备些先考察着可没坏处,不合意再卖掉就是。

    这么想着,她又挑了五个看着比较顺眼的小厮,加上时小风就是六个,回梅庄以后让明泽、明辉一人挑两个,剩下的交给强伯和齐伯安排。

    走了一圈下来也算是满载而归,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知若不经意间在一个露天摊位的角落头瞥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造型的男子蹲在那,一身的颓废气息。乌黑微卷、夹杂着几根稻草的鸡窝头、满脸大胡子,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仰望向天的眼睛却令知若觉得格外明亮。

    吸引知若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的除了他的疯子造型、那不搭调的清亮的眼神,还有他惊人的内力。

    是的,内力。除了知若,只怕没有人发现在那“疯子”的脚边,有一堆堆的粉末,有稻草的、也有石块的。那“疯子”旁若无人地独自发呆,手上无聊地捏一根稻草或者一块石子,总之捡到什么捏什么,不要一会儿又捡一根(个)……

    摊主发现知若盯着他的帐篷,正高兴地迎上前,却发现知若面朝的方向似乎是那“疯子”那边,忙上前踢了他一脚:“滚里边去,免得在这里碍眼。”然后一脸讨好地快步过来向知若解释道:“公子可别误会,我这很干净的,这些人隔几日都要洗洗。那个人是西北边卖过来的,本来看着人高马大还不错,谁想是个疯子,不肯扎发不肯剃胡子,也不说话,成天就蹲在那里看天,天都快给他看破了。”

    知若没有回应摊主,只见被摊主踢了一脚的“疯子”若无其事地朝角落头再移进去一点,仿佛他不是被人苛责被人踢的待卖奴隶,而是一只慵懒的老猫,被主人“爱抚”地嫌弃了一下,不痛不痒。

第53章 莫忘

    强伯见知若似乎对那个疯子样的人很感兴趣,直接走了过去。这几日下来,他已经认定他们家大姑娘以前是藏拙,现在将军和郡主不在了,大姑娘毅然承担起长姐的责任,立马显现出非凡的机智和才干。

    所以,大姑娘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不会去怀疑什么,只会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强伯如今对知若就像对芊昕郡主一般尊敬。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会做什么?”强伯问那个仍然在专心致志望天的人。

    摊主一脸苦笑:“管事爷,要能问得出来,我早问了。他们说这个人被卖之前脑子受过伤,我估计啊,不是傻了,就是哑的,来了十多天了,一个字也不说,怎么打他都没反应的。诶,就算是搭送的,也亏了我不少饭钱呢。”

    “不知道,不记得了。”几乎在摊主呱慅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一个很好听、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谁?谁发出的声音?那个“疯子”可还在望天,连根头发都没动一下。

    知若却是笑了,对着“疯子”道:“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们走?以后你就叫莫忘。以前的事忘了就算了,现在重新开始,莫要再忘了。”她听得很清楚,那句简短的话正是“疯子”口中出来的。

    摊主一脸惊喜,正要上前再踢那“疯子”一脚让他有点反应,就差点惊掉了下巴,他竟然看见“疯子”转向知若:“你不会问我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头疼。”

    知若点头:“当然,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以前的事忘了就算了。但是现在开始,莫要再忘了。”

    “疯子”站起身:“好,我是莫忘。”莫忘好高,知若目测了一下,应该有一米八五左右。

    强伯推了推还在张着嘴发呆的摊主:“老板,醒醒,多少钱?”

    摊主仍然没法完全醒神:“十……不,不,八……八两你们就带走。”本来这么一个壮劳力开价十二三两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个疯子好不容易有人要了,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还是赶紧脱手的好啊,不然以后又变成不开口的傻子疯子,谁愿意买?买去采矿,人家都不要啊。

    摊主还准备着强伯会还价呢,毕竟他刚才自己说了这个疯子是搭送的。没想到强伯直接就掏了八两银子给他,喜不自禁,暗道今日真是撞倒狗屎运了。

    一下子添了三四十个人,知若暗自撇嘴,自己在古代活了一世,对这买人卖人的事还真是从容啊。

    正商议着离开,喜滋滋的摊主主动向强伯介绍了人市旁边一个超级廉价的大通铺客栈,那些牙行一次买了很多人赶不及回京都是把他们送去那儿的。

    “那里同其它客栈一样也有两三个不同等级的房,有烧了炭的,有有铺盖的,也有铺稻草的。”摊主热情地介绍道,“而且这么多人,你们住的那种高级客栈哪里能有那么多房间?”

    强伯谢过摊主,对知若道:“公子,你们先回去,我带他们过去安排一下。

    知若点头:“给他们弄有烧炭有铺盖的屋子吧,太冷了睡不好,明早还要赶路呢。”

    “公子放心,我会的。”强伯连声应下,尹家长房从来就没有苛待下人的前例。

    除了压根没有表情的莫忘,其他那三十六人眼里也是绽放惊喜,他们显然是摊上个好主家了。连那些还在待卖的人都是满脸羡慕,他们怎么就没被这位公子看上呢?唉!命不好啊!

    知若几人回到客栈,阿祥已经买了两辆简陋但结实的大马车回来。马反正都是能用的,这马车嘛,以后用来拉货也是蛮好的,倒是不会浪费。

    明泽和明辉兄弟俩围着知若问人市的情况况,他们今天很想跟着知若一同去看看的,只是知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又怕人市太复杂,有什么无法预知的意外,最终也没有答应,只以“保护两个妹妹”为名让他们留在客栈。

    听到那个神秘古怪的莫忘,明泽两兄弟好奇心起:“姐,他真的能将石块轻轻松松捻成粉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应该是侍卫……不,大侠什么的吧?不过,怎么会被卖为奴呢?”……

    知若好笑地看着他们:“不是说了他摔坏脑子,可能失忆了吗?我怎么知道他先前是做什么的?你们一定记住了哦,以后不要问莫忘这样的问题,既然承诺了,我们就要做到,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知若直觉,有那样清亮眼神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恶人。人的眼睛是最难作假的。

    明辉瞪大了眼睛:“大姐,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假装失忆?为什么?装白痴有什么好?”不过,自小父亲就教导他们,人无信不立,既然大姐已经许下承诺,即使对方是他们的奴仆,他们也是要遵守诺言的。

    知若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会儿见明辉当真,便顺水推舟对两个弟弟进行了教育:“必要的时候,为了先保下自己的命,或者保全什么重要的事,装白痴又有什么不好?逞一时之勇,以白瓷去硬碰硬撞石头,换来的只会是粉身碎骨。若是心愿已经完成,该做的事都做了,粉身碎骨倒也壮烈。怕只怕,壮志未酬身先死。”

    明泽喃喃道:“姐,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忍辱负重,从长计议?”

    明辉也拍了一下脑袋:“父亲以前说的迂回战术?攻不下,先避开?”

    呃,这俩家伙思维发散挺快的嘛?忍辱负重、迂回战术?好吧,要说起来也关联得上。知若点头:“总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要全盘规划,逐步实施。既不能盲目自大,也不能盲目颓丧。懦弱不前要不得,冲动行事更要不得,关键时刻要懂得孰轻孰重。如果真是别无选择,装白痴装疯又有什么奇怪的?”

    知若说完,看着明泽兄弟俩一个托着腮、一个趴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也不打扰他们,回去了隔壁她和知卉、知萱的房间。尤妈妈正在同知卉姐妹俩说如何选择丫鬟,尤其是贴身丫鬟。知若暗暗庆幸,有尤妈妈在,她真的是轻松很多。

    人多了,车多了,心情也不一样了,这趟行程自然比当日赶回京城要慢一些,到了第三日傍晚时分,一行人才赶到了梅庄。

    为了节约时间,铁穆远没有进庄子,带着景王爷的亲笔信直接去了林知府府上,将知若姐弟几个托付给林知府,他明早就要赶去禹州了。

    强伯也跟着过去,一来,铁穆远带着拜见一下以后好说话;二来,知若建女户的事要去办手续;三来嘛,三十七个新买的奴仆也要在知府衙门登记记档。

    闻讯赶来迎接的齐伯、强婶、桂妈妈几人看到知若真的将几个弟弟妹妹完整无损地带回来,激动得不行。强婶和桂妈妈直接就落下了眼泪,一边连声直念阿弥陀佛,一边赶紧安排小主子们的食宿。

    齐伯道:“大姑娘,我们已经将观涵院,就是那个大一些的客院收拾整理了出来,以后两位少爷就住观涵院可好?二姑娘和三姑娘同您一起住在观梅院,观澜院还是作为客院留着备用。”梅庄是大,但原本是作为度假小住用的,自然没有像大宅院一样有那么多院子。但观梅院和观涵院都有很多屋子,足够几位小主子和随身侍候的人用了。

    知若点头:“就按齐伯安排的,这样很好。”客院必须要留一个的,比如铁穆远来探望,总不能让他去住前面的跨院。

    多了三十七个奴仆倒是好安排,前面还有很多空着的平房。不过,知若还是决定,要在后山山下那一片再多建几排房子,可以有很多用途。

    一身桃红的如秋不知是不是刚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姑娘姑娘,您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知若“嗯”了一声,继续关心地询问桂妈妈的脚伤,没有多回应,如秋讪讪地转头想找如春、如冬搭话,却看见了知卉和知卉手里牵着的知萱,再往不远处一看,果然看见了正在同齐伯儿子二郎、三郎说话的明泽和明辉,顿时如遭雷劈,拉着如春的袖子,结结巴巴道:“二……二少爷他们怎么……怎么……”不对啊!

    如春看见如秋一身桃红,睡眼惺忪的姗姗而来,本就紧皱着眉头,再看到她如此失态,更是忍不住了:“如秋,看到几位少爷和姑娘,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行礼了吗?”主子正在大孝期,丫鬟竟然穿得如此招摇?这个如秋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如秋回过神来,虽然对如春这“很不给脸”的提醒极为不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向知卉和知萱行了礼。两位少爷在那边正在说话,她倒是不好过去打扰,也就作罢。

    只是,心里还是疑惑极了,几个少爷姑娘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出得来?姑娘又怎么把他们带来洛城了?以后住哪里?姑娘不会把这庄子送给二少爷他们几个吧?秋世子和庆元侯府会同意吗?

第54章 安排

    知若看起来似乎都没空理会如秋,实际上如秋的一举一动、惊愕和疑惑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半垂下的眼里掠过一道恨利之色。

    这一世她们已经离开了庆元侯府,如果如秋安分些便罢了,否则她一定会让她因为两世的背主行为自食恶果,下场凄凉!

    虽然有意利用如秋反算计秋家,但只要如秋谨记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不再妄图背叛她,甚至勾结秋家来害她,也不会掉进坑里不是?她也不是一定不能放过如秋,过一两年许配出去,或者她自己有意离开放了她就是。

    不过,如今看如秋这副模样,恐怕已经甘之如饴地掉进坑里去了。刚才桂妈妈说,自从有一日如秋去城里买绣线回来后,心情似乎一直很好。呵呵,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如秋在那个“如意绣坊”里,一定遇见了什么人吧?

    如秋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到了观梅院,她同如春、如冬她们一起去服侍知卉、知萱安置、洗浴。

    观梅院内院的主屋就是那幢两层楼的楼房,二楼楼梯上来的一边是知若住的套屋和一间大书房,另一边就是给知卉和知萱住的两间屋了。这两间屋规格同知若那间一样,都是有里外间的套屋。

    看着明显是特意为两位姑娘布置出来的屋子,以及强婶带人送来的早准备好的新铺盖、被子、枕头之类,如秋才惊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是了,除了去买绣线的半日时间,她这几日一直关在房里赶制姑娘交待的衣服。天气开始寒冷了,她连饭食都是让小丫鬟端到房里去的,竟然没注意到她们什么时候将二楼的这两间屋也收拾了出来?

    如秋悄悄拉过强婶,状似无意地问道:“强婶你好厉害,你们怎么猜道二姑娘她们会来洛城的,早早准备了这些东西?否则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麻烦呢。”

    强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将军和郡主不在了,将军府也被查抄了,大姑娘自然要将二少爷他们接过来。我们做奴才的,可不就要想在前,做在前,还能等主子们都到了再去收拾屋子买这些用品?如秋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平日哪里没做周到呢?”

    如秋愣了一下,赶紧道:“没有没有,强婶不周到,我们还有谁周到?只是,不是都说二少爷他们被……”

    强婶“嗤”了一声:“我们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谋逆?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我们这些家奴怎能不相信将军和郡主?当今皇上也不是昏君,又怎么可能一直关着二少爷几个?”

    如秋讪讪道:“也是,也是,我是被吓昏头了。”强婶的话听起来是振振有理,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呢?如秋真的觉得自己要晕了。

    她现在只知道,二少爷他们已经来了,姑娘还买了那么多下人,很显然是将尹府搬到梅庄来了。这样的话,姑娘又怎么可能回到庆元侯府去做妾?那她呢?她怎么办?秋家的那位妈妈可是说了,秋世子喜欢她,本就想着姑娘嫁入府后就将她抬为姨娘,但是现在秋世子和姑娘已然当众和离,怎好再纳她为妾?唯一的可能就是姑娘再入秋家,那样秋世子才能名正言顺地要了她。

    想到秋世子,如秋的心像点燃了一样火热,秋世子让那位妈妈告诉她,他娶姑娘,图的是姑娘的嫁妆,对她,却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还说若是她是姑娘,秋世子一定不会因为大将军的事要将姑娘贬为妾室。

    如秋听到这话时,真是心花怒放,做妾又怎么样?秋世子如此爱重她,无论是将来的世子夫人,还是自家姑娘,都不能对她怎么样。

    就冲着这份心意,她也愿意帮秋世子“名正言顺”地得到姑娘的嫁妆。为了将姑娘要的四套衣服赶出来讨好姑娘,她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做针线,今日好不容易赶完睡了一会儿,这才耽误了出来迎接姑娘。却不料,姑娘回了一趟京城,竟然带回来这么多意外,现在怎么办?不行,她要尽快给秋世子送消息过去才好。

    用完饭,知若带着弟弟妹妹见了一下庄子里的所有下人,包括新买的那三十七个人。

    知若扫视了大家一眼,才冷声道:“如今已经没有镇北大将军府了,你们的主子就是我们姐弟兄妹五个,我今天只有一句话,就是你们要认清楚了你们的主子,认清自己的位置。”

    话虽然只有一句,声音也不大,但知若身上那种强烈的上位者气势和没有直言出来的警告愣是让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如秋更是惊得差点忘了呼吸,姑娘的变化真是越来越大了,她为什么觉得姑娘说那句话的时候特意瞟了她一眼?不,是她眼花了,眼花了,一定是的!

    倒是一向没有表情,连看到知若由公子变成姑娘都半点反应没有的莫忘,此刻眼中却是亮晶晶。他脑袋中还是一片空空,但不知为什么,眼前的知若好似一道光芒,给他带来方向,让他不再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人,但是现在,跟了这么个有……气势的主子,虽然为奴,额,好像也不错。

    时小风也是握起了拳头,他是骄傲的,无奈父母遇难,留下他和妹妹,被狠毒的伯父伯母当奴才苛待,最后还被卖了,若不是遇到姑娘,说不定连清清白白的奴仆都没得做,说不颓丧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他却有了榜样,姑娘家逢巨变,由大将军府的小姐变成平民都没有倒下,还如此坚强地为弟弟妹妹撑起一个家,他一个也有妹妹需要照顾的男孩子,又有什么理由颓丧?为奴又如何,一样可以挺直背做人。

    知若陪嫁中除了春夏秋冬四个一等大丫鬟,还有四个三等小丫鬟喜蝶、喜燕、喜鹊、喜莺。现在她将喜蝶、喜燕升为二等,分别给了知卉和知萱。

    新添的37人,都没有马上分配差事,强伯和强婶明日会让他们先学习一整日规矩。然后除了十九个丫鬟由强婶和桂妈妈培训外,其他管事、管事妈妈、和长随都交给强伯和齐伯安排,边用边观察着。而包括时小风在内的六个小厮也先跟着齐伯和强伯跑腿,一个月后再做分配。

    至于莫忘,知若道:“我现在不知道你会什么,先做护院吧,如果我们姐弟几人出门,你也跟着。不过你那头发要整理一下,胡子也要剃了。”

    莫忘倒也干脆:“好。”他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但是知道自己会武功。他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浑身还是软绵绵的,那些人打他踢他他都无力反抗。那天半夜里,有一个老妪突然跑来他睡觉的猪圈,将一颗红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轻声说:“吞下去,你的武功就恢复了,但是你要记住,千万别让那些人知道你恢复了武功。”

    他本能地感觉那个老妪不会害他,便点点头吞下了药丸。一刻钟之后,他的体内有热流蔓延,很快四肢都舒服、有力了。老妪让他试了一下,八尺高的墙头,他轻轻一跃就上去了。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脑海中有很多武功招式、心法,甚至更多的、越来越多的东西。虽然还没有与人试打过,但他就是很清楚,他武功很好,随便拿起个什么东西,无论多么坚硬,在他手里瞬间就能变成粉末。

    越是发现自己懂得很多东西,他越是害怕去回忆,害怕去想他到底是谁,然后就成了别人眼里哑了的疯子、傻子。

    可是如今他认定了知若这个主子,不需要去回忆了,也想知道自己究竟会多少东西,能做什么,甚至很希望自己能为知若做很多事,剃胡子、整理头发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算是个事了。

第55章 搞定他

    此时的庆元侯府充满了焦躁的气息,正好去知府衙门办理一个店铺的店契过户手续的季大管家带回消息:尹知若带着她的四个弟弟妹妹已经回了梅庄,景王爷让铁穆远带来亲笔信,要林大人关照尹知若姐弟一二。这不,尹家的大管事正在衙门为尹大姑娘办理建女户的事,那些差官一点都不敢耽误,更不敢刁难,立马就给办了。

    听说这会儿,那位大管事请了林知府和铁穆远去洛城最好的白鹤楼吃饭去了,好几位差官都有份作陪呢,害得季大管家办了一半的事也没人办了,不得不明日再走一趟。

    庆元侯父子的脸色黑如锅底,季氏也是愣住了。成亲礼那日到今天,他们就像一会儿被人甩上天,一会儿又被狠狠抛下地,完全晕乎了!

    两日前,大成带回来的叶氏的信将他们抱怨了一通,还说尹家二房、三房已经公开同大房断绝关系,只怕尹知若不会听她的安排到秋家为妾,就算搞定了尹知若,老夫人和尹晖、尹庆也不可能让尹知若再带着那么多嫁妆到秋家。季氏当时就气得仰倒,把叶氏和尹家一众人臭骂了一顿。越发怀疑叶氏是故意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目的就是眼红那些嫁妆太多,不满足于原来谈好的那小部分,想要更多。

    结果今天一早叶氏派出来的小厮又到了,叶氏在信中说了尹知若关闭雅秀阁,赁掉铺面,还将齐家的鹤园白白贡献出去建什么“将士之家”的事,并告诉她尹知若会带着尹明泽几个到洛城。

    他们正在想对策呢,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到了,竟然还带来了景王爷的庇护。

    庆元候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鸡飞蛋打,名声还是臭了,他们忙乎了一场,究竟在做什么?今早还庆幸地想着只要尹知若在洛城,他们就有机会,这里可是他们秋家的地盘。可是现在景王插手了,他们还有把握么?哼,都怪那个那个狗拿耗子的铁穆远,景王只怕就是他找来的!

    秋逸然也急了,他不知道尹知若对如秋能有多信任,那个丫鬟能起到多大作用。在这一系列事之前,他或许不会担心,但如今………

    要知道,尹知若和离当晚,就将一个贴身丫鬟放出去了,没几日又将身边的管事妈妈燕婆子“送”去了尹家二房,她对身边之人,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盲目地倚重信任啊。

    他之所以把主意打到如秋身上,是因为成亲那日如秋的失态,可是当时尹知若和铁穆远的表情,似乎也注意到如秋的失态了,他能想到的事他们不会想到吗,就算尹知若想不到,铁穆远那么爱管闲事,也会提醒她吧?可是她又为什么没有将如秋放走呢,反而放如夏?他看得出来,如夏一家似乎很郁闷呢,绝对不是自己愿意走的。

    一向自信、有着复兴家族抱负的秋逸然觉得自己患得患失,烦躁极了。为什么会这样?本来是迎亲娶妻、财色兼收的大美事,被爹娘一通折腾,结果什么都没了,连带他和他们庆元侯府的名声都受了损害,还想另找什么对他有助力的亲事,难啊!

    他这会儿真是怨他娘了,反正尹诏又不是谋逆罪,死了就死了呗,娶尹知若为妻有什么不好?银子多也是一种助力好吧?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还背负一个背信忘义、落井下石的名声。

    阴沉着一张脸,甚至没有同庆元侯和季氏打声招呼,秋逸然就甩手走了,

    庆元侯瞪着季氏“哼”了一声,也去了宠妾的院子。

    季氏那个气啊,她一心筹划,还不都是为了秋逸然,为了庆元侯府?现在出了问题,怎么好像都是她的错了?她和叶氏都没有想到那尹知若会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否则怎么会失算?都是那个小贱人平日里藏得太深了!

    季氏捏了捏袖袋里那张纸,那是早上叶氏派来的那个小厮单独给她的。她开始还暗笑叶氏被尹知若气倒了,技穷了,连这种下下招都用,万一事发,他们两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尹晖那本就是个没用的,可是她的逸儿还是大有可为的呢。

    不过现在,季氏再握了握拳,如果逸然的方法没有用,或许真的可以同叶氏合作,只是她要想好退路罢了,万一失败,只能让尹家顶在前面,这次不能太相信叶氏了。

    知若自然不知道庆元侯府诸人因为她而产生的种种情绪,甚至恨意,不过她也始终确信尹家那两房和秋家不会罢休,一直戒备着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铁穆远就准备起程离开了,他对明泽和明辉道:“你们是镇北大将军尹昭的儿子,现在尹家遭此大难,你们没有时间慢慢成长,必须坚强起来,帮助你们长姐撑起这个家。那样你们爹娘在天之灵才能放心。”明泽二人神情严肃地点头受教。

    铁穆远又对知若道:“我回京城时还会转过来看你们,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让人去找林大人,也可以送信给我。其实,等风头过去,我还是希望你们回京城去,你们不想住城里的话也可以住在碧泉庄子上啊。”远水救不了近火,在他看来,知若姐弟几人还是住在京城里比较安全,他也好就近照顾。就算他经常不在京里,也还有景王和那些与尹昭交好的军中将领不是?

    知若点头:“铁叔叔放心,知若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的。知若还有一事相求,明辉好武,之前是父亲亲自启蒙教习的,本来准备今年就给他找一个师父,但是现在……”

    铁穆远蹙眉道:“这件事我听你们父亲说过,他大半年前就有意让明辉拜在半山老人门下,半山老人以游龙剑法和半山拳法闻名江湖,其中的半山醉拳更是让人惊羡不已,却又半点摸不着路数。半山老人倒是就住在离这不远的雾灵山,只是……”

    “只是什么?这位高人要求很高,还是有什么怪癖?”知若问道。既然父亲有这个意向,半山老人的品性可定没有问题,但父亲计划了大半年没有成功,只怕是那半山老人不易松口。

    铁穆远点头:“别说,还真是怪癖呢。半山老人只收过俩个徒弟,大徒弟是皇上身边的一品带刀侍卫石鑫,二徒弟就是江湖上名闻遐迩的玉面郎君齐昊天。你们不知道吧,石鑫和齐昊天有两个众所周知的共同特征,一是相貌俊美,二是酒量惊人。呵呵,因为半山老人特别的收徒要求就是,不但要资质好,能入他的眼,还必须如他一样既有好相貌,又有好酒量。明辉的相貌是没有问题,可是你们爹试过,明辉同他一样先天对酒过敏,一沾酒就全身起疹子。”

    “哦?酒量?因为要学醉拳?”知若反应道,那还真是个问题,明泽、明辉兄弟两个都遗传了父亲强大的基因,一点酒都不能碰,她和知卉倒是还能喝一点呢。

    铁穆远摇头笑道:“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半山老人自己一闻到酒香就移不动步子了。不过要是说酒量和他那个半山醉拳的关系,恐怕还真没有。我听人说过,石鑫和齐昊天的酒量同半山老人差不离,但半山醉拳都只学到三成不到,让他们师傅极为不满。”

    这样啊?也是,少林寺和尚不是也有什么醉拳吗?她记得以前看电影还有这么一句台词:步醉心不醉,形醉意不醉。

    要明辉喝酒是绝对不可以的,但如果半山老人真的是“闻到酒香就移不动步子”,呵呵,知若暗暗挑了挑眉,她或许还真能做些什么呢。

    现代的尹惠恩在法国学习时候迷上了葡萄酒,很是参观了几个大酒庄,学习了不少制作葡萄酒的知识和技巧。刚好一起租房的学习金融的闺蜜来自酿酒世家,自小跟着祖母酿制过各种果酒、药酒,称得上经验丰富。

    有一段时间,她和那个闺蜜几乎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制作各种果酒、花酒,还从古书中“挖掘”了不少有趣的配方付诸实践,自己喝不了就卖给同学,没想到出乎意料地极受欢迎。可惜她们俩都无意于此业,兴致一过,尝试完了能找到的那些所谓“古配方”,就消失了热情,害得不少邻居和同学一看到她们就问什么时候还有“中国酒”卖。

    大郢朝的酒,不得不说,实在粗糙,只是简单的酿造,即蒸煮、曲酵、压榨几道工序,没有蒸馏提纯这一步,口感不佳。而且种类少,所谓高低不同也就是所用的粮食不同,主要就是大麦酒、米酒、高粱酒几种。

    呃,先弄两种酒把这半山老人搞定,让他收了明辉为徒,以后再借这位以醉拳闻名的酒侠作为代言人,她还不将大郢朝的酒市场拿下?

    这么一想,知若就忍不住绽开笑容,好嘛,她就先让这位半山老人醉倒在她的酒香中移不动步子再说,反正后益无穷啊!

    铁穆远见知若笑,也不以为意,以为她是觉得半山老人的怪癖好笑而已。明泽却是心下一动:姐姐有办法让明辉饮酒不过敏?还是想到说服半山老人的法子?

    这些日子下来,明泽对自己的长姐是越来越崇拜了,尤其是她这样亮晶晶地笑着时,那种自信的光彩他真的能感受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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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弃妻介绍:
重生于花轿之中,她却再多了一世的记忆。
刚拜完堂,她断然决然选择了和离......
谨记一条:有钱才能有势,银子要多,拳头要硬,弟妹要疼,门第要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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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本《我心安然》和《市井贵女》,坑品有保障,恳请大家继续支持!锦绣弃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弃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弃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