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关铺子
叶氏和许氏一起呆愣住了,知晴口里说的那个人是尹知若吗?是她们看着长大的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尹知若?
叶氏今日连续“受惊”,惊怒之下声音都哑了:“秦妈妈,快,让人悄悄将石丰收找来。”石丰收是她奶娘的亲侄儿,不过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被人收养了,除了叶氏自己、丈夫尹晖、还有身边的秦婆子,没有什么人知道石丰收是她的人。石丰收在雅秀阁做事已经快十年了,年前才做上大掌柜。
秦婆子瞥了许氏一眼,暗道一向谨慎的夫人今日真是宁乱了,不过,突然被尹知若打了个措不及防,也难怪叶氏乱了阵脚。
许氏又是一声暗哼,石丰收什么时候也被套上了?看来叶氏还真是早有预谋!
叶氏看到秦婆子的眼神才想起许氏还在屋里,然而话已经说出口,许氏又是个特别精明的人,她此刻再做什么掩饰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坦然些:“石大掌柜是我奶娘的一个远房侄儿,前一阵子才偶然知道的,他……”
话未说完,大丫鬟巧杏赶了进来:“夫人,雅秀阁的石大掌柜求见,好像很急的样子。”
叶氏和秦婆子大眼瞪小眼:这么巧,去请的人还没出门,石丰收自己就来了?而且,就这么没有遮掩,大剌剌地来?今日的一切怎么都如此不正常了?
叶氏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石丰收一向最是稳妥谨慎,今日此举必定是有原因的。
很快,一身褐色长袍、看着就是精明利落人的中年男子急步进来,正想张口,下意识地看了看许氏。
许氏笑道:“二嫂你忙,我先回去了。我过来也是同你说一声,今日我娘家有族亲过来,我带着两个孩子去认亲。呃,我们老爷也会直接从府衙过去,今晚我们就在我娘家小住一晚,叙叙亲。”她一会儿就让人去通知尹庆,今晚还是避开的好,发大财没打他们的份,为几百俩银子做那种事却急巴巴地拉上他们,算盘打得还真好!
叶氏同这个一肚子鬼心思的妯娌“玩”了多少年,哪里看不出她“避嫌”的心意?不过,今儿还真没有功夫跟她计较,算了算了,又不是今日才知道这三房夫妻俩就是一对趋利避害、只知道占好处的白眼狐狸!若不是老夫人的心长偏了,完全站在幺儿幺媳那边,她早就要求分家了好吧?万一闹大了,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家老爷的官途也算走到尽头了。
叶氏点了点头:“噢?认亲?那得去。你们许家可是大族,哪届科考没有你们许家的一两位新科进士?以后老三还要靠你们许家多扶持呢。”
许氏得意地迈步出去,刚跨出门却品出了叶氏话中不一样的意味。他们许家是书香门第,进士是出了不少,可是官运却真的不怎么样。当年她爹巴巴地将她嫁入尹家,看的还不就是镇北大将军和芊昕郡主?这些年她每每回娘家,确实受到兄嫂、姐妹们的追捧巴结,可每次不是这个人想求尹诏帮什么忙,就是那个人希望能跟着芊昕郡主发点财。
现在尹诏和芊昕郡主都没了,她和尹庆还会受到欢迎吗?成亲前她在几个姐妹中可是最不显眼的。
许氏的步子突然就不那么轻快了。今日这个认亲宴她是十日前收到邀请的,按照往常的经验,今日一早就该有人来接,结果等了很久都不见来人,她就赌气决定不去了,后来因为想避开蓬莱阁的事才又改变主意的……
叶氏看着许氏的背影,眼里闪过讥讽,可惜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尹庆前途堪忧,尹晖又好多少?
同是尹老将军的儿子,尹晖和尹庆却没有遗传到他们父亲的勇猛,只有尹诏青出于蓝,不但屡建奇功、挣下镇北大将军的封号,还迎娶了大将军王的唯一骨血芊昕郡主,成为皇上最重视的武将。可以说,这些年来,尹晖、尹庆兄弟俩都是靠尹诏罩着的。
这也是尹晖巴上玉先生和他后面的大主子后迫不及待地要看到尹诏“碾落成泥”的原因。他已经被那个同父异母嫡长兄的光环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尹诏倒了,也意味着没有人罩住尹晖兄弟俩了。本来玉先生承诺此事过后,他们主子会罩着尹晖,如果找到他们要的那东西,更能保证尹晖步步高升。让人郁闷的是,连玉先生也说不出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说很重要,找到了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说法?若不是尹晖很肯定“大主子”绝对存在,而且是有实力、有权力的厉害人物,叶氏都要怀疑玉先生是耍他们的骗子了,哪有这样找东西的?
不论是事前还是事后,她和尹晖都下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找那莫名其妙的东西,却总是劳而无功,他们认为重要的“罪证”或者“信物”,换来的只是玉先生的摇头和一句“继续找”、“不要放过任何看着不起眼的地方或者东西”、“要动脑筋”……
“娘”、“夫人”、“二夫人”尹知晴三人的呼声唤回了叶氏的神思,她长叹了一声:“石掌柜,你匆匆赶来是为何?尹知若离开店铺了吗?刚才知晴被赶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说也是个大掌柜,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知晴被人欺侮?”
石丰收的脸都快拧成了苦瓜:“二夫人,我现在已经不是大掌柜了,大姑娘刚刚辞掉了所有非奴籍的人,说是要关了雅秀阁,将铺面租出去。”
“这个败家女!她有没有脑子的?”叶氏简直气急,“雅秀阁可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银楼,怎么能说关就关?租赁出去?租赁出去能值多少银子?还有你们也真没用,说辞就辞,你们也不闹一闹?”
石丰收的声音里都是苦涩:“我是想挑事的,可是尹知若给的遣散费很高,是一般东家的五倍。还说铺面要租给景王妃和铁夫人,明日就签契约了。那几人一听,可不赶紧办辞退手续领银子走人?”等景王府的人来处理,他们恐怕就只能拿雇佣契约上定的一个月例银的遣散费了。
第27章 尽添乱
孤掌难鸣,石丰收自然也不敢闹了,他也想要多点遣散费,也不敢碍了罪景王府的眼啊!
叶氏几乎要抓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真是见鬼了吗?尹知若那个白痴一出接一出让她措手不及!这不刚和离回到京里吗,气都不喘一下,就突然要关银楼、出租铺面,甚至连租户都找好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知若的运气好了,在路上跟铁穆远说到回京后几日的安排时提到了将两个极好位置的旺铺赁出去,铁穆远一愣之后立刻想到景王妃同自家媳妇正在张罗开胭脂水粉铺子,既然知若想要将雅秀阁赁出去,岂不是两好?两家雅秀阁的铺面位置可都是极难得的。
知若也很欢喜,她之所以要将铺面租赁出去,就是因为那两个铺面位置太惹眼,而现在尹家没有了权势,难保没有人觊觎,如果景王妃和铁夫人租下就大不一样了。
景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也是出了名的贤王,皇上称其“贤”是因为他无权欲,只愿做个对皇上忠心的闲散王爷;而老百姓赞其“贤”,是因为这个正宗皇家王爷为人仁义,不但从不仗势欺人,还常常为普通百姓伸张正义主持公道。
所以,景王府是绝对不会做出窥占尹家铺子的事,而且景王同铁穆远的交情很好,退一步说,就是看在铁穆远夫妇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扯破脸不是?
知若倒是担心景王妃自己有很多店面,不愿意租个铺面来做生意呢。
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顺利得多,今日铁穆远从山上回府,那么巧景王妃正在他府里作客,商量新铺子的筹备。
铁穆远将事情一说,俩人一致赞成。铁夫人自然是希望能帮到知若,且雅秀阁的位置不是一般的好,贵妇人、千金小姐都习惯性地往那个位置的几家店铺跑。景王妃也是眼睛一亮,虽然她手头有几个不错的铺面,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位置不够好,就是面积、格局不合她意,要不就是左右隔壁店的行业不对头……而那两间她去过无数次的雅秀阁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景王妃唯一的条件就是:“要赁,我就要两间铺子一起赁,当然,租金上我们也一定会给她个公道的价格。”虽然她原本并没有准备直接开两间铺子,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不是?现在有如此合适的店面提早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拍即合,铁穆远赶紧就让人带口信给知若,他们留在京里的时间并不多。
于是就有了尹知晴被撞上、被驱赶的一幕,还有了石丰收石大掌柜的失业。
石丰收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二夫人,我好像听到说,两间雅秀阁都是要关闭的,铺面也是一起租赁给景王妃,林掌柜那边只怕也是……”她听叶氏说过,两间雅秀阁都会是她的,可见林掌柜也是她的人。
叶氏无力地挥挥手:“你先回去吧,休息一阵子再到我那铺子去。”她承诺过会让石丰收做大管事,总管她的所有店铺。只是,砧板上的鸭子飞了,那两家雅秀阁没弄来,她目前也只有一间小小的成衣铺子,那是她唯一的一个嫁妆铺子。
石丰收摇了摇头:“就不麻烦二夫人操心了,之前有人给我介绍了另一个银楼掌柜的差事让我考虑考虑,我还是喜欢做银楼,这样之前的人脉和经验也好用些。”
二十几年了,他从小伙计开始做起,做到如今的大掌柜,见过多少人多少事,哪能没点眼力劲?虽然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尹知若,但今日看到她时还是被她身上那种明显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势镇住了。特别是知若让人当众宣读叶氏和知晴母女俩这几日赊账帐目时看他的那一眼,让他不寒而栗,甚至有一种被当众剥光衣服的惶恐难堪。
做他们这一行的口碑、信誉很重要,如果他背着东家同叶氏勾结的事传出去,以后就只能留在叶氏那家巴掌大、且远离贵族圈的小铺子做掌柜了,日日同小户人家的女人计较一二两银子甚至几十文钱的价格差。
叶氏怔了一下,明白了石丰收是看不上她那个小铺子。也是,她铺子上一年的收益经常还顶不上雅秀阁一两个月的利润,如何能比?而石丰收的能力既然能入芊昕郡主的眼,又怎能不被别家挖墙角?他同签了卖身契的林掌柜是不同的。
也因此,她套住石丰收用的是奶娘的亲情,还有“成为总管事、得一成利”的许诺。而对林掌柜,则不但用了美人计,还费了一大笔银子。
想到这个她就心疼,真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尹家二老爷尹晖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脸臭:“不是跟你说没什么事不要让人到府衙找我吗?尽添乱!”他这两日已经烦死了好吧?本以为自己“大义灭亲”,不但能摆脱尹诏罪行的牵连,还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同僚们心里再不屑,面上也要赞誉、奉承几分。加上玉先生他们的帮忙,步步高升指日可待。
哪想到,会冒出徐玉章那几个不怕受牵连、不怕死的,那样为尹诏辩护、死谏?两相对比之下,别说赞誉了,他现在感觉到哪都有鄙视的视线袭来,皇上也从来没有召见他,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今日一大早开始,更是不断有人故意问他“怎么没去给你兄嫂送行?”“不会吧?真的断绝关系啦?”
甚至他还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要是没有尹大将军,他能混到正五品么?”、“就是,这就叫做狼心狗肺了”……
就在他告假回来的时候,在上官那遇见景王爷,景王爷也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满含不屑,至少那一刻他是这么想的。
添乱?叶氏火大地抬起头来,这些年她帮他做了多少事、出了多少主意,难道都是给他添乱吗?若不是今日真的是事急,她不同他掰扯清楚才怪!
强压着不甘,叶氏将尹知若回京及今日接二连三发生的几件事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今晚要向蓬莱阁“交货”的燃眉之急。
第28章 六千两
尹晖又惊又骇:“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知若怎么会回来的?秋家就这么放了她?等等,你说铁穆远也跟着一道回来了?”不是说铁穆远这次是回禹州祭祖,顺道护送尹知若的吗?怎么会折回京城来?
别看铁穆远没有官职在身,只要他参和了,再加上徐玉章那些人,他们想无声无息地卖掉尹明泽四个根本不可能。这几日下来他也算看明白了,皇上对尹诏、还有尹诏岳家大将军王齐斐父子的赏识看重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
还有一点让他心塞的是,既然玉先生他们只是要尹诏死,并没有把握能定下他的谋逆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那样他就不用“大义灭亲”,也不需要与长房断绝关系不是?现在这样真正是惹了一身骚,却一点好处都没占到。
叶氏烦躁道:“你问我我问谁?我表姐和庆元侯府盯知若的嫁妆都不知道盯了多久?谁知道他们怎么会舍得松口?你说,莫不是那铁穆远使的坏?”
“有这个可能,”尹晖狠狠道,“铁穆远跟尹诏的交情非同一般,会阻止知若做妾不奇怪。可是再怎么样他都是个外人,又不能决定那丫头的事,你不是说燕妈妈那边都搞定了吗?那个男孩子不是还在你手上?莫不是她发现了那孩子不是她儿子?”
叶氏摇了摇头:“不可能,应该是姓桂的那个贱婆子坏了我们的事。只要有那婆子在,尹知若总是很听她的话。”燕妈妈也是个没用的,她不是反复交代了要想办法让桂婆子去不了庆元侯府吗?
尹晖啐了一声:“现在说有个屁用,既然知道那婆子坏事,你早就该找人处理掉她才是。”
叶氏也恼了:“什么事都是我筹划我安排,你一个大男人倒是说得轻松,处理掉?你当芊昕郡主跟尹知若一样傻吗?上次林掌柜的亲事,她都起疑了,还暗中找人查了几日,也幸亏我把尾巴扫干净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先弄清楚洛城那边发生什么事再说。倒是蓬莱阁那边,反正我们已经签了那四个兔崽子的卖身契,能不能让他们自己将人弄去?”
尹晖颓丧地摆了摆手:“怎么可能?蓬莱阁号称从来不掳人抢人,都是‘正常程序’买人的,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给那么好的价格?让他们自己弄去?凭什么给你一千多两银子?”
叶氏也知道这些,可是……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你拿六千两银子出来吧,我这就找玉先生去,请他帮忙协调。”尹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他好像听说过这样的先例,交不出人,五倍赔偿。
“六千两?你当我开钱庄的?”叶氏跳了起来,“还是你什么时候给了我很多银子?现在你大哥大嫂都没了,可没处借去!”
因为尹老夫人口口声声说她是要跟着老二、老三养老的,所以当年分产,所有产业根本是平均分成三份,并没有像别家那样长子多占些。
分产后十多年来,长房分到的财产在芊昕郡主的打理下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而他们二房、三房的产业却是不知缩水了几多。没办法啊,老夫人霸着管家权力多年,偏偏目光短浅、不擅理财、做什么亏什么,还喜欢偷偷贴补娘家,老二、老三兄弟俩花起银子来也是麻溜得很。
直到两三年前,叶氏好不容易才接过了管家权,可惜家产已经所剩不多了,两个小庄子(一个在京城远郊、一个在洛城)上的产出也仅够支撑两房人自身所需,根本产生不了多少收益。
这些年来,他们两房可没少占长房的便宜,蹭吃蹭喝蹭了不少东西。只是芊昕郡主太精明,蹭些东西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要“借”银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必须签借据,写明还银子的时间。
叶氏和许氏无论怎么说都是官家出身、好面子的官家夫人,在一人“借”过一大笔没还过后,就再也不好开口了。
六千两银子,对长房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他们二房、三房来说,就是一笔一时半会儿凑不出来的大财富了,否则她和许氏今早也不会对着那一千二百两的银锭子两眼发光。
尹晖虽然是不管内宅事的大男人,但也知道他们两房分得的财产经过这十多年的损耗,早就没有剩多少了。谁让他娶不到想芊昕郡主那样带着庞大嫁妆、又会赚银子的媳妇呢?
皱了皱眉,尹晖绷着脸道:“除去他们付的那一千二百两,不是只有四千八百两吗?你拿三千两出来,剩下的我去找娘拿。你可别忘了蓬莱阁是你招来的,他们有多狠你应该比我清楚。卖身契是你签名的,但是现在京里都知道我们同长房断了关系,你说蓬莱阁的人如果强要明宇、知晴、明朗几个,我们能怎么办?
叶氏一阵晕眩,脚就软了,她招来的?她签的名?她那都是为了什么?慢着,她早上叫许氏来可不是就让她看银子来的,而是要她也签名,后来七扯八扯的怎么给忘了?那个狡猾的狐媚子!
可是尹晖说的没错,蓬莱阁有多狠没有人不知道,她若是舍不得仅剩的那三千两现银银票,她的儿女可就危险了。就算他们硬说卖身契上的名字不是明宇几个也没用啊,事情闹开了,只怕不但他们的名声要臭,以后没人敢同尹府结亲,连尹晖的官职都会被撸掉。
此刻她真是恨死尹知若那个灾星了,本来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一个无知小丫头,竟然接二连三弄出这么多麻烦来,坏了她的全盘计划,还让他们陷入如此困境!等她缓过劲来,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小贱人!
还有表姐那边,出了这么大的波折,也不给她来个信,到底在搞什么?亏她白白为他们谋算那么多,她又不欠他们的!
不得不说,今日的叶氏还真是想谁谁来,她心里一句话刚骂完,就听到秦妈妈在外面回报:“夫人,洛城庆元侯府派了人来,有信带给您。”
第29章 接回来
叶氏一愣:“快,快带进来。”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今晚恐怕都难入睡啊。
跟着秦妈妈进来的是一个一脸风尘的小厮,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屋里只有尹晖和叶氏,很容易猜出是谁,小厮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尹大人、尹夫人,奴才是世子爷身边的大成,奉夫人和世子爷之命给尹夫人送信过来。”
叶氏一把夺过信,立马就撕开了封口,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信是季氏写的,第一句就指责叶氏害他们庆元侯府丢人丢大了,真正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丢了银子又折了声誉。
叶氏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血来,她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吧?这些人在搞什么?
接下去,季氏倒是详细描述了婚礼那日发生的事,口口声声说叶氏自己傻,被芊昕郡主母女俩耍了还自以为是,就尹知若那一副牙尖嘴厉的小狐狸样,哪来的很傻很天真?
季氏还说了,本来她很生气,暂时不想理会叶氏,可是第二日秋逸然派人去梅庄上探听情况,好不容易才从一家刚刚被解了身契赶出来的人那里“买”到尹知若回京的消息。季氏这才想到让叶氏“补救”,要他们以祖母和亲叔婶的身份教训尹知若一顿,好让她回到秋家赔罪,并作主将知若再嫁入秋家为妾。
叶氏先是震惊于季氏在信里的描述,正如之前听到知晴所说的在雅秀阁发生的事一样,无法将她们口中的尹知若同她脑海里那个尹知若联系起来。
好不容易艰难地回过神,对于季氏要求的所谓“补救”,她只能翻了个白眼,如果还能用祖母和叔婶的身份,她还需要在这里愁那三千两银子吗?现在若能作主将知若送去做妾,她才不可能将那么多嫁妆都送去呢,一半,不,三成都太多了好吧?
叶氏发呆的那一会儿,尹晖也已经看完了信,顾不上还有秦婆子和那个小厮在,低吼道:“看吧,你表姐也是这么说吧?明明眼拙,还自以为聪明。我早就说过,芊昕郡主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和她的女儿哪有那么好算计?”他一个大老爷们,同侄女接触的自然不多,只是觉得确实乖巧温婉罢了。
但哪个大家闺秀不是那么一副表象?都说女儿肖母,又有芊昕郡主亲自在一旁教导,尹知若一个嫡长女怎么可能像叶氏说的那么不堪。
叶氏也有些恍惚了,难道真的是她自己被骗了?被芊昕郡主母女俩给利用了?怎么想都不应该啊!再怎么会伪装,也不能日日装、时时装吧?别说一个小姑娘了,就是芊昕郡主也做不到呢。
不,她还是觉得应该是桂妈妈那里出了问题,要不就是那四个贴身大丫鬟怂恿。知若身边的丫鬟都是芊昕郡主精心挑选出来的,不是家生子就是自小买来的。各有所长,且相貌都很好。陪嫁大丫鬟将来多数是收了房,成为姨娘。如果知若被贬妻为妾,她们还有什么好出路?是了,肯定是她们捣鬼,她之前小瞧她们了!
如春话不多,却很沉稳,真正是“不叫的狗咬人”;如秋那就是个鬼心眼多的狐媚子胚;如夏不怎么打眼,但她爹娘都是心思多的,全家都陪嫁了过去,难保没有什么大心思;也只有如冬那个死心眼的小丫头没那么难缠。
晚了晚了!自己之前把心思都放在两个婆子身上,却忘了那四个丫鬟是同尹知若一块长大的,对她有影响力在所难免。
叶氏后悔莫及,又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痛得呲牙咧嘴,那副模样让尹二老爷不由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妻子如此“没有仪态”的失态样子。
“算了算了,”尹二老爷不耐地边吩咐边甩手出去,“你赶紧准备好银子,我现在去娘那儿,马上回来,若是真晚了,你哭都没地哭去。”
叶氏气得一噎,怎么好像事情都是她招来似的?还有几个儿女也都是她一个人的吗?
可是……,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秦婆子道:“你先让人将这位小哥儿带下去洗洗,吃点热乎的,晚点我再找他过来问话。”
叶氏和大成连忙应下,告退出去。
……
当天很晚,尹二老爷才一脸疲惫地回来,愤怒地将那张卖身契甩在叶氏面前:“玉先生说了,好在蓬莱阁似乎也忌惮铁穆远和徐玉章那些人,要不然今日的事恐怕很难了。还说他们根本看不上我们府里那几个,说至少要六七个才顶得上大房那四个。”他气啊!谁听到这样的话不气?可那是蓬莱阁,他惹不起啊!
叶氏也是气得差点仰倒,她的宝贝嫡子嫡女什么地方比不上罪臣留下的贱种了,哼,还有两个是庶出的呢!呃……不是,重点不在这,重点是她叶芳儿怎么可能卖子女,还是卖到蓬莱阁那种地方去?蓬莱阁的人竟然用这种话来羞辱他们!
无论如何,危险总算是解除了,叶氏咬牙道:“老爷,这次损失这么大,可不能饶了尹知若那个贱丫头!”
尹二老爷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明日我正好沐休,我们去碧泉庄看看他们姐弟几个,将他们接回来。我们只是同尹诏断绝关系,尹诏涉嫌谋逆罪,我们无可厚非。”这可是他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招,既可名正言顺地染指尹知若的财产,又可减少他们所受的非议,说不定还能跟铁穆远、徐玉章几人续上交情。他们不是看重那几个孩子吗?他可是亲叔叔。
叶氏一愣,随即眉开眼笑:“是是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我们自然是要接回来的。”,还是他们老爷脑子灵活啊!虽然理由有那么点勉强,不过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尹家长房就那么几个孩子,连吓带哄不就解决问题?她始终就不相信尹知若能变成多厉害。
这么一想,阴郁了一天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三千两算什么?六千两又算什么?把尹知若手上那些产业哄骗来才是真的。表姐和庆元侯府没用,送上门去都给他们放跑了,她也没必要为他们操心,银子产业古董什么的自然是自己越多越好,表姐算什么?亲姐妹也不过尔尔,哪有自己儿女重要?
第二日一早用早饭的时候,叶氏吩咐秦婆子:“让人将紫竹院收拾出来给知若三姐妹住,明泽兄弟俩同明轩(二房庶子)一块住在秋来远。今日老爷和我要去接他们几个回来。让府里的下人嘴巴都注意点,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叨咕。”
“咳咳,”正喝了一口粥的知晴差点没把自己呛到,“娘你说什么,你不教训尹知若那个贱人,还要把她接回来?他们是什么人,谋逆罪臣余孽啊!我们不是同他们断绝关系了吗?他们还死乞白赖地贴上来做什么?”一想到昨日自己的狼狈,知晴都恨不得将知若撕巴了,还接他们?拿大扫帚赶出去还差不多?
第30章 真狠(11月3日补更)
P.S.:前面一章贴的时候,鼠标抽风了,回头去码字就发现,赶紧改了。不过好像还是有书友看的贴错的,不好意思哈,大家重新看一下吧。
别说现在还没有上架,就是上架了,尧尧也从来没有用这样会损害真正书友看书兴致的方法来防什么盗。呵呵,哪有日日防贼的?那样防也没有什么用,凭白破坏自己写文的心情罢了。对盗版和看盗版的人,尧尧一向也只能不屑,不理会罢了,只要他们不来自取其辱装“上帝”就算了。呵呵,就算真来了,尧尧也只能删掉就是,这也是一种维持写文热情的阿Q精神。在此由衷感谢那些真正尊重作者的书友们!感谢一路上支持尧尧的亲爱的书友们!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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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桌子上的碗盘被震得纷纷起跳,一只汤匙滚下了桌面,随着一声清脆的哀嚎,断成了两截。
尹知晴吓得面色一白,眼圈就红了,她哪里说错了嘛,父亲好端端地冲她发什么火?
饭桌上其他几人也是呆愣了一下,还是知情的叶氏先反应过来:“这件事你们父亲和我已经决定了,就是这样了。不仅下人,你们一个两个也要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宇儿、朗儿,你们赶紧吃好了上学堂去。晴儿你去春晖院给你祖母请安,陪你祖母用饭吧。”尹老夫人这两日身体不适,都在自己屋里喝点粥什么的,要不然他们都是要去春晖院厅堂一起用早餐的。
叶氏说完,悄悄安抚地拍了拍知晴的手背,示意她先离开。
尹知晴真心觉得委屈,不过她还是很怕父亲的,也知道母亲是在示意她晚点会同她解释,只得扁着嘴离开去了春晖院。
尹明宇、尹明朗两兄弟对视一眼,也不吃了,称今日学堂有事,告辞退了出去。他们父亲那额上青筋暴露的模样还真是很骇人的。
叶氏轻叹了一声,道:“晴儿又不知道实情,小孩子受了委屈可不就记恨在心了?你同自家女儿计较什么?不是还小么?”
叶氏嘴上维护女儿,心里却是理解尹晖为什么如此生气,也不敢再触犯他的神经,只暗暗责怪知晴不懂事,一口一个“断绝关系”、还什么“死乞白赖”,那不是搧她自己爹娘的脸吗?回头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尹晖的脸还是青的:“十四岁了还小?你亲自教导的女儿就是这样的?口口声声‘小贱人’,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让外人听到了谁敢上门提亲?我看岚儿没有养在你这边倒是她的福气了,人家戚姨娘将她教养得是乖巧又知书达理。”
尹知岚是尹晖的庶女,也是他最宠爱的贵妾戚姨娘生的女儿,相貌完全继承了戚姨娘的美丽柔媚。
戚姨娘是尹老夫人的表外甥女,同尹晖是青梅竹马。有尹老夫人和尹晖撑着,叶氏还真是难以对她下狠手。好在戚氏也算识趣,且生下知岚后落下了毛病,很难再有孕。一个没有儿子的贵妾,叶氏自然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大方”地让戚氏自己教养女儿。
没想到今日尹晖却是拿了这个来攻击她和知晴!叶氏使劲地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有冲上去挠尹晖的脸,略低下头冷笑一声:什么玩意儿?狐媚子生的小狐媚子能跟知晴这个嫡女比么?再知书达理又怎么样?将来也只能是“卖”到一户高门为妾,替她儿子女儿铺路罢了。
不过,叶氏皱了皱眉,自己是有些疏忽了,她只在私下里与知晴说起长房时带了几句“小贱人”,没想到知晴如今骂得如此顺溜,还毫不遮掩。
一顿好好的温馨早餐就这样落个不欢而散,夫妻两个也不多言,只是该做的事还没忘记。尹晖草草吃了一些后,俩人就准备换衣服出门去玉泉庄了。
不想,脚还没跨出大厅门,石丰收和林掌柜就匆匆赶来,“噗通”跪在他们面前:“二老爷,二夫人,你们赶紧将欠雅秀阁的赊账还了吧!”
尹晖眉头一挑:“什么赊账?你们一大早的触什么眉头?”
石丰收都快哭了:“二夫人,尹知若在雅秀阁门口张贴了关店铺的启示,通知定做首饰的人两日内到店里付全款取货,还附了一张欠账表,都是你们府上的。谁不知道银楼是从不赊账的,就是订货都要先交定金,雅秀阁也从来没有先例。现在在我手上出现了欠账,以后还有谁敢雇用我?二夫人,您赶紧将三千八百两的欠账先附上吧!”
“三千八百两?”尹晖疑惑地瞪了叶氏一眼,“只不过几日时间,你就买了这么多首饰?”
叶氏还没开口,那边林掌柜抢先道:“二老爷,二夫人,还有我那边铺子的四千三百两。大姑娘说了,如果追不回欠账,就将我们一家人卖到最低贱的地方去。二夫人,我可都是听您的吩咐啊。”
尹晖张大了嘴:“三千八百两?四千三百两?加起来就是八千一百两,叶氏,你买这么多首饰做什么?还赊账?你是想把我的脸面都丢光吗?”在那闹市区张贴?还不瞬间传遍整个京城?他尹晖还要不要出门了?明日他还有脸去府衙上差吗?
“我……我……”叶氏嗫喏道,“我娘寿辰不是快到了吗?我买了一些头面送过去,两……两个嫂子和几个侄女每人都送了几样,晴儿自己也挑了两样。”尹诏和芊昕郡主被害死的第二日,她心想着那两个铺子很快就是自己的了,得意之下立马跑去挑了首饰上娘家炫耀去了。然后昨天知晴又跑去了一趟。
尹晖的脸都气得扭曲了,怒气几乎变成杀气笼罩了全身。
叶氏看着尹晖眼里的怒火,不由地有些害怕了:“我嫁到尹家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家事,不过是八千两银子的首饰,我孝敬一下娘家怎么了?我们这就去将知若几个接回来,那雅秀阁不就是我们自个儿家里的东西了,还还什么帐?”
尹晖怒极反笑:“蠢货!现在我们都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还去接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看你还是赶紧去将那些首饰要回来吧!”他们先是公开宣布与长房断绝关系,然后叶氏跑长房闺女的嫁妆铺子去赊账,还是八千多两银子的赊账,现在被人家尹知若追帐了,他们再跑去认亲接人?只怕不用等尹知若赶人,路人就用臭鸡蛋烂鞋子砸死他们了。
叶氏又不是真蠢,只是一时慌乱害怕脑袋转不过弯来罢了,被尹晖骂了一句,顿时醒悟过来,因为这一大笔赊账,他们要再想去扮什么慈爱亲叔亲婶是不可能的了。狠!真狠!尹知若那个小贱人这一招太狠了!到底是谁在后面指点她?
第31章 又来(11月4日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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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中的帐目中最多只能挪出一千两来,但一下子挪用这么多肯定不像叶氏平日那样一点点地贪污可以不露痕迹,尹老夫人和许氏都不是好蒙的。
尹老夫人昨晚就出了一千八百两,今日一听到又要破财的坏消息,咳喘了好一会儿差点缓不过气来,瞪着叶氏的眼神就像飞刀一般,最后还是拿出了所有现银,银子加银票也只有四千两,还明言公中的银子和她这四千两私账是借给叶氏的,要叶氏写借据,把那个嫁妆铺子的店契拿来做抵押。
尹老夫人的理由也很充分:这八千一百两银子是叶氏买首饰送给自个儿娘家的,自然只能用她自己的私房钱,哪有让婆家和婆母贴补的道理?若不是怕影响尹晖的声誉、甚至害他丢官,她才不会拿银子出来,而且这样拿体己贴补二房对三房也不公平。
叶氏怎么可能相信尹老夫人只有五六千两银子的体己?可是这事她还真不好争,那些首饰确实是送娘家去了,也不可能要回来。今日不赶紧将雅秀阁的欠账还上,事情传开了,或者许氏真的闹起来,她出门还不被唾沫淹死?三个子女以后也不用谈婚论嫁了,尤其是女儿知晴,谁敢要一个公然拿婆家银子贴补娘家的儿媳妇啊?
尹晖阴沉着脸道:“剩余的三千一百两银子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要不回娘家借,要不将那些首饰都要回来,反正必须在正午之前给我办妥。”首饰就是能要回来也只能换成银子,捧着首饰去还账那才真正是让人笑掉大牙!
尹晖觉得自己娶了这么个自小定亲的嫡妻真是倒霉极了,没有芊昕郡主的财力、能力,没有许氏会讨好母亲的精明算计,更没有戚姨娘的美貌……还成日惦记着往娘家搬银子,连个女儿都教养不好,真是哪哪哪都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此时的叶氏哪里敢顶撞尹晖?有心要向三房借,可人三房还没回府呢,也不知躲在娘家避风头的许氏是不是已经听说了?只怕更不会这么早回来。而且就许氏那德性,还不知会如何讥讽她。
想来想去,还是只得硬着头皮赶回娘家去。叶老夫人前日刚收了价值昂贵的头面,心里正热乎呢,一听叶氏嗫喏着说明来意,气得跳起来大骂了叶氏一顿。这事的具体情况一旦传扬开来,不止尹家两房被人笑,她叶家的孙女外孙女以后也没人敢娶啊,弄不好连已经定亲的都要上门来退了。
可是给到两个媳妇和几个孙女的头面首饰自然不能往回要,否则肯定要闹腾起来。叶老夫人咬了咬牙,从自己的体己箱子里拿出几张银票甩了过去:“自从你拿了那些东西回来,我的右眼皮就使劲跳,没想到还真出事了。没有本事偏偏要充大头!我就只有这四千两了,剩下的那一半你自己想办法凑齐吧。连累到我们叶家的名声和你几个侄女的亲事,莫要怪我们与你断绝关系。你以后也少回来,我们叶家可从来没有指望你。”
叶氏的身子晃了晃,一种悲愤之情油然而发。因为生她时母亲难产祖母生病,她自小就受嫌弃,还好三姨母和表姐挺喜欢她,她在表姐出嫁之前几乎都住在季家。也因为娘家不重视她,她一直想争点脸面,让母亲看到她的好,让兄嫂弟妹来奉承她,这几乎成为她的执念。
原先长房在时,娘家还会惦记着她一些,那日长房一倒下,她二哥看她的眼神就淡漠了很多,还让她“非常时期要低调些”、“不用回叶府去参加母亲的寿辰”。
她这才一时冲动,带着知晴去“志在必得”的雅秀阁“买”了昂贵的首饰头面回娘家去提前送礼,意在炫耀一番,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若世上有后悔药,打死她也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母亲又如何?兄弟姐妹又如何?待她发财的那一日,她连一根银簪子也不会给他们了。
好在比预期的多要到了一千两,听她母亲那口气应该也不指望她还。叶氏不再说什么,收好银票涨红着脸赶回尹府去了。
尹晖见叶氏拿了银票回来也松了口气:“先将一千两还回公中帐上,免得弟妹回来闹。其他的给林来和石丰收去销帐吧。”现在他们尹府是不能再闹出一点点事来了。
尹晖说完,甩袖往戚姨娘的百合院走去,不再理会叶氏。他也是有三四千两私房钱的,差点就让那个蠢妇给败了!一个大男人身上没有点银子,应酬、喝花酒也要从公中要吗?
叶氏气得跳脚,突然想起戚姨娘也是有些嫁妆的,今日这么好的“借口”怎么忘记向她“借”一些了?真是懊悔莫及!
尹府距离富贵大街上的雅秀阁没有多远,林来和石丰收才走了一会儿,刚回房靠在躺椅上想闭一会儿眼睛的叶氏就被秦婆子的大呼小叫声吵醒了:“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叶氏怒极,这么唱衰法,她能好得了吗?人都还没到眼前,就一路“夫人不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快死了呢。
秦婆子一阵风似地扑了进来:“夫人……燕妈妈被强伯压着来了,她好像招出了很多东西,府门口围了好多人。”
叶氏双脚一软,跌坐回躺椅上,一出接一出,这还让不让她喘口气了?尹知若这是想干什么?
秦婆子也是满脸焦虑:“强伯不肯进府,说燕妈妈是大姑娘……呃……尹知若的娘留给她的老人,她不能不为燕妈妈讨个公道,要二老爷二夫人出去当着大家伙的面给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他们疯了吗?”叶氏觉得自己已经就要疯了,“这个燕婆子敢耍我?我要她生不如死!”难怪了,难怪事情会变成这样,难怪她筹划得那么精密的赌局会输的如此惨重,原来是那个墙头草两头摆的燕婆子搞鬼!
第32章 血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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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当然是不想出去丢脸的,但是那燕妈妈一旦在外面当众说出他们早早就威逼利诱她算计尹知若嫁妆的经过,就会牵扯出很多东西来。军队的那些将领们不是正在找证据为尹诏辩护吗?
到时候别说尹二老爷的官职,就是他们夫妻俩的性命兴许都难保,玉先生他们那些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种可能,叶氏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他们夫妻若是死了,可不会有什么仗义又有势的好友、部将为她的子女撑腰,他们也没有尹知若那么多财产伴身啊!
不行不行,得赶紧出去看看,咬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无凭无据只那燕婆子一面之词能说明什么?那个小孩……那个小孩…..绝对不能再留了。
叶氏倏地一下跳了起来,让秦婆子叫了二林子过来,吩咐他立即将那孩子弄死从后门带出去丢了。这才扶着秦婆子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问:“老爷知道了吗?他还在百合院?”
秦婆子答道:“应该是知道了,刚好三夫人回府撞见这事,赶紧让人跑去通知老夫人和老爷了。”不仅叶氏,就是秦婆子这两日叶氏惊愕得不行,那位温温吞吞、没有什么主见的长房大姑娘,怎么去了一趟洛城就能弄出这么多事来?一环套一环,丝丝入扣啊!这两日耳边听到的大姑娘还是之前那个吗?或者是,芊昕郡主附身了?
这个念头一起,秦婆子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想到那几个还贴着封条的院子,暗暗念了声“阿弥陀佛”,决定过两日去灵邑寺烧烧香,捐点香油钱。
叶氏怎么能想到她身边的婆子起了如此荒诞的念头,听到秦婆子的话她就冷哼了一声:“她回来的倒是及时!”蓬莱阁的事落了,欠账也还了,还有她和他们二房的热闹可看。
俩人心里焦急,步子也快,连路上丫鬟婆子的窃窃私语都没注意到,或者是,无暇顾及。很快,主仆两就到了府门处。
几乎同时到达的尹二老爷抬手就往叶氏身上招呼了一巴掌,若不是秦婆子搀得紧,叶氏铁定已经往旁边摔倒。
尹二老爷似乎还没解气,又向叶氏的脸上挥起巴掌。他身边的戚姨娘赶紧拉住了他:“老爷,老爷不要!姐姐还要出去处理那事儿呢,可不能打脸!”
秦婆子一个哆嗦:不打脸就能打吗?叶氏却是被打傻了似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红了眼就要像尹诏撞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燕妈妈尖利的声音:“牛牛,儿子,我的儿子。”紧接着是一个丫鬟受惊的喝骂声:“燕妈妈,那是明朗少爷,才不是你儿子,赶紧放开啦。”
明朗?她的小儿子!叶氏一顿,差点因为没收住力摔倒,转头向门外冲出去。
燕妈妈正揪着尹明朗的衣袖,不过已经发现不是她的儿子牛牛了,长大后的牛牛她只见过一次,但是那张脸已经记入骨髓。只是那孩子的个头同面前的明朗少爷差不多,她一时恍惚,看到侧面就扑了过来,天知道她这几日多么担心叶氏会对牛牛下毒手来惩罚她。
正要放开尹明朗,眼尾的余光猛然看到冲出来的叶氏,燕妈妈一下子揽住了明朗并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抵住他的脖子:“二夫人,不要过来,把我的牛牛还给我,还有,帮牛牛把毒给解了,否则我就同明朗少爷同归于尽。”
叶氏吓得脸都白了:“放开,你个贱婢快放开我的明朗,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不过脚步却是钉在了地上不敢再往前跨一步,她看到那银簪子抵住的皮肤已经冒出了一小点血珠。
“滚开!快往后退!”尹二老爷对着貌似正想冲上去夺簪子的丫鬟吼道,然后转向燕妈妈,“燕妈妈,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千万别伤了明朗!”
强伯上前一步,依规矩向尹二老爷行了礼:“尹大人,燕妈妈昨天夜里发梦,一直哭求二夫人放了她儿子,我们都很奇怪,燕妈妈的儿子不是在多年前就走失了吗?怎么会在二夫人这里?可是燕妈妈哭得伤心,还说她没有完成二夫人交代的任务,二夫人会杀了那孩子的。我们姑娘心疼燕妈妈,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误会,无奈燕妈妈只是哭不肯说话,而尹大人府上已经同我们姑娘一家断绝关系,姑娘也不好参和。”
尹二老爷赶紧抓住了强伯话中递过来的梯子:“是是是,就是误会,肯定是误会。”他这时必须关注的重点是绝对不能承认燕妈妈同他们二房有什么勾结,至于强伯再次当众强调他们同尹知若已经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虽羞恼,却是无奈,也无暇顾及了。
强伯笑着递过来一张纸:“我们姑娘一来觉得燕妈妈哭的那么伤心不似作假,二来也感谢贵府配合、积极把雅秀阁的欠帐归还,这不,我将燕妈妈的卖身契带来了,呃,让她们母子团员也是一桩好事。当然,贵府不愿意的话,放了她也没问题。这些都与我们姑娘不再有任何关系,呵呵。”
尹二老爷听得一愣一愣,尹知若到底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明白啊?这是……将燕妈妈送给他们?然后让燕妈妈“母子团员”?……不是,这是认定燕妈妈的儿子在他们府上了?不是说误会嘛?不对不对……
叶氏却是上前一步,劈手夺过强伯手上的卖身契:“贱婢你听到没有,现在你的身契在我手上了,你敢伤我儿一根汗毛,我定将你活活剐了。”
尹二老爷身后的戚姨娘眼里掠过讥讽:还真是蠢货!人家本来就提了条件,否则‘同归于尽’,现在拿这话去刺激她,岂不是让尹明朗更危险?
果然,她嘴角的下弯弧度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听到周围人“哇”的声音,以及叶氏撕心裂肺的哭声:“住手!你给我住手!你你你……我放了你的奴籍就是!”
尹二老爷也被惊“醒”,才发现眼前可怕的一幕,还有,强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身影。
燕妈妈惨然一笑:“放了我奴籍?二夫人,我不要放了奴籍,只求你给我的牛牛解毒,并将他还给我。”只有当着众人的面母子团聚并留下,才能保障她和牛牛的安全。这就是戏文里说的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尹二老爷是官身,还是五品京官,自然要顾及声誉。他们母子若是有什么不测,有今日这一幕在前,一定会有人探究,还会有言官御史弹劾,那些都是尹二老爷绝对不希望看到的。
燕妈妈虽然只是一个奴婢,但是在芊昕郡主身边二十多年,先后在大将军王府和镇北大将军府这样的府邸耳濡目染,从叶氏同她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中多少也看出了点端倪。她相信,大将军和郡主的死必定有蹊跷,而且二老爷和二夫人脱不了干系。
此时,燕妈妈倒是庆幸自己昨晚难得说梦话被另一个婆子听到了,庆幸尹知若用这样“隆重”的方式将她送过来,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保全自己母子俩。
她不会知道的是,哪里是她说了什么梦话?只是知若使诈套她的话罢了。
知若只说了一句“既然尹府里有妈妈那么挂念的人,挂念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就成全你,让你们相聚好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尹二夫人会不会答应。”她就吓得噗通跪下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二夫人的要求劝你留在庆元侯府而已。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姑娘放过奴婢和奴婢的儿子”。
燕妈妈哪里能想到,直到那一刻,尹知若才知道叶氏控制着燕妈妈的利器是燕妈妈早年走失的儿子?她一直以为是那个叶大管事呢。
不过,这些对燕妈妈一点都不重要了,就算她此刻知道真相,仍然会感谢自己的“被诈”,因为这给了她得以要挟尹二老爷和叶氏、保全自己母子的契机。
果然,听了她的要求,尹二老爷和叶氏的脸色愈发难看,叶氏看着儿子脖子上那根簪子,腿脚都开始发抖了:“牛牛……牛牛他…..”这么长时间了,假牛牛的尸身肯定已经让二林子带走了。
她正在想个什么比较容易让人相信的理由,尹知晴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贱婢你快放开我弟弟,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儿子,人家有爹有娘,只是家里穷才将他卖给我娘罢了。他额头上那个胎记是做上去的,那些话也是秦妈妈教给他的。”
尹知晴说得太快,等叶氏反应过来,她话已经说完了,叶氏吓死了,紧张地盯着燕妈妈手上的簪子,想要否认,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燕妈妈却是半天回不过神来,目光几近呆滞,突然大喊一声:“叶氏你不得好死!郡主啊,奴婢瞎了眼,蒙了心,对不起您啊!我这就下去给您赔罪!”
吼完,手起簪落,血光四射……
第33章 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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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儿---”叶氏惨叫一声,直接向后仰倒,晕死过去。
旁观者清,围观众人却是看的分明,燕妈妈一手推开尹明朗,另一手握着银簪子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喉咙,跪倒在地……
秦妈妈连摁了几下叶氏的人中,人都没醒。情急之下,用力一掐,叶氏突然“啊---”一声弹了起来,一看到眼前的尹知晴,挥起右手就是一巴掌:“那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样?你……”
“娘,我没事啊,燕妈妈扎的是她自己的脖子。”尹明朗被燕妈妈的狠劲吓坏了,这会儿才略微缓过来,但声音还是颤抖的。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血溅当场的事,燕妈妈的血喷出来,甚至溅了几滴到了他的棉袍上。
“朗……朗儿,你……你没死?”叶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走过来的尹明朗,然后,看见了那边跪瘫着、死不瞑目的燕妈妈,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正对着她。
一种惊悚突然布满全身,叶氏疯狂似地大叫:“拖下去!快来人给我把那个贱婢拖下去!把她丢去给狗啃!”
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围观者轰然怒了,七嘴八舌地谴责议论起来:
“弄个假儿子骗了人家,人家到最后也没伤害她儿子啊,现在死都死了,还这么狠毒!”
“啧啧,这是心虚呗,你刚才没听见那个什么妈妈说的话吗?什么对不起郡主,肯定是被人用假儿子威胁做了什么对不起芊昕郡主的事。”
“就是,你看看她,死不瞑目啊,口口声声要下去给她主子赔罪呢。”
“这尹府就是之前的镇北大将军府,她说的郡主可不就是芊昕郡主了?那芊昕郡主是个好人啊,逢年过节,就让人送一大车的猪肉、鱼、衣服什么的去容幼院,还会做几大盆好饭好菜送到流浪儿、乞丐集中的土地庙那边去。”
“就是,尹大将军也为我们大郢朝立下了多大的功绩?也不知道这次是被谁诬陷了?”
“你怎么知道是诬陷的?谁这么黑心烂肠做这种事?”
“啊呀,不是诬陷的,有那么多将士为他请命?还有,这么多天了,听说大理寺也找不出切实、能够服众的证据,不是诬陷是什么?”
“唉!这官场上的事,我们小百姓知道什么?我们只知道若不是尹大将军打扒了乌索兰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我们也没有这么安定的日子过呢。”
“嘘,你们不知道吧?揭发尹大将军的,可就是他的亲弟弟,呃,不说了不说了。”
“啊?不会跟刚才死掉的那个奴才有关系吧?”
……
或许是人多,混个胆大,众人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清晰地传到了尹二老爷的耳边,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了。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他一眼瞥到他的死对头、这次升职的劲敌李御史从人群后面走了过去……
同样听到议论的叶氏却是歇斯底里地怒了:“拖走!怎么还不拖走!这个贱婢肯定是尹知若派来陷害我们的!”
“闭嘴,”尹二老爷强忍住当场掐死叶氏的冲动,“秦妈妈,还不将夫人扶进去?来人啊,将燕妈妈先抬下去,通知她的家人来替她安葬。”燕妈妈的哥哥嫂子都已经赎身出府了。
说完,尹二老爷对围观众人拱了拱手:“各位乡亲,散了吧,散了吧,只是府内的一点误会罢了,这个婆子丢失儿子后一直很痛苦,内子好心寻了个相似的孩子来安慰她,没想到中间……,现在弄成了这样,谁都不愿意不是?谢谢大家,都散了吧!”就算是亡羊补牢,就算是越抹越黑,也得补、也得抹不是?否则就是默认了那些人关于叶氏用假孩子逼迫燕妈妈背叛芊昕郡主的猜测,而所谓的“背叛”在这种时候太令人遐想了!
揉了揉眉心,尹二老爷在戚姨娘搀扶下也进了府,这事来的太突然了,毫无预警!他的神经受了接二连三的刺激,到现在也还没顺回来,
戚姨娘柔声道:“老爷别再生气啦,姐姐她也是担心三少爷,被吓到了,才乱了分寸,露了真性情。老爷你是知道的,姐姐在外面一向很注意言行举止,还不是怕影响了老爷的声誉和前程?”
尹二老爷冷哼道:“装的就是装的,母鸭子总归变不成真正的白天鹅。她装了那么久,只要来这样一次,我的什么声誉前程也就都被她毁了。”这个嫡妻是自小定亲的,没得选择,但是这么多年来,叶氏总体上还算是个合格的官家夫人,虽然不够美貌、没有什么才气名声,也没有丰厚的嫁妆、底气厚实的娘家,但是生了两子一女,掌理家事、府内府外交际应酬等方面也都还算是个精明的贤内助。
只是今日全他娘的露馅了,女儿教养不好也就算了,连自己都粗鲁没仪态、说话行事没分寸。他都不敢想象叶氏有一日竟然会变得如此蠢笨!枉他还一直觉得她聪明有算计,能帮到他呢。
戚姨娘温婉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但瞬间就收敛起来了:“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老爷你有才华有能力,什么声誉前程都被毁了?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我明日去靖国公府找仙婷姐姐叙叙话,也请仙婷姐姐看看能不能帮我给霍三姑娘添样妆。”
尹二老爷眼睛一亮,靖国公府霍三姑娘那可是准太子妃!可惜,如果戚姨娘是正室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霍三夫人的引见下亲自去给准太子妃添妆,直接搭上关系呢。
霍三夫人,即戚姨娘口中的仙婷姐姐,同戚姨娘是自小认识的手帕交,原本是霍三老爷的妾,生了三房长子后被抬为平妻,去年霍三老爷的嫡妻病死,她就正式成为了霍三夫人。
霍三夫人还是妾的时候,曾经为了救三姑娘落了水,数九寒天啊,结果重病了一场。
打那以后,从小没了生母的霍三姑娘同霍三夫人的感情就一直极好,霍三夫人能够被抬为平妻,甚至转为正妻,可以说其间都有霍三姑娘的功劳。
假若他能够顺着这一道后宅关系攀上太子,还愁什么?只是……唉……,尹二老爷叹了口气。
不愧是青梅竹马,戚姨娘眉眼一转,就猜到了尹二老爷的心思,善解人意地笑笑:“老爷不用担心,仙婷姐姐待我很好,就是她现在成了霍三夫人也从来没有丝毫嫌弃我的意思。我不能去给霍三姑娘添妆,但霍三姑娘一向视仙婷姐姐这个婶婶如母亲一般,只要仙婷姐姐以后能适时地为我们说两句好话,霍三姑娘一定会在太子爷面前为老爷你美言几句的。”
尹二老爷点点头,叹道:“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
“老爷,”戚姨娘娇媚地阻止道,“老爷可千万别这么说。老爷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愿意的,这十多年老爷对我这么好,我也知足了。”
“好,不说,不说了,”尹二老爷轻轻拍了拍戚姨娘的手背,“为夫心里都有数,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女俩的。岚儿是个好的,你要好好教养她,为夫一定会为岚儿好好打算,然后给她谋个好姻缘。”今日他也累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要筹划着下一步如何应付呢?
戚姨娘眼神一闪,很快笑道:“我自然是相信老爷的,岚儿不也是一向同老爷最亲?”叶氏不愿意将知岚记在名下成为嫡女,她又何尝愿意?她女儿要成为嫡女,不一定只有认叶氏为亲娘一条路!
尹府鸡飞狗跳之时,知若的心情却是好到爆,到目前为止,所有事情比她预想的皆要顺利很多。
因为铁夫人的面子,景王妃不但赁下了她的两个铺面,还牵线让一位准备开首饰铺子的皇商夫人买下了雅秀阁所有成品首饰,成交价格双方都很满意。雅秀阁首饰的知名度、式样、品质都是有口皆碑,那位孙夫人心下欢喜,加上景王妃牵的线,价格上自然没有狮子大开口地压价。
因此,知若也乐得卖个人情,在孙夫人提出想要同时买下雅秀阁设计师傅和三位匠师时,除了一位不愿意离开尹家的吴匠师外,将其他几位的身契都分文不收地送出了,只请求孙家善待他们。
当下,知若、孙夫人、几位匠师三方皆大欢喜。知若看了一眼态度坚定地站在强伯身后的吴匠师,心下暗道:强扭的瓜不甜,另外那三位师傅既然有了离开的心思,她自然不会留下他们。而这位吴匠师,她敢确定,以后前途一定会比离开的那三位好千倍。
正事谈妥,憋了好久的景王妃终于忍不住开口叹道:“尹姑娘,你变化真大,本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之前在宴会上也见过知若几次,倒不是说现在的知若相貌举止有什么不同,而是身上那种味道全变了。
刚才知若同她们谈契约时的沉静精明、还有将三位匠师身契送给孙夫人时的处事姿态,真正像其母亲芊昕郡主了,甚至还多了两分说不出的从容。可是贵夫人圈中都知道,泼辣豪爽的芊昕郡主却是一向以温婉清柔、天真单纯的嫡长女为傲。
第34章 我是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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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若平静道:“我是长姐。”声音不大,但饱含着坚定的信念和责任感,让在场之人都不由地为之触动。
铁夫人的眼睛湿润了,知若在洛城秋家的经历她都听铁穆远说了,一个天真不知操心的温婉小姑娘在一日之内迅速成长起来,还冒险赶回京城,原来靠的只是“我是长姐”四个字。
景王妃也是动容:“你爹娘在天上听到这话会很欣慰的。”现在京城里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庆元侯府在听闻尹家噩耗后当即“劝说”刚拜完堂的尹知若和离的事,各种感慨都有,有人骂秋家落井下石,有人叹知若精明有骨气……她本来还怀疑知若是不是平日藏了拙、隐藏太深,这会儿却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大家族、大世家的嫡长子、嫡长女都是特别精心教养的,谋算、能力什么的还在其次,家族责任、作为嫡长子(女)的担当才是首当其冲,责任感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
景王妃自己也是嫡长女,这种感受自然极深:“好孩子,有你这样一个嫡长女,你爹娘自然放心将你几个弟妹和重要的事都交代给你了,只是你也还小啊。”
知若的脸上除了悲痛和懊恼,没有一丝异样:“许是知若无用,所以爹娘从不与我讲他们的事。出门子那日,他们也只交代我以后要好好做秋家妇,不要管尹家的事,所以那日燕妈妈才劝我留在秋家为妾。可是我怎么能抛下爹娘和弟弟妹妹只图自己安宁?就算他们都不在了,我也得将他们的灵位接去同我在一起。”托梦之说,她相信铁穆远连铁夫人都不会说,景王妃自然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景王妃的声音充满疼惜:“突逢大难,也难为你了,可你就没想过冒然回京弄不好连你都要受牵连了。”
知若眼里泪光闪动:“不回这一趟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就算是受了牵连,一家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
铁夫人忙道:“不提了不提了,知若你不是还有好些事要处理吗?先回去吧!你铁叔叔说你们在京城只呆三日的。”
知若点了点头,行礼告辞:“这次多谢王妃和铁婶婶帮忙,知若先告退了。”
看着知若出门,景王妃再叹一声:“还是那个天真善良的性子呢,她也算是摸一步走一步了,倒是都走到了点子上。”竟然以为留在庆元侯府为妾是“只图自己安宁”,庆元侯府会那样做,意图是什么明眼人略一思量就想得出来,等将那庞大的嫁妆都谋算过去了,哪里还会善待她一个罪臣之女?
这样的性子,尹诏和芊昕郡主会将什么大事交代给她才奇怪,一个不小心先害了她的小命。
好在他们夫妻倒是好谋算,这样也算是给几个儿女留下大笔财产,衣食无忧了。只是,尹知若能守得住么?虽然她刚才的表现可以看出她从前应该没有少看她母亲芊昕郡主处理事情,也有几分聪慧,传承了些她娘的经商天赋,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很多时候,性子比能力更重要。尹知若带着弟妹守着那么一笔大财,危险啊!只要有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就够呛。
铁夫人笑道:“谁说不是?那丫头自己也想到了,这不,将铺子卖的卖,赁的赁,小庄子也都卖了,只留下两个大庄子。我听我们老爷说,仆婢也放了不少,只要没犯错、又有意离开的,不但放了全家人的身契,还给一百两安家银子呢。”
“哦?倒是个聪敏、知进退的孩子。”景王妃差点没为知若的所为拍掌叫好,芊昕郡主那样精明的人,又疼嫡长女,给她带去的人必定都是经过筛选的,估计很多是在尹家侍候多年的老人。尹知若如今这样做,既排除了那些见尹家倒台起了异心的奴才,也换了个宽厚仁慈的好名声。要知道,尹诏和芊昕郡主的名声本就好,人缘也好,所以这次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会谋逆,也才有那么多人为他们辩护请愿,连皇上都不得不顾忌。
铁夫人倒是没有觉得多么不可思议:“女儿肖母,要不然大家娶媳妇为什么都要看女子母亲的品性才学?知若丫头像芊昕郡主,只是平日里被保护得太好不需要她操心罢了。想当年齐家没有出事之前,又有谁觉得芊昕郡主精明泼辣的?”
景王妃突觉茅塞顿开,可不就是这样?她一心总觉得一个人的变化能有多大,却忘记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离开了雅秀阁,知若带着强伯等人去了秀明街上那个三进的大院子。那原是齐家的宅子,即曾经的大将军王府。因为大将军王齐斐特别喜爱白鹤,且后园子那一大片荷花池曾经有白鹤停留,芊昕郡主将宅院改名为鹤园。
知若知道,上辈子,自己死后没多久,秋家迁至京城,鹤园就成了庆元侯府。那段时间,府里一直在忙着迁进京城的事,她本还指望着回京后能到父母的坟前祭拜,不想却连这最后一点奢望都没能实现。
她还知道,前世在她爹娘出事后没两个月,借住在鹤园偏院的齐八奶奶一家突然搬走了。那时她也没在意,毕竟那时鹤园已经是属于秋家了。只是后来秋家人不知从哪里听说齐八奶奶一家一回到徽州老家就买了大宅院和大量肥田,还将两本什么绝世兵书“齐氏兵法”献给封地在徽州的平王爷,为齐八奶奶的大儿子捐了一个八品官职。
当时庆元侯爷、季氏、还有秋逸然盘问了她好久,问她是不是暗中将银子以及她外祖父留下的兵书给了齐八奶奶一家。可惜知若一点头绪都没有,只会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摇头,秋家问了也白问,季氏还狠狠骂了她一顿蠢货。
不怪秋家多心,齐八爷只是齐家的一个很偏的旁支,齐八爷死后,齐八奶奶带着三个儿子两个媳妇、七八个孙子孙女、还有一个幺女投奔芊昕郡主。芊昕郡主见他们还算老实,齐家亲友又不多,便让他们暂住在鹤园的一个小偏院,齐八奶奶的秀才大儿子齐大郎继续考他那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的举人,而其他人就帮着看守和打扫鹤园。
这样一家人的情况,即使芊昕郡主给到他们的月例银子要比其他雇佣的人多上一些,即使他们吃穿用都是尹家提供的,不用花费银子,可以全部存起来,也不可能买得起大宅院和那么多肥田吧?
还有那“齐氏兵法”又是从何而来?齐家整个家族,就是上溯到祖宗十代,也只有齐斐和他儿子能跟“兵法”二字连上关系。
不过很多年后,这一谜题终于解开了。齐八奶奶的三个儿子分家不均,大吵大闹,不知怎么的,醉酒的三儿子当众说出自己当年在鹤园荷塘玩乐摘老藕,无意中发现藏在荷塘中间仙鹤雕像下的秘密匣子,才有了偌大的家业和齐大郎的官位……
转世回来,知若对齐八奶奶一家自然没什么好感,却也没必要怨恨,那些东西他们当年若没偷拿走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秋家罢了。
但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匣子,知若自是要拿回外祖父的东西,不会再让任何其他人拿走,那家人也不值得她善待他们。想想母亲照拂了他们那么多年,昨日也不见他们来送父亲母亲的灵柩上山。听一个送葬的旧仆说,他们声称自己暂住在秋家世子夫人的陪嫁院子里而已,同有谋逆大罪的尹家和芊昕郡主并没有关系。
第35章 将士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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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若到鹤园的时候,大门外一地厚厚的枯黄落叶,不知道有几日没人清扫了。门房的门紧关着,没人在,强伯让小厮重重拍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反应。
透过马车窗看到这一景象的知若冷哼一声,刚想跟如冬说让人撞门,就听到门房那扇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婆子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敲什么敲?叫什么叫?叫丧啊!”
强伯摇了摇头,也不想跟她废话,反正这一家子也没得再住这儿了,一会儿景王爷、铁穆远、还有徐玉章、何毅、李世钊三人就会过来,鹤园很快将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分租给边关将士的留京家属,以及立了军功的、老家无地无房的伤残将士以及他们的家眷,成为“将士之家”。
这事知若在来京路上就早有打算,昨日在山上同徐玉章三人说了个大概,希望他们能帮忙筛选求租的人家,并选择几个生活困难的、当过头领的退役将士来管理,工钱及各种管理、修缮费用由知若出,就从租金里来,更具体的章程她以后完善了会再让人送过来。当然,鹤园的产权还是属于知若的。
徐玉章三人当时就一脸兴奋,他们自己都是寒门出身,手下还有众多家里非常困难的将士,最清楚知若这个举动对穷困将士的意义。尤其像他们这样高级一些的将领,家眷是必须留京的,以前尹诏夫妇就经常接济他们,如今知若更是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女啊!他们也知道,这次众多将士站出来声援尹诏夫妇,知若是用她的方式表达感激之情呢,不过手笔是大了一点。
李世钊首先站出来,倒是一点儿都不矫情:“尹姑娘,我的俸禄是比很多将士高一些,但是家里负担重,能不能也赁一个小院子。”
知若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条款列出来,大家都有眼睛都会想,没必要避嫌。”李世钊的情况她曾经无意中听父亲同母亲说过,绝对符合条件。
李世钊就是京郊人士,十二岁不到,他爹带着他去狩猎,结果遇到一只凶猛的野猪,他受了重伤,他爹为了救他徒手与野猪搏斗,最后野猪是倒下了,但他爹也死了。李世钊的娘是个体弱的瞎子,刚成亲不久的大哥大嫂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照顾瞎子母亲外还要给李世钊治病养伤,抚养李世钊等三个弟弟妹妹。屋漏偏逢下雨,他十六岁那年,大哥又累死了,留下两个分别为四岁、两岁的女儿和一对才八个月大的双胞胎儿子。
如今,李世钊二十六了,还未成亲(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上要养老母和为这个家累出一身病的大嫂,下要抚育四个年幼的侄儿侄女,负担怎能不重?
李世钊也很坦然地说了,两个小侄儿已经十岁,聪慧好学,他希望他们能到京都学堂里接受较好的教育,而不止是在村里的私塾学几个字而已。举荐信倒是能够弄到,就是束修、还有在城里租房等各项费用够呛。现在如果能在“将士之家”里按知若说的价格赁一个小院子,加上大嫂、侄女做一些女红贴补,肯定能轻松不少,他回边关后对家里老老小小的安全问题也能放心很多。
徐玉章也替他高兴:“可不是?你们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又不安全又不方便,上次你大侄女进城卖绣品不是差点在路上出事?如果能搬到秀明街来真是极好,两个小孩子去京都学堂也近。”
李世钊苦笑道:“也是要遇上尹姑娘这样的好意才行啊,否则就我的俸禄和朝廷发的那点子补贴还不够付秀明街上两间房的房租。那条街上可都是富贵人。”
想到李世钊当时说的那句话,强伯不禁向左右看了看,还好鹤园在秀明街的街头,不管从哪个门进出都不怎么会影响到后面的其他府邸。到时候住在“将士之家”里的租户只要挑选时严格一些,又管理好,其他人也不怎么好站出来反对。
毕竟,秀明街上住的人家虽然富贵,但多是武将,或者从武发家的世家大族。
齐八奶奶这会儿已经认出了强伯,又见他一副审视考量的模样左右看,心里咯噔一下,囔道:“喲强大管事,怎么是你啊?你这探头探脑的看什么?不会是大姑奶奶这么快要卖宅子了吧?不行不行,也没提早和我们商量一下,准备怎么安排我们啊?让我们一家住哪儿去?我们可不去庄子上。”
强伯冷嗤一声:“我们大姑娘的宅子怎么处置还需要你同意?先将大门打开,让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齐八奶奶就坐在地上耍起泼来:“哎哟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们齐家姑奶奶才刚没,她女儿就要将我们齐家人赶出齐家的宅子啊!天理难容啊!造孽喲!齐家的列祖列宗要跳起来哭了喲。”
“哦?你们齐家姑奶奶?”如春冷着脸跳下马车,“你不是说你们同尹家还有芊昕郡主没有关系吗?怎么这会儿芊昕郡主又成了你们姑奶奶了?这天下姓齐的多了去,我们郡主好意收留你们这出了多少代都不知道的小旁支,倒不知是养了一窝白眼狼,这会儿还好意思在这哭丧?你们的列祖列宗与我们郡主的列宗列宗在地底下还不知道隔了多少远,认识不认识呢?”
齐八奶奶的哭声嘎然而止,眼里都是惊疑,显见是疑惑如春怎么知道她前日说的话。还有,如春来了,是不是说明大姑奶奶也回来了,他们抓住了她的把柄,若真的要卖宅子、要赶她一家走,不再安置他们,她一家老小不是要过回以前的窘迫生活?尹家现在是倒了,听说尹家大姑奶奶那性子也是好欺的,但秋家怎么说都是侯爷啊,能容她赖着不走吗?
强伯鄙视地瞪了齐八奶奶一眼:“行了,快开大门让我们大姑娘的马车进去,不要一会儿,景王爷和几位将军也要过来同大姑娘议事,堵在这门口成什么样子?”
齐八奶奶几乎要晕过去了,王爷?哪位王爷要买这个宅子吗?那她不搬走会不会被砍头啊?
第36章 寻得了(三更)
正院大厅,如春拿一块棉巾擦了主位的桌椅让知若坐下,才对站成两排的齐八奶奶家的一众大大小小冷笑道:“你们拿尹家的月钱可不是来做主子的,还真以为姓齐的都可以到这鹤园里来当家作主啊?我们府里和庄子上都有不少姓齐的呢。”
给可靠又得重用的奴仆赐主家的姓氏在大郢朝不少见,当年的大将军王府也有几个,比如现在在洛城梅庄上的庄头齐伯。那些人虽然还是奴仆,对主家人来说可比什么隔了几万里的小旁支要亲近。
齐八奶奶一张老脸涨成红紫:“好一个嘴尖牙厉的刻薄丫鬟,就算我们不是主子,是客人,也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来指手划脚,我侄孙女都还没说话呢。”
知若端起如冬递过来的茶,面无表情地瞥了齐八奶奶一眼,茶壶茶杯都是他们马车上带下来的,鹤园里的茶具也不知多久没洗了,都蒙着一层灰。
齐八奶奶被那轻飘飘的一眼看得越发不安起来,她见过知若两次,都是一脸无害地坐在芊昕郡主身边,虽然没有同她说话,但都有柔柔地对她笑笑。她也打听过,说这大姑娘温和不知事,性子好欺,一点都不像芊昕郡主那样精明犀利。
所以当她知道这鹤园给了知若作嫁妆后很是开心,秋家不在京城,芊昕郡主也不好总是跑到已嫁女儿的嫁妆院子来不是?等下次哪个大管事来送月钱的时候,她要让那人转告知若一下,最好一次将一年的月钱和打理、修葺院子的费用送过来,免得大老远的麻烦,也耽误事。
正抱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呢,没想到尹家出事,尹知若为了不受牵连这么快就跑来处理掉京城里的产业了。
这也就算了,她若能讨价还价要来一些如意的“补偿”也不错,可是偏偏那日为摆脱尹家牵连说的一通话不知怎么的这么快就传到了尹知若耳边,现在怎么办?
知若眼里那冷冷的嘲讽之意让齐八奶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怎么觉得面前这位大姑奶奶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仍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
除了出门去“研究学问”的齐大郎,齐八奶奶的其他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在,看那样子,有刚睡醒的,有刚喝了小酒的,有两个女的被叫来的时候还一脸不乐意地嘟囔说耽误她们绣花换银子,直到听到是主家人来了才白着脸闭了嘴。
知若呷了一口茶,凉凉道:“这宅子我已经处理了,没必要跟你们说什么理由。上个月给你们的三个月月钱和各项费用也不用你们还回来了,就算帮衬你们一下,给你们住一月客栈吧,一个月的时间也够找地方住了。诶,别急,要耍泼对着我没用,我不吃这一套,直接让人将你们扔出去就是,反正现在尹家也不需要什么名声了,何况是同我们尹家、同我娘毫无关系的人?当然,或许你们可以等一会儿景王爷他们过来的时候再闹,他们说不定肯帮你们呢。”
齐八奶奶几人刚要张起的嘴闭上了,“现在尹家也不需要什么名声了”?他们之前靠那么点不知道有没有的关系求到京城来,倚仗的不就是“名声”二字?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名声,他们怎么说也是姓齐的。
可是现在,芊昕郡主死了,他们这些姓齐的所谓“远亲”距离芊昕郡主已经出嫁的女儿尹知若就更远了,甚至之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更别说人家一开口就丢了一句“不需要名声”,那他们还能倚仗什么?耍赖?尹知若带来的人可不少,还多是碧泉庄上那些五大三粗的粗鲁大汉,要将他们“扔出去”太容易了。
至于等景王爷来了再闹之说,除非他们坏了脑子,他们是什么人,敢扰了王爷的大驾?
“大侄……侄孙女,我们怎么说也……也是您外……”齐八奶奶还想硬着头皮套一下近乎,结果知若才冷笑一声,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觉得这位所谓“温和好欺”的尹家大姑奶奶比芊昕郡主还难忽悠?那双冷冷的眼睛好像能把人的心都看穿似的。
知若冷哼了一声:“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收拾包裹走吧,最好从后门走。待会儿过来的人中有一位何大人也是从你们徽州过来的,你们在那边犯下的事他好像很也清楚哦,若是一不小心撞上,再一不小心给对上号,……”
齐八奶奶一家在徽州具体犯下的什么事,同样来自徽州的何毅清楚不清楚知若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细节,也是前世在秋家听说的。好像就是因为他们为了钱财失手打伤了什么人,结果听说那人大有来头,且伤势很重,要死了,他们害怕被抓去斩首才跑到京城来“投亲”。
据说他们后来知道那个大有来头的人根本没有受伤,不是他们打的那个人,只是传来传去套错对象了,正好又不知从哪得了大笔财产和兵书,这才“衣锦还乡”回了徽州。
知若相信,不管这会儿他们知道不知道“套错对象”的事,听到那件人命案还是会很害怕。果然,齐八奶奶的两个儿子首先就吓得“噗通”两声跪倒在地:“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们马上就走,求您放过我们。”他们才不要被抓回去坐牢砍头啊!
齐八奶奶也是差点吓尿了,他们打人的时候用破麻袋套住了那人的脸,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是听说对方来头太大,怕官府查得紧了终会露出马脚,这才全家逃跑。这位尹家大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官府已经查到他们了?事情都传到京城里来了?
完了完了,难怪她说什么等王爷他们来了再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齐八奶奶跳了起来:“快,快收拾东西从后门走,三丫,去你爹常去的那家春月茶楼叫上他,我们在城门口土地庙汇合。”
在这些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阿祥站在门口跟如春点了点头,如春弯下腰在知若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阿祥那边寻得了。”
第37章 秘密(一更)
一进鹤园,知若就让善水性的阿祥去荷塘中间仙鹤雕像那“寻宝”,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让人盯着齐八奶奶家一众人,尤其是齐三郎。
阿祥很顺利,一到荷塘边就看到一条小船,还干干净净的,显见是经常有人用,心中暗叹大姑娘真是神算了。因为目标、方位明确,阿祥一通摸索,很快就找到了知若所说的木匣子,不过是个钉死的,打不开。
知若看着乱成一团推推搡搡向门外冲的那一家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起来也多亏了这家人,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荷花池里竟然还藏着宝,很显然,娘也是不知道的。
正要跨出门槛的齐八奶奶突然转回头,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大侄……大姑奶奶,我……有一个大秘密,能不能换五……不,三百两银子?”
知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就在齐八奶奶被看得发毛,讪讪地准备拔腿而逃时,却听到淡淡的声音:“说说看,真值得的话,我可以考虑。”
齐八奶奶如闻天籁,也不管那“考虑”两个字了,反正这个“秘密”对尹知若或许有用,对她可完全没用。不过,她看了看左右站着的那些个人,倒不是为知若着想,而是怕……怕报复啊!
知若好笑,不过还是对强伯他们道:“你们出去吧,如春、如冬在外面守着就可以。”
如春和强伯正好知道知若武功不俗,别说一个老婆子,就是几个魁梧大汉子在这也不是她的对手。遂笑笑,依言带着其他人出去了,如冬还有些忐忑,关上门后紧张地竖起耳朵关注着里面,嘴里喃喃道:“如春姐,齐老婆子不会设了什么埋伏吧?”
虽然十多年来,姑娘每日早上都要跟着将军习武,但那不都是为了让将军高兴吗?除了晨练,姑娘从来就不另外练习,她也从没见姑娘露过身手。直到前两个月,姑娘在后花园教三姑娘练拳健身,她们才知道那叫什么“五禽戏”,看着跟跳舞似的软绵绵,能顶什么用?如秋还玩笑说女人家练的自然是花拳绣腿。
如春见如冬担心得小脸皱成一团,安慰地笑道:“没事的,姑娘心中有数。你看那一家人像是能设什么埋伏的吗?”
如冬想想刚才齐八奶奶一家人差点没有屁滚尿流的模样,呃,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她也突然想到姑娘刚才说的那些话,那家人在徽州到底犯了什么事如此怕别人知道?还有,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屋里,知若仍然端着茶杯细品,姿态优雅,不宽不急,仿佛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齐八奶奶硬是又出了一身细汗,为什么这位姑奶奶不吭不响坐在那就能给人偌大的压力,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没有错啊,怎么去了一趟洛城就变得如此可怕?
此刻的她可是没有一丁点讨价还价或者狮子大开口之类的旖旎心思了,颤抖着声音道:“十日前有一日我去大将军府求见郡主,因为贪府里的茶好喝了好几杯,结果走到花园南角那就内急,憋……实在憋不住了,正好那假山后边有个小山洞,就躲到里面松……松快了一下。没想到那尹二老爷和尹二夫人夫妻俩怎么那么巧也在那里碰上,还让身边人都退开说了几句话,他们一开口就提到了大将军。”
齐八奶奶说到这儿故意停了停,想看看知若的反应。可惜,知若仍然专注于品茶,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态度。
其实这时的知若正在为自己脑袋中绘出的一幅图醉了,呃,大将军府花园南角那座假山后面确实有个洞,她小时候也跑进去玩过,不过那个洞也太小了吧,难为齐八奶奶能够佝偻在里面。
知若再瞟了齐八奶奶一眼,好吧,这个老妇应该不到一米五,又干巴巴的,好像还是有些“条件“的,呵呵,难怪躲在里面窃听也没被发现。
齐八奶奶只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听到二夫人问二老爷得手没有,二老爷说大将军太谨慎了,无从下手,不过那书房里的屉子连个带锁的都没有,他不觉得大将军会将什么重要东西放在那。然后二夫人骂了一句,说郁先生是有意为难他们,哪有要找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找?还说不会连他自己身后的神秘主子是谁也不知道吧?
当时二老爷似乎吓坏了,低声吼了一句‘闭嘴’,还说郁先生背后的主子要除掉他们仿若捏死一只蚂蚁,反之,攀上他,以后大富大贵、位极人臣都不在话下。都怪大将军太固执了,不懂得融通,又太受皇上信任,所以那位主子不得不除掉他。”
知若放下茶杯,直直地看着齐八奶奶,判断那些话的真实性。原来二叔二婶果真是里应外合害死爹娘的内奸么?前世只是恨他们绝情,竟然将明泽他们卖到那种地方去,还与秋家勾结陷害她,瓜分她的嫁妆。原来,他们的狠毒绝情竟远远不止这些!
齐八奶奶现在最害怕知若这样无言地看着她,那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目光让她喘不过气来,赶紧发誓道:“大姑奶奶,我发誓绝对没有说一个字的虚言,都是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原话。”
知若的声音冰凉如水:“你的意思是二老爷二夫人害死了我爹娘?”
“没有没有,”齐八奶奶吓得两手乱摆,“我没有这么说,我……我……”对啊,她昏了头了?尹诏不是谋逆罪嘛?她说这些干嘛?谋逆罪逆的是皇上,那不是说那什么郁先生背后的主子是皇上?啊呀呀,她要死了,她说这些干嘛?想被拖去午门吗?
齐八奶奶恨不得要摔自己两巴掌了,可是她不也就是想换几百两银子来吗?一家十几口的,又不能回徽州,他们攒的那点银子够干什么啊?可是……可是再怎么也比被斩首强吧?“大姑奶奶,您当我什么都没说,您别再问了,放我走吧,放我走吧,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第38章 原来如此(二更)
P.S.:感谢Maryane书友的平安符!谢谢老朋友啦!第三更不知道会不会赶得及,今晚不想再熬过12点了。万一赶不及,明早10:00左右也会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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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若暗暗冷笑一声,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走吧,我都不知道你前后矛盾的在说些什么?”
齐八奶奶大喜:“是是是,我老糊涂了,晕头晕脑的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姑奶奶您别再惦记着,就当个屁放了吧。我走,我们马上就走。”
边拉开门往外“逃”还边拍着胸脯后怕,暗骂自己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好在尹知若看着厉害,毕竟还是个天真不知事的,否则她的小命……太可怕了!
看着齐八奶奶一脸的惶恐和急慌慌窜逃出去的背影,如冬莫名其妙:不就说个大秘密吗?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说谁的秘密啊?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好奇八卦一下,一个婆子急急进来:“大姑娘,景王爷和铁镖头到了,强大管事正领着他们往这里来。”
知若点点头:“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端上来。”请景王爷过来为成立“将士之家”一事作见证是铁穆远的建议,也有请景王爷撑腰的意思。“将士之家”是好事,怕只怕万一触及了什么人的利益惹来麻烦。
而景王爷一向很关心将士的事,像什么军饷被贪污拖欠、边关将士冬衣没有及时筹备之类的事,他每每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将士们上折子讨公道,能让这位闲散王爷主动请缨揽下的差事也定是追赃款、筹款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铁穆远相信,知若的这个“将士之家”必定会得到景王爷的赞赏和支持。果然,他才刚说了个大概,景王爷就两眼发亮、连连叫好,直接就拍板:“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本王不但会给尹姑娘和‘将士之家’撑腰,还会上折子提请皇上表彰和倡议,希望以后各地都能有人站出来效仿,多做类似的善事。”
不怪当今皇上尚武轻文,重视武将。大郢朝地大物博,东南西北周边几个国家都虎视眈眈,西北边才刚消停几年,如今西南和东北又都挑衅不断,虽然没有之前与西北乌索兰国的战争那么激烈难缠,但也是难以消停,然后东南边的海匪和大郢各地的匪患又不断挑战朝廷的神经。
也正是因为优秀武将的稀缺,这次以徐玉章三人为首的将士对尹诏“谋逆”案的反应才让朝廷不得不高度重视,连平日里对尹诏嫉恨不已的政敌都不敢大肆攻击,生怕被皇上和那些将士当“出头鸟”找麻烦。
要知道,这三人中,何毅是京郊护卫军的副统领,徐玉章和李世钊更是回京述职的年轻高级将领,都是皇上非常看好的前途无量的武将。
前世今生,知若都是第一次见到景王爷。景王应该比父亲尹诏略长几岁,头上戴着上好的束发玉冠,穿一身冰蓝色锦袍,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系玉带,愈发衬出高挑挺拔的身材和儒雅宽厚的气质,完全没有皇亲贵族高高在上的冷漠,倒是像一个平易近人的世伯。
知若赶紧迎上前行礼:“民女尹氏见过王爷。”
景王呵呵笑道:“尹侄女不用多礼,本王同你父亲、还有昌勇(铁穆远的字)都是多年的交情,你把我当作一般的世伯就可以。”
恢复现代记忆的知若对古代的跪拜大礼本也反感,当即从善如流,再盈盈福了个礼:“知若谢王爷世伯。”在这不知民主和人权为何物的皇权年代,有大腿不抱绝对是脑坏了。
景王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这孩子乖巧大方,心思敏捷,倒是没有辱没了那样一对优秀的父母。只是,感觉同传闻中的尹家嫡长女似乎有些不同呢。
景王和铁穆远刚坐下端起茶杯,徐玉章三人也到了,赶紧惊喜地见礼。他们着实也担心“将士之家”这么好的主意会因为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而被扼杀,若是有景王爷支持,再好不过!
知若先将她的预想、计划、以及可能产生的问题和解决办法阐述了一遍,让景王几人听得专心致志,频频点头。景王直接赞道:“尹姑娘年纪不大,思维却是严密,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许多想法也是前所未有。”
知若心里一个咯噔,时间紧迫,自己又急于促成此事,有些大意了。赶紧状似羞愧地半垂下头:“王爷世伯过誉了,其实这个想法是我母亲早就有的,母亲一直在考虑可行的章程,有一次母亲在拟章程时被我看到了,还解释给我听。不过,‘将士之家’这个名字是我在回京路上无意中想到的。”
“哦?那也要尹侄女你有心,才能记得如此清楚,表达得如此有条理。”景王四人话虽这么说,眼里还是闪过“原来如此”的了然。虽然说虎父无犬子,尹知若确实不像传言中那般天真简单,但毕竟年龄小、阅历有限,怎么可能独自弄出这么一个前无先例的方案和如此详实可行的章程来?
现在知道原来是芊昕郡主考量许久的东西,知若只是聪慧记性好,将其整理完善出来,这样就合理多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感恩、且大方,她也是感激这次众多将士对她父亲母亲的支持、为他们讨公道才积极将母亲曾经的想法付诸实现吧?还将作为自己嫁妆的这个大宅院贡献出来,要知道,这意味着每年损失一大笔可观的租金啊!
除了初步章程,知若还准备了一份租赁契约以及“将士之家管理条例”的草稿征求他们的意见,景王、铁穆远以及徐玉章三人都给出了一些很有力的建议,使其更加符合大郢“国情”和这个时代的条件。
一切谈妥,景王道:“尹侄女,现在你父亲的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很难有什么进展。他目前的罪名对你们兄妹几个的影响,除了不能参加科考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你们完全可以留在京城,我们这些做世伯、长辈的也能照应一下不是?”
第39章 更厉害(昨日三更)
徐玉章三人也奇道:“尹姑娘你们要离开京城?回……宁州吗?”
宁州是尹诏的老家,尹氏一族的主支在宁州当地也算大族。不过,尹诏的祖父只是尹家偏支的一个庶子,父亲死后被只有两个女儿的嫡母赶出家,最穷困潦倒时,尹家族人中都没有一人对他伸出援手,谁让他那一支本就是不起眼的偏支呢?
尹诏的祖父也是一个有骨气且头脑活络的人,带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尹诏的父亲尹老将军)跟着一个老乡到了洛城讨生活,竟然赤手空拳在洛城建起一份不薄的家业。后来尹老将军考上武举并进入军中建功立业,一路做到正三品驻京武将,任职护军参领,尹家也从洛城迁到了京城。
如今,尹诏涉嫌谋逆,尹诏和芊昕郡主都死了,如果知若没有和离,带着弟弟妹妹去洛城倒也不错,听说尹诏夫妇在洛城和周边给她置办了不少嫁妆产业,尹明泽四人根本不需要靠秋家养。
可是现在秋家在成亲当***和离”的事已经传开了,知若就没有必要去洛城了吧?还不如将洛城的产业卖了赁了留在京城呢。京城是伤心地,洛城难道不是?何况在京城多少还有铁穆远以及他们这些人的关照。
知若摇了摇头:“我们曾祖父那一辈就同宁州尹家没有关系了,我们去洛城。几个弟妹还小,那日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接着母亲和两位姨娘也去了,祖母、叔婶断情断义……,我着实担心留在京城他们的心里会承受不住,昨晚萱儿做了一夜的噩梦,哭着不敢睡觉。”而且,父亲的谋逆罪虽然不能定下,但谋逆嫌疑一直这样吊在那儿就能招来很多是非,她不愿意让明泽四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更重要的是,她要的不是这样所谓衣食无忧地平安苟活着就行,她不能让父亲一世忠心耿耿,在死后却永远背着谋逆的嫌疑,更不能让陷害父亲、害死父母的凶手一直安然躲着逍遥法外,她要重振尹家,为父亲平反,让父亲母亲含笑九泉;要弟弟妹妹都能昂首挺胸做人;要找出仇人往死里整,不,要他们生不如死,如他们姐弟几人前世那般……
知若垂着的眼眸里不断变换着各种难掩的情绪和仇恨,只是哀伤的表情和手上绞成麻花的帕子让景王几人只看到一个伤心、心疼爱护弟妹的长姐。
景王长叹一声,拿出一张名帖递给知若:“也好,我会交代洛城林知府一声,你们有什么事就让人去找林知府,他办不了的自然会找本王。本王也会让王妃经常派人过去看看,好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是本王的世侄。”
知若赶紧接过,站起身行礼致谢:“多谢王爷世伯,知若姐弟几个感激不尽。”
徐玉章三人也替知若高兴,有景王爷罩着,相信欺负这几个孤儿孤女、觊觎知若财产的人都不得不顾忌几分。铁穆远笑道:“你办女户的事,我也跟王爷说了,王爷已经书信一封让我带给林大人,很快就能办妥。但明泽几人的户籍就不跟着你迁过去吧,还是留在京城里,明日我就将他们的户籍证明和路引什么的弄好。”
知若点头应下:“嗯,就这样,劳烦铁叔叔了。”他们一定是要回京城的!尤其明泽、明辉兄弟俩,他们是镇北大将军尹诏的儿子,一定会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在世人的注视下带着父亲母亲的灵位回到镇北大将军府!让“镇北大将军”五个雄赳赳、用父亲鲜血浇铸的大字刻回父亲的墓碑上,更重新回到世人的脑海中!
一脸疲色回到碧泉庄,依知若之命出去办事的榆钱伯和强伯吩咐留在尹府附近探听消息的小厮柱子也回来了。
榆钱伯利索地拿出契约和银票:“姑娘,两个小庄子、两个铺面、还有那个两进宅子都出手了,都是从前与郡主有生意合作的人,我们的产业好,他们倒是开心,价格也很合理。”他是同强伯商议过、筛选好了人才去找人家谈的,自然都不会是那种见利忘义、落井下石的人,这样的事对双方都有利不是?
知若点头:“辛苦榆钱伯了!以后碧泉庄就交给榆钱伯,还有雅秀阁那两个铺面的事、‘将士之家’的事,如有需要,他们的人也会来找你。”
榆钱伯道:“姑娘放心,就这几件事,我还能担得起,只是姑娘,你真的不打算住在碧泉庄,或者让我们都跟去洛城吗?”他是既舍不得离开碧泉庄,又不放心几位少爷、姑娘。碧泉庄上的人多是兵士出身或者从小习武的兵士后代,还有不少人有军功在身,对芊昕郡主和尹大将军忠心耿耿,跟着去洛城梅庄可以更好地护卫几位小主子不是?
知若摇头:“不用,你们都是呆惯了这儿的。再说,以前母亲不是总说碧泉庄是齐家的吉祥地么?母亲很看重外祖父留下的鹤园和这个碧泉庄。”
榆钱伯叹道:“我们这些人早就没有其他什么家族了,都是把自己当作齐家和尹家的人,护卫好碧泉庄是我们的责任,但姑娘和少爷更是我们要护卫的主子,否则以后下去了怎么去见郡主和将军?”他说着说着就两眼水光泛动。
知若的声音也哽咽了:“榆钱伯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的,不是还有强伯、齐伯他们吗?梅庄上的护卫措施你也是听强伯说过了不是?放心吧!”
榆钱伯只好点头:“姑娘决定了,我自然会遵照姑娘的吩咐。姑娘,不知您有没有听郡主说过我会驯蛇,当年在战场上还偷偷摆过蛇阵。只不过您外祖父担心传出去会被有心之人诬我用妖法,所以除了您外祖父身边的几个亲卫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姑娘,我的大孙子南生如今也掌握了驯蛇之法,不如您将他带去洛城?”
驯蛇?知若大喜,原来她关于前世碧泉庄蛇灾的猜测没有错,而且榆钱伯比她想象的更厉害!
第40章 先要活着(一更)
P.S.:今天就两更,第二更在晚上22:00左右。放一更明天再补哈。尧尧本来码字就慢,趴着码字更难了。唉,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我怎么每天都觉得自己明天能做到呢?结果还是做不到!明天起还是正常一更(3000字+),看看能不能存点稿放着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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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蛇?真的吗?蛇也可以像狗那样听人话?”知若一脸惊疑地问道。有了尹惠恩的记忆,她自然知道蛇是能驯化的,也曾经看过不少驯蛇表演以及关于那些驯蛇师的故事。不过,作为古代大家闺秀的尹知若如果表现得不以为奇,就太不正常了。
榆钱伯笑了:“嗯,大多数人提起蛇都害怕,却不知道,蛇也是能被驯化的。当然,需要非常熟悉蛇的种类和习性,还需要特制的草药。”大姑娘倒是胆大,脸上有“惊”却没有“惧”,一般千金小姐听到“蛇”字恐怕都要尖叫了。嗯,不愧是镇北大将军和芊昕郡主的女儿、大将军王的外孙女!
知若又好奇道:“那是不是要学好久才能布蛇阵那么厉害?”南生才十五六岁,会布蛇阵么?要是能布蛇阵,有了那些蛇兵蛇将,梅庄倒是又多了一层保障。
榆钱伯一下就知道了知若的想法,笑道:“学会驯蛇就不难,我当年为了老将军能突围,在战场上布蛇阵时也只有十六七岁,南生天生与蛇亲近,三四岁就学驯蛇,十一二岁就能布蛇阵了。”
知若兴奋地直点头:“好,南生就随我去洛城,以后有什么回京的差事,我让南生过来,他也好经常回来探望你们。”不是都说“幺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吗?南生可是榆钱伯的长孙呢。
榆钱伯严肃地摇头:“不可以,我让南生跟去,是危险时刻用蛇阵保护姑娘和少爷的,经常回来算什么?等大将军的案子查明了,南生再同你们一起回京就是。”
榆钱伯出身就没了娘,自小跟着爹卖蛇药,十四岁时爹又死了,成了孤儿。当年他差点病死,是大将军王救了他,还将他留在身边做小厮,让人教他习武,后来还加入了亲卫队……
他们一家人的命和现在祖孙三代和和美美的安稳生活,都是大将军王和芊昕郡主给的。现如今,芊昕郡主和尹大将军遭难,为了几个小主子,他们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包括一家人的命!
榆钱伯的事说完,强伯将柱子叫了进来。柱子说了燕妈妈在尹府门前自尽的经过,还有尹知晴爆出来的那些话。
强伯气愤不过,一拳砸在桌子上:“难怪燕妈妈在秋家一直劝姑娘留下做妾,原来早被叶氏那个恶毒女人控制了。叶氏是不是同秋家勾结害姑娘?对了,一定是……设法谋夺姑娘的嫁妆。”怪不得大将军和郡主刚出事,叶氏就跑到雅秀阁“赊”了八千多两的首饰,是将雅秀阁视为囊中物了吧?
简直太狠毒了!为了钱财,竟然勾结外人害自己的亲侄女,枉费大将军和郡主一直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从大房得到的好处还少吗?
榆钱伯皱紧了眉:“显见是早有预谋!他们一边暗中‘大义灭亲’揭发大将军,一边与庆元侯府勾结算计姑娘的嫁妆产业。不过姑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谋逆罪罪名非同小可,尹晖和尹庆这样做也太冒险了吧?姑娘真留在秋家,嫁妆也是被秋家占了大头,他们最多能分到一点而已,而风险却是他们占的大,秋家只是亲家不会有太大牵累。”大郢没有株连九族之类,影响肯定会有,但不会伤筋动骨。何况按他们的计划,知若留下也只是个妾,连亲家都不算。
知若等柱子退出去了,让如春和如冬到门口守着,这才将今日在鹤园时齐八奶奶说的话说了一遍:“很显然,是父亲掌握了某些东西,阻了某个大人物的路,人家利用尹晖、尹庆杀他。那位什么郁先生,或者玉先生背后的主子就是那个大人物,他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除掉父亲,而不是为了定下他的谋逆罪。”
强伯的眼神一暗:“会不会是皇上?”功高盖主被除掉的不是没有。
知若摇头:“不会,如果是那样,父亲的谋逆罪就不会定不下来。而且按照齐八奶奶听到的说法,父亲阻人家的路,不仅因为他可能掌握了什么东西,还因为他深受皇上的信任,所以那人才‘不得不’除了他。”
榆钱伯的拳头握得咯吱响:“姑娘,我找几个身手好的去劫了尹晖和他婆娘来,就不相信他们的嘴有多严,先找出谁是郁先生再说。到时候我们发动大将军王和尹大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力,逼迫朝廷查明真相。”
强伯也两眼闪闪发光,明显非常赞同:“他们要敢不说先宰了他们,再布个绑架劫财的假象就是,至少也报一半的仇。还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弄不好还在大将军府里,要不我们夜里翻进去瞧瞧。”这样白白放过那对白眼狼真是尼玛的太憋屈了!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刀剁了他们。
“不可!太危险!”知若忙道,“我相信,现在那些人肯定在盯着我们,他们会猜测父亲有没有将东西交给我或者你们,泽儿四个在牢里可都被搜身盘问过了。榆钱伯、强伯,我知道你们报仇心切,可是那人既然可以做到这一切,一定不是容易对付的,就算让我们查出‘玉先生’是谁又有什么用?万一他也不知道后面的主子是谁怎么办?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又隔着什么金先生、银先生?”
榆钱伯二人愣了愣,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了嘴,他们不得不承认,一向被大家认为天真不知事的姑娘却比他们都想得深想得远。
“可是,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强伯不甘心啊。
“暂时只能这样,”知若点头,“要让幕后那人看到我们认命、安份地生活。那样我们才有机会积蓄和壮大力量,没有实力,说什么报仇?小命都难保!我们都死了又能怎样?父亲还是含冤莫名,永远被谋逆嫌疑压着。至于他们要找的东西,我相信父亲不会放在府里的,府里恐怕早已经被掘地三尺,就算真有也早被弄走了。”
“姑娘,我们都听您的,”榆钱伯感觉此时的知若身上有一种大将军王运筹帷幄的气势,“您说的对,先活着才有希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