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文家兄妹终相会
迷药不是毒,你不能诬赖我。”沈放注视着慕容名,真。
慕容名瞪着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话了。沈放一拍衣服站了起来,回头扫视了一屋子躺着的人,不由感叹道:“迷幻门的药真好用啊,以后我要多多备些在身上才是。”
文离皱着眉向沈放走近,向他一抱拳说道:“多谢兄台方才相救,敢问尊姓大名刚才提及的老大又是何人?”
“尊姓大名就免了,我叫沈放。”沈放挥挥手,离啊,看起来倒是一副聪明的样子。我不是来救你,是有人让我来救你,也不是让我来救你啦,其实是想通过救你来帮我一个忙。”
文离眉头皱得更深,被他一连四个“救”字弄得更加迷糊或说是这个叫沈放的人是个迷糊人,好好的人只要听他说上两句再聪明都会变糊涂。
似乎自己也觉刚才的话有些文不对题,沈放对着文离略显尴尬地笑笑,想起了他前面的一个问题,遂道:“老大啊,老大就是我老大啊。呃,老大叫你二哥,夙清姑娘是这样跟我说的。”
不错,夙清当日跟他讲,文敛的二哥文离最近有危险,只要他跟着文离随时保护于他,如果能为文离化解危机,文敛一定会很高兴,到时也一定会非常感激他的,这是他取得文敛好感的唯一方法。为了得到文敛的认同,沈放当时一咬牙便同意了。夙清当时还说,这可能会是一项非常危险艰难的任务,他随时可以退出。可他沈放哪能做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呢,不过他也不打无准备的仗,于是将多年收集到的宝贝武装在身上,就如此悄悄地跟在了文离身后了。
想他堂堂一少侠,行走江湖乃是为行侠仗义,现在却沦落到给一个商人做保镖,虽然这保镖是老大地二哥不过他实在是很怀啊,沈放兀自托腮沉思着,夙清姑娘说老大是个极为尊老爱幼的人,这点光看文敛对小胭脂的态度就能知道。可夙清姑娘说什么要他走曲线救国的道路,说文离的一句话抵他一车的话他的话就那样不值钱?,而从文离入手要比直接讨好文敛简单得多,所以就让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沈放摇头晃脑地想着,完全忘了他此时应该做的是让文离对他感激涕零,离,在听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身躯微微一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慕容名眉头微微一皱,想起另外一件事,望向沈放问道:“你既下了迷药,何以我和文离无事?”
沈放闻言得意一笑。用手指着自己地鼻子。“那是我神机妙算。事先伙计给你们上菜时就在那个菜盘子里散了点东西。嘿嘿。当然。此物无色无味。不添加任何有害物质。吃了之后还对身体非常有好处呢。”
慕容名脸色一沉。“如此说来。你早知有人来杀我文离弟。却还任由他来到这酒楼?”
沈放笑容一滞。表情尴尬地看着他。如何能说若他事先示警了。还怎么会生江湖少侠危难关头及时现身救人性命地故事呢?而他若不表现一下自己地神武。这文离又怎会对他感激。不感激又怎会在老大面前为他说好话呢?
“算了大哥。沈兄弟毕竟出手救了我。”文离对着慕容名摇摇头。脸上地表情有些沉重。“况且既然是小五让他如此做。一定有她地用意。或许。小五是想让我知道其中地凶险。从而让我多些防备或是离开此地。总不会让我陷入险地就是了。
“呃”沈放张了张嘴。想说这不是老大地意思。脑中回忆起当日夙清姑娘说地话。说只要文离没有真正遇险。他可以不用现身。这个。是不是有那么一层意思在里面呢?
慕容名听后脸色稍解。文离对他说完后转看向沈放,说道:“我本来也打算今天去找小五地,既然沈兄弟来了,还请带我前去。”
“呵呵,这个是小事一桩。”沈放大刺刺地一挥手。
“我们就这样走了,这些人如何处置?”慕容名指着地上的一众人等问道。
文离向地上扫视一圈,眼里闪现一抹寒光,声音亦冰冷地道:“伤其十指,不若断其一指,他们不过是山泉流出来的一股,只有将泉眼堵了,那样才是永绝后患!”
慕容名眼皮一跳,向文离看去一眼,难道还有什么更凌厉的手段没使出来?
“走吧。”文离说完没再往地上那些人再看去一眼,率先走出了酒楼。
在文离三人走了后,酒楼里沉寂无声,因为除了那些昏迷躺地上的人外,其他客人都被吓跑了,连掌柜与店小二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再沉寂了一会儿,一扇包间的房门打了开来,走出一名艳装女子,看不出多少年纪,却绝对称得上四个字:一代尤物。容貌艳丽无双不说,那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地成熟韵味,带着无限风情,虽然穿戴了整齐,却更让人看得心里痒。
女子带着审视的目光向某个方向望去,轻掠鬓,带着三
,六分妩媚,还有一分淡淡的趣味,开口说道:“还真不能小看呢。”
她背后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人,恭敬地站着,闻得她说话,静默片刻后方道:“护法初来,不宜人前现身。”声音空洞干涩,却听得出是名女子。
“无妨,我自有分寸。”女子在面前一挥袖,容颜未改,气质却变了,少了那份妩媚风情,多了些清丽之感。
此时看来,虽让人觉得她容貌美丽,却也只会将其当作哪家爱打扮地美丽夫人。
“我们先去见那个人,竟敢将我教不放在眼里,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说话间已经走了出去。
文敛此时正在喂胭脂吃饭,妩妩蛊毒解去之后,虽然不能立时醒来,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所以她也觉开心。
“姐姐,睡觉的姐姐睡好久好久,什么时候醒啊?”胭脂一边吃着饭,一边指着床上躺着的妩妩问。今天姐姐喂她吃饭,她好高兴地,可是那个睡觉的姐姐怎么还不醒呢?
“嗯,已经睡了太久,不久就会醒来,到时一起跟胭脂去放风筝好不好?”文敛端着碗与胭脂对坐,语声轻柔地问着。
“好啊,好啊,风筝,就是飞得高高,胭脂要放风筝哦。”胭脂顿时兴奋抓住文敛地衣袖,不停地点头。
文敛笑了笑,伸出手将她嘴边地饭粒拣下,“嗯,到时睡觉地姐姐醒了,我们一起去。”
女孩儿给三岁小娃娃喂着饭,旁边坐着神色淡然的少年但只要细看,便会现那双似冰一样的眼睛里有着淡淡温暖,床上躺着面容平静的少女,时值夏日午时,带着热气的风从窗子外吹了进来,帘幕轻轻晃动。
这画面很温馨,而慕容名与文离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慕容名一眼看到文敛脸上淡然柔和的笑容,顿时愣住,心神有些恍惚。
文离在脚未完全踏进去时,已高声喊道:“小五。”
刹那间,仿佛风有一瞬间的停止。
文敛手上动作微顿,眼眨了眨,似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等第二声响起时才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看着掩不住激动欢喜之情的文离,文敛眼睛睁大了些,带着点不敢置信地轻声喊了一句:“二哥?”
文离走近她身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末了叹了口气道:“小五你瘦了很多,我来晚了。”
文敛眉头一皱,将碗放下后,不解地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文离一愣,未及答话,沈放跳了过来做出惊奇状,“咦?老大你不知道自己地哥哥来了吗?那夙清姑娘怎么还叫我去”猛然顿住,眼睛眨了又眨,向领着他们进来后便不出声站在一边的夙清看去。
见此情景,文离明白了过来,虽然不知夙清为何隐瞒,但他知她是爷爷的属下,现在又是为小五办事,想着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遂不在意地笑了笑,向着文敛说道:“可能是这位夙清姑娘忘了说,我也不过来几天,本就不想让小五你知道以免多增困扰。今日你我兄妹既然相逢,多大地事都有二哥在呢。”
文敛静静听着文离说话,面色微沉地向夙清看去。见她如此神色,夙清脸微微一白,向她跪了下去,口中说道:“是属下擅自作主,明知二公子到来故意隐瞒不说,请小姐责罚。”
看到局面演变至此,沈放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可没想要出卖夙清姑娘让她被老大罚,更何况他压根不知老大被瞒之事,要不敛安抚地拍了拍胭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前几步将夙清扶起。夙清愕敛会生气,尤其她隐瞒地还是小姐家人的事。
“我不是怪你,我只想知道原因。”文敛平静地看着她说道。
夙清微微低下头,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小姐已是如此辛苦,我们却未能为小姐分担。属下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就算帮不上忙,但是不让其他的事打扰到小姐,也就……”
她虽说得不清不楚,但别人都听明白了,尤其文离,本来还要再劝说的,此时却张着嘴说出话来夙清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对她地真实意思听得很明白,夙清是怕他的到来影响到文敛,也就是说:他确确实实、真真切切,被嫌弃了!
文敛听后也一时无语,看着夙清摇了摇头,半晌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何况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为我好,但这样的行事方式,我并不喜欢。所以,这事就此作罢,以后也不要再提,当敛认真地看向她,“我希望这种事,以后也不要再出现。”
夙清默离说道:“二公子,是夙清无知妄为,夙清向您道歉。”
文离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为小五考虑,我又怎会怪你。”
第八十四章 亲人遇难岂相离
敛将夙清留在房里照看妩妩与胭脂,与文离等人来个房间。其间向文离说出了胭脂的身世,得知胭脂是李羡白与格桑的孩子,二人如今皆已身死,文离听了之后也是不胜唏嘘。
文离也将慕容名介绍给文敛,文敛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硬要跟着来的沈放,听到慕容两个字时,眼神似乎闪烁了下。文敛有意无意地向他望去,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文离将自己来定州几日做的事,一并向文敛做了个简单的说明,文敛听后默然片刻,向慕容名与沈放各望去一眼,淡然说道:“定州之事牵扯良多,非是商人之间彼此争利,问道与暗月教裹挟其中,似乎还有朝廷的影子。我兄妹因爷爷为问道所掳,有不得不为的原因,只是今后事情究竟会如何展,现在却是说不准。能够安敛轻轻叹息一声,未竟之语那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沈放皱着眉头听完,敛用很不满的语气说道:“我说老大,我都认你做老大了,难道你想这个时候抛下我?我沈放乃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急人之难行侠仗义人见人爱受人景仰的堂堂一代武林少侠,现在你让我临阵脱逃那不是陷我于不义,让我传之天下的美名蒙受污点吗?”
他这一闹,除了文敛安然喝着茶,眉眼不动,另外两人都向他投去一眼。沈放说完这番话,自己似乎觉得很满意,脸上登时变做得意表情。
慕容名一笑之后,说道:“我与文离结为异姓兄弟,商战我是帮不上忙,若有哪里需要打斗倒是可以去充充手脚。”
文敛淡淡看他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文离身上,微微蹙眉。爷爷的事家里她最清楚,纵是爹和哥哥觉察到一些东西,那也只是一小部分,正因为不是全然了解,所以也不知真正的凶险在哪里。刚才她虽不高兴夙清瞒她,心里却与夙清想得不差,希望文离不要来,更不要插手这件事。
看她脸上表情略显为难,文离稍一猜测便知原因所在,眼中浮起一抹宠溺的笑容,执起文敛的手拍了拍,温和说道:“我或许还不了解事情全部,但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不明其中凶险。爷爷失踪,多么大的一件事,家里那么多人又怎会真的让你一人承担。”文敛诧异地看向他,文离微一点头,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不错,在你出当日,爹传信将事情告诉了我。不过你放心,大哥和三弟因职责所在,不可擅离,所以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他们知道。我接到信后,火速赶回家,与爹商量好后便决定南下定州这是我们文氏一族地事,爷爷或许有他地顾虑,然而我们又怎能让最疼爱的小妹独自去面对这些无知的危险。”文离说到这里,认真地看着文敛,声音低沉地说道,“所以小五,爷爷究竟为何失踪,你要定州到底又遇到了哪些事,你都一一告诉我。”
文敛怔怔然听完,慢慢低下头去,房里一时静默无声,似乎因为知道文敛接下后要说的事非比寻常,沈放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睛没有乱瞟,一副凝神细思地表情。
慕容名静静望着文敛,目光如水,眼底藏着一抹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愫。
“爷爷失踪是被问道地天命流抓了去。”沉默片刻后文敛略带苦涩地说起。“他们在找一样东西。同时也希望爷爷地财富能为其所用。天命流掌握了问道地绝大多数。又与南般地暗月教勾结。这两股势力如今同时在定州出现。图谋地恐怕都是爷爷手上掌握地财势。”
文敛这几句话说下来。只是另外三人更觉局势复杂。对于其中地凶险却还是了解地很彻底。主要是因为暗月教虽是一大邪教。但其势力隅于青越之南。不曾真正在青越兴起过。加之五年前天元帝下令整肃镜内暗月教众。对暗月教地认识仅留在邪教二字上。而问道。那更是青越国中深受民间好评地一帮道尊信徒。虽然为皇室不容。但普通老百姓对他们非常有好感。而数百年下来。问道关心民间疾苦。教化百姓地正义形象更是深入人心。说暗月教要对文氏不利还好。可若说问道也觊文氏地财富。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不太令人相信了。
所以听到文敛那几句话后。三人都有些困惑不解地望着他。文离因对内情了解地更深一些。看着文敛地眼神更多地是询问之意。
文敛因沈放与慕容名二人地存在。有些事不好说得太明白。偏偏问道地事又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地。想了想。说道:“几日前地闹市爆炸一事想必你们都已知道。策划此事埋下霹雳珠地。正是问道地天命流。在我来定州当日。遇蛊尸袭杀。而被留在客栈地妩妩因中了蛊毒。直到现在还
来。”
“霹雳珠?那不是融门最厉害地暗器。传说因其威力太大。从研制出来后门主便禁令不得轻易使用。为何会在此处出现?”慕容名猛敛惊呼出口。
“融门霹雳珠的制作方子被盗,庄笙等人正是为此事面而来爷爷他最初来定州,也是为着这个原因。
”文敛微微低下头,双手慢慢握起,“霹雳珠属火器,朝廷严令青越火器可流入癸丘国,定州出现了走私火器一事,朝廷追究下来必是重罪。爷爷接到定州这边的信息,说走私火器一事与文家有关,所以才决定亲自来看看,结果,却在定州边界失去了踪影。”
文敛猛然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眼神虽说不上凌厉,总有几分凉意,“匡衡与天命流的人勾结,都想抢夺爷爷手里的财产,而天命流不知何故又与暗月教联手,加上朝廷亦在关注此事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会陷入与天命、问道甚而朝廷三方为敌的境地去。”
“不、不是吧?”沈放愣愣地看着文敛,脸上尽是不相信的表情,“和那什么天命流暗月教为敌的还说得过去,与朝廷”吞了吞口水,拿眼角余光瞄了瞄了文敛,继续说道,“就算那什么霹雳珠很厉害,是皇帝老子下令禁止买卖的火器一类,现在不是证明那个人是背叛了文家的匡衡么?还干老大你家什么事啊?”
慕容名也是满脸不解,微微的皱眉说道:“我虽然对朝廷的事不是很了解,可是也知道这定州是处无官府的所在,朝廷的禁令到了这里往往要打好几个折扣,即便霹雳珠之事引起朝廷重视,应当也不至于有太大动作才是。到时若追究起来,顶多是对浮在表面的匡衡等人封铺拘禁无论如何也不会牵扯到文家吧?”
只有文离低头沉思不语,他与文敛对望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真实意思。小五说可能会与朝廷站在对立面去,自然不是因为霹雳珠的缘固。火器流于他国让皇帝心里有所不满,但真正令一朝天子顾忌的,恐怕另有他物。而那样东西,此时正掌握在他的爷爷文解明手中或说,已经慢慢移交到小五那里。
“总之,现在是大危机时,也是大转机之时。”文离沉思片刻后慢慢说道,还是少年的脸上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决心与毅力,“小五你说的天命流和暗月教,或许背地里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实力与威胁,但也因着某种原因没有与我们正面相抗,否则也不会躲在匡衡身后进行谋划。还有小五你方才说妩妩的蛊毒解了,这说明天命流还未想与我们彻底为敌至少目前他们更愿维持一种表面的平静。至于暗月教,小五你刚才也说是天命流的关系,很有可能是被利用,或许和我们并无冲突。”
文离说着认真看向文敛,语气坚定地道:“至于其他的事,现在既然只是停留在商场上的争夺,那我们就不妨让他们见识见识,何谓文氏后人!”
文离最后一句充满决心的话,令文敛原来有些沉重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些。接连不断地有事情生,文敛纵是两世为人也会觉得累了。今日见到文离,那一种孤身奋战时乍见亲人的喜悦,以及之前的委曲可得到弥补的心情一齐涌了上来,令她生出了淡淡的酸涩之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与满足。
入夜后,文离与文敛来到某一个桥头,之前的那番谈话两人将各自入城后做的事都作了个简单的说明,该说的差不多都已说清,没有说出口的,那当敛,文离三人知道的事。
文敛跟在文离身后,静静听他将与上善珑的对话说出,末了,文离顿住脚步,反身过来看着文敛问道:“小五你之前说那位天齐公子救过你一次,后来又为妩妩镇压蛊毒,是吧?”
文敛点了点头,看到她这个二哥眉头皱起,一手托腮喃喃自语道:“我总觉这天齐公子身份不一般,若只是个江湖人物,何以对定州局势如此关心,还组建了一个同盟会?”
文敛淡淡一笑,走到桥栏边俯视河中黑沉沉的流水,月华映着河水闪现清冷的幽光,“他身份当然不一般,试问堂堂青越国的六王爷,怎么会是一名简单的江湖人呢?”文敛的声音就如桥下幽幽的河水,听不出情绪,只觉幽深难明。
“六王爷?”文离真真被吓了一跳,虽然他自己有做过猜测,但那猜测离一个王爷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啊,更何况是如此富有传奇色彩,有青越之神称号的上善六王爷!
文敛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他亲口告诉我名字,上善珑。”
第八十五章 夙愿得偿犹疑梦
离怔愣半晌后亦走过来靠在栏杆上,眼神一时复杂莫片刻后望着文敛说道:“这样的话有许多事倒还好解释了。”
文敛将收回的视线放在他身上,认真听着。
“三年前王爷破癸丘,之后天齐公子横空出世,诛逆党,扶危城,不仅很快平息癸丘国的反弹,连向有乱都之称的定州也建立了秩序。而我进入同盟会后更加现了一件事同盟会虽组织较为散,真做起事来却速度不慢,且效果惊人,若说这天下财富定州占去十分之一,那这个所谓的商会则占去定州至少七成的财富,可就是这样一笔庞大的财富,居然大多不知去向,在账本上只记录了流出数量,却没有说明到底是用在了哪里。并且”文离语气转为凝重,看着文敛一字一句说道,“知此事,同盟会里,加我不超过五人。”
“那么,二哥认为那笔钱是用在了哪里?”静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后,文敛开口问道。
文离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拧着眉细思一会儿,说道:“之前不知他身份,只能做无端猜测,可现在即使知道他是皇室中人,也还是无法参透他背后的真实意图。只是,他既然是皇家的人,又恰在此时出现在定州,很有可能是为了我们而来。
他越想越有此能,按小五跟他说的那些,如果爷爷掌握的财势已经达到那样的地步,并且天命流一直在找的那枚指环也是在小五手上,那么,当权一定不会希望身边有这样强大到可脱离控制的存在,他们的命运,或许早在那位祖先和道尊将文氏的产业保存下来时就已注定。
可是,既然这样,上善珑有什么理由放手让他去做?不仅给他随意调动商会之人与物资的权限,还为他指明道路?如果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与飘香达成同盟,那他在商会里的行动也不会如此顺利。
越想越觉矛,忍不住向文敛看去,问道:“小五,你与他相处的时间长些,你认为他是针对我们还是另有所图?”
文敛低着头,听到那一问后慢慢抬起头向着无边的夜色看去,语气一时变得与这夜色一样飘乎,“我曾经问他,如果当有人被认为有害国家时,他会如何。”
“那怎么回答?”文离问得有些急。
“……他当时说:是否危社稷。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文离愣了下。怔怔地看着又将头下一点地文敛。不知道能说什么。
“是啊。不是自己能说了算。”文敛低低叹息般说了一句。离。“可是。自己地命运就算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控。也不能由别人控制。自己说地不算。那别人说地也不能算!”
文离呆愣片刻后清醒过来。用力一点头。脸上神情一片坚定。拉起文敛地手。慢慢露出笑容。“小五说得对。我们文家地子孙。从来不信命。更不会认命。不管生什么事。现在有你我兄妹二人在。还有大哥和文[<文巽。他们虽然不在身边。也不知晓此事。但一定在心里想着念着。如今我们各自做着自己喜欢地事。不管前途结果如何。至少所有地事都能自己作主仅这一点。已经可以安心地继续走下去了。”
文敛听后微微点头。然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伊浩月今日很高兴,所以与段中正、明全两人去痛饮了一翻,然后才回家去。
他当然高兴,多年夙愿终于到快要实现的一刻,他苦心经营企盼了那么久的事,如今眼看着就要达成,怎么让他不心喜。想起来,他实在要好好谢谢那位少爷公子,若不是他,定州之局不会变,他伊浩月与匡衡的对抗局势也不会变。哦,对了,还要感谢那个叫文离的人,他自诩有经商之才,但和那个人比起来还真如小儿顽童一般。
不过,最要感谢的却是一个不知身份的人,不久前他收到一个纸包,里面居然是匡衡多年来的行事记录和账册。账册上明确地记录了匡衡这些的生意往来,当然,除了明面上的外,真正对他们有价值的,是上面关于走私与癸丘人勾结,甚至是好几次借暗月教除去对手的事。有了这些,就可以很轻易的打垮匡衡,让他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也在找能彻底被打败匡衡的东西,还买通了匡衡好些个下属,可惜,那些人离匡衡的中心圈还太远,所知有限,知道最多的贝望山他们又
法买通。因此几经努力,依旧没有透入匡衡的管>搜寻能将其击垮的东西也是不成。而近来的局势变化,令匡衡如丧家之犬,要败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能够像现在这样,将匡衡身边的每一分力量都分化出去,令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这种效果,却是他伊浩月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匡衡的那张脸,向来高人一等冰冷傲气的脸在那一刻白,眼神不再是往日的不可一世,虽然是恶狠狠地看着他,冒着仇恨的光芒可惜,再如何瞪他也只是弱的表现了。胜利的人从来只会轻描淡写付之一笑而已,只有失败了的人才会歇斯底里将情绪暴。而明显,失败了的人就是弱,弱,只有承受强加诸的一切正如许多年前,匡衡从他手里将青梅竹马已有婚约的表妹莫云浮抢去一样。
他如今年近三十,却没有子女,身边的女人只有一个顶多算妾的名叫柔琴的人。这些年来,他总是伴着噬心的仇恨与刻骨的思念成眠,而又往往在恶梦中惊醒。从很多年很多年前开始,他的人生就只有两件事要做:打败一个人,抢回一个人。他后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那两件事而已。财富、地位,在他眼里又怎抵得过那人的回眸一笑。如今这两件事眼看着都要成功了,他如何能不高兴,高兴到破了多年来的酒戒。
伊浩月眼睛有些迷醉地走回了自己家,迎面走来一位美人,眼波含情扶住他温柔道:“老爷,妾身为你备好了热水,老爷沐浴后先歇息一会儿吧。”
伊浩月睁着微醉的眼看着扶住自己的女子,眉如黛月,眼若秋水,唇似丹朱,雪肤玉颜,这样的相貌,本是能让众多年轻公子趋之若的资本,而其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女子。可是,现在她眼眸含情望着自己,细心体贴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他却全然没有感觉,眼里心里看到的,都只有那一个人那一个,令他由痴狂少年变成如今偏执疯狂模样的人。
坐在冒着热气浴桶里,先时的酒劲再次涌了上来,直昏昏欲睡,半醒半睡间,神思不属,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一时间,他心醉神迷,伸出手抓住那个梦中的影子,呐呐地唤了一声:“云浮。”
他有许多话要说,想要向倾诉这数年来的思念,告诉她这么多年来自己一个人的孤苦然而一阵睡意袭来,终于是不甘地合上了眼皮。睡过去的刹那,口里轻唤了一声,眼角有泪滴,唇边却是一抹夙愿得偿的满足笑容。
女子手中的作微微一滞,然后像什么事也没生般,无限温柔地将伊浩月扶上床,为他穿好衣服,拉上被子,倾身的一刻,伊浩月被擦干的脸上,滴落一颗水珠。
“老爷,老爷醒醒。”柔琴轻着沉睡地伊浩月,有些焦急地唤着。
伊月睁开眼,“什么事?”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才睡下,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
“老爷,会里来人,有很要紧的事,务必要妾身叫醒你。”
伊浩月眼皮一颤,完全清醒了过,马上从床上起了身,一边更衣一边向柔琴问道:“人呢?”
“在大厅候着。”柔琴为他扣上扣子,顿了顿,微低着头轻声说道,“好像是说,匡府那边出了事。”
伊浩月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问道:“匡府出事?出了什么事?”
“……不、不知道,妾身问时那人只说了这一句。”
伊浩月将柔琴的手一甩,也顾不得最后一颗扣子没扣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柔琴静立原地,刚才伊浩月那用力一抓,她手上已有淤青,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因为身体是麻木的,没有感觉而更加麻木的,其实是心。
匡府,匡府,他关心的其实不是匡府出了什么事吧?只不过因为那一个人在那里,在匡府也在他心里。
伊浩月急急赶到大厅,未等站稳已自问道:“匡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匡衡,还是其他什么人?”
“伊老板,匡衡死了。”
伊浩月身形一滞,那一刻,他亦不明白自己是何感受。乍闻那一个消息,只觉天与地一瞬间都安静了好多。
匡衡居然死了?
第八十六章 无尽相思有尽时
衡死了,那个罪大恶极的人竟然就死了。虽然这么多时每刻都想着怎样让那个人死,可是这死讯来得如此突然,在他毫无准备之时乍闻到,只觉又是跌入梦中般,怎样都没有真实感。
或许是做过太多这样的梦,所以当梦境成真时,依旧怀自己处在梦中。
伊浩月急急地走着,心也跳得很急促在听到那个消息的刹那,他二十八年的隐忍和平静都被打破了,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声音:那个人死了,那个人终于死了。
天地仿佛陷入了最初的混沌,而他的意识也是浑浑噩噩一片,忽然混沌中劈下一道闪电,他浑噩的意识也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匡衡死了,表妹终于得到了解脱,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这个念头一起,先前所有的感受到变成了兴奋,抑制不住的兴奋。伊浩月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云浮表妹一定非常想要见到他,还有多多,那个孩子他见过很多次,不管多多的父亲是谁,只要他是表妹的孩子,他也一定会像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他的。
伊浩月跨进了府的大门,远远的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伊浩月嘴角一扬,一定是其他人先他一步赶来了,为了怕自己控制不住跑来见云浮,他刻意住得离匡府很远。
进了大厅,果然看到很多都在,除了明全、段中正几个商会的人,飘香和庄宫两家的人也赫然在里面。伊浩月走了进去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匡衡的尸。双目微闭上并没有多少痛苦的表情,显然对方让他在死前并没有受多少痛苦。伊浩月冷冷一哼,当真是便宜他了。
其他人看到来,只是向他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伊浩月稍稍控制了激动的心情,向着众人望去,这才现大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他愣了愣,向着段中正不解地问道:“段兄,怎么回事?哦对了,匡衡究竟是怎么死的?什么人杀得他?”
不能怪他在完全没搞状况时便满心欢喜,只因匡衡的死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跟这相比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旁枝末节。
段正淡淡看他一眼,一点也没被他眼里的兴奋之情所感染倒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受什么内伤,更不像中毒的样子正因为死因不明,才让我们高兴不起来。匡衡一直以来在跟我们作对,现在他人突然死了们却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有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存在着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也杀掉我们,这样的话你说谁能高兴得起来?”
伊浩后只是稍微愣了愣。在他心里只要匡衡死了就好至于是谁杀地却不在他地关心范围。段中正最后说地一句话。伊浩月不由笑了笑让匡衡身死。就算他填上性命又何妨?
然而其实在场之人虽然脸色都沉重。其原因却各有不同。段中正说地。除了明全与他看法一样外。其他人完全有另外地原因在。
庄笙看着匡衡地尸。眉头皱得紧紧地。他方才与庄筑、宫如暖等人将整个匡府搜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融门丢失地密方。他们此行地主要目地就是为了找回霹雳珠地方子。顺道将已经流传出去地霹雳珠尽量收回。可是现在匡衡突然死了。贝望山又彻底失去了踪影。想找出密方所在却是线索全无。让叫他又如何能开怀。
飘香皱眉地原因却很简单。匡衡地生死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没有什么可高兴地。同时。也没有什么可不高兴地。她来。只是因为文离抽不开身。替文离来看看而已。
伊浩月向大厅扫视一圈。向段中正问道:“其他人呢?这府里只有匡衡一人吗?”
“我们来地时候就只看见匡衡一人倒在这里。还有个老人家昏倒在厅外。好像是匡家看门地老伯。至于其他人么。我们刚才将整个匡府搜遍了。没看见其他人。”段中正说着一手抚摸下巴语带不解地道。“下人们见机不妙跑了倒还好说。匡衡地夫人和儿子却也不在。那倒是奇怪。”
伊浩月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一把抓过段中正问道:“你说得可当真?他们都不在?”
段中正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明全在旁边抹了抹汗说道:“莫云浮和她儿子确实都不在,听说第一个现匡衡死了的是那个看门的老头,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有人叫了一声,大门没关,跑进来一看现匡衡已经断气。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府里除了一死一昏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外,可没看见其他人啊。”
他们两个人知道莫云浮与伊浩月的关系,对他的表现也就能理解。
“不在这里,那会去了哪里?”伊浩月一时脸色有些白,之前的喜悦全化成了此时的担忧,以及莫名的恐慌。
“现在匡衡死了,要找的东西没有找到,接下来要怎么办?”庄笙一手撑头,显得很苦恼。
“是啊,之前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肯定东西就在匡衡手上,现在他人死了,我们问谁要去啊?”庄筑抓抓头,叹了口气。
飘香淡淡扫了正好地上的尸体,开口说道:“那贝先生是匡衡的第一心腹,现下匡衡身死,而他不知所踪,有没有可能你们要找的东西被他带走了?”
庄筑眼睛一亮,拍手道
娘说得有道理,那个姓贝的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刚刚死了的时候不见,搞不好是他杀了匡衡将东西抢走。”
“哼家就算放个屁你也说是香的。”宫倩儿冷嗤一声|看不惯庄筑事事以飘香说的为准的态度。
庄筑扭头看外面天气,假装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那个你们在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伊浩月忽然小声问了句,说话时从怀里掏出了样东西。
庄笙一眼看过去,立马从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近伊浩月,将东西拿在手里端详一会儿,声音控制不住激动地问道:“你,这是你是从何处得到?”
“这是某天有人到我家里的,我也不知是谁。”伊浩月因为担心着莫云浮个时候并没有心思多做解释。
庄筑跳过去,瞪着庄笙手的东西哇哇大叫,“就是它,就是它可让我们找到了。没想到我们费尽心力到处去打听这样东西的下落,居然让你随随便便在家里给捡到了。”
“我当日收到因为看着好看,所以就带在了身上,本来打算”伊浩月没有再说下去,眼神微微黯然,他本来是打算有朝一日送给莫云浮的。
一直安坐椅上的飘香向着庄笙手里看去,一直听庄宫两家的人提到霹雳珠的密方其实也是有些好奇的。哪知一眼看去便愣住了,所谓的火器配方样的东西她以为是一张纸或其他什么可写字记载的物事,可是现在那躺在庄笙手里的却是一块光泽很好晶莹剔透白玉这便是融门的霹雳珠的配方?
飘香满脸不解筑凑过来嘻嘻一笑,指着那块白玉说道:“不要怀疑就是炼制霹雳珠的密方,只不过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还有,那上面除了记载如何配制霹雳珠外,本身相当于一块试器因为配制霹雳珠的材料总存在着差异,所以每次混合的比例都不一样,而究竟什么是最佳比例,人不会知道,这块玉却能告诉人。”
飘香点点头,明白过来,怪不得上次庄笙说此配方不可仿制,等她看到了自然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庄筑,这个少年对她的心意她其实是明白的,像现在这样对她毫无顾忌地说出一些门派的禁忌,不理宫倩儿瞪着他愤愤的目光,她真的心存感激然而,也就是感激而已,因为她最多只能将他当弟弟。
“既然匡衡死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们看着办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伊浩月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也管庄笙和宫如暖满脸感激地看着他,并且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
不等他人挽留,伊浩月一脚已踏出了大门。
“你如果要找莫云浮,不如在这里等。”
伊浩月脚步一顿,往前方看去,失声喊道:“公子?”
上善珑自远处一步步走近,并不理会其他人看到他时的反应,只是平静地望着伊浩月说道:“莫云浮母子是被暗月教的护法如砂罗抓了去,文家的小姐带人追去了。以你的身手,根本追不上他们。”
伊浩月一听急了,“暗月教,暗月教为什么要抓走云浮?云浮从来都不管这些事,又有哪里惹到他们?”
上善珑向厅里众人淡淡看去一眼,视线在庄笙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匡衡行事极为谨慎,即便贝望山也不能得他全然的信任,那么能将重要的东西从他身边盗走的,你认为有什么人能做到?”
伊浩月一时陷入呆滞,上善珑望着他轻轻叹息一声,“重要的东西,也只有重要的人才能拿到。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知道,莫云浮并不是完全与这些事无关但暗月教为何会将她抓去,我却是不知。”
厅里的人在上善珑出现时都出现了短暂失神,那天人般的容貌,看过再多次的人都依旧会迷失其中,就更别说那些第一次见到的人了。而段中正与明全更比别人多了一层惊讶,因为他们在天齐公子手下做事时长,知道公子从来都是不轻易露面,为何这次死一个匡衡却让公子亲自来了呢?
“那公子知道匡衡是被什么人杀的吗?”明全一手抹汗,微低下头对着那个淡雅如莲的人恭声问道。
上善珑在匡衡身边停下,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道:“如砂罗的‘忘生咒’。”
在场之人眨眨眼,面面相觑,全都没有听说过的样子。上善珑声音依旧淡然,“是暗月教的密咒。”说了这一句后却不再说。
“公子你说是暗月教的人抓走了云浮,文敛去救云浮了是吗?那她能不能救出云浮?云浮和多多不会出事的是不是?”伊浩月突然清醒过来,满脸期盼地看着上善珑一迭声问道。
上善珑没有回答他,目光遥遥地向大门的方向望去,眼里,似乎有一些怅然。
众人一时被他这种目光吸引,全都自觉不自觉地跟着他向大门看去,没有人说话。一片安静中,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在大门边响起:
“夫人,少爷,你们回来啦?”
伊浩月浑身一震,顿时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一撩衣袍急不可耐进往大门外冲去。
他等的人,终于要回到他身边了。
第八十七章 邪教妖女索命绫
了城后,夙渊招集了一众暗护,而文敛很快招来了白狼身上继续追赶。白狼速度之快,不久之后身边只剩赫、沈放、夙渊、夙清四人。
“小姐,就在前面。”
文敛点点头,安稳地坐在白狼背上,脸上有着明显的忧虑。
在密林中穿梭一阵,眼前之景突敛眼神微凝,令白狼停了下来,直直往前方看去。
“暗月教。”文敛望着前方的人,平静地开口。
怎么看也是大小姐一样的人,倚在枯藤边,闻言向着文敛展开一笑,顿觉身周环境发生了变化不,应该说是那名女子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变化,连带的让人觉得周围的景色也与先时不同了。
“文家小姐,暗月教护法如罗在此有礼了。”女子淡淡一眼望来,烟视媚行,无限妩媚中又带着无限娇羞,其魅惑风情直与虞摇比肩。然而两人不同的是,虞摇给人的感觉是阳光下艳光逼人令人无法直视,觉温暖而沉迷;而眼前这位暗月教的护法,却如同黑暗中盛开着的娇艳毒花,令人沉陷其中不可自拔。
沈放看过去眼,顿时觉得心神有些不受控制,赶紧转过了头去,与此同时也发现了二夙早将目光放在了别处,从听到那个名字开始就未再正眼看那人。不甘地瞪了瞪眼,那什么如砂罗眼睛能惑人心智,这两人居然都不通知自己。瞪了一会儿才觉出不对劲,往身边之人溜了一眼明白过来文敛和赫此时都在与如砂罗对视,可这两人似乎没受半点影响。赫还好说,武功强到非人的地步,可是老大明明是不懂武的呀。
沈放正自纳闷,与如砂罗对望完文敛开口说道:“放了他们。”
如砂罗呵呵一笑一指,“你是说他们?匡衡不是你文家的判徒么,怎么你还要救他的妻儿?”
“这是我文家与匡衡地事。与他地妻无关。更与你们暗月教没有半点干系。”文敛冷淡地看着她。她本在房里与胭脂一起陪着妩妩。夙渊派去保护多多母子地人来报。有人闯入匡府匡衡死。多多与莫云浮为人掳去。她当即带着人追了过来。然而方是暗月教地护法。这个身份却是让她小小吃了一惊。
如砂罗蹲下身。手指在莫浮脸上游走着几分迷醉地神情。叹息般说道:“多么漂亮地一张脸蛋。男人为了这样一张脸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你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地丈夫死在面前睛都没有眨一下呢。”
莫云浮行动受制无法言语。听到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如砂罗眼睛微微眯起。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单手一挥。莫云浮顿时得到了自由。她将多多紧紧搂在怀里于目前自身地处境竟似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而多多此时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一样。
“如砂罗将多多母子带来这里。究竟有何目地?”
如砂罗回过头露出淡淡惊讶地表情笑问道:“怎么。文小姐那么聪明会不知我这样做地用意?”
文敛冷冷看着她。脸上也没了什么表情。“你杀匡衡。报他利用暗月教之仇。那日地蛊尸之袭。取你教众命者乃是我文敛。你大可冲着我来。现在却欺凌寡母弱小。你暗月教只会做一些鬼>之事。五年前如此。五年后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笑容在脸上冻结,如砂罗蓦敛飞去。文敛站立不动,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那抹绿光在堪堪解及文敛面时被抓到了一只手里,如砂罗眼色转沉,定定看了过去。
赫站在文敛身前,左手缓缓张开,一条已然断气的绿蛇正躺在他的手心里,绿蛇只有小指般大小,浑身闪着绿幽幽的光。
“碧玉蛇,身小若指,速飞如电,绿光一闪,夺魄取命。南般瘴气林里的毒蛇,果然如传言一样,夷民与教徒皆随身携带,对敌之时做暗器之用,令人防不胜防。”夙渊缓缓走到文敛身侧,抽出长剑摆出御敌架势,说话时微微低着头,并不去看如砂罗。与他一样,夙清也取出了兵器站到了文敛另一侧。
“还挺有见识的嘛。”如砂罗妩媚一笑,先前凝重的表情全然不见,就连防身用的小蛇被人两根手指捏死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手玩弄着发梢,视线定在了赫的身上,淡然笑道,“这位便是当日杀尽我暗月教众的公子了吧?果然少年出英雄,长得俊秀不凡呢,若去了我教,不知有多少南般女子为你着迷。如何,跟着姐姐加入暗月教吧?我可以保你得一个执事的身份哦。”
赫冷冷地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如砂罗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抽出丝绵轻按眼角,幽怨地看了赫一眼,语气里带着无限娇弱柔情:“这样无情,姐姐伤心了。让姐姐伤心,你拿什么来陪我呢?”
那似嗔似怨带着无尽情意的眼神落在赫的身上,如同向情人倾述委曲般的话语还在舌尖打转,白绫已如闪电蛇一样从四面八方缠上了赫,一直如影子般站在如砂罗身后的人,鬼魅一样在众人眼前一晃,再出现时已到了赫的正上方,闪着幽光的双勾对准了赫的头顶。
夙渊夙清护着文敛迅速后
放大叫一声“小心”飞身扑上。沈放击飞了那双勾缠斗在一起。
赫此时全身被白绫绑住丝毫动弹不得,索命一样的白绫依旧不停地从各个方向向赫飞射而去,将他裹了一层又一层。
夙清看得满心焦虑,手一挥道:“我去帮他。”
文敛拉住了她的手,眼睛望着那一团白色,轻轻摇了摇头,“要相信赫。”
如砂罗的身形在不断飞舞的白绫中飘乎不定,那种能直达人心深处的笑声时而在东面响起,进而又转去西方得人脑袋昏昏沉沉,提不起反抗之力。
“好弟弟,姐姐不了,你要哄姐姐开心啊。”
“果然是邪教妖女,说得最蜜时突然出手,令人防不胜防,使得又是这样邪门的妖术。”夙渊将文敛护在身后边小心提防着会突然出现的暗算,一边关注着前方的战局。
文敛眉头微:皱起,直觉有哪里不对的地方眼睛望着正前方,只见白绫已经缠成了一个球,且越来越紧地在向里收缩如砂罗是打算用白绫生生将赫绞死。
白绫越扯越紧砂罗的笑声越越张狂。
“文敛,你身边的人就死了,你不来救他么?你救不了他,你谁也救了。哈哈。”
“不好。”文敛脸色突然一变了拍身躁动不安的白狼,对夙渊夙清二人说道:“你们快去将多多与莫云浮带到这边来。”
夙清眉头一皱,“小姐,暗月将我们引到这里,应该不只这两个人,我们不能离开小姐身边。”
“我身边有白狼们快去快回。”看夙渊也有开口的意思,文敛面色微微一沉向着另一个方向指去,“与沈放交手的那人很强斗下去他很有可能支持不住,你们速速去一个人将多多母子带来外一人去帮他。”
二夙同时看去,沈放虽然武功不错而且身法极快,但那个使用双勾的人所使招术相当诡异,勾子总在一个令人无法想像的角度出现,若不是仗着自身轻功好,沈放恐怕此时已经撑不下去了。
夙渊与夙清点点头,分向两个方向激射而出。
“哼,想救人,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比蛛丝还要密集的白色布条顿时四散开来,缠着赫的那一团在收缩,而仿佛长了眼睛般的长长白绫,如无数条吐着信子的银蛇一样,向外围的文敛三人袭去。
文敛跨坐在白狼身上,白狼左腾右跃,避开射来的白绫时狼爪挥动,将长长的白绫撕成破片。
文敛不用御敌,带着担忧的目光向赫的所在看去。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被困住的赫却还没有一丝动静。如砂罗窈窕的身影忽敛前方数步之远,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文敛,脸上亦是戏耍的笑容,白绫绕着她的四周水一般飘动,随着如砂罗一步步走近文敛,她身周便似有一层层白浪在翻滚一样,“怎么样,现在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难道你指望这头畜牲救你性命?”
白狼站着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如砂罗。文敛面沉如水,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如砂罗目光中似乎带着无限惋惜,一边笑一边摇头,“本来你好好的做你文家的小姐多好,偏偏跑来这定州凑热闹,来了便来了,为何又要惹我暗月教。虽然你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可那些人的死终究是因为你的缘固。所以,你也别怪我找你来填命了。不过”向着那似乎已经停止挣扎不静止不动的白色布团看去,嘴角一翘,啧啧摇头,“会有人陪你的。好好一个少年郎,多可惜呀。”
望着文敛妖媚一笑,“不要怪姐姐哦,黄泉路上有人相伴,这是姐姐最大的善意了。”
水般柔软的白绫霎时变做能取人性命的利刃,直取文敛咽喉处。白狼跃起身形迅速躲避,然而那白绫竟似长了眼睛一样,始终在白狼身后三尺,对着狼背上文敛的致命所在。
如砂罗眼睛眉梢堆着无尽笑意,凌空站在纵横交错的白绫上,身如羽毛般被带着向文敛飘去,右手再微微一扬,再一条白绫冲着文敛而去,封死了白狼的前路。
“不要再逃喽,先你一步的人已经等得心急了,说你怎可迟迟不去见他们呢?”
文敛在白狼背上晃了一晃,差点一头栽下如砂罗一直对着她使用惑心之术,她能够到现在还保持清醒,全是因为再用力抓紧了手,那手抓住白狼的两处,已然被鲜血染红。
前后无路,眼看着夺命的白色转瞬即至,文敛瞳孔微缩,如果让她此时丧身此处,她一时间居然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如砂罗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什么文氏后人,其实还是不堪一击,她是如此,她身边的人亦是一样。余光看去那白绫缠成一团的地方,没有将尸体绞得粉碎,也是她今日最大的仁慈了。
忽然脸色一变,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身体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自动远远地逃离开。
裂帛之声,如刀枪交鸣一样,从最中心处,传了开来。
第八十八章 生既无欢死何惧
成千万片的白绫四散而开,中心处如旋风一样迅疾地无数有形无声的白色光点齐齐往如砂罗疾射而去。本来在空中纵横交错的白绫,眨眼间像是被看不见的细线绞成碎末,在空中化作无数的白蝶飘落于地。
当所有的白色碎片纷纷落在地上时,人的动作也一齐停了下来。
如砂罗睫毛轻颤,慢慢向前方不远处长身玉立的人看去,手指动了动,横在眼前的白绫瞬间裂作无数碎片,眼神微微一变,看着赫静默无语。
赫破身而出,此时静静站在文敛身边,低垂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沈放那边也早已停手,那名披风人回到了如砂罗的身后,目光微微一扫,看到了如砂罗手指尖的一滴血。
“护法?”
如砂罗摆摆手,容慢慢在脸上浸染开来,向着文敛走近几步,眼睛看着文敛,话却是对着赫说的,“不错,不错,这样的身手,他们将命留下也不算冤啊。少年英雄,果然了得,姐姐先前还是看走眼了。”
文敛眉头微皱,这暗月教法的实力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小姐,他们好中毒了。”夙清抱着昏迷过去的莫云浮,手指连点,脸上浮起忧色。
文敛身躯微微一震,眼神如刀剑向如砂罗投去一眼,看到如砂罗在听到这句话时似乎也愣了愣。
“解药。”文敛沉声喝道。
“呵呵。有趣。有趣。”如砂罗着莫云浮淡淡看去一眼。手指轻点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小姐。不行了。呼吸越来越:。这样下去。恐怕”
敛再不迟“赫!”
赫却没有立马行动。只是往如砂罗走了几步。全神戒备着。敛疑惑地向他看去一眼。“赫?”
“他现在可不敢随便离开你身边则到时就算杀了我恐怕也会后悔终生呢。
”如砂罗看着赫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是幽深冰冷地。末了望着文敛妩媚一笑。“文敛。我记住了。”
文敛一急步上前,然而有个人影比她更快地朝如砂罗扑了过去。
如砂罗只是手指轻弹,淡然一笑“毋沙,我们走。”
下一刻,沈放挥着剑扑上去,却只扑了个空明刚才还有两个人站在面前,现在居然是空空如也。沈放用力揉了揉眼睛,没有就是没有。
“哇,大白天还真见鬼了不成。暗月教,暗地里的影子,我沈放今天总算见到了。”沈放将剑往肩上一扛步向文敛走去。
赫仿佛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了下来着文敛淡淡说道:“刚才,一直都有人在强。”
文敛眼神微凝,夙渊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刚走近的沈放听到了不由哇哇大叫起来,“什么什么,还有高手在旁窥伺?你都说是高手的了,那会怎样的高啊?暗月教的人真那么恐怖?”
文敛淡淡瞄他一眼,迅速地向夙清走了过去。“怎么样?”
夙清一手抵着莫云浮的后背,脸色已有些苍白,显敛眼神微微默然,目光向旁边的多多扫去,脸色瞬间白了白,张了张嘴,声音变得干涩,“多多他”
夙清不忍地移开视线,低声道:“我刚发现他们中毒时,这个孩子已经”
文敛的身体几不可见地晃了晃,一双眼睁得大大地注视着多多童稚的面容,脑海里有一个脆脆的声音在说着:
“姐姐,你就是今天爹爹请来的客人吗?”
“姐姐,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云香糕,我给你吃哦。”
“姐姐,你要常来玩啊,多多等你哦。”
……
文敛只觉嗓子干涩得发疼,她慢慢蹲下身,将多多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多多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如睡中进入甜美的梦境一样。这个爱笑却不喜欢睡觉的孩子,如今,却是永远地睡去,再也不会醒来了。
“小姐,他们的毒……”
“暗月教这次又是什么毒?”文敛微低着头,声音里有了一层淡淡的冰冷之意。下毒的手段,这些人最是擅长,五年前二哥入狱时险遭毒害,现在,这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又躺在了她的怀里。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肯安生些,就如此喜欢下毒害人?!
“不是如砂罗下的毒。”夙清极轻地说了一句,文敛猛然抬头向她看去,那眼神竟让夙清觉得烫人而不敢与她对视。“也不是暗月教,多多和莫云浮身上的毒是她自己下的。我刚才看了她的手,毒药就藏在指甲里,可能是趁刚才混乱时服下的。”夙清一口气说了下去,然后便觉此时的空气静默的有些可怕。
过了一会儿,文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淡淡问道:“为什么?多多是你的儿子,你为何这样做?”
夙清感到怀里微微一震,看过去,只见莫云浮睫毛轻颤醒转过来。
“我想不出你这样做的原因
衡死了,你带着多多也不会活不下去。”文敛望着光里满是沉痛。她上世活得那样艰难,也还是坚持着活了下去,没有意义的死,跟没有意义的生一样,都是不值得同情的。
莫云浮看着她,眼里的痛楚比她更深,颤抖着双手从文敛怀里将多多搂过去,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轻抚着怀中孩儿的脸蛋,莫云浮泪落如雨,她慢慢抬头向文敛看去,那目光,说不尽凄婉哀切。
“我……有愧于文老爷子。”文敛望着她的目光微微一颤莫云浮继续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既然,你作为他的后人不能谅解,我也就无法厚颜再求你照顾多多,与其让多多变成孤儿独自活着,不如……让他和我一起……”
“什么有愧?什么不能谅解?”文敛皱着眉,微带怒意地看着她,“如果说匡衡背叛爷爷,你作为他的妻子心里有愧也没有什么,就算你参与了此事我也不会怪你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这些,值得你这样做吗?”
“我……你不怪我?”莫云浮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语气不由变得急促起来,“当日匡衡用计将老爷子骗来是知道的,可是……可是我什么也没说。老爷子对我莫家有恩,他救过我爹,我却……我却……”
莫云浮一把抓文敛的袖子,眼里透出怨恨调更是渐渐转为癫狂,“那个人,拆散我和表哥害死我爹,后来又要害老爷子,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做不了。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却又不得不每天面对他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如果不是有多多在,我会疯,我一定会疯掉暗月教的人找到他时,我就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看着他流了满身的血,他看着我着多多,怎么也不闭眼些血,怎么样也流不尽我望着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高兴的感觉。等到我和多多也被抓走时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好……”莫云浮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除了搂着多多的那只手没有松开外,整个人顿时如委顿的花瓣一样,连最后一丝生气也失去了,然而,眼泪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文敛的眼神变的悲哀,莫云浮嘴角浮现一抹凄凉的笑容,声音变得空洞,“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到表哥身边去了……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就算有一日我离开了匡衡,也不可能再与表哥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多多,可是在你拒绝了我的请求之后,一切就已经不重要了。”
文敛顿时如被烫着一样退开了步,瞪着莫云浮,极力控制着不使身体颤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量,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口:“我拒绝了你什么?”
莫云浮渐渐无神的眼:微动了动,“你那天走的时候,我将纸条放在云香糕里给你,请求你的原谅,并且,带走多多,替我照顾他。我等了一天,你没有来其实我知道,多多他,毕竟姓匡。”
“不是这样的!”文敛轻声一,脸色苍白到极点,旁边几人都担心的看着她。除了夙清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其他人听得全都是一头雾水。
敛慢慢握紧双手,望着双眼闭上的多多与生命在流逝的莫云浮,心底翻起的愧疚几乎要将她吞没,“不是这样的。”慢慢低下头,声音干涩,虽然觉得心口沉重地仿佛在下一刻就会窒息,可是她依旧坚持着说了下去,“我,没有看到纸条,不知道多多给我的糕点里藏着纸条,因为,我没有吃,也不知道最后放在了哪里。”
莫云浮微微一震,勉强撑开眼皮向文敛看去一眼,然后,嘴角流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笑容,“这是……天意,天意如此。其实不管将多多交给谁,都是丢下他一个人。多多怕冷,怕黑,怕我不跟他说话……这样的他,我真的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下。让多多成为孤儿,我每次想起都会心疼得发颤……这样也好,也好,到了地府,他可以再喊我娘,我可以继续给多多讲故事。如果能忘了人世的一切,那样也好……只是,对不起表哥。”莫云浮的声音愈来愈不可闻,“文小姐,你见到了表哥,替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就说是云浮负他,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但愿他不要再遇见我……”
双眼阖上,声音再不可闻,从说话时起便没有停过的泪水,在她闭上眼的时候,也终于不再流。这些年来,她或许在很多该哭的时候没有哭,蓄了太多的泪水,所以在临死之时,将半生的泪都流尽。
如果这一世的眼泪流尽了,下一辈子,是不是会多些欢笑,少些眼泪?
文敛呆呆看着,良久无语,其他的人在听完后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也静默着,谁也没去打扰此时的文敛。
第八十九章 昔日之言犹在耳
浩月一路奔跑到大门前,他听出了刚才那声音是匡伯,他们说匡伯昏倒后将他抬到了房里,却不知那位老得不能再老的匡伯是何时回到了大门。
匡衡死了,匡府的人都散了,那个给匡家守了一辈子大门的老人,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那位死去的匡家主人,而是来到了大门边,继续着他的职责虽然那扇大门可能已经没有看守的必要了。或许在他所剩无几的生命里,人的生死其实还比不上他每天开门关门的重要实在。
从大厅到大门的距离并不长,伊浩月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在跑的过程当中,他依旧觉这一段路是无尽漫长。只是,再漫长的路,终有尽头,而路的尽头那边,是他等候一生的人。所以,他觉得时间是一种煎熬,而他,在这种煎熬中感受着甜蜜。
伊浩月的这种喜悦奋之情,仅仅维持到他跑到大门边,看到了那走进来的人。停步,收笑,所有的表情刹那从脸上消逝,整个人,化作雕像他的喜悦,其实很短暂。
匡伯年迈混浊的眼睛,几天前还能看清楚东西,现在却连站在自己对面的人都无法看清面貌了。但是,虽然无法看清面貌,他依旧能马上认出夫人和少爷。涌进来的那么多人当中,匡伯知道夫人和少爷就在其中,所以,他很欢喜地重又喊了一声:“夫人,少爷,你们回来啦?”
伊浩月愣愣地着,眼睛在看,却不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耳朵能听,却分辨不出那些话的意思。他只是站着,望着前方,无法言语不能动弹,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丧失了肢体所有的功能。
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自在做梦,或者彻底失去意识无知无觉也好,可是,虽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中却还有着一丝清明,正是这仅存的清明,让他看到了比匡伯看到的更清晰的画面。看到云浮和多多同那些人一齐进来,然而,却是被人抱在怀里紧闭着双眼。他没有靠近,但那脸上苍白也尽收眼底,还有唇角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
脑海里有个在疯狂地喊着醒来,快醒来,这个是梦,是他做过的最可怕的恶梦。
不知过了多久浩月的手指动,然后,仿佛是一个暗号般,睫毛轻颤,眼珠转动,微微侧了侧头向前跨进一步整个人似乎活转了过来。
伊浩月的视线放在莫浮的脸上,眨也不眨那样直愣愣地看着,然后慢慢地步一步向她走近。一边走,一边伸出双手上慢慢现出温柔的笑容。他走到夙渊面前,将莫云浮抱了过去,夙渊任他抱过,安静看着,没有言语。
“云浮。我终于等到你啦。”
从后面赶来地其他人见此景。全都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宫如暖目光黯然。而那个一直任性地宫倩儿眼睛湿润。泪水不由落下。
伊浩月抱着莫云浮跪在地上。神那么专注。动作那样小心翼翼。他轻轻将莫云浮额前地发丝拨开。声音轻柔地说着。“云浮。我终于等到你了。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你可知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不。你是知道地。因为你也在跟我一样地等着。我做那么地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回到我身边。然后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一起在花下看书。在亭中赏月。你不是最爱听月夜下流水地声音吗?我在我们从前去地地方建了一间绣屋。以后你就可以躺在床上。听一整夜地流水声。看一晚上地月亮。那里在春天地时候还开着小黄花。是你最喜欢地那种花”伊浩月将头埋在莫云浮地头发里。声音里地痛楚再也压制不住。“我做了这么多。为我们相聚地这一天准备了这么多可是。你为什么不遵守诺言?当初不是说好了。无论如何。一定会有再聚之日。一定要等到再聚之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
文敛越听脸色越苍白。一直握着地双手始终也没松开过。在伊浩月一声声痛楚地嘶喊中。慢慢地垂下头。站在人群之外地上善珑。对于眼前发生地一切从表情上看不出异样。他只是淡淡地向所有人看去一眼。而视线在经过文敛时稍稍停留。
伊浩月紧紧抱着莫云浮。浑身颤抖不已。虽然他埋着头。众人看不到他此时地模样。从那颤抖破碎地句子中。却很容易想像到一张泪水纵横地脸。
“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云浮云浮你不在了。我至今所做地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在其他人都为伊、莫两人无声默哀时,一个苍老的身影颤颤巍巍地向夙清走近,双手和声音都抖落得如秋风中的叶子,“夫、夫人死了,少爷,少爷怎么样了?”
匡伯走到夙清身边,伸出手在多多身上来回摸着
是想唤醒沉睡中的人儿,“少爷,少爷累了睡着了吗皮了,不累着了是不会睡的,今天太累了吧,少爷那么小,哪里经得起折腾。”
夙清再也听不下去,就想要冲口而出。
“多多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让在场之人的心似都被扯了一下。
夙清微微一震,向文敛看去,只见文敛抬起了头,目光注视着她怀里的多多,很平静。
匡伯在听到那句话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些,嘴唇哆嗦着,随时要倒下的样子然而,已经干涸的眼睛没有泪水。庄笙走过去将他扶着坐下,看了一眼伊浩月,眼里也是黯然。
“你不是去救云了吗?你不是文氏的后人吗?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云浮?”伊浩月忽敛的眼神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眼里燃着怒火,而脸上,沾满了泪水。
文敛后退一步色变得白,没有回望伊浩月,也没有说话。
其他不少人眉,夙清怒瞪着他说道:“莫云浮不是如砂罗杀的,她是自己服毒,从一开始莫云浮就将毒药藏在了指甲里,她根本就是早作了自尽的打算!这不关小姐的事!”
伊浩月一愣,既而摇头道:“不会,云浮不会这样做,表妹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你若不信可以看她的甲,那里藏着毒颜色已经变了,一看就知。”夙清气恼他将过错推到文敛身上所以说话很不客气。
“夙清!”文敛轻喝。
夙清抿了抿嘴,表情很有些甘愿,然而在看到听了这些话后的伊浩月情也转为怜悯。
伊浩月整个人便如被抽去了魂一样,有那么一瞬,令人直觉他其实已经死去。看看莫云浮此时的面容,伊浩月再开口声音是一种心死的平静,“云浮最后……跟你说了些什么,她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文敛点点头,声音亦是平静的,“对不起她让我跟你说对不起。还有,她说如果有来生望再与你相见。”这一刻文敛脑中浮现的,是前世的种种虽然她所遇之人令她一生孤苦凄凉,可若是今生能选择其实,还是想与他们相遇因为,虽然有那么多悲苦,可是却也不是没有幸福只因那一丝温暖难得,所以才更显可贵,而只要有一点点温暖,对于所遇到的一切也就能够说不后悔。
莫云浮死前说来世不与伊浩月再相遇,是因为她以为伊浩月今世受她所累,很是孤苦,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到自己,可以过得快活一些。可是,对于伊浩月来说,如果在做了那么多努力后,依旧是今生无望,再听到一句来世不相见的遗言,那对他来说,将会是多么可悲可怜的一生。
夙清目光担忧地望着文敛,那一声对不起,她听出了一股特别的味道,不像是只是转述而已,还有最后那句话,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也骗伊浩月,但小姐的的那份自责,她却是从那时起就感觉到了。
伊浩月听到那句话后,哀伤绝望的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丝温暖与安慰,他不再说话,抱着莫云浮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
“想不到这个伊书生是这样痴情的一个人。”宫倩儿眼睛红红的说道。
在场之人看着伊浩月离开,谁也没开口叫住他,全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匡衡虽然罪大恶极,但人死如灯灭,也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遂商量着将匡衡与多多父子好生安葬。
文敛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转身走出了大门外,走不几步,忽然顿住,吐出一口血,身体也晃了晃似要倒下。夙清被吓了一跳,忙走上前去想要扶住她,一只手却如早已等在那里一样,将文敛揽入怀里,操起她的手腕把脉一个淡雅的声音说道:
“旧伤未好,又添患,还有郁结于心。”上善珑淡淡向文敛看去一眼,“何苦。”
“一定是先前被如砂罗暗算,小姐她又不懂武功公子,小姐的伤要紧吗?”上善珑曾多次为文敛疗伤,还医治过妩妩,所以夙清对他并不如其他人一样疏远隔阂。
“哇,老大受伤了,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老大你也真是的,竟然一个字都不说,挨到现在。”沈放跳过来,哇哇大叫,口里虽然说得胡闹,语气却是真真的夹着关心。
上善珑看着低头不语的文敛,在心底浮起一丝叹息:想要这个人喊苦喊痛,恐怕是比令死人复生更难实现的一件事吧。
文敛身上有一种跟他一样的气息,一种跟世人疏远,彻底孤独的气息,因为这样,他的目光总是会被这个女孩吸引。
第九十章 事了自当拂身去
那件事我听夙清说了,过错并不在你,所以小五你责了。”
文敛苦涩一笑,“那天多多将糕点给我之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妩妩爱吃,所以就拿回了客栈妩妩当然吃不了,那块糕点或许是被伙计打扫房间时丢了吧。”
文离微一皱眉,“这并不能怪你。”
“二哥不要担心,我只是觉得人的际遇有时真的太过令人无奈,哭笑不得,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文离看她一眼,顿了顿说道:“虽然你从小便看起来对人感情淡漠,对什么都表现得不在意,但事实上却是一个很敏感重情的人,否则当年也会偷偷跑去牢房第一个发现我中毒。爷爷曾经对我说过,小五你是一个非常看重家人,对身边的人极为用心的姑娘,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文离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小五,你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无情,你其实比我们大多数人更懂这人世间的感情,或许是因为看得太透,所以就从来不会有太激烈的表现,呈现出来的,便总是万事不萦怀的样子这样的你,其实最容易受伤害。”
文敛低头无语。在二人身后的夙清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在心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姐总是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关心在意的样子,就算是她在意的人出了事也没多大反应但这并不是小姐铁石心肠是她比一般人更能隐忍,就像她受了伤从来不说一样要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只会默默地为那个人做最好的打算。小姐关心一个人,会连那人的感受也考虑进去,就像她第一次与小姐见面时些话,其实更多的是为他们着想。
小姐总说自己不是好人,但实上,她夙清从没见过一个比小姐更令人感到温暖的人。只是常让她觉得温暖的小姐,自己却没有感受到那样的温暖。所以,看小姐对待别人时,她觉得温暖感动,可是当目光注视着小姐时,却总能感到一股淡淡的孤寂冷漠之意。
几人沿山路走了一阵势渐渐开阔起来,文离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不解地问道:“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离定州城也不算远,为什么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呢?”
他们此时要去的地方是夙渊等暗的临时藏身处身为暗护,他们从来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呆太久,一般除了贴身保护主人的那一名暗护其他人都是就近隐藏起来,不轻易现身指令行事。
这次文敛在定一呆一个月,夙渊等人的藏身之处就更要妥当些只是这里文敛也是第一次来,所以能回答文离问题的就只有夙清了。
夙清先是笑了笑。再一指前道:“就是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才更能掩人耳目。二公了看那里。可有看出什么不对地地方来?”
文离凝神看去。只是普通地一块大头。周围散布着许多碎石。而山路延伸到那便是尽头。转而右去。
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文离摇头说道:“我看着与一般地景象无异。难道那里有什么玄机?”
文敛一手撑着下巴沉吟道:“莫非那块大石被动了手脚?”
夙清一脸惊讶地看向文敛。文敛放下手微讶道:“怎么。当真是那块石头有问题?”
“我们当中有人会布阵。那块大石正是阵眼所在。”夙清走过去。对着大石地某个地方按了按。本来右转地路忽然变成了直通到底。“这个阵法虽然简单。可是非常难以看破。从望说过。就算是大师级地人来了也不一定会一眼看破。想不到小姐只看了一会儿就能指出。”夙清看着文敛地目光带着点不可思议。
文敛摆摆手,淡然一笑,“我是乱说的,你们不要当真。”
文离本也是略显惊讶地看着她,闻言叹气道:“乱说都能说中,而我想乱说却还没话可说。小五,你让我这做哥哥的很有种无力感。”
“二哥的本事是我比不上的,其实要认真起来,我可是什么也不会啊。”
文离和夙清都是一愣,文离摇头略显无奈地一笑,“你啊”
文敛笑咪咪向他投去一眼,那表情显出几分天真俏皮来。
再走了不久,一行四人来到了一处空地,此时聚集了不少人在空地上,全都围作一圈,文敛等人走近了都不知。
远远看见那些人围成一圈,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文离在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后,愣愣地忘记了迈步。
只见围成的大圈里,一头巨大的白狼正与一个人在进行着搏击,一人一狼速度都极快。那人嘴上留着两撇胡子,躲过白狼的一爪后嘿然笑道:“我申又今天一定要拔下你身上一撮毛来。”
“申又你就吹吧,你跟白狼交手十七次,连尾巴都没碰到过,说什么大话呢。”
“就是就是,头儿也就跟白狼打个平手,你小子那点本事,最多撑不过二十个回合。”
“白狼加油,摔死那小子。
“申又你加把劲儿啊,可别输得太难看。”
“小又子你别磨蹭了,你赶紧认输了吧,我还要上呢,我都三天没跟白狼打架了。”
……
周围呐喊助威的声音此起彼落,不过大多是为白狼加油,调侃申又。
文敛看了会心一笑,“看来白狼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啊。”
夙清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白狼与同伴间的搏斗,眼里满是惊讶真如阿渊所说,大家似乎很喜欢跟白狼打啊。
正打得高兴的,忽敛所在的方向看来一眼后兴奋地头一昂发出一声嚎叫向着文敛冲了过来。
申又赶紧一退让开,惊诧莫地看着白狼向前冲去看到文敛时,露出恍然的表情。
白狼一纵身,飞扑到文敛身边,绕着她不住打转而也向旁边的赫甩甩尾巴,低低地发出叫声,还向文离蹭了几蹭表示亲近因为它从小是被文离买下送给文敛的,所以对于这第一位主人还是有印象的。
文敛搂了搂它的脖子着说道:“白玩得很开心了啊。”
白狼不满地发:低呜声,表示文敛不在身边自己并不十分开心。
那边夙渊与一众暗护走了来,整齐划一地喊道:“小姐,二公子。”
“你们不必拘礼,我今日只是和二哥来看看。”
“是,小姐。”夙渊一挥手余人退了开去,敛,“不知小姐是有什么打算?”
文敛微微一愣,既而略显无奈地笑道:“怎么你们好像都能猜到我的打算。”
夙渊夙清同时低下了头,脸上有着隐隐担忧清更是眉头深皱。反倒是文离,表情平静,偶尔望向文敛的目光只有淡淡的温暖之意。
“此间事情已了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既然知道爷爷很有可能是被天命流的人带去了癸丘也不能再耽搁了是二哥还要留在定州,爷爷在这里的一切以后就全部交由二哥,自然你们也要留下来帮他。”
“可是小姐,你难道要独自去癸丘救老主人?这万万不可。”夙清喊了出来,虽敛可能做的决定,现在听她讲出来,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夙清向沉默地文离看去一眼,对着文敛沉声说道,“老主人指定小姐为继承人,那夙清怎样都要跟在小姐身边。况且营救老主人之事,我们更是责无旁贷,如何能在此时让小姐孤身犯险。二公子,你难道就放心让小姐只身前往癸丘?”
文离淡然一笑,“这是小五的决定,我就算担心也只能支持。”
“可是癸丘毕竟是敌国”夙清大急。
“我并不是一个人,赫会和我一起去,妩妩很快也会醒来,有他们两人在,夙清你还担心什么?”文敛认真地看着夙清,“更何况,爷爷在癸丘也有许多隐蔽的力量,夙清熟悉的是在青越国。我去癸丘后自会联系那里的人,你留在这里帮二哥将爷爷的产业稳固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如果太多人去的话,反而暴露的可能性更大,那样的话,无论是对爷爷还是我们自己,都更加危险。”
文敛淡淡地向散布在四周的其他人看去一眼,“我其实担心的是没有爷爷的直接命令,你们不愿为二哥做事。定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二哥能在这里站稳脚跟,那我们文家或许……”文敛的声音低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文离拍了拍她的肩,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夙清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如果这是主人的命令,夙渊自当从命。”夙渊沉声说道。
文敛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么,就当是命令好了。”
夙清身躯微微一震,抬起头看向文敛,半晌后低声说道:“夙清,听命。”
文敛对继承文解明的一切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抗拒,只是,为了爷爷,为了一家子的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下了了这副担子。
“好了,正事说完,大家都轻松一下吧。”文离双手一拍,指着白狼道,“我经常听小五说起白狼如何了得,今天才是第一次见识到它的厉害。刚才见你们与白狼搏击甚是乐在其中,那就继续吧。
文敛也笑了笑拍着白狼的头道:“是啊,我很久没看到白狼跟人打架了,等一下让赫与白狼打一下怎么样?”
夙清顿时双眼一亮,看赫与白狼交手,这正是他们最近与白狼打过后最盼望的一件事。当日赫与暗月教的那些蛊尸交手,可惜他不在,没有见识到赫的身手。
“嗯,那就这样吧,如果你们能让赫满意,我就送一样东西给大家。”文敛微微一笑,神情很是欢喜。
夙渊与夙清对望一眼,不解她是何意。
第九十一章 迅疾如风徐如林
够宽敞的空地上几十个人围在一起,一头巨大的白方,偶尔看去人群的眼神,那是相当神气。文离在跟夙渊咬了几句耳朵后,走到众人面前,微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今日就权当是放松。不过,虽然说是为了大家开心,也须要你们全力以赴。我刚问过夙渊,你们平日与白狼对抗一般能支持五十招,所以我决定,凡能与白狼对抗六十招以上的,皆会送上宫家鸣器阁的一样兵器,能在白狼爪下支持最久的,我会送他宫冶大师亲手打造的一柄长剑。当然,如果大家发挥的好,小五也有东西送据我所知,赫与白狼如今的身手,其实小五功不可没啊。”
顿时就起了一阵骚动,四大家中宫家的兵器无是最好的,尤其鸣器阁里的每一样兵器都是经宫家最精湛的铸造大师设计,集合众多经验老到的铸造师打制而成,每一年不过出炉一百件,价格都在千两以上,而且还往往有价无市,更别说数年难得动手一次的宫冶大师亲自打造的兵器,那恐怕是许多兵器收藏名家都梦想得到的东西。
他们这些暗护由于身份的原因很难像正常人一样享受生活,而唯一的乐趣就是练武,能够提升武力的除了日以继夜地修练外,就是有一柄称手锋利的兵器。所以在听到文离说出那些条件后,连夙渊都觉兴奋,更别说其他人热血激荡了还有文离最后那一句话,虽敛送出的会是什么,但光是听说赫与白狼似乎都从中受益,心里自敛微微一笑,如果二哥说是赏银子的话,只怕他以后就更难驾驭这些人了,二哥不仅会做买卖,更会揣摩人心啊。
先前与白狼打架没打完的那人跳出来,一脸兴奋地看着文离问:“二公子说得可当真?我如能和白狼玩过六十招二公子就送我一件鸣器阁的兵器?”
文离对着他轻一笑,“我是商人,商人最讲究是信誉自然不会骗你。”
“嘿嘿,那就好日我就让小见识见识下我真正的实力。”申又转首去看向白狼,一边卷着袖子,眼睛发光地紧紧盯着白狼,他想要一柄鸣器阁的长剑已经很久了。自知做不了第一,也就对那件宫冶大师亲自打造的兵器绝了念想,但在白狼爪下支持个六十招应该还是办得到的吧。这样想着时,不禁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二公子生出许多好感来,做商人的二公子比现任主人更对他们的脾性啊。
夙清靠文离几步低声音问道:“二公子当真有那位号称宫家铸剑第一的宫冶大师所铸的剑?据我所知,宫冶数十年来亲自铸造的剑不超过五柄,其中还有二柄被宫家自己留下。宫冶是宫家百年难得一见的铸剑奇才,武林中想得到他所铸宝剑的人多如翻江之鲤,连京城一些大官武将都想得到,二公子又是如何会有?”
文离似笑非笑向她看去一眼“我自有法怎么,难道夙清姑娘是担心我拿一柄假的出来?”
夙清脸色微,忙退后躬身道:“夙清不敢,我只担心二公子为人蒙蔽,白折了钱财。
文离负手淡然一笑“我虽若用剑高手般能辨天下名剑。但对于得到手地东西是真是假却还是能分辨地。”
夙清望着他地笑容微:一愣。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文敛看了看夙渊夙清二人他们笑了笑。问道:“就算是鸣器阁地东西哥能拿到手地。一定是其中地精品们不去试试吗?而且。还有宫冶铸地剑呢。”
“属下虽然也心动那柄剑。不过现在随身带着地宝剑是当年老主人送地。现在就算有一柄天下名剑放在我面前。我最多也只是看看赞叹两句罢了。”夙渊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抚着手中长剑。那表情。仿佛他此时抚摸地是情人柔软地身体。
“那柄剑虽好。可惜我用地是双剑。它并不适合我。”夙清低声说了句。
听完二人的话,文离兄妹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而此时申又与白狼的较量已进入到高潮,申又满头大汗,脸也胀得通红可见这一次他确实是拼了全力。
其他人看着,本是在心里默数,到现在也不由地数出了声,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统一。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
“申又,加油啊,就差最后几下了。”
申又全神贯注地盯着白狼,根本没有闲暇去听场外的声音。若在往常,白狼早已一爪子将申又拍飞了出去,哪知他这次如此较劲,久攻不下,又听得围观的人喊声越来越大,白狼似也知道这不是为它喝彩的声音,不免有些焦躁起来。
申又蓦然眼中寒光一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白狼扑去,白狼嘶吼一声,腾身跃起,露出森寒白牙,闪着冰冷之气的利爪对着了申又雷霆之势般挥去。
数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人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幕。在狼爪吻上申又的那一刻,只见他忽然用了一个超出常理
白狼爪下斜掠出去,双手一抓,身子一翻,居然让白狼背上。
一阵欢呼顿时传了开来,有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喊:“五十八、五十九”
声音嘎然而止,一众人表情都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瞬时的欢呼就如同所有人同时被掐住脖子般,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刚才申又跳上白狼背上,还没来得及坐稳,白狼被真正惹怒了,一声狼吼,往前一跃,用力一甩,申又便被甩了下来,还幸得他身手矫健,在空中一个翻身,才没有头脸朝下地被摔趴在地上。在他落地溅起一片尘土时字刚好停在五十九。
申又啐了一口,将溅到嘴里的灰尘吐出,看着白狼一脸不甘声道:“奶奶的,将差一下。”
文离满脸笑容:走了过去拍他的肩说道:“你是使剑的吧?回头我便给你送一柄鸣器阁的剑来。”
申又怔了怔,呐呐道:“可是我有撑过六十招啊。”
“招数是达到,但你跳上了狼背,能做到这一点不是比支持六十招更不易么?我不是个死板的人,无论是做买卖还是其他,都要讲究变通。”
文敛在旁边听了,无言地笑了笑。
当日一翻较量下来,共有五人获得了器阁的兵器由于夙渊没参加,第一名是那个叫作从望的人所得,此人不仅精通阵法,更是一名用剑高手,铸造大师宫冶亲自打造的剑,送给他倒也是物归其主。
接下来赫与的较量才是重头戏过白狼与那么多人打斗过,即便是以白狼的体力也有些吃不消,所以就让白狼休息一会儿补充体力。在这段时间里,众人便坐着闲聊,文敛自是不怎么说话离却是走南闯北见过各色景物风俗,见识比起这些暗护来只高不低,加之他本身言语有趣面笑容亲切感十足,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些人虽还是“二公子”的叫着,与他说话时顾忌却少了许多语间原先存在的那一层戒备也消去不少。
文敛安静坐在一边听着,时用手为躺在她身边的白狼抓抓皮毛,挠挠痒,白狼发出满足的哼哼声,逗得几个偶尔看向文敛这边的人暗自好笑,而文文静静,挂着淡淡笑容的文敛,则让他们觉得更像一个邻家的小妹妹,也生出了几分亲近疼爱之心。
等到白狼休息足了,与面对面站着,那双时常盛满傲气的狼眼,射出谨慎与戒备的光来。那一人一狼对峙着,其他看着的人便如同被石头压着般,大气也不能喘一下,现场的气氛很是肃穆。
赫与白狼并没有让人等多久,很快便行动起来,如在临江城外的林子深处一样,说是打斗更像是赫在调教白狼,白狼的每一扑跃,赫都像是等在了那里一样或者说,是故意引导着白狼往那一点攻击在狼爪堪堪触及他的衣角时,又如风一样飘开了几尺。除此之外,白狼此时的速度与先前比起来又是快了许多,申又看了几眼后喃喃道:“要刚才是这速度,我拼了吃奶的劲儿也摸不着半根毛啊。”
至于赫么,已经没有人可以对他说出评价啦,快起来时只能看见道道残影,又总会在下一刻身形凝滞,竟如同在空中站立着一般。当真是,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在场的人,除了文敛不懂武外,连文离这样功夫并不怎样的人也看得很投入,更别说其他人睁大着眼睛,瞬也瞬地望着那一人一狼在空中交错的身影。
赫与白狼的这一场较量或者说是对练,并不没有持续多久,等到赫的身形在众人前方站定,衣角发丝没有一点波动,仿佛他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一样。白狼蹭过去,用头轻轻撞了撞他,赫冷漠的眼里,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文敛站了起来,走到白狼身边,奖励似地拍了拍白狼,然后面向众人轻咳了一声,余人才如梦初醒般,看向赫的目光,有着掩不住的崇拜。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赫刚才看过你们的武艺了,对你们现在的功力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所以回去后会为你们设计一套适合的训练方法这便是我刚才说的礼物,不知各位可肯接受?”
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来,夙渊在一怔后,喜色爬上面庞,对着文敛深深一揖,口中感激道:“多谢小姐,我等感激不尽。”
其他人纷纷向文敛拱手为礼,“多谢小姐。”敛不以为意的一笑,虽然设计一套训练方法赫不可或缺,但她也不是白拿赫来做人情,她脑子里的东西也非常有用,当年,赫跟妩妩也还是靠她教出来的呢。
她今日临时起意有此一想,当离留在定州多些保障,以后也会是多一份力量。
看着大家一脸渴望地看着赫,想亲近却又不敢的模样,文敛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天上人间梦里谣
鸟儿飞,鸟儿飞,鸟儿鸟儿天上飞。鱼儿游,鱼儿水里游。我在路上走,牵着姐姐手姐姐,你要带我去放风筝哦。”胭脂转着手里的风车,唱了一会儿歌,跑到文敛面前认真看着她说道。
文敛摸着她的头笑笑,“当然,等到睡觉的那个姐姐醒了,我们就一起去胭脂刚才唱的歌儿,是哪里学来的?”
“这个大哥哥胭脂甜甜一笑,手指着含笑坐在一边的文离。
“这是江右水乡的一首童谣,我偶尔听到记下,所以就教给了胭脂。不过原来唱的是‘牵着娘亲手’,胭脂自己改成了姐姐。”
胭脂仰着小脑袋,一脸天真地说道:“因为,胭脂没有牵过娘亲的手,只牵过哑爷爷和姐姐的手。姐姐,等胭脂见到阿爹,也要牵阿爹的手,也给阿爹唱歌听。”说完后笑着跑开,一边转着手里的风车,一边开心地唱着:
“鸟儿飞,鸟儿飞,儿鸟儿天上飞。鱼儿游,鱼儿游,鱼儿鱼儿水里游。我在路上走,牵着阿爹手,阿爹对我笑,日日无忧愁。”
文离看着她的目光,沾染丝悲愁,他看向文敛问道:“胭脂很依恋你,你走了话,她怎么办?”
“二哥带着,胭脂很听话,只要跟她好好说,她都会听的。”文敛淡离微微皱眉,向笑得开心无忧胭脂望去一眼,“这样好吗?李先生已经难道要瞒她一辈子?”
敛慢慢抬起头,也向胭脂看去,眼里渐渐露出一丝温暖之意,“死去的人只能活在人们心里,胭脂心里永远有她的阿爹在,岂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如果有一天连胭脂也不再说起自己的阿爹了李先生就是真的彻底死了。
文离怔怔地看文敛。“小五”
文敛对他淡淡一笑。“二哥。我走之后。这里地一切就拜托你了。”
文离沉默片刻着她深深地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都不说话时。夙清推门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地说道:“小姐。飘香病发。恐怕”
文敛一惊站起。“怎么会?荀大夫呢?”
“荀大夫在他说这次发病非同一般,飘香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荀大夫让她服了保命的药,可是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很难说。”
文敛皱起眉头匡衡已经身死,还有什么事能刺激飘香到发病的地步?难道
文离也已经站了起来,“不管怎样,我们现在还是赶去看看吧。”
文敛点点头,招呼着胭脂过来,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荀且说过,以飘香的状况每发病一次更危险一分,随时可能昏睡过后就永远不会醒来。可是依飘香的性子,让世上能让她情绪失控的事已经很少,似乎就只有那一件了那个叫许如芒的人的背叛。
来到飘香的家后,发现庄筑居然在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将霹雳珠配方找回的庄笙打算离开定州筑无论如何想来跟飘香打声招呼说再见,结果正好看到昏倒在地的飘香。因为症状和上次很相似所以他马上想起了荀且,将大夫荀且找了来。
此时荀且愁眉深锁坐在飘香床头,像是已经束手无策。
庄筑在一旁看着,着急的喊了起来,“你已经这样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了,快点想想办法啊。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你不是这里最好的大夫吗?为什么还不给姑娘用药施救?”
荀且沉重地一叹息,抬头刚好看到赶来的文敛几人。文敛询问的看向他,越发显出老态的荀且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庄筑大急,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他,“上次姑娘的病不是你治好的吗?你在这里坐了半天,什么都不做,现在竟离走过去将庄筑的手拿开,轻声斥道:“你这样抓着人,荀大夫就算有办法也施展不了。”往床上看去,只见飘香紧闭着双眼,脸颊上有着异常的红晕,眉头紧蹙,似乎很痛苦。
文敛皱着眉走近,“为什么这次发病这样厉害?”
荀且缓缓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被汗水浸渍,有几个字模糊的差点认不出。文敛一怔,接了过来,一眼看下去后不免愣了愣她看到下面的落款写着许如芒三个字。
荀且摇摇头,叹息道:“原来我们都错怪了他,许如芒因为家人的性命被匡衡握着,所以才会有哪天的事发生。之后他一直觉得对不起飘香,加上店铺倒闭,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所以为了请求飘香的原谅,就自杀谢罪。”深深叹了口气,向床上的飘香看去,眼里渐渐地涌出悲哀,“这个孩子从小就对他很依恋,那次的事件后只是失望,其实完全没有怪许如芒的意思,现在他竟然为了此事而死,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吧。”
文敛将信纸慢慢放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眼神深沉地向飘香看去,“不是已经有了新药吗?难道就一点作用没有?”
荀且的语气更是沉重,“不只是药的问题,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文敛微微一震,庄筑已经冲着荀且大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什么自己不愿醒?你医不好她,就找这样烂借口吗?”
此时谁也不再关心他语气是否恶劣,荀且注视着飘香昏睡的
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我空有一身医术,现什么,如果这一次她不能自己醒来,恐怕”一声长长的叹息,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纠了起来。
文离一直看着飘香,不知为何,心竟有撕痛一般的感觉,他不喜欢她这样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不喜欢看到她这样满脸痛苦。他与飘香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是这个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明明病痛着眼睛却总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所有的人和事,这个看起来很坚强,现在却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的女子,不知何时然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了。
如果不是飘香再次病发,如果不是荀且说她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如果不是心口那一波接一波的痛楚,他不知自己要到何时才会发现这个女子,已然在他心上了。
昏睡中的飘香忽离突然回神深地向飘香看去一眼,转过头对着荀且问道:“荀大夫,如果有雾颜花,你是不是可以保住她一命?”
荀且一愣之后一喜,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放光地盯着文离,语气也是掩不住的兴奋,“雾颜花?你真的有雾颜花?”
文离点了点头,:筑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里有惊喜,更有震惊。
雾颜花,传说中可以起死生的人间灵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在古书的记载上,只有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山峰才会有这种花,花期一百年,可到了真正绽放的时候却又极短暂,从盛开到凋谢过一个瞌睡的时间。寻到雾颜花的人本已极少,而在守候的过程当中往不过打个瞌睡,花期已过前漫长的等待便已成空。
所以,雾颜虽不是绝迹能够摘到手里的,十数年来也难得发生一次。文离机缘巧合下也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到了一朵雾颜花,可是现在,他居然要将这人间致宝轻易送出!
庄筑看着他,震惊过后,眼神极其杂。
离点头过后,目光却是看向文敛,淡淡的眼神似乎有着歉意。
文敛淡然一笑,也知道雾颜花的稀有珍贵,二哥一定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能得到一朵,而他本来的打算,应该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跟爷爷出了什么事而所做的最后打算。
文敛的容更深了些,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或许会有需要雾颜花的时候,但却根本无法使用,那么,还不如现在用在正好需要的人身上。况且,她看得出,飘香对二哥来说,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了。
那样贵重的东西,文离不仅带来了定州,更是随身带在左右。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了荀且。
荀且凝视了好半晌才接过,雾颜花,是他们医者所追寻的圣药,不管多重的伤多难治的病,有了雾颜花至少可以保人不死,让他们有更充裕的时间找出治愈之法不错,雾颜花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毕竟不是什么仙丹,不能一花而治百病。像飘香现在这种情况,雾颜花也只是能够保她此时不死,并不能医治她的宿疾。不过,能让飘香渡过这次难关,他已经谢尽九天神佛了。
荀且既然是当年的北神医,自然知道怎样服食雾颜花。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灵药,飘香服下后脸色立马好转了许多,痛苦之色也减轻了不少,再过了一会,脸上的红晕慢慢淡去,呼吸也正常了起来只是,依旧眉头深锁,似乎不愿醒来。
庄筑看着焦急,不由问道:“为什么人还不醒呢?姑娘是不是没事了啊?”
荀且探手过去,为飘香把脉,脸上凝重之色没有丝毫减少,过了片刻,他将飘香的手下,皱着眉说道:“脉象上并无异常了,恐怕还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许如芒的死,对她打击当真如此之大吗?”文离脸色沉重,眼里的忧虑不曾减去半点。
文敛摇了摇头,轻叹道:“或许只是不想再伤心,也不想别人再伤心。”说着淡淡地向荀且看去一眼。荀且微微一震,眼里一股悲哀开始弥漫开来。
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安静跟在文敛身边的胭脂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床上躺着的飘香身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敛的袖子,对着她大大地一笑,“姐姐,这个姐姐也在睡觉,胭脂也给她唱歌好不好?”
文敛微愣之后,淡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胭脂从她身上跳下,跑到床边趴着,像她原来对妩妩做的那样,大大的眼睛望着飘香,用脆脆的,软软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开始唱道:“鸟儿飞,鸟儿飞,鸟儿鸟儿天上飞。鱼儿游,鱼儿游,鱼儿鱼儿水里游。我在路上走,牵着娘亲手,娘亲对我笑,日日无忧愁……”
房里,只有胭脂童稚的歌声,众人安静听着,一时都陷入了一种儿时甜美的梦里。在胭脂唱第二遍的时候,庄筑忽然指着床上的飘香大叫了起来,“看,、姑娘好像要醒过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飘香身上,只见她的手指动了动,睫毛轻颤,慢慢地,眼睛睁开一点,迷蒙的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声音嘶哑地、低低地,唤了一声:“娘”
第九十三章 非自愿式的自杀
飘香睫毛抖动着醒了过来,慢慢地,将眼睛完全睁开“娘”叫后,整个人似乎也清醒了许多。目光有些呆滞地向房里众人扫去一眼,然后看向荀且,怔怔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
胭脂看她醒来很是兴奋,因为同样是唱歌,另外那个睡着的姐姐却总是不醒,她扬着一脸笑容凑到飘香面前,手指可爱地指着自己说道:“是我唱的哟,刚才的歌是我唱的哟。”又一指指向文离,笑眯眯道,“是那个哥哥教的哦,胭脂自己会唱呢。”
飘香一愣,慢慢地向朝文离看去。
文离也是怔住,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姑娘的娘亲是北方水乡的人?”
飘香愣愣地一点头,庄筑在一旁大笑起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终于没事了,看到你昏倒,你不知道我我们有多着急呢。”
飘香现在才真的完全清醒过来,她在床上坐起,向文离看去一眼,然后对着庄筑点了点头淡然道:“害各位担心,是我不好。”
“醒来就好,醒好。”荀且自语般说了两句,走过去收拾着药箱,将两瓶药放在了桌上,没有回头,而是盯着药箱轻声说道:“以后的药量要加倍了,要小心,不能再发病虽然很辛苦也要活着啊,很多人希望你活着,活着的人是这样希望信死了的人也是如此。所以,不要辜负大家啊。”
那最后的一句话,如同从心底深发出的叹息。荀且说完之后背起药箱便要离开,在他的脚刚跨出房门时飘香忽然出声喊道:“荀爷爷。”
荀且脚步一顿,身躯也着一震,从柳成应去世到现在,多少年了啊,飘香都没有再喊过他一声爷爷。
飘香撑着身子望向房门处。眼里一贯地疏狂淡漠被一种深刻地感情所取代“荀爷爷。对不起。”
荀且慢转过身。满是皱纹地脸上挂着一抹欣慰地笑容目光慈祥地注视着飘香。“傻孩子。荀爷爷都知道。你也要相信荀爷爷荀爷爷一定有办法治好你地。”
飘香眼中泪光闪动。她回望着荀且良久。重重地一点头。用力之重。一颗泪珠溅落。滴在地上。
荀且冲她微笑着轻轻一点头么也没说地走出了房间。
文离也站了起来。对着飘香说道:“姑娘你好好休息吧们也告辞了。”然后竟敛上前将胭脂抱在怀里。对着她微微一笑么也没说地走了出去。胭脂冲着飘香挥手。脸上满是笑容“再见哦。”
当房里只剩下庄筑与飘香时,庄筑站立的身体有些僵硬,微低着头,眼里似有无限挣扎。
飘香拉了拉被子,向着唯一留下的庄筑看去,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在心底叹了口气,问道:“融门的东西已经找到,听说你们正打算起程离开定州了,是吗?”
“大哥大哥本来说今天就走,我央他晚一些,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明早出发。”庄筑依旧低着头,双手慢慢握起。
飘香再次无声一叹,嘴里却说道:“依飘香的身体,明日怕是不能去送行了,那我就在此祝你们一路平安。”
庄筑猛地抬起头,双目异常闪亮地向飘香看去,“我不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双手越握越紧,少年的眼睛简直亮到令人无法直视,“我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但不是跟你辞别。我是要告诉你”
“飘香今日发病昏倒,多亏有公子在。”飘香打断他,直直看着他说道,“公子救命之恩,飘香在此谢过了。飘香是福薄之人,睡下的一刻,很难知晓能否见到第二日的太阳,生命有如巨浪中的孤舟,随时会覆倾。所以,公子厚爱,飘香会铭记于心,却恐怕无法回报。”
庄筑脸色发白,愣愣地看着她,飘香叹息一声,不再看他。房里静默了良久,飘香以为庄筑已经离开,却听到他的声音在房中低沉地响起。
“我从没想过要你回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将我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少年,虽家少爷相比,更显得我没用。”飘香眉头微蹙,不太明白他为何会提起文离。只听得庄筑继续说道,“我今日来,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一直只是站在你身边却什么也帮不上,总有一天,”庄筑目光灼灼地看着飘香,少年
有一股强大的自信,“总有一天我会再次来到你个时候,再告诉你我此时想说而没有说的话。”
飘香微微一震,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他,庄筑在说完那些话后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异常坚定地向着门外走去。
“在此之前,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当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时,过了许久,庄筑最后那一句充满力量的话似乎还响在耳边。飘香慢慢躺了下去,望着头顶雪白的床帐出神,又过了许久,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文离与文敛走在大街上,文离紧抿着嘴唇,似乎对街两边的店招牌十分感兴趣,眼睛一直望着,连对文敛说话时也没有转开视线。
“小五,你认为如?”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问,文居然眉头也没皱一下,想也不想地说道:“许如芒的自杀,不是自愿的。”
夙清听着不皱起了眉,自杀如果不是自愿的,又怎么叫做自杀?
文敛将睡着了的胭脂换了姿势着自跟文敛后,胭脂的体重增了不少,虽敛来说已经是有些负担了。文离终于将目光收回,望着文敛笑了笑,伸出手道:“我来抱吧。”
很奇怪,胭脂除了文敛本是任何人都不让抱的,却愿意让文离抱她这个孩子,似乎和文家有缘。
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胳膊,文敛觉得轻不少,抬起头向着远处望去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一封信上虽然写得很清楚,许如芒是因家人性命受到胁迫,兼之为了保全飘香,所以才不得不与那些人周旋,最后甚至将那起爆炸归罪于她,而他自己因为这种种事,内心愧责难当,最后以至自杀谢罪。所有这些,表面看起来好像顺理成章,敛语气一顿,眼里透出了几丝寒芒。
“然而样?”夙清急问。
“许如芒的那封信,总共三十二句,将每句话最后一个字放在一起,再隔八字挑出一字,这样挑出来的四个字便是‘天命杀我’。”
夙清一怔,这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愣了一会才又问道:“天命杀我?许如芒是说天命流的人杀他?”其实她更意外的是那不长不短一封信,文敛为何就能看出这四个字来?
文敛点头。
“为什么?许如芒不是一直被匡衡胁迫吗?现在匡衡死了,按道理来说他正好可以与飘香尽释前嫌,不是吗?”
“匡衡也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回答的文离,他抱着胭脂,步子迈的不很大,声音也很平静,“从一开始,许如芒真正听令的人便不是匡衡。我本该早就想到的,从那日他来找我,我就该想到。若真正威胁他的人是匡衡,那个时候他应该不必再有那么多顾忌,可以跟飘香言明。凭我们的力量,无论匡衡拿来威胁他的是什么,都可以为他解决了。
然而他依旧什么也不说,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威胁的力量依然存在,并且,以我们的实力还无法抗衡。”
“那么,为什么要杀掉许如芒呢?”夙清皱着眉不解问道,“现在既然匡衡已经死了,再杀许如芒又能有什么用?”
“那些人取人性命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文敛冷嗤,“或许是因为留着不再有用,又或者,是他知道太多而被灭口”文敛忽离也停下了脚步,两人对望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之意。
如果只是简单的灭口,杀了人即可,为何还有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他们这样做,是不想有人知道许如芒死在谁手里,天命流杀人,何时这样遮掩过?难道许如芒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事,而这些事又万万不能被文敛他们所察觉的?
文敛站立街头,面沉如水,缓缓开口:“夙清。”
“是,小姐。”
“你马上带人去许如芒的住处,将周围监视起来,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立马来告诉我。”
“是。”夙清点点头,立即去传令了。
文离皱着的眉一点也没舒展开来,他看了看文敛,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小五,你认为会跟爷爷有关?”
文敛默然片刻,答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天命流,根本没有诚意与我们合作。”
第九十四章 心有愧疚兄弟情
放的步子很急,他走得很快。脚步很轻,然而,心的。他离家这么久,过惯逍遥自在的生活,然而,毕竟还是不能全无挂碍。
来到信中所指的地方,城郊一处破庙。
沈放轻轻落下,没有溅起一点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过站在佛像前的那名白衣人还是知道了他的到来,负着手,慢慢转过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这人盯着沈放看了看,笑容愈发温和,“小放,一年不见,你看起来更精神了啊。”
沈放嘴一撇,扛着剑向他走近,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家里那些事还不够你烦,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白衣人叹笑着头,也向他走近,“怎么说我也是你七叔呀,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又怎能用如此态度和我说话呢。”
“七叔?我还有大叔二叔,四五叔六叔呢,对他们我是什么态度你不是一直看在眼里?怎么,难道你想试试?”
“呃——”白衣人脚微顿,笑容微微一滞,摇头叹道,“你这性子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半点没变呐。”
沈放怪异一笑,忽然一前冲,本在肩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在手里握住,倒拿着剑柄向白衣人撞去。这一撞的速度极快,在白衣人说到“变”字时沈放突然加速,最后一个字音才落,已经冲到那人怀里。看沈放的架势,绝对是用了全力的,即使用的是剑柄,被如此一撞,那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然而,衣人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放的动作也在刹那停顿,剑柄之上,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地放在那里,如同捏着一枝花一样地没用什么力道。
“不过。功夫是有些长进。”白衣人笑得一脸春风。
沈放抽身。收剑。脸臭得跟里地石头有得比。冷冷道:“不过比我大七岁。多学了几年功夫有什么大不了。”突然用剑指着他道。“西门成川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你地。”
“你若肯呆在家里好好学。以你地天赋。不出几年便可超过我。到时西门家第一高手地称号非你莫属—你又何必离家出走呢。”西门成川说着轻地叹了口气。
沈放——或者说西门放。听了西门成川地话后翻了个白眼算是回应旁边地供桌上一跳。一屁股坐了上去。瞪着眼看他。“说吧。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只是想找我切磋武功地话我十二万分地欢迎。如果不是想你可以走了。”
西门成川袖子轻挥。扫去桌上地灰尘也跟着坐了上去西门放不同地是。人家动作表情都是一派优雅同贵公子般。尊贵中又带着一股随性洒脱像他那样乱七八糟。随随便便。只是这一切看在西门放眼里。除了让他眼睛瞪得更大之外。还响起了一阵可地磨牙声。
“你我叔侄一年不见。难道就不能说些亲近地话?”西门成川望着他。露出一个明亮地笑容。
西门放一跳三尺远,险险从桌上直接跌下,瞪着眼如临大敌般看着他,“你又想了什么法子来害我?我可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在家里,我就算打不过难道还逃不过吗?”
“小放放,你那什么表情?”西门成川泫然欲泣,居然还掏出了手帕按眼角,“这些年来,叔叔我对你照顾有加,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还如此曲解我的好意。”
西门放嘴角那个抽搐,口水马上就要流下来了,他这一年过得太舒服了,舒服的忘了自己就算可以气死天下所有人,但那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一个,因为这一个,是全天下唯一可以将他气得全身发抖,倒地而亡的人。本来,他可以更早的得到自由,来到这花花世界吃喝玩乐大大享受,可就是——就是这个人,一句话便毁了他的美好未来,生生要他多等了三年。等他想了一个绝妙好计,终于甩脱了那些烦人的事和人,好不容易快快活活了一年,现在这个人却又找上他了——难道是天妒英才上天想要他英年早逝?
“咦?小放放,你终于醒悟懂得要感激我了么?我心安慰啊。”西门成川放下帕子,俊脸上一片灿烂笑容,哪里有什么眼泪。
“放——放屁!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让我听到那三个字,因为那会让我想起三岁时被你骗去拿石子买糖五岁时被你骗去看姨娘洗澡六岁时被你骗去烧了爹最喜欢的一幅画……”西门放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了足足有一柱香时间还未有停下的迹象。期间西门成川笑眯眯地听着,还不时点几下头,更是令西门放怒焰高涨。
西门放的血泪控诉史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若有第三人在场的话,实在不知是该同情呢还是会无言以对,毕竟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手法骗了一次又一次的,这——只能说小时候的西门放真是太单纯了。
“所以,当你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时,就表示你又要算计我了,而我的拳头又有了揍人的冲动。”西门放最后总结,冲着那安然悠闲坐着的人挥挥了拳——就算打不过,过过干瘾也不错。
“呵呵,小放出门一年,也长不少见识了嘛。其实我这次来确实是专门找你的。”西门放眼神微凝,静静地看向他,“不要那样严肃嘛,家里那位说,你走了有一年了,也该收收心回去了。”
西门
微沉,偏过头去,“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失去继格,还回去做什么?你回去跟老头说,我现在是叫沈放,不叫西门放。”
“啧啧,败给小回有那么可耻吗?”西门成川看着他,淡然的目光微微一凝,“还是说,你故意这样做好给了自己一个不用回家的借口?”
西门放愕然地看向他,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西门成川摇摇头,从供桌上跳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那点小把戏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大家都不说是想着你的性子毕竟不适合,所以也不为难你罢了。”
见西门放还是一脸愕然地看着他,皱皱眉,问道:“怎么,你想抵赖到底吗?”
“切说要抵赖了?没有做过的事,你让我怎么承让?”西门放将头一昂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来。
“真不可爱,和小比起来,你真是非常不可爱。”西门成川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扯。
“痛痛痛——”
“虽然你和小回同一天生,早了半个时辰做哥哥,可是和小回的实诚比起来这做哥哥的实在太合格了。你知不知道自你走了后,小回每天睡几个时辰?”西门成川伸出二个手指脸沉痛地说道,“二个时辰,一天只有二个时辰休息。”
“你骗我的吧?里那么多人,哪就能让小回累到那种程度?”西门放终于摆脱魔爪,连忙跳开好几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一脸不信地瞪着西门成川。
“小回的性子你又不是知道刚好跟你相反,什么事都要揽在自己身上。你走之后自然认为肩上的担子更重,为了不让三哥丢脸天拼命练功还要处理一大堆事务,况且你很清楚,”西门成川语气微凝,眼神亦冷了起来,“在那样一个家里,小回继承人的身份,会给他带去一些什么。”
西门沉默地低下头,所以他错过了西门成川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所以,这是欠小回的。”西门成川重重地结语。
静默少许,西门放慢慢将抬起来,脸上是认命的表情,“好吧,你说吧,到底是要我做什么事?”虽然很是不甘,可他不能将所有的事都推给西门回,那个家里,他唯一觉得愧疚的就只有西门回,因为——七叔说得对,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叫文敛的女孩,一个叫赫的少年,刚好是你认识的,你只要呆在他们身边就好。”
西门放蓦然抬头,双目射出寒芒,语气冰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瞧你的表情,好像我对人有什么不良企图的似的。”西门成川很不满。
西门放不屑道:“听你说的好像对人有过什么好企图似的。”
西门成川被咽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只是叫你多注意一下那女孩身边的事,因为在她身上,很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关系到我西门家兴衰的秘密。又不是叫你去害人,难道连这也拒绝?”
“文敛确实不是普通人,可我也看不出她与我西门家的兴衰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小放你外表看起来胡闹,实则心思比小回更细腻,你既敛不是普通人,当然也知道她身边一男一女两名护卫也不是普通护卫。如今,慕容名出现在她二哥文离身边,庄宫两家也与她有过交汇,而她又将你留在身边——”
“留下是我的意思,根本与她无关!”西门放怒瞪他。
“但她同意了不是吗?”仅这一句话就又让西门放哑口无言,西门成川摇摇头,叹息道,“此人与四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关系,甚至连天齐公子也与她认识。她来定州到底为何?只是单纯寻找失踪祖父?小放,你不要将自己的心蒙蔽了啊,文敛来头不小,莫说西门家族,恐怕四大家都会受她影响。我如今只是防患于未然,也是为小回除去将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啊。”
西门成川说了那么多,单最后一句话就让他无可反驳,默然片刻,转身向外面走了去,“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我尽量按你说的做。”如此说完,一去不回头。
直到西门放的身影慢慢消失,一个人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向着西门成川不解问道:“七爷,那个叫赫的少年使的武功,与西门家失传百年的绝学很相似,七爷是想放少爷摸清他的底,却为何不直说呢?”
西门成川摇头叹道:“小放心太正,与人交结若要怀着目的,这种事他不会愿意做,否则也不会离家出走。所以还不如说得模糊些,让他自己做选择。况且,仅留起手式的失传绝学,太过虚无缥缈,爹他老人家想依靠这套武功来振兴西门家,唉,毕竟是人老了啊。”
听西门成川说到西门家至高无上的宗主,那人不敢接话,想了想,笑着说道:“不过七爷能想到通过回少爷让放少爷就范,不怪乎宗主让七爷出马,说只有七爷才能说服放少爷。”
西门成川淡淡看他一眼,“靠弟弟来逼迫哥哥听话,你认为这很了不起?”那人一滞,愣愣地说不出话。西门成川向着门外看去,语气有些惆怅,“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来打扰小放。”
第九十五章 月照高楼无隐遁
饭过后不久,阳光正好,院子里散发着一股慵懒温~
文离要处理大量匡衡死后遗留下来的问题,每天吃过饭便出了门,到很晚才能回来。文敛没什么事做,让赫将妩妩抱了出来,和胭脂四个人一起,坐在外面晒太阳。
妩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醒了,只是因为睡了太久身体虚弱,到现在几乎还开不了口说话。文敛右手扶着妩妩,左手抱着胭脂,三人坐在青藤下的石板上,阳光细碎地洒在身上,透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人鱼公主看着王子与他的爱人,那一刀怎么也刺不下去,可是若没有王子心口的血,她会在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来时消失。
“当王子从沉睡中醒来,船上到处都找不到人鱼公主的身影,他不知道,就在第一缕阳光照在船上时,人鱼公主已经在太阳底下化为泡沫,回到大海里啦。”
文敛用低缓柔的语调,向妩妩与胭脂讲述了这个凄美的童话故事。妩妩无力地靠在文敛身上,听得时候异常认真,眼睛也不眨一下——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文敛给她说故事了。
“人鱼公主好可怜哦。”胭脂听后,小大人般叹了口气。
文敛微:一笑,没有说话,这些故事全都是她在爷爷留给她的书上看到的,似乎全是那位道尊当年留下的东西。
文敛摸了摸胭脂的头上挂着温的笑容,这样的静谧安详是她愿付出所有来守护的。
赫坐在离她们远的走廊上,他虽然不喜欢晒太阳,但每当视线转到太阳底下的那三人身上时,眼里总有一点淡淡的温暖之意。
这几人坐着旁人似也能看:他们之间流转着地安详。虽然有人来来往往。却无人上前打扰那一份宁静。直到慕容名出现。看到眼前之景先是一愣。姑娘。”
“哦。慕容公子是来找二哥地么?二哥不在。”文敛对他淡然一笑。因为妩妩靠在身上。就没有起身。
“我知贤弟他事务繁忙。所以不多做打扰这次来其实是找文姑娘你地。”慕容名温文有礼地对文敛一拱手后。撩起衣摆在另位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文敛微怔。“找我?”慕容名虽与文离结拜。但他们二人可没说过几句话。
慕容名点点头。俊眉微蹙乎颇有为难。文敛看得更是不明所以。
沉默片刻后,慕容名忽敛吓了一跳却听到慕容名平静地问道:“不知姑娘对四大家族了解多少?”
文敛微微皱眉,“四大家?是指你慕容和西门、庄、宫四大家族吗?”看着慕容名点了点头敛语气不由有了几分淡漠,“了解如何?不了解又如何?”
似乎被误会了慕容名露出一抹苦笑,却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姑娘,四大家族虽积弊成弱,但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希望姑娘你——小心为上。”
文敛眼神微凝,“你的意思是说,四大家族有人打我的主意,或者,打我文家的主意?”
慕容名一愣之后,摇头叹道:“文姑娘冰雪聪明,是个明白人,一点即通。”
文敛紧紧盯着他,“我不明白,你也是慕容家的人。
“我——我是慕容家的人,可也是你二哥的结拜大哥,不是吗?”慕容名笑了笑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天际,笑容慢慢收了起来,“离开家族的,除了我之外,西门家的,还有一个西门放。我虽然出走已三年,但还是慕容家的人。”
说完这样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慕容名向着外面走了出去。文敛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慕容名突然跑来跟她说这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真只是因为他与二哥结拜过?如果,当真有那么多势力对他们虎视眈眈,她又如何能放心离去?
走到门口的慕容名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沈放,沈放愣了愣,慕容名对着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地走了出去。
沈放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脑袋,一脸迷惑,甩了甩头向文敛走近,蹲在她面前咧嘴一笑,问道:“老大,这个慕容名来做什么?”
文敛似笑非笑看了他一会儿,“慕容名抛弃大家族的舒适生活不要,宁愿独自四处流浪。他说,有一个人跟他志同道合,也舍弃了一身的荣华富贵,这让他觉得很高兴。”
沈放听着,将脸垮了下来,“老大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现在是沈放嘛,沈放才是现在的我嘛。”
文敛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你姓沈也好,姓西门也好,本就与我无关,你知道吗?”
然后抱起胭脂,招呼了赫过来将妩妩抱进房里去。独留沈放一人低着头蹲在地上,像是在思考,眼睛里闪过好几种情绪,过了许久,抬起头,慢慢地站起身来向文敛进去的那个房间看去,嘴角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
傍晚时分,文离与文敛兄妹二人吃过饭后在房里商讨着,将现在的情势分析一翻后,对文离留在定州要做的的事做了一些规划。
文敛将自己最近的一些推论告诉了文离,离站起身,在房里走了一圈,敛说道:“沈放是西门家的长孙,慕容名是慕容家的幼子。加上前天离开的庄笙等人,”文离摇头一笑,“小五,我们与四大家族还真是有缘啊。”
文敛微微皱着眉,“四大家的人我其实并不担心,妩妩再休养一天便无大碍到时我走了,我怕那些人会
转移到二哥身上。”
“按小五你说的果天命流是想得到王戒,应该不会为难于我。现在定州的局势基本已经稳定,又有天齐公子坐镇,我在这里其实安全得很倒是小五你——你真的只打算带赫与妩妩二人去,不让夙渊他们跟着?”
文敛笑了笑,“他们两人的武功,二哥你又不是不了解。”
文离听了时也没有什么可说。不一会,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渊,手里拿着些东西。
“小姐,二公子。”
文敛点点头,“你手里拿的是么?”
“小姐让们去追查当日留在门客栈里的人,属下交待了下去在这些是他们递送上来的报告。”
文敛微微一愣,这事已经过去了将一个月,况且带走爷爷的人她现在已经知道,当初那样做实则是大海捞针,并不抱多大希望夙渊却在她要离去拿来这些资料,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文离接过去翻,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人的日常琐事过,却非常有条理仅一看可知那人做过什么,连为什么那样做的动机也有分析不住赞叹道:“想不到爷爷训练下来的人如此有才干,做暗护的话真是有些委屈了。”
“二公子误会了,虽然监视的是我们,可整理这些报告作详细分析的却另有其人。”
“哦?”文离微微挑眉,“你是说,那些人不直接听令于爷爷?”
“老主人培养出来的暗护分布于各地,我们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我们这些人专司保护之责以及其他一些跟武力有关的事,像这种费时费脑的事并不是我们所长。当年老主人本也打算建一个自己的情报组织,后来发现那必须花上大量的精力才能完成,而老主人的精力却容不得分散。”
“可是,照楼不是一个很强大的情报机构吗?其分支机构遍布三国,说是这天下第一情报组织也不过。”文敛不解地说道。
夙渊对着她点点头,“照楼的情报能力为天下之最,这一点确实毋庸置疑,否则老主人也不会与他们合作?”
“合作?”文敛这是下真糊涂了,临江醉颜阁的忆香,文解明对她非常信任,拿她作心腹,而忆香对文解明也非常恭敬,难道竟不是主从关系?
“照楼创立之初与文家确有渊源,不过很多年发展下来已经完全**,曾经有好几代甚至双方处在敌对关系,老主人费了不少心思才与照楼楼主达成合作,借用了照楼的情报网。所以我们不仅是依靠照楼传递消息,有时遇到像这次一样的事,也会请他们的人帮忙。”
“原来是这样。”文敛点了点头,“那照你这样说,一旦照楼与我们交恶,我们岂不是要陷入眼不能视,耳不能听的尴尬境地?”
夙渊想了想,然后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老主人曾说过,季楼主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文敛皱眉,这句话一点也没让她放下心来。
一直安静听着的文离,此时不由问道:“季楼主?可是叫季均言?”
“是,其实当年与老主人谈的是老楼主,也就是现任照楼楼主的父亲。那时的照楼远不如现在这样强大,最多算是青越国内比较大的一个帮派。十三年前老主人去见了一次刚接任楼主之位,只有十五岁的季均言,回来之后只说了一句:‘照楼,不出十年当为天下第一楼。’”
“哦,没想到那位传奇的楼主竟与我们文家有这样的渊源。”文离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
“二哥认识那位季均言?”
“认识倒谈不上,只不过这些年我在外行商,也孝敬了照楼许多银子,听过许多有关照楼楼主的传闻罢了。”文离坐了下来,一边轻轻敲着桌子,一边说道,“季均言十五岁接掌楼主之位,短短五年时间不到,照楼已是青越的大帮派。江湖中人传说,只要是照楼想知道的事,没什么可以隐遁。听说他从初时几无米粮下锅的窘境,慢慢发展到现在财富无人可及的地步,如果江湖上要排一个富豪榜的话,他绝对名列前茅。只是此人挣得钱快,花得也很快,常常为搏红颜一笑便轻掷千金。他在江湖中的风流名声,不比他江湖第一富的名声弱。”
文敛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摊在面前的几张纸收拢了来,看着夙渊问道:“你今日告诉我照楼之事,是想提醒我到了癸丘之后,其实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是吗?”夙渊不出声,微微地低下了头,文敛叹了口气,“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此行不易。你们都不必再劝我了,该说的我都已说,不要看我年纪小就老担心我一个人,二哥和你们留在定州也不轻松呐,你们有很多事要做,而你们做得越好,我在癸丘也会越轻松些,不是吗?”
文离听后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转向夙渊说道:“好了,我相信你拿这么一堆东西来,除了向小五说明照楼的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吧?”
夙渊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从一堆资料中挑出几张纸,摆在文离文敛面前,肃然道:“经过调查分析,这几个人都有些可,尤其是二十三号,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查到的就只有纸上写的那些东西。”
文敛拿起编号二十三的纸张,上面只有这样一句话:二十五日回京,时二刻,进入西子胡同王小二酒馆,至此消失不见,查,无此人。
文敛皱眉,果然,参与那一件事的,除了天命流外还有其他人。
第九十六章 山腹深处琅寰城
暗的山洞里,只有一丝微弱的火光,在黑夜里也披着膝盘坐于地,面对着岩壁。
贝望山跪伏于地,连脸都帖在了潮湿的泥土上。
“流主有旨,令你明日配合暗月教之行动,为确保此事成功,流主特别调来二十八星听你指派。”
“二十八星——”贝望山身躯一震,微微抬起了头。
“不错,你可知流主对你有多看重?连一向只听令流主一人的二十八星都借与你,这是其他人都不曾有过的殊荣。所以,明天的事,只许成功,知道吗?”
“是。属下一定竭全力,不负流主期望。”贝望山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勾句满意地点点头,“你在州所做的事,流主也还满意,所以令我传你第八密术。你现在第七术修练得如何?”
贝望山平生:负冷静,可他此时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那可是第八术啊,要知道加入天命流的人,前六术都只是入门,只有天赋特别好且有过重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继续学下去,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第六术上,而他进了天命流十五年才得到第七术。现在才过了五年不到,居然可以学习第八术了吗?流主修到第几术无人知道,不过越修练到后面,武功越高不说,人也会变得越年轻,听说修练到第一百术后,人就可以长生不老死不灭。当然只是一个传说。不过修练到越多,在天命流地位越高却是实实在在的事。
极力平复下心绪,贝望尽力平静地说道:“回大人,到‘化’镜了。”
“虚化、元,每一术都有这四个进阶,只要入了‘实’镜便可修习下一术。”勾句闭着眼,顿了顿才又说道,“你差不多已经到‘元’镜了,看来这些年修练倒没有落下,也不负流主对你的期望。
“我传第八术后明日地事也能多些把握。只是你要记住。凡事不可轻举妄动。一切以配合暗月教为重。知道了吗?”
“——是。”贝望山顿了顿有不甘地回了一声。
勾句虽然是背着他。却似乎对他脸上地表情看得十分清楚“我知你对暗月教杀匡衡地事有所不满。但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幽灭明是一个非常小器地人。看在流主地面子上没有动你。已经是他容忍地底限了。况且。若非他如此记恨们也不能这样如愿地借力使力。所以。事关流主大计万不可因私人感情而坏了大事。”
说到后来。明明声量没有提高贝望山却觉耳朵被震得有些发痛。边心脏也“碰碰”地急跳起来。他诚惶诚恐地将头伏在地上“是。属下知错了。”
“嗯。”勾句地语气似乎恢复了常态。点了点头。“另外。流主有交待。除非必要。不要伤了那两人地性命。”
“是——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既敛就范?”
洞内一时静默下来,空气似乎也有些凝滞,贝望山的吸引变得急促。直过了好一会儿,勾句无甚感情的声音才又在洞里响起,“流主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测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贝望山冷汗涔涔,“是。”
“好了,你上前几步。”
心里掠过一阵狂喜,知道这是要向自己传授密术了。
隐密的山洞,除了山林间掠过的轻风,无人知道这里进行过一场谈话。
群山环绕的一座大山,周围百丈高树连绵数十里,绝壁陡崖,猿猱欲渡也无处攀援。这样的地方莫说人踪,连飞鸟也在此绝迹。这一处荒山,往西北三十里便是定州城,向东南十里就是癸丘北边的大片草原。
大山深处——准确的说是在山腹之中,正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巨大工程。
众多赤着上身的精壮大汉,汗流浃背地在打造着兵器,“嘿嘿”呼喝之声响彻耳际。在他们周围的岩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已经打造完成的兵器,在如此闷热的炼器场所,泛着幽冷的铁光。
另一处更为宽阔的场地,三千人在此手执长枪练习冲阵杀敌也一点不觉拥挤。其声如雷,其势如虹,他们一个个身披软甲,精神百倍,仿佛对面站着的就是敌人。一刺一挑,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沿着天然生成的通道一路走下去,居住的石室,存放兵器的库房,操练的场所,然后眼前光线突增,再走几步便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色。
飞龙一般的朱色走廊攀附在绝壁上,将几处山壁连在一起,平旷处楼台高起,遍植奇花异草珍稀树木——俨然人间帝王家。
一名宫装丽人手执纨扇,笑吟吟地注视着脚边独自玩得高兴的孩童,那小女孩儿才五岁不到的样子,长得粉妆玉琢异常可爱,手里抓着一只精巧漂亮的绣球,一会儿抛高接住,一会儿又拿在地上滚,玩得不亦乐乎。
宫装丽人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走廊另一头匆匆走来一名宫女打扮的老妇人,看着宫装丽人那样随意地坐在青石板上,随即皱起了眉头念叨着:“娘娘,你身份尊贵,怎可如此坐在地上,老身一不在娘娘身边,娘娘就总是忘了。”
“苏嬷嬷,这又不是在宫里,就不要那么多讲究啦。”柔兰温声打断她,要不然又不知念叨到几时。
苏嬷嬷神情一黯,呐呐地住了口。那孩子看到她,捡起竹球一蹦一跳地来到苏嬷嬷身边,扯着她的袖子喊道:“嬷嬷来陪我玩。”
看到这个可爱的孩子苏嬷嬷从心底生出一股笑意,脸上的皱纹一时也淡去了许多,蹲下身怜爱地拍了拍孩子的小手,慈祥地说道:“公主乖啊,嬷嬷还很事要做,等嬷嬷做完事了,就来陪公主玩好不好?”
小女孩不高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好不好,笑笑要娘还要嬷嬷一起玩嘛。”
“笑笑听话乖的话,小叔叔不来看你哦。”柔兰搂过她轻声哄着,知道无论笑笑怎样闹,这一招都百试百灵。
笑笑果然停下不喊着大大的
向母亲,“娘笑笑乖,可是小叔叔好久没来看笑
柔兰将笑笑抱起,亲了亲她的脸蛋,“小叔叔有那么那么多事要做,当然不能经常来啊,所以笑笑更要听话样小叔叔才会再来哦。”
笑笑困惑地皱着小小的眉毛,对着柔兰点了点头乖地‘哦’了一声。柔兰欣慰地一笑,其实能够有这样一个地方让她和笑笑住着她已经非常感激了,再也不奢求其他。
忽然想起急匆匆跑来似乎有重要事情的苏嬷嬷过头问道:“苏嬷嬷,你刚才那么急地赶来是什么事吗?”
苏嬷嬷一拍双手,这才想起了自己来此的原因,向安静坐在母亲怀里又开始玩起绣球的笑笑看去一眼,微微压低了声量恭声说道:“娘娘,王爷来了,就在前面的通天阁。王爷说因为马上就要走,所以就不来跟娘请安了,让老奴代为转达。”
柔兰秀气的眉微微拧起,“这样急?是要什么要紧的事吗?”
“老身也不知道,只看到王和卓将军他们进了石室。”
微低着头沉默片刻后,柔兰温和一笑,“珑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不要去打搅就是。”
“是,娘娘。”
石室当中,上善珑背窗而坐,因为逆着光让他一张脸看不分明,另外几人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一个是身穿铠甲的魁梧将军,一个是青衣儒衫手拿羽扇的文士,还有一个是短袖短袍的中年大胡子,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站着的一人,却是个神情冷漠相貌俊秀抱剑而立的青年。
室内的静默首先由那名文士打破,他站起身,手把扇子向上善珑微微躬身说道:“王爷,琅寰城的修复已经完成十之**,剩下的一二分再有一段时间也可完成,不过——由于渗入雨水的侵蚀和老化等原因,有一部分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
身子微微前倾,轻轻皱起眉头,“无法修复?占多大比例?”
“王爷不必担心,只有百分之一不的部分,且这些不会影响到琅寰城的正常运转。”
上善珑点点头,“清绝,那剩下的事依旧要辛苦你了。”
“王爷言重,属下愧不敢当。”叫清绝的文士退回座位坐下。
大胡子站了起来,冲着上善珑咧嘴一笑,“王爷,新的淬炼法试验成功了,现在打造出来的器具无论硬度还是韧性都比以前的增强了好几倍,如果将这一批武器投放到战场上,那绝对会成为敌人的噩梦。”
上善珑听了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莫~大师不愧是铁流子前辈的传人,这么短的时间就研制成功了。”
莫~神情转为肃穆,“王爷谬赞了,师尊才是真正的铸造大师,我最多是一打铁匠,宫冶么,更加只会打些小孩子玩的玩具罢了。
“那宫冶也算是江湖上第一的铸造大师,你们师兄弟向来不合,不过你也必每次说话都贬低他吧。”那位将军在旁插口道。
莫~向他一瞪,“轩辕起,老子爱说谁就说谁,干你什么事?你练你的兵,我炼我的兵,你为什么老跟我过来去?”
“好了,好了,王爷在呢,你们两个难道就不知收敛一点?”清绝无奈地劝架,这两人当真是八字不合,或许两个都是练兵的人,只是一个练的是士兵,一个炼的是兵器,所以有些犯冲了吧,每一天都能听到他们的吵架声。以为在王爷面前还能克制些,看来他高估这两人了。
莫~再瞪过去一眼,轩辕起抖了抖铠甲,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对着上善珑行了一个军礼后,朗声说道:“王爷,五万兵卒的训练都已完成,随时可以派上战场。”
“哦?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吗?我方才见他们操练气势很足,枪法亦颇为凌厉,之前的那些都有如此水平么?”
轩辕起用力一拍腰间配剑,傲然道:“当然!我轩辕起练兵怎会允许出现参差不齐的情况。”对着上善珑拱手为礼道,“待这最后一批参训之人离开后,我可以去驻地进行一次大集训。毕竟若五万人上战场,和五千人还是不同的。”
上善珑微微点头,“如此,就请轩辕将军多辛苦一些了。”
轩辕起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其实能够去驻地也是我一直所盼望的事,早年跟随王爷的铁甲军就驻守在那里,我在王爷面前卖弄了这么久,实在很想见识见识王爷手里的铁军之威。”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莫~将头一昂,不去看轩辕起。
轩辕起不以为意,淡然道:“比起某人来说,我确实是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莫~登时扭过头怒瞪着他,这下换轩辕起看左看右看上看下就是不看他。清绝在一旁看着,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轩辕起虽是武将,却是典型的有勇有谋,相反莫~沉溺铸造不问外事,两人口舌之争向来以轩辕起的云淡风轻和莫~的满腔怒火收尾,谁胜谁负一眼就能看出。
摇着头站了起来,先对上善珑行了一礼,扇子一左一右敲在了两个人头上,往门外走去,“事情谈完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要王爷请你们喝茶?”
轩辕起和莫~本来一起怒瞪他,听到他说的话后两人将一口气吞下了肚子,要知道这清绝在琅寰城相当于大管家,王爷不在时一切事务由他负责,他们两个其实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齐齐对着上善珑行礼告退。
然后石室里便只剩下上善珑与那名一直站着不说话的青年。
静默片刻后,上善珑也站了起来,转身往窗户外面看去,远处是一片丛林,映着红日斜辉将所有的叶子也染红了。
过了许久,红光慢慢从室内退去,一直退到了天的尽头,上善珑终于开口,“既然萧将派了你来,我信他,那么,也就信你。”
抱剑青年眼神一寒,室内的温度骤降,然而站在前方的那个身影却没受到半分影响,目光微凝,沉声说道:“无却,剑下无生。”
一阵沉默后,上善珑淡然说道:
“那好,就是明日。”
第九十七章 雁回峰顶匕首现
果上天能够再给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绕道去三里胡买包子,就算早点不吃让他饿着肚子办公他也认了。
文离醒转看了周遭的情形之后,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同时心里将一个姓的胖子骂得半死。若不是那个胖子说什么包子只有三里胡同的刘记才算真正的包子,说了还不算,第二天早上便给自己带来了一笼,然后他也便成了刘记的常客。三里胡同离他每天早上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是要绕路的,中间有一段比较偏僻的路。然后更可恨的是,镜说他很厌恶包子的气味,所以往往是在胡同外面等,不会随他进去。于是,种种缘由相加,他今天早上去买包子时便被人从后面敲了一棒,人事不知,也无人知他遇到何事,醒来时就是躺在这样一个冷风啸啸的山顶上了,身边也不见其他人。
动了动手脚,居离起身的动作一顿,如此说来,那个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人也一定就在附近。
文离站起身,后脑勺有些疼痛,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句,一定肿了好大一块了吧。晃了晃脑袋,等感觉好了些后一边走着,一边向四周慢慢搜索看去,然后目光便在前方不远的树藤上胶住了。
青藤缠住的树干上,斜斜躺着一名绿色罗衫的女子,瀑布般的秀直直垂落下来着风起轻轻地飘舞,女子眉目如画,双眼微闭,唇边却扬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文离眼睛都不能眨一下,他从未见过那一位女子能将绿色穿出如此的无边春意来。忽然他目光微凝,注意到绿衣女子身后,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披风里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样貌,他依旧知道那是一个女人,同时也知道了躺在树藤之上的绿衣女子是什么人:如砂罗,暗月教的护法。
那两人似乎完没有看到他一样个闭着眼睁也不睁,一个裹在披风里动也不动。文离听文敛说过这两人的功夫,他是万万不能敌的,索性也去看她二人,自顾又坐了下来,观看周遭的地形。这一看之下心里不禁冒出一股寒气他方才躺着的地方只要再往后滚一滚,那无论对方打什么主意都不用怕了,因为一个摔下深渊粉身碎骨的人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的。
他站在这里向四周看去,见任何一座高过此处的山顶,心里也明了这是哪座山头了,定州城方圆五十里最高的山峰:雁回峰。
雁回峰,是说雁飞来遇到此峰也只能折返,别寻路线。往那一处断崖望去,只见层层翻滚着的白浪,竟不知一去深几何。
文离望着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暗月教的人将他掳来这里,到底有何用意?这个山顶很宽阔,古树大石密密麻麻排列着,不知他暗月教有多少人躲在那里。若如砂罗的目的是小五,她又会做些什么呢?
他这样胡乱想着,而在州城里有一个人比他更焦急。
文敛一早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保兄命。妹独前来。雁回峰顶再会。
文敛看完之后纸条慢慢抓在手里。然后点了火烧掉。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慢慢抬头向着雁回峰地方向望去。再之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雁回峰实在是很高。就算是想看日出地人也很少来这座山峰。在马不能跑车不能行地情况下。普通人几乎都上不了峰顶别提还有旧伤未愈地一个文弱小姑娘了。敛虽然不会武她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所以。虽敛终究是自己上来了。并且花地时间还不多。此时地太阳升到头顶地一半不到。
文敛走上来时。看到地情景便是如砂罗站着。摆出一副等候已久地架势。而文离则被那个叫毋沙地人抓在身前。
文敛迈着沉重地步子向前一步一步走近。文离看着。眼里满是沉痛。这些人抓他果然是要对付小五。可恨他这做哥哥地。却要累得幼妹如此。
如砂罗看着文敛走近。文敛每走一步。她眼里地笑意便更深一分。似乎见到文敛吃苦她心里很高兴。
终于,文敛在如砂罗面前五步远站住,如砂罗一双妙目往她背后一扫,笑语盈盈地问道:“怎么,你那位武功高强的护卫,不再跟着你了吗?”
文敛喘息渐平,冷冷地看着她道:“赫就算跟来,凭你也看不到,所以你说的话,根本就是废话。”
如砂罗脸色一沉,她没想到文敛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强硬,忽然又想到什么,脸上扬起了春风般的笑容。
“是不是废话一会儿就见分晓。不过,无论你那位护卫武功如何高强,想在我的手底下救人怕是做不到吧。只要轻轻一捏,你这位二哥的性命没了,如何,你能在我动手前将人抢去吗?”如砂罗满面笑容,慢慢将手指放在了文离的脖子上,十指纤长,涂着血一般妖艳的颜色。那双手,柔软的仿佛连花也折不断,敛知道,只要她愿意,拧下一个人的脑袋对那人来说绝对是一件比吃饭还要容易的事。
尽管如此,文敛在听她说了那句话后却没有看她,而是四下里打量了一翻,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受到威胁的表情。如砂罗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气,她有人质在
文敛凭什么还可以如此无视于她?放在文离脖子上的加重了力道,文离脸上慢慢露出痛苦之色。
文敛看向她,皱了皱眉,“你说吧么交换条件。”
她那样理所当然而又平常的跟谈天气一样的语气,让如砂罗稍微愣了愣,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松了。
文敛眉头再皱,表情有些不耐烦,“你们将二哥抓来,不过是想对付我。因为直接对我出手的话,有赫在身边,你们永远也得不了手,否则也会要求我一个人来了,不是吗?所以只要我还好好站在这里,你们是不可能对二哥怎样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多余的事?”
如砂罗当下掩口笑了起来,“小姑娘真是有趣,不枉教主亲自下命令。不过既然知道对付的是你然还敢来,敢孤身前来。不知是该赞你有胆识呢,还是笑你狂妄自大?”
文离一脸担心:看着她,“小五。”
文敛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上带着淡淡笑容,“二哥你放心,我会保你无事的。”
文离内心的虑更深,小五只说保他无事,看来今天的事她并无多少胜算。
“哟,好一个兄深呐然如此,你就走到那崖边跳下去,一命换一命如何?”
文敛一愣,文离却忍不怒骂起来了,“你们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教派,居然用这种手段逼迫一个小姑娘,难道就不怕人耻笑吗?”
“我教在你眼中不是个邪教吗?邪教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还怕别人小小的耻笑?”
“你小五她到底:了什么,让你们非要取她性命不可?如果是冲着文家来的,有我文离难道还不够?”
如砂罗轻笑着摇头“其实我并不想她死,毕竟像她这样有趣的小姑娘并不多见,不过没办法,谁让她得罪的是我教教主呢。教主给我下了死命令,别的人可以不计较敛却是一定要死的。”
文敛皱眉,说得罪确实令暗月教在定州折了不少人,早就听说暗月教主是一个气量极其狭窄而护短的人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要置她于死地?
文敛慢慢往崖边走去,文离急得大叫“小五你做什么?你难道当真相信她的话?你如果真的跳下去了,她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文敛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距离崖边二步的地方才停下,望着下方翻滚的云浪,没有出声。文离挣扎着,可以他的武功实在起不了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急得五内如焚。
“如果我死了,赫一定会为我报仇,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拿这么多条命来换我一命,我文敛的性命何时这样值钱了?”文敛回过看,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如砂罗,慢慢说道。
如砂罗一挑眉,“那你这样说,他确实是跟着上来了?”
“是否跟着上来,还是守在山下,又有什么关系?赫如果要杀人,你认为有谁跑得掉?”
如砂罗不说话,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隐去了笑容,眼神冰冷地看着文敛。
文敛慢慢往回走,笑意开始呈现出来,“你当然是想杀我,但更想除去赫,既然我上了山,赫无论如何都会跟着来的。当初的蛊尸阵杀不了他,可暗月教里比蛊尸厉害的手段不知凡几,你们若铁了心要杀一个人,那人武功无论多强都不可能逃过你是这样想的,是吧?”
如砂罗的脸色随着文敛的话,一点点白下去,在她看到那个突然出现在山顶的人影时,脸色更是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山顶多风,衣袂如飞,赫静静站立着,长剑之上有血滴落。
“你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赫,赫死了,再要杀我易如反掌。相反,若是先杀了我,赫的报复,你们谁能躲得过?”
“你早就知道?如此说来,那些人全死了?”如砂罗脸色恢复过来,眼神却比冰雪更冷。
“你要问的不是我。”文敛淡淡说道。
如砂罗微微一震,慢慢地看向那个右手执剑傲然而立的人。埋伏了那么多人手,居然被这一个人全解决了吗?杀了那么多人,衣服上不见半点血迹武功到达此种地步,这个人,还算是人吗?
“你将二哥放了,我不会为难你。”
如砂罗咬着牙将文离推了出去,用力地握了握拳,望着文敛语气冰冷道:“我如砂罗两次败于同一人之手,仅凭这一点,文敛,你当可自傲。”
文敛冷淡道:“这种事情,我没兴趣。”
文离向着文敛走近,他除了后脑勺有些痛外,没有受什么伤,倒是走近后看文敛的脸色有些苍白,担心地问:“小五,你没事吧?”
“我很好,二哥”文敛的声音蓦离。
赫脸色一变,闪电般扑向文敛,然而,却已经晚了。
如砂罗蓦地大笑起来,笑声得意,“文敛,你想不到吧?”
在如砂罗刺耳的笑声中,文离如梦初醒,有些不明白生了什么事,然后低头一看,整个人就不能动了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匕,匕的另一端,正在文敛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