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要生你的儿子
苏若水错愕了半晌,嘴角有越来越多的黑血流了出来。原来服下点雪,会是这样的疼,她那么瘦弱,还处在刚刚生产后的虚弱里,就那般决绝的吃下了几乎一整瓶的点雪。
她一定很恨自己吧,她用尽她的生命,在告诉自己,她不想要再看见自己,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都不想要再遇到自己。
恐怕不能如她所愿了,哪怕魂飞魄散,他也还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不论结局如何,都不会比这一次更糟了吧?
“师父,风允宸是上头来的吗?”苏若水好像突然对师父的话有所觉悟,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惜他等不到师父的回答,太疼了,太疼了。但还好,这般的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苏若水醒来时,依旧是一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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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很确定,这个诡谲的梦,就是他和她的前世。还有风允宸的。因为他的师父,就是曾经将护国寺变成了玄清宫的玄清散人。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玄清散人,便有着异样的熟悉。难怪那玄清散人望向自己的眸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原来他竟是上一世自己的师父。
想起他没有的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他直直的坐起身来,就想立刻去玄清宫去问个清楚。胸口的伤让他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又直直的躺回了他的床榻上。
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师父总是外出游历,而现在的玄清散人好像总是在闭关修炼,苏若水便不再动弹,就静静的躺着。
外面的天只蒙蒙亮,不知道风允宸会带着言禅衣去了哪儿。言禅衣是他的,这辈子他绝不会再放手。用骗用抢用逼的都可以,她只能是他的。
“苏公子,你醒了吗?”厉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苏若水没有出声,但厉妖娆还是推门走了进来,手中还用托盘端着一碗乌黑的药。
见到苏若水睁开眼睛躺在那里,厉妖娆怔了怔,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走到床榻前将苏若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了起来。
“厉姑娘可还记得说过心悦于本候?愿为本候做任何事?”苏若水的声音淡淡,甚至比平时更冷漠了几分。
正端着药的厉妖娆蓦地一僵,随即一张脸通红的低下头去,全然没注意苏若水的自称不再是我,只轻轻柔柔的回了个嗯。
“那就进宫去吧。”苏若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厉妖娆一眼,命令的口吻让人心生厌恶。
厉妖娆的脸蓦地变的煞白,她急急走到床榻前,红着眼眶问道,“我可是扰到你了?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绝没有打扰你的意思。”
苏若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轻声道,“不进宫就滚回不归山去,本候自会安排别的女子进宫,而你,别在这误了本候的大事。如若你再赖在言王府,本候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厉妖娆捧着药碗,呆若木鸡的望着一脸苍白的苏若水。那个温润完美的苏若水去哪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他?
沉默了半晌,厉妖娆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最终还是低头问道,“你需要我进宫做什么?替你杀人?”
“进宫给皇帝生个儿子。”苏若水浅薄的口气,像只是在说着今日的天气。
厉妖娆满眸的不敢置信,她认真的望着苏若水,祈盼着苏若水能笑着说,我只是在开个玩笑。但苏若水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伸手接过她手中还温热的药碗,一饮而尽。
厉妖娆有些羞愤的站直了身子,转身便朝门口走去。一只药碗和她擦肩而过,直直的嵌入了门上,门没有破,那雪白的瓷碗也没有破。
“给你三日时间,不回不归山,便留在这京城做个鬼吧。”苏若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还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压的厉妖娆莫名一阵恐惧。
厉妖娆没有再走,而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又望向了苏若水。
苏若水的脸上已经再没有往日的半分温情,厉妖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是自己忽略了,他脸上的温情,从来都只是因为她身旁的言禅衣。
她该恨吗?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爱他罢了。可他又有错吗?他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她呆呆的望着还在床榻上一脸苍白的男人,她知道除了他,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爱上旁的人了。离开京城,纵然能好好活着,可再也见不到的余生,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留下来吧,做鬼也好,入后宫为妃也好,总归她还能再见到他的,对吧?或许留下,她还可以要求更多。
“我可以进宫去,但我要生你的儿子。”厉妖娆眼神坦荡的望着苏若水,眸光缱绻中又带着些许绝望,她轻声道,“或者你亲手杀了我。”
苏若水终于抬眸看向她,蓦然想起了梦中的自己。他曾那般凶狠的威胁过言禅衣,他说“你若是死了我便去告诉风允宸,又夏是我的孩子。”
再望向厉妖娆的时候,他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怜悯。
厉妖娆会有这样的要求,证明她不会甘愿做一个棋子,送她入宫不如送她去死来的简单省事。
但他此刻却突然下不去手了,想起前世他久居宫中,照料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孩子,从满月到成才。
为了全她的临终托孤,爱的如此卑微,和现在这咬着牙说着不知羞耻的话的厉妖娆多么的相似?
“你入宫去,如获圣宠,我便如你所愿。”苏若水转回了眸子,不想再看那双漂亮凤眸里的彷徨和胆怯。
厉妖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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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尘没有下到温泉里去与言禅衣共浴,只转身想去给言禅衣拿件换洗的衣裳。
自从上次两人在这温泉里泡过之后,未有尘便知晓这温泉很受言禅衣的喜爱,所以宅子里他也早就给言禅衣安排了几件新衣。
“你受伤了?”言禅衣见他要走,这才发现未有尘的后背上全是血。一定是有伤口,而且还在不停的流血,所以她才会抱了他一路都没有发现,偏等他转过身去,才看出了端倪。
“这里有药吗?”言禅衣直接从温泉里站了起来,虽然夜风一吹她更冷了,但是她无法看着未有尘还在流血,自己却在此悠哉的泡着温泉。
“你泡着,我去拿了衣服和药就过来。”未有尘听到身后的水声,却没有回头。
他是生气的,只要是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都会生气。他知道是她敌不过苏若水,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苏若水的计谋。
他生气不是因为她被人轻薄了,也不是因为她单纯被人骗了,而是气自己没有看破这一切,白白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了这样的委屈。
言禅衣却不知道,只听出他口气里的不耐,她便红着眼睛蹲回了温泉里。
古代人都比较保守,她当着他的面,被别的男人差点衣服都撕开了,他是不是很快便会不要她了?不要就不要,她非他不可吗?
抽抽泣泣了半晌,最后却发现,她是非他不可。她言禅衣,非未有尘不可。
可被苏若水那样对待,并不是她所愿,她也很委屈啊。
未有尘端着药和衣裳过来,便看见言禅衣一脸委屈的抱着膝盖坐在那温泉里,脸上还挂满了晶莹的小泪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一见未有尘过来了,言禅衣便忍不住哽咽的问着。
明明他不在的时候,她再三恐吓威胁过自己,绝对不能问出这样低三下四的问题。可当他真的出现,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不怕死,只想死个明白。
未有尘见她一脸的伤心,只觉的心中一阵抽疼。
他的傻禅禅,他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傻呢。
未有尘很不忍心看着那样的表情挂在言禅衣的脸上,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将自己染血的黑色外袍脱了下来,便走入了水池里。
一直走到了言禅衣的身边,轻轻将言禅衣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傻禅禅,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身后的伤口浸入了温水里,疼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不该蹲下来的,但为了抱一抱他的禅禅,给她一些安全感,疼也无所谓了。
言禅衣听着这话心中的不安瞬间便消散了,想沉溺在这个温热的怀抱里,却又想起了他背上的伤。
于是她挣出了这个让她留恋的怀抱,一把将未有尘转了过去,直直的瞪着他背上的一尺长的刀伤,眼泪又开始泛滥起来。
“这么长的伤口怎么弄的?风流呢?去把风月叫过来啊。呜呜,是我害的你受伤的吗?对不起……”言禅衣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连温泉池里的水都染上了丝丝血迹,她只觉得心里直抽抽的疼着。
“不是因为你,别瞎想。是有人找了杀手来杀我。”未有尘料想这事里定有苏若水的手笔,但他不觉得这些需要让言禅衣知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较量,和女人无关。
“怎么不是因为她?若不是风华那颗信号弹,主子你又怎么会分神被砍伤?”风流自责的声音从温泉院落的围墙后传来。
第122章 受迫害的小白兔
他一直保护在主子的身边,今日那些杀手虽是厉害,但他们人多根本就是无所畏惧的。结果紧要关头一道橙色的信号弹从柳湖方向亮起,主子一分神,这才被砍到了背部。
言禅衣低垂着眼眸,心中的自责更甚,手中却也没停下,将未有尘的上衣脱的干干净净,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后背那狰狞的伤口。
“风流!滚去接应风月。”未有尘的声音蓦然变的冷冽起来。
言禅衣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他也看不见他背后的言禅衣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光靠猜的,他也知道,言禅衣此刻定是内疚又自责,说不定眼睛都哭的有些肿了。
“伤口太深了,肯定是要缝针的。”言禅衣说的哽咽,口气里满是心疼,“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今日赶来救我。”
言禅衣心中自然是自责的,她就不该出这个下药的馊主意。
这样苏若水就不会落水,未有尘也能很好的应付那些刺客。风流说的一点也没错,都是因为她。
“禅禅,”未有尘感受到她语气里的自责,无奈的转过身来,又将身后那小小的丫头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抚道,“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也不需要说谢谢。不要去在意风流的话,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比起你会受到伤害,我倒宁愿受伤的是我。我是男人,是你的男人,保护你是我的使命。”
风流还在院子外头站着,并没有离开。听到主子这番话,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头,自己刚刚的仗义执言会不会惹恼了主子?
他也只是有些气不过而已,主子收到消息无影门的人会来刺杀,便部署好了一切,结果因为风华的一颗信号弹,刺客跑了两个不说,还害的主子也受了伤。
风流为着这事,真是连风华都记恨上了,只觉得风华是个背弃了主子的坏人,明明之前都是魏太子的暗卫,现在却甘心做一个小丫头的贴身丫鬟,还连一个小丫头的保护不了,简直丢他们大魏暗卫军的脸。
“我一定会自己强大起来,我不要做你的累赘。”言禅衣听着未有尘的话,心中虽是感动,但她也不愿做一个只会依赖着他的保护的小女人。
“我不想只能躲在你的怀里,我还想守住你的后背,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言禅衣想抱抱身前这受了伤的男人,却被这还在渗血的伤口弄的无从下手。
未有尘没有继续说话,只轻勾着唇角。他的禅禅,不只是他的软肋,也还是他的最坚硬铠甲。
言禅衣绕到未有尘的面前,这才抬头望向了未有尘。
未有尘的脸色因着失血而有些苍白,虽然之前将几个大穴位都封住,阻挡了些许失血的速度,但在这温泉里,血液循环被加速后,流血速度似乎又加快了些。
言禅衣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未有尘往岸上推去。未有尘见小丫头焦急到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脸色不佳吓到言禅衣了,便有些逞能的将言禅衣直接打横抱起,就朝着岸上走去。
言禅衣急急忙忙的就想给未有尘换条裤子,她担心这温泉出来吹冷风,伤口又被水洗过,他会感染,会发烧。
在这个时代,风寒都可能要人命,若是感染了,还真是很危险。所以她完全忽略了直接伸手去扯一个男人的裤腰带,是件多么丢人的事。
未有尘只觉得呼吸一窒,却也没有阻止她还在扒拉着自己裤头的手。温热的小手抚过他的腰身,他明明背上的伤痛的要死,但还是敏感的起了不正常的反应。
直到言禅衣将他的裤腰带完全解开,裤子却挂在了某个崛起的部位时,言禅衣才红了脸,抬眸看到未有尘也微红的脸,顿时慌了手脚,只能大声喊道,“风流,快过来给你主子换裤子。”
风流闻言正欲走进温泉院子里,就听见主子压抑低哑的声音道,“敢进来就是五十鞭。”
风流无奈的止步扶额,行吧行吧,你们玩我还是去接风月吧。
“你就这样还敢叫风流进来?”未有尘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言禅衣一身被水浸透的半透明的中衣,和里面若隐若现的白色内衣。
言禅衣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未有尘,便抱起了地上未有尘给自己准备的干衣,走进了身后的厢房里。
未有尘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后望着自己湿哒哒的裤子,被这冷风一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二日言禅衣一大早便去了安宁侯府,而未有尘却留在了湖心岛的宅子里。跑了两个杀手,他又受了伤,现在回宫明显是不安全的。
未有尘虽然很想把言禅衣也留下,但言禅衣几日不回王府,只怕言王爷和言王妃会急疯去。所以虽然明知道苏若水还有苦肉计在等着他的小丫头,但他也只能放她离去。
言禅衣其实是忐忑的,想起昨夜自己那般拼命的挣扎,却不能推动苏若水半分,就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只是苏若水是因为被她下了药,才会那般失控,所以她又觉得自己是自食恶果,怪不得旁人。甚至因为她的自掘坟墓,还害的苏若水也跟着受了伤,她才不得不来这安宁侯府善后。
言禅衣走进苏若水的厢房时,云玄机正一脸关切的坐在苏若水的床榻边。
言禅衣看着苏若水那苍白的脸色,顿时又有些内疚起来。言禅衣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便只一脸愧疚的在床榻前看着。
“云公子,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禅衣说两句。”苏若水被这热情的云玄机本来就已经弄得浑身不自在,见言禅衣来了倒是有些松了口气。
云玄机有些犹豫的望了一眼言禅衣,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昨晚……”苏若水见云玄机离开了厢房,便赶紧开口。
虽然原本就是他的计谋,但经过昨夜那个关于前世的梦,他对她势在必得的心,又强势了几分。
“昨晚对不起。”言禅衣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来打断道,“昨晚都是我的错,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对不起。”
苏若水楞了一下,怎么和他计划好的不一样?
他原本是想主动道歉,提出轻薄了她愿意负责任的,他不指望她能立刻答应,但他相信昨晚那样一幕被风允宸看见了,定会让两人之间出现嫌隙。
结果他才说了昨晚两个字,就收到一顿满怀歉意的道歉?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好像不受控制,好像还……还轻薄了你……”苏若水说的犹犹豫豫,提起轻薄二字更是羞红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言禅衣顿时无言以对,怎么办,是说实话,还是干脆瞎掰过去?
“这是你的耳坠吧,早上我在我中衣里面发现的……”苏若水看出了她想赖账的意图,不慌不忙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只坠着个玉叶子的耳坠。
言禅衣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耳坠不见了她也是今早才发现,还以为是昨晚掉在了湖边,索性便将另一只也取了下来。
现在望着苏若水掌心里的那只耳坠,顿时心虚的不敢说话了。
“我昨晚是不是……其实我们两家是可以亲上加亲的,晚一点我便让管家备礼,我会亲自去言王府求亲的。”苏若水见小丫头的头都埋进了胸口里,有些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不不不……”言禅衣闻言赶紧抬起了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却还是紧张到吞吞吐吐的说道,“昨晚你……昨晚是我在你的酒里下了药,想撮合你和我师姐的……后来你……我……”
“药?什么药?”苏若水一脸茫然的抬头,又兀自说道,“禅衣你误会我和你师姐了,我对你师姐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我对她的友好只是因为她是你的师姐而已。”
“你现在对师姐可能没有什么别的感情,但相处一段后说不定就有了呢?师姐是一个很好的女子,我若是男人我都想娶她。”言禅衣有些坐不住了,这话头里的意思,莫不是苏若水要对自己表白?
“所以你给我下的,是那种……那种药?你想让我对你师姐做出……做出那种事?”苏若水满脸的不可置信,看言禅衣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颗毒瘤。
“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师姐的主意?是不是我不从,然后你师姐便打伤了我?”苏若水深吸了口气,俨然一副受迫害的小白兔的样子。
言禅衣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男人的联想能力怎么这么强?她是想撮合他和师姐,不是想让他讨厌师姐啊!
“不是的,师姐什么都不知道!”言禅衣赶紧解释。
她知道未有尘对苏若水已经有了敌意,此刻更是不想他知道是未有尘打伤了他的,便只能半真半假的掰扯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师姐无关。你昨晚药效上来后你不知道怎么的就跳入了湖中,我便想着反正我会凫水,便跟着跳了下去想救你。”
第123章 娆嫔娘娘
“结果可能是我喝多了,捞到你后我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后你药效还没结束,就……你就失控了一小会儿……然后风华来救我就打晕了你……”
“我果然还是轻薄了你对不对?我……我成功了吗?”
成功是个什么鬼?言禅衣忍不住翻出一个大白眼,看着一脸娇羞又期待的苏若水,只想挖了自己的双眼。
斟酌了半天,最后只能道,“昨夜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好好养伤,我会把风华留下来照顾你的。”
“不……不要风华……”苏若水暗暗催动着内力,果断的吐出一口血来,露出一个怯怯的表情道,“我……怕她。”
言禅衣一愣,看着他吐血又有些心惊。她还记得昨夜未有尘那灼人的杀气,却没想到未有尘出手那般的重,竟然会让苏若水到现在还在吐血。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自己推不出去的锅,只能自己背着。
“那……这几日我都过来亲自照顾你可好?”明明他是长辈,此刻却怂的像个被她欺负了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的心也太软了些,在这安宁侯府多留几日,指不定她的小男人那醋坛子得打翻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也没关系,言禅衣心中是打定着主意,既然她来,她必然会带着师姐一起来。尽可能的多给他们二人创造机会,说不定哪个瞬间他们就看对眼了呢?
言禅衣不知道的是,厉妖娆没有再回去王府,而是以苏若水干外甥女的名义,直接入了宫。等言禅衣知道的时候,纵使万般想问个究竟,也已经求见不到她的人了。
言禅衣知道此事定和苏若水脱不了干系,但她也想不明白,苏若水如何能让师姐不仅放弃了他,还毅然决然的以他干外甥女的名义入宫。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师姐俏红着一张脸蛋说着,“也许这样的感情每个人只能遇到一次。”
既然如此,她又如何会甘愿放弃呢?就算她真的想通了要放弃,她大可以回去不归山,或是等着过几日堂堂正正的做言王府的干小姐,何必去宫中陪一个年纪都能做她爹的男人呢?
言禅衣只知道这里面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当事人一个她见不到人,一个却是绝口不提。
言禅衣每日都去安宁侯府照顾苏若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日,直到苏若水能下床走动了,她才终于能歇下来。
这五日她不单单只是苏若水的婢女,还是苏若水的书童。本来连厨娘这个职位苏若水都想交于她,但试过一次后,苏若水还是觉得活着挺好,便歇了这心思。
她虽对苏若水并没有那种感情,但不得不承认苏若水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很让她钦佩。不光是诗词歌赋他懂的多,就连国家治理,他也是很有一套。
他们在一起总是有话题可聊,苏若水亲自教她下围棋,她偶尔回报一些有故事的诗句,然后给他讲典故。
例如杨贵妃的故事,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杨贵妃是个悲惨的女人,因着“天生丽质难自弃”而“一朝选在君王侧”,帝王口口声声的爱,最终却还是为了所谓的大义,而逼的她自缢。
想想古代女子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言禅衣就忍不住感慨万千。
特别是在厉妖娆入宫之后,那日宫宴在御花园里皇后一边拉踩淑贵妃,一边又惩戒了安星辰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而当时师姐的反应却是茫然,她压根一点都没看出里面的弯弯道道。这样单纯的师姐,如何在后宫生存下去呢?
“师姐如今成了你的干外甥女,以后我再见到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她干姐姐了?”言禅衣其实是想从苏若水口中打探些许消息的。
她实在是担心师姐的处境,而且她递入宫中的拜帖也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你应该叫她娆嫔娘娘了。”苏若水故作不知她的意思,只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你最近有见到她吗?她还好吗?她单纯的要命,若是太得宠定会被欺压的渣都不剩。若是不得宠,我回头给些银子你,你帮我转交可好?宫中没有银子,定是吃不好穿不暖,连那些宫女太监都会欺负她的。”言禅衣已经自动脑补出几部宫斗大剧,在她的想象里,师姐只怕已经受尽磋磨,痛不欲生了。
苏若水嘴角抽了抽,看着言禅衣紧蹙着的眉,也猜到她心中大概想了些什么,柔声安慰道,“你既知道她是以我干外甥女的名义入的宫,便该知道就冲着我的身份,这后宫也无人敢为难于她。”
言禅衣却是很不以为然,一个国子监的夫子,平时四五天才上一次早朝的太师,在后宫有什么面子啊?就算真有,还能大过沈国舅,秦尚书去?
“那你替我转交些银子过去吧。”言禅衣那些话只敢在心中腹诽,真说出来还是知道有些不妥的。
苏若水只淡淡道,“我只是一个朝臣,怎可入得后宫?”
言禅衣沮丧的垂首,心中的担忧又更甚了一些。
未有尘也还在湖中岛的宅子里养伤,根本不知道宫中的情况。师姐现在于她而言,差不多算是音讯全无了。
“你也不用担心,她入宫前我给了她不少陪嫁,总是够用的。”苏若水见言禅衣那副样子,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了。
其实厉妖娆是个聪明的,入宫三日就成了从四品的嫔,与那怀有龙嗣才升为梦妃的梦昭仪比起来,她可是不知道要强到哪去了。
苏若水在后宫眼线也不少,自是对厉妖娆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也震惊着厉妖娆居然能为自己做到如斯地步。
厉妖娆入宫三日,皇上便连续三日都翻了她的牌子,第一夜就将她升为娆嫔,赏赐更是从未间断,就连每日的午膳晚膳,皇上都是去了娆嫔的妖娆殿享用的。
而苏若水,找懂得测算月信的嬷嬷,和厉妖娆约好了入宫的日子。他答应给她一个孩子,她才甘愿入宫的。
可苏若水真的会给吗?苏若水自是不会的,他还记得上一世的他,被迫娶了个将军夫人回去,连洞房都是派了替身入的。
这个办法甚好,他当然会继续沿用下去。他是个有洁癖的男人,被那个老男人碰过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再去碰?
女人一旦有了爱情,便会蠢笨如猪。苏若水自是知道这一点的,看着后宫里那些争风吃醋的老女人便知道了。
所以他打算利用厉妖娆的爱,他相信这种爱,只要利用的好,会比那些单纯的臣服听令的棋子,要好用的多,只要他能好好拿捏就行。
言禅衣也知道后宫之事自己帮不上忙,也插不上手。虽遗憾师姐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选了这样一条路去走。但这到底是师姐自己的选择,她又能说什么呢?
其实真正最愁这事儿的,莫过于言尽欢了。
好端端的,师妹派来教女儿武功的师侄女儿,入宫成了娘娘。
女儿的功夫被耽误了不说,他要如何同他的师妹交待啊?师妹可是在信中嘱咐过,这厉妖娆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定要他守护周全的。
偏偏这厉妖娆,进宫了都不来王府告个别,搞的他措手不及,这都几日了,他都还没缓过来,到底如何跟他的师妹交待。
言尽欢也知道这事拖不得,且木已成舟,只怕就算师妹亲自过来,也不太可能把那师侄女从宫中给捞出来了。
所以只洋洋洒洒的写满一张信纸,信中没什么是关于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的,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洋洋洒洒的一封信里,只有他诚恳的歉意。
厉不归明显是真的在意这个厉妖娆的,所以一个月后,厉不归亲自来到了言王府。
言禅衣办法都用尽,也没能见上厉妖娆一面。倒是从未有尘那儿知道了,师姐不是不能见她,而是不愿见她。
她便也就此歇了去问个究竟的心思,只托未有尘送进去一些银两。
言禅衣平日里就很忙,偶尔去军中和将士们一起种地,偶尔给云玄机的画题字,又或是写首诗引导云玄机去画画,偶尔还要去手可摘星辰处理那些寒门学子的作品,还要为浮光裳改图做新鲜玩意儿。
虽然偶尔想起那陪自己练武带自己入门的师姐,难免唏嘘。
但厉妖娆的事也并没有困扰她多久,她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只是她练武练的更勤了,知道自己力量不够,每日还为自己增加了一些现代的健身项目,例如慢跑,俯卧撑之类的。
厉不归到了京城后,本是想直接进宫带厉妖娆走的。
在她的心中,厉妖娆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第一次独自下山被这些纸醉金迷的晃花了眼,才会甘愿入宫做一个娘娘的。所以她到达京城后,便直接进了宫。
她不是从宫门入的宫,而是直接飞进去的。
第124章 厉不归来了
妖娆殿并不难找,坊间都流传这娆嫔娘娘酷爱饮酒,所以皇上还特意为妖娆殿修葺了一个酒池,名为华清池,里面灌满了名贵的酒水,酒香四溢。
厉不归循着酒香,便找到了妖娆殿。
厉不归和厉妖娆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但厉不归来到言王府的时候,是一脸的失落和颓败,却没有半分的怒气。
言尽欢听到门房小厮来报,便亲自迎去了门口。
他的内心其实是激动又忐忑的,师父的死因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病,所以他对师妹的感情,也是又爱又恨。
他从山脚下捡到一个厉纤云,当成亲妹妹一般的宠爱,最后厉纤云成了厉不归,她举刀割下了一块衣袍,甩在他的脸上,头也不回。
言尽欢曾经是很宠爱自己的这个师妹的,只是因着师父的死,两人分别了整整二十年。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少女,此刻都已经成为了步入中年人。
言尽欢少了些棱角,厉不归多了许多和善。
“师妹……”言尽欢看着眼前一身黑袍的中年女子,虽是中年,但依旧风韵犹存,只是眼尾的凌厉也少了不少。
她就站在那,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极了从前,他每次在山下打猎归去时,总是站在门廊下等着自己的那个人。
她总是会笑着接过自己手上的野兔野鸡,甜甜的笑着道,“师兄你回来啦!”
“师兄……”厉不归依旧在笑着,眼角却有了隐隐的泪花。
师父死后,她将自己关在不归山上好几年,再从不归山上下来时,她为自己取名厉不归,便开始了江湖的游历,成为了众人皆知的女魔头。
她其实不太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大概是放逐吧。她埋葬师父的时候,好像把自己的心也一齐埋葬了。师父的死,好像把那个单纯的厉纤云也带走了。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重新开始,她忘记了厉纤云,成了厉不归。她杀人放火,却又不是十恶不赦。
她杀的都是坏人,只是有些坏人坏的不那么明显,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她是想行侠仗义的,所以有人站出来,说她好赖不分时,她迷茫过。
可后来她又自己想明白了,名声就如同身上的羽毛,可她不靠翅膀飞行,又何须过分在意羽毛呢?她只要做她自己,做一个我行我素的厉不归就好。
“师……师父……”言禅衣听说了师姐的师父来了,便也冲了出来。
她叫的有些犹豫,毕竟她还没有正式的拜师,这样叫着,也不知道师父同不同意。她的声音虽然带着踌躇,但眼神却是大胆的在观察着这个师父,只觉得练武之人是不是都身体特别好,所以老的也会比常人慢些。
明明从爹爹那里听说师父今年该是三十六岁了,可这般看着,却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
且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个讲究的人,虽是一身的黑袍,却层层叠叠有着不羁的款型,一头黑发只是盘成简单的道姑发髻,上面插着一只比普通簪子要长上些许的银簪。银簪很低调朴素,只在尾部雕刻了一朵小小的莲花。
“你就是言禅衣?”厉不归听到言禅衣怯懦的声音,抬眸望过去,见对方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认真的打量自己,便朝着言禅衣走了过去。
她轻轻的拉起了言禅衣的手,细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手臂,确实资质很好,甚至比厉妖娆的资质还要好。
想起厉妖娆,厉不归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为师安顿好后,再喝你的拜师茶。”
“师妹……师兄对不住你,没照顾好你的徒弟……”言尽欢听到厉妖娆那一声叹,便知道她是想起了厉妖娆,赶紧道,“本王明日就进宫请旨,让那丫头回王府见见你。”
“不用了。”厉妖娆淡淡的说道,“我刚刚已经见过她了。路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我已经将她逐出我不归山了,本还想废了她的丹田,只是她脉象有异便暂时作罢了。师兄的女儿不错,将来定能继承我的衣钵。”
言尽欢闻言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师妹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定是会倾囊相授的。只是师妹早就说过若言禅衣资质合适,便会带她去不归山。
这宝贝女儿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不算短,但真正的相处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能忍痛让师妹带女儿走,他的娘子也未必愿意啊。
“师兄给你准备了院子,你先住下来,其他的我们慢慢来。”言尽欢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生怕师妹当场就要带自己的女儿走。
言尽欢将厉不归安置在了离篱菊院不远的采桑院里,厉不归对住的地方并不挑剔,见离言禅衣的院子挺近,眉目间还隐隐有些高兴。
言禅衣陪着到了采桑院,便正正经经的送上了拜师茶,又将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礼物也都呈了上来。
礼物其实就是一些她自己的浮光裳做出来的一些服饰,她早就从师姐的口中知道了不少师父的习惯,所以她准备的,定是能讨师父欢喜的。
“之前的学到哪了,练给为师看看吧。”厉不归喝完拜师茶,便想开始指点自己这新徒弟。主要也是想看看言禅衣的学习进度,一个人资质再高,疏于练习也是无用。
言禅衣不敢藏拙,将所学的鼓着劲全比划了出来。见师父脸上始终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难道是自己太笨了?
“不错。既如此,准备准备和为师回不归山吧。”厉不归心中着实是满意的,但她实在是习惯了面无表情。
“师父可不可以缓几个月,徒儿还在帮爹爹的军队主持开荒事宜,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离京。”言禅衣犹豫着答道。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京城,想想她前些时日亲自参与种下的水稻,心中便有些不舍。若是真要就这么离开,她挂心的事可就多了。
“缓几个月?开荒?”厉不归楞了楞,言家军开荒的事她一路往京城来自然是都听说了的,只是她不明白这开荒和言禅衣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于是言禅衣将自己女扮男装在言家军做军师的事都详细的说了一遍,看着师父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言禅衣这会儿是真的心里没底了。
“既是这样,为师在京城多留十日,指点你一下一下。三个月后再让你师兄来接你上山去吧。”厉不归知道这事情首末后,心中对这个丫头倒是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反正她此次下山主要是为了看看那个进了宫的孽徒,以言禅衣的资质,自己稍加指点让她自己练着,有什么不好的回了不归山再调整也无妨。
“谢谢师傅!”言禅衣感激的作揖,其实她最最不舍的,还是未有尘。
若是要去不归山,不知道多久才能学成下山来,到时候未有尘可能都回了大魏,相见又更难了。
言禅衣一边想着,一边又招手把角落里的小丫头叫了过来对着厉不归道,“师父,这是原本安排给师姐的婢女,叫蓝裳,这几日就留下来伺候师父可好?”
厉不归看了一眼一身蓝衣的小丫头,眼神很是清澈,看的出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于是淡淡点头道,“好。你们先下去吧,为师还有事要与你父亲谈。”
言禅衣闻言便躬身告退,还不忘带着蓝裳一起。这一个多月的静养,蓝裳已经彻底康复,且和她院里的那群疯丫头接触的多了,蓝裳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言禅衣对她了解的多些了,便也对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
“小姐,王爷还在忙吗?”言禅衣才走出采桑院,便看到飞琼姐姐一脸焦急的等在院子外头。
“王爷还在与师父说话,怎么了?可是娘亲出了什么事?”言禅衣很少看到飞琼姐姐露出这般着急的神色,顿时心中一紧。
娘亲的身子骨惯来娇弱,但却又是个十分好强的人。若不是真有了什么事情,是绝对不会让飞琼姐姐这般火急火燎的跑来找爹爹的。
“王妃这几日在准备世子成亲的轿前担,可能是累着了,刚刚在前院晕了过去。奴婢已经叫了府医过去,但奴婢觉得还是该来通知王爷一声。”飞琼依旧是一脸的焦急。
她都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王爷的书房向来是不许府上的丫鬟进入的,就连平日打扫也只让小厮进去。这么一会儿耽搁下来,也不知道那府医到了没有,王妃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言禅衣一听便也跟着着起了急,好在刚刚飞琼的声音不算小,屋里的人明显是都听到了。
门嘎吱一声被拉开,言禅衣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什么,就只看见自家爹爹的一个玄青色背影一闪而过,没了踪迹。
虽然觉得爹爹紧张到直接轻功飞过去找娘亲有些好笑,但自己也不敢耽搁,便也带着飞琼姐姐,紧紧跟着快步朝韶华苑跑了过去。
第125章 娘亲怀孕了
还有三日就是哥哥的婚期,所以王府早就已经开始装点起来了。
而这古代的婚礼实在是繁琐,这一股脑的事全都靠娘亲一个当家主母在打点,实在也是累的够呛。
特别之前因为言王府家底都被言王爷掏空了去养军队,最近多亏了言禅衣赚的够多,这才赶着时间去采购或赎回之前典当的贵重物件。
言禅衣的脚程不算慢的,等满头大汗的她走到韶华苑里,便看到自家爹爹一脸喜气的在喂娘亲喝药。
爹爹脸上那表情,又是骄傲又是幸福的,看的言禅衣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你怎么样了?”言禅衣见自家娘亲正靠坐在床榻上,着急的就想扑过去。
可还没到跟前,就被言尽欢的手脚并用的给拦了下来。
“你这死丫头没轻没重的,别把你娘给扑腾坏了。”言尽欢一脸嫌弃的看着言禅衣。
又舀了一勺汤药喂到了苏曼姝的嘴边,这才继续道,“以后不要冒冒失失的了,都快要当姐姐的人了,该学会稳重了!”
言禅衣一脸懵逼,明白过来后又是开心又是委屈的,是谁天天叫她禅禅宝贝的,是谁说要对她一辈子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这会儿成了死丫头了?这会儿嫌她冒冒失失不稳重了?
“言尽欢你再敢说我女儿一个字,我便将肚子里孩子给打掉!”苏曼姝揪着言尽欢的耳朵,一脸的不爽。
她的不爽来源是,她再过几个月就要三十八岁了,儿子都要娶亲了,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该被人说她老蚌生珠吗?
而且上一次生禅儿,她就已经算是九死一生了,那样的痛楚再来一次,她不知道三十八岁的她,能不能挺的过去?
所以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第一反应虽是欣喜,但第二反应却是这孩子究竟能不能要。
“娘子!你瞎说什么呢!”言尽欢急的放下手中的勺子便捂住了媳妇儿的嘴,轻言细语的责备道,“孩子就在肚子里听着呢,听到自家娘亲这么说,那宝宝得多伤心啊!”
一边说着又一边腾出手来轻轻摸了摸苏曼姝的肚子,低声道,“宝宝啊,娘亲是逗你玩的,你可千万不要记恨娘亲噢,娘亲会是全天下,最疼你的人。”
苏曼姝翻了个白眼,将言三岁的手从自己的肚子上拿了下来,红着眼眶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呢。要是我死在产房里,没能看到我家禅儿成亲,我该多遗憾啊。”
言尽欢愣了愣,仿佛这才想起这茬来,便转头对着候在一旁的府医问道,“王妃这年纪生孩子危险吗?”
府医躬身道,“但凡是生孩子,就没有不危险的。且王妃身子骨自上次生产后,便一直也不太好,所以这胎能不能安稳,在下并没有把握。”
府医这一番话,众人都沉默了。王妃的第一胎便是难产,身子骨将养了好久,时隔八年才又怀上了言禅衣,没想到又是难产。所以这一胎,众人都不敢想下去了。
言尽欢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似是想起前两次等在产房外头的忐忑心情,听着自己心爱的人在房里疼的哭爹喊娘,明明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却在产房里骂起了脏话。
他并没有多犹豫,只低声对府医道,“给本王开一副绝子药,给王妃开一副堕胎药。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许对外提起。”
“王爷?”府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王妃堕胎这个逻辑没错的,可是王爷你有必要喝绝子汤这么决绝的吗?
“你疯啦?”苏曼姝的眼泪已经成串的往下掉,说话间也满是哽咽,“这是我的肚子,你凭什么替我拿主意?你是我的男人,你要喝绝子药经过我同意了吗?”
言禅衣本来还在为爹爹的深情感动着,眼看着眼眶就兜不住泪水了,听到自家娘亲这一番言论,顿时又有些想笑。她的娘亲一向都是这么霸道的吗?
“你是我的媳妇儿,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有权利做决定。人生不知道会有多长,可有多少个孩子,都不如拥有一个一直陪着我的你,我也只要你的长相伴。”言尽欢此刻在言禅衣心中的形象,可以说是要多高大有多高大了。
她心中甚至还悄咪咪的,羡慕起了自己的娘亲。若此刻遇到这种情况的是未有尘和自己,他又会如何做呢?
“小姐,不如让我来给王妃调理身子吧?”风月适时的在言禅衣的身后小声开口道,“绝子药我也有现成的。”
言禅衣悄咪咪的翻了个白眼,又小声对着风月问道,“你还会保胎?难产你也有把握?”
“我没把握,可我看出王妃是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的。”风月擦了擦自己红红的眼圈,这一幕实在是太感人了好吗?“若到时候真的难产,至少我有五成的把握能保住大人。”
言禅衣犹豫了,怀胎十月最后却因难产保不住孩子,这样的打击好像还不如一开始就喝碗堕胎药好。
之前娘亲的十月怀胎,最后生下了缺少一丝魂魄的自己,娘亲这十三年的郁郁寡欢,真的值得吗?
“当年你千辛万苦的怀着禅儿,我便动过要喝绝子药的念头了。让你受这样的苦,是我的错。所以我不想再错下去,就听为夫的可好?”言尽欢满是不忍的擦拭着苏曼姝脸上的泪水。
一听说媳妇儿怀孕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同时还有着些许老当益壮的骄傲。可现在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要孩子还是要娘子,这个问题他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最正确的答案。
“你想不想再当爹是你的事,可你问过我想不想再当娘吗?你问过幽儿想不想再当哥哥吗?你问过禅儿想不想当姐姐吗?你是一家之主没错,但这事不能只听你的。”
苏曼姝的心理也变得莫名奇怪起来,原本看王爷欣喜的时候,自己忍不住便泼了冷水。现在看到他一腔热情被自己扑灭了,自己却又不忍心起来了。
“我本来就是哥哥了,现在我只想当新郎官。”言幽鸿因着婚期将近,最近都住在了王府,所以听到下人来报说娘亲昏过去了,便也急急跑过来了。
一进来听到自己娘亲的话,想起爹爹打他的疼痛,他便立刻撇清了一切。当什么哥哥啊,他已经有妹妹了,现在他只想好好活着当新郎官,然后再自己当爹。
言尽欢给了言幽鸿一个赞赏的眼神,又眼神冷冽的望向了言禅衣。
言禅衣求生欲也很强的,可爹爹冷冽的目光,娘亲幽幽的眼神,这着实让她很难办啊。
“我同意爹爹喝绝子药,”言禅衣索性闭着眼开口道,“但是娘亲堕不堕胎,我觉得该听娘亲的。”
苏曼姝踌躇了,其实儿女双全,夫君宠爱,她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真的还有必要再生孩子吗?
自己的身体这个样子,又真的扛得住吗?可是说不生吧,这孩子来都来了,来了便是缘分,说不定这一胎会顺利呢?
“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本王便会随你而去,你的这一双儿女从此就会成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孤儿。”言尽欢看出了媳妇儿的犹豫,他不想让她为难,可他更不想她冒险。
她是这世间唯一的美好,他只想守护着她便就够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曼姝闻言又是生气又是感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哪种感情占了上风,只狠狠的在言尽欢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然后又道,“这事我还要再斟酌一番,你们都回去吧。”
言幽鸿和言禅衣就这么被赶出了篱菊院,紧随其后的便是同样被赶出来的言尽欢。
“哥,如果今日是善睐嫂子出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选择?”言禅衣小声的问着,想起在现代看过不少新闻,在产房外原形毕露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想想上天真是不公,你们女人又没什么力气,又娇弱,为何生孩子这么苦累的事不能让男人来呢?”言幽鸿说的一本正经,却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言禅衣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言幽鸿,但心底还是为着他有这样的想法而高兴。
古代女子的地位和现代根本不能比,有些人家三妻四妾的,不过只是把女人当做生产工具罢了。而自己的哥哥身处在这样的时代,却有着这样的觉悟,着实让言禅衣感到欣慰。
“妹妹,你觉得娘亲会想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吗?”
“我也不知道,我又没当过娘。但比起弟弟妹妹,我还是更想要娘亲长命百岁。”言禅衣恍惚间又想起上一世的娘,那个总是偏心于弟弟的娘。
这般想着,她还真的有些不想做姐姐了,一辈子被爹爹娘亲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好吗?
身后缓步走着的言尽欢,听着言禅衣的话语,眸色一暗,顿了顿便扭头朝府医的院子走去。
第126章 言幽鸿成亲
言禅衣不知道爹爹就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不远处,自己的话也被爹爹听进了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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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禅衣和未有尘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自从上次未有尘在皇宫里遭遇了一次刺杀之后,未有尘便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这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算起来她已经有差不多十日没有见过未有尘了,每日去国子监,都只能看到风情在一本正经的装着未有尘。
她是真的挺想他的,她又想撕些纸,扔在筐里找人给他送去了。
她知道上次在皇宫的刺杀,未有尘安排了近三十人守在释安寺里,最后却只剩下十二人。那几日风月也被叫去了释安寺里,为那些负伤的暗卫们疗伤。
还是风月回来说起,她才知道这些,未有尘只字未提过。
言禅衣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未有尘从未对她说起过,他一个他国太子,在这陌生国家生活的艰辛。
是自己不够爱他吧?所以才没有担心过,只觉得他身份尊贵,没有人能欺负了他去。却忘了他的身份对他而言,本身就会带给他多少的艰难和虚情假意。
言禅衣很心疼,可也很无能为力。她好像能做的,只是保全了自己,不成为他的累赘了。
苏若水也变得异常忙碌起来,甚至国子监的课他都很少来上,只叫了个门生来代课。
言禅衣隐隐觉得苏若水和未有尘的消失有关,但一个是大周太师,一个是大魏太子,好像怎么也扯不上边。
很快就到了言幽鸿成亲的日子,言禅衣是一大早就被风华给拉了起来梳妆,虽不是她成亲,但新嫂子进门,她这做小姑子的自然也要打扮得体,才能显示夫家对媳妇的重视。
何况如今娘亲有孕在身,后院待客之类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言幽鸿的军营来了不少他昔日的部下,说是部下,但其实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其实吉时一般都在午时,并不需要出发的那么早,但言幽鸿却是带着一箱一箱的轿前担,在京城包了个大圈。
几乎城中百姓都家喻户晓了,今日是言王府言世子娶亲的日子,轿前担共三十六担,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额外的两担装的全是铜板,由云天机带着几个军营的人,一起边走边撒着铜板,周围的百姓更是道贺声不断。
当然这些言禅衣都是看不到的,言禅衣去到前院时,前院里已经热闹非凡了,全是前来道贺的官员或是家眷。
言禅衣看到自家娘亲撑着腰子在后院那招呼众人,身旁虽还跟着飞琼,但也明显一副累极的样子,便赶忙上前去帮忙。
来的人很多,龙蛇混杂都有,言禅衣免不得要听一些言不由衷的夸赞。最让言禅衣意外的是,居然她还见到一些个偷偷抹眼泪的千金小姐。
言禅衣有些不明所以,便偷偷问了风华,风华路来是个包打听。
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道,那些哭哭啼啼的千金都是言世子的爱慕者,因着言王爷当年娶妻时曾说过,言王府的男人只娶一妻,绝不纳妾,若是丧偶也绝不续弦。
这句话曾经让京中不少的少女都为之疯狂,纷纷羡慕着当时的京城第一才女苏曼姝。
而且这言王爷也是真的说到做到,从不流连花丛,也从未对除了王妃以外的女性流露出一丝丝柔情。两人恩恩爱爱二十载,即便子嗣不多,这言王府的后院也依旧只有言王妃一个女主子。
也因此,言世子在京城的千金小姐们心中,可是一块香饽饽。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从一而终,眼中只有自己呢?
言禅衣听完风华的话,也有些动容。
未有尘以后会不会三妻四妾呢?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都不为多,但他的父亲好像也是个情种,曾经的后宫也只有未有尘的母后一人吧?痴情到底会不会遗传呢?
言家军也来了不少人,李副将和两位马参将都来了,他们都知道了言禅衣的身份,却碍于男女大防,只远远的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马月离虽然是女子,但在众人眼中,她可都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所以虽然很想和言禅衣聊聊,也只能先远远的互看一眼。
一直快到巳时末,言幽鸿才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三十六担轿前担换成了三十六担嫁妆。言禅衣只看到自家哥哥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下马走到八抬大轿前这短短的几步路,竟然还是同手同脚。踢轿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傻,活生生将轿门踢出个窟窿来。
原本是要新郎新娘一起牵着的大红绢花,此刻也被言幽鸿直接套在了头上,他怀里公主抱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漂亮媳妇,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盖着红盖头的漂亮媳妇。
言幽鸿抱着新娘子便跨过了王府门口的火盆,一路便抱到了前院大厅里。
及时一到,两人懵懵懂懂的听着指挥拜了堂。
上辈子的言禅衣很少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她总是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说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看一场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婚礼了。
所以这算的上是,严格意义上的言禅衣参加的第一个婚礼了。
没有煽情的司仪,没有什么展示爱情的环节,两个人拜天地拜父母再对拜一下,便算是礼成了。
新娘子天还没亮便起床梳妆打扮,有多美,却只有等到洞房时,才能被新郎一个人看见,想想真是有些不划算。
看起来好像远没有现代的婚礼有意思,但言禅衣却莫名的看哭了。
看着紧张的如同个愣头青的哥哥,一直紧紧牵着娘亲手的爹爹,一直眼眶红红敲敲抹泪的娘亲,她突然有些期待起自己的婚礼了。
她会不会像她的嫂嫂这般,被未有尘如珍似宝的捧在手心?
开席后言幽鸿便被狐朋狗友们拉去灌酒了,言幽鸿热切的对着言禅衣使了眼色,又朝新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言禅衣回以一个了然的笑,便带着风华和甜言端着大盘小盘的吃食,去了积庆院。走进装点一新的新房,见嫂嫂还盖着红盖头正襟危坐的在床榻上坐着,言禅衣分明看到嫂嫂的两只手紧紧的拽着手中那一块大红的丝帕,手指都捏的有些泛白了。
“嫂嫂,饿坏了吧。”言禅衣一个人走进了新房,趁着门口的媒婆不注意,这才偷偷开窗户接过两个丫鬟递进来的托盘,又小声对着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沈善睐打趣道,“我特奉哥哥之名,来给嫂嫂送些吃的。”
紧紧捏着丝帕的手总算松了松,沈善睐依旧在盖头下低声道,“谢谢小姑子。”
言禅衣可以想象盖头下的嫂嫂脸会红成什么样子,也不再打趣,只低声道,“一会儿我出去支开了媒婆,嫂嫂偷偷吃点,吃好了把托盘从窗外丢出去就行了。我会想办法帮哥哥脱身,让他早些来陪嫂嫂的。”
红盖头微微垂下了头去,只传出一声细若蚊吟的“谢谢小姑子。”。
言禅衣也算是将哥哥交待的任务完成了,便又带着风华去了半双院。
云玄机是生活在后院的外男,并不适宜出去见客,而且言禅衣也怕那些火眼金睛的千金小姐们,认出他的身份来,便说好了让云玄机只待在半双院里。
“热闹吗?”云玄机见言禅衣过来,有些幽怨的开口道。那副模样活像是个被金屋藏娇的怨妇,戏还挺足的说道,“今日宴席都吃些什么菜?小爷我在这都闻着香了。”
“你那是幻觉,你就是饿了。”言禅衣其实也有些愧疚,云玄机虽然和言幽鸿算不上谈的来,但云天机今日也在,他这做哥哥的却只能躲在这后院里。
“其实玄机公子是言世子的好友,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参加婚宴的啊。”云玄机一双瞳眸像是浮上了一层水雾,整个人看起来委屈极了,嘴巴也嘟了起来,看上去都能挂个油瓶了。
“今日女眷太多了,你若出现定会引起骚乱。到时候要掩藏你的行踪也很麻烦,今日实在没空去给你准备替身和假马车让你走了。”言禅衣揉了揉太阳穴,这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了,云玄机却还是揪着不放。
“可小爷我还从来没参加过这么盛大热闹的婚礼,好想去看看啊。”云玄机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灼灼的望着言禅衣。
“再等等吧,等我成亲了定让你去前排观礼可好?”言禅衣半是敷衍半是认真的说着,却已经端起碗筷开始吃起了桌上的吃食。
云玄机脸一白,嗔怒的瞪着言禅衣道,“你到底是不是闺阁女子?小小年纪就把成亲挂嘴边,也不怕被人听见了抓你浸猪笼去。”
言禅衣一头的黑线,不知道说成亲和浸猪笼有什么关系。
但还是宽慰道,“等晚上宾客都散了,我带你去偷看洞房可好?”
“你!”云玄机有些不知所措的红了脸,对着言禅衣凶道,“小爷我真想现在就抓你去浸猪笼!”
言禅衣:“……?”
第127章 收留我一夜吧
她可是很好奇今日的嫂嫂是什么妆容呢,听说女子被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会被自己的夫君记一辈子。她也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啊,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啊,听说嫂嫂的凤冠是珍阁的镇店之宝,沈家可是花了十万两白银置办的呢,她只是想借鉴一下,这么暴利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模样,也好做几个镇店之宝出来放在浮光裳卖啊。
下午大多数宾客都各回各家了,只有那些相熟的还留在了言王府里。
李副将带着马参将一起被甜言领着,也来了半双院里,一见到云玄机,李副将便毫不掩饰的打量了半天,最后嗫嚅道,“言小姐若是个公子,怕是做不到像言将军这般一夫一妻啊。”
言禅衣不明所以的望向了李副将,李副将却是没再说什么。
言禅衣也不再管他们,带着马月离便去了篱菊院。她最近鼓捣了些蜂蜜蛋清做面膜,院里的丫头们可是各个都爱的不行呢,正好也可以带马月离试一试。
不一会儿,下午茶也准备好了,奶茶和蛋糕。
言禅衣马月离风华甜言四个丫头一起,做着面膜配着下午茶,甜言还把早就做好的麻将给拿了出来,四个人刚好一桌,一个惬意的下午就这样晃晃悠悠着过了。
“月离,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言禅衣想到现在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月离是女子,就有些替李副将着急。
这个时代李副将已经二十有二了,却还未婚娶,只怕李副将的爹娘也都着急了吧。
马月离的脸一红,随之又有些惆怅的道,“我也不知道,成亲我就不能再做参将了……可是李赢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催他也催的挺紧。”
“成亲为何就不能做参将了?”言禅衣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周有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做参将吗?”
马月离怔了怔,好像是这么回事,并没有律法说女子不能做参将。
但依然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就算女子能做参将,李赢的母亲催婚就是为了抱孙子,孕妇总做不了参将吧?”
言禅衣安慰道,“其实你可以早点成亲早点生孩子,现在没有战乱也用不着上战场,干脆就先生了,等将来真的有战乱了再上就是了。”
马月离深深的看了一眼言禅衣,她马上快十七岁了,她是不怎么着急,但她爹却是已经成天看着她唉声叹气的了。
晚上大家本是结伴一起去闹洞房的,最后言幽鸿跑进了洞房里就让云天机在门口替他守着门。
云天机只是个小孩子,大家只要往前一步,云天机就扯着嗓子假哭,哭的大家都悻悻然的,最后怕耽误了春宵一刻,只好都纷纷散去了。
言禅衣本还想躲去听墙角的,结果听到自家哥哥肉麻兮兮的说了几句情话后,她也听不下去,赶紧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回院子里去了。
这样的夜,言禅衣莫名的感觉有些寂寞。
夜色很美,千千晚星明亮璀璨,月儿也在缭绕的发着亮,可却没有人一起共赏。
言禅衣知道,自己只是太想未有尘了,想知道他在哪,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想知道他好不好,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疯狂的想着自己。
言禅衣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月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守着的风华悄声离去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你说,那小和尚到底有没有想我?”
“想啊。”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言禅衣一下子惊的从椅子上蹦跶了起来,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瞬间便红了眼眶。
言禅衣站起身来,便一头扎进了未有尘的怀里,娇嗔道,“臭和尚,想我怎么不早些回来。”
未有尘揉了揉被撞的发疼的胸口,低声道,“我已经尽我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言禅衣从未有尘的怀里抬起了头,这才看清男人眼下乌黑的眼圈,和下巴上星星点点的胡茬。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但看的出来,他定是累坏了。
“那你……你先回宫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聊。”言禅衣有些不舍,但到底还是心疼他占了高位。
“我太累了,要不你就收留我一夜吧……”未有尘闻着怀中的馨香,一点也不想走。
他跑死两匹马赶了回来,就是想赖在小丫头身边的。
看着自己的哥哥今日成亲,她一定心里也有着别样的期待吧。
言禅衣瞬间脸爆红,有些不自然的扭出了未有尘的怀抱,低声道,“你若累了可以去之前师姐那间厢房休息一会儿……”
“可我想抱着你,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言禅衣又被某人拽进了怀里。
“有什么可以明天起来再说呀。”挣脱,小退两步。
“禅禅是不是怕我?”抓住小手,前进一大步。
“我……我我……不怕……”挣脱,退到撞树。
未有尘轻勾了唇角,将言禅衣禁锢在树与自己之间,弯下腰去便亲了亲自己日思夜想的唇。
发现那张甜甜的小嘴,似乎比记忆中的好像更香甜了,于是忍不住又深入了些许,双手也紧紧的搂住了小丫头的腰身。
缱绻绵长的吻让言禅衣心跳如雷,想稍稍挣扎一下的,可手上的力道仿佛被这一吻给吸干了一般,她只能软绵绵的倚靠在他的怀里,像是成了他的一部分。
等言禅衣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合衣躺在了她闺房的床榻上。
未有尘大约是累到了极限,倒下去没一会儿,便呼吸平稳整齐了。
言禅衣轻轻唤了唤他,却毫无反应。
“还说有好多话想跟我说呢,就这么睡着了。”言禅衣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不满。
她甚至伸出手去抚了抚身旁男子的鬓角,又轻声道,“我本来也有许多话想跟你说的,但其实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主要意思也就一个,小和尚我好想你啊。”
旁边的人儿动了动,侧过了身子揽着了她,也嘟囔着回了一句,“我也是。”
言禅衣脸一红,望着搭在自己肚子上的大手,觉得有些热,但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推开,也便跟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言禅衣便望见精神抖擞的未有尘正躺在她的身旁,胳膊撑着自己的头,正满眼柔情的望着她。他眼下的乌青好了许多,可胡茬又茂密了些许。
言禅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了搭在他腰间的手,讪讪道,“你怎么没走啊?”
“禅禅很想我走吗?”未有尘最爱看她害羞的样子,简直就想直接拆吃入腹了才好。
言禅衣有些恼羞成怒的凶道,“下去,我要起床了。”
未有尘却是一脸笑嘻嘻的说道,“这床是不是有什么法术,我好像被床困住了。”
言禅衣有些无奈,见外头的风华依旧老实的守着门没有进来,便也不再逼他下床,只慵懒道,“昨天不是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昨晚我可是一句都没听见你说。”
“我好想你,我撕了几筐纸,结果回来的路上马跑太快,纸都没了。”未有尘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打趣,和真情。
“哼,我……也是。”言禅衣傲娇的冷哼了一声,但其实心中甜蜜蜜的,仿佛喝了蜂蜜一样。
“我听说你师父要带你去不归山了,这未尝不是好事。大魏派了使臣来大周逼我回国,我可能在大周待不了多久了。”未有尘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言禅衣的表情,见她呆呆的,又说道,“我回大魏后会发国书来大周求娶你,你只等着便好。你只能做我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对你放手。”
“生同床,死同穴。可好?”言禅衣也是万分认真的回答着,语气温柔,却又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好。”未有尘答应的爽快,即便她不说,他亦是如此认定的。生同床,死同穴。
“还有,苏若水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你对他必须防备些。”未有尘感动于她的肯定,却也有着满心的放不下,忧心忡忡道,“我的那个弟弟,定会派人来刺杀你。他可能已经与苏若水联合在一起,你不要对苏若水太不设防了。”
“好,我都听你的。”言禅衣不是个蠢笨的,自然也意识到了苏若水的不妥。至少在厉妖娆心甘情愿的入了后宫这件事上,她也能感受到苏若水的不同寻常。
但她不想去深究,知道他爱了她三世的事,她面对苏若水时总是会忍不住对他有些偏颇和宽容。
她也知道未有尘在对待苏若水这件事上的敏感,便岔开话题道,“你不是去收服排名第二的杀手组织吗?怎么样了?”
“很顺利,老大被我打服了。”未有尘一副志在必得后的洋洋得意,又侧眸望着言禅衣道,“这个组织主要活动范围便是大周,所以我打算将整个组织都赠予你,明日我会带他们老大过来与你见面。十六十七也会留给你,听你差遣。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你,便要靠你自己了。”
“给我?我要杀手组织干什么?”言禅衣有些疑惑,自己一个言王府的千金,需要用到杀手吗?
第128章 新婚礼物
“总会用的上的,不如我们一起来想想,这组织要取个怎么样的名字?”未有尘何尝不想她永远也用不上这样一个杀手组织,可是他们很快就要分离了,他总是不放心的。
“这组织原本叫什么名字啊?”言禅衣是个一提道取名,就忍不住头脑发胀的主。
“叫寻蓝阁。”
“寻蓝阁?”言禅衣只觉得这名字怪怪的,杀手组织叫寻红会不会好一点?难道原本的阁主是个色盲?
“明日你便知道了。”未有尘故意卖着关子,小心翼翼的将手从枕头下穿插了过去,看起来言禅衣便像是枕在了他的手臂上一般,这样枕好,他才继续开口道,“我回来的路上看到言家军的荒山,现在大多都已经发了芽,看起来涨势不错。”
“再过半个月,我请你吃稻花鱼!”言禅衣听到他提起荒山,难免便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她虽然没有参与插秧,但却是参与了放鱼的。郁郁葱葱一片后,她便和众人一起,去湖里捕了鱼苗,然后一起放生在了水稻田里。
言禅衣察觉到他手的动作,却也没有挣扎或是躲开,只红着脸低声道,“未有尘,这辈子你只许有我一个女人,可好?”
明明说的斩钉截铁,却又带着些许没有安全感的不确定。
她明明想凶巴巴的说,“你要是敢有别人,我便阉了你!”的。可她又害怕她话说的太狠,会吓跑了他。
她也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何时深到了如斯地步,只知道她不想吓跑他,一点都不想。
“好。就算将来有了女儿,我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我的眼睛只用来看你,黑瞳是你,紫瞳也是你。”未有尘却是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他听她说过什么是一夫一妻制,自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未有尘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便忍不住朝着言禅衣靠近了些许。
昨晚两人一路亲吻着上了床榻,谁都没洗澡,所以谁也嫌弃不了谁。
未有尘轻轻的在言禅衣的香软唇瓣上轻啄了一口,便又一脸尴尬的坐起了身来。他并不是有急事要走,只是闻着她的体香,他便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他不想让自己尴尬,也不想让她尴尬。她是他不敢多看的女菩萨,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那一尊女菩萨。
言禅衣被他的言语深深感动着,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他一跃而起的下了床。身旁的热气忽然消失,言禅衣莫名的觉得有些冷。
明明还是八月,明明还是最热的日子,可是离了他,她却觉得有些冷。
“我先回宫了,明日午时望香楼见。”未有尘被自己的身体反应弄的一张脸都红了,他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床上的小丫头,匆匆丢下一句,便逃跑似的走了。
那仓皇的样子,像是偷情听到正主敲门的奸夫。
言禅衣望着跳窗而去的背影,有些好笑的想着,不是说要一起为杀手组织取名字吗?怎么他就这么跑了呢?
想到很快他们两人就会分开,他会回大魏,她会去不归山,她就莫名的有些心难安。她突然对未来有些没把握了,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如她说的那般,生同床死同穴?
还是最终两人因爱生恨一别两宽,最终和旁的无所谓的人,度过将就着的一生?
言禅衣甩了甩头,不战而败的人,最可耻。她会努力,做这世上与他最相配的女人,也是唯一的,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想到这,言禅衣也不再赖床。
她还要练内功心法,还要练强身健体的俯卧撑仰卧起坐呢。她会变得很强大,能推开她想推开的人,也能抱紧她想抱紧的人。
事实上最近她的锻炼也颇为有用,至少她长高了些许,连胸……肌也壮大了起来。而且她和云玄机经常一起对练,从最开始的旗鼓相当,到现在能在五十招内打趴云玄机。
这件事可是让她傲娇了不少,每次见到云玄机,云玄机便自然而然的有了矮人半截的感觉。连对着言禅衣自称小爷的时候,都有那么点底气不足的样子了。
不过这一切也要感谢厉不归的指点,厉不归只示范一次,再纠正两次她的不足,她就能受益匪浅获益良多。
功夫也是一日比一日精进,虽然还是挥舞着彩绸,但她已经自我幻想出了一副策马扬鞭的女侠形象。
云玄机被言禅衣揍了几顿之后,便想求着拜去厉不归的门下,哪怕真的成了言禅衣的师弟也无所谓。
不过被言王爷和言幽鸿一起揍了几顿之后,他也消停了。
厉不归再厉害,终归教的是些娘娘腔的东西,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言禅衣收拾好了,便赶紧去了前院。
今日是嫂嫂进门的第一天,要敬茶的,她这小姑子赖床到此时,也不知道耽误了事没有。
言禅衣走到前厅时,哥哥与嫂嫂也才刚到。
言禅衣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嫂嫂,果然是一夜之间长大成人。原本眉宇间的那些稚气,此刻全化作了妩媚。望着嫂嫂那走路都有些吃力的模样,言禅衣已经被自己的脑补羞红了脸。
无端端的瞪了自家哥哥一眼,弄的言幽鸿一脸的莫名其妙。但转念想起自己准备的,送给新嫂嫂的礼物,又觉得其实最坏的还是自己。
言禅衣看着新嫂嫂给自己的父母奉完茶,自己便主动也为新嫂嫂奉上了一杯茶。
古代的规矩她不懂,但她听说过长嫂如母。既然是嫂嫂,便同哥哥一样,是她的长辈,是她的亲人,她没有怠慢的理由。
沈善睐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了小姑子递来的茶,刚刚公公婆婆的慈祥,已经让她的不安忐忑去了大半,此刻见本该被自己敬茶的小姑子却是端着茶盏给自己敬上了一杯茶,顿时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才会遇到如此和谐的婆家人吧。
听过不少的恶婆婆的故事,甚至出嫁前自家的娘亲也在念叨着,婆婆难相与是正常的,不要太计较,家和才能万事兴。
她也做好了会被磋磨一番的准备,谁知道嫁入这言王府,却是被客气的尊重着,没有人给她脸色,也没有人给她难堪。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家人的真挚。
想起自己娘家那混乱的后院家宅,好像这里才更能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想起与言幽鸿的初见,想起两人之间的一幕幕甜蜜,沈善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全的着了地。
“嫂嫂,这是我送给你和哥哥的新婚礼物。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再和哥哥打开吧。”言禅衣将锦盒递去了沈善睐的手上,却是目露狡黠的冲着哥哥使了个眼色。
锦盒里是一套现代的情趣内衣,这里挖空那里漏洞的,言禅衣在亲手缝制的时候,都是满面通红的。
手工并不好,她也想叫风华或是甜言这般手巧的丫头来缝的,可那两人见了一眼图纸,都只娇羞着脸送了她一个大白眼。
所以她也只能自己动手了,谁让她在哥哥面前夸下海口,定要送他一份终生难忘的新婚贺礼呢。
当然在言幽鸿提出要一份终生难忘的新婚贺礼的时候,是在未有尘的生辰前,他在言禅衣的房间里看见了那一对可爱的娃娃,言禅衣送给未有尘的生辰礼物的那一对娃娃。
很显然这两兄妹的脑回路不在一个层面上,但是谁比较污,也是一目了然的。
那天晚上,言幽鸿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妹妹的礼物,有多么的让他终生难忘。但那晚的沈善睐,是被那什么到了怀疑人生。
以至于新婚的第三天晚上,她便火急火燎的将夫婿赶去了书房。同时她还甚至产生了一个深深的疑虑,自己的这位小姑子,到底是喜欢自己呢?还是不喜欢自己呢?
婚礼的事告一段落,言禅衣便被叫去了韶华苑。
哥哥没有来,在座的只有她和言王爷言王妃。此刻言禅衣才知道,自己的爹爹已经偷偷的喝了绝子药,只是在偷偷给娘亲熬堕胎药的时候,被飞琼抓了个现行。
娘亲的脸色比前几日又差了些,听飞琼说娘亲一直在吐,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多喝两口水,都能将胃酸给带着一起吐出来。
“今日叫你来只有一件事。”苏曼姝的语气里有着难得的严肃,她伸手指了指圆桌上两碗漆黑的汤药,对着言禅衣道,“这一碗是安胎药,这一碗是堕胎药。一会儿我和你爹爹会出去,由你来打乱这两碗药的顺序,等会儿我和你爹爹会进来,选一碗喝掉。安胎还是堕胎,便交给命运。”
言禅衣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了眼眶,虽然苏曼姝的话语严肃又冰冷,但言禅衣却从娘亲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舍。用这样的方式,来替娘亲的肚子做决定,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她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爹爹和娘亲的神色,也知道他们两人定是为了此事有了多番的摩擦龃龉,才会最终选了用这样的方法来决定,这个孩子是留还是让他走。
第129章 奸商
言禅衣有着片刻的困惑,因为娘亲眼眸深处的不舍,爹爹的眼里也有。
既然两人都不舍,为何还要这样去逼彼此做决定呢?生下这个孩子,娘亲到底会不会无恙,言禅衣不知道。
但言禅衣知道,若是就让这个孩子就这般消失,爹爹和娘亲定都会有遗憾。
如果做什么都先去想后果,多少人会就此裹足不前?爹爹已经喝下了绝子药,这样的机会,已经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言禅衣看着爹爹扶着娘亲走出了厢房,还关上了门,犹豫了一会儿,便端起那碗堕胎药,直接倒入了厢房窗台上的花盆里。
又端起茶壶将碗冲洗了一下,这才把那碗安胎药一分为二,兑上些水,药虽然看上去淡了些许,但分量倒是和之前相差无几了。
言禅衣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紧张,也有忐忑。不管结果如何,她只能做她能做的,和她想做的。
一开始她是有私心的,她不想娘亲继续生孩子,因为她享受这被全家宠爱着的感觉,也害怕失去这般爱着她疼着她的娘亲。
可现在她却是想通了,这份宠爱其实是可以延续下去的,她也可以把她的宠爱分出来,给那就快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那个小生命会是她的亲人,她会和娘亲爹爹还有哥哥一样,将宠爱通通给他。
言尽欢扶着苏曼姝一回到厢房,便发现了那两碗药颜色的不对劲,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言禅衣一眼,却还是扶着苏曼姝到圆桌前坐了下来。
苏曼姝犹豫着,摸了摸左边的碗,盯着言禅衣的脸,似是想看出什么端倪来。见自家女儿面无表情的样子,又伸手摸向了右边的碗,言禅衣依旧只有面无表情。
言尽欢的眼神犀利又专注,直直的盯在言禅衣身上。他知道这两碗药是一样的,却也分不清楚到底都是安胎药,抑或都是堕胎药。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这两碗是什么。他说一切交给命运,可他心很疼。继续怀下去,他的娘子要辛苦很久。可就此终止,他的娘子便会痛苦很久。
他人生第一次陷入如此巨大的矛盾里,彷徨无措。
言禅衣却是站起了身来,很是无趣的说道,“我不想看了,你们喝完了再叫我吧。”
言尽欢那一瞬间,是以为女儿将堕胎药分成了两碗的。他的心悬着,一边赞同女儿的做法,一边却又觉得自己的女儿残忍。
所以他的语气都带着些许的怒气,道,“你有事就走吧,我陪着你娘亲就好了。”
言禅衣如获大赦,她分的药,她自然知道娘亲什么事都不会有,所以爹爹一凶,她便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然后逃之夭夭了。
苏曼姝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两碗汤药,她已经不知道该选哪一碗。一如飞琼将两碗药摆上桌时的样子,她就无从选择。
其实她真的真的不用去选,因为飞琼端上来的根本就是两碗保胎药。经言禅衣的手之后,便成了两碗稀释的保胎药。
也就是说,不论她如何选择,她的肚子都会依旧坚挺。
苏曼姝呆呆的望着两只碗,一刻钟功夫后,她广袖一挥,两碗药都摔在了地上。
这样的选择题,大概也还是有意义的,至少让她确定了自己的心,她想生下这个孩子,无论如何。
言禅衣走的一点负担都没有,言尽欢便从她的欢快的背影里懂了,桌子上的定是两碗稀释的安胎药。
他忍不住笑了笑,望着自己的娘子一脸纠结的样子,他其实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其实他们一家人,都是一条心的。他们都想留下这个孩子,他也想。
他喝下那碗绝子药的时候,脑子里闪现出许多言幽鸿小时候的画面。言幽鸿将父王喊成虎王的样子,言幽鸿吃着吃着糖葫芦却不见了门牙的样子,言幽鸿因着背古诗第一次眉头紧蹙的样子。
那些回忆很美好,也很珍贵。因为言禅衣都没有过这个过程,所以他更觉得言幽鸿的童年很美好。他骗不了自己,他是很想再体验一次的。
可他的理智却在说,这样的体验如果让自己失去媳妇,岂不是得不偿失?他也彷徨,也挣扎,也纠结。所以他才会同意她出的主意,将一切交给天意,交给命运的主意。
可是不得不说,当他看到自己的娘子,最终是将两只药碗都掀翻在地时,他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同时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的和她一样,这是他们的孩子,应该留下。天意也好,命运也好,谁都没权利,让这个肚子走。
两只碗都摔成了碎片,但苏曼姝和言尽欢,却是抱在了一起哭了起来。两人好像都有千言万语要说,两人却都一样,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相拥着。
言禅衣却是一脸轻松的带着风华出了王府,王府门口有她专属的免费人力车。现在京城里的人力车有上百台,而且在言禅衣的统筹策划下,有了充值返现的活动,几乎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人人都坐的起人力车。
人力车也经过了改革,有了专车,快车和普通车的阶级。专车便是像轿子一般,有半透的围布,拉车的师父多才多艺,能唱小曲能说段子还能健步如飞。
而快车和普通车看上去是一样的,只是拉车的师父脚程更厉害。
街面上自由奔跑的都是普通车,而快车和专车都是集中在皇宫或是权臣的大宅门口。
未有尘专门提拔了几个过滤消息的人才,他实在是厌烦了自己每日察看收集到的消息,李寡妇和张大狗到底有没有一腿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王府门口的这一台言禅衣的专车,围布是半透的紫色软绸,拉车的是十六和十七轮班。
言禅衣不同意未有尘的人蹲自己的院子,所以十六十七便成了言禅衣的专车司机。为此言禅衣很满意,也一直绞尽脑汁着,还有什么现代的东西,她能搬来这个时代用。
言王府养着的兵太多,银子虽然赚的快,但也花的和流水似的。言禅衣最近又收拢了一批擅长丹青的寒门学子,让他们画玄机公子以此来赚点学费。
不是她眼皮子浅,这么一点小钱都不放过。
实在是现在走到京城的大街小巷,胭脂铺对外喊着,“玄机公子指定胭脂。”
成衣铺喊着,“让你和玄机公子一般潇洒!”
笔墨店喊着,“用上我的笔墨,你就是下一个玄机公子。”
甚至连银纸店都喊着,“玄机公子祭奠前未过门童养媳专用银纸,独家销售。”
也因此,言禅衣想着便宜了别人不如干脆自己包圆了。
于是虽然玄机公子的真迹只有手可摘星辰有卖,而玄机公子的高仿,却是言禅衣安排人制作的。
反正她一开始就不是只想做有钱人的生意,普通百姓也有追星的权利不是么?
云玄机虽然鄙视着言禅衣的这一恶劣行径,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已经在手可摘星辰举行了两次的月会,第一次是以诗会友,第二次是为画提诗。
他也算是摸清了这些脑残粉的心思,同时也适应了自己的双重身份,甚至很是如鱼得水。
言禅衣这次出府,就是想随便逛逛的。
她设计的包卖的很好,因为每个月只有三个,且不接受预订只现场拍卖。所以光包包这一项,便已经让她赚的做梦都能笑醒了。
她的包会有独一无二的钢印,即便市面上出现再多的仿款,但女人的虚荣心和攀比心,已经让她的钢印比商品更值钱了。
她除了自己赚的多,还带动着未有尘的产业。
例如她的蛋糕和奶茶,带旺了茗月居的生意。她设计制作的情趣内衣,也让花满楼的生意好到爆表。
她的浮光裳如今已经在和人商讨做成连锁店了,甚至有江南一带的青楼也来找她买情趣内衣的图纸,于是未有尘便指派了一些人去了江南,又开了一家花满楼。
人力车开到文际街,便实在是进不去了。因为人力车的普及,马车基本都不会往这商业主街上来,但人力车的大规模出现,也让文际街变的更拥挤起来。
所以言禅衣只能让十六先回了王府,便带着风华开始逛起来。
言禅衣知道再过几个月,她便要去不归山了,所以并没打算再在京城扩张自己的业务,每日带着风华也是想培养风华,等她去不归山的时候,她的产业便让风华替她管理着。
只是现在每家店都打着“玄机公子”的噱头,这让言禅衣颇为烦躁,仿佛是看见自己的荷包被这些无良商家给掏空了一般。
“小姐,这是你的荷包吗?”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叫住了言禅衣,手中还握着一只紫色的荷包,上面是言禅衣自己绣的一个禅字。
言禅衣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的荷包不见了,赶忙福身感谢道,“是我的荷包,谢谢这位公子。”
红衣公子轻轻的将那荷包朝着言禅衣抛过来,风华却是上前一步满是警惕的接住了荷包。
言禅衣因着逆光,连那红衣公子的脸都未曾看清,那红衣公子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130章 嫁给废物吧
言禅衣也没有多说什么,古代喜爱行侠仗义的人不少,就连苏若水这般冷漠的人,都会对着不相识的师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的情形她只觉得见怪不怪,便只继续朝前漫无目的的逛着。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风华凑近了言禅衣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是沈家大少爷沈尔闲。”
言禅衣微蹙了眉,想起沈尔闲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神,便有些懊恼今日自己穿了女装出门。
但想想沈尔闲虽是个好色的,却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便也没放在心上,只低声对风华道,“别管他,我们逛我们的。”
事实上一个沈尔闲确实没有什么好让言禅衣惧怕的,可她不知道的是,自上次宫宴后,沈尔闲便和国公府的两位沈小姐有了联系。
虽然在宫宴上,两位沈小姐都没有对言禅衣表示过敌意,但就因着言禅衣的特殊命格,沈家那两姐妹便不可能真的容的下她,不过是在宫中不方便行事罢了。
言禅衣走到一个豆腐脑的摊贩前,一边买着豆腐脑,一边用眼角余光望着不远处的沈尔闲。
她实在是有些佩服他的,小小年纪,便如此好色,还对着没指望的人,如此的锲而不舍。若这些力气用在功课上,只怕状元都考上了。
沈尔闲一直只远远的跟着,这倒是让言禅衣有些不好对付了。人家如果言语不当,自己可以骂回去,人家若是动手动脚,自己如今有些功夫了也没有在怕。
可人家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呀,这不是七七郡主吗?”一个带着些尖酸的女声突然出现,吓的言禅衣手中的豆腐脑差点摔在了地上。
言禅衣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了一脸假笑的沈惜儿,和她身旁那面无表情的沈梦之。
言禅衣甚少用女装出门,所以对七七郡主这个身份,还是有些陌生的。
但这冷嘲热讽的语气,也着实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爽。她抬眸冷眼道,“本郡主是七七郡主,不知你们二位是?”
沈惜儿的脸瞬间一僵,假笑都差点要崩盘,只得福了福身子道,“沈惜儿见过七七郡主。”
这个言禅衣,明明就知道自己是谁,却装出一副忘记了的样子,沈惜儿的手偷偷在袖间攥成了拳。
“免礼。”言禅衣没有去为难无动于衷的沈梦之,毕竟沈梦之也没有对她语气不善。
“七七郡主也是来逛街的吗?不如与我们姐妹一起吧。”沈惜儿站起了身,便一脸亲密的上前要挽住言禅衣的胳膊。
言禅衣侧了侧身子,虽不知道她的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但她都没有配合的义务。
她只想做一名无辜的吃瓜群众,而不是戏中那被算计的人。
“不用了,本郡主喜欢一个人逛。”言禅衣躲开了一次,却躲不开第二次,她只能十分不给面子的甩了手。
沈惜儿的脸一沉,阴霾从她的眼眸一闪而过,但随即她又一脸笑意的再一次勾住了言禅衣的手臂,亲昵道,“郡主的品味真好,这身衣裙真是漂亮。我刚刚在前面浮光裳看中两身衣服,却是怎么也拿不下主意,郡主要是有空不如去帮我参谋参谋可好?”
言禅衣本想继续甩手的,可这沈惜儿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她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听到沈惜儿说是要去浮光裳的,想了想也不再执意挣脱了,刚好可以去浮光裳看看邱濯。
不过言禅衣还是回头多看了沈梦之一眼,路来会叫的狗不咬人,这沈梦之对她并没有刁难刻薄过,但言禅衣依旧能从她身上感觉的凉薄的敌意。
“郡主妹妹,你看看,就是这两身衣裳。”沈惜儿拉着言禅衣走进了浮光裳,便拿出了两条精致的衣裙,比划着给言禅衣道,“我两身都好喜欢,但是这个月只够银子买一件了,你陪我去后面那试衣间,看我换上试试可好?”
言禅衣本想财大气粗的两条直接送给她就是了,但是想想自己赚钱也不容易,而且她也还不想让众人知道,她就是浮光裳的老板之一。
原本她还是有着戒心的,但走进浮光裳后,她的戒心就低了不少。毕竟这是浮光裳,是她自己的地盘。
所以言禅衣只轻轻点了点头,便任由沈惜儿拉着她去了里间。古代的试衣间和现代的不一样,越是高大上的成衣铺,试衣间便越是奢华。
所以浮光裳的试衣间很大,整个二楼只被用来做成了三间试衣间,试衣间里有茶几,有蒲团,还有巨大的铜镜。
空间很大,因为这个时代会来逛这种高端成衣铺的,多半都是会带着三五好友一起来的,一人几身衣裳,试穿完还可以坐在这喝一盏茶,说些体己话。
言禅衣就静静的坐在蒲团上,等着拿着两件衣裳进了幕帘后换衣的沈惜儿。沈惜儿说不喜欢下人也进来这包间,言禅衣便吩咐风华偷偷去了后院,顺便查个账什么的。
这浮光裳开业快两个月了,她可是一次账本都没看过的。
“郡主不如先喝杯茶吧,舍妹换衣最是磨蹭,少不得要等上些时辰。”沈梦之不卑不亢的为言禅衣倒了杯茶,眉眼间尽是疏离。
言禅衣接过了茶盏,一边轻抿着,一边观察着沈梦之
。沈梦之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品味倒还不错,身上穿着一条浅紫的百褶如意月裙,手上提着这个月浮光裳新上的紫色绣球包。
不过沈梦之的皮肤有些黑,在这紫色的衬托下,显的整个人都有些发黄了。
“你很喜欢紫色吗?”言禅衣只是随口搭讪,还打算若是沈梦之的态度友好的话,便告诉她她的肤色并不适合穿这样的紫色。
若是稍微暖一点,也就是偏红一点的紫,可能会更适合她。
却没想到沈梦之满是仇恨的瞥向了她,言禅衣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便见沈梦之垂下了头去,轻声道,“我从小就喜欢紫色,我一直觉得紫色是这个世上最美的颜色。”
言禅衣被她的那个眼神吓到,原本想说的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只能干巴巴的说道,“紫色确实很漂亮。”
言禅衣这般说着的时候,脑海里蓦然浮现那张有着一只紫瞳的面孔。她突然觉得,这个沈梦之对自己的敌意,该不会是因为她也喜欢小和尚吧?
这次言禅衣的猜测是真的真相了,她虽不知道沈梦之和未有尘之间的渊源,但这个沈梦之,倒是真的心悦于魏太子的。
她并不是因为偏爱紫色才喜欢他,而是因为爱慕着他,才特别中意紫色。
沈梦之不再搭理她,幕帘后的沈惜儿也一直没有出来。
言禅衣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头也开始晕了起来,她这才回过味儿来,看样子即便是在自己的店里,她也不该就这般掉以轻心的。
这般总结着,言禅衣两眼一黑,已然晕了过去。
“出来吧,她晕过去了。”沈梦之的眼神闪过一丝狠辣和得意。
她倾慕魏太子已经五年有余,从她第一次入后宫,跟着皇后姑姑去释安寺上香起,她便将一颗芳心都许给了他。
她知道他从不把任何女人看在眼里,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八公主,魏太子也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直到前些日子的宫宴,她静静的望着她爱慕的男人时,发现了那个男人炙热的眼神,只胶着在这个女子身上。
她本对言禅衣并没有太大敌意,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所以言禅衣不论嫁给哪个皇子,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影响。
可她没想到的是,连魏太子都会为言禅衣驻足。
原本她就知道她和魏太子不可能,她只觉得能悄悄的躲在暗处,欣赏着别人不懂的美就好。可是现在她最钦慕的美,居然被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贱丫头给亵渎了。
她是沈国公府的大小姐,她的爹爹是沈国舅,同时还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她的姑母是当朝皇后。或许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但绝对没有她想毁却毁不了的东西。
望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言禅衣,沈梦之露出一个残忍又鄙夷的笑来。命格贵不可言?呵呵,就等着身败名裂嫁给废物吧!
“接下来呢?”沈尔闲满脸猥琐的走出了幕帘,一同出来的还有一脸轻蔑的沈惜儿。
“接下来你就睡了她!什么命格贵不可言,什么以后要做皇后,我还不信沈公子你睡了她,你就能做皇帝了。”沈惜儿的话语里满是嘲讽,她并没有压低自己的音量,反而有种得逞更要张扬的宣泄。
“这……是不是不太好?”沈尔闲有些犹豫,虽然他是真的倾慕言禅衣,但他并不想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去得到她。
他一直有着种迷之自信,他觉得言禅衣若是了解了他,一定也会倾慕他的。
“你不是倾慕她吗?这都送上门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么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沈惜儿的话语里满满的轻蔑和挑衅,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知道没有男人受得了被质疑自己是不是男人。
第131章 中了媚香
“本公子是不是男人可不需要向你证明!就你这样的,本公子确实是很难男人。”沈尔闲满是鄙视的望了一眼长着张丫鬟脸的沈惜儿,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你们便快走吧,看着你两本公子什么兴致都要没有了,这里有本公子就够了。”
沈惜儿满是怒意的瞪了一眼沈尔闲,她不好看她知道,纵使她的身份已经是很高贵了,但她依然也在意着自己的脸。
没有女人喜欢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有多不好看,沈惜儿更是。
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上去撕了那沈尔闲的,所以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接便拉着沈梦之离开了试衣间。
“机会就这么一次,沈公子可要好好把握。”沈梦之似笑非笑的开口说完,瞥了一眼墙角刚刚那被她偷偷点燃的香炉,便也随着自家妹妹一起走了出去。
沈家姐妹走了之后,沈尔闲反而有些局促了起来。他虽是个好色之徒,但也很少出去招惹良家妇女,顶多就是爱逛青楼罢了。
如今心悦的女子就这样昏睡在他的身前,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心悦言禅衣,是心悦于她脱尘的气质和谈吐,可如今看着她昏睡的脸,那般高贵冷艳,他却有些发怵。
沈尔闲原本是怂的,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怂。但随着厢房里的燃香越来越浓,他也莫名的越来越燥热起来。
言禅衣也因着燥热,而轻轻拉扯着自己的衣襟,好看的锁骨一点点的裸露出来,沈尔闲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禅衣妹妹莫怕,哥哥我会负责的!”
说罢沈尔闲便朝着言禅衣扑了上去,只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衣角,一道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近在咫尺的言禅衣就这般不翼而飞了。
“好热……”言禅衣感觉到自己落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似乎还在腾空行进着。
她很想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可体内的那股燥热却让她更想扯开自己的衣裳。于是原本还虚掩着锁骨的衣襟,便从她白嫩的肩上垂落。
拥着她的红色身影几不可见的绷直了身子,在某个屋顶沉着站立了半柱香的功夫,似是在犹豫着什么。又过了片刻,那道红色身影才带着她飞去了一个陌生的民宅里面。
言禅衣是被冻醒的,她醒在一口缸里。一口巨大的缸,缸中还飘着一朵盛开的睡莲,紫色的睡莲,妖冶又魅惑。
她醒来的第一眼便是看见那一朵睡莲,她有些懵懂的甩了甩头,发现自己是在一座普通的民宅里,确切的说是一座民宅后院的水缸里,而身下的水缸,应该是民宅的主人饲养睡莲的载具。
言禅衣头还有些发晕,半晌才想起自己是喝了一杯茶水晕倒的,赶紧一脸紧张的从水缸里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完好,只是领口松开了些许,她稍稍松了口气。
“身材不怎么样嘛,居然会有人千方百计的想睡你。”突兀的声音从水缸前不远传来,言禅衣这才看见院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正一脸戏谑的望着自己。
言禅衣低头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身上的白色云纹绉纱袍,此刻因着浸水,而变的半透明起来,内里穿着的浅粉色内衣,正大喇喇的若影若现着。
言禅衣来不及思考,便本能的又蹲回了水缸里。
“你是谁,掳我来这有什么目的?”言禅衣不知道自己被水泡了多久,此刻重新泡回水缸里,只觉得一身的寒气,都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掳你?我可是千辛万苦从三个姓沈的手中把你救出来的。”红衣男子显然是被气笑了,但还是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言禅衣?”
“……”言禅衣有些懵,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贸然暴露身份是不是不太好?也不知道风华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又能不能找来这里。
只是他说是他救了她,那他应该没有恶意吧?三个姓沈的,也就是沈家姐妹和沈尔闲联手了?
红衣男子见她沉默,又朝水缸走进了几步。
原本的她一直昏睡着,他只看到她的白皙脖颈,和幼滑的香肩,却不知道她的双眸竟是这般璀璨生辉。
那精致的睡莲,明明就盛开在她的脸旁,却显的那般黯然失色。她的发丝随意的漂浮在水缸里,如同肆意蔓延的海藻,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误入凡间的水中精灵,美艳又纯洁。
他看到她捂住胸口,下意识的朝水缸里沉了沉。他有些好笑的说道,“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言禅衣嘴角抽了抽,这是在用她的诗跟她对暗号?这人难道是她的粉丝?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她还是佯装无知的说道,“公子是在跟我说话?”
红衣男子轻声笑了笑,蓦然肯定的说道,“你就是言禅衣。”
说完也不等言禅衣反应,便抽出了腰带处缠着的信号弹,直接发射上了半空。
言禅衣一脸的黑线,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便听到红衣男子又开口道,“这首诗连京城门口的守门士兵都会背了,你竟然佯装不知。你的打扮明显不是个山野村妇,既身为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念什么?”
言禅衣又抽了抽嘴角,她怎么不知道她已经这么火了?还有这个一脸骚气的红衣男人,到底是敌是友,问出她的身份发射个信号弹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怕我,我只是提前了一天来认识你罢了。”红衣男子耸了耸肩,丝毫没有要离水缸远一些的意思。
但望向言禅衣的眼神从原本的惊艳变成了钦佩,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言禅衣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倒是不再觉得危险了。
只是这句提前一天来认识你,又是什么意思?明天她要开诗友会吗?她怎么不知道?但这明显就是她的粉丝呀!
所以她虽然还不好意思从水缸里穿着半透明的衣裳出来,但却是大胆的盯着了红衣男子的脸,细细的观察起来。
唇红齿白的俊朗男子,剑眉星目英气十足。虽然眉宇间有着一股子轻挑的邪气,但却不让人讨厌。似笑非笑的唇角,倒是莫名的有些性感。
他长得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好看,是那种比云玄机好看但比苏若水不足的好看。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你是谁吗?”言禅衣已经不再惧怕眼前的红衣男子,对他的那一点点恐慌此刻全化成了好奇。
“等你男人来,你就知道了。”红衣男子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便远离了水缸。
言禅衣这才想起来,明日约了未有尘,说是要介绍那个杀手组织的老大给她认识。那么这个人……“你是寻蓝阁阁主!”
红衣男子停下了远离水缸的步伐,又转身满是欣慰的望着言禅衣,戏谑道,“原来他已经跟你提起过了。”
言禅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说的是你男人,而她也自动从你男人这三个字联想道了未有尘,瞬间脸便红成了一片。
望着眼前一身红衣的男子,她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连脚下的靴子都是红的,为何组织要叫寻蓝阁?”
红衣男子正欲回答,一身紫衣的未有尘施施然落在了红衣男子和水缸之间,隔开了两人对望的视线。
“为何把她放在水缸里?”未有尘挑了挑眉,眸中满是掩藏不住的怒意,声音也是冰冷带着质问。
“她闻了许久的媚香,我怕我清白不保。”红衣男子一脸的戏谑,对于未有尘的质问满不在乎。
“我中了媚香?”“有人对她下媚香?”言禅衣和未有尘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声。
红衣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放心吧,只是普通媚香,泡这么久冷水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红衣男子说完便转身飞上了屋檐,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阿嚏。”言禅衣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道,“风华她们呢?能不能让她给我带件干衣裳过来?”
未有尘静静的望着紫莲旁那若影若现的少女的脸庞,想着他的小丫头总是被人惦记着,心中烦闷不已。
但还是走上前去,将小丫头从水缸里抱了出来,又将自己的紫色披风脱下来紧紧将丫头包裹住。
言禅衣静静的倚靠在未有尘的怀里,低声问道,“风华还好吗?十六呢?”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怒气,她相信她就这么在自己的地盘凭空消失,定是让他心急如焚了。
但同样风华对自己的担心,定也不会比未有尘少。
未有尘顿了顿,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言禅衣瞬间联想到了什么,赶紧道,“他们都是我的人,你可不许罚他们!”
未有尘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又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日是谁对你下药?”
第132章 谁干的?
言禅衣看着未有尘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瞬间就猜到风华她们说不定已经被他罚了,当下便有些不开心的辩解道,“我在那试衣间里,十六本就不方便进去。而且那是我的地盘,谁会想到会有人在那里害我?你究竟把她们怎么了?”
“让他们贴身保护你,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你都能被人掳走!这难道不该罚吗?现在还好你是被自己人救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他们给你陪葬我都嫌不够!”未有尘也来了些火气,想到她消失的那么干脆,居然还被人下了那种药,他的心尖都忍不住颤抖。
言禅衣感受到他胸口的剧烈起伏,瞬间有些百味杂陈。
这件事他们有错吗?保护不力?说到底是自己的警惕性不够,明明知道沈家两姐妹对自己的敌意,却还是轻敌的跟着走了。
“对不起……”言禅衣幽幽的缩回头,双手环住了未有尘的腰身,低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我出门绝不会让风华离开我半步,好不好?”
未有尘的身子软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却是又加重了些。抱着她便飞上了屋檐,一路飞奔着,朝着言王府飞去。他的小丫头最近总是被冷水泡,也不知道会不会泡坏了身子。
“你认识沈梦之吗?”言禅衣想起那个一身紫裙的女子,那双阴鸷的眸子,她对自己的敌意一点也不比沈惜儿少,却是隐藏的极好。
而且自己提到她穿着紫色裙子的时候,她很明显有了一瞬的慌乱,然后便是一瞬掩饰不住的甜蜜。
沈梦之对自己的厌恶,很有可能便是源于这个正抱着自己飞檐走壁的男人。
未有尘轻轻的蹙了蹙眉,认真思考了一番才道,“不认识。是谁?就是她害你的?”
言禅衣被这句不认识,搞的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怀疑了。
“这仇我自己报。”言禅衣没有说还有两个人,就是不想未有尘插手此事。
而且沈尔闲是嫂嫂的亲弟弟,自己也不能随意的处置了。想了想自己的轻功似乎还不到火候,未必能悄无声息的将那姐妹俩从沈国公府给偷出来。
遂又开口问道,“你到底把十六怎么了?他还能不能帮我去偷……偷偷带两个人出来?”
未有尘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开口道,“你还有十七,十七可以的。你要偷谁出来?要不我跑一趟吧。”
“你到底把十六怎么了?他可是我的人,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还是你觉得他们依然只是你的人,任由你磋磨也无妨的那种?”言禅衣可以预料到他会去惩戒十六,但却不确定他到底惩戒到了什么地步。
“禅禅别生气,我今日只是急过头了。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随意处置你的下人了。”未有尘见言禅衣真的动气的样子,有些紧张的赶紧道歉。
但还是巴巴的觉得有些委屈,今日他是真正的急红了眼,没当场把十六和风华撕碎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好不好。
他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你不知道下午风华传来消息说你不见了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如果杀了十六能让你立刻出现,我绝对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何况我只是命风流抽了他们鞭子罢了,休息几日就会好的。”
“几鞭子?几是几?”
“……就十六抽了五十鞭,风华二十……”
言禅衣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知道在他的阶层里,风华她们都只是下人。可在她的眼里,他们和兄弟姐妹差不多,每日陪伴保护,像家人一般的存在。
“风月做的伤药能让他们不出三日便生龙活虎起来!禅禅,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未有尘的声音已经开始委屈巴巴了。
他一直偷偷打量着怀中丫头的表情,可怀中的丫头却是一直不抬头。
他原本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可他也知道她的世界和他的不一样,在她的眼里,哪怕只是一个拾荒的小孩,都该被珍视尊重。
“他们是我的人,你答应我,哪怕我就是在他们的保护下真的死了,你也不许再迁怒于他们。”言禅衣说的很是决绝,她不希望她身边的人低人一等。
或许身份有差,但他们每一个都值得被尊重。
可话音才落下,未有尘的唇瓣已经贴了上来。这个吻温柔缱绻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怀抱也越收越紧,紧到让言禅衣喘不过气来。直到言禅衣真的快要窒息了,未有尘才缓了缓自己如铁钳般的手臂。
“你若是死了,全天下都会为你陪葬。”未有尘的声音明明寒凉如冰,但言禅衣却从中听出了如火的炙热。
言禅衣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句话其实是让她感动的。
虽然她对全天下为她陪葬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听到自己爱着的人说出这般的话来,她心中总是感动的。
“你打算怎么报仇?我一会儿去帮你把人带出来。”未有尘并不需要她的感动,她以为这只是一句情话,但他却知道,这句话他说的有多认真。
她是这世间唯一的美好,若是没有了她,这腌臜的世间便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我本想干脆把她们两人半夜丢在青楼门口,但现在冷静下来了,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到底这也是关系到她们的一辈子的。”言禅衣莫名的柔软了起来,大概是夜深了,人也变得比白日里更感性了。
她原本真的是很生气的,她的这具身躯才十三岁,却总有人想对她下那种药,当真是恶心至极了些。
所以她便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们不是都想当皇后吗?便彻底踩碎她们的梦好了。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莫名有些不忍心起来,古代女子将名节看的比命还重要,她只是想毁了她们的名节,她们会不会因此去寻死?
原本只是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发展出人命来,这样好吗?
“如果她们得逞了,你的一辈子也毁了。”未有尘明白她的不忍,却不赞同。
“如果她们得逞了,你就会离开我吗?”言禅衣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未有尘的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很认真的对着怀中的小丫头许诺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或许我们之间会有短暂的分离,但若我的未来没有你,或是你的未来没有我,未来便没有意义了。”
“所以,”言禅衣虽心中满是感动,但还是狡黠的笑了笑才继续道,“所以她们即便得逞了,我的一辈子也还有你,只要有你,便不算毁了。”
未有尘怔了怔,有些无奈,但还是严厉道,“你若不忍心便交由我来处理吧。她们的结果和得逞与否无关,只要是有了伤你的念头,她们便已经不配存活在这世上了。”
言禅衣犹疑了半晌,转念一想,若今日是未有尘被人掳走,还被下了那种药,她大概也会如他这般,几近疯魔吧。
“沈国公府的两位沈小姐吧?那个男子又是谁?”未有尘试探着问出他最在意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想和自己抢他的禅禅小丫头。
“……是……是沈尔闲。”言禅衣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男子的名字。
她一点也不想骗未有尘,或是瞒着未有尘,她是他的,所以他有权知道。
但她还是补充道,“他现在也算是我的姻兄,我不想对他赶尽杀绝。”
未有尘眸色一暗,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
未有尘抱着言禅衣一进入篱菊院,风月便飞奔了过来。风华没有出来迎,这让言禅衣莫名的有些担心起来。言禅衣现在只想赶紧回房换件干的衣裳,好去看看风华。
未有尘见她边跑边打着喷嚏,有些不忍的说道,“你早些休息,沈家姐妹的事我会处理。”
言禅衣此刻心里只挂念着风华和十六,便只敷衍的朝他挥了挥手,便一路小跑着回了厢房换衣服去了。
等言禅衣换好衣服跑去风华的房间一看,瞬间便心疼坏了。
风华脸色苍白的趴在床榻上,身旁的甜言正在一脸泪水的给她上着药。
风华的整个后背都裸露在被子外头,言禅衣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鞭伤,不算密布,却是鞭鞭见肉,有一两鞭明显是下了狠劲的,肉都翻开来,看着十分可怖。
言禅衣瞬间眼眶都红了,她走过去几步,想亲手替风华上药。
“小姐,小姐!我求你让我去看看十六吧。他被主子打了五十鞭,我只去看一眼他就好,我怕……我怕他熬不过去。”甜言一见到言禅衣,便直接跪倒在了言禅衣的脚下哀求道。
“十六在哪里?”言禅衣赶紧扶起了跪着的甜言,望着甜言那哭肿的双眸,心下便明了。
这甜言平日里总是欢声笑语的,却为了十六哭成这个样子,只怕两人早已经郎情妾意了吧。
“小姐,十六在篱菊院受了鞭刑,不能飞出王府,风流将他扔去半双院了。”风月心中其实也是着急的,看着甜言这肝肠寸断的样子,她便更是不忍。
第133章 暗娼
“那风月你便带些伤药陪甜言去看看吧。”言禅衣拍了怕甜言的手背,虽然听到她依然称呼未有尘为主子,心中有些许的不快,但到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管甜言有没有将自己当成她的主子,但自己总归是把甜言当成自己人的,于是又宽慰道,“甜言今日便留在那边照顾十六吧,风华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
甜言抬眸看了一眼言禅衣,红肿的双眸里还有着深深的感动。但她也顾不得说些什么,便急匆匆的拉着风月走了。
“小姐……”风华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禅衣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今日都是我的错。我若小心提防些,也不会连累你们至此。”言禅衣红着眼眶坐在了风华的床榻上,轻缓温柔的拿着蘸了膏药的棉棒,小心翼翼的给风华上着药。
“小姐……幸好你没事。”风华努力的想将头转过来,对自家的小姐笑一笑,可使了半天劲,却还是无法转动自己的头。
“我没事,你要快些好起来,不然我会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的。”言禅衣的眼眶红红的,却还是故作轻松的打趣着道,“你歇着别动了,别吵的我分神,都上不好药了。”
风华趴着的脑袋轻轻的点了点,便没再多说什么。言禅衣小心翼翼的上着药,心中却是越想便越有些生起气来。
未有尘就这般粗暴的打伤自己的丫头,这不是还未伤敌,便先自损八百吗?这件事必须要和未有尘说清楚,以后绝对不允许未有尘再这般对自己的丫头,还有十六十七也是,已经都是她的人了,凭什么未有尘还要来替她管教了?
言禅衣知道这种外伤很容易感染,继而引发高热,便一直守在风华的床榻边。
即便是困的不行了,她也是紧紧的拉着风华的小手,悄咪咪的打个小盹。所幸风华的身体底子好,这一晚并没有什么反应出现,而是踏踏实实的趴着睡了一整夜。
风华早晨醒来便看见趴在自己床榻前的小姐,风月的药效果很好,身上的鞭伤大多数都已经结痂了,只有一两条较深的,现在还没有结痂。
风华知道是自家小姐照顾了自己一夜,很是感动的想要去摸摸言禅衣的头。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言禅衣感觉到床榻上的动静,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虽是睡眼朦胧的样子,但面上却满是诚挚的关切。
“谢谢小姐,我好多了。”风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抬了半天脖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是坐不起来,只是扯着伤口很痛。
“要不要喝水?饿不饿?想吃什么?”言禅衣依旧很是紧张,想起曾经自己只是一具没有思想和情绪的躯体时,风华便是像自己这般守在她的床榻前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就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应该。
“我……想喝点水。”风华并不是想使唤言禅衣,只是这一夜下来,她是真的有些口渴难耐了。
“好,你等着。”言禅衣闻言没有任何犹豫便转身去小桌子上找水了,火急火燎的倒了一杯冷茶,又觉得不妥,转身对着还在床榻上的风华道,“你等着,我给你烧点热的。”
风华看着跑出去的小姐,有些哭笑不得。
但更多的还是感动,昨日的事还历历在目,她知道小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不怕任何人的责罚,她只怕小姐出了什么事。她自责,又内疚。
昨晚看到她来到自己的床榻前时,她真的是热泪盈眶。她照顾言禅衣的时间最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言禅衣的感情,不似主仆,胜似姐妹。
言禅衣这一走,便走了半个时辰。蓝裳去了采桑院伺候厉不归,风月和甜言昨日也去了半双院照顾十六,蜜语从来都是宿在手可摘星辰的。
于是这篱菊院里,只剩下言禅衣和病号风华。言禅衣自然是会烧水会煮粥的,只是,她不会生火。
现代用的都是煤气,她只需要扭一扭便可点燃。即便从小生活在农村,她家也是烧煤球的,这柴火什么的要现燃一把火出来,她是真的不太会弄。所以这一番折腾下来,便去了小半个时辰。
等风华渴的不行的时候,便看到自家主子脸上满是灶灰的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隔着段距离她都能闻到粥的清香,不知道是不是太香的缘故,她兀的眼眶便红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生火,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言禅衣看着风华眼巴巴的样子,有些内疚起来。
她只是觉得病人应该喝温水的,却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小半个时辰,风华定是渴坏了。“我还煮了些粥,但可能有点糊了……”
言禅衣是真的很不好意思,现代的火可没有柴火这般难以控制。她的粥时不时被旺火一烧,便默默的带了股糊味。
原本这些她都觉得是很简单的,可这古代灶台,好像和她有仇似的,故意影响她的发挥。
风华轻抿着言禅衣小心翼翼吹过的水,眸中已是一片湿润。小姐没干过这些,自然不知道这些琐事也有琐事的难处。
但小姐却是为了自己,愿意去做这些,她怎么可能不感动?
言禅衣被风华那炙热又感激的眼神看的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这些古人心中的阶级观念有多重,即便自己与她再熟络,她也不好把她摆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她们眼中,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再恩宠你,你也只是一个奴婢。言禅衣无力去改变这种现状,她只是想对自己在意的人好罢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风月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风华这才敛了敛眼眶里打转的泪花。
“哇塞这是谁煮的粥?闻着有点糊,但是感觉好好吃噢!”十六昨夜发了高热,风月可是累的够呛。
她差不多一晚都没睡,要不是十六清晨退了烧,只怕她现在还被甜言扣在半双院里不让走呢。
言禅衣见风月抬手就要去端那碗稀粥,顿时一个箭步便冲上去拍落了那只手。风月一夜没回来,言禅衣自然知道风月定是也辛苦了一夜,只能说道,“小厨房里还有,你去那边吃吧,这些是我给风华凉在这的。”
风月撇了撇嘴,但看着风华那躺在塌上不能动弹的样子,便也识趣的没有再染指那碗稀粥,只闷闷道,“算了我太困了,我还是先睡会儿吧。”
言禅衣望着风月眼下的那片青黑,也有些心疼这个小小的丫头,便柔声道,“也好,你休息会儿,午膳我让大厨房给你们炖鱼汤。”
院中的人此时方才显得有些不足起来,言禅衣喂完了风华,见风华又睡下了,这才赶忙去院外叫了几个粗使丫鬟进来帮忙。
她还记得今日约了未有尘一起去留香楼用午膳的,倒不是多想去吃这一顿饭,只是有些好奇昨晚未有尘后来是怎么为自己出气的。
言禅衣安顿好一切,这才有时间去沐浴。
昨夜在那水缸里不知道泡了多久,言禅衣一整夜都觉得自己有股子淤泥味。虽然很想沐浴,但又怕自己走开了风华会高热,便一直忍到了今日。
沐浴完没有风华给自己梳头,言禅衣对着自己的三千烦恼丝莫名有些惆怅,只能换上一身男装,给自己绑了个公子暨。
言禅衣坐着十七拉的人力车往望香楼去,很快便在路人的议论声中,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听说啊?昨晚沈国舅掀了那婉丝楼啊?”
“真的吗?沈国舅为何要掀那么个青楼啊?”
“唉,我听说啊,沈国公府那两位嫡出的小姐,一直挂名在婉丝楼里做暗娼呢!”
“怎么可能?沈国公家难道还缺那点碎银子?”
“银子肯定是不缺的,但说不定那两位千金小姐,天生赢荡呢?”
“那两位嫡出小姐是做暗娼被抓包了?那也应该偷偷带回家管教吧?弄的这满城风雨的,沈国公的脸岂不都被踩在地上了?”
“什么做暗娼被抓包啊?听说是沈国舅带着属下一起去潇洒,结果嫖完了才发现嫖的是自己的女儿!”
“真的假的?这也太劲爆了!天哪!父女啊!这不是乱伦吗!”
“他那属下知道自己嫖了上司的女儿,当场就吓尿了。听说沈国公本来还想按下这事的,结果便遇到了死对头秦尚书也在同一家青楼。”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听说沈国公喝多了,一看到秦尚书便怀疑这一切都是秦尚书策划的,两人直接就打起来了,还惊动了京兆府尹呢!”
“天哪,这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怎么教的?小小年纪居然出来做暗娼?”
“谁知道呢?说不定从小就是被亲爹调教的呢。这些高门侯府的,后院水可深着呢。”
“他们沈家还指着这两个嫡女以后继续当皇后呢,这下该是没戏了吧?”
“岂止没戏,我二姑母的邻居在那沈国公府做小厮的,他说啊,沈家两个嫡女一早就被揪了回去,家法完便被沈国公拉去浸猪笼沉塘了呢!”
第134章 半透明的言禅衣
言禅衣一路听来,差不多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没想到未有尘的报复是这般的狠辣,亲爹嫖娼遇见了做暗娼的女儿,这……小黄书也不敢这么写啊!这难道不会把那两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嫡小姐给逼死吗?这沉塘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样一想,言禅衣又有些惆怅了,她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她以为昨晚自己都那样说了,未有尘会稍稍手下留情些。
却没想到他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暴戾,她只是想将人剥了外衣丢青楼门口,可他却直接安排她们的爹把她们给嫖了。
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着这件事,甚至越传越离谱,什么这沈家两姐妹做暗娼已经好几年,孩子都打掉几个了。什么沈家两姐妹经常偷偷去医馆看那种病。什么朱屠夫李木匠都出来说自己曾在婉丝楼里嫖到过沈家姐妹,还是两人一起伺候的。
言禅衣越听脸越黑,她不信这事被传的这般离谱,里面没有人力车在推波助澜。她这一瞬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未有尘的气了。
他是在为自己报仇没错,可这样的方法会不会太极端了些?这事闹的这般大,很明显宫里那位也会知道,如果严查下去,又会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这沈家两位小姐应该稍微想一想,也能猜到这事定和自己有关吧?毕竟白天刚设计了自己,晚上就出了这种事。
“你不用担心,善后我都处理好了。”未有尘一走进留香楼的包间里,便看到愁眉深锁的言禅衣。
他这一路过来,自然也听到了传言,和他预期的效果相差无几。
言禅衣闻言抬眸看了未有尘一眼,犹豫了半晌才问道,“那沈家姐妹现在怎么样了?”
“沈国舅亲自带回去了,浸了猪笼沉了塘。连沈国舅的夫人,也因管教失当被送去了沈家家庙了。”未有尘说的很是冷淡,好像这件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自己随耳听来的八卦一般。
“你是怎么善后的?”言禅衣听了只觉的心中寒凉,不是因为两姐妹被自己的亲爷爷沉了塘,而是因为未有尘这事不关己的口吻。
未有尘看出了言禅衣的不对劲,但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只淡淡回道,“线索最终都会指向秦尚书,不会与你我有任何关联。”
言禅衣的眸子蓦得一冷,未有尘那冷淡凉薄的口气,真的让她有了莫名的恐惧。
她喜欢的未有尘,明明是个温暖又和煦的小和尚,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残暴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们触及到我的底线,留她们全尸已是我最大的仁慈。”未有尘不愿去解释,但看着言禅衣那瞬间冰凉的眸子,他却还是开了口。
言禅衣怔楞了一下,她感动他的在乎,却也无法接受他的如此作为。就算沈氏姐妹真的得逞,她不过是被逼的下嫁给沈尔闲。
可未有尘却动了动手指,便让这两姐妹被自己的亲祖父沉了塘。到底是两条生命,纵然有罪,也罪不至死。
可她也无法去怪罪未有尘,他是为了她,才会这般失控的。
“我累了,先回去了。该认识的人,下次再说吧。”言禅衣有些困倦的站起了身,也没再看未有尘一眼,直接便伸手去拉厢房的门。
门一拉开,昨日救她的红衣男子便站在厢房门口。
“咦?不是要一起用膳吗?你这就走了?”红衣男子今日依旧是一身红裳,只是换了款式,却依旧妖冶如那盛开的彼岸花。
言禅衣面无表情的作了个揖,便转身往望香楼的楼下走去。
“你不去追吗?”红衣男子看了眼包间里依旧端着茶盏,却是纹丝不动,半点没让茶盏靠近唇瓣意思的未有尘。
很明显,他刚刚就点个菜的功夫,这两人吵架了。
“吃饭就进来,不吃就滚吧。”未有尘没有抬眸,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放了下来。
只是茶盏在触碰到八仙桌的那一刻,便瞬间裂成了一堆碎片。
红衣男子耸了耸肩,还是走进了包间里。
言禅衣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篱菊院,也没什么心情吃饭。
她努力说服自己,他是在为自己好,却又忍不住反思,是自己来到这样的社会,所以也要被同化的不拿人命当人命了吗?
虽然被人设计的感觉的确很糟,但她知道只要还活着,各种各样的算计都是无可避免的,难道就要因此把所有人都杀了吗?
虽然未有尘也并未出手杀人,只是以其人之道加倍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但那两姐妹,却是实实在在的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言禅衣浑浑噩噩的在床榻上睡了过去,昨夜没有睡好,本来就泡了许久的泥水,加上坐在风华的床榻前守了一夜,此刻的她只觉得整个人疲倦不堪,只想窝在温暖的怀抱里,好好的哭一场。
若是没有,温暖的床榻里,好好的睡一觉也行……
今日的篱菊院里只有几个粗使丫鬟,言禅衣的厢房里一直没人掌灯,所以当风月醒来后,也不知道言禅衣就在房里睡着觉。
言禅衣半梦半醒间,发着高热,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很想叫人进来给她倒杯水喝,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想尝试着自己坐起来,也依然是无法动弹。她只自己的梦里,拼命的对自己说着,“我要起来!我要起来!我要起来!”
脖颈间的那块暖玉微微发着热,她蓦然觉得全身一松,然后便轻轻的飘了起来。
她回眸望去,自己的躯体正安静的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言禅衣的三魂七魄都快被吓飞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又惊又怕,惊的是她如此这般的灵魂离体,是不是快要死了?
怕的是,她会不会再也看不见未有尘了?
言禅衣心中蓦然收紧,想也不想的便冲出了屋顶,直接朝着皇宫内的释安寺飞去。
处于灵魂状态的她只觉身轻如燕,原本马车都要行进小半个时辰才能到达宫门口的,她却只在几个弹指间,便降落在了释安寺。
可她走到未有尘的房门口时,却又犹豫了。
她就这样走进去,会不会吓到他?他还能不能看见这样的自己?若是自己是真的就要死去了,她进去对着他,应该说些什么?
言禅衣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穿墙进去了。
未有尘正在书案前整理一些来往的信件,风流正在旁边殷勤的伺候着笔墨。
两人的武功都极高,却没人发现言禅衣的到来。毕竟她现在又变成了这般灵魂状态,不被察觉也很正常。
言禅衣见未有尘在忙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招呼。
“你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气息紊乱都打扰到我了。”未有尘有些不满的说着,眼眸却还是认真的盯着手上的信件不放。
“言姑娘就这样不理主子了,属下看不下去,想去骂言姑娘一顿。”风流见未有尘问了,便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昨夜那沈姑娘为言姑娘制定的后续计划,就连属下听了都心惊胆战,没当场杀了她算是好的了!何况那沈姑娘见到主子容貌后,还妄想染指主子!若不是主子拦着属下,属下昨日晚上就将那不要脸的女人大卸八块了!”
未有尘微蹙了眉,正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什么后续计划?”言禅衣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未有尘定是想遂了自己给那两姐妹留条命的。
定是那两姐妹说了什么,才会让未有尘那般失控。竟然还想染指她的未有尘,这沈家姐妹果然该死。
未有尘有些愣愣的回过头去,便看到半透明的言禅衣就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顿时脸色吓的苍白,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还带着哭腔问道,“你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你人在哪?”
风流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主子对着背后一团空气说话,有些莫名的挠了挠头道,“主子,你怎么了?”
言禅衣看着未有尘那瞬间被吓白了的脸,蓦然鼻尖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低声回道,“应该还在我自己的床榻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这样了。”
未有尘急忙丢下了手中的毛笔,伸手想拉住言禅衣,这才发现是徒劳,于是只能急忙道,“你会飞的对吧?现在回你的床榻上去,我和你一起!”
言禅衣呆滞了两息,见未有尘已经飞上了屋檐,连一旁一头雾水的风流也呆呆的跟了过去,自己这才也飞了起来。
“你不要着急,若是我死了,我也会像这样陪在你身边。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你!”言禅衣就飘在未有尘的身旁,小声的说着。
说完又觉得好笑,自己只是一缕魂魄,再大声也只有他能听见,自己又何须要刻意压低声音呢?
于是又扯着嗓子,对着身旁的未有尘大声道,“未有尘!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你!”
未有尘侧过头望着虽是半透明,但却依旧满脸娇羞的言禅衣,低声道,“我要你实实在在的陪着我,陪我生,陪我死。如若不能,便换我来陪着你,陪你生,陪你死!”
第135章 沟通
言禅衣脸一红,想想刚刚明明还是自己在撩他,不过瞬息便反了过来,变成了他在撩拨自己。还是自己不够争气,一个现代人撩不过一个古人。
一炷香后,未有尘便来到了言禅衣的厢房外面。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头对着风流道,“去把风月带过来。”
说完便直接推开了言禅衣的房门。
一进房间,他便看到隐隐绰绰的月光下,言禅衣那红的很不正常的脸颊。
未有尘赶紧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感觉到有气息,未有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拽着自己的袖口,将言禅衣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珠都擦了擦。
言禅衣也随意的坐在了床榻上,静静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未有尘。
原本言禅衣自己也是紧张的,她也担心过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现在她又不那么怕了,想到两人之间注定会有一场不短的分离,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陪在他身边。
“怎么了这是?”风月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厢房,刚刚正在给风华换药,一听说小姐出事了,她便把药塞给了过来叫她的风流,就这样跑过来了。
看到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小姐,顿时惊的不行了,大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未有尘眼眸微闪,怔怔的望了言禅衣几息,才对着风月道,“你先过来看看。”
风月已经附在床榻前,抓起言禅衣的手腕便开始把脉,那副认真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嬉闹。
“你还没回答我,沈家姐妹为我制定的后续计划是什么?”言禅衣见风月把脉的样子,并没有很焦虑或是激动,便转移了视线,目光灼灼的盯着未有尘。
未有尘只抬眸回望了她一眼,低声道,“不过是一些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空谈罢了,不必再提了。”
风月回头莫名其妙的望了一眼未有尘,随即道,“魏太子出去等着吧,我替我家小姐把脉需要绝对的安静。”
那语气那眼神,是藏不住的嫌弃。显然已经将言禅衣这般状态,全都怪罪在了未有尘的身上。
未有尘被风月那眼神瞪的,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便转身走出了厢房。
言禅衣也跟着飘了出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望了一眼未有尘道,“对不起,今日我不该生你气的。我……”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未有尘打断了她的道歉。
他不喜欢她的道歉,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一样。他之所以不解释,也是因为觉得他们之间不应该需要解释。
“不。”言禅衣并不赞同他的观点,没有人能真的完全理解另一个人,所以才需要交流,“以后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我们都说出来好吗?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今日那般的置气,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好。”未有尘答应的斩钉截铁,又怔怔的盯着言禅衣道,“对不起。”
言禅衣向前一步,想抱一抱这个将委屈憋在心里的小和尚。等一步扑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只是半透明的魂体。
“你只要记得你说过的,上天入地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不论我成魔成仙,我做的一切你可以不理解,但绝不能离开我,可好?”未有尘也很想将她揽在怀里,只是没办法,他的手只能穿过她。
还好只是暂时的,还好她还没有死。想起自己刚刚看到她又变成了半透明的魂体时,自己差点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心有余悸,却又有些感谢上天,没有将她就此带离自己身边。
一转头,言禅衣却已经消失了踪迹。
未有尘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直愣愣的便推开厢房门跑了进去。
床榻上的言禅衣脑门上被风月扎着针,但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涣散,但看到未有尘,她的眼神却像是突然被注进了光。
“好。”脸色苍白的言禅衣朝着惊慌失措的未有尘轻轻的笑了笑。
未有尘莫名的又红了眼眶,好像只要是与她有关的,都能让他变的异常脆弱。
“小姐是昨晚上着了凉,今天又忧思过虑急火攻心。我给她扎了针,烧已经退下去了,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一会儿我去小厨房熬点粥过来,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风月望着前主子有些泛红的眼眶,十分识趣的让出了床榻前的位置,便收拾起自己的工具离去。
“风月谢谢你,风华怎么样了?她没发烧吧?”言禅衣见风月要走,还是出声问了风华的状况,只是她的嗓子十分干涸,声音里满是疲惫和哑然。
“风华她……糟了!”风月一拍脑门,也没多说什么,便赶紧冲了出去。
言禅衣一脸懵逼的看着风月的背影,便对着未有尘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未有尘挑了挑眉,柔声道,“没事的,放心吧。风月应该是不放心留着风流在那边吧。”
言禅衣想起风华躺在床榻上的样子,又有些不忍的对着未有尘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我院子里的人,只许我处置,你无权惩罚?”
未有尘眸光闪烁的望着她,她一脸的认真,让他不得不颔首应承。
他昨晚听到言禅衣问起,便后悔自己鞭笞了风华。言禅衣有多信任风华,自己明明是知道的。
“对不起。”未有尘想了想还是抬眸望向了言禅衣,义正言辞的道歉道,“昨日我是气过头了,我恨的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派了这样粗心的人保护你。”
言禅衣撇了撇嘴,本想为风华十六说些什么,但想想未有尘已经不算是他们的主子了,自己才是。
于是便点点头道,“你或许觉得他们不够好,但只有我才有资格评判他们到底好不好,他们都是我的人,不是你的。”
未有尘望着护短的言禅衣,有些哭笑不得的应声道,“对,他们都是你的,但我也是你的啊。在你这里,我地位总该比他们高一点点吧,所以我耍耍官威都不行吗?”
言禅衣瞬间被他的话逗的红了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行了行了,记住下不为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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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风月原本是火急火燎的想冲回自己房间,结果却又停了脚步。刚刚她正在给风华上药,便被风流叫了出来,她也顺手把手中的药塞到了风流的怀里。
现在风流不在门外,那肯定是在房内了。
风月俏脸一红,想起每次说风流坏话的时候,风华那古怪的表情,便有些八卦的停在了厢房门外。
她本想站在这认真听听里面到底怎么了的,但想起自家小姐还在等着她熬粥,便也没有在门口站多久,直接便转身去了篱菊院的小厨房。
风流在接过风月丢进他怀里的药瓶时,是有些懵逼的。
他还记得昨日主子鞭笞风华时的惨状,自己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抑制住了自己想上前阻止一切的一颗心。
二十鞭,抽打在一个风华那般柔若拂柳的女子身上,他莫名的心疼。
现在他能看到昨日那坚毅的女子,就那般躺在离他不远的床榻上。虽然中间还隔着一座半透的屏风,但他仍依稀能看到那床榻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股莫名的心疼又熙熙攘攘的涌上了心头,他知道他不应该走进去,更不应该走到她的床榻前去,但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床榻上的风华双眸紧闭的趴着,因着天气炎热和伤口的缘故,她并没有盖任何毯子或是被子,整块不着寸缕的后背就那般裸露在外面。
本该是光洁如丝的后背,此刻却遍布着鞭痕,有一两条鞭痕甚至还没有完全愈合,皮肉都有些翻开来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风流莫名的发着怵,手指已经蘸好了药膏,却一直就这样举着,不敢往那满是伤痂的后背上擦上去。
风华还在沉沉的睡着,风流便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应该保护她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只记得她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甚至有时,他梦醒后都需要将裤子和床单换了。暗卫本应该没有感情的,风流也一直以此为标准的要求自己。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梦,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唔……”睡梦中的风华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即便睁开了那一双明亮却懵懂的眸子,看见床前站着的傻大个,有些奇怪的问道,“风流?你怎么在这里?”
风流这一瞬间才回过神来,有些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眼睛往哪放的垂着头道,“风……风月去言姑娘那边帮忙了,让我替你上药。”
风华听到上药两个字,原本懵懂的双眸瞬间便清亮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着的整块背,整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她想拉点什么过来遮住自己,可是床榻上什么也没有。她也不能转身去掩藏自己的后背,因为她什么也没有穿。
她只能呆若木鸡的不敢动,满脸通红讷讷的道,“我……我已经没事了,你……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