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好像长大了
“你穿上衣裳还怎么擦药?”未有尘想着真不该让风华又回了王府,就该贴身守在他家禅禅身边的。
“我……好歹让我穿个……贴身衣物吧。”言禅衣可真要哭了,她此时的想法亦是,风华你在哪啊?
未有尘闻言也有些窘迫,赶紧便朝着门帘走去。
“等等…”言禅衣却是更窘迫的叫住了他,垂着头低声道,“我衣裳在那个包袱里…你能不能帮我递一下…”
未有尘回头便见到那幽暗的披风里伸出一只白皙如莲藕般的手臂,遥遥指着一处。
他不由的呼吸一窒,没有顺着那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反而是直愣愣的盯着那藕臂,连呼吸都忘了。
言禅衣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将手又缩回了那漆黑的披风里。似是有些过于用力了,腰也跟着动了,疼的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未有尘瞬间觉得自己禽兽不如,这时候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抓起不远处的包袱,便在离床榻还隔着老远的位置就将包袱抛了过去。言禅衣看着掉落在自己腿上的包袱,又看了看逃跑似的男子,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袱,当她翻出内衣时,却是又傻了眼。
自从言禅衣身材有了些小起伏后,她便不再穿她那自制的小背心,而是穿上了自制的系带内衣。但都还是偏向于桃粉米白之类的颜色,她刚才收拾包袱的时候又紧张又还要留心着营帐外的动静,所以并没有细看,现在打开包袱里唯一的一套内衣,却是黑色还缀着蕾丝边的。
虽说箱子里应该还有别的,可她现在也没法走到箱子那去,也不能叫人进来给她去箱子里翻内衣。
言禅衣心中暗骂了一百遍给她收拾箱子的风月,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穿上了那套黑色蕾丝内衣,又套上了薄如蝉翼的白色中衣。本来还想将中裤也穿上,可刚刚穿那系带内裤时,已经疼的她热泪盈眶了,她实在是对自己下不去狠手了。
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倒是想起了自己还只是一缕魂魄时,也是这般穿着,爬到过他的桌子上坐着,调戏着还是个小和尚的未有尘。
有些哑然失笑,也有些愁云惨淡,未有尘不再是心无杂念的小和尚,而自己也不再是一缕看得见摸不着的游魂了。
言禅衣默默拉过床榻上的薄毯,轻轻盖住了自己光洁的腿,这才对着帐外轻声喊道,“有尘……”
未有尘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进来见她穿着那般透薄的中衣,有些不自然的垂首道,“风月的药放在哪了?”
“这里。”言禅衣指了指床榻旁的矮柜,同样是一眼也不敢看向他。
未有尘很快便拿到了风月配置的药,等他紧张兮兮的走到床榻前,言禅衣已经乖乖趴好,中衣也撩了上去些许,只有纤腰上的雪白肌肤露出一截在外头。
未有尘看着言禅衣右侧的腰微微的肿起一块,蹙着眉低声道,“我要先摸摸有没有伤着骨头,你先忍着些。”
说着便伸出手去,轻轻按压着言禅衣的红肿位置。
未有尘的手掌因为练武,而起了一层薄茧,碰触到言禅衣的娇嫩的腰身肌肤,有些刺又有些烫,言禅衣瞬间脸又涨的通红。
倒是未有尘却在心无旁骛的研究着她的伤,戳戳这里按按那里的问着“这里痛吗?”“这里呢?”
未有尘终于还是轻吐了口气道,“腰关节错位,今日我给你擦药,明日将风月叫过来吧。你这伤必须卧床,还需要每日推拿,将养半个月应该就能好了。”
“要半个月?可我十日后就要阅兵了啊。”言禅衣登时有些急了,本想翻身坐起来,却是腰痛难忍只能认命的趴着。
“明日让风月来看看吧。现在我先给你上药。”未有尘手掌微微用力,便将还想动来动去的小人儿给按住了,又用手指挖了一块膏药窝在手心,对着那块红肿便揉了下去。
力道虽是不大,但言禅衣还是疼的嘶嘶叫唤着。
未有尘催了些内力在手掌上,微微发烫的药膏很快便被言禅衣的腰给吸收了。药膏有些凉,抹上去后言禅衣立刻便感觉到自己的腰松了些许,便安静的趴下,安心的享受着未有尘的按摩。
不一会儿竟又是就这般睡了过去,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浅笑。
未有尘看着她甜甜的睡颜,这才又察觉到手下的温软。看着她轻纱中衣下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细带,有些不知所措的咽了咽口水。
见药已经被她吸收的差不多了,腰间的红肿似也消下去了些许,他这才收回了手掌。
本来怕她肚子着凉,便将她身上的薄毯轻轻往上拉了些许,谁知她竟是热的慌,一脚便将被子给踢了开去。
未有尘呆若木鸡的看着暴露在幽光里的雪白双腿,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多待,甚至连被子也不敢再去给她盖上,便匆匆起身离开了营帐。
未有尘不知道,自己飞回去的这一路,嘴角都噙着温婉的笑。
他只在心里头偷偷回味着今日所见,有些乐呵的想着,我家禅禅小丫头,好像长大了些呢。
言禅衣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但她是腰间的清凉给揉醒的,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她的瞌睡瞬间被吓退。紧张兮兮的回头一看,发现是风月,这才松了口气。
但又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昨夜未有尘是什么时候走的,从城里来军营并不近,他那么晚还过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事要说吧,结果却什么事也没说成。
风月见她那紧张又失落的样子,贼兮兮的笑道,“小姐是不是把我当成风公子了?”
言禅衣脸一红,一边问道,“什么时辰了?”,一边挣扎着翻过了身。
不知道是未有尘的按摩手法好,还是风月的药好,感觉腰已经好了许多,于是又赶紧问道,“我这腰真的要卧床吗?有没有办法早些好?”
“巳时五刻了,风流应该快送饭来了。”风月一边将言禅衣要穿的衣服整理了出来一边依旧贼兮兮的笑着道,“风公子用内力给你推拿,三五天就能下榻了。我把风华姐给小姐你新做的内衣塞箱子里了,小姐有没有很感激我?”
言禅衣本来已经忘了内衣这事儿,这会儿被风月一提醒,顿时直接黑了脸,怒道,“你这……你这只猪!”
好嘛,自己人,舍不得骂狠了。可见那风月明明被骂了,却是滑不溜秋的笑着,一副了然的表情,言禅衣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言禅衣也不急着下榻,反正阅兵是十日后的事了,只要能在十日内康复,就没问题了。
只是若是不能久坐只能趴在这床榻上,她要怎么给未有尘缝生辰礼物啊?看着床头的那个装着许多碎布的包袱,心里想着要不今晚叫师姐来给自己揉揉吧,师姐也有内功,肯定不会比未有尘揉的差。
风流十分准时的在午时一刻出现,不仅提着两个大食盒,还送来了一个大浴桶。言禅衣见着浴桶,脸一时红一时黑的,心中感激着未有尘的细心体贴,可也有些惶恐自己这般在军中招摇,是否有些不妥。
“言公子不必担心,主子以言王爷的名义,给每个参领以上官阶的营帐都送了一个。”风流以前总觉得自己不够聪明,现在他蓦然觉得,其实他比主子还是聪明一丢丢的,至少他不会拿着银子往水里扔。
这给言家军的参领们送浴桶,不是把银子往水里扔又是什么?
言禅衣闻言心中一暖,他竟然是连这都想到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儿呀?言禅衣忍不住捧着腮笑了起来。
风流这会儿倒是看的恍然大悟了,原来主子往水里扔银子不是为了听响,而是为了博这言家小姐一笑啊。
等马月离过来的时候,风流刚好将食盒里的菜摆满桌。言禅衣也挣扎着从床榻上下来,穿着常服坐到了桌前。
“谢谢军师今日送来的浴桶。”马月离还未入席,便笑着对言禅衣作了个揖。
刚刚回营帐换下铠甲,便有小兵送来了浴桶,说是言将军的赏赐,参将以上的军阶人人有份。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也心怀感激。
她曾经也想过要弄个浴桶放在自己的营帐里,可她的老子不同意,说太过招摇,恐会惹人怀疑。她想想也是,虽说她的爹爹是参领,但她若是在军营中被特殊对待了,对自己对爹爹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浴桶的事,便只能作罢了,她本也不是贪图享受之人。
言禅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后眼巴巴看着一桌子饭菜的风月,又道,“风月你跟风流吃饭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了。”
风月一听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她可还没吃过猪油炒的菜,只听风华说了好几次,她便差点流哈喇子了,现在正儿八经的闻着这香味,她的口水早就已经收不住了。
“马参将从军多久了?”风月一走,气氛便有些诡谲的尴尬起来,言禅衣只好努力的找着话题。
“你的腰好些了吗?”马月离却是没有半分尴尬,见人都走了,便开始关心起了昨夜她的腰伤。
第92章 有人吃醋了
言禅衣还在尴尬着不知道从何聊起,却是和马月离异口同声的问出了问题。
言禅衣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又点点头道,“好些了,能走两步了,只是还需要再卧床几日。”
马月离闻言点了点头,又有些惆怅的说道,“我十岁便求着我爹带我来军营,到现在也已经有七年了。”
“七年都没有被人发现过吗?”言禅衣有些惊讶,但想想花木兰从军十二年,也没被人察觉过,好像也正常。
“……被发现过一次,但那人……愿意帮我保守秘密。”马月离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语气里的惆怅又多了些许。
言禅衣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她的样子又不敢细问。想想昨夜自己听到浴场的门被打开时,心中掠过的惶恐惧怕和绝望,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怕是自己理解错了,于是便只能低下头去猛扒拉起了碗里的饭菜。
“我爹一直想要个儿子,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可我娘生下我后便去世了,我是我爹带大的,他对我娘情深义重又不愿续弦。我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兵器和兵书。所以我也很向往军中的生活,想做一个如同我爹一般威风的将士。是我求着我爹,求了许久,我爹才同意带我来的。”
马月离知道言禅衣的身份,虽很想心平气和不卑不亢的和她聊天。但心中却也着实惶恐,若是她离开军营,将自己的性别告知了言将军,只怕连自己的爹爹都得卷铺盖走人了。
“你很勇敢,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并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都只是希望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你却想做一个女将军。”言禅衣由衷的佩服着马月离。
花木兰替父从军,是因为孝道,不是因为理想。而马月离却是因为想做一个将军,即使掩藏自己的性别。
“勇敢吗?”马月离突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又道,“可是我一个手帕交都没有,我不知道胭脂有些什么色号,不会描眉,不会绣花。有时候我也很羡慕那些只想嫁个如意郎君的女子,而我,即便是有幸嫁人,只怕也得不到郎君的心。”
“我可以做你的手帕交啊,我们可以私底下是手帕交,平日里却哥俩好。我也不知道胭脂有些什么色号,可是我觉得我们都天生丽质用不到。我也不会描眉绣花,但对于婚姻来说,这些并不是加分项。有的男子喜欢花园里盛开的娇花,有的男子却偏爱悬崖上的触不可及的花。你不用这般妄自菲薄,那些花园里的娇花,一个花园有成千上万朵。而你就是悬崖边上仅有的艳丽,只有最勇敢的男子,才敢来采撷你。我相信以你的眼界,也绝不会爱上一个弱小的男子,他们也绝对配不上你。”
言禅衣看着马月离突如其来的低落,很自然的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不知为何她感觉马月离就像是一棵铁树,她不似树,也不似花,却又一边逼迫自己木影森森,一边又逼迫自己花香四溢。
她莫名的有些心疼,迷失了自己的人,总是让人心疼的。
言禅衣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她也没有朋友,她甚至没时间去矫情自己为什么没有朋友。
她读书的时候要做很多的工作来养活自己,她毕业之后又需要做更多的工作去证明自己。其实她活的很累,累到没时间去抱怨,她也曾迷失过,不明白自己这么累,能得到什么,而得到的那些,又值不值得。
可一直到她死,她都没有找到答案。
所以这辈子的她不再去想值不值得,想做就去做,想得到就去争取。
马月离听了她的话,眼前微微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低声道,“可也有那强者,只想沉迷在娇花遍布的花园里。”
言禅衣这会儿可算是听明白了,马月离情窦初开,正陷在单相思的恐慌里。
“你喜欢的男子,知道你是女子吗?”
“我……谁告诉你我有喜欢的男子?我只是打个比方。”马月离似只被戳中心事的小猫咪,瞬间便炸了毛。
言禅衣轻笑了笑道,“是你的,谁也抢不跑。不是你的,你怎么惦记也没用。既然不想争取,那便顺其自然好了。”
马月离只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又抬起头来,低声问道,“你真愿意和我做手帕交吗?”
“当然,军营休沐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穿着裙子一起出去,好不好?”言禅衣也目光灼灼的回视着马月离,希望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姑娘,昨夜她那般惶恐之时,是马月离让她感到了心安。
“我……我没有裙子。”马月离有些失落的又低下了头去。
“我有一家成衣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送给你。我有个特别手巧的婢女,她很会化妆,到时候我们一起美美的,美到惊动京城!”言禅衣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人。
马月离微微颔首,像是被言禅衣的欢快感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晚我来找你可好?我可真想和你喝一杯酒啊。还是算了,你还要练兵不能喝,等阅兵完,我给大家放假,然后我们去我院里喝酒可好?”言禅衣看着马月离笑了,对她的欢喜又多了几分。
眼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欣赏她那股子冲劲,现在知道她是女子,言禅衣便更是不再压抑心中对她的欢喜了。
“今晚找我?”
“对啊,我的成衣店做了些新式的肚兜,也为我个人做了些穿男装时的…内衣。比你缠着的那些绷带一定舒服凉爽很多,特别这六月天,我都怕你会在练兵时中暑了。”
“好。”马月离有些脸红的低下头去,她也很喜欢这个言将军的女儿。
和她聊这么一会儿,心中早已不再担心她会将自己的事情告知言将军了。她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善意,是温柔和煦的,没有半分别的企图。
以前只听说她是个面容丑陋智力低下的残疾人,后来又一度风传她成了京城第一才女。今日这般聊着天,她只觉得言禅衣该是京城第一妙人儿,让她欢喜的紧。
想了想她的腰,又忍不住道,“可是你的腰还受伤呢,你能走吗?要不还是我来找你吧?亥时可好?”
“哈哈,和你聊的开心,我都忘了我身上的伤了。那就亥时你来找我,我就在这等你。”言禅衣也感觉到自己这是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自己的腰伤。
言禅衣其实心中是好奇的紧,马月离心仪的到底是谁。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军营里的人,毕竟马月离就连休沐日,也多半都呆在军营里。
而能被她认为是强者的人,难道是罗永浩?可是那罗永浩不是有家室的吗?言禅衣直觉觉得,马月离心仪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发现她女子身份的人。
其实言禅衣大可不必这般好奇,因为对方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
马月离用完午膳一脸开心的走出她的营帐,这事在军营里可不是秘密,只是那些士兵们并不知道,两人是因为性别相同才相谈甚欢的。
有人怀疑马月离对着军师行贿,军师收下了,所以那般开心。还有人怀疑,马月离和军师都是断袖,一拍即合已经搞在了一起。
但最不安的,却是那个也收到了浴桶的马月离的心上人。他习惯了晚上去浴场,偷偷守卫着马月离沐浴,但昨夜他因着抓阉分兵的事,忙到有些晚了。
他去的时候只在浴场里找到了一块被踩扁却依然香喷喷的胰子,那明显不是马月离的,马月离从不用带了香料的胰子。可是军营里也没有旁的人用带了香料的胰子,除非是那个新来的瘦弱又娘炮的军师。
昨夜捡到的胰子,加上今日收到的浴桶。他已经意识到,马月离的性别定是被这军师发现了。军师大张旗鼓的给所有参将以上军阶发送浴桶,就是为了讨好他的心上人马月离!
这种认知让他如坐针毡,他知道马月离心仪于他,可他不想用儿女情长牵绊住她,他知道她的理想是做一个能上阵杀敌的大将军。
所以他才拒绝了她亲手绣的手帕,那块手帕针脚歪斜,其实他很喜欢。
但他只能狠狠的扔回了她的脸上,他还嘲笑她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他还说他喜欢绣工好的温柔女子,不喜欢她这种只会舞刀弄剑的男人婆。
其实她哭的时候他更伤心,她比一般的男子更细心,比一般的女子更聪慧。若是没有他,她定能完成理想,做一个威武的大将军的。
他明明很喜欢她,他推开她只是因为他不想阻挡她飞翔。可现在出现了旁的人,似乎要阻挡她挥舞的翅膀。
他默默捏紧了拳,下午的练兵结束后,他便偷偷的守在了马月离的营帐外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从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被手下送来的一本《品花宝鉴》弄的燥热不已,只能去浴场冲凉水降火,却遇到了半夜去沐浴的马月离开始,他就变的很奇怪了。
第93章 包袱里是什么
马月离的心情很好,许是从小就过分孤独的缘故,言禅衣愿意和她做朋友,这事让她兴奋了一下午。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般看重与那个人的感情,一方面是被那个人看光了身子,还有一方面,便是自己太孤独了。她在军营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少女心事无人诉说,孤寂的太久,以为他会是那个能长久陪伴的人,却是自己想多了。
“诗情放,剑气豪,英雄不把穷通较。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席上挥毫。他得志笑闲人,他失脚闲人笑。”马月离十分欢快的哼着小曲,她好似许久没有这般欢快过了。
今日和言禅衣的一番谈话,她意识到了很多自身的问题,也开始质疑她对那个人的感情。
她觉得言禅衣说的很对,自己明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悬崖上的一抹艳丽,却偏生要拉低自己去和那花园里的满园小家碧玉相比,是自己庸人自扰了。
以前她的特殊,总让她暗自生出些许自卑,可今日才明白,自己的特殊,是谁人都比不上,也是谁人都无权看清的。他既是喜欢那花团锦簇的花园,她亦不会抛下她的孤傲。
马月离不知道,那个被她心心念念打算抛下的男子,此刻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用满是哀怨的眼神望着她。
“你来啦!快来尝尝。”言禅衣见马月离进了营帐,当即便兴奋的想站起身来。
但奈何腰受不了,便依旧只是在桌前坐着,殷切的将面前的小碟子推了过去道,“茗月居新出的糕点,这是绿茶蛋糕,这是桃花蛋糕。今日只有这两种,我便让人都买来了,你快尝尝看。”
马月离看着眼前的糕点,一个绿色一个粉色,全是她没见过的样子,便也不客气,拿起小勺子便舀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蛋糕上的奶油一入口,马月离的眼睛都兴奋的眯了起来,热切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不爱吃甜食的。”言禅衣见马月离喜欢,心下也高兴,但依旧还是有些犹疑的问道,“今日军中传闻你可是听说了?”
马月离楞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她今日一整天都沉浸在自我反省中,完成对自我的肯定后她便欢快的根本无暇去顾及周遭莫名的敌意,所以便也完全不知道军中有了什么传言。
“军中传说你我皆是断袖,已经一见钟情搅在一起了。”言禅衣觉得这个传言是挺好笑的,但到底这事关着马月离的名声。
虽然现在在众人心中她只是个男子,但她不可能一辈子装成男子。
“你……在意吗?”马月离是真不知晓这个传闻,但如今听言禅衣提起,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
言禅衣会不会为了这些传言,不和她交好了?
“我……你知道原本京城里都说我言禅衣,是个又丑又傻的残疾人,我若去在意传言,早被气死几百回了。”言禅衣回答的避重就轻,也是希望能宽慰到马月离,让她也不必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那就让他们传吧,我也不在意。”马月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有些不安的道,“只是明日我得去跟我爹报备一声才行,我爹现在有些后悔带我参军了,老是含沙射影的暗示我该生孩子了。”
“真的?没想到马参领居然是这种爹,哈哈哈。他可是有中意的女婿了?我看你爹带的那个参领,叫……李赢对吧?那个该不会是你爹看中的女婿人选吧?”
马月离脸由黑便红,又由红转黑,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了。
言禅衣暗自吐了吐舌头,怎么办?她是不是不小心就踩到真相了?
“两年多前,有一晚我偷偷在浴场沐浴,遇到了他。”尴尬的沉默后,马月离却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讲起了自己的故事,“那晚他喝了些酒,进到浴场时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见到我却是没有认出我,还以为我是哪个参领带过来的相好。不过他还算君子,虽是把我的一切都看了去,却只说会帮我守好门便去了浴场门外候着。等我终于有勇气从浴场走出来,他酒似乎是也醒了不少,这才认出我。”
“他说他既看光了我,便会负责到底。可我送了他一块我亲手缝绣的手帕,却是被他嫌弃的扔在了地上。他说他对我只有责任,他不喜欢我这般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怪物。”
言禅衣蹙了蹙眉,没想到李赢居然是这种人。但看着马月离越发枯萎的样子,只能转移话题道,“既是伤了你心的人,便不是好人。离姐姐别想了,来,我给你看看为你准备的背心,晚上你回营帐了试一试,要是有什么不合身的一定要告诉我。”
言禅衣强行将一旁的包袱递了过去,又挤眉弄眼的小声道,“里边还有为你准备的新式肚兜,你日常穿铠甲的话便不用束胸,就可以穿着试试,很舒适的。”
马月离有些羞怯的接过了包袱,见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要练兵,便起身告辞了。言禅衣本来还想再约哪日一起午膳的,想想人家日日练兵哪还有空,便也作罢。
只是马月离刚刚走到自己的营帐门口,便被人一把扯住了。
马月离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有些不爽的甩开了拽着自己胳膊的大手,只感觉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一瞬给浇灭了。
“怎么?对着那瘦弱的娘娘腔军师就有说有笑,对着我却是一脸不高兴了?”男人的语气,方圆百里都能闻到那醋味。
他看着她哼着小曲去了言军师的营帐,又看着她一脸荡漾的从营帐里出来,他已经气的快要疯掉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偏偏近在咫尺的女人却像是鼻子失灵了,就是闻不到。
“他送了你什么?你这么宝贝的抱在怀里?你们是达成协议了?你陪陪他他就让你当副将?或是直接升你当总兵?”男人见女人的态度如此,愈发的口无遮拦起来。
他已经失了理智,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面前的女子。他为何要那般推开她?就因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马月离听着男人伤人的话语,心中虽然愤怒,但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扫了一眼男人,便绕过男人往自己的营帐走了进去。
马月离其实很伤心,她不在意军中如何如何的传言,却不知道连他都是这般看轻自己。但她也不屑去解释什么,也不能解释什么。
男人见女人走进了军营,居然一句反驳都没有,心中更是窝火。只觉得是自己说中了,所以她才一句辩解都没有。明明只要她说一句她没有,他便不会再去信那传言的。
纵使他亲眼看见她这么晚了还去那军师的营帐,又待了那么久才一脸喜悦的出来。
“这包袱里是什么?”男人彻底被激怒了,也直接跟进了营帐中,不管不顾的一把抢下了女人怀里的包袱就要撕开。
李赢不知道包袱里的是什么,但马月离是知道的。里面都是言禅衣送给她的贴身衣物,这般私密的东西怎么能给他看了去,所以马月离情急之下也上前去抢。
两人都是练家子,都在军中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这一言不合后的争夺,最终只是为难了包袱。
只听撕拉一声,包袱直接被扯成了两块碎布,内里的东西掉落一地。
内衣和背心是言禅衣吩咐风月回城去取的,按照风月的口味,自然是少不了几件缀满蕾丝的黑色内衣。这样大喇喇的掉了一地,马月离和李赢都有些傻了眼。
马月离是第一次见内衣,根本不知道怎么穿的。但李赢却不是第一次见,花满楼的歌舞伎可都是内衣外穿着搔首弄姿的,李赢偶尔奖励下属,也还是会请客去逛逛青楼的。
这会儿见着那军师送给马月离的包袱里,全是青楼女子穿着的那两块布一根绳的,顿时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又红又黑又绿。
“他就送你这么些破玩意?到底是他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我……我要去宰了他!”马月离还没反应过来,李赢却是从马月离营帐里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红缨枪,便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马月离本还在羞愤的捡着地上的衣物,见李赢拿了自己的红缨枪冲了出去,当下整个人都不好了,也顾不上一地的东西,便跟着追了出去。
李赢走的飞快,几个弹指间,便已经直接冲进了言禅衣的营帐。而此时的言禅衣,却是因为腰伤已经卧在床榻上,床榻上还坐着正端着碗白粥伺候着的未有尘。
马月离走了没多久,未有尘便进来了。
厉妖娆在火头营里忙到脱不开身,加上言禅衣腰伤了也学不成武,便索性搬去了火头营那边住着。所以未有尘便自发自觉的过来给言禅衣上药来了,送白粥纯属是顺便。
“昨晚你过来是找我有事吗?”言禅衣看着未有尘打开食盒,本是不愿再提及昨晚,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但两人就一直这般沉默着,也让她很难受。
“有。”
“什么事?”
第94章 打算做红娘
未有尘端着白粥坐到了言禅衣的床沿上,轻轻舀起一勺吹了吹,一边递到言禅衣的嘴边,一边目光缱绻的望着她道,“想你了。”
言禅衣一口粥正要吞,被这么一句羞人的话语,直接呛住了。咳了半天才红着脸瞪着未有尘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未有尘轻勾了勾嘴角,舀起第二勺白粥,轻声道,“故不故意都会想你,我还怀疑是不是你故意的,总在我脑子里跑来跑去。”
言禅衣顿时被撩的面红耳赤,心中只道,这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敢的小和尚?莫不是被人掉包了吧?
然后这个时候,一只长缨枪带着一个男人冲进了营帐。
因为晚上约了马月离,所以言禅衣便让十六回避了,马月离走后她还没来得及叫十六回来守门,未有尘便来了。所以她的营帐前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便让李赢带着长缨枪长驱直入的冲了进来。
长缨枪还不到言禅衣跟前,床沿上的未有尘却是视线都没转过一个,直接一掌劈了出去。哐啷一声后,长缨枪和李赢都摔在了地上。
“李赢?这么晚了你带着武器未经通传来本军师营帐作甚?”言禅衣这才看清楚来人,也大概猜到这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心下却是有些高兴。
纵然这个男人定是误会了什么,但也说明这个男人并不是如离姐姐想的那般,不在乎离姐姐。
“你这狗屁军师!你就是个禽兽!你居然送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月离!你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就来勾搭良家妇女!你不要脸!我今日就要为民除害杀了你这个狗东西!”摔在地上的李赢人还没爬起来,但狠话倒是甩的很溜。
“我和月离郎情妾意,她愿意委身于我,我也不介意她年岁稍长于我,我如何就狗东西了?要送什么是我的事,她收不收下是她的事,又与你何干了?”言禅衣想起马月离因为这个男子而情绪低落,这个男子却又因为自己而拈酸吃醋,便想着干脆推波助澜一把,让他们二人终成眷属算了。
“你!她……她是……我……”李赢被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军师说的对,与他何干呢?
“莫不是李参将也中意月离?可那又如何呢?月离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有多少仰慕者都不稀奇。她未婚配,我亦是,我如何就不能追求月离了?”
“你你……你追求人的手段就是送那些腌臜东西?你那分明是在轻薄她!”
“那些东西如何腌臜了?那是我的婢女在京城有名的浮光裳挑选的,那里的顾客都是京城贵女,我也是点最贵的买下送于她,如何就腌臜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花满楼的姑娘们将那些个衣物穿在外头,莫不是李参将时常流连烟花之地,才觉得那些衣物腌臜?啧啧啧,这也难怪月离小姐看不上你了。”
“你胡说,月离何时看不上我,月离她一直钟情于我!”李赢被说的面红耳赤,烟花之地他只偶尔去过罢了,但他却是从未在那过过夜啊!
“噢?你是有什么证据吗?例如丝帕?玉坠?或者随便什么月离送你的信物?如若没有,本军师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刻意败坏月离小姐的声名?”
“我……你……”李参将到底只是个将士,要论口舌之争,他如何说的过堂堂军师?
这不很快便又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想打一架出口气吧,人家床榻前坐着个黑脸煞神,一出手就把自己弄趴下了。可若要就这么走了,他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赢你给我滚!”马月离终于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见到床榻上坐着的男人,微楞了一下,随即便一脚踹在了李赢的背上,凶巴巴的道,“你在这干什么?你丢不丢人?”
“我丢人?我在为你抱不平啊!这个军师才多大年纪?他能真的娶你?他就是跟你玩玩而已!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这才巴巴的跑着来想给你出气呀!”
“给我出气?为我抱不平?李赢你是我的谁?我需要你来为我出气?我就喜欢军师送我的礼物,我也不在意军师的年纪。他娶不娶我是他的事!与你何干?”
“我……我说过我会娶你的……”李赢终于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许多。
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强硬不起来。他也害怕,原本只是怕儿女情长牵绊住她欲高飞的翅膀,现在却是怕她会嫁于他人,不再属于自己。
“你为何要娶我?我又为何要嫁于你?我要的是一个懂得欣赏我,爱护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嫌我不男不女的人!李参领家门楣太高,我马月离高攀不起!”马月离倒是真的怒了,咋地,你看不上我,还不准旁人看上我?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话已至此,马月离蓦然又有些难过起来,想起他质疑自己时的话语,真真是诛心。吸了吸鼻子见地上的男人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的失望再也掩饰不住,便对着还在床榻上的言禅衣作揖道,“这么晚打扰军师了,末将先告退了。”
说完这句,马月离便不再停留,眼眸也未再扫过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李赢见马月离走了,再也顾不上旁的,便直直追了出去。
言禅衣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发现未有尘好像一直就坐在咫尺的距离,望着自己。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道,“粥还喂吗?”
“我们家禅禅这是打算做红娘了?”未有尘虽没有旁观这场闹剧,但也还是听了个大概,也明白的猜到了言禅衣的意图。
“算是吧。看着月离姐姐为了这么个笨蛋长吁短叹的,便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言禅衣听出了他的打趣,也不恼,见粥都凉成块了,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致。便转身趴了下去,撩起一点点衣帘道,“还请有尘公子给奴家上药吧。”
未有尘见着那露出一截的雪白腰身,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从枕头旁的药瓶里挖出一块药膏来,直接用指腹轻轻的涂抹在了言禅衣的腰身上。
“哈哈哈,有尘你能不能用点力,这么轻太痒了哈哈哈哈。”昨日因为有些肿,所以未有尘上药时是用了力的。
今日已经消肿,他便只是轻轻的涂抹着,弄的言禅衣笑到直抽搐。
未有尘见言禅衣笑的跟只小奶猫似的,心中只觉可爱,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道,“原来禅禅怕痒呀。”
说着便又轻轻的戳了戳言禅衣的腰,言禅衣被挠的受不了了,只在床榻上滚了几下,中衣瞬间便被滚的卷到了背上。这下好了,两人都红着脸,笑不出来了。
………………………………
接下来的几日,未有尘每晚都来给言禅衣擦药。两人的关系也因此亲近了不少,言禅衣有时候觉得自己谈恋爱的样子,像极了小学生,连摸摸小手都能面红耳赤好一阵。
但这种感觉也让她十分的舒适,未有尘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这种被捧在手心宠爱的感觉,她也乐在其中。
一直到言禅衣已经大好,跑跑跳跳也没什么不适了。言禅衣便严词拒绝未有尘继续再每晚来找她了。
“禅丫头,你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未有尘听到言禅衣让他明日不用过来了,瞬间便挑起了眉。
“有老板!尘老板!我上哪找您这么厉害的驴去啊?您这么大身板的桥,我也拆不动啊。”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说歹说了大半个时辰了,未有尘就是不答应。
最后言禅衣也只能实话实说道,“未有尘你生辰到底想不想要惊喜了?”
“不要。要每日看看你。”未有尘却是眼皮也没抬一下,便拒绝了。
生辰礼物是什么?能像这只炸毛的小奶猫一般让自己开心吗?
“……”言禅衣实在是有些没辙了,眼珠流转了半晌,最后只能上前一步勾住了未有尘的脖子,然后飞快的在未有尘的左边脸颊亲了一口,又飞快的弹开到一边,有些促狭的笑道,“你要是乖乖在城里等我回城,我便也让你亲亲我的脸颊,好不好?”
未有尘先是脸一红,然后脖子也红了,然后耳尖也红了。
只有望向言禅衣的眸子,却如水波般荡漾着。
他的小梨涡又出现了,他红着脸对着言禅衣又道,“刚刚太快了,没感受到。不算,再亲一次。”
言禅衣只能又翻了个白眼,逼问道,“那是不是说好了?我再亲一次,你便在京城里头等着我回去,不再偷偷来军营看我了?”
未有尘十分庄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
言禅衣闻言便挪着小步子往未有尘那边走着,全然没注意到未有尘脸上一抹得逞的笑一闪而过。
“你低下来些,太高了我亲你都亲的脖子都要抽筋了。”
刚刚的那个浅尝即止的亲吻,原本只是她心生一计出其不意跳起来实施的。
现在却莫名的变成了谈判筹码,顿时刚刚偷袭的心血来潮的感觉,便都被紧张和羞怯给替换了。
第95章 大尾巴狼
未有尘闻言直接走到了椅子前坐下,又将言禅衣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安置稳妥了,这才道,“行了,开始吧。”
言禅衣看着未有尘一脸期待的样子,紧张感消失了少许,有些好笑的眯着眼,将双唇探了过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的唇瓣快要碰到未有尘的脸颊时,未有尘却微微侧了侧头。她的双唇便就这般不偏不倚的坠落在他的上,她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便有一只滚烫的大手直接按住了她的头,阻断了她的退路。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炽热又柔软的唇瓣,正在将自己慢慢燃烧,慢慢吞噬。
这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忘了,只僵直着背,和那同样炙热的眼眸对视着。她看到那眼眸中的笑意,知道自己是上了当,却又挣脱不开。
他的鼻息滚烫的像是火山喷发,岩浆沿途吞噬的却全是芬芳的花朵,没有被灼烧的疼痛,只有另她的心脏狂跳的温暖。她很想保持清醒,却终还是忍不住为那芳香沉醉了去。
这一吻很绵长,也很短暂。未有尘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结束,因为他能感受到怀里的禅禅小宝贝,已经呼吸不畅到快要昏厥了。
言禅衣终于又有了空气,赶紧长舒了几口,脸颊还泛着如血的赤红,却看也不敢再看未有尘一眼。
直接从未有尘的腿上站了起来,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哑着嗓子忿忿道,“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就是个大尾巴狼呢?”
“哈哈哈。”未有尘闻言却是爽朗的笑了,捏了捏言禅衣的粉红脸颊道,“禅宝贝,大尾巴狼在京城等你回去。别忘了你说的,回了京城便让我像你刚刚亲吻我一般的亲吻你。”
这一夜言禅衣在床上翻滚了一整夜,心跳如雷的感觉她也扎扎实实的体验了一夜。想到他的热烈,和他临走前那句浪荡话,莫名的对着回京城这件事,也期待了起来。
原本以为未有尘不来军营,她便能安心准备他的生辰礼物了,却不曾想,因为心中记挂着他,刚上手她便被她的绣花针扎了五次。
猪油虽是不多,但依然被推广到了军中。每日只有一道蔬菜用猪油翻炒着,却也是那道菜每日被消灭的最干净。
言禅衣能跑跑跳跳之后,白日里坐在营帐里实在是闲的慌,因着经常会有参领参将的来请示,所以她不敢白日里坐在营帐里给未有尘缝制生辰礼物,若是被人看了去,也太有损她军威了。
所以白日里言禅衣便也跟着去练兵场看练兵,六月天实在是热得慌,而且偶尔会有说来就来的暴雨,又闷又热的很是让人难受。
言禅衣又让十六去城里的药铺采买了许多墙霜,也就是现代的硝石,还定做了许多模具,用来在火头营里做冰棍。每日午膳后,每个士兵都能来吃上一块冰棍,有时候是西瓜味的,但大多数时候便只是最普通的盐水冰棍。
士兵们原本对这个空降的军师诸多怨言,特别是在每日都有人直接被强行退伍后,对言禅衣不满的人便更多了。
但是每日午膳后,坐在火头营里吃饭都能听言禅衣口若悬河的说书,大家对这小个子军师又多了许多好感。言禅衣也是闲的发慌了,偶然给午膳后在火头营休息的士兵说了一个《三国演义》的小片段,没想到原本只有几十人在火头营吃饭的,第二日便扩展到了几百人。
要不是火头营实在坐不开,只怕整个言家军都会挤过来听她将故事。她一个堂堂的军师,很快便成了言家军专属的说书先生。
那些没听到故事的,便央着听到故事的说给他们听。整个军中茶余饭后再没有人说军师和马参将的八卦,都是在津津乐道的说着三国演义的故事。甚至很多人都觉得,马参将老往军师营帐跑,定是去听故事的。
事实上,还真是。
马月离那夜离开言禅衣的营帐后,便一直没来找过言禅衣。因为那夜李赢差点伤了言禅衣,她的心中内疚又自责,只觉无颜以对。后来便连带着连李赢她也爱答不理起来了。
只是偶然在练兵歇息间,听到士兵们谈论《三国演义》的故事,自己只是顺耳听了一嘴子,最后竟也有些牵肠挂肚起来,便又厚着脸皮去找言禅衣。
言禅衣见这《三国演义》的故事如此受欢迎,而且也很有振奋军心的功效,所以在第三日说书开始时,便安排了十七每日都将自己说的故事给抄写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除了十七,火头营里也有个识字的,直接偷偷将她说的故事给卖进了城里,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个日日被催更的畅销说书先生了。
不过比起给马月离讲故事,言禅衣还是更热衷于听马月离说说她和李赢的事。例如那夜离开她的营帐后,两人又发生了些什么。
这几日去观看练兵,言禅衣也有偷偷观察马月离和李赢之间的互动。总是看着李赢一脸讪讪的,给马月离倒水扇风的,马月离对着李赢却像是对待手下一般,又凶又冷,言禅衣看着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是不是对那个李赢彻底死心了?”言禅衣给马月离倒了一杯冰水,见马月离捧着十七誊抄的故事看的移不开眼的,便小心的问着。
马月离怔了一下,随即却是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言禅衣熟悉的甜蜜,那是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也不是,只是他从前对我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难得对我如同如今这般细致体贴。”
言禅衣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原来这是已经到了打情骂俏的阶段了,亏的她这一个不明真相的旁观者在干着急着。
“你放心我没告诉他你是女子……就是……”马月离犹豫了半晌,低声道,“我告诉他那天在你营帐里的那男子,是你的相好……”
“……”言禅衣的脸红了又黑,但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未有尘确实算得上……是她的相好。可这感觉怎么就这么怪怪的呢?“所以他是把我当成断袖了是吧?”
“欸……我没这么说,但他怎么想我可控制不了。”马月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开始甩锅了。
言禅衣长叹了一口气,倒不是想责怪马月离,而是闻着人家恋爱的酸臭味,想起了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面的大尾巴狼,好像……怪想他的。
于是等马月离走后,言禅衣便想着要给未有尘写封信。可是写什么,好像都有些矫情,何况她是一个脸皮薄的小女子。最后毛笔在手中握了半晌,执起又放下,放下又执起,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执笔前,好像有着千言万语想对他诉说。可真的执笔了,又觉得自己又酸又矫情。
“十六,去给我找个竹筐来,不用太大。”言禅衣虽是觉得不能写出来,但含蓄点也还是可以的。
十六不知道言禅衣这大晚上的要竹筐作甚,但还是麻溜的去火头营里找来了一个小竹筐。
言禅衣拿起毛笔,便在那小竹筐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如”字,随即又拿起两张雪白的宣纸,直接撕成了渣渣,随意的扔进了竹筐里,看了眼,觉得好似是不够,便又撕了两张宣纸丢进去。
言禅衣望着竹筐里飘散着的碎纸屑,有些好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又笃定了她的大尾巴狼定能懂她,她嘴角噙着笑,那抹笑里,满是思念和幸福。
“把这个筐,给你家主子送去,里边的东西可不能丢了。”言禅衣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竹筐塞给了十六。
十六看着这小竹筐里一堆废纸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是好奇,但又不敢问,只能领命唤了十七去送这竹筐。
言禅衣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撕纸,如筐。思之,如狂。未有尘他会懂吧?
未有尘收到十七送的竹筐时,已经是清晨了。十七一路披星戴月的,虽是三更就偷偷摸进了宫,但也不敢叨扰了主子睡觉,于是便坐在未有尘的房门前打着盹。
未有尘一开门便踢到了门口的竹筐,正有些不耐怎么会有人将竹筐放在自己的房门前,便看到了倚靠着门框睡的正香的十七。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守着言姑娘吗?”未有尘本来是有些紧张言禅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但想到十七还能这般悠哉的睡着,便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十七被主子踹醒,还没从刚刚的梦境里清醒,一抬头便见着自家主子正一脸严肃的瞪着他,顿时睡意全无的跪下道,“言姑娘让属下给主子送东西来了。”
未有尘闻言眉目瞬间舒展开来,唇角掩盖不住的勾起,明明心里急的抓狂,面上却还是一派冷漠的问道,“东西呢?”
十七惴惴不安的递上了刚刚被未有尘踢倒的小竹筐,小心回道,“就是这个竹筐。”
未有尘接过竹筐,仔细察看了里面装着的碎纸,却是一点墨迹都没有,很明显都是空白的。又看了看竹筐上那个大大的“如”字,沉吟了半晌,终是勾起了一抹魅惑的笑。
第96章 撕纸,如筐
环顾了一圈,看着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未有尘便飞身上前摘下了一片梧桐叶,递给十七道,“把这个带给言姑娘吧。”
十七接过那片梧桐叶,顿觉无语。
原本觉得主子喜欢的这个总是扮男人的女子是个有毛病的,大半夜的让自己来送一筐子废纸。
没成想自家主子也是个病的不轻的,让自己带回去一片树叶。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荡漾的笑意,十七只觉得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未有尘抱起那一筐废纸,嘴角还噙着潜藏不住的笑,走回了厢房。
撕纸如筐,亏他家禅丫头想的出来。他也是呢,思之如狂。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想起禅禅被自己逼着以久别重逢作的诗,未有尘就有些许的心疼。时间过的可真慢啊,什么时候,禅禅才能没日没夜都只陪伴在自己身边呢?
这几日未有尘一直在看着他家禅丫头讲的《三国演义》,什么草船借箭,什么三顾茅庐,什么空城计。
他自诩是博览群书的人,却对这些东西闻所未闻,他觉得这些结合起来,都能编成一本兵书了,反正闲着无事,便开始将十七誊抄的故事加以润色,给装订了起来。
装订好后,他却是第一个给了苏若水看。
未有尘对苏若水的感觉很奇怪,原本两人才气相当,也曾惺惺相惜过。可却因着言禅衣,未有尘莫名的对着苏若水便再也亲近不起来。
可到底曾经他给过自己那么多的帮助,虽说自己也是用自己的劳动,在他的手中赚取活下去的银两。但得到这般稀罕的好故事,未有尘却又是第一个想要和苏若水分享。
他只是觉得,这个故事,苏若水定是要比旁的人更懂得欣赏些。而且他也想去炫耀一下,这是他的禅禅小宝贝讲的故事,他比他苏若水要先知道。
但其实苏若水早就知道了,他也在时刻都关注着言禅衣。他知道有人以言将军的名义给许多将士发了浴桶,他知道言禅衣扩展了火头军,又强制让四十岁以上的士兵退伍,他知道她每日都在火头军里给大家说书。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所以他很难受。他知道浴桶是未有尘送的,他知道言禅衣沐浴摔伤了腰最后被未有尘抱回了营帐,他知道未有尘夜夜都会去军营看言禅衣,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难受。
从年龄上讲,苏若水大言禅衣整整十三岁。从关系上来讲,苏若水是言禅衣的堂舅舅。他们两人中间的鸿沟不止一条,苏若水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她有着那么大的兴趣。
自从言禅衣去了军营后,他的那个真实又诡谲的梦便停了。原本梦中日渐清晰的脸庞,此刻已然又成了模糊一片。他有些失落,但也越发笃定,他和言禅衣的关系,定是不一般的。
或许他的梦,就是他们的上一世。虽然他还没有理清楚梦中的人物关系,但那个眼角缀着红痣的少女死在自己怀中时,自己的痛苦,即便是醒来,也久久无法散去。
他一直是个冷淡如水的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言禅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例外。
言禅衣是一座宝藏,苏若水却已经准备好了铲子。他想要把宝藏转移到他的后院去,而那些挡住他挥舞铲子的人,他一个也不会留情。
言禅衣是在午膳后,才收到了十七带回来的梧桐叶。有些娇羞,又有些恼怒。自己好歹动手撕了几张纸,还在竹筐上写了个“如”字,可这未有尘却只是回了一张梧桐叶。
梧桐,吾同。怎么看都有些敷衍,敷衍到言禅衣想摔桌子,但却还是将那片梧桐叶,小心翼翼的塞入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还有两日便该要阅兵了,上午去统计了一下军中的人数,士兵还剩下四万七千人。除开大概还有不到三千的四十岁以上士兵,离言禅衣这次裁军的目标数也还相差甚多。
她是计划着,至少要裁去一万人的,可现如今离她的目标,还差着四千人。
估摸着言都统这两日也该回来了,也不知道火头营那些无法自理的士兵,到底能不能送去石洲。
言禅衣有时候会想,现代那一套鼓励军婚的法子,若能搬到这来用就好了,就不用愁这些孤寡士兵无处安置了。
给军嫂发俸禄,给军婚家庭的孩子减免学费,优先举荐参加科举或公职。
若是这些能做到,她还需要为士兵安置的问题愁白了头嘛?
………………………………
阅兵这日很快便到来了,言尽欢和言幽鸿都是一大清早便赶来了军营,等着看他们的宝贝疙瘩整出了什么阅兵式来。
言尽欢近几日是真的没有出过言王府,不是他不想,而是正如言禅衣所料,言王府的各个门口,都蹲守着从军营被强制退伍出来的喽啰。还有那王总兵,也是三翻四次的递拜帖,想来找言尽欢说说情。
王总兵是言尽欢一手带出来的,可那一身臭毛病,却是他自个在京城学来的。连带着他几个贴心的部下,也一并越来越歪,最终成为了只会仗势欺人的打手。
言尽欢很失望,他没有过于严厉去处罚王总兵,只因和王总兵并肩作战的那几年,王总兵帮了他许多。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但王总兵却是个施恩望报,仗势欺人的人,见着言尽欢的纵容,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到现在被踢出了军营,王总兵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因着言尽欢对他的不理不睬,成了他眼中的过河拆桥。
他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索性就将言尽欢连同言歌一起记恨上了。
这次的阅兵,除了言尽欢和言幽鸿之外,连皇上也来了。
顾思衍是自己来凑这热闹的,他在宫中的日子太无趣了,每天就差遣自己身边一个叫小顺子的小太监,日日出宫来这城中听说书。
于是他便也理所应当的,从小顺子的口中,听闻了小言家军偷鸡粪的故事,这事后来也被言官参到了朝堂上,这事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个笑话听听。
这些年顾思衍砍了言家军多少军饷他心中有数,对于言尽欢,他还是有些真愧疚的。
言尽欢帮着大周数十年如一日的守卫疆土,他却为着各种琐事,而克扣于他。所以当有言官参言世子居然纵然手下偷鸡粪的时候,他只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当没听见。
不过顾思衍来这阅兵,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这几日城中几个说书茶楼里,都在说着《三国演义》。
这个故事很不错,他很喜欢,但是他受不了一天就听那么一小点点,所以他派了御林军去暗中查访这个《三国演义》的作者到底是谁。这种小事,御林军处理起来还是简单,不出两日便查到了言家军这里,而顾思衍也因此听闻了不少言歌的事迹。
所以他今日来这军营里头,是来找言军师的。
除了皇上,苏若水也来了。言尽欢同意裁军和开荒,苏若水也是废了不少口水的,所以阅兵这么大的事,他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别人都只道苏若水是来参加阅兵的,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来看言禅衣的。
已有小半个月未曾再见,在见到言禅衣将八颗牙都露了出来,灿烂笑着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老师想着她的原因,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未有尘没有来,他的身份是魏国太子,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来看大周阅兵?又没有人邀请他。
不过他依旧很开心,他知道这阅兵结束后,他的禅禅小丫头,就会回来京城,自己又能每日都与她见面了。
言禅衣这一日忙到焦头烂额,像一只一直被人抽着转圈的陀螺,细心安排着怎么分组,怎么计时,怎么打分。
然后看四万多人障碍跑,五人一组同时开始跑,四分之一柱香内完成的记三分,半柱香内完成的记两分,超过半柱香完成的记一分,而没完成或是一炷香才完成的,扣一分。
即便这样分组跑着,四万多人也让言禅衣从辰时看到了酉时三刻,连午饭都是在记分台上随便扒拉的。
顾思衍原本是想等言禅衣忙完了,再单独见见她,看她愿不愿意每日进宫给他说书的。
可等着等着,他就被猪油炒的菜式给迷住了,见言禅衣忙的脚不沾地,他便在午膳后回宫通知御膳房研究猪油了。
而其他几个记分台上坐着的,言尽欢,言幽鸿和言领,看的都是津津有味。
他们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练兵,听言禅衣说这叫障碍跑,可以锻炼士兵的平缓能力,应急能力等各种能力,只想着阅兵结束后能自己也上前去试试。
言幽鸿更是让自己的小跟班书培快些将这些器械画下来,打算明日便照着做一组,也拿去他的小言家军里试试看。
原本言禅衣以为一日就能完成的阅兵,却是明显一日完不成了,索性只好将团队协作的项目放在明日再继续。分数都是现场评的,自然今日的成绩也很快便出来了。
第97章 作弊
分数最高的竟然是李赢,他的队伍里在练兵期间,便强制退伍了近八百人,剩下的七千多人里,只有两百余人是扣分的,这一场李赢直接拿到了一万五千八百三十二分。
排名第二的张旗开,与李赢的分数只相差了二十一分,他的队伍没有强制退伍过任何人,甚至没有扣分的人,而且拿到三分的人竟然有三千人之多,但也让他得到了一万五千八百一十一分。
排名第三的是马月离,她直接大刀阔斧的强制退伍了一千五百多人,剩下的七千多人里,拿三分的占了近两千人,她的分数也有一万四千六百零八分。
剩下的另外三个,和张旗开是兄弟的张得胜竟然垫了底。言禅衣看了一下数据,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得胜的队伍直接强制退伍了两千人,剩下的五千多人里,几乎没有三分的,一分的占了八成。
言禅衣感觉到这两兄弟定是作弊了,偷偷摸摸的换了士兵。不过在登记分组的时候,都是登记了名字的,拿出来兑一下便一目了然了。所以在十六报完所有人的分数和排名后,言禅衣便让他去将名册取过来了。
阅兵裁军这事上作弊,那人品肯定就是靠不住的。不管底下的士兵为着什么原因去协同作弊,她爹爹的言家军里都是容不下的。
今日可以为了一场裁军而作弊,明日就有可能为了些别的什么而通敌叛国。不忠不义之人,言家军用不起。
十六很快便拿了名册过来,言禅衣拿起来对比了一下今日的登记,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么浅显的作弊方式,也只有这没什么头脑的武将才想的出来。
当下便叫了罗永浩过来,带着上了记分台,把两本名册都交给众人传阅。罗永浩原本还一头雾水,看完这名册顿时一目了然了,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言尽欢看了名册后自然也是愤怒无比,直接将名册摔在了地上,对着罗永浩道,“罗参领,这两个参将都是你带出来的吧。”
罗永浩作着揖跪了下来,垂首道,“末将愧对言家军,任凭将军处置。”
“言歌,你来说说如何处置。”言尽欢直接将问题丢给了言禅衣。
“罗参领不知者不罪,张氏兄弟两人各领五十军鞭后强制退伍。这次他们二人底下的士兵尽数强制退伍,一个不留。”言禅衣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置,将罗永浩叫上来,也只是想看看罗永浩到底知不知情罢了。
言尽欢倒是楞了一下,不过也知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的作弊,在军中都是不该被原谅的。
沉吟了片刻才道,“那这事就让罗参领去办吧。罗参领虽然不知情,但识人不清罚俸一个月吧。”
“谢将军。”罗永浩又深深一揖,这才起身离去。
“这样明日必定是马参领这边的人能拿到副将职位了,这罗参领会不会不服?”言禅衣还是有些担心的,原本她是看好罗永浩的,结果这李赢反而成了一匹黑马。
“不服若是能让他更长进些,倒也无妨。罗参领跟过我一段时间,不是个拧不清的,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言尽欢淡淡的回应了言禅衣,见四下只剩他们几个了,这才小声道,“这次真是辛苦禅儿了,爹爹看你都瘦了,军中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回去了让你娘给你多炖些汤,好好补补。”
言禅衣疲倦至极的点了点头,又道,“爹我不行了,今日真是累的骨头都要散了,晚膳我就不吃了,我回营帐睡觉去了。”
她是真的困极了,从早忙到晚,连凳子都没怎么坐,此刻也没胃口吃什么,只想倒头就睡。
见苏若水也在一旁,又作揖道,“今日劳烦堂舅舅也跑一趟了,阅兵的事还没完,若是堂舅舅明日没什么事,今晚也可在军营里将就一晚。”
苏若水看着眼前作揖的小丫头,只是小半个月不见,她确实瘦了,也晒黑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已是累极的摇摇欲坠,便微微颔首道,“禅衣去休息吧,让你家丫鬟温点粥,别半夜饿醒了找不着吃的。”
言禅衣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风月这丫头听说林家村后头的山上有不少草药,白日里几乎都见不到她人影,整天的往山上跑着,晚上还会回来献宝似的数着每日的收获。
不过厉妖娆一直在火头营里,厉妖娆这些时日将火头营收拾的妥妥帖帖的,两百多人对她都只有一个字,服!言禅衣若是真的半夜饿醒了,只管去火头营里,想吃什么都能吃的上。
不过苏若水真是多虑了,言禅衣这一觉,直接是睡到了第二日的卯时。她醒来见时间尚早,便坐在床榻上练起了心法。
原本这炎炎夏日,言禅衣最怕的就是热,上辈子都是感谢空调给她续命的,可她也发现自从她有了些许的内力之后,好像没有从前那般怕热了,所以这心法,自她腰伤好了之后便可是一日都不敢拉下的练着呢。
“言军师,高墙已经搭好了。”十六听到营帐内的动静,便赶紧汇报着。
言禅衣刚刚练完心法,闻言匆匆抹了把脸,便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今日的团队考,便是十人一组的翻高墙。高墙是昨晚派人用木头桩子搭的,不用担心会不稳妥,高墙高一丈,如果没有协作,独自一人定是翻不过去的。评分呢,也很简单,半柱香内翻过几个人,就记几分。
不过这次的高墙外围,围了一圈布,外边的人看不到里面考的什么,里面的人考完从另一侧出去不许再回大操场。这一场言禅衣也预计到会像昨日一样耗时,所以早膳她可着劲吃,加上昨夜累到连晚膳也没用,这顿便足足吃了两个馒头两个包子加一碗白粥。
不过这一日的考核明显没有昨日的那般兵荒马乱,大家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外头的人看不着也不着急,有些聚精养神的小歇着,有些则和旁的人在聊着为何张氏兄弟一夜之间从军营里消失了,连带着手下一万多的士兵,也都没了踪迹。
昨日连夜离营的士兵们,有很多不服气的,因为他们并没有作弊,他们是按照原来的分配在自己队伍里的。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彻底离营,而是全静坐在了军营外头,想等着言将军出来的时候为自己求求情的。
言尽欢一早便派人传了话,不必求情,知情不报,等同作弊。但依然还是有些人赖在营地外头,不愿就此离去。
这些言禅衣并不知情,她一直在认真的审核着每一组,偶尔小声的问问爹爹的意见。
“爹爹觉得这个李赢怎么样?”言禅衣对李赢还算是满意的,大概是爱屋及乌,她喜欢马月离,原本因着马月离而不待见他,现在两人重归于好了,她便顺带着也欣赏起李赢来了。
“是个不错的苗子,有带兵天赋,但就是有些心浮气躁了。”言尽欢的评价很中肯,这两日他也都在观察着这个李赢,他的成绩太突出,想不关注都难。
点评完李赢又忍不住低声对着言禅衣道,“我倒觉得马参领的儿子不错,她在军中的日子更长,应该更得军心,这次选的是副将,责任重大,不能马虎。”
言禅衣撇了撇嘴,就是不能马虎,她才觉得李赢不错的。李赢的浮躁,难道旁人都看不出来他是在向自己挑衅吗?看样子尽管自己在他眼中已然是个断袖,但他对自己的敌意依然不减啊。
但马月离也确实适合,既有男子的果敢和坚定,又有女子的细心和怀柔。言禅衣看着马月离已经快将李赢的分数追平,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若是让马月离组的先考核,让李赢来追分,不知道这李赢会不会放点水?
“爹爹,我承诺过他们若是前两名分数一样,便从前两名中选个出来做总兵。”言禅衣看着越来越近的分数,终于还是小声对着爹爹说道。
“什么?”言尽欢忍不住拔高了些音量,见许多探究的视线扫向了自己,这才又压低声音道,“这样选总兵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言禅衣没说话,她当初是觉得不太可能有两人同分,才这么随口一说的。
“做总兵得有丰富的领军经验,他们二人都只做过参将,怎么可能连升三级直接做总兵?”言尽欢越想越不放心起来。
“爹,当初你让妹妹来做军师时,可说了全交由她处理的。就算你不相信那两毛头小子能做总兵,你总该相信妹妹的聪慧吧。”言幽鸿有些听不下去了。
自从知道这些训练项目的器械,全是妹妹鼓捣出来的之后,他看妹妹的眼神就跟他小时候见着他爹一样了,满脸都是崇拜。所以这个时候,他坚定的站了出来,站在了妹妹这边。
言尽欢闻言偷偷看了眼言禅衣,见宝贝女儿有些郁卒的样子,便拍了拍言禅衣的肩,宽慰道,“爹不是这个意思,爹说了交给你的,就交给你。爹不问了,你拿主意爹放心。”
第98章 李副将
言禅衣不置可否,其实心中也有点没了主意。不过她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若真的他们二人有一个能坐上总兵的位置,坐不稳总是会自己摔下来的,她着急又有什么用。
一天的时间就这般在阅兵中缓缓过去了,等到所有分组都考核完,统计分数的人是十六和两个火头营的普通士兵。十六拿着统计表过来的时候,悄悄给言禅衣使了个眼神。
言禅衣一脸莫名的走到了十六的身边,十六一边递过统计表,一边指着某处小声道,“本来李赢剩马月离六分的,可是刚刚李赢偷偷找到属下说,让属下偷偷扣掉他八分,属下不知如何处理,想来请示一下军师。”
言禅衣沉吟了片刻,才对十六道,“你先拖着,我去去就回。”
言禅衣转身便去找马月离了,她刚刚想了很久,若是自己,会不会去接受这样的恩惠。
答案必然是不会,可她不是马月离,她没有一个做将军的梦想。所以,她觉得这事应该让马月离自己拿主意比较好。
马月离就在大操场的边上坐着,她其实一直有在自己算分,所以她心中清楚,她输给了李赢。不过她并不难过,李赢的好,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也觉得李赢有足够的能力做副将。
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只差六分而已,她也没有落后多少。
“你怎么过来了?”马月离见言禅衣一路飞奔朝自己跑着,也站起身来迎了几步。
“有个事我想问问你意见。”言禅衣凑到马月离的耳边,低声说着李赢让分的事。
马月离听完脸一红,随即又一黑道,“在他眼里我是个需要他让的人嘛?我马月离想要的,我自然能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你不用理他,我输的起。不过现在……”马月离抽出了随身的长鞭,咬牙切齿道,“我要先去收拾他一顿。”
言禅衣看着马月离杀气腾腾的拿着长鞭离去,心中替李赢点了一排蜡烛,然后又急冲冲的赶回了大操场。大操场中间的围布已经被拆除了,所有的士兵都在大操场整齐的站着,等待着结果的宣布。
“今昨两日的阅兵考核,参与副将选拔的参领参将中,得分最高的是李赢李参将,明日起李参将升为言家军副将。”言禅衣拿着自制的小传声筒,竭尽全力的大声吼着,“得分第二的马月离马参将,明日起升为护军参领。得分第三的罗永浩罗参将,职位不变,俸禄加三成。这几日辛苦大家了,明日后日休沐两日,火头营备好了酒菜,犒劳大家。”
台下的士兵闻言无不沸腾的,他们中有的人就要永远的离开言家军了,不舍和无奈充斥着,能在临走前和昔日的战友来一场不醉不归的狂欢,也算不枉此生了。
言禅衣统计了一下人数,因着张氏兄弟的作弊,这五万的士兵瞬间便踢出去了不少人,如今这京城外的大言家军已然被精简到了不足三万人,财政压力瞬间低了不少。裁军事宜超额完成,言禅衣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
“晚上有篝火晚会,到时候一起喝一杯啊!”言禅衣有些得意忘形了,这话虽是对着言幽鸿和苏若水说的,但最先听到的言尽欢却是瞬间黑了脸。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真实性别?”言尽欢第一次拧起了言禅衣的耳朵。
言禅衣左躲右躲也没挣得脱,有些气恼的小声道,“爹,这还在军营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言尽欢闻言手一松,想想还是自己把她塞入这男人堆里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只好瞪了言禅衣一眼道,“你们玩吧,我要先回王府陪你娘亲去了。”
言幽鸿见爹爹走了,这才凑到言禅衣身前,谄媚的道,“妹妹,这边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明日便去我小言家军帮帮我如何?”
言禅衣挑眉看了一眼没出息的哥哥,严肃拒绝道,“我这的东西你都抄了个遍了,还怕练不好你那一万兵?”
言幽鸿讪讪一笑,其实他不是想要妹妹去帮他练兵裁军的,而是小言家军那边听说这大言家军这边的言军师,说的一手好书,便有士兵集体来求他带言军师过去玩几日。
他当时被夸的有些找不着北了,这才一拍胸脯就给答应了下来。
“其实练兵是小事,只是小言家军那边不知从哪听到了《三国演义》的故事,十分崇拜你,想见见你。”言幽鸿越说越小声,觉得自己要求的似是真有些多了。
“《三国演义》的故事书现在我的树屋里就有卖的,要不你去我那买几本再找个说书先生回去讲故事?”苏若水这会儿沉不住气了,他可是指望着裁军结束,他便又能每日在国子监里见到言禅衣了。
“什么?我自己都还没把故事整理完呢,你树屋就有的卖了?”言禅衣一脸的不可置信,又赶紧问道,“署的谁的名字?”
“你可知昨日皇上为何会来?”苏若水没有回答言禅衣的问题,反而是又丢了个问题给她。
“为了……《三国演义》?”言禅衣一点就透,知道了苏若水是在帮她。
苏若水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本《三国演义上册》递了过去,又道,“你这故事没讲完,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所以我献给皇上的是《三国演义》上册。你最好快些将下册给编出来,不然你可能要成为宫中御前说书先生了。”
言禅衣翻了翻手中的《三国演义》,见作者的名字是狂,有些好笑的望向苏若水道,“这夫子给我取的笔名,果真不一般啊。”
苏若水撇撇嘴,没有解释这个“狂”,源于“思之如狂”。
晚上的篝火晚会热闹非凡,光烤全羊就送来了近千头,装满秋露白的酒缸也送了三十车。言禅衣还自掏腰包请了城中变戏法的唱小曲的过来。
既然打算纵容所有人好好疯,那便要尽兴才行。
言禅衣还特意为马月离备了些蔷薇露,看着鼻青脸肿的李赢一脸殷勤的给马月离倒着酒,心中对未有尘的思念,便就此泛滥开去。
言禅衣和苏若水言幽鸿围坐在一个小篝火前,他们人少,只分了一条羊腿来烤着吃。言幽鸿是个话痨武夫,苏若水却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文人。
三人干坐了半刻钟,言幽鸿就受不了了,拿着自己的小酒坛子对着言禅衣道,“我去恭贺恭贺新副将,军师可要一起?”
言禅衣有些不好意思拿着蔷薇露去到处敬酒,便摆摆手道,“你去玩吧,带上书培,别到时候睡在地上了。”
言幽鸿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喜滋滋的带着酒坛走了。
“苏若水,就剩咱俩了。”言禅衣对着苏若水举起了自己的蔷薇露,脑子瞬间闪过上辈子苏若水总是陪着自己加班,也会和自己碰上一杯威士忌的画面。
那时候的苏若水是个干净整洁的板寸,穿着几十万一套的定制西装,却和自己一起喝着最廉价的威士忌。
而现在的苏若水,长发从肩膀上滑落,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和自己坐在这带着羊肉香味的篝火前喝着最普通的秋露白。恍如隔世,大概就是这般吧。
“苏若水,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言禅衣其实是无意识的问出这个问题的,问完就后悔了,想自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苏若水挑起了眉,眸间被篝火照应的通红,却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为何这般问?”
言禅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明明只喝了一点点酒,却好像脑子都转动的慢了许多。半晌才答道,“就是好奇而已,要是真的有上辈子,为什么我们却都不记得了呢?”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都心怀鬼胎的怔住了。
言禅衣对自己的上辈子可还算是记忆犹新,而苏若水,他经常做的那个梦,仿佛就是他的上辈子,甚至他更确定了上辈子他定和言禅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言禅衣来了军营后,他便没有再做那个梦,而昨日他宿在军营里,他又做起了那个梦。
这次的梦只是一个片段,是他要出征了,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过来抱住他的腿,期期艾艾的说着,“若水哥哥定要平安归来。”然后他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那个小丫头,还凶巴巴的说道,“我还有家仇未报,定会平安归来。你不要总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拖我后腿。”
他看到自己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出征的路上连一匹马也没有,只跟着一群和他穿着同样军服的人一步一步的用双腿奔赴战场。
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抓紧时间赶路,后来他饿了醒来。
想想刚才言禅衣的问题,他突然有了些奇怪的疑惑。会不会不止自己一个人做了这样的梦,她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所以最初和自己相处,她才总是有些敬畏有些怯懦?
“你有没有做一些很奇怪的梦?”苏若水强压下心中的诡谲想法,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道,“听说很多人做的光怪陆离的梦,其实就是他们的上一世。”
第99章 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言禅衣也开启了试探模式,低声问道,“什么样算是奇怪的梦?”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梦到过。”苏若水看到了言禅衣眼中的探究,却是不敢说起那些梦,因为那些梦大多数的结局,都是那个和她极为相似的女子,一边吐着血一边说着,“苏若水,如有来生,我不想再遇到你。”
他只好装着傻,心中想着如果她真的就是梦中的小丫头,如果那梦真的就是他们的上辈子,那他就用这辈子来弥补她好了。
他也不知道他是希望她有同样的梦,还是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
言禅衣因为他的刻意回避,莫名的有些心虚起来,只好自己端起面前的蔷薇露,又浅浅的抿了一口。
“军师军师,”气氛正尴尬着,李赢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的走了过来,手中还抓着一小坛子酒,满是酒气便挨着言禅衣坐了下来,像是示威般的说道,“我今日算不算实至名归?我是不是很厉害?厉害到能去摘那悬崖上的花了?”
苏若水闻言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言禅衣,又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李赢。
言禅衣听到他这么说,知道马月离定是把自己的比喻说给他听了,瞬间有些尴尬。
只好佯装轻松的举起手中的酒,轻轻的碰了碰李赢的酒坛子,浅笑道,“李副将明日才上任,今晚就来给我甩脸子了?那我可要去告诉那悬崖上的花,让她来帮帮我治你了。”
李赢闻言酒都给吓醒了,一个激灵便坐直了,手还下意识的捂住了下午被马月离揍的微肿的腮帮子。
言禅衣轻笑了一声,又低声道,“哟,悬崖上的花来了啊。”
李赢瞬间坐都坐不住了,抬头张望了一阵,果然看到马月离也抓着个酒壶,正朝自己走着。李赢有些看痴了,低声道,“不爱红装,爱武装。”
言禅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揶揄道,“你俩去别处肉麻行吗?我刚吃了半个羊腿,这会撑的有点想吐了。”
苏若水回头看见了马月离,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想起言禅衣那狡黠的笑,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马月离却是红了脸,她一路走过来,只依稀听见什么悬崖,肉麻。
但大抵也知道李赢这八成是来言禅衣这显摆来了。下午自己冲去李赢那揍了他一顿,可李赢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任她蹉跎,最后还苦肉计骗的她投怀送抱,想起这事又是脸红又是想再揍这李赢一顿。
马月离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见着苏若水就在旁边坐着,便作揖道,“末将见过安宁侯。”
苏若水微微颔首,刚想说免礼之类的,便听到言禅衣在旁边叽叽喳喳道,“月离别拘谨,苏若水是我的人,不会出去嚼你舌根的。”
苏若水被这一句我的人,莫名给取悦了,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李赢却是真的喝的有些多了,见马月离在自己对面坐下,便起身踉踉跄跄的挤到了马月离身边轻声道,“媳妇儿你酒量怎么这么好,把我都给喝醉了。”
马月离瞬间红了脸,推了推身旁的男人,没好气的道,“会不会说话?谁是你媳妇了?”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还想不负责任不成?”李赢一听这话,便给委屈上了,耷拉着脸对着马月离死皮赖脸道,“我可从来没被人抱过,也从来没亲过别人,你要是赖账不要我了,我……我……我就投河!”
马月离脸已经红黑成了一块刚出炉的烧铁,若不是怕将他摔到了,她早就一脚下去了。
言禅衣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转头看向苏若水道,“我有些吃撑了,想去散个步,苏若水你呢?”
说着也不等苏若水回答,便拽着苏若水的袖子站了起来。
苏若水顺着自己月牙白的广袖,一路看到了言禅衣的脸上。言禅衣是站着的,所以苏若水要抬起头来看她,她的脑后是一片黑暗的幽深,没有繁星的夜晚,她脑后的月亮却是显得特别的明亮。
可即便月亮再明亮,与她那狡黠的目光相比,也便只是荧荧之火。
他很想收紧他的袖子,将她就这般拉入自己的怀中,把那片明亮据为己有。可他最终只是站起了身,轻掸了掸身上的炭灰。
两人并肩走在热闹的营地里,随处都是喧嚣,有人在劝酒,有人在歌唱,但他们两人却只是静默的走着。
言禅衣原本就是累了一天了,这会酒劲有些上头了,更是困顿了起来。苏若水也瞧出了她的疲态,没有多说什么,只悄悄改了方向,往她的营帐走去。
“快些去歇息吧,明日一起回城吗?”
言禅衣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营帐门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和言都统还有事要谈,可能不会回城了。过几日国子监见吧。”
苏若水望着小丫头那掩嘴的可爱模样,心中莫名的泛起些甜蜜。
虽然有些失望不能和她一起回城,但也只是微微颔首道,“好,晚安。”
言禅衣走进了自己的营帐,原本还是睡意茂盛,可看到营帐中间的桌子上,莫名多出了一盆花来。言禅衣上前两步,终于看个真切,原来那是一盆玫粉色的蝴蝶花。
想起未有尘曾经在自己这里打听了不少花朵的花语,顿时脸红了一下,玫粉色蝴蝶花的花语,是请思念我。
言禅衣赶紧环顾了四周一圈,却没看见未有尘的身影。有些失落的想着,大概是十七跑腿送来的吧。瞬间也没了赏花的心情,只想泡个舒服的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正想去叫十六帮自己抬些水过来,便有一双手圈住了她的腰身,熟悉的香味充盈着她的鼻尖,她没有挣扎,只忍不住娇嗔道,“不是说好在城里等我的嘛,怎么又过来了?”
“等不及了。”未有尘低垂着头,将鼻子轻轻抵在言禅衣的头顶,贪婪的呼吸着少女的馨香,又惩罚似的收紧了双臂,轻声道,“刚刚是苏夫子送你回来的?”
“嗯,这次爹爹同意裁军,他帮了不少忙,所以阅兵他也来了。”言禅衣微眯着眼,原本的困意因着未有尘的出现,而愈发强烈了。
未有尘见她困倦的样子,有些不忍的将她揽到床榻前,温柔问道,“什么时候能回京?”
言禅衣看着未有尘正在替自己脱着军靴,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轻声道,“后日吧。我还没有沐浴,还不能睡。”
未有尘闻言脸红了一瞬,又缱绻道,“明日睡醒再沐浴吧,这两日听说你累坏了,趴下来我给你捏捏肩。”
“……”言禅衣想起上次未有尘替她捏肩的舒爽感觉,一边说着“那多不好意思。”一边又麻溜的趴了下去。
未有尘望着口嫌体正直的言禅衣,轻勾了勾唇角,揉着些许内力,便开始给言禅衣按压起了她略微僵硬的肩颈。揉了一会儿,听着言禅衣的呼吸渐渐平缓,未有尘这才静静的起了身。
未有尘原本是生气的,他来的很早,早在篝火还没点燃之时,他就来了,还带着蝴蝶花。然后他就等在了言禅衣的营帐里,左等右等都不见言禅衣回来。他让十六出去看看,这才知道言禅衣和苏若水在喝酒,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
未有尘对苏若水的敌意,本就是因言禅衣而起,现在听说他们二人在一起喝酒,心中瞬间有了龃龉。
他不知道言禅衣和苏若水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羁绊,但他一点也不想看着他们二人过于接近。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苏若水会是他最强大的敌人。
原本他想开口问问言禅衣的,可看着小丫头一身疲惫的回来,他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他相信他家禅禅小丫头对他的感情,哪怕心中因苏若水而产生的疙瘩越来越大,他也不忍问出口。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禅禅小丫头会告诉他的。他等着她苏醒,等着她长大,十三年都已经等了,又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
言都统这次去石洲,因为言将军的令牌,简直一路畅通无阻。
石洲靠近边关,沿途的官员和守卫都是言将军的拥护者,所以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那两个寡妇村其实早就算不得寡妇村了,因为几次天灾,有不少流离失所的人们也去了那边定居,且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孩子。
两个寡妇村早就并成了一个县城,叫立县。县长是她们自己推举出来的一个年轻寡妇,叫林夕。
原本寡妇村里住的多半是因战乱失去夫君的军嫂,而林夕的夫君是一名参领,在一众寡妇的亡夫中,官阶是最高的,所以六神无主的一众妇人,便习惯性的仰仗着她。
而且林夕不似那些村妇,是读过些书的,由她带领着其他妇人,久而久之所有人便都是心服口服。
第100章 先去安宁侯府
在林夕的领导下,立县的发展越来越好,还颇有些要发展成母系氏族的味道。
有不少外乡的男子知道这个县城没什么男人,企图来偷鸡摸狗一番的,都被立县里自发成立的巡城娘子军打的满地找牙。但林夕也知道,一些泼皮无赖她们或许能侥幸获胜,但若真是来些厉害的匪徒,她们这些娘子军那定是不够看的。
所以这次言都统找来这立县,林夕便又有了新的主意。收容残障老兵,一来银子多了,二来也可威慑下附近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若是能谈出更好的条件,她一手创立的立县说不定还能更壮大几分。
也因此,言都统这次回来,还带回了这个叫林夕的寡妇。
林夕并没有答应言都统提的任何事,只表示想跟提出这个将残障士兵送去立县的主事人好好谈谈。言都统软磨硬泡了两天,心中记挂着阅兵的事,便也只能将她带了回来。
原本还担心着这妇人吃不了舟车劳顿的苦,会耽误自己的脚程。却不曾想这妇人连马车都不坐,跟着他一起快马加鞭的,就这般回了京城军营,心中对这妇人,又多了几分欣赏之情。
“在下言家军军师言歌,见过林娘子。”言禅衣作着高揖,躬身行礼。
她听说了这一切,见着林夕的眼神都透露着崇敬。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妇人能创立出一个全是妇孺的县城,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的。
林娘子原本见言都统说引荐,却只进来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本来是有些不满的。但见着言禅衣的态度,还有那谈吐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气势,便也福了福身子道,“奴家见过言军师。”
“听闻了不少立县的事迹,早就想见一见林娘子,今日一见倒是得偿所愿了。”言禅衣说的真挚,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她原以为能将小小的寡妇村发展成一个立县,应当至少是个看上去凶悍的妇人,却没想到这林娘子不仅不凶悍,而且长相秀丽,温柔又还年轻。
林娘子没有说话,这个小子看上去实在幼齿,自己年纪都能做她娘了,也不知道自己巴巴着跑来京城,能和这样一个黄口小儿谈出什么来。
言禅衣见林娘子不做声,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也明白,若角色互换,她恐怕也不会去信任自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可是不能一直这么沉默下去,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
言禅衣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盏,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林娘子能带着一群女眷,将两个村子发展成这般,实在让人佩服。只是县里全是老弱妇孺,还是会有诸多不便吧?立县在石洲与巩昌交界的位置,巩昌过去便是越国境内,若是战乱发生,立县自是再难自立吧。”
林娘子不由紧了紧手中的茶盏,虽然心事全被说中,但面上仍旧端着道,“那依军师所见,该当如何?”
“不知林娘子知不知道这两日我们言家军的内部阅兵?”言禅衣知道林娘子是和言都统一起回来的,所以也没打算等她的回答,便直接继续道,“我们言家军这次精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许多正直的老兵。说来惭愧,因为军资紧缺,他们只是因为年过四十,便被我强制退伍了。”
“其实我心中有愧,他们将最好的年岁都献给了言家军,献给了国家,我却不能留住他们。他们年过四十,只怕日后也再难重新做工,虽然发了些抚恤金,但对于他们的付出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我有心想再多给予些帮助,也不知从何下手。”
“这与我立县有何关系?”
“一个县城想要继续壮大,光靠女人肯定是不行的。我虽已经自私的将那些残障士兵安排进了你们立县,但立县的稳定,除了女人靠着那些残障也定是无法继续发展的。所以我想在立县周边,再成立一个退伍村,我知道寡妇村几十里外有个荒村,因为八年前一场瘟疫而荒废至今。如今那里都成了无主之地,我想将退伍的士兵都安置过去。”
“那个村子离立县很近,还希望林娘子以后能多加照拂。若是能互通有无,甚至联姻,我定会上书给皇上,请他嘉奖立县。我知道立县有许多孤苦的孩子,但立县却没有能教书的夫子,孩子这般玩闹下去,人生也会毁了大半。我会以言家军的名义出资在立县建学堂和医馆,退伍的士兵们也可以在立县开办武学,让孩子们可以自由选择习文还是习武,让立县在林娘子的照看下越来越好。”
“你为何要帮我?”林娘子觉得这些都是她想要的,想着县里的孩子们,眼眶都有些红了。她不是没有在立县开办过学堂,只是这寡妇门前是非多,读书人多迂腐,根本没有夫子愿意来这满是寡妇的县城授课。
言禅衣看着林娘子红了的眼眶,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公子暨上的绑带拆开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了林娘子,又将小手轻轻的抚上了林娘子的手道,“因为我也是女子,我知道女子靠自己撑起一片天有多不易。”
林娘子傻傻的看着军师从俊俏的黄毛小子,变成了一个有着倾城之姿的娇俏少女,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想起道听途说的关于言将军的小女儿的才情,有些犹豫的问道,“敢问军师和言将军是何关系?”
言禅衣既然拆开了头发,告知她自己的女儿之身,便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索性大大方方道,“言将军是家父,小女子也如同家父一般有着一腔热血,只奈何是女儿身,所以才变装在外行走,还望林娘子能为小女子保守秘密。”
林娘子傻傻的点了点头,从知道面前的小丫头是言将军的女儿开始,她就想直接五体投地的叩拜了。
她的夫君从前还在世时,每一封家书都在诉说着对言将军的丰功伟绩,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连带着她也崇敬上了言将军。虽然自己的夫君战死沙场,但她却没有记恨言将军,战场刀剑无眼,自是生死有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今日得以见到言将军的女儿,想起前两日的阅兵,只感叹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两人因着这番开诚布公,倒也谈的妥妥当当了。
言禅衣将退伍老兵送往石洲的事宜都转交给了言领去办,自己则只想功成身退的回王府大睡个三天三夜。
但是不行,登上出军营的马车,言禅衣便对着驾车的十六吩咐道,“送我先去一趟安宁侯府。”
十六心有戚戚焉,自己可是才接了未有尘的命令,要尽量避免让言禅衣和苏若水单独接触。
这好不容易能回京城了,言小姐不回王府也不去找自家主子,反而去找那安宁侯,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还不得抽自己一顿啊?可言禅衣这吩咐已经下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马车里的另一个女子厉妖娆,此刻听说要去安宁侯府,倒是有些激动不已,在军营积攒的疲累也一扫而空。
前几日阅兵,她忙着帮火头军一起备餐什么的,忙到头晕眼花的根本没时间去大操场看阅兵,直到阅兵结束的第二天,她才知道苏若水因着阅兵的事宜竟然在军营里住了两晚。
厉妖娆真是懊恼的不行,上次自己醉酒,苏若水送自己回房,因着自己醉的厉害,吐了自己一身。
她的厢房一直不让人进来伺候,所以那晚便只有苏若水在旁帮着她绞了洗脸的帕子,又给她抹了把脸,见她清醒了些许这才离开。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除了吐了自己一身,还吐了些在苏若水的月牙白长袍上。她当时惶恐的抬眸,见苏若水微微蹙着眉,自己的一颗心都疼碎了,好像是自己被苏若水嫌弃了一般。
今日又可以见到苏若水了,厉妖娆的一颗怀春少女的心,既是为着上次的事情尴尬,却又是满怀期待的想再见他一面。她有些嫌弃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早知道就该多带几身衣裳去军营的。
她有些面红耳赤的按压着自己的胸口,生怕那如雷鸣般的跳动声,被旁人听了去。
原本以为没有递拜帖,可能要等上些时候才能见到苏若水,可那门房小厮一见是言王府的马车,便立刻迎了上来,还很是谄媚的道,“我家侯爷一早吩咐过,言王府来人不必通传直接带进去就行了。”
言禅衣闻言愣了愣,但还是跟着门房小厮便直接去了苏若水的院子。
上一次来这儿是晚上,加上言禅衣又十分紧张,所以并没有怎么去看这个院子。今日来到院前,才见着院门的牌匾上行云流水的写着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言禅衣还没踏进院门,便看到苏若水已经迎了出来。
“你来了。”苏若水明明是急急忙忙迎出来的,可脸上却又是一片淡然,语气也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101章 进宫请罪
“昂,我来找你有点事。”言禅衣果真丝毫不觉得异常,便直接踏入了苏若水的小院。
“那去我书房?”苏若水挑了挑眉,总不能每次都带她去自己的卧房谈事情吧。
要是传出去,这小姑娘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好啊。”言禅衣点了点头,见身后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的师姐,又道,“师姐也一起吧。”
苏若水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小丫头身后的厉妖娆,脸黑了几分,但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往书房走去。厉妖娆为着苏若水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嫌弃,玻璃心碎了一地,只微垂着头,尽量遮掩着自己的情绪。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的?”苏若水照旧泡上了一壶不知春,倒上了三杯,却只把一杯推向了言禅衣,然后便兀自端起一杯,喝了起来。
“说的我好像是个有事才来看你的小人一样。”言禅衣随口嘟囔了一句,便将苏若水推过来的茶盏端起,递到了厉妖娆的手中,轻声道,“师姐快尝尝看,这不知春可是贡茶,也只有这安宁侯府才喝的到了。”
“所以你今日过来,只是想我了?”苏若水有些揶揄的望着言禅衣,心中竟也对她的回答有了期盼。
“我……我有事要求堂舅舅帮忙。”言禅衣脸一红,赶紧低头喝着茶,心虚的不敢看向苏若水,小声道,“不知道堂舅舅可认识些女学子,那种愿意去外地做教书先生的?”
“呵呵,”苏若水一声冷笑,“有事堂舅舅,无事苏若水?”
“苏若水不是你逼我叫的嘛……”言禅衣有些无语,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自己正在这卑躬屈膝的求人呢。
“那你还叫我堂舅舅?”苏若水手中的茶盏被摔在了桌案上,里面的茶水却是一滴也没渗漏出来。
“好好好!苏若水,你可认识些愿意去外地教书的女学子?”言禅衣赶紧妥协,一边用这样你总满意了吧的眼神望着苏若水,一边又道,“我答应了人给她的寡妇村找一个教书先生,可是读书人都很迂腐,不愿意去那全是寡妇的地方……”
“寡妇村?你是说立县?”苏若水沉吟了一会儿,又抬眸道,“能去教书的女学子没有,我国子监里的女学子,全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去外地教书?不过不迂腐愿意教书的男子,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个。”
“真的吗?快快快,快给我安排上。”言禅衣就知道这事来找苏若水,一定事倍功半,毕竟苏若水可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学究。
“他虽不迂腐,但也不是能随时动身的。他还有个偏瘫在床的娘子,如若让他去立县,就必须带着他娘子一起去。她娘子偏瘫了几年,身子骨很不好,时常需要就医。我听说立县连个大夫都没有,更遑论女医了。”
“那……苏若水可认识什么相熟的女医,愿意去立县的那种?”言禅衣越说声音越小,感觉别人都只得寸进尺,自己倒是个得寸进丈的。
“哼。”苏若水轻轻哼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望着言禅衣,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快把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收起来,这几日我就把人送去给言领可好?女医去立县确实要方便许多,但听说你们言家军的残障士兵也都打算送过去了是不是?我再给你多找几个大夫可好?”
言禅衣闻言立刻抬起了自己亮晶晶的眸子,苏若水这是打般热情,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于是兴高采烈道,“苏若水你太好了!”
若不是隔着张桌案,她恐怕已经兴奋到跳起来了。
“别急着谢,我有条件的。”苏若水撇开脸去,不敢再看那亮如星辰的瞳眸。
“好,你随便提,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言禅衣赶紧拍着胸脯答应,生怕苏若水反悔似的。
苏若水看着小丫头拍胸脯的样子,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若言禅衣真的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那他还真想开口说要她。
只是这般唐突的话,他还不敢说出口,便轻咳了两声,这才道,“七月初八是我的生辰,你要给我准备一份特别的生辰礼物,还要来我安宁侯府给我庆生可好?”
话一出口,一直默不作声的厉妖娆眸中暗了暗。她虽是情窦初开,但这般的话语,她若还听不出来苏若水对言禅衣的心悦,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原来他喜欢的是言禅衣,厉妖娆看了一眼身前一脸单纯的小丫头,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起来。
那个什么心悦也没听出来的傻子却是开心的道,“这有什么难的,保证是你人生收到的最特别的生辰礼物。不过生辰要人多才热闹,我到时候带着云玄机和师姐一起来可好?还有我哥?要不我未来嫂子也叫上吧?”
苏若水顿时一脸黑线,但也无法拒绝这个一脸期待的小丫头,只能迟疑的点了点头。
却又一副不愿吃亏的语气道,“那他们也得备上特别的礼物才行,像你哥那种,定是会和你未来嫂子一起买笔墨纸砚的送过来。那种满大街有卖的东西,他们敢送我就敢直接扣他们头上。”
厉妖娆听着言禅衣的话,心中有些酸楚,还有些苦涩。言禅衣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又是自己的师妹。而这对旁人总是冷若冰霜的苏若水,在言禅衣的面前却是放松又自在的,大概自己真的配不上他吧。
………………………………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六,早在几天前,未有尘和言禅衣两人就计划好了七月初七要一起去林家村玩玩。
上次风流在那村子里置办了民宅,那民宅后面有一条小溪,溪里有不少肥硕的大鱼。言禅衣知道后就眼巴巴的想要去钓鱼烤鱼吃,上次去游湖,最后也没吃上烤鱼,言禅衣馋虫都被勾起了,却是遗憾而归。
可惜这次计划的好好的,皇上却在七月初五宣布了七月初七要举办七夕宫宴,要求所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赴宴。
而且最让人头痛的是,皇上特意下了一道单独的圣旨到言王府,要求言禅衣和言歌都必须出席。皇上也不是有意为难,只是听皇后说了一句言禅衣小小年纪,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成了誉满京城的第一才女。
顾思衍想起言王妃苏曼姝,当年也是京城第一才女,于是便升起了想看看这言禅衣到底名副其实与否的心思。而这言歌,虽说她好像并不是《三国演义》的原著,但这上册看完了下册始终未出来,他实在是心痒难耐了,便打算趁着这宫宴将人给宣进来,好给他解解馋了。
就这样,言禅衣在家将头都挠破皮了,也没想出如何同时让言禅衣和言歌同时出场的办法。
而且好像也不能再对着皇帝欺瞒下去,毕竟骗皇上可是欺君之罪,这般以后迟早会被人发现的秘密更是不能继续,若是皇上动怒,直接砍了她也是有可能的。思前想后了半天,最终言禅衣还是决定偷偷进宫去请罪去。
知道她身份的人其实不少,所以被拆穿也是迟早的事。若是能让皇上给自己保守秘密,自己的身份就能一直欺瞒下去,言禅衣打定了主意,便赶紧将《三国演义》的中册给撰写了出来。
她思量了半晌,最终还是穿了女装,拿着言王爷的进宫腰牌,坐着言王府的马车进了宫。
言尽欢原本想跟着一起去,最后还是被言禅衣给劝了下来。若只是自己去请罪,可以说自己是小孩子心性,父亲拗不过她,才纵然她男装在外行走。
可若是父亲也去了,便成了全家一起欺君了,就算皇上不好真的将这欺君的一家人全砍了,但这事是皇上失了面子,也难免心中会不舒坦。
等言禅衣一路凭着腰牌,来到了御书房门口等候时,却是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苏若水。苏若水见言禅衣还等在御书房外,不免松了口气道,“一会儿我与你一同进去。”
“你是来帮我的?”言禅衣看着苏若水有些许细汗滑落的额头,心中一暖。
“你哥来找我了,说你来找皇上坦白从宽的。”苏若水没有否认,看了看她怀中抱着的《三国演义》中册,轻笑道,“还不算太笨,知道带点礼物过来。”
“皇上宣二位进去。”一个老太监甩着拂尘,从内殿走了出来,对着苏若水作揖行礼。
言禅衣望了一眼苏若水,见苏若水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便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由于心中过于忐忑,都没敢抬头仔细打量这金碧辉煌的御书房。
“臣苏若水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若水撩起自己的月牙白长袍,便跪了下去。
言禅衣见状赶忙也跪在了苏若水的身旁,依葫芦画瓢的学着苏若水的姿势道,“臣女言禅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来人,给安宁侯赐座。”虽然苏若水只是个太师,但朝堂之中不少难以抉择的事务,皇帝都还是倚仗着苏若水给出主意的,谁让人家的脑袋瓜子比自己好使呢?所以顾思衍便赶紧让人给苏若水搬了椅子过来。
第102章 奉旨行骗
言禅衣见苏若水站了起来,想到自己是来请罪的,便依旧跪着没敢起身。
“言禅衣,朕都说了平身了,你为何不起?”顾思衍见言禅衣还跪着,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
“臣女有罪,特来向皇上请罪的。”言禅衣依旧匍匐在地上,将姿态摆到了最低。
“噢?那你给朕说说,你何罪之有?”
言禅衣还没来得及开口,刚坐下的苏若水却是又跪到了她的身旁,低头道,“臣也有罪,臣见言家千金文采斐然万里挑一,不忍将她安置在国子监女子班学习女戒绣花,蹉跎了她的才华,便让她女扮男装进了国子监男子班就读。”
言禅衣听着苏若水将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了,有些不忍,刚要辩驳几句,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跪在身旁的苏若水握紧了几分,那只大手有力,却又柔软。
言禅衣本想挣脱,可那只手握的十分用力,跪在这龙颜面前,她又不敢动作过大,便只能作罢。
“臣没有想到她的才华远不止于此,甚至能出入军营排兵点将。听闻皇上七夕宫宴同时宣了言禅衣和言歌出席,臣自知瞒不下去,特来请这欺君之罪。”
苏若水的声音坚定又沉稳,让言禅衣那七上八下的心也平稳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言禅衣就是言歌?”顾思衍这下全听明白了,却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阅兵那日他也去看了几眼,那些新鲜的器械和练兵方式,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还感叹着言王爷有这么一个侄子的鼎力相助,定能再创丰功伟业,却没曾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侄子,侄子是女儿装的。
想到此顾思衍又道,“言禅衣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言禅衣心下被这句话弄的有几分不舒服,抬起头来看看,很像是良家妇女被纨绔子弟调戏了的感觉。
但圣命难违,她还是轻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望向了桌案前端坐着的皇上。
“偷鸡屎开荒都是你的主意?”顾思衍这时想起了释安那次醉酒后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这小丫头年纪小小,却有如此智慧,贵不可言也实属应当。
若不是自己还没想好传位给谁,倒真的想把这小丫头给自己的儿子定下来。
“是。”言禅衣回答的不卑不亢,将皇上的欣赏尽收眼底后,也自知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了。
“安宁侯倒是个会慧眼识人的。若你是男儿身,我大周定能……”顾思衍话只说了一半,本想说定能一统天下的,可想想一统天下又要打仗,实在是烦的狠,索性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想了想才又道,“这也是为了方便行事罢了,算不上什么欺君,你们二人先起来吧。”
“谢皇上。”苏若水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宽大广袖下紧握着言禅衣的手,先站了起来。
言禅衣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讨好的福了福身子道,“皇上,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成全。”
这般说着,又故意将衣襟里的书挤了出来些许。皇上看着那本只露出一个角的书,顿时明白了这小人精的意思,有些不悦这小小臣女竟然敢威胁自己。
但又实在心痒难耐,自己花费了一番功夫,都没有查到这个“狂”的真实身份,只能咬咬牙道,“说出来给朕听听,看你这小丫头有什么不情之请的。”
“臣女日后还想去军营历练,但女子身份实在不便,还恳请皇上不要将臣女的身份公之于众。”言禅衣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皇上的表情。
可皇上却是神色淡淡的,言禅衣不免心中又忐忑起来,赶忙补充道,“并不是需要皇上帮自己欺瞒,只是希望皇上不要拆穿了臣女便好。”
“这般将来你的身份被别人拆穿了,岂不是让世人笑话朕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戏耍于鼓掌之间?”顾思衍挑起了眉,原本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深思起来,又似乎有点过分。
“臣有一个主意,既可以成全了言小姐,又保全了皇上的面子。”苏若水适时的上前了一步,瞥了一眼言禅衣才继续道,“皇上可以颁布一道圣旨,念言家小姐聪慧,巾帼不让须眉,特许男装示众。这样等言小姐被人拆穿女扮男装之时,只管拿出圣旨,众人便会知道皇上是如何的惜才爱才,即便是女子,也能得到皇上的器重。”
顾思衍闻言欣慰的看了一眼苏若水,赞赏的点了点头,便道,“江公公,过来拟旨。”
言禅衣闻言赶紧将衣襟里的书掏了出来,双手奉上前去,躬身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女会亲自催促监督作者赶紧将下册写出来。”
“这个“狂”究竟是何人?就不可以引荐给朕吗?”顾思衍查了半天都查不出这个“狂”的身份,自然不愿放过机会打探。
“他是我的师父,只是他居无定所又爱四处游历,这不送了这本中册给臣女后又不知道去哪里游历了。臣女当年也是在一座荒山上遇到的他,他骗臣女认了他做师父,却只拿了些故事哄骗于臣女,却半点本事也未曾教会于臣女,就连真名都未曾告诉过臣女。”
言禅衣不疾不徐的将早就编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未了又赶紧补充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于皇上。”
顾思衍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言禅衣,半晌才语带威胁的开口道,“朕知道你不敢欺君,毕竟欺君是大罪,可是要连累家人的。”
言禅衣被盯的有些心虚,面上却强作镇定,等她拿到圣旨走出御书房时,直接便双腿一软。
幸好苏若水及时伸手扶住了她,见她那被吓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的样子,有些好笑的问道,“刚刚说的那么一本正经,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言禅衣白了一眼苏若水,又捏紧了手中的圣旨,这份圣旨让她的心中也安定了几分。奉旨女扮男装,以后就算被拆穿,告到皇上那去,她也是不用害怕的了。
她之前扮男装进入国子监,进入军营时,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引起皇上的注意,自然也就没想到什么欺君之罪。
现在这事解决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今天苏若水也是帮了大忙的,遂拍了拍苏若水的肩膀道,“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请你喝茶可好?”
“好啊,想喝御赐的不知春。”原本苏若水是个不挑茶叶的,可自从上次看了言禅衣喝不知春时的模样后,自己便莫名的爱上了这种茶。
言禅衣忍不住又白了一眼苏若水道,“总不能去你府上喝吧。”
“有何不可?”
“……”言禅衣一时无言以对,想起明日的宫宴,便又道,“要不茶先欠着?明日是我第一次参加宫宴,我要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参加宫宴要准备什么?”苏若水一脸的不解,难道不就是吃个不怎么样的饭,看一堆不怎么样的表演就完事了吗?
“皇上为何会在七夕举办宫宴?七皇子议亲似乎也够年纪了吧。”皇上为何突然要在七夕举办宫宴,这个问题她可是想了好几天,最后也只想到了这个可能。
“你想做皇子妃?”苏若水闻言气压骤然便降低,言禅衣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言禅衣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了突然眼神冰冷的苏若水,看着苏若水那眼眸中熟悉的神色,和上辈子听说自己应邀参加业内相亲宴时的神色一模一样。
曾经的她不懂那个眼神,只当他的喜怒无常的毛病又发作了。可现在的她却是突然明白了,那是占有欲。
她有些害怕的低了头,明明自己早就打定主意不招惹他,和他的交集也都只是普通,他为何会莫名的对自己有了占有欲?
“就是不想做皇子妃,所以才要好好准备。”言禅衣不自然的回答着,便加快了脚步朝宫门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回头道,“我先回去准备了,你的茶我先欠着,明日宫宴再见。”
苏若水望着仓皇逃跑的小丫头,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一阵酸涩。她是不是被刚刚的自己吓到了?她还小,自己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只是一想到她会嫁给别人,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滔天怒火。她会不会不愿再见自己了?苏若水的耳畔此刻又莫名回响起梦中那个女子临终前气若游丝的说着,“苏若水,若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
苏若水这般想着,便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又往御书房方向走了去。
快走到御书房的地方,苏若水寻了个树荫下站定,冲着御书房前候着的老太监勾了勾手指。那太监立刻快步的走上前来,那脚不沾地的身姿,明显是个练家子。
“主子有何吩咐?”老太监又是躬身作着高揖,声音却是尽量压低着的。
“皇上为何明日要举办宫宴?”苏若水淡淡的瞥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也同样压低了声音。
“皇上新封的梦昭仪有了身孕,皇上想给她提位份,又怕皇后作梗。”江公公回答的不带犹豫。
第103章 两个锦盒
只是心中也难免好奇,他一直就是苏若水的人,只是这苏若水从未对宫中的琐事有过兴趣,今日又是为何问起宫宴呢?
苏若水若有所思的想了半晌,才记起这梦昭仪,是大理寺卿谢大人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入宫半年这就有了身孕,定是圣宠不断。
“若是皇上有要给皇子们选妃的打算,派人通知我。”苏若水随意的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他也该为言禅衣的婚事筹谋一番了,言禅衣只能是他的,不管她是不是自己梦中的女子,他都想要得到她。
言禅衣回到王府,便将圣旨的事情告知了王爷和王妃,便匆匆的回到了篱菊院里为明日做准备。
一条翠绿的妆花缎百褶裙,一件玫红的素锦上裳,搭配在一起果然丑出天际。言禅衣满意的拍了拍风华的肩膀,全然无视了风华一脸恶寒的表情。
“小姐,明日宫宴你带谁去?”风月又赶紧过来争宠了。
言禅衣微楞了几秒,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风月叽叽喳喳的很容易惹出事端来,明显不能带她。风华比风月要合适的多,该稳重的时候稳重,该机灵的时候机灵。虽还没见过她出手,但未有尘却是说起过风华是个能打的。
“小姐,苏公子送了一个锦盒过来。”甜言这时也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漂亮的锦盒。
言禅衣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打开便看见一封信,下边压着一套月牙白的看不出款式的长裙。
言禅衣打开了信,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宫宴升梦昭仪位份,与皇子议亲无关。你今日已被皇上见过,明日无需刻意藏拙,光芒毕露也未尝不可。”
言禅衣默默松了口气,可看着锦盒里躺着的月牙白华服,却又有些压力山大。
月牙白是苏若水惯穿的颜色,自己若穿着这身去,只怕会让苏若水心生希望。三世都没有结果的感情,这一世她也无法去成全,她心中已经有了人。
那个人出现前,她不懂感情,那个人出现后,她的感情便给不了旁的任何人。
可是光芒毕露吗?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光芒,古代女子的琴棋书画,她除了字写的漂亮,其他的她真是样样都不会,又有什么光芒可言。苏若水这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想了想便对着风华道,“风华你来看看,这条裙子能不能将裙摆用类似的月牙白面料加长三寸?或者用别的不突兀的颜色加长也行。”
“小姐是要做什么?”风华不解的拿出那身华丽的月牙白金丝织锦服,对着言禅衣比了比又道,“长度刚好合适小姐你呀?”
“我要把这裙子送给师姐,明日我想带着师姐一起去宫宴。”言禅衣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心中却已经想到明日苏若水看到这条裙子穿在师姐的身上,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吧?
正说着风流已经站在厢房未关的门口,一本正经的敲着房门,手中也捧着一个华丽的锦盒。
“言小姐,我家主子让我送东西过来。”风流不敢进门,只站在门口,远远的将盒子递给了风华。
风华才堪堪接过锦盒,风流便逃跑似的闪身离去。
言禅衣却是迫不及待的上前来直接便打开了锦盒。锦盒里是一条浅紫色的纱裙,虽然还没看到款式,但言禅衣想起未有尘不是黑衣就是紫衣,莫名的脸一红。
风华见着这纱裙上精心绣制的花纹,便明白了自家小姐为何要把这苏公子送来的长裙转赠给厉姑娘了,当下也不耽误,立刻就将锦盒递到言禅衣手中,转身便去小库房找月牙白的面料了。
言禅衣缓缓拉起了锦盒里如梦似幻的紫色纱裙,是一条曳地凤尾裙,裙角和袖口还缀着雪绢,裙摆处还绣着许多缱绻的藤蔓,煞是好看。言禅衣将纱裙在身上比了比,前面刚好罩住脚尖,而后面则流出些许拖尾,看上去尊贵又华丽。
明日宫宴巳时便要入宫,可能要晚膳结束后才能离宫。明日未有尘的生辰,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想到这言禅衣都有些惆怅起来了,一边想着一边摸了摸床榻上早就给未有尘准备好了的生辰礼物。
那是一对她亲手缝制的布娃娃,一个长着狼耳朵和狼尾巴的紫瞳小和尚,和一个长着雪白猫耳和猫尾的穿着浅紫纱裙的娇俏少女,那是Q版的她和未有尘。
做这两个娃娃还真是不容易,她的手指都被扎的好几天不能碰水。
而且因着苏若水的生辰就在初八,她也应承了苏若水一份特别的生辰礼物,所以便也做了一个布娃娃给苏若水,一个穿着一身月牙白的俊俏小公子。
原本她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好,本来一对独一无二的娃娃,突然又让自己给做出一个单独的来,好像是自己给安排了小三一般。但时间紧迫,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生辰礼物了。
所以她便索性带着风华一起,又赶工缝了两只小熊娃娃出来,准备等苏若水的生辰一过,便送去浮光裳去用来卖。
这种软萌的小玩偶,相信很快便会风靡京城。毕竟不论男女,对这种软萌的东西都是无从抵抗的。听说浮光裳的生意确实不错,光她制作的新款肚兜就十分畅销。更别提那作为赠品的月事带,据说已经到了卖价比肚兜还高且供不应求的地步。
前一段手可摘星辰赚的银子,用来裁军和安置那些退伍士兵了。那么多人一起往立县送,言禅衣的荷包都差点被掏个底朝天。就连云玄机帮安星辰画画像的银子,自己都还没捂热,便直接发了出去,想想都肉疼。
想到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荷包,言禅衣长叹一声,便准备去看看云玄机。想了想又把桌案上的两个小熊娃娃给拿了起来,准备丢给云玄机让他过几日带去浮光裳去给邱濯准备收购材料批量制作,然后再上市。
言禅衣一走进半双院,便看到云玄机正一身红袍慵懒的的坐在凉亭的摇椅上喝着茶。那肆意而舒适的姿态,平白让言禅衣生出些羡慕来。
“你终于舍得来看看小爷我了。”云玄机听到她的声音便兴奋的坐了起来,娇嗔了一句后又傲娇的躺回了摇椅上,依然是那副慵懒模样。
言禅衣被他这娇嗔的语气弄的打了个寒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爹那言家军还差钱不?八公主说她出不起两百万两,但一百万两她还是拿的出来的。我没答应,但也没拒绝死,你要是还缺钱我便给她画张画像就得了。”云玄机其实并没有真的生言禅衣的气,就是最近很难才能见上她一面,这便让他有了些焦虑的情绪。
最近那八公主端着公主架子来手可摘星辰闹事,甚至命令他陪她去游湖的时候,他可是很硬气的直接不搭理呢,搞得那公主没了脸面,最后还是蜜语用了一筐冰棒赔罪才了结此事。
“不用了,你要记住你不是个普通才子,你是男神!而且物以稀为贵,今日你为八公主降了价,明日就会有人用更低的价钱来说服你,你的画作价值就会越来越低。而最初花了两百万两的人也会觉得你沽名钓誉,说不定还会转成黑粉,到处说你坏话。”言禅衣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虽然她的确缺银子,但她相信一切都会有条不紊的继续发展的。
“男神?黑粉?”云玄机听到了新鲜词汇,男神这个他勉强能理解,但黑粉是个什么东西?
“男神呢,就是性别为男的神仙。黑粉呢,就是专注于放大你的缺点,但还是会密切关注你的追随者。她们会喜欢到处散播你的不好,忽略你的付出。”
“……”云玄机摇了摇头,表示女人的心思他一点也不懂,也不想继续深究了,便转移话题道,“你今日就是来看看小爷我的?”
“不是。”言禅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两只小熊娃娃,摆到了亭中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也太可爱了吧?”云玄机起先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抱着东西,双眼一直就是流连在言禅衣的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
这会儿注意到了被摆上桌子的一对娃娃,瞬间心都被萌化了,一手一只的便抱在了怀里,声音都变得娇气起来,抬眸间满是风情的望着言禅衣道,“送给小爷我的?”
“你喜欢?”言禅衣想要他带去浮光裳的话一时之间被卡在喉咙里,原本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这些软萌的小东西,却不曾想到这小玩偶竟然还男女通吃了。
犹豫了片刻,又还是老实道,“这一对是样品,你若喜欢,我做个大的给你可好?这一对是小熊,我还可以做更多种类,随你挑。”
云玄机微微愣了一下,又轻快的将自己失落的情绪掩饰了过去,轻声道,“真的随小爷我挑吗?那小爷我想要一只这么大的小白猫。”
第104章 想改专业
云玄机比划了一下,眼眸却一刻也未离开过言禅衣的脸。
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她像是一只小猫咪了,平时乖顺又狡黠,但其实炸起毛来比谁都凶。云玄机知道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得到像她这般的女子的爱慕,但能拥有一只她亲手制作的小白猫,心中依旧能宽慰不少。
言禅衣并没有多想,只点头答应道,“好啊,不过要等一段时日了,猫咪要做长毛的才可爱,但是我还没找到羊毛。正好你把这对小熊给邱濯,也可让她帮我询问一下哪里可以大批量收购到羊毛。还有这对小熊,让她不用急着上架,等手可摘星辰的诗会,拿一只做拔得头筹的奖品,然后另一只再在浮光裳上架。”
云玄机点了点头,他多久都可以等,反正他有时间,反正他的余生,他都打算跟着她。
“对了,你最近武功学的怎么样了?”言禅衣正事也谈完了,若不是这亭子里只有一张摇椅,她都想也躺下来晃荡晃荡了。
“言王爷很用心在教我,内功我已经习到第二层了。只是我学武有些晚了,若是能有些什么丹药调节一下我的身体,我能进步的更快。”说道他最最敬重的言王爷,他都不再自称小爷了。
“丹药?你还记得丹药名字吗?可以去问问风月,前一段我在军营里,风月天天往林家村后的野山上跑,好像是采了不少的药。她精通此道,或许能帮你。”言禅衣说完又觉得自己很蠢,普通丹药肯定没有这种功效。而且若风月真的能做出这种丹药来,她的武功就不会还在篱菊院里垫底了。
“那种丹药叫精进丸,小爷我去打听过了,以前黑市有卖,据说死贵死贵的,要十万两金子一颗。不过近几年好像黑市也没有了。”云玄机早就打听了丹药的事,毕竟他可是很想能快些变强的。
“十万两黄金?要是风月会做这个,我岂不是就发财了嘛……”言禅衣一脸的不可置信,拿着手指轻轻数着,十万两黄金,等于三十万两白银啊。
怎么办她突然想改专业,去学炼丹。
“其实风月会炼这种丹。”身后站着的甜言倒是忍不住了,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垂涎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又好笑。
“真的?”言禅衣凳子都坐不住了,直接给蹦了起来,随即又冷静下来道,“不会是她吹牛的吧,不然她武功怎么会那么差?”
甜言低头笑了一下,这才继续道,“这个精进丸之所以卖那么高价,且有市无价,就是因为它需要的材料很难得。其中一味冰莲,据说几百年才产一颗,且生长之地更是在那寸草不生的极北之地。所以她现在才炼不出这种丹来的。”
言禅衣听完了甜言的解释,有些失落的看向云玄机道,“你还是靠自己加油练功吧,咱们买不到也买不起。”
云玄机瞬间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找人去打听这黑市的事了,谁说他买不起的?他不仅买的起,他还送的起人呢。
虽然这样也许会掏空他的私房钱,但这样他也就更有理由赖在她的身边哪儿也不去啦。
第二日一大早,言禅衣就将那一对按着自己和未有尘的外形做的小娃娃,装进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里。想着现代的礼物,又弄来一根紫色的浮光锦做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将锦盒装饰了一番。
言禅衣看着自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又有些惆怅起来,今日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锦盒送给他呢。
“小姐,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了,王妃让奴婢来接您。”门外言王妃的贴身婢女飞琼的声音传了进来。
言禅衣答应了一声,赶紧把手中的锦盒塞到风华的手中,便打开了厢房门。门外站着的除了飞琼,还有厉妖娆。
厉妖娆今日穿上了昨日风华给她送过去的那套华服,厉妖娆很喜欢那套月牙白的裙子,她也知道那是苏若水送给言禅衣的。可她还是穿着了,因为她是真的喜欢,纵然不能和苏若水在一起,但有一日能和他穿着一样颜色的华服靠近他,她也觉得幸福。
“师姐穿这个颜色真漂亮。”言禅衣眼前一亮,赞赏的看着厉妖娆。
平时这师姐总爱穿深色的衣服,虽然也好看,但却少了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灵气。今日换上这月牙白的衣裙,整个人却看上去灵动了不少。
厉妖娆抚了抚耳畔旁的发丝,浅浅笑着,望着扶门而立的师妹,眼眸里也满是惊艳。平日里的师妹总是做男儿打扮,今日却不止是穿了女装,还上了些胭脂。
原本就有些魅人的脸庞,此刻因着那细细的胭脂,更加的惹人采撷,也难怪苏若水会倾心于她。
厉妖娆又抚了抚自己的发丝,她一直生活在不归山,可一个师兄一个师弟对她的殷勤,还有这次下山后一路遇到的登徒浪子,都证明自己是个魅力十足的美人。可和言禅衣比起来,自己却生生自卑了起来。
上了马车,苏曼姝已经在马车里坐着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厉妖娆。第一次是厉妖娆初来王府,给她请了个安,虽是有这一张妖娆的脸,性子却是单纯可人的,她也十分欢喜。
所以昨晚言禅衣派人告诉她要带师姐进宫时,她便欣然同意了。
“禅儿,如今这京中大小官员的家眷都知道你命格贵不可言的传闻,有不少人就等着要看你的笑话呢。虽只是普通宫宴,但少不了各个家眷的争奇斗艳,你可想好如何应对?”苏曼姝也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一鸣惊人的让人惊叹好,还是索性藏拙,一问三不知的好。
言禅衣今日精心打扮,全是为了未有尘的生辰,可是半点出风头的意思都没有。但她也听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只怕她想低调行事,也会有人来刻意找茬。
虽还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又能不能全是而退,但还是对着娘亲宽慰道,“娘亲不用担心,女儿会见机行事,不让人欺负了去的。”
苏曼姝听了这话,眉头却依旧紧锁着,又叮嘱道,“我们这些命妇是巳时进宫,都是要先去后宫给皇后请安的。大周历代皇后都姓沈,虽然两位皇子年纪都还小,但储位之争早就在他们出生之时便已经开始了,所以你要特别小心沈家。左相虽是不敢招惹我们言王府,但他背后还有个老奸巨猾的沈国公。而且据传闻,左相两个嫡女也不是好相与的,都一心向着那一国之母的高位呢。”
言禅衣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今日的宫宴并不会轻松。毕竟那些想做皇子妃的人,都会把自己当成假想敌。她在这后宫也没个靠山,一不小心可能会被践踏的渣渣都不剩。
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声道,“要不,娘亲我们称病不去了?”
苏曼姝见自家女儿一息变怂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也不用太害怕,若真惹出事来了,你爹和你哥哥都能替你兜着的。你爹平日虽然是个怂货,但护着你他绝对是不畏任何强权的。”
言禅衣闻言忍不住笑了,英明神武的言王爷,此刻在娘亲的嘴里倒成了个怂货,不知道爹爹听到这句会作何感想。
其实言禅衣也没有真的多害怕,不就是什么宫斗宅斗吗?没吃过猪肉她还能没见过猪跑吗?电视剧里演的也就那样了,她虽然没看过几部电视剧,但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应付好的。
进了宫,便有软轿候在宫门口,是专程在等着她们的。整个大周只有沈国公府和言王府的家眷,有此待遇。
苏曼姝虽然进宫的次数不多,但也心安理得的带着言禅衣和厉妖娆上了软轿。在家她只是个依附着言尽欢的小女人,但在外面,她绝对是个能顶起半边天护住自己一双儿女的大女人。
承乾宫里,皇后正一身大红的凤袍,拉着自家两个侄女的手,亲密的说着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的。
不过体己话却是不好说的,因为已经有不少命妇赶着早过来这承乾宫里给皇后请安了,有些无心拍须溜马的只淡淡的坐着饮茶,有些却是嘴甜的紧,将皇后和她的侄女们从头到脚的一阵夸,还时不时配合着一阵假笑。
言禅衣扶着娘亲候在门口等通传时,便听到里边传出来的一阵阵虚伪的欢声笑语。
虽还没看到内里的情形,言禅衣却已经感觉到这笑声里的勉强,默默翻了个白眼,便收起自己的情绪,静静的等着通传。
因为师姐是江湖人士,怕这宫中动不动三跪九叩的规矩让她不适应,于是言禅衣便做主将她送去了御花园。反正她也是打定了主意,给皇后请完安后,便要好好逛逛这只听说过还没见过的御花园。
不过几息功夫,便有宫女过来柔声请她们母女进去。
言禅衣踏入殿内,也不敢东张西望,只学着娘亲的样子,目不斜视的往里边走着。
第105章 御花园
“臣妇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苏曼姝和言禅衣都没有跪下,只是福了福身子。
这也是曾经皇上给他们言王府的特权,家眷入后宫除了皇上以外,其他人均可不行跪礼。
皇后见这二人只福了福身子,有些不满,但知道她们有这特权,也不能发作。
便故作亲昵的柔声说道,“言王妃快快请起,本宫可有些时日没见着言王妃了,心中甚是挂念啊,不知道言王妃最近身体可是康健了?若是有空还是该多来后宫陪陪本宫啊。”
说着便起身将言王妃拉到了主位下方的第一个座位上坐下,这满殿的臣妇,可唯有这言王妃是皇后亲自引的座,还是离主位那般靠近的座位。其他命妇看在眼里,心中都明白皇后这是在有意的拉拢言王府。
“这位就是言王妃藏着不带出来见人的千金吧,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皇后像是这才发现言禅衣一般,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又道,“果真是个俏丽的可人儿,跟本宫这两个侄女一样,都是好面相啊。”
言禅衣闻言这才看向了皇后凤椅旁的矮凳上坐着的两个姑娘,来的马车上便听娘亲提起过的,沈梦之,沈惜儿两姐妹。
这一看,言禅衣便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倾国倾城,但和这两个丫头比起来,自己还是要好看的不止一点半点吧。
沈梦之和沈惜儿长的有八分相似,却是一点也不像皇后。皇后虽是熟妇的年纪,但也还能看出年轻时候定然也是个风华无边的美人儿。
但这沈梦之和沈惜儿,却是算不上美人,只能算是……清秀的普通女子,就是丢人堆里,你一晃眼就能忘记她们长啥样的那种普通。
两名女子虽然穿着奢华的流彩云锦,但寡淡的眉目依旧是让人过目就忘。沈梦之是姐姐,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眉目清秀却又暗含一丝戾气,明显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沈惜儿虽比姐姐小上两三岁,却比姐姐看起来随和,嘴角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可那嘴角即使扬的再高,眼底却是一片寒凉,言禅衣望着那双眼,便想到了笑面虎。
言禅衣若无其事的又福了福身子,轻声道,“禅衣见过两位姐姐。”
沈梦之面无表情的紧紧盯着言禅衣那张还没张开却已经足够艳丽的脸,还是沈惜儿快步的走下来,亲密的拉着言禅衣的手笑道,“姑母实在是太抬举我们姐妹了,禅衣妹妹这倾城之姿,我要是能有这禅衣妹妹一半漂亮,只怕是要天天烧高香了。”
言禅衣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也甜甜的笑道,“惜儿姐姐过誉了,禅衣哪当的起倾城之姿这四个字。”
言禅衣谦虚几句倒还行,可夸赞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说实话,这两姐妹还没有风华风月好看。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实在让人起鸡皮。
沈惜儿见自己的手被拂开,眼中暗芒闪烁,却又巧笑着拉起了言禅衣的手,对着凤椅上的皇后福身道,“皇后姑母,这禅衣妹妹第一次入宫,想必还没见过这宫内的美景,不如让惜儿和姐姐带她去御花园逛逛可好?”
皇后也是一脸假笑堆砌着,挥了挥手道,“去吧,让你们几个小丫头陪着我们这些妇人也定是无聊了,别玩疯了误了午膳就好。”
苏曼姝有些着急的望着自家女儿,但收到女儿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便也停下了正欲起身的动作,对着言禅衣道,“禅儿在宫中可不要胡闹,有事便过来找本妃。”
言禅衣微微颔首,眼角瞥过台下的家眷们,又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我们三人也没什么好玩的,这里还有这么多姐妹,不如她们都随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游玩吧。”
言禅衣可是瞥见了几个在手可摘星辰见过的千金,沈善睐还有那花两百万两银子求一副画像的安星辰也在。
皇后闻言几不可见的微蹙了蹙眉,便挥挥手道,“都去吧。”
台下还几位千金都是早就坐不住了的,一听这话如获大赦般起身道,“谢皇后娘娘。”
如此,本来三人去逛御花园的队伍,瞬间壮大成了十几人。
一走出承乾宫,沈惜儿便松开了言禅衣的手。言禅衣也不以为意,直接就跑过去挽住了沈善睐的胳膊黏糊糊的叫道,“嫂子!”
沈善睐脸一红,娇嗔道,“禅衣妹妹,我还没进你家门呢,可不能这样乱叫。”
言禅衣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轻笑道,“知道了,还有一个月,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叫嫂子。”
沈善睐闻言脸便更红了,想到下个月的初八,自己就要嫁为人妇,心中既是甜蜜,又是紧张。
七月里正是花季,御花园里更是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的让人目不暇接,隔着老远便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花香。
不过这御花园和言王府的花园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差别,都是花团锦簇,只是这御花园比言王府的花园要更大上许多,也更有条不紊很多。
等走到御花园,言禅衣便看到厉妖娆正无聊的坐在御花园外围的凉亭里喝着茶,便赶紧拉着沈善睐走了过去。两人之前在手可摘星辰的开业上见过,后来还一起用过午膳,虽不算熟识,但也算是点头之交了。
虽然厉妖娆的长相很容易让女人产生敌意,但沈善睐却是很欣赏她自带的那股子不卑不亢的傲气。
言禅衣原本还担心着这沈家姐妹会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可一进这御花园大家四散开来后,倒是不见那两姐妹的影子了,便又放下心来。
三人一边逛着御花园,一边聊着京中趣事,相谈甚欢。
“快去叫人,那边八公主和安家小姐又吵起来了。”身后两名宫女急匆匆的越过三人,便往花园深处走去。
“我们也过去。”沈善睐一听说八公主和人吵起来,眉头都揪到了一起,急匆匆的便想起身过去看看。
言禅衣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走近了便看到那安星辰正叉着腰说着什么,而八公主却是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隐约听到什么玄机公子的,言禅衣心中一紧,生怕这两主力粉丝脱粉了,毕竟这两人可都是自己的大财主。
“堂堂公主,竟然以权压人,还想逼人家一个文弱书生给自己画像,真是好大的脸。”安星辰的口吻里满是浓浓的轻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谁的地盘,如此装腔作势信不信本公主今日让你出不了皇宫!”八公主被这口吻气的要吐血,不知道自己明明偷偷摸摸跟玄机公子说的话怎么会被这贱人听了去。
而且自己只是压价而已,虽然压的有些过火,但并没有逼他免费为自己画啊。
“八公主这般恼羞成怒,莫不是被本小姐说中了?天哪本小姐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不信呢,堂堂八公主怎么会两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本公主怎么会拿不出两百万!”八公主声音已经透着明显的虚张声势,知道自己被诈了,但又无能为力。
心中撕了安星辰的念头都有了,但偏偏这安星辰在这大周是比自己更能横着走的存在。
“玄机公子那般天人之姿,也只有本小姐才配的上他。八公主还是不要老是出宫去寻他了,免得传出什么闲话来辱了玄机公子的美名。”
“安小姐这般说话,才真是辱了玄机公子的美名吧?八公主可是人中龙凤,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安小姐不过有个有钱的外祖,也敢在这后宫耍横,莫不是不把皇权看在眼里?”这时沈梦之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看起来像是为八公主说话,却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在里面。
“本小姐和八公主说话,轮到你插什么嘴?本小姐耍横怎么了?你去跟你那皇后姑母告状呀?看她敢不敢对我怎么样?”安星辰很是不以为然,这后宫哪个得宠的妃子,没收过她外祖的好处?
就连皇后名下几家赚钱的铺子,不也都靠着外祖帮忙照顾着,才能那般日进斗金?
言禅衣闻言看了眼已经走到安星辰身后的皇后,心下便明白了那沈梦之早不出声晚不出声的,偏偏这个时候引的安星辰口出狂言,是为了什么。
“大胆!”扶着皇后的老嬷嬷一声怒吼,御花园的小姐们顿时跪倒了一片,齐齐大声呼喊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星辰面色有些难看的赶紧跟着跪了下去,眼眸却如同淬了毒般,狠狠的瞪着沈梦之。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听到宫女来报说御花园里八公主和人吵起来了,本是想过来一起磋磨磋磨八公主的,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一直看那淑贵妃不顺眼。
可谁知一来就听到这安星辰口出狂言,这若不治治她,恐怕这安星辰就要把御花园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了,于是厉声道,“安家小姐好大的口气,真觉得本宫不敢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