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好照顾
正在未有尘院外的桑树上蹲着的风流和正在茗月居看账本的风度,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两人都轻蹙了下眉头,风流只揉了揉鼻子,换去了另一棵桑树,而风度却是起身,将书房的窗户给关上了。
风月一开始还没有会过意来,但望着言禅衣时不时抽动的眼角,还只会往上抽抽,便静心聆听了一下,果然捕捉到了头上有个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由的心领神会,也莞尔一笑道,“风度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见到多少美人,说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不过风流虽不怎么样,但胜在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若是肯对我好,定是会比那块木头强!既如此我就放弃那块木头吧!主子你稍等我一会,我要用这破订亲玉佩去砸了风骨的窗户,然后咱们就回府!”
言禅衣险些大笑出声,憋了半天才把自己的笑给吞回去。拿订亲信物砸人家窗户,也只有她家风月想的出来了,哈哈哈,实在也太可爱了吧。
她侧耳倾听着,果然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快速远去。言禅衣笑了笑,想着这风月恐怕一时半会的不会出来了。
言禅衣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决定不等了,不然一会怕是要错过下午的训练了。释安寺里没有固定的奴仆,自然也就没人能替自己传话给风月。
不过想着风月出来看不到自己,定是知道自己先回了,于是也不再犹豫,便直接往宫门口走去。
今日言教头就会教言禅衣和云玄机新的东西了,虽然上一次言教头这么说了之后,只给了两人两个大沙袋。但听云天机说的他在军营里训练的过程,今日言教头定是不会再拿沙袋来搪塞他们了吧。
这般想着言禅衣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对下午的训练也有了憧憬和期待。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大概就是如此吧。言禅衣和云玄机此时穿着训练的短打,呆呆的望着言教头。
今日言教头没有给他们一人发两个沙袋,而是提了两箩筐的沙包,和一盘子的面粉出来。
言禅衣和云玄机看着那两箩筐的沙包,都有些不明所以的傻眼。再望着那平日里总嘲笑他们的那群亲兵,各个脸上那诡谲的笑容,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箩筐里的沙袋并不是他们负重跑步时用的大沙袋,而是很小巧的小沙包。言禅衣拿起一个在手上颠了颠,每一个都差不多是一斤左右。
“今日开始呢,会由这些王府亲兵用沙包蘸了面粉扔你们,你们的活动范围呢,就在这个圈里。”言教头一边说着,一边用石灰粉在两人脚下画了个直径大约三米左右的圆圈。
画完之后仿佛觉得自己画的真不错,又点了点头道,“等你们哪日身上沾到面粉的痕迹小于五个时,我们再开始学新的东西。”
言禅衣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训练方式,心中只觉得,这不就是小学生玩的丢沙包游戏吗?这有什么难的?而且这两箩筐的沙包,加起来应该也不超过三百个,只要小心些,说不定明日就能学新东西了。
言禅衣没有想到的是,丢沙包游戏是一人丢一人躲。而他们的丢沙包游戏,是三十个亲兵一起扔,她和云玄机两个人躲。
言禅衣和云玄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言教头一声令下喊开始,言禅衣便看到一阵沙包雨扑面而来。
一开始两人的躲闪还算顺利,好像这几日的负重跑圈让他们的身子感觉轻盈了不少。但毫无章法的被乱扔沙包,而且虽只一斤左右一个的沙包,但配合上了这些亲兵们的内力,言禅衣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些如铁锤般的沙包给敲碎了。
被砸中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着,还有飞舞着的面粉直呛,躲闪的速度便如此慢了下来,然后被扔中的次数便越多,被躲开的沙包越来越少。
言禅衣咬牙坚持了一会,看着箩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沙包,言禅衣只能抱着头缩在了地上。身旁的云玄机见状,也不再躲闪,径直挡在了蹲着的言禅衣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了地上的言禅衣。
沙包雨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结束,言禅衣抬起头来才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云玄机,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没被沙包砸过,连发髻都变成了白色。
言禅衣有些愤怒的站了起来,看着亲兵身后正一脸得意的言教头,便径直冲了过去。
“三十人欺负我们两人,言教头就是这样训练亲兵的么?”言禅衣又回头看了一眼云玄机,云玄机已经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这是欺负?小娃娃,这里的每个亲兵可都是这么过来的。”言教头没想到这小娃娃居然敢跟自己叫板,但在自己的亲兵面前他也不能输了面子。
“每个亲兵都是这么过来的?被三十人个人用内力一顿乱扔沙包?”言禅衣对这言教头的话,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原本她不觉得,可挨了这一阵沙包雨之后,她不认为这和训练他们有什么关系,纯粹是这些人在泄欲罢了。她冷眼看着那虚张声势的言教头,不满道,“要不言教头给我示范一下,看看你能不能躲过这些沙包?”
言教头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言禅衣,轻哼了一声道,“示范就示范,若是我躲过了?你又当如何?”
“怎么回事?”言尽欢平时隔个几日便会来这校场考察一下亲兵们的武功,再指点一二,因着言禅衣正在这参加训练,怕自己不忍心看着女儿被磋磨,便躲了几日没来了。
不过虽都住在王府里,自己也有几日没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实在有些挂念了,便想过来看看女儿训练的怎么样了。
谁知一进校场就看到了这一幕,瞬间火就往上蹭着,只差没出手教训一顿这个言教头了。他明明跟言教头说过,让他好好照顾这两孩子,这会一个一身的面粉瘫坐在地上,看样子像是受了内伤,另一个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都快疼炸了!
看着这一地的沙包面粉,言尽欢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每个月末的亲兵考核项目,为何会现在用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言教头见将军来了,本还想邀个功,毕竟自己是遵照了将军的意思,好好“照顾”了两个臭小子。
可看这将军一脸心疼的样子,顿时心下一个“咯噔”,难道是他会错了意?将军说的照顾,不是他理解的照顾?
“回禀将军,属下正在初步考核这二人的应变能力。”言教头硬着头皮回话,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希望这两小祖宗不要拆穿了自己。
“初步考核?两人才来了几日,就用这一套考核?”言尽欢见自己女儿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了,可这言教头却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着实让他火上浇油。
言教头自是听出了将军的怒意,有些心惊又有些心虚,只好维持着作揖的样子,不敢抬头。
言尽欢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去扶还瘫坐在地上的云玄机,却是力不从心的也跟着坐到了地上,顿时心尖都在颤抖,也顾不得言教头了,便走过去将地上的两人拉了起来道,“言领,留下来跑二十圈然后收拾这些沙包,其他人解散。”
说完言尽欢便一手拉住一个瘦弱的身躯,头也不回的往校场外走去。剩下的亲兵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还是悄无声息的散了。
言禅衣被言尽欢亲自抱回了院子里,当手腕上缠着的布条被打开后,言尽欢看着女儿白皙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有些自责的道,“对不起,禅儿。”
言禅衣撇撇嘴,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刚刚被爹爹一路抱着走过来,她静静的倚靠在爹爹的怀里,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真是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那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那种无理由被溺爱的感觉,她只觉得好幸福。
她的眼泪不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有人护着便更甚的委屈。
“禅儿,别哭了。”言尽欢紧张的伸出手擦去了言禅衣脸上滑落的泪珠,厚厚的老茧摩挲着言禅衣白皙稚嫩的脸蛋,言禅衣却是哭的更凶了。
言尽欢不知道要怎么止住女儿的泪,看着女儿和夫人八分相似的面庞,只宠溺的说道,“禅儿以后爹爹教你就是了,我们不去校场了,等爹爹教好了禅儿,禅儿就亲自去揍那言教头一顿出气,好不好?”
“爹爹说的是真的吗?”言禅衣闻言赶紧止住了哭,能直接跟爹爹学武也不枉她今日挨的那一场沙包雨了。
想起今日奋力挡在自己身前的云玄机,又赶紧抽泣了几声才道,“那云公子今日为女儿挡了好一会沙包,我和爹爹学武,能不能带上他?”
“当然是真的,你想带便带吧。”言尽欢自从听说那小子愿意入赘之后,倒也放心了不少,毕竟捧在手心的女儿,嫁出去了受欺负怎么办?
第62章 不归山往事
而且看女儿对那云公子的态度,说不定女儿和他也是情投意合,就像自己和心爱的娘子曼儿一样呢?
言尽欢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那云公子看起来伤的不轻,明日你们二人都休息一日。后日还是申时,你们直接来隐雾阁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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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尽欢从篱菊院里出来,便直接去了隐雾阁。犹豫了半晌,还是写了一封信,从隐雾阁的后院里找到那只全黑的信鸽,将信塞了进去。然后扬了扬手,将信鸽放了出去。
信是写给他师妹厉纤云的,刚刚看到禅儿的胳膊,那小手臂比大手臂要长上不少,正如同他的师妹一般。
当年师父就是看着师妹那略长的小手臂,这才破例将那孤女收为徒儿,还将师母的那套双袖剑剑谱,也一并教会了她。
言尽欢的师父和师母原本只是一对漂泊江湖的闲云野鹤,却因被仇家追杀而意外昏倒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山上。
彼时的言尽欢还只是一个放牛的小童,因着一场瘟疫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牛。
明明自己都朝不保夕的躲在山洞里苟延残喘,可遇到了重伤的师父和奄奄一息中毒已深的师母,他还是将两人藏在了自己的山洞里。也因着这一场缘分,在师母去世后,师父便带着他回了不归山,教会了言尽欢一身的本事。
师父本无心收徒,收下言尽欢也只是为了报答那救命的恩情。
不归山青山绿水,却也冷冷清清。只有一座竹子搭建的小楼,往日里都是师父和师娘隐居在此。
多了一个言尽欢后,冷冷清清的不归山也算是多了些许人气。言尽欢学着的武功无用武之地,便整日在山头捕猎,弄的鸡飞狗跳的。
这样平静而喧闹的日子过了三年多,当言尽欢九岁那年某日下山捕猎时,捡到了在树林里啃食树皮的厉纤云时。
师父本是不想管这闲事的,可看着厉纤云的纤长小手臂,便想起了自己擅长用双袖剑的亡妻,于是言尽欢便多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师妹。
四年后言尽欢便下山从军了,常年待在边疆,只偶尔回京述职。和不归山上,只有靠着师父喂养的黑色信鸽来传递消息。师父年岁大了,回信也渐渐变少,多半都是师妹跟他说着山中的琐事。
不过另他意想不到的是,师妹竟然爱上了师父。他原本只是在师妹的来信中,感受到了师妹对师父的崇拜之情日渐深厚,再然后师妹写来了一封信,告诉他她爱上了师父,她想做师父的女人。
此后言尽欢便再也没有收到不归山的来信。
言尽欢心急火燎的请了半个月的探亲假,快马加鞭的回去了不归山。
到山上却不见师父,只见原本师母的墓穴旁多了一个盖着新土的坟包,师父的名字赫然被篆刻在了师母的名字旁。
而那正值青春年华的师妹从那时开始便只穿着一身的黑袍,过着如师父从前那般极简的生活。
他怀着满肚子的疑惑拜祭了师父,便开始追问师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师妹却是紧闭着嘴,一个字也不愿说。
言尽欢想不明白,一个二八少女,怎么会爱上一个老头,纵使这老头是自己的师父,纵使他才华横溢,武功超群,可他的年纪都能做师妹的爷爷了。
他也不敢去胡乱揣测,师妹到底有没有得偿所愿,成了师父的女人。
言尽欢左劝右劝的,都没法撬开师妹的嘴,万般无奈最后只能以割袍断义相逼,逼师妹说出一切。然而师妹只是冷漠的从袖口抽出了一把袖剑,再在她的黑袍上割下了一块衣角,面无表情的扔在了他的脸上。
他最终也只能一无所获的下了山,他还能怎样?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不能严刑拷打师妹吧?
且那时的他还不是一个将军,只是一个小小参领,能耗在这山头的时间有限。所以他除了怀揣着满肚子疑惑下山外,什么也没法做。
只是在他成了镇国大将军,被赐了这座还不是言王府的将军府后,他的书房后院突然多了一只黑色的信鸽。
他知道这信鸽定是师妹送来的,却没有再用这信鸽传过信问过什么,他知道她不想说的他便永远也不会知道。
再后来,江湖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侠,名唤厉不归。她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双袖剑,总是穿着各式各样的黑袍,没有人见过她的脸,因为见过她的人都死了。
但言尽欢知道,厉不归定然就是他的师妹,她终于下山了,她把山名用做了自己的名字,究竟是想归,还是不归呢?
厉不归杀人没有逻辑,有欺男霸女的恶霸,有逼良为娼的赌徒,有为非作歹的邪教,也有贪赃枉法的朝臣。
就在别人以为厉不归是个侠骨柔情的好人时,她又杀了刚刚做了爷爷的木匠,路边喝醉酒的醉汉,从青楼走出来的书生,和破庙里乞讨的疯子。
言尽欢写下的那封信,是想让他的师妹来教自己的女儿习武的。
他今日看着言禅衣的手臂时,便想起了在不归山上时,有一次他猎了一只野猪回来,便看到只有七八岁的厉纤云在那颗梨树下,舞了一场彩绸。
他记得那时师妹还小,师父没有给她袖剑,而是给了她两条彩绸。师父说她还太瘦弱,先从彩绸练起,彩绸舞好了再换成鞭子。那时师妹才刚刚学完一套完整的剑法,便一直用彩绸在勤加练习着。
言尽欢看完那场彩绸舞,他明知道那是剑法,可他还是觉得像舞一样,鹅黄色的绸带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时而张扬肆意,时而云卷云舒。
他甚至丢下了野猪,激动的走到树下,对着瘦弱的厉纤云说,“师妹,这剑法太美了,将来我若有了女儿,你能不能也教教她?”
他记得师妹笑了,师妹很少笑,似是童年吃过太多的苦了,所以尽管年幼但却也始终是冷清的。
可那天师妹笑了,他不记得那个笑容的模样,却记得那好像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师妹笑。
师妹笑的露出了八颗牙,她点点头说,“好!我定将她教的谁都不敢欺负她!”
言尽欢将墙上悬挂着的赤霄剑取了下来,爱怜的摸了摸,想拔出来看看,却又踌躇着将剑挂了回去。
当言尽欢正借着月光抚摸赤霄剑的时候,言禅衣的篱菊院里突然飞身下来四个人。
“谁啊?”言禅衣此刻是真心觉得身边的丫鬟太不够用了,风华依旧在忙碌着画廊的事宜,风月又还在宫里没有回来。
爹爹走的时候她已经累极睡着了,现在醒来躺在床榻上,只觉得一身酸软,动一下都龇牙咧嘴的疼。
她的厢房里一片漆黑,连个掌灯的丫鬟都没有,更别提给她弄点吃的来了,她都快饿晕了。
“风华是你吗?我快饿死了快给我弄些吃的来吧!”言禅衣只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估摸着这个点了该是风华回来了,所以便直接大声喊着,灯亮不亮无所谓,关键是肚子好饿啊!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熟悉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关心传了过来,“你怎么了?”
言禅衣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便被那熟悉夹杂着松香的檀香的身影给扶坐了起来。
她疼的还来不及龇牙咧嘴,便张嘴问道,“未有尘,你怎么来了?”
房内的烛火一一被点亮,言禅衣这才看到厢房里多了两个女子,看起来都和风华差不多年纪,一个沉稳的点燃烛火便低着头站在原地,另一个却是很活泼的端着点亮的烛火,满眼好奇的打量着言禅衣。
两人还都穿着言王府的丫鬟衣服,而且两人长的几乎没什么差别,浓眉大眼,英气十足。大概唯一不像的便是眼神了吧,沉稳的那个眼神犀利而严谨,而活泼的那个则是天真而兴奋。
“本想把风月给你送回来,可是风月和风骨都不见了。我的人都已经到京城了,不过只有三位姑娘,想着你身边丫鬟少,便给你送过来了。”未有尘见言禅衣正盯着两位姑娘看,有些不悦的掰过她的脸又道,“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你这是怎么了?”
言禅衣见自己手臂正被未有尘拽在手上,上面的淤青似是比下午还要严重些了。
爹爹大概是以为会有丫鬟来给她擦药,所以手臂还是爹爹拆开布条后的样子。
未有尘这才看见言禅衣手臂的淤青,也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中又滑又嫩的,正是她裸露着的手臂。霎时脸上一片燥热,又不敢猛然放下怕弄疼了她,便只好轻轻的放下了她的手臂,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眉头却是紧巴巴的皱成了一团。
“没事,下午训练时受了点伤,看着严重但其实都是皮外伤。”但是依然好痛,这句言禅衣没敢说,甚至还忍着痛将手臂缩回了被子里。
“主子。”风流的声音从厢房门外传来,未有尘快速的起身走了出去。然后又快步的走了进来,手中却多了两个包子。
第63章 甜言蜜语
言禅衣咽了咽口水,未有尘看到她脸上那如饿狼般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又走到床榻前坐下道,“你别动了我喂你。”
于是言禅衣便只负责张嘴,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还关心的问道,“不是有三位姑娘吗?你还私藏了一个?”
“嗯?那个姑娘学的是……很特殊的技能,所以被风度抢走了。”未有尘看着言禅衣像一只小猫咪一般,吃着自己手中的包子,呼吸也细细密密的喷洒在他的手掌上,只觉得心中一片酥麻。
“这两个又是送我的?以后都只听我的?”言禅衣虽是有些好奇什么特殊技能,但想想被风度抢走了,而未有尘又是一副羞于说出口的模样,便猜测大概是什么床上功夫吧?
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现在也不排斥未有尘总给她送人了。而且好的丫鬟需要多番调教,他能送来给她,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她也确实是缺丫鬟,哪怕一时半会改不了认原主子的习惯,多敲打敲打便是了。
“奴婢见过小姐,奴婢以后便是小姐的人,誓死只效忠小姐一人!”言禅衣明明问的是未有尘,但两个姑娘听见了却是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快起来。”言禅衣一边喊着一边又咬了口包子,“想做我的人,第一条规矩便是,在我面前不许随意下跪,私下里也不需要自称奴婢,知道了吗?”
“是,小姐。”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
“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姐妹吗?”言禅衣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饶有兴趣的望着两人,有些期待未有尘在取完风流风度这种名字后,又取了什么可以逗她开心的名字。
“我们是双生子,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活泼的那个站了出来,冲着言禅衣甜甜一笑,这才继续道,“不过她比较孤僻,都是我照顾她比较多,所以我都叫她妹妹。我们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是十一,妹妹是十二。还请小姐赐名。”
言禅衣的脸上不由自主便流露出一丝同情,她自是知道大多数做暗卫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想到这两个姑娘定是很小便失去了父母,才会连谁是姐姐都不知道。
但想到要取名言禅衣便顿时眼前一黑,她写作什么的是很拿手,可是取名真的是一抹黑啊。想想风华和风月,这两个新来的姑娘是不是也要姓风?
“你若是信的过,可以让她们姓你的姓。”未有尘见言禅衣一听到求赐名,便蹙起了的眉,遂出声打消了她的顾虑。
言禅衣听着未有尘善解人意的话,顿时心中泛起一丝甜蜜,想了想便笑了笑道,“人是你送来的,我自然信得过。不过言姓不太好取名,既是来源于你,不如姐姐叫甜言,妹妹叫蜜语吧。女人不管什么年纪,都爱甜言蜜语。”
言禅衣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会是说的没羞没臊理直气壮的,可看到未有尘含笑的眼眸,却还是蓦然红了脸。呸呸呸,明明是自己想调戏下这个小和尚的,怎么这小和尚一个眼神,就将她撩的七荤八素的了?
“甜言,蜜语,谢小姐赐名!”两个姑娘倒是一起笑了,蜜语笑起来的样子倒真是和甜言一模一样了。
言禅衣被这一笑,脸是更红了,虎着脸对未有尘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我也要沐浴上药了。我这样子明日应该是去不了国子监了。”
“好,”未有尘看着她别扭又娇羞的模样,心中一股幸福感经久不衰的荡漾着,笑了笑道,“校场也不要去了,多休息几日也无妨。风骨和风月都不在宫里,想必一会儿风骨会送风月回来的。”
“校场以后应该都不去了,我爹答应亲自教我和云玄机。”言禅衣想了想又红着脸道,“你要是也想一起,就去和我爹说一声。”
“好,我走了。”未有尘望着言禅衣娇羞的小脸,有些依依不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道,“蜜语性子比较稳妥,她比风华更适合应付那些外人。而且风华也更熟悉你院子里的大小事宜,明日就让风华带着蜜语熟悉一下,以后外面的事就让蜜语去办,风华还是在就留在院子里伺候你吧。”
“知道了…”言禅衣一边觉得未有尘好啰嗦,一边又觉得有人这样替自己筹谋安排着很是甜蜜,于是小声嘟囔着,“过几日就又会见啦。”
未有尘莞尔一笑,终于走出了厢房,走到风流身边时,又停下脚步低声吩咐了几句。
风流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望向了自家主子,最终还是作揖领命,然后飞身离去。
这一夜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言禅衣睡的极好,因为不用去国子监所以也没人叫她起床。
她睁开眼睛试着伸展了一下四肢,发现风月的药真的是很管用。昨夜虽然她没在,但她房间里各种各样的药都是分类摆放好的并不难找。
言禅衣睡醒时,已是辰时三刻。除了身子还有些许酸痛,起床倒也不算难事。
言禅衣想了想,今日风华带蜜语出去了,风月也不知道回来没有,院子里应该只剩下甜言在伺候。这会儿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言禅衣从床上下来,见没人进来,便索性自己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
想了想今日不打算出门,不如去陪陪娘亲。便挑了一条月牙凤尾罗裙给自己穿上,发髻什么的她是真的不会弄,虽是起过想学的念头,但又觉得太麻烦了。
索性便打算给自己织两条辫子算了,这个时代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她的发丝便是出生后就没有怎么修剪过的。
她的发丝又长又密,原本想给自己织两个大辫子,奈何发丝太多手又太小,于是只能将耳后的一部分发丝织成了小辫,剩下的头发便放任它们随意的垂在了脑后。
折腾完自己的发丝,言禅衣这才注意到后窗外有奇怪的声音,心中狐疑,便径直走到了窗边,一把将窗户给推了开来。
顿时一阵浓郁的花香便被微风带到了言禅衣的面前,言禅衣望着窗外一片浓郁的紫色,随着微风轻轻起舞着,竟像是一群穿着紫衣的小小舞娘,正在恣意张扬着。
竟都是开的正好的紫色鸢尾。
言禅衣除了惊喜,还有着甜蜜的感动。
他竟然……他究竟,还记得这紫色鸢尾的花语嘛?他种下这一整个后院的紫色鸢尾,是不是在悄无声息的对她说着,“我爱你”?
“你醒了?”未有尘宠溺的嗓音也传了过来。
言禅衣呆呆的望着后窗外额间满是汗珠,手上腿上全都是泥,手中还捧着一株鸢尾正欲种下的未有尘,心中泛的甜蜜霎时泛滥成灾。
她想问你怎么在这里,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想问你来多久了。最后却只甜蜜而娇嗔的“嗯”了一声,边往厢房外跑去。
未有尘怔怔的看着窗内的少女消失,有些不知所措的怀疑她是不是不喜欢。
然后她就听到少女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回头就看见晨光中奔跑着的小人儿,晨光从她的身后洒过来,她一头乌黑的发丝似也在调皮的跳跃着。
她的脸上有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却又好像,那笑容比平日里多了些什么。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他只知道那笑容美的让他目眩。
花儿很香很美,但是比起正朝着自己跑来的人儿,根本不值一提。
她那欢愉的脚步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整夜不眠的窝在一个小丫头的后院里为她种花。但他却也莫名觉得幸福,他找到了那个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的人。
未有尘呆呆的看着逆光中的人儿,光明明是在她的身后,可他却觉得是她在散发着光,那光温柔又和煦,如同她脸颊上的笑容一般。
言禅衣在花前止了步。
她走到这后院才发现未有尘简直是在这种下了一片花海,满后院的紫色鸢尾,像是争艳般的妖娆绽放着。
她原本激动又雀跃的想奔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却发现就这样踏过去恐怕会将未有尘不知何时开始的辛苦劳作都给践踏了。
也幸亏自己止了步,想想刚刚自己居然是因为抑制不住想要拥抱他的心,才这般着急的跑过来,言禅衣就有些脸红。
“你等等,还有三株就种完了。”未有尘看着她今日穿的是月牙白色的女装,比平日里穿着男装的她更多了几分娇俏,他轻笑了笑,便快速的低下头去将手中的紫色鸢尾放入了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手小心的将根部用湿泥盖上。
言禅衣闻言乖乖的退后了几步,安静的望着那个正在为她种花的男人。
谈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言禅衣回味着心中的甜蜜。
男人没有穿外袍,倒让他的肩膀显的更是宽广了些,许是因为有些炎热,他的中衣被他扯开了些许,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和些许精壮的胸膛。
白色的素锦中衣虽是已经被泥土染成了黄棕色,明明是看上去会有些狼狈的装束,可穿在未有尘的身上,却是平添了几分野性的性感。
第64章 发完狗粮吃狗粮
终于最后一株紫色鸢尾也被未有尘种在了土里,未有尘直起身子走到了花田的另一边,地上摆着两只大木桶,桶里盛满了水,桶的不远处还有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未有尘回头便看见言禅衣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眸光闪烁着,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要冲洗一下身上的泥土,你要不要去前院等我?”
言禅衣的眼神更加的发亮,又有些不齿自己居然是个如此急色之人,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我不看,我就在这等你。”
未有尘看着那捂住自己眼睛的少女,指缝都快宽过眼睛了,有些想笑,但更想的是赶紧去到她的身边。
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便转过身去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素锦中衣给脱了下来。言禅衣看着那宽肩细腰,还有肌肉匀称的背阔肌,还有那不深不浅刚刚好的腰窝,言禅衣只觉得这个完美的男人居然心悦自己,真是赚翻了。
本还想继续看下去,见男人已经在解里裤的裤绳了,言禅衣这才赶紧转过身去。心中默默劝着自己,别看了别看了,再看鼻血会喷出来的。
男人听见身后的窸窣声,回眸便见刚刚那个似乎还不知羞的少女,此刻已经低着头转过了身去,心中有些好笑,想起很多年前她只穿着中衣,裸露着白皙的长腿,就那样坐在了自己身前的桌案上。
几年之后,两人的位置互换了一下,变成他在肆无忌惮的脱,而她却不敢看了。
想到这未有尘又感受到了那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燥热,赶紧将脑中的绮丽挥散开去,提起地上的水桶,便从自己的脖颈处淋了下去。
言禅衣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脑中挥之不去的闪现着各种美人出浴图,鼻血终还是憋不住了。还好丝帕就挂在腰间,言禅衣赶紧从腰上扯下丝帕,堵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鼻孔。
片刻后一身干净整洁的未有尘便飞身到了言禅衣的跟前,见着言禅衣手中带血的丝帕,顿时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伤口在哪?”
言禅衣被他的关切弄得窘迫起来,又不能说是你身材太好我看到流鼻血了,便只能有些尴尬的回道,“许是天气越发热了,所以我流鼻血了…”
未有尘怔了一下,努力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这才宠溺的揉了揉言禅衣的头道,“傻丫头,血可止住了?”
言禅衣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没有相信自己上火了,顿时羞红了脸,赶紧岔开话题道,“这片花田你弄了多久?不会一夜没睡吧?”
“没多久,我寅时才过来的。”未有尘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也没有继续逗她,反而是低头附在了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喜欢吗?每一朵都是我对你的甜言蜜语。”
言禅衣耳根一红,心中也是一阵酥麻,这小和尚平日看着倒是个正经孩子,没想到这么会撩。
紫色鸢尾,他定是记住了上次自己说的花语,才选了这紫色鸢尾种满自己的后院。
言禅衣没好意思说喜欢,只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扭身往前院走去。走出两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疑惑道,“这些花是哪来的?昨晚你那个时辰才走,应该没有花农还在卖花了吧。”
未有尘轻咳了一下,快步走到言禅衣的跟前,低下头小声道,“我让风流去上次踏青那边给我偷的,不过我有让他给那园子里的花农留下了银子。”
言禅衣听的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风流竟然成了采花大盗,倒是让他的名字名副其实了。”
因着昨日偷了大半夜的花,刚刚才休息好过来找自己主子的风流,一跳进篱菊院便听到了言禅衣的话,又羞又恼的瞪了后院一眼,便起身飞到了厢房的屋顶上。
他好气噢,但是又没办法辩驳,谁让他遇上一个这样的主子呢?但他也打定了主意,等主子走的时候自己再悄悄跟上,绝不能给言禅衣当面叫自己采花大盗的机会!
未有尘只陪着言禅衣在桃树下吃了些糕点便起身告辞了,他今日来言王府,不单单只是为了种这一片花田,他还要去找言王爷。
上次拜师的事绝不是说说而已,虽然他最近有些忙碌,下午都没能来校场训练,但能跟大名鼎鼎的言王爷学武,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更何况只要言王爷同意了,他便能更多些时间见到言禅衣了。
“我爹要是不同意怎么办?”言禅衣知道未有尘的打算便有些郁郁寡欢的,她爹是镇国大将军,教导他国太子本就是会引人诟病的一件事。
上次她爹松口愿给他机会收他为徒,看起来也是有些勉为其难的。现在两国还友好着,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若日后两国交战了,这要让她的爹爹如何自处?
“不会的,我已经偷偷找你哥哥练过了,虽然暂时还打不过他,但十五招我还是接的住的。”未有尘口中虽是自信满满的,但心中也没底,毕竟上一次拜师,他也看出了言王爷的勉为其难。
“未有尘,你能不能……”言禅衣有些犹豫,但事关自己爹爹的清誉,她不能不未雨绸缪着,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若是我爹同意了,你能不能换个身份过来学武?我……我担心……我担心日后你回了大魏,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构陷我爹……”
未有尘怔了怔,他确实只关注着自己能多些机会见到言禅衣,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可能给她还有她爹带来的潜在危机。
未有尘不曾犹豫便点了点头道,“是我疏忽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放心。”
言禅衣闻言松了口气,两人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独自回到厢房里的言禅衣又有些郁郁寡欢起来,想到仅仅因为拜师这事,便有可能毁了自己爹爹的清誉,若是以后她真的要和未有尘相守到老,会不会害了整个言王府?
言禅衣原本还打算去韶华苑里陪陪自家娘亲的,可现在自己这样的心情,只怕是会让娘亲担心了。闷在屋子里也无事可做,言禅衣便打算找风月拿些伤药然后去看看云玄机。
风月昨夜不知是几时回来的,她只听未有尘说风月已经回屋了,却压根没见着风月的影子。在风月的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声响,言禅衣有些担心,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风月却是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着,气色很好,睡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言禅衣望着倒是松了口气,想来昨日风月定是得偿所愿了,有些好奇她是怎么将风骨说服的,但也不好意思把人推醒来了听八卦,于是便打算了拿了药就悄悄的出去。
“小姐?”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还是将风月给吵了醒来,风月从床榻上坐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
“我进来拿药,你接着睡吧不用管我。”言禅衣见她嘟着嘴揉眼眸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已经拿到了,你继续吧。”
“小姐!别走别走!快来陪我说说话嘛!”风月揉完眼睛倒是彻底清醒了,声音里的欢愉掩都掩不住,人还没从床榻上下来便在对着言禅衣一边招着手,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床榻道,“小姐,我有好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和谁说!你快过来坐,我们聊聊天!”
言禅衣见风月那喜不自胜的样子,预感到自己即将会被强行喂食一大把狗粮,有些无奈,还有些后悔平日里自己是不是把这臭丫头纵的有些无法无天了。
心中腹诽着,却还是坐到了风月的床榻旁,然后便开始听起了风月和风骨昨日在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嗯,风月的思维比较发散,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
但言禅衣还是听明白了,风骨说风流有脚气,而且皮肤敏感经常蹲树上回来后便会彻夜的挠痒痒,若是嫁给了他,将来日子凄惨。
风骨还说风度是个流氓,每日在花满楼里不知道要偷听多少次墙角,楼里的姑娘都不敢正眼看他,觉得他就是个变态偷窥狂,若是嫁了他,将来说不定要住在青楼里,实在是对名声无益。
然后风月说那就随便找个阿猫阿狗的,反正都会比风骨强。两人一个递玉佩,一个迟迟不接,推搡间玉佩掉地上裂成了两块。然后两人一合计,便决定一起去姐姐的坟前赔个罪。
两人快马加鞭的去到离京三百公里的姐姐坟前,刚一跪下,风骨就举手起誓,愿娶风月为妻,忠贞不二。风月佯装着拒绝,风骨却步步紧逼着,一来二去的,两人终都是得偿所愿了。
中间叽叽歪歪的过程实在太过无聊,加上风月又讲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
言禅衣听着听着,就睡着在了风月的床上,然后两人便一起又睡了一觉。等言禅衣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是落日余晖铺满地了。
言禅衣静静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依然呼呼大睡着的风月,有些无奈的推了推风月道,“臭丫头醒一醒,你小姐我好饿啊!”
第65章 挚友知己?
风月嘟囔了几声,这才睁开眼睛,然后便看见自己的口水丝还粘在了身旁之人的肩膀上。再一抬头,发现肩膀的主人是自家小姐,眼眸顿时涌上一丝不知所措。
但见自家小姐虽是皱着眉,可眼里却带着笑意,又松了口气,抬手将嘴角的口水擦掉,又把头靠上了言禅衣的肩膀,撒娇道,“抱着小姐睡觉可真舒服,小时候我也经常是如此靠着我姐姐睡的呢!倒真是很久没有睡的这般安稳过了。”
言禅衣无奈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惯的,一点都不怕自己的小丫头,突然觉得有个如此机灵的妹妹也不错。便宠溺的揉了揉风月的脑门,无奈轻笑道,“快起来吧,睡了一天你都不饿吗?”
“好,我这就起床去大厨房给你端些吃食过来。”风月虽是年幼,但也是接受过一段训练的暗卫,知道自家小姐宠爱自己,却也不能恃宠而骄了。
“嗯,你叫上甜言一起去大厨房,多端些吃食送到半双院去,今日我们去云公子那吃。”言禅衣也跟着坐了起来,见身上的漂亮裙子已经皱巴巴的了,便打算先回房换身衣服。
等她踏入半双院的时候,倒是吓了一跳,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苏若水竟然也在。
原本面对不记得前世之事的苏若水,言禅衣已经是很坦然了。可昨日自己半推半就了未有尘的告白后,再面对苏若水时便有些莫名的心虚起来,同时又有些明白,为何每次自己想说服自己不如这一世圆了苏若水那等了自己三世的梦,自己都会纠结万分。
大抵是在她心底深处,在很久以前便住进了一个小和尚吧,所以此刻心虚着,好似欠了苏若水一般。
苏若水和云玄机正坐在竹林前的凉亭里聊着什么,言禅衣一进院子,两人便不约而同的的望向了她。
她换了一身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踏着晚霞而来,仿佛一只迷路的精灵,误入了凡尘。苏若水和云玄机都有些许的失神,她平日里总是穿着素白的男装,今日穿着这色彩艳丽的裙装,看起来娇俏又可爱。
平日里言禅衣就不是个端庄的性子,走路总是蹦蹦跳跳的,此刻穿着纱裙,一蹦一跳间裙摆摇曳,像是一支绝艳的蝴蝶,正嬉闹于百花之间。
往日只觉得她是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姑娘,今日换上红装,竟能从她的脸上看出绝色的端倪来,难以想象她那粉嫩的双唇,若是点上些许朱红,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堂舅舅怎么会在这?”言禅衣镇定了一下,看着两人眼中的惊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每日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和上一世的自己其实并无太多差别,只是这一世养尊处优些,皮肤便不似上一世那般黝黑,反而是肤如凝脂肤白胜雪。
毕竟上一世她从小就替家中干农活,春耕秋收都是请着假下田的。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白遮三丑吧。
“咳,”苏若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假意咳嗽了两声这才道,“早上在王府门口等了你许久,才知道你卧病在床了。处理完国子监的事便想来看看你,不过你的婢女说你还在睡觉,于是便想先来这看看云…玄机公子了。”
其实早上苏若水等了许久,原以为是这丫头贪睡才没出来,索性自己昨夜也睡得不好,便在马车上一边补眠一边候着。直到他一觉睡醒,发现自己仍在王府门外,便有些不悦的让车夫去门房那边打听一下。
门房自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派人进去询问了飞琼姐姐,这一来二去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知道言堂公子是昨日练武受了伤,卧床不起了。
虽然心中担心,但苏若水还是先去了国子监。
他是夫子,自然是可以告假,但他却不知为何,心中觉得言禅衣请假,风允宸也定会旷课。于是便还是去了国子监,不过这却是苏若水成为苏夫子之后,唯一一次迟到。而且亦如他所料,风允宸也不在国子监。
“既如此,便一起吃个晚饭吧,我已经叫我的婢女去传膳了。”言禅衣也不再扭捏,直接走到了凉亭之中,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新修建的凉亭,揶揄道,“云公子家底颇丰啊,这石料这木材这朱漆,我要替这半双院谢谢云公子了。”
“哈哈,这才五月就已经晒的不行了,小爷我也是怕晒黑了。你要是喜欢,小爷我明日便让工匠去你院里给你修一个。”云玄机似乎并不顾忌苏若水的存在,讲话又开始没大没小起来。
“喜欢是喜欢,不过还是算了吧,我反正在院里坐着的时间少。”言禅衣摆了摆手拒绝了。
其实她还是更喜欢直接坐在桃树下。大概是上辈子在石头森林里待了太久,对于这里清新的空气和阳光,她甚是欢喜。
言禅衣看着凉亭边还摆着一架古琴,便猜苏若水定是考察了一番云玄机的技能,于是又狡黠的对着苏若水问道,“堂舅舅觉得我这云公子,够不够玄机?”
苏若水看着言禅衣脸上那小狐狸般的表情又露了出来,轻勾了嘴角微微颔首道,“学识不够字却不错,棋艺太烂琴还凑活。”
“小爷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云玄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见苏若水对自己的展示一直是和煦的,还以为对方对自己的才华很是满意呢。
听到苏若水这般说,云玄机顿时有些不悦的道,“小爷我可是即将要成为未来的京城第一才子呢!”
“算不上差,有真正有才之人捧你,即便你想做大周第一才子也未曾不可。”苏若水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言禅衣,又对着言禅衣道,“你一个女孩子,为何要去学武,还把自己弄伤了?难不成你还有上战场的打算?”
“上战场也未尝不可呀?”言禅衣虽并没有这个打算,但转念一想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若是真能上战场看看历练历练,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想起木兰从军的故事,便随口道,“难道你们没听过花木兰的故事吗?”
“什么是花木兰?”云玄机本就读书不多,遂立刻便好奇问了起来。
“花木兰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言禅衣探究的眼神打量的望了一眼苏若水,见他也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才卖弄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这可是上一世的义务教育课本,背不出来还会被打手心的,所以言禅衣张口便来,没一点压力。
“小爷我今日才知禅衣你完全可以去做个说书先生啊!”云玄机眼神里满是崇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拍起了手来,这一段辞完整的将一个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徐徐道来,简直是完美。
苏若水也赞同的微微颔首道,“这也是你……那个时候的见闻?”
“哪个时候?”云玄机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又一拍脑门想起自己上次问过这件事,被言禅衣一打岔给忘了。
所以云玄机被这一提醒,又立刻目光灼灼的望着言禅衣道,“你真的跟个神仙游历了十三年?你们都去了哪?你还学了些什么?你可会些什么法术?点石成金会不会?隐身?穿墙?飞?”
“嘘!”言禅衣有些头疼,虽然也早料到云玄机迟早会再问起这个问题,但没想到他会这般大喇喇的就问了出来,还问的如此…白痴。
又忍不住了白了一眼云玄机,她要是会点石成金,隐身,穿墙,她还需要捧个第一才子出来圈钱吗?于是只好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云玄机立刻便不再问了,虽然眼神中依旧满是好奇,但又担心言禅衣如果真的告诉了自己,恐会折了言禅衣的福。
“你应该是做不了花木兰的。”苏若水闻言也理智的岔开了话题,又说回到她习武的问题上。
“为何?”言禅衣闻言颇为不服气,她相信自己定也能巾帼不让须眉的。她全然没意识到苏若水只是说她做不了花木兰,而并未说她学不了武。
第66章 摇钱树成精
“你…敢杀人吗?”苏若水眸中满是戏谑的看了一眼一脸纯善的言禅衣,为她的好胜感到有些逗趣。
“……”言禅衣语塞,她虽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但杀人……她知道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打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过是权贵一句话的事。
但现在的她,好像是真的不敢的,她身边,好似也没遇上什么和她不死不休的对手。虽是如此,但嘴上依旧逞强道,“我现在不敢,但上了战场我肯定敢的!”
苏若水淡淡一笑,云玄机也被她那副逞能的样子给逗的哈哈大笑。还好此时甜言和风月都端着托盘进来了,不然言禅衣大概要恼羞成怒了。
三人一起倒也算是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晚膳,苏若水和云玄机甚至还喝上了小酒,言禅衣为着自己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身板着想,虽是有点馋酒了,但终究还是不敢喝。
两个男人都在对酒当歌把酒言欢,看起来俨然一副已经成了挚友知己的样子。望着这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画面,言禅衣还是一个人走出了半双院。
想了想便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娘亲,最近事情颇多,她也许久没和自己娘亲好好说说话了。若是爹爹也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试探看看爹爹到底同没同意未有尘的请求。
结果言禅衣却是在韶华苑的门口遇见了自家爹爹,似是有什么急事,急匆匆的从韶华苑往外走这。
见到了言禅衣,便径直拉着言禅衣道,“来,先随爹爹去一趟书房。”
言禅衣就这样一头雾水的被拉着往隐雾阁走去,有些好奇的望着爹爹似是有些急躁的样子,便探究的用眼神问了身后跟着的爹爹的小厮,小厮看懂了言禅衣的询问,却只是耸耸肩表示我什么也不知道。
言尽欢是晚膳用到一半,他的贴身小厮朗竹便前来通传说黑色信鸽回来了。于是他放下筷子便冲了出来,遇上言禅衣便也直接带上了。
若是师妹愿来,当然是第一时间让女儿知道最好,若是师妹不愿来…就当是女儿陪他散步了吧。
“爹爹,今日…”言禅衣很想问未有尘的事,但又怕爹爹瞎想,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问道,“明日就我和云玄机跟你学武吗?”
“还不一定…”言尽欢楞了一下,压根没往魏太子的反向去想,反而是在疑惑莫不是女儿知道自己要找别人来教她的事?这般想着怕女儿误会了便道,“一会儿到了隐雾阁便知道了。”
言禅衣见爹爹严肃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摸不透这句“还不一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爹爹还没想清楚到底收不收未有尘?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帮着劝两句?
很快便到了隐雾阁,言尽欢一进院子便撒开了言禅衣的手,快走了两步到柳树下双手抓住了那只黑色的信鸽。检查了一下发现信筒里果然留有纸条,便迫不及待的的从信筒里将纸条取出。
展开看了看,言尽欢紧锁的眉头松懈了一下,又拧巴了一下。
“是出什么事了吗?”言禅衣看着自家爹爹怪异的神情,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有些紧张的望着爹爹。
“爹爹有个师妹…”言尽欢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言禅衣的心一下子便被揪了起来。
心中万般猜测掠过,师兄师妹的,莫不是爹爹和他口中的师妹有着什么难以启齿的桃色故事?
“算起来,爹爹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过她了…”言尽欢叹了口气,吐出这么一句。
言禅衣听的想吐血,爹爹啊,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
歪头想了想,爹爹这个时候提起那师妹,定是和自己的武术课有关了,于是便忐忑问道,“爹爹这师妹可是要来京城?”
“不是…前几日爹爹写信给她,想请她来教你武功。她从小跟着爹爹的师父学双袖剑,那武功致柔,很适合女孩子学。”言尽欢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道,“她说她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来教你,教你半年如果觉得你合适,便希望能让她带你去爹爹当年学武的地方,她亲自教授。”
“爹爹的武功不能教禅儿吗?”言禅衣一听说要离开言王府,瞬间就有些不乐意了。
“爹爹的武功主要是驾驭长刀和长缨枪,这些武器对于女子来说过于沉重了些。”言尽欢眯了眯眼道,“你若是学这些,光力量训练便需要大半年。”
言禅衣闻言看了看隐雾阁院子里的武器架,武器架上满是爹爹惯用的武器,光长缨枪便有三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就是显得有些笨重。
她走过去随手便拿起了一把钢刀,本还想比划一下的,可那钢刀,确实是有些沉重了,她勉强能拿起来,若要挥舞,恐怕一刀便要耗尽气力了。
“那若我只学半年呢?我不想离开爹爹和娘亲。”还有未有尘,不过这句言禅衣不敢说出口。
只是想到未有尘也不知道还能在大周待多久,又有些惆怅道,“爹爹曾经学武的地方在哪里?离京城远吗?”
“不归山,在泾川。离京城不算很远,马车快的话三四日就能到。”言尽欢认真的思量了一会,继续道,“等过几日我师妹的徒儿来了,你便先学着吧。半年之后的事,现在就操心也早了点。”
“好,”言禅衣深以为然的颔首,想起未有尘和云玄机便又道,“那云公子爹爹可还会教?”
“爹爹答应了你的事,岂会食言?”言尽欢揉了揉言禅衣头顶的软发,宠溺的笑了笑道,“我家禅儿可是第一次为一个男子这般上心呢。”
言禅衣这会听出来了,爹爹是误会了她和云玄机的关系,想要解释吧,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想起未有尘,实在忍不住,又故作随意的问道,“那那个…未…魏太子,也会来找爹爹学武吗?”
“他?”言尽欢微蹙了眉,这才想起今日那魏太子过来的事,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的身份始终不便,所以他以后每五日过来一次,而且不会以魏太子的身份过来。这件事禅儿你切记不能说出去,如今他人在大周,我们和大魏的关系才有所缓和。若有朝一日他回了大魏,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未可知。”
“爹爹,禅儿晓得。”言禅衣懂事的笑了笑,心中甚是欣慰。
原本以为爹爹这般粗线条的男子,是不会想到这些细微末节的,却没想到爹爹其实并不似自己看到的那般粗枝大叶。
只是这般看来,自己和未有尘的未来,恐怕只会是前路多坎坷。
“爹爹,师姑的徒儿什么时候能到?我可需要准备些什么?”言禅衣不想继续去想那些遥远的问题,毕竟两人才刚刚开始,而且爹爹也说了,半年后的事现在操心都为时尚早。
要等自己及笄便更是久远了,现在思虑,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唔…准备几条漂亮的彩绸,和鞭子吧。”言尽欢想了想,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要准备些什么,便随口道,“从泾川过来还得有几日,不如明日你便自己去外头逛逛。爹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可比你成天一身假小子打扮好看多了,这几日出去给自己多买几身漂亮裙子!”
言禅衣捏了个拳,伸到言尽欢眼前,狡黠的笑道,“爹爹你看!”
言尽欢闻言认真的看着言禅衣的拳头,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只能虚心求教道,“你这手?”
“爹爹难道看不出来?禅儿这手头紧啊~”言禅衣快憋不住笑了,望着爹爹那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小拳头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哈哈哈,你这个小促狭鬼。”言尽欢楞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你给我的银子,你娘不是收回去又给你了吗?”
说着言尽欢也将自己的手捏成了紧紧的拳头,伸到了言禅衣的面前,哭丧着脸道,“禅儿你看,爹爹的手头更紧。”
“哈哈哈,行了行了。”言禅衣被爹爹的样子逗的只差捧腹,随手就将腰间的荷包打开,拿出了五张一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故作爽朗道,“拿去吧,女儿最近也赚了些银子,这些就当孝敬您的!”
言尽欢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吃惊道,“禅儿这银子哪来的?你的画廊和裁缝铺不是都还在装修吗?”
言尽欢可是没少关注自家女儿的动向,知道她想开画廊和裁缝铺,只是好似还没装修完毕吧?那这银子是从哪来的?该不会又是娘子给女儿的吧?
“嘿嘿,这是我卖画廊开业请柬得来的,爹爹安心用吧。”言禅衣笑的得意,虽说卖的是开业请柬,但其实啊卖的不过是那些富家子弟的好奇心罢了。
言尽欢闻言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言禅衣,开业请柬都能卖钱,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此刻他只觉得,女儿有可能是一棵摇钱树成精了,画廊还没开业,却能够将开业请柬都卖出银子来。
第67章 替身
“对了爹爹,到时候我画廊开业,你可要派几个亲兵给我,帮我维持秩序。”言禅衣面对爹爹探究的目光有些得意,若是她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见爹爹还想问什么的样子,又赶紧道,“我好想娘亲,现在还不过去娘亲可要睡了。爹爹今晚就睡书房吧,今晚娘亲归我啦!”
言禅衣可不想满足爹爹的好奇心,毕竟在爹爹眼里,云玄机可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已。
而且她也是真的想娘亲了,下午和风月一起睡醒就在想着,上次和娘亲一起睡的感觉可真好呢。
上一世她没有和娘一起睡的记忆,倒是弟弟出生后每每都是睡着父母的中间,让她很是羡慕。
只是她现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即便是在现代,也不太合适跟爸爸睡在一起了,所以还是趁着能睡娘亲的年纪,多抱着娘亲睡几次吧。
说完也不等爹爹反应,言禅衣就匆匆溜出了隐雾阁。
今晚的月色很好,连带着言禅衣的心情也很好。月色朦胧,却朗星漫天,言禅衣相信,明日定会又是一个大晴天。
言禅衣正望着天,无意中却瞥见了身后的风月正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便有些纳闷的问道,“我们家月儿这是怎么了,撅着个小嘴,莫不是饿了?”
风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声月儿是在叫她,呆了几息才回过神来,望着自家小姐一脸打趣的表情,有些委屈的道,“我本来还想半夜来爬小姐的床呢,小姐今晚跟王妃睡,我不就爬不了了?”
“……”言禅衣一时语塞,敢情这丫头是睡自己睡上瘾了?于是故作生气道,“你可别了吧,你睡相太差,今日都差点将我踹下床了。”
“真…真的吗?”风月也不是很确定,她经常爬风华的床,风华可没说过她睡相差,难道风华是不好意思说?
正这般纠结着便看到自家小姐揶揄的表情,顿时有些愤愤的,一跺脚道,“哼,不爬就不爬。其实风华姐姐抱着更舒服,风华姐姐又香又软,胸口还自带软枕头!”
言禅衣一脸黑线,想想风华那曼妙的身材,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平板。
心中默默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心中还在自我安慰着,想着自己还小,以后一定会大的!
“飞琼姐姐。”言禅衣一进韶华苑,便直奔娘亲的厢房而去,见飞琼正指挥着丫鬟们往外撤水,便主动上前问候道,“我娘这是刚沐浴了?”
飞琼见是言禅衣来了,微微福身道,“王妃刚沐浴完准备歇息了,大小姐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奴婢为您进去通传一声?”
“好呀,要是我娘睡下了就算了,若是没睡,你便问问我娘亲,我今晚能不能和她一起睡啊?”言禅衣很是坦荡,张嘴就把来的目的说的明明白白。
端水的几个丫鬟听见了都在憋着笑,飞琼也忍俊不禁道,“好的,大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问问。”
不一会飞琼就走了出来道,“大小姐,王妃唤您进去。大小姐需要先沐浴吗?”
言禅衣闻言直接跨进了厢房,头也不回的道,“不用了,我下午沐浴过了。”
言禅衣进了厢房看着自家娘亲果真是已经上了床,身上只着了自己送来的内衣和一层薄纱。发丝都散落在肩头,如画的眉目中有着丝丝疲倦,但那丝丝疲倦却没能为这个女人减少一丝魅力,看着只让人心声怜惜。
难怪自己的爹爹对别的女子都从不多看一眼,只因这世间最美的妙人儿,就在自己的后宅啊。
言禅衣一边对着娘亲撒娇的笑着,一边将自己的衣裳脱下,转身对风月道,“一会你熄了烛火便回篱菊院吧,明早带着国子监的衣裳过来叫我。”说完便穿着自制的背心内裤爬上了娘亲的床。
母女二人一齐躺在了床榻上,言禅衣伸出手去勾住了自己娘亲的手,又将小小的脑袋轻轻的靠在了娘亲的肩膀上。
言禅衣心中只觉得温暖无比,明明已是初夏,可抱着娘亲却一点也不觉热。抱着娘亲睡觉是这般的感觉,有点像吃了一颗糖,知道吃完这颗口袋里还有很多糖,多到吃不完的那种,是这般的幸福。
“怎么今日跑来娘亲这爬床了?”苏曼姝感受到了言禅衣的依赖,心下也很是满足。
言幽鸿小时候可是个烦人精,也只爱粘着言尽欢,和她并不亲近。其实她不知道,言幽鸿是想和她亲近的,但是言尽欢不让啊。言幽鸿好委屈,但是言幽鸿不说,有个连儿子的醋都整缸喝的爹爹,言幽鸿好难啊。
“我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啊,掐指一算今日娘亲怕冷,所以我就巴巴的跑着来了。”言禅衣的甜言蜜语才是真的张口就来。
“这都夏日了,你就来给娘亲送温暖,是不是早了点?”苏曼姝心中一暖,语调里满是揶揄。
她一直就想生个小棉袄来着,可惜生完言幽鸿后身子亏空的厉害,再加上那时候言尽欢还常年驻守边关,她便一直没有怀上。
原本都放弃了再生个小棉袄的心愿,可肚子里却是意外的来了一个言禅衣。
“唔…我是担心娘亲,娘亲这细皮嫩肉的最招蚊子了,所以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娘亲分担分担。”言禅衣依旧卖着乖,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般会撒娇的人,现在遇到了爱自己的娘亲,哄人的话语真是张口就来了。
“噗嗤。”苏曼姝到底是被逗笑了,有些无奈道,“你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倒是和你爹一模一样。”
“我爹还会甜言蜜语?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言禅衣挑了挑眉,无法想象她爹那五大三粗的汉子,能如她这般撒娇卖萌?于是便颇有兴趣的问道,“娘亲和爹爹是怎么认识的?”
苏曼姝微楞了一下,然后便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一边说着,一边嘴角也扬起了娇羞又幸福的笑。
然后言禅衣便又吃着大碗的狗粮,缓缓睡去。
娘亲和爹爹的爱情,倒是十分有趣,言禅衣也在娘亲的描述中,看到了自家娘亲豆蔻年华时,遇到了一个面瘫的木头桩子爹爹。一个是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另一个是用兵如神战无不胜的升阶最快的武将。
临睡着前言禅衣还在心中想着,这个故事若是写成话本,定会是全京城最畅销的。
第二日到国子监时,言禅衣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未有尘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他了。
可今日的未有尘很奇怪,居然戴上了他许久未曾戴过的眼罩。
“你怎么了?”言禅衣伸手就想去摸一摸那个单边眼罩,她还在揣测着,该不会是昨日被爹爹打了吧?
谁知未有尘只是表情冷漠的退了一步,低头道,“今日我眼睛不太舒服,便戴上了。”
言禅衣楞了一下,又上前一步,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便了然的望了周围的同窗一眼。
好不容易等到上课钟响了,言禅衣便写好一个小纸条,折好后准确无误的扔在了未有尘的书本上。未有尘愣了一下,打开纸条看了看,便另裁了一张纸条,写了些什么便又学言禅衣那般折好,轻轻一抛,纸条便来到了言禅衣的桌前。
言禅衣迅速的打开,上面写着,“人力车明日可开业,主子去处理事务了。”
没错,她的狗鼻子闻了一下,便知道眼前这个“未有尘”并不是真正的未有尘。
她记得未有尘说过,有个叫风情的暗卫,主要工作便是在宫里扮演他。
身形到真是一模一样,这脸也真是如复刻一般,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不过这神奇的易容术应该也改变不了瞳孔的颜色,故而风情才会戴上单只眼罩,来混淆视听。
言禅衣知道人力车已经按部就班了,顿时便有些坐不住。也不知道让哥哥安排人去偷鸡屎,偷的怎么样了。
没有未有尘的国子监,只让言禅衣觉得无聊至极。台上是哪个夫子她都没看清,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本想放课后能去找未有尘的,可是想想一来不知道该去哪找他,二来好像人和车都是未有尘在弄,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只能安安静静的回了王府。
许是前段日子有些过于忙碌了,这样突然闲下来,言禅衣反而有些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了。
想起昨日爹爹让自己去逛街,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毕竟自己来到这儿这么久,除了哥哥带着那次逛了个半吊子的街以外,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好好逛过街呢。
也许出去走走,又能找到新的商机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必定是要带上自己的臭皮匠兄弟的,于是言禅衣又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半双院。
因为打算靠双腿逛街,云玄机这张美艳的脸又实在是太招人了,言禅衣便又端起那些化妆品,将云玄机毁成满脸麻子的公子哥。又怕自己被他衬托的太过俊俏了,便索性换上女装,也给自己画上了一脸麻子。
第68章 听热闹
云玄机望着铜镜中丑绝人寰的两个人,有些生无可恋的问道,“只是去逛逛街,至于嘛?”
“当然至于啦。”言禅衣对自己的作品倒是颇为满意,垫着脚揽住了云玄机的肩道,“现在起我们就是麻子兄妹啦,你叫王大毛,我叫王小毛。我们是乡下来的暴发户,除了随便逛逛买买以外,我们还要用我们的慧眼,去寻找更多的商机!”
“什么商机啊?”云玄机被她揽的不敢动弹,又不忍再去看铜镜,只好低下头看着身旁努力将自己拉低的王小毛。
“我哪知道什么商机?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言禅衣不以为意的说罢,便转身离去。
云玄机长叹一声,原本出门前必照镜子的习惯,也因着刚刚镜子里出现的那种惨绝人寰的脸而放弃了,最终也只能一脸无奈的跟了上去。
言禅衣一边认真的逛着街,一边叹着气。
商机是真的很多,哪怕是来摆摊卖现代那些新鲜的小吃,可能都能赚个体满钵满。
可是她没这个技术啊,想起自己也对烹饪感兴趣过,教程在小蓝书上收藏了一堆,收藏是为了以后有空再细看,谁知道最终都只记得,我收藏过。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画廊开业在即,总得弄出些外边吃不到的高级东西来忽悠那些有钱人掏腰包才行吧。
于是言禅衣又一路眉头紧锁的看着街边的小吃,有卖豆腐脑豆浆的,有卖凉皮凉面的,有卖酸梅汤的,有卖冰糖葫芦的。
心中也在为自己的画廊默默拟定着菜单,限定是永恒的诱惑,不论男女,所以准备的小吃必须精致又限量。
想着女子多嗜糖,但她不会做蛋糕。想着大俗即大雅,但她不会做臭豆腐。想着不如上点酒,但酒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言禅衣苦恼的挠着头,云玄机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又丑又头发如鸡窝的样子了,上前劝道,“你到底在烦什么?不如告诉小爷我,我也听个热闹。”
言禅衣白了他一眼,这才道,“画廊最多十日就要开业了,我请柬卖那么贵一张,总得给人上点吃喝的东西吧?可是什么食物才能配的上我那高大上的画廊啊?”
“高大上?”云玄机不懂。
“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言禅衣继续挠头。
“你会做食物?”云玄机一脸的怀疑。
“会我就不用挠头了。”言禅衣没好气的回道。
“那也简单啊。”云玄机手中的折扇一合,故作高深的笑道,“你不会做高大上的食物,但是你可以给食物另取个高大上的名字啊!”
言禅衣眼前一亮,兴奋道,“你是说让我挂羊头卖狗肉?”
云玄机翻了个白眼,这话难听是难听了点,但意思她确实领悟的很透彻。
“但也不能全无惊喜吧?人家花一万两银子进来看画,就请人吃酸萝卜皮?”言禅衣还是有点泄气。
又张望了一阵附近的摊贩,却是突然被前方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曼妙身姿给吸引去了视线。
“姑娘长得这么标致,可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淫邪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言禅衣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那曼妙的黑色身影前,一脸猥琐的李祈隆正欲伸手去抓那女子的手。
“李三公子真是好雅兴,”言禅衣还没来的及前排就座吃瓜看戏,却见一身白袍的苏若水从人群中淡定的走了出来,一脸不怒自威的神态,却是看也没看李祈隆一眼,又道,“本候爷怎么不知道李三公子也有这般乐善好施的一面?”
李祈隆心中真是有些叫苦不迭,前些时日因着自家妹妹的荒唐事,自己也被父亲莫名禁足在了院里。昨日哥哥帮自己求了情,今日才得以解禁能出来溜达。
刚刚还在因着遇见如此一绝色女子而兴奋不已,眼下却被这全京城最难缠的安宁侯给按住了。
“传闻安宁侯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翩翩君子,怎的今日不在侯府看书,有空来多管本少爷的闲事了?”李祈隆虽是个怂货,可听父亲说过,安宁侯不过是叫着好听罢了,实则就是个一点实权也没有的文官罢了。
所以他虽不敢继续强抢民女了,但是呛声几句总还是敢的。
“本候隔着老远便听见李三公子在大街上叫嚣,想起前些日子京兆府尹求着让本候同意李三公子进国子监求学之事,便一直想找机会来看看李三公子何德何能,竟能让国子监的六位夫子皆不愿收。”苏若水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睛却是煞有介事的打量着李祈隆,又道,“今日一见,倒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明白!”李祈隆被苏若水的眼神盯的直发怵,但听到苏若水的话,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万一这事传到父亲耳里,只怕又要开始禁足了。
心中又气又恼的,但又怕苏若水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来,只能一边退着一边喊道,“本少爷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人已经挤出了围观人群,一晃眼就消失不见了。
苏若水见李三公子就这般走了,也不再逗留,转身正欲离去。
“这位公子,”黑衣女子却是低声叫住了苏若水,女子的声音很是飒爽,和京城里故作娇滴滴的世家小姐很不一样,见苏若水回头了,女子便抬手作揖道,“谢公子见义勇为,我叫厉妖娆,公子日后若是有难,可来不归山厉剑门寻我。”
苏若水只是扫了一眼黑衣女子仍维持着的作揖样子,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她此刻面上的表情,她的发丝只简简单单的梳成了一只高马尾,身上也不是长裙而是长裤,虽打扮中性,但也难掩她那呼之欲出的膨胀。
苏若水不以为然道,“谢姑娘好意,在下苏若水。身为朝堂中人,和江湖素无瓜葛,恐后会无期了。”
说完回以一揖便打算转身离去。
此时言禅衣已经在前排吃了一溜瓜了,望着这名唤厉妖娆的女子,面容妖冶却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也是一片正气凌然。
又听到她来自不归山厉剑门,心下便判定这位大概就是师姑口中最出色的徒儿了。想着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一身武艺了得的,却欣然接受了苏若水的帮助,想必也是对苏若水有着好感。
“堂舅舅!”言禅衣盘算着若是能为苏若水寻一美妻,也算是偿还了他三世的感情吧。
于是便开口唤住了正欲离去的苏若水。
苏若水疑惑的看着这个唤他堂舅舅的小丫头,虽是一脸的麻子,但那眼神璀璨如星辰,还有那嘴角一抹似小狐狸般娇嗔的笑,却也不难认出是谁。
认真看了看她这般粗枝大叶的扮相,苏若水嘴角轻勾道,“你这丫头…”
言禅衣回以浅笑,又望见那黑衣女子一脸失望的正欲转身离去,赶忙又一把上前拉住了女子道,“师姐,你是不是师姑叫来教我习武的师姐?我是……”
“你就是禅衣师妹?”厉妖娆望着眼前一脸麻子的姑娘,有些不太相信。
师父明明说自己的师伯长得丰神俊朗的,怎的女儿会这般…不堪入目?啊呸呸呸,师父说了,不能以貌取人。谁说长得不好看就不能是好人了?
望着厉妖娆迟疑的目光,言禅衣眨了眨眼睛道,“师姐莫不是嫌我长得丑陋?”
“不……当然不是。”是也不能直说啊,厉妖娆从小便生活在不归山,习惯了江湖儿女的直来直往,但也懂的要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只好低垂了头道,“我只是没想到师妹会长得…这么别致。”
“噗嗤。”言禅衣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这个名字很妖娆的师姐又多了几分好感。
也不再逗她了,拉住她的手便又走到了苏若水的跟前,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去茶楼喝杯茶吧?”
苏若水想起刚刚还对女子说着后会无期,眼下便又要一起喝茶了,顿时有些窘迫的颔了颔首,便不敢再多看厉妖娆一眼。
“堂舅舅今日怎会在街上溜达?小厮也不带一个。”言禅衣也很是好奇,传闻这京城亲眼见过堂舅舅的百姓也是屈指可数的,因为堂舅舅不爱露脸于人前,即便出府也定是躲在马车里的。
“你不知道?”苏若水有些莫名的望了一样言禅衣,想了想她也是个不出门的,不知道也实属应该。
于是便低声解释道,“昨夜京西村有人起夜见到几个偷鸡屎的贼,我来街上听个热闹。”
言禅衣双眸发亮,哥哥已经开始行动了啊!
这般想着言禅衣更是加快了脚步往茗月居走去,茶楼一定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也能得知更多百姓们对此事的反应。
然后四人便坐在了茗月居的一楼大厅里,光明正大的偷听着。
听了半晌,厉妖娆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们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偷鸡屎吗?”
言禅衣哈哈大笑起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跟厉妖娆说,便只合着周遭的议论声道,“或是这鸡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功效吧?”
第69章 写请柬
言禅衣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偷鸡屎这事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从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口中得知,这件事起码是勾起了不少百姓的好奇了!
不过听起来昨夜只是被人看到有人偷鸡屎,还没有真正的“人赃并获”。想来哥哥身边定是也有如她般足智多谋的人,在帮他策划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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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给厉妖娆安排个院子和丫鬟,不过厉妖娆却是拒绝了。说自己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最好是能就近住着,方便教言禅衣习武。于是言禅衣便让丫鬟们将篱菊院的西厢也给收拾了出来,安排厉妖娆住了进去。
一切安排就绪后,言禅衣便迫不及待的求着厉妖娆露一手给她看看。当言禅衣看着厉妖娆那曼妙的身姿,像跳舞一般舞出了一手好武功,简直兴奋的双眼放光,也不等第二日,当即就开始跟着学了起来。
厉妖娆看着这个师父安排的小师妹,丑是丑了点,但却没有传闻中京城贵女的骄纵做作,倒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加上今日路上遇见的那……翩翩公子苏若水,她也开始对着未来半年的京城生活很是期待了。
第二日言禅衣想着人力车要开业,未有尘应该又会让风情替他去国子监。便早早的派了人在王府门口等着,跟苏夫子告了假,又回到了篱菊院中,打算等师姐起床了,便好好求教一番。
厉妖娆一出厢房门,便看见一个面容艳丽却又不失清纯的少女,正手握着两条彩绸,模仿着昨日她给禅衣师妹示范的招式。
桃树上的桃花已经所剩无几,却仍有粉色的花瓣被风轻轻吹落,飘洒在少女的身侧。少女舞着彩绸,没有凌厉的武器,倒真像是在跳着一支舞。
“师姐你醒啦!”言禅衣见厉妖娆从房内出来,立刻殷勤的凑了上去,寒虚问暖道,“师姐昨夜睡的好吗?早膳想吃些什么?”
“你是……”厉妖娆很是迟疑,为何这少女会叫自己师姐?
“哈哈,师姐我是禅衣啊。”言禅衣这才想起昨日化了个麻子妆,临睡了才将脸上的麻子给擦拭干净。
看着师姐这迷糊的样子,顿时觉得师姐虽然比她年长几岁,倒是单纯的紧。
“你的麻子呢?”厉妖娆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因为这声音确实是言禅衣的。还有她那望着自己的崇拜眼神,也和昨日的小麻子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伸手去捧住了言禅衣的脸蛋,研究了半晌才道,“昨日是易容?长得这般好看为何要将自己弄的一脸麻子?”
“嘿嘿,师姐长的这么美,老是遇见登徒浪子,不嫌烦嘛?”言禅衣任由厉妖娆捧着她的脸蛋研究,自己也在仔细的望着师姐的脸蛋。
虽然师姐是在山中长大的,但皮肤依旧也是白如凝脂。狭长的凤眸,本是诱惑的眼型,眼神里却满是不通人事的懵懂清澈。睫毛又长又密,鼻梁挺拔而纤细,一张粉色的小嘴,微微勾起,便是冷着脸,看上去也带了笑意。
言禅衣望着这般漂亮的脸蛋,都心生欢喜。
厉妖娆被她盯的脸一红,瞬间放下了自己的手,想了想又笑道,“下次出去你也帮我化一个,但是不要那么多麻子。”
“好,师姐看我刚刚学的怎么样?”言禅衣自是满口答应,毕竟带着这么美的师姐出去玩,自己化的再丑也一样引人注意。
“还不错,就是力气有些不足了,你的彩绸都没能飘起来。”厉妖娆说着接过言禅衣手中的彩绸,又示范了一遍给言禅衣看。
言禅衣仔细盯着,昨日师姐用的是袖剑示范,只看出凌厉,倒不觉得需要多少气力。
今日再看师姐用彩绸演示,倒真是比自己更为缭绕,甩出去的彩绸,维持着挥出去的弧度。而自己的彩绸,舞的像是漏气的气球,毫无规则的流淌着。
“你的记性很不错,招式都似模似样了。”厉妖娆看言禅衣学的认真,又从胸口掏出一本册子,看了看有些不舍的递了过去道,“不过其实武功最重要的是内功,这是厉剑门的心法,每日卯时练习,效果更佳。”
“锁心剑法。”言禅衣接过了厉妖娆递过来的册子,看着封面上四个大字,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叫锁心剑法?难道要锁了心才能练?可如何是锁心?断情绝爱?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你想哪去了?”厉妖娆红着脸一个爆栗敲在了言禅衣的头上,什么自宫不自宫的,她可以假装没听懂吗?“锁心是师祖的双袖剑剑名,所以就叫锁心剑法了。”
言禅衣揉着被师姐敲疼的脑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也可以?
言禅衣觉得,其实身边也没什么危险到需要用内功的地步,顶多就是打一架的事。所以内功心法也不急于求成,倒是先把招式练熟了才是真。
再加上力气和速度的不足,言禅衣便打算,还是得将原本在校场进行的负重跑步捡起来,不能扔。
总之这一次言禅衣仿佛成了个武痴,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出门,除了早起的打坐修习内功后拉着云玄机去校场跑步之外,就是在院子里反复的练习招式。
她每天累的够呛,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念谁。
未有尘也为着人力车开业的时忙碌着,本想忙完了再去看一眼言禅衣的。可篱菊院里住进来一个高手,他本想让风流将人引走,可对方却完全不上当。所以他也好几日没有见过言禅衣了,实在是太想念她了。
“你知道有两个男人总是半夜来你院里吗?”厉妖娆也是撑不住了,她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了,这才在早膳时对言禅衣提及了此事。
虽然感受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但大半夜的要入女子闺房,即便是江湖儿女也觉得此行为甚是不妥当了。
“两个男人?”言禅衣疑惑的望向了厉妖娆,随即便想到了未有尘和风流,于是问道,“是不是有一个男人有一只紫色的眼睛?”
“对。”
“那是我……我同窗。”言禅衣心虚的解释道,“我有几日没去上学了,平时我都是扮做男子去上学的,所以交好的都是男子。明日我还是按时去国子监吧。”
言禅衣想起昨日蜜语回来说,画廊的装修已经完工,是该赶紧定下日子,好将请柬给发出去了。言禅衣赶紧胡吃海塞了两口,便起身道,“师姐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你要是想出去玩,便带上风月吧,那丫头机灵。”
言禅衣自然是让甜言带着上次卖请柬的名单,一起去到了半双院。
人家一万两银票换来的请帖,总得给人家一些玄机公子真迹吧,所以写请柬这事,必须得是玄机公子来了。
一走进半双院,却看到云玄机竟然光着膀子在扎马步。言禅衣隔老远便望见了那个没穿上衣的少年,但依旧大喇喇的走了进去。
言禅衣是不觉得看光膀子的男人有什么问题,进健身房这样的男人能看到一堆。不过健身房里的男人,鲜少有云玄机这般肤白的,言禅衣望着那雪白的美背,又想起上次看到的未有尘的裸背。
嗯,好像还是小和尚的身材比较好。
倒是云玄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主仆二人正站在丈余开外,那主子还直勾勾望着他的后背,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还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前胸。
“最近练的不错啊。”言禅衣望着云玄机指缝中的雪白胸肌,语气里满是调侃,若再配上一声口哨,她此刻便是个名副其实的登徒子了。
“你个死丫头能不能矜持一点?”云玄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言禅衣,便又放开了自己抱着前胸的双手,走入凉亭披上了自己的雪白中衣。
见他刚刚穿上的中衣,直接被身上的汗珠黏在了身上,除开胸肌,连手臂似乎也结实了一圈。
言禅衣都有些羡慕了,眼巴巴的酸道,“我爹是不是对你倾囊相授了?”
“还行吧,他说我学武有些晚了,根基不行,所以每日马步都要早晚各半个时辰。”云玄机的脸上浮现出了感激的神色,眼神里也有着无尽的崇拜,还故作神秘的道,“他还教了我一套内功心法,说是适合我这身子练的绝顶轻功。”
云玄机最近比在校场时还要累,因为他并没有按言尽欢说的早晚各半个时辰的马步,而是直接给自己加到了早晚各一个时辰。
最初的一两日有些受不住,但配上了风月的活络胫骨的药膏,这几日倒也习惯了。
“说不定过半个月,我们都能互相切磋了。”言禅衣羡慕的望着云玄机,想起自己的内功修炼,总是不得要领。而且听到他说的轻功,她也好想学啊。
于是又眼巴巴的望着云玄机道,“你今日帮我问问我爹爹,这轻功我能学吗?”
“好吧。”云玄机看着言禅衣一脸向往的样子,想想也是,谁会不想试试飞檐走壁的感觉呢?看着甜言手上抱着的一堆红纸,又有些疑惑道,“你俩大清早来找小爷我,难道就是想偷师?”
第70章 谁是你的禅禅
“啊,差点把正事忘了。”言禅衣这才想起请柬的事来,赶紧将甜言手中的那一堆镶着金边的红色硬纸塞入了云玄机的怀里,这才继续道,“今日已经是五月二十八了,画廊就定在六月初六开业吧。这些是请柬,还劳烦玄机公子亲自动手了。”
云玄机望着手中的请柬,有些楞了,随即着急道,“我最近都没有作画,作品拿的出手的只有那么两三幅,这画廊到时候卖什么?”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画廊自是除了画,还卖字的。一会我指点你几首诗就行了,展出的东西也不能太多,物以稀为贵嘛。”
“如此也好,一会你来看看我的画,能题几句词就最好了。”云玄机如释重负,这些天他确实是将他即将要成为京城第一才子的事给忘了个透彻。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想好开业准备的吃食了嘛?”
“嗯,奶茶和寿司。”言禅衣点了点头,其实心中也很无奈。
早知今日,当初还真应该钻研一下厨艺的。奶茶和寿司她也全是靠想象,去村里找了奶牛和奶羊送到了庄子上,安排了人去调试牛奶羊奶到底哪个兑茶,兑什么茶。
而寿司则是画了工具图纸,不过现在工具还没出炉呢,也不能试验。“过几日应该会叫你来篱菊院试吃的,放心吧。”
………………………………
言禅衣带着写好的请柬,欢快的去了国子监。
男子课室这边的八张请柬她便自己分发了,女子那边则交给了她的未来嫂子沈善睐,沈善睐虽然没有出银子,但言禅衣还是多给了一张写明给沈善睐了。
言禅衣掐指算了算,除了卖出去的十八张,苏若水和沈善睐那送了六张,剩下的,便是她要安排一些托了。万一这些富家子弟舍不得花钱买,只想去看热闹,她总是需要几个人来调动气氛的。
分发完一切回到课室时,已经上课钟响了,言禅衣望着坐在她座位旁的依然戴着单只眼罩的男子,颇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今日来国子监能看到未有尘呢,没想到还是风情。
有些失落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却在经过那男子身边时,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言禅衣一脸欣喜的望向了未有尘,未有尘也回以一个暖笑,眸中的深情不加掩饰。
言禅衣迫不及待的的拿出纸笔,用纂花小楷写道“你是不是去王府找过我?”
都来不及折好,直接捏成了团便扔去了隔壁桌上。
不一会儿,另一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又落到了言禅衣的眼前,言禅衣打开来看,上面未有尘熟悉的笔迹写着,“是,想你了。”
言禅衣满脸通红,却是满心甜蜜。她又拿出笔,再未有尘的字后面又写了一句,“我也是。”
不过犹豫了半晌,还是把纸条折好夹进了自己的书本中。
又重新拿出一张纸写道“为何今日戴着眼罩?人力车还顺利吗?”
“这样方便风情随时来替换我。人力车很顺利,这几日已经开始盈利了。你不想我吗?”
言禅衣见未有尘咄咄逼人的要她诉衷肠,她只能娇羞的撇过头去,不敢再看他,便又在《千字文》的朗读声里,睡了一觉。
等散学时,未有尘没有带她回释安寺,反而是换了身常服,偷偷的上了她的马车。
现在坊间已经都知道,偷鸡屎的人,是小言家军的人了。而小言家军的将军言幽鸿则是去了鸡屎被盗的村子,付了些银子,并表示愿意出钱收购鸡屎,只是如今手头没有银子,等他的荒山便成水稻田了,再以粮食偿还。
未有尘也安排了人力车在帮着小言家军哭穷,一时之间满京城的平头百姓们都知道了,小言家军没银子,没粮食,只指望着开荒成功好生存下去了。
百姓们津津乐道此事,有人主动捐出了自己家中的鸡屎,有人带着小兵去自家后院铲屎,但也有人质疑这是言家军刻意哭穷,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加税做铺垫。
两人去到留香楼时,大厅里还有人正在讨论着此事,事件发酵了几日,言禅衣居然听到有人怀疑鸡屎里能提炼出黄金来,简直哭笑不得。
未有尘望着言禅衣一脸的啼笑皆非,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宠溺的低声问询道,“接下来要传些什么消息?”
言禅衣低头想了想,这样发酵下去,还指不定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呢。
于是沉吟了片刻,又道,“不用刻意传递,就引导百姓多关注于小言家军开荒的事吧。等过几日画廊开业,我会让玄机公子出面,将开业那日所有的收入,全部捐献于言家军开荒,到时候再请人力车出面造势。”
“好。”未有尘笑着点头应允。
“对了,还有开业那日,你能不能借几个人给我?”言禅衣想着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直以来未有尘总是在帮着她忙这忙那的,自己好像只负责开口就行。
“好。”未有尘见言禅衣低垂了眉,知道她定是觉得给自己添麻烦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满眼的柔情,低声道,“禅禅,我早说过我的人都可供你差遣,你不必如此客气。”
“禅禅?”言禅衣闻言抬眸望向未有尘,见着那满眼的温柔,感觉整个人都被电了一下。
方才还觉得禅禅这两字肉麻至极,可配上未有尘此刻理所应当的神态,她却只觉得心跳如雷却又如沐春风。
“你不喜欢我叫你禅禅?那衣衣?或者禅宝贝?禅丫头?”未有尘见着言禅衣的绯红脸颊,只觉得可爱极了,恨不得将她搂进怀中好一番揉捏。
言禅衣瞬间红了脸,低声道,“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那禅禅是不是也该对我换个称呼?”未有尘越发得寸进尺,见着言禅衣的娇羞样子,便越忍不住想逗她一番。
未有尘狡黠的笑着,紫色的瞳眸微微弯着,因笑着的弧度变大,嘴角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一边望着言禅衣,一边又询问的开口道,“允允?宸宸?”
“我就不能继续叫尘兄或者未有尘吗?”言禅衣有些无奈的鼓了鼓腮帮子,明知道未有尘就是在逗她,她虽羞怯,却也有些乐在其中。
“那是不是太过生疏了些?我只想和我的禅禅能更亲密一点。”未有尘佯装苦恼的样子,甚至也学着言禅衣鼓起了腮帮子,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两只小仓鼠,偷偷在比着谁嘴里藏的食物多。
“谁是你的禅禅了!”言禅衣听着自己的语气都觉得有些酸,她可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这般娇嗔的语态,是从自己口里蹦出来的。
言禅衣歪着头,托着腮,实在想不通这个小和尚以前清心寡欲的,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一副小流氓的样子了?“不如我叫你欧巴?”
“什么是欧巴?”未有尘听的迷糊。
“欧巴就是……”言禅衣越说声音就越小,甚至想甩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她怎么总是在给自己挖坑呢?“欧巴就是情哥哥的意思…”
“哈哈哈,禅禅想叫我欧巴吗?”未有尘听着她细若蚊吟的声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不了不了…还是就叫有尘吧。”言禅衣赶紧摆手,虽然别人听不懂,但叫欧巴还是会让她惊出一声鸡皮疙瘩。叫尘尘也挺让她肉麻的,还是就有尘就好。
“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情妹妹应该怎么说?”未有尘意犹未尽,只想将这样的聊天继续下去。
“不知道…”言禅衣白了一眼未有尘,拿起筷子塞了自己满嘴的菜,也不再搭理未有尘。
未有尘见她塞的一嘴都是,以为她是真的饿了,也不再逗她。
见她爱吃鱼,又自然而然的把鱼肉挑了刺再送到她碗里,见她爱吃姜丝,便把几道菜里的姜丝都一根一根的堆去了她碗里。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常常干这事一般,自然而然。
言禅衣自然注意到了这些,想想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心下便打定主意,也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行。
本来下午是要回王府练武的,可未有尘提议去试试自家的人力车,言禅衣一听也有道理,毕竟是自己的产业,还是该去体验一下的。
于是便打发了风月回府去和师姐说一声,自己便跟着未有尘一起去找人力车了。
人力车的生意比言禅衣想象的要好,未有尘在每个城门口都只留了三台,因为觉得坐得起人力车的进出城应该都是有马车的,而连进出城都没有马车的人,肯定也舍不得花银子坐人力车。
于是多出来的几辆,便被未有尘安置在了柳湖附近。
柳湖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湖泊,也是京城里唯一的一个大湖泊,所以经常有富家子弟泛舟湖上附庸风雅,声色犬马好不热闹。
而且大周民风还算开放,订了亲后的男女单独结伴出游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湖上也会有许多年轻男女一起在湖上游玩。
第71章 第一次约会
未有尘便是把一部分人力车,都安置在了这柳湖附近。他还给部分人力车设计了一个遮阳板,遮阳板下还垂了轻纱,这样旖旎飘逸着,更受那些千金小姐的喜爱。
未有尘带着言禅衣一起上了一辆垂了天青色轻纱的人力车,五月末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了,言禅衣一坐上人力车却是感觉一阵清凉。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遮阳板,除了构建的木架,那块遮阳布居然是用防火布做的。
“你把这人力车改的太棒了,这样里面比外头要凉快,坐过一次的只怕都会想长期包一辆了吧。”言禅衣转过头望向了未有尘,眸子满是赞赏。
“我倒觉得还有一点不好,”未有尘欣然收下了她的赞赏,又颇为惋惜的道,“这人力车其实还可以再窄一些的,这样禅禅便能挨着我了。”
言禅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衣袍都只隔着一掌不到的距离,顿时脸便红了起来。
“我们坐人力车去哪?”言禅衣瞥过头转移了话题,脸上一片绯红却佯装着在看轻纱外的风景。
“不如我们也去柳湖泛舟?我来京城这么久,还未曾去过。”
言禅衣闻言望了一眼湖中零零散散的乌篷船,蓦然有些紧张起来。
一起泛舟,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前边不远就有个游客码头,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挑些新鲜水果带上船吃。若是禅禅想垂钓,那里也有鱼竿之类的工具卖。柳湖中间有个小小的湖心岛,一会我们还可以去那小岛上玩玩。”未有尘以为言禅衣不想去,赶紧抛出了各种诱惑。
他并没有想干什么,只是想要两人独处的时间能够更长一点而已。
“你会凫水吗?”言禅衣望着这清澈的湖水,顿时心生向往起来,要是在现代多好啊,她还能下水游两圈。
“……不会,但我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你落入湖中的。”未有尘以为言禅衣是怕水,犹豫了一下又道,“若是你怕水,我们就不去了。”
“哈哈,我不怕水啊。你若是落水了,我还能救你呢。”言禅衣前世最爱的运动就是游泳了,有一年她为了去游泳馆免费游泳,还去考了救生员资格证呢。
虽然这里是不太可能游泳了,但泛舟倒还真是合了她的胃口了,上辈子过于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去体验一下在湖上吹着微风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这般想着,她对着未有尘甜甜一笑道,“我们一会儿去船上比垂钓,然后去你说的湖心岛去烤鱼可好?”
正说着就已经到了游客码头,言禅衣没有钓过鱼,也不懂鱼竿什么的要怎么挑,于是便自顾自的去挑选水果了。
等两人将东西都挑整齐了,便一起又挑了一艘看起来还算很新的乌篷船,船主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却没有一丝谄媚。
言禅衣抱着半个大西瓜,便跳上了乌篷船。
她从前没有坐过船,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原来船不似平地上,是始终在摇晃的,这一跳船身一倾斜,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却还是一个踉跄。她的头轻轻嗑在了乌篷上,幸好她个子不高,只是头顶的公子暨被乌篷勾住了。
未有尘见她要摔,赶紧拉住了她的手,想将她扯进自己的怀中护着。一拉一扯间,那绑着发带的公子暨彻底散落,满头的青丝便被湖上的微风给吹乱,连那根绑头发的发带,也被吹的不知去向了。
未有尘因着紫眸的缘故,在外面总是会戴着黑纱帷帽。见言禅衣发丝一散,女子之姿尽显,下意识的就想将自己头上的帷帽摘下给言禅衣戴上。
言禅衣见状急急的压住了未有尘的手,低声道,“我没事,先上船。”
两人一起躲进了乌篷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个面容扭曲的女子,正一双怒目满是怨恨的瞪着他们的船只飘远。
“跟上那只船。”女子带着丫鬟便随意上了一艘船,指着言禅衣的船只对着船夫吩咐道,“不用太近,也不能跟丢。”
“小姐,我们不是约了陈家小姐去那边楼船游玩吗?”丫鬟有些奇怪的问着,但看到自家小姐脸上那狰狞的表情,顿时吓的垂下头去。
“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本小姐做什么难道还需跟你一个下人解释不成?”女子转身一巴掌便扇在了丫鬟的脸上,直接将丫鬟扇的跪倒在地哆嗦不已。
许是用力有些猛了,女子满头的金钗钿合顿时叮叮当当颤抖着响成了一片。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丫鬟害怕的又往身后缩了一下,头却是一刻不停的往地上嗑着,心中只惊惧着自家小姐接下来会怎么惩罚她。
熟料今日的小姐似是转了性子,并没有再继续折磨她,而是又转脸望向了前方不远的乌篷船。
“言禅衣,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本小姐如何会要嫁给那样一个废物?今日本小姐若不能让你葬身这柳湖底,就不叫李祈恩!”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狰狞也越发的恐怖起来。
虽然面容扭曲的发狂,但也能分辨出,此人就是之前想给言禅衣下药,最后反而被未有尘弄到了沈尔闲塌上去的李祈恩。
“船夫!”李祈恩从丫鬟的腰间扯下了荷包,点点了里边的银子,便扔到了船夫的面前,恶狠狠的道,“这里有五百两的银票,你替本小姐将前面那艘船给撞沉了!”
“这……”船夫小眼睛里发着光,五百两银票!
他在这摆渡一个月,也不过每个月挣三两银子,五百两,可是他十几年的收入啊!只是前头的船夫和他虽不相熟,但也算是认识的,前几日还发了红鸡蛋给他,说是他的女儿生了个大胖小子。
船夫犹豫着,先不说为了五百两泯灭良心值不值?就他的船已经有些老旧,而前边那艘船还是半新的,真撞过去了谁沉还不好说呢。
“嫌少?本小姐这支金簪也给你!”李祈恩见那船夫又贪又怂的模样,知道只要银子够,他必会应允,所以又果断的将头上最粗的那支金簪也拔了下来,虽是扔到了船夫的脚下。
金簪被阳光直射着,反射出灼人的光线,差点没亮瞎了船夫的眼睛。
船夫瞬时便将地上的金簪捡了起来,犹豫了几息又谄媚道,“他们的船比我的船新,我若是以船相撞,说不定是咱们先沉了。不如你说你想要谁落水,我水性好,偷偷潜过去替你把人拽下水便是,小姐你看如何?”
李祈恩一听,立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就是那艘船上那个没戴帽子的小矮子,你不止要拖她下水!你还要死死的按住了她,绝不能让她有生还的可能!”
“这……这是要杀人?”船夫一听,又有些怕了,犹豫着将已经塞进了口袋的金簪又掏了出来,正要将金簪还给那小姐,便又看那小姐递过了一支稍细一些的金簪,上面甚至还镶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船夫不再犹豫,将两支金簪都包好了便塞进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觉的自己一夜暴富的梦想终于要美梦成真了。
他对着那狰狞的小姐作揖道,“小姐就请在此等着,小人去去就来。”说完便拿起一支芦苇杆子,叼在了口中,然后缓缓的下了水。
言禅衣的头发散开在肩上,没有备用的发带,也不能去摘了未有尘的帽子。于是干脆就披着,打算等到了湖心岛再取一节树枝做发簪用。
此时的她正一个人在乌篷船里分着怀中的那半个大西瓜,看着这古代的西瓜,瓢红汁多,脑子里却在想着,不若做个简易的手动榨汁机出来,画廊开业那日,刚好可以做鲜榨果汁来喝。
未有尘将两支钓鱼竿在船尾固定好了,便转身回到了船舱里。见言禅衣捧着西瓜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安静的走到她的身后,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肩头的长发。
她的长发梳成公子暨时,明明只小小的一束,可散开来,竟能铺满她整个瘦弱的后背。而且,好似每一根发丝都有着别样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呼吸,霸占着他的鼻腔。
只可惜这船上没有梳子,不然他真想替她梳一梳这满头的芬芳。
“鱼竿装好了?”言禅衣察觉到肩头的温热手掌,抬眸看了一眼手掌的主人,便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又问道,“哪支是我的?”
“两支都一样,随便禅禅选。”未有尘宠溺的笑了笑,便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西瓜,坐在了她的对面。
“好,”言禅衣狡黠一笑,又道,“既是比赛,那必是要有个彩头才行,你说是不是?”
“嗯,禅禅想要什么彩头?”
“输了的人一会儿负责烤鱼吧?”言禅衣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就是不会烤鱼,但又馋烤鱼了而已。
未有尘见言禅衣一脸的小算计,莞尔点头。
“那我先去挑选鱼竿!”言禅衣兴奋的站了起来,湖面的风比乌篷里的要狂野许多,于是她的发丝便又凌乱了几分。
第72章 落水
言禅衣拂开挡在了视线的发丝,见未有尘的脚边还有一小捆鱼线,便走过去捡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鱼线只是比普通的缝衣线稍粗一点的棉线,并没有弹性。但船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言禅衣只好用船舱里的小刀,割下了两段鱼线,将发丝分成左右两股,给自己随意的绑了个双马尾。
这样简单整理好发丝,言禅衣这才起身往船尾走去。
未有尘看着她整理头发的样子,心中也在想着她的头发一会儿下船了该怎么办,要不就从他的帷帽上分割一条下来给她做发带好了?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正悄然靠近着他们的乌篷船。
言禅衣还蹲在船尾研究着两支鱼竿,说是研究,其实也就瞎看看。她其实是打着哪支鱼竿先动,她便选哪支的主意。所以她以手遮阳,认真的盯着两支鱼竿,生怕一眨眼错过了先机。
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侧边湖面上,有一支突兀的芦苇杆子,正晃晃悠悠的靠了过来。
言禅衣在盯着鱼竿的另一端,未有尘在乌篷里盯着船尾的言禅衣。本是温馨甜蜜的画面,却有一只罪恶之手从船侧缓缓升起,一把拽住了言禅衣耷拉在船外晃动着的脚踝。
言禅衣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一把拖入了水中。
言禅衣下意识的屏息,可脚上的那一只手,却死死的将她往湖底拽着。
她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低头往自己的脚底看去,竟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那男人嘴里还叼着一根长到够伸出水面的芦苇杆,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眸,正幽暗的紧紧盯着自己。
这时她感到左侧一阵举例的波纹震荡,似是又一个身影坠下了湖面,言禅衣心中一惊,赶紧侧头望过去,一双异色的瞳眸正焦急的望着她。
望着那双瞳眸,言禅衣刚刚的不知所措和我命休矣的感觉,霎时便荡然无存。
未有尘见眼前的身影突然落了水,尽管记得她说过自己会凫水。可不过三息,他便等不下去了,也急急的跳入了湖下,心中还在祈祷着,希望言禅衣只是自己跳下水跟他闹着玩的。
结果一跳入湖下,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便看到言禅衣正在极力挣扎着,她的脚踝分明被一个健壮的男子狠狠的拽住,无法挣脱。
未有尘不会凫水,正不受控制的下沉着。他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施展着轻功,便朝着那凶狠的男子坠了过去。水中施展武功比外面要艰难百倍,但一剑过去,还是刺中了那男子的手臂。
男子吃痛松开了拽着言禅衣脚踝的手,言禅衣的脚踝一恢复了自由,人便本能的浮去了水面,狠狠的吸了几口空气,便又赶紧潜入了湖底。
从未有尘跳入水中那一刻起,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笨蛋不会凫水!
言禅衣重入水下,努力的搜寻着未有尘的身影,还好这水质很是清澈,她不费什么力气,便将水下的动静看了个清楚。
她看到那个扯住自己的男子周身全是红到发黑的液体,已经不再挣扎的往湖面上浮去,她无暇顾及这个人是死是活,心中只想赶紧寻到那个不懂凫水的笨蛋。
言禅衣紧张又忐忑的往下潜了些许,这才望见未有尘双颊憋的通红的,正在挣扎着想要往上游去。
言禅衣又加快了速度往未有尘的身边沉去,见他似乎已是将口中最后的空气耗尽,言禅衣来不及多想,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未有尘拉到了自己身前。
没有任何犹豫,便又将自己的双唇附上,将口中的空气一点点渡给了未有尘。言禅衣见未有尘的双颊似是更红了一些,一心只想着必须赶快浮去水面上,不然只怕他们两人都会丧生于这柳湖底。
幸好考过救生员,言禅衣想着曾经所学的课程,将未有尘的身子转了过去,从身后揽住了未有尘的肩膀,让未有尘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又伸出一条腿,顶住了未有尘的身躯,这才加速用另一只手往水面游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托着未有尘浮出了水面,却不知是不是未有尘呛了过多的水,此刻竟双目紧闭着。
言禅衣急的眼泪直流,好在他们的船只离的并不远,船夫见两人落了水,也正立在床尾找寻着两人的踪迹。
见两人浮出水面,船夫赶紧将船桨伸了过去,言禅衣感激的抓过船桨,又大声喊道,“船夫,先将他接上去,他昏过去了!”
船夫闻言赶紧从言禅衣的手中接过了未有尘,船夫孔武有力,两手一提便将未有尘从水下提了起来。
待放下未有尘想再过来接起言禅衣时,却见言禅衣已经从湖中自己爬上了船。言禅衣顾不得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和酸痛的身体,只赶紧扑到了未有尘的身前。
她小心的将未有尘放平,两手按压着未有尘的胸腔。见未有尘没有吐出污水,又用一手捏住未有尘的鼻子,另一手托着未有尘的下颌,言禅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双唇附上未有尘的,将口中的空气尽数吹进了未有尘的嘴里,吹完后又再次对着未有尘的胸腔进行了按压。
当她第二次往未有尘的嘴里渡气时,未有尘终于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眸。
言禅衣见他睁开了双眸,赶紧想起身让他自主呼吸更多新鲜的空气,却是因着托着他游了许久而脱了力,腿一软便又趴在了未有尘的身上无法动弹,一双冰凉的薄唇,也准确无误的覆盖住了未有尘的。
言禅衣望着未有尘紫色的瞳眸里暗流翻涌,顿时尴尬又羞怯。
原本只是急救的人工呼吸,却演变成了唇与唇的碰撞,她此刻是用尽力气后的虚脱,而未有尘却是不知所措着却又不舍分开。
两人的唇瓣就像此刻两人的心一般,也是紧紧依偎着,跳跃的如同燃烧着的烈焰。直到船头的船夫望着这一幕,尴尬的轻咳出声,言禅衣这才回过神来,用尽了力气坐直了身体。
言禅衣红着脸背过身去,小声嗫嚅道,“你可好些了?”
未有尘从言禅衣的身后坐了起来,抬手轻抚向自己的唇瓣,似是有些意犹未尽。
但想起湖底那健壮的男人,心中又杀念斗生。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企图伤害他的禅禅,此人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两位公…公子。”船夫虽是看出来了,这两位公子有一位是女扮男装,但人家是客人,自然是不好拆穿的。
加上刚刚看两人那亲密的举止,他犹犹豫豫着,这湿哒哒的两人,还要继续泛舟吗?“两位公子怕是该先回去换身衣裳,以免感染了风寒。”
“去湖心岛。”未有尘淡淡的吩咐道,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轻声道,“你的这乌篷船今日我们便包了,我们落水之事还请不要外传。”
“还去湖心岛?”言禅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湿哒哒的,许是最近运动的多了,吃的便也多了,曾经如机场大道的小平板,最近也长成了有些弧度的小斜坡,她顿时羞涩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完全不敢动弹了。
“风度在湖心岛里置了宅子,我们可以去那里换身衣服。”未有尘低声回应,望着她娇羞的样子,想起刚刚那甜美的唇瓣,这才后知后觉的红着脸道,“这里离湖心岛已经很近了,比我们现在回京城要近上许多。”
“今日这人,似是来杀我的。”言禅衣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安下心来,开始分析泛舟发生的这一切。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样非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仇家。是她言禅衣的身份得罪的?还是她言歌的身份得罪的?
“是,也不是。”未有尘低声回应着,紫色的瞳眸泛出了微微的红光。
“你知道是谁?”言禅衣闻言立刻抬眸望向了未有尘,是也不是是个什么意思?
未有尘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金簪,递给了言禅衣。
言禅衣接过手中的金簪愣了一下,很是仔细的察看了一番。
眼熟是眼熟,言禅衣绞尽了脑汁,最后终于想了起来,“是她!李祈恩!”
“你看我们后面那艘船,这柳湖这么大,那船却一直跟着我们,我们停下垂钓时,那个船夫就不见了。”未有尘这才想起他早就觉得似乎不对劲的细节来。
“那个船夫死了吗?”言禅衣想起去湖底捞未有尘时,船夫周围全是血一动不动的,这才有点害怕起来。
“他要杀你,他该死!”未有尘说完便看见言禅衣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知道她定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到了。
但也无可奈何,那船夫并不无辜,为了支金簪,便要杀人,要杀的还是他的禅禅,实在死不足惜。
言禅衣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从自己眼前飘过,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第73章 温泉
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我们要去京兆府告她吗?”
“证据不足,京兆府尹又是她爹,告了也是白告。”未有尘淡淡浅笑,笑容里却是透着残忍,又低声道,“放心吧,没有船夫,她今晚别想离开这柳湖。”
这辈子也别想了。这句他没有说出来,怕吓着了身旁这只小白兔。
“你要杀她?”言禅衣望着未有尘嘴角那浅薄残忍的一抹笑,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就涌了上来。
是李祈恩先要置她于死地,今日若不是未有尘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入了湖中,她可能已经被淹死在这柳湖里了。她要放过李祈恩吗?不可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若不愿……”未有尘没想到言禅衣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怕她觉得自己残暴,虽是觉得对待敌人应该永绝后患,但多容对方一两日,他也还是能忍受的。
“没有……我没有不愿……杀吧。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和莫名其妙的女人斗心眼上,既然她已经将我当成不死不休的敌人,还对我下手了,那我又何必菩萨心肠?”言禅衣嘴上这么说着,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好似一条人命就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这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习惯了有纠纷便寻求法律的帮助,就算早就有了封建社会人命如草芥的领悟,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亲身体会了。
“到湖心岛了。”船夫已经将乌篷船停靠到了湖心岛,回头大声对着船舱里喊道。
未有尘闻言轻轻的将言禅衣打横抱起,轻声道,“你衣裳都湿透了,我抱你飞过去。”
言禅衣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她红红的脸颊就埋在了未有尘的胸口,听着耳畔有力而热烈的心跳,她的心似是又平静了下来。
湖心岛的外缘有个供游客歇息的凉亭,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正在歇息谈笑着,未有尘抱着言禅衣一闪而过,却是完全没有被人看见。
再往中心走不远,便是私人领地,是禁止游客进入的。里面的宅子虽是常年无人居住,但门口却是设置了不少机关陷阱,若是有人擅闯,免不了要见点红才出得去。
未有尘抱着言禅衣,却是驾轻就熟的一路越过机关,直直往后院奔去。这个宅子是风度买下的,说起来是风度的,但其实也是未有尘的。
原来的房主孑然一身,老死之后,这宅子便被外地的远房亲戚接手了,远房亲戚嫌京城物价太高,这宅子离城中心又远,便果断的将宅子换成了现银。
风度帮着未有尘做生意的这几年,虽然暗地里是个暗卫,但明面上,却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土豪,所以倒是以自己的名义置了不少产业。
当初未有尘说要在宫外置办个落脚点,风度便提了这里,只是未有尘觉得这里离言王府太远了才作罢。后来等风度赚了更多的银子,这宅子却依然无人问津,甚至还跌了一成的价格,风度便自作主张的买了下来。
风度很少会来这边,大魏的地形山林居多,水流却是不多的,所以他们这群暗卫,会凫水的只有寥寥几人。也因此风度买下这宅子后,并不经常过来。
原本是想着这宅子足够隐蔽,若是有受伤的同僚,送来这里静养是再好不过了。而且这里的足够隐蔽,用来关押什么人或是动用私刑什么的,也是很合适。
最后却因为他们的主子清心寡欲的,没有人受过伤,也完全没有需要关押或动用私刑的人。这个宅子便是如此,彻底的闲置下来了。
宅子因为处于这湖心岛的密林之中,所以很是凉爽。而且宅子里最让人向往的,便是后院有一池小小的天然温泉。
这些都是未有尘听说的,因为风度极力推荐他买下这里,滔滔不绝的说了几百种该买的理由。他见风度实在喜欢,便无所谓的想着就当是赏给风度的好了。没想到风度却将此处荒废着,反而是他真正用上了。
未有尘望着近在咫尺的小温泉,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看起来风度似乎还是有经常派人来打扫的,忍不住在心里给风度加了个鸡腿。
又小心翼翼的将言禅衣安置在了温泉水里,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去寻两身干衣裳,你在这泡着,有什么事便大声叫我。”
言禅衣望着未有尘湿哒哒的背影,本是想叫他一起泡的,可话到了嘴边又还是吞了回去。言禅衣原本被湿衣包裹着,已然有些冷到打颤。
虽是马上六月了,可这密林将暖阳似是都隔绝了开来,内里的温度实在让人感受不到夏天。
言禅衣在打了一个喷嚏后,终于老老实实的将脖子都缩进了温泉里。
身上冰凉的湿衣很快便被温热的泉水浸透,但贴在身上,依然不是很舒适。想将外袍脱下来,却又不知道这里到底安不安全,会不会有人闯进来。于是只好按捺下来,静静的坐在了温泉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言禅衣的头歪靠在温泉池延上,都快要睡着了。未有尘这才空着手又湿哒哒的走了过来,见言禅衣还穿着原来的衣服,想了想便道,“这门口结了阵法,还有许多机关陷阱,旁人是进不来的。”
“你也赶紧下来泡一泡吧,别感冒了。”言禅衣许是有些睡迷糊了,见未有尘依旧是那身湿衣,共泡一池的邀请便关切的脱口而出了。
说完言禅衣便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便赶紧的站起身来,又用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胸口,顶着一张红透的脸颊道,“我已经好了,我先去……没有衣服?”
“不急。”未有尘又将言禅衣按回了暖池里,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坐下,低笑了一声道,“我已经传了信回去,风度和风华很快便会到。这里只有几件男人的旧衣,大概是风度的。我猜你也不想穿,便没拿过来了。”
言禅衣看着未有尘就这般坐下了,顿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想到还不知道要在这温水里泡上多久,便有些紧张的瞥了一眼未有尘。
许是知道她的紧张,所以未有尘停在了离她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她又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但气氛却是莫名的暧昧了起来。
“你今日为何……吻我?”未有尘低着头,问出这句话后,便不敢再看向言禅衣。
“那……那不是吻,那个叫人工呼吸,是一种对溺水或是窒息的人采取的正常的急救手段。”言禅衣红着脸,又往温泉水里缩了缩。
未有尘沉默了半晌,又抬眸望向了言禅衣问道,“你可还用此方式救助过旁的人?”
“没……还有个男童?”言禅衣的声音畏畏缩缩,她是个热心肠的人,曾在路上遇到个吃东西噎住窒息的小孩。
未有尘朝着言禅衣的方向走了几步,挑眉问道,“男童?”
“真的就一拾荒小孩,他被食物噎住窒息了,我路过见到就顺手救了……但是没救活。”言禅衣想起这事,又低落了下去,这件事曾经被她例为人生十大遗憾之一呢。
未有尘轻叹了口气,他的禅禅就是太善良了,拾荒小孩不就是小乞丐?这种人也配让他的禅禅宝贝去救?
未有尘嘴里没说出来,但若干年后,他知道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份,却是有些啼笑皆非的。
“下次我若再遇险……”未有尘轻声说着,却又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道,“今日看你浮去了水面上,我既开心你没事了,却又恨你竟就那般走了,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看到你又游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既开心你回来了,又恨自己竟然要带着你一起去死。我也不知道下次我再遇险时,是希望你抛下我安全逃走,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一起死。”
言禅衣看着未有尘低垂的头,声音里夹杂着千百种情绪,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只知道此刻自己的情绪里满是心疼。她轻轻的回握住了未有尘的大手,没想到泡在这般温热的泉水里,他的手竟还是冰冷的。
言禅衣想起她游到湖底抓住他的时候,他那复杂的神情,便忍不住挤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拥住他,轻声道,“不管我们再遇到多少次危险,我都不会抛下你逃走的。即便我暂时走开了,你也要相信我,我只是去寻别的方式救你了。我不想陪你一起死,我想和你一起扛,想和你长长久久的一起活下去。”
未有尘的手渐渐回温,望着挤进自己怀里拥住自己的娇小身影,只觉得此刻的心都被她填的满满的,就像自己的怀抱一般,满满的,暖暖的。
他伸手牢牢的将怀抱收紧,似是怕这一团温暖会消失一般。他坚硬的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头上,闻着她淡淡的发香,只愿此刻即永恒。
“一会儿风流会把李祈恩也带过来,你想怎么处置?”未有尘又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咬了咬牙。
第74章 咒骂
言禅衣迟疑了,她想如何处置?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李祈恩并没有太多印象,虽是知道她曾想下药陷害自己,最终却因为未有尘而自食恶果了,但可能因为自己并没怎么体会到,所以对她完全是谈不上恨的。
但今日她又对自己痛下杀手,大概在李祈恩那种人的眼里,杀一个人和杀一条鱼并没有多少差别吧。可她是不是李祈恩,她是言禅衣。
可她言禅衣也不是个就随便让人欺负的主儿。
既然放过她是不可能的,那么……又该将她如何处置呢?
“这宅子里有专门的刑房,不如我一会儿带你去看看?”未有尘见到她的犹疑,却不希望她因此而退缩。
他知道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叫什么法治社会,完全没有私刑这一说。所以在知道要害自己的人是谁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要告官。
可这个社会不一样,每个人都是会吃羊的狼,每个人也都是会被狼吃的羊。
他无意逼迫她,只是想让她看清楚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就因为她曾经言语上的几句羞辱,便发展成了现在的蓄意谋杀。
他希望她做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但他又不希望她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你杀过人吗?”言禅衣抬头望向了未有尘,眼眸里满是复杂到难以言明的情绪。
“今日之前没有……”未有尘却是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动过两次杀念,是在很多年前我和师父师兄们被御林军赶出了护国寺的时候。我并不想杀御林军,我知道他们虽是捧高踩低之辈,但也是因职责所在。我想杀的是那些信徒,他们曾经对我很亲切友好,却在见到我的紫瞳时,毫无根据的说我是恶鬼。那一刻我想杀了所有人。”
“还有一次就是今日?”言禅衣想起那缓缓往水底沉去的男尸,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颤。
又将头重新埋进了未有尘的胸口,低声问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你害怕吗?”
“怕,我只怕我下手再慢一步,你便会沉尸湖底。”未有尘蹙着眉,想起刚刚跳入水中望见言禅衣被人拖拽时的心情,恨不得再把那船夫的尸身寻回来鞭打一番。
怀中的丫头似是有所动容的轻嗯了一声,他才回过些神来,又轻声道,“我在后宫里见过很多死人,被杖毙的,被毒杀的,见多了,便不怕死人了。死人哪有活人可怕?”
“虽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但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若不杀他,他游回自己的船上,也会被那个女人给杀了,他今日左右是逃不过一死的。”
“我知道,谢谢你。”言禅衣的声音闷闷的,她什么都懂,只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有些恍如梦境罢了。
她也是真的很感谢未有尘,特别是知道今日竟是他第一次杀人之后,她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暗暗下定决心后,她又轻声道,“一会儿李祈恩……由我来杀。”
“你可以不用动手,谁动手都一样。只是不能放她走,今日让你遇险这事,我无法想象还会有下一次。”未有尘并不希望他的小白兔弄脏了自己的爪子。
这个世界很残酷,但他想尽他的努力,替她遮住难堪的风雨。
“不用,我可以的。”言禅衣暗自捏了捏拳头,她想学武功,可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她只希望能不需要倚靠任何人的庇护而保全自己和她爱的家人。
她以后还想带兵打仗,笑傲江湖,如若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都不敢反击,难道以后就靠哭鼻子来闯荡吗?
“小姐!”风华焦急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惊的言禅衣立刻从未有尘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言禅衣一回头,便看见风华竟是哭的满脸是泪。言禅衣替她揩去了滑落脸颊的泪珠,故作轻松道,“怎么哭成这样?风流路上欺负你了?”
“小姐,我明日便去学凫水!还请小姐以后去哪都带上我!”风华不理会言禅衣的调笑,反倒是一本正经的严肃道。
未有尘在身后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听风华说言禅衣去哪她都要跟着,便忍不住想扣她鸡腿。
他的禅禅本来就容易害羞,她若还到哪都跟着,他还如何和他的禅禅拉近距离了?
“说的什么傻话,难道你要学风月,天天偷爬我的床?不是给我送衣裳过来吗?”言禅衣望着风华似是怒瞪了未有尘一眼,不免有些好笑起来。
这个风华,倒真是一门心思只向着自己了。
风华这才想起,从背上取下两个包袱,没好气的扔下一个,便伸手搀扶起言禅衣,轻言细语道,“小姐我扶你去更衣。”
风华见言禅衣从温泉中走了出来,还不忘将虚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言禅衣披上,体贴入微的让言禅衣只觉熨帖。
未有尘望着主仆二人往厢房而去的身影,再望着被风华扔在地上的另一个包袱,倒是笑了起来。
他家的禅禅,就是这般招人欢喜,连原本只忠于自己的风华,现在倒是看自己不顺眼起来了。还有刚刚他的禅禅说风月天天爬她的床?他是不是听错了?
“风流!”未有尘踏出了温泉,拾起了地上的包袱,一边脱着身上的湿衣,一边将风流叫了出来问询道,“去警告风月,以后不许爬她家小姐的床!还有,那李祈恩呢?”
“扔在刑房了,只是那李祈恩还有个丫鬟,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风流想起自己找到那艘随波逐流的乌篷船时,小丫鬟已经被那李家小姐虐打的不成样子了,腿上被簪子扎了好几个窟窿,只怕那右腿是要废了。
那句警告风月的话,他倒是给自动忽略了。
“杀了。”未有尘眼皮也没抬一下,语气冰冷至极。
“那丫鬟看似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已经……”
“我们大魏精心训练出来的暗卫,便是如你这般妇人之仁的嘛?”未有尘不悦的打断了风流的求情,胆敢将他的禅禅置于死地,灭她九族都是轻的。
“是,属下遵命。”风流从未被未有尘这般厉声训斥过,知道这李祈恩是触碰了自家主子的底线,于是立马跪下领命,不敢再多言。
这边厢房里,风华却也正是在和言禅衣说起此事。
风华一想到刚刚到那乌篷船上,看见那李家小姐丧心病狂的正抓着发簪疯魔般的扎着那小丫鬟的腿,她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小姐,那李家小姐简直就是个疯子,今日我们若是晚到那乌篷船一步,只怕那小丫鬟已经被那李家小姐虐杀了。”风华跟言禅衣说着自己在乌篷船上看到的一切,一边又感慨道,“还好我家小姐温柔善良,对我们这些奴婢也是从不打骂。”
言禅衣静静的听完,只觉得一个丫鬟,明明也是活生生的人,却连拒绝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风华,思虑了一会才问道,“你是想让我救下那丫鬟?”
“我只是觉得,丫鬟的命如蜉蝣,向来不由己。”风华只是有些感慨,同样是丫鬟,自己却是幸运的多。
虽然童年有些艰苦,但也正是因为那些艰苦的训练,才给了她如今一身好武功,才能让她被派来小姐的身边,伴其左右。
“想救她就快些给我将头发梳好,不然我们去晚了,那丫鬟只怕已经没气了。”言禅衣也明白风华的心思,同是丫鬟,自然更有共鸣。
看着自己的幸运和对方的不幸,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是。”风华松了口气,对着言禅衣甜甜一笑,便加快了手中的梳子。
不一会儿,风华便带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言禅衣走到了刑房外头,隔着厚重的门板,都能听见李祈恩正如泼妇骂街一般,左一句小贱人,右一句杀千刀的,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风华在门口听的捏紧了拳头,恨不能冲进去撕了里面那泼妇的嘴。
“那丫鬟可在里面?”言禅衣对里面的咒骂倒是置若罔闻,只若无其事的望了一眼风华。
她不在意那些咒骂,不过是因为她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在这里为李祈恩的生命画上句号了。
所以李祈恩要骂就骂吧,骂的越狠,她一会儿下手的时候,就越能狠得下心些。
她虽曾经杀过鸡,但杀人什么的她真是连想都没想过的。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若不下狠手,以后就要处处防备对方。且李祈恩明显已经知道她就是言歌,连未有尘也露出了他的标志紫瞳给她看到了。
与其砍断她的手,拔掉她的舌,戳瞎她的眼,倒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让她轻松了。
“应该是吧。”风华也不确定,她一被带进宅子,风流只给她指了一眼刑房的方向,便先送她去了温泉门口。
言禅衣闻言深吸了口气,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李祈恩正被几条铁链牢牢的锁在了墙上,发髻凌乱,衣裳也因为她的剧烈挣扎而凌乱不堪的东拉西扯着。
“言禅衣你这个小贱人!”李祈恩一见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她恨之入骨的言禅衣,更是挣扎着恨不能冲上前来,亲手教训这小贱人。
第75章 对不起
“你抓我来想干什么?你害的我还不够吗?你有本事放了我,看我不活活撕了你!我要拔了你的舌头,看你如何吟诗!挖了你的眼睛,看你如何勾引男人!”
“风华,先掌嘴。”言禅衣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看向了正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丫鬟的腿上血迹斑斑,整条裤腿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面白如纸却又肿胀不堪,脸颊上清晰的掌印层层叠叠,只有眼睛还微弱的眨巴着,看起来真是奄奄一息了。
“风华,身上可带药了?”言禅衣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
这个小丫鬟,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些许,李祈恩如何能这般对待一个孩子?
风华是个未雨绸缪的大姐姐性格,总是会随身携带一些风月配置的良药。
言禅衣从风华的手中接过小瓷瓶,又走到了小丫鬟的身边,蹲下身子对着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的了你,若是还能活,你可愿跟着我?”
小丫鬟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几不可见的眨了眨眼睛,好似下一刻便要没了气息。
言禅衣望着这个小丫鬟,不知道她的爹娘见她这般模样,会不会心痛如绞。终是轻叹了一声,便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药丸,塞入了小丫鬟的嘴里。
“风华,你先带这丫鬟回王府交给风月救治吧。”言禅衣淡淡吩咐完,便回头看向已经脸都被扇肿的李祈恩,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风华犹豫了半晌,还是抱起了地上的丫鬟,朝门外走去。
原本言禅衣对李祈恩只是厌恶,可当她看见那个小丫鬟遍体鳞伤的畏缩模样,想起若是自己落在她的手上的话,恐怕下场只会比这丫鬟还要惨上几百倍。
这样的想法瞬间让她的脊背一凉,未有尘说的对,对付李祈恩这种不把别人当人的人,只能永绝后患。杀了她,简直是为民除害!
言禅衣冷眼望着满墙的刑具,随手取下了一根短鞭。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贱人!你还想在这杀了我?”李祈恩望着言禅衣手中的鞭子,嘴上叫的凶狠,身子却是几不可见的往后缩了一下,又强扬着脖子恶狠狠的道,“这里可是京城!你这贱人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你敢打我,我叫我爹杀了你!”
言禅衣不再犹豫,直接一鞭子下去。她已经没再想过要放她走,所以也并不在乎这一鞭子会抽在哪里。
一鞭子下去,正从李祈恩那扭曲狰狞的脸颊划过,李祈恩霎时便痛的失声尖叫起来,“啊!贱人!你居然敢抽我的脸!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我要将你这贱蹄子剁碎了喂狗!”
言禅衣冷笑了一声,看着李祈恩脸上的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言禅衣只觉自己力度不足。二话不说便扬起了第二鞭,这一次,是使了十成的力气,对准了脸抽过去的。
李祈恩原本就一片狼藉的脸上,此刻被划上了一个深红的大叉,面容更是扭曲狰狞。这一鞭子又狠又准,她的鼻骨都被抽断了,整个鼻子歪向了一边,看上去有些可怖又还有些滑稽。
“贱人,你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扒光了丢在勾栏院的门口!让全天下的男人白嫖你!你这个娼妇!你这个贱蹄子!”所幸李祈恩的嘴还没歪,吐词清楚的狠。
言禅衣无动于衷的听着她的叫嚣,三不五时的补上一鞭,直到李祈恩再也没有力气谩骂,低垂着头,出气多进气少的轻哼着,言禅衣才丢下了手中的鞭子。
“若是骂完了,我便送你上路了。可惜你这番遗言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却难为我在这听了半天。”言禅衣漫不经心的走回到挂满刑具的墙前,认真看着,好似在拿不定主意选哪样刑具。
“你这个贱人!你当真要杀我!”李祈恩此时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嘴里还在说着狠话,但那肿胀不已的眼睛却折射出畏惧的光芒。
李祈恩似是被自己嘴里的血呛到,重重的咳了两声,脚下也出现了一片浅黄的尿渍,她颤抖着道,“你已经把我折磨成这样了,还非要置我于死地吗?我错了行不行?你……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言禅衣心中没有片刻的松软,想起今日在水下未有尘差点窒息的样子,想起刚刚被风华抱走的那奄奄一息的丫鬟,对于她的求饶,言禅衣一个字也不信。
她依旧在刑具墙上搜索着趁手的武器,其实最快的便是刀,她知道的,她迟迟没有取下那把刀,只是因为她的手正在广袖里轻轻的颤抖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颤抖是因为挥鞭太累,还是因为她马上就要用自己的手,去结束另一个人的生命。
未有尘从言禅衣挥出第一鞭开始,便在刑房的窗外候着。
他听到她的沉默,也听到她毫不留情的挥出了鞭子。看着她僵在刑具墙前的背影,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广袖,看着她不动声色的犹疑。
“你放了我吧,我不会再招惹你了!我错了!言禅衣!言小姐!我错了!我求求你!我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我不想死啊!我还小啊!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认错!我道歉!你松开我我给你磕头好不好?”李祈恩依旧在鬼哭狼嚎着,锁住她的铁链也因为她的剧烈挣扎而铛铛作响。
言禅衣终是下定了决心,将墙上的短剑取了下来。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收起眉目间的茫然,一脸冷漠的走向了李祈恩。
“不要!不要!言禅衣!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我爹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臭婊子!呜呜呜……不要啊!我的夫君即将是你哥哥的小舅子,我们是一家人啊!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言禅衣微顿了一下,一家人这三个字,似乎真的有些让她动摇了。
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言禅衣握剑的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便被包裹进了一只温暖的大手掌里。
大手握紧了她的小手,帮着她牢牢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另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握剑的手随意挥舞着,便挽出两个漂亮的剑花。
言禅衣只看到眼前的剑影闪烁,然后腰间一凉,原本扶住她腰身的手便稳稳的遮住了她的双眼。她依然能听到血液喷洒的声音,还有那将死之人苟延残喘的刺耳嗫嚅,甚至还有带着温度的血液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她呆若木鸡,想关闭自己的五感,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她也不知道该问谁。她想看一眼刚刚死在她剑下的人,又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想起握住自己手的男子,也就在刚刚不久前才为了自己杀了一个男人。她本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也料到了自己会在这临门一脚时犹豫。
她该感谢他的?对吧?
握剑的手渐渐松开,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言禅衣有短暂的回神,然后便被拖进了那熟悉的怀抱里。怀抱坚定又刚毅,刚好将她与她的不想面对隔绝开来。
原本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她有些想吐,但很快又被贴近的熟悉香味给冲淡了去。
直到那温暖的大手来擦拭她的眼角,她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有泪。
她有些呆呆的抬眸望向了未有尘,未有尘的唇上有一滴被喷洒到的殷红血液,她本能的想用自己的拇指拂去那一滴殷红,可那殷红却是越擦越花,将未有尘的整个唇瓣都染成了血色。
她终于想起应该用丝帕来擦,可新换的这身衣裳里没有帕子。
言禅衣扯起自己的广袖,便往未有尘的唇瓣上拭去。终于将未有尘的血色唇瓣擦的褪了色,却又因过于用力,竟将未有尘的薄唇擦破了皮,又溢出斑斑红丝来。
言禅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呢喃道,“对不起。”
她不是李祈恩,却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未有尘就静静的陪着她哭,他知道她可能会下不去手,所以他握住了她的剑。他知道死人很难看,所以他遮住了她的眸。他知道她很惶恐,所以他轻轻的抱住她。
她在说对不起,他的心中亦然。是他不够强大,才会让她需要面对这些。
他抱起哭到停不下来的人儿,缓步的走出了刑房。
对不起,他的心因着这说不出口的对不起而剧烈收缩着。望着靠在自己胸口,眼睛越哭越肿的小丫头,他的心尖也有着隐隐刺痛。
外头已是夜未央,月光被影影绰绰的树木遮掩,只有稀稀散散的光亮侥幸越过,照在了本来无一物的地面上,变成了奇怪的形状,照亮了一地的尘埃。
密林中有知了正在大声的叫唤着,还有细小的萤火虫,正打着灯笼迷茫着,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
未有尘抱着言禅衣,静静的坐在了树下。他想等她平复下来,他想陪着她,他就想这般静静的抱着她。
她想哭多久,他都愿意陪着。她想静多久,他都愿意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