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怎么没来上课
言禅衣是真的十分激动,十分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云玄机这件事。
她一直觉得虽是给了他新的身份,告诉他他是自由的,但却又将他囚禁在这王府里,给他这虚无的自由,很对不起他。
所以他说他想拜自己的爹为师,她便决心一定必须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就当是让他暂时失去了自由,对他的补偿。
“真的?”云玄机听见她那激动的声音,便知道是自己下午所求的事,大概是成功了。
匆匆忙忙拉开厢房的门,他刹那间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他揣测过无数次自己的命运,结局无外乎都是腐烂在某个乱葬岗里。
可是在遇到她,遇到言禅衣之后,他的命运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到底他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才是一场梦?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言禅衣见他患得患失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爹说了,给我们一个月时间,如果能和教头对上五招了,他就来亲自教我们。”
“教头很厉害吗?”云玄机听完这条件,又有些畏畏缩缩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打不过我哥。”言禅衣一脸的不以为然,厉害又怎么样?厉害她就直接放弃吗?不存在的。
见云玄机那似是要打退堂鼓的模样,有些不悦的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云公子,你不会这么怂吧?都不去试试就想直接弃权?”
“我……”云玄机原本就有些没站稳,被她推的一踉跄便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霎时脸一红又重新将腰杆挺直了,大声而坚定的说道,“小爷我才不怂呢,管他教头有多厉害,一个月之后都只有被我们打趴下的份!”
“对嘛!这样才是我认识的云玄机!”言禅衣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用晚膳了吗?我还没吃呢,这会真有些饿了。”
“走,小爷请你去望香楼吃大餐!”云玄机二话不说,便带着言禅衣一起,从王府的侧门溜了出去,一起出发去望香楼了。
待两人走远后,半双院竹林后一个黑衣人微蹙了眉,拿出纸笔写道,“言禅衣和云玄机明日入王府校场,欲拜言王爷为师。”
写好后那黑衣人又对着天空轻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一只灰白色的信鸽应声而落。
待黑衣人将字条塞进信鸽右腿处悬挂着的小信筒后,灰白色的鸽子扑棱了几下翅膀,便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见信鸽飞走,黑衣人从竹林里走了出来,一个闪身,便又消失在原地。此时清浅的月光温柔的抚过黑衣人的脸庞,让人一眼就能瞧出,那黑衣人正是时常蹲守在篱菊院枣树上的风流。
第二天言禅衣依然是乘着苏若水的马车去的国子监。
苏若水一如昨日般睡了一路,言禅衣原本还有些正襟危坐的端着。但随着马车的颠簸,和车厢里过分的安静,很快言禅衣也头一歪,睡了过去。
后来她是被一股香味给勾醒的,她睁开眼睛,正巧看到苏若水越过她肆意伸展着的长腿,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去。她吸了吸鼻子,那个好闻的香味似是苏若水身上散发出来的。
言禅衣心中暗骂了一声“骚包”。
想起上辈子的苏若水,似乎也是个香水控,唯一一次去到他家,是因为他病了给他去送感冒药,一进那豪宅便看见一整面玻璃墙,都是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香水瓶。
当时她也是在心中偷偷的骂了一句“骚包”。想到这言禅衣忍不住笑了笑,大概人真的是有本性的,和任何外在际遇都无关联,也不会被改变的本性,而苏若水的本性,应该就是骚包。
言禅衣站在国子监的院门口,为了昨日编排好的一场大戏,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这才走进了院内。
可直到第一堂课的上课钟声响完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依然是空空如也。言禅衣倒是没有去计较今日的大戏唱不成了,反而是在担心着未有尘为何今日没来上课。
莫不是病了?可若是真的病了,也可以差遣风流来说一声吧?还是他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担心?
今日的第一堂课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名曰李老夫子,主讲《诗经》。
《诗经》本是言禅衣喜欢的,可言禅衣此时却是在想着,没有未有尘带着,她根本进不了后宫,也就不能去释安寺,无法得知任何未有尘的消息。
想着干脆等第一堂课下课了去问问七皇子和九皇子,她是真的担心那个小和尚,是不是病了。
然而第一堂课下课,七皇子和九皇子却是围到了她的身边,一脸没有温度的关心,问她为何今日魏太子没来上课。
言禅衣自是再也坐不住了,想着国子监院外的风月说不定能联系上释安寺的风骨,这样便可知道小和尚有没有事了。
于是在上课钟声敲响之时,她急匆匆的拿起自己的课本,便往课室外跑去。
“唔…”才跑到课室门口,便撞上了一道坚硬的肉墙,肉墙上还带着略有些熟悉的香味。
言禅衣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脑门,心虚的抬起头来,便看见苏夫子正一脸严肃的望着她。
“已经上课了,这是要去哪?”苏若水并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一边眉毛微微挑起,语气很是平淡无波,像只是在与她寒暄,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回苏夫子,学生突然头痛难忍,打算告假先回家了。”言禅衣又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虽是冰冷却也依然面如星辰的苏若水。
心中其实已是想到,或许自己会被苏若水当成鸡,杀给课室里的一群猴儿看。
“马车在老地方。”苏若水抿了抿唇,微低下头,凑到言禅衣的耳边,用只有言禅衣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但你其实是想去找风允宸吧。”
言禅衣一惊,抬眸望去,却见苏若水已经面无表情的离去,连一点眼角余光都不曾给自己。
苏若水为何会猜的这般准确?她有些不解的望向苏若水,苏若水却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她,又冷淡的大声说道,“去吧,罚你明日打扫课室。”
言禅衣匆匆作揖,抱紧怀中的书,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课室。不过气人的是,她在国子监门口的一群小厮中间,找了三圈也没找到风月,询问那些小厮,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言禅衣料想着这风月八成是自己去找风骨了,瞬间有些气结,心中又挂念着未有尘,便决意不再等下去,打算直接回府找风华。
风华虽是承诺过以后只是她的人,但她相信,风华一定还是有办法,能联系上风骨或是风流,这样便能知道未有尘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等言禅衣火急火燎的回到了言王府,正欲回篱菊院去找风华。便听到门房里几个小厮正闲聊着在打赌,赌正在校场挑战言教头的人,能撑过言教头几招。
“是云公子在挑战言教头吗?”言禅衣有些担心的走到小厮身边,便直接对着小厮询问道。
小厮根本就不认识言禅衣,也不认识言歌。但是这两日都会看着言禅衣早上很早就会从这里出去,然后上了安宁侯府的马车。
推测着这大概是府里的客人,所以也不敢怠慢,只认真的答道,“不是云公子,那人自称是魏太子风什么允的,王爷对他还挺客气的。”
言禅衣一听未有尘没去上课,却是来了这言王府的校场挑战教头。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松了口气,不是生病啊。
言禅衣也没有再多想,便朝着校场方向跑去,刚走到门口,便遇上了过来看热闹的云玄机。
“禅衣,为何这魏太子会来挑战教头?”云玄机睫毛轻颤,眼眸中闪烁着八卦,甚是好奇的问着。
“我也不知道。”言禅衣也还在心中梳理着这件事,顿了顿又小声说道,“我穿男装的时候叫言歌,你可以叫我言公子或者言歌,但不要再叫我禅衣啦!”
云玄机了然的点了点头,便跟在言禅衣的身后,一同走进了校场。
只是两人来的晚了些,未有尘和言教头的过招似是已经结束了,此刻的言教头正虎着一张脸,安静的坐在一旁,用袖口擦拭着高挺鼻梁下潺潺流出的鼻血,一身墨色的短打,上面也布满了尘土。
再看向未有尘,发髻有些略微的凌乱,却依旧身姿挺拔的站在言王爷身前,微低着头,似是在听言王爷说着什么。
言禅衣还没来得及跑过去,便看到未有尘撩起了身前的长袍,跪拜了下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未有尘一边说着,一边便将头嗑到了地上,连续嗑了三下,才继续到,“师父的教诲徒儿定会永远铭记于心。”
言禅衣和云玄机都有些傻眼了。为何未有尘会拜自己的爹为师?他上午翘课没去国子监,就是为了来她家拜她爹为师的么?言禅衣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便变得疏离起来。
第47章 我只是想更接近你
言尽欢此刻也注意到了言禅衣,还有她身边那个被自家娘子夸俊俏的少年,再看看这有着仙人之姿的异瞳少年。
他好像突然茅塞顿开的领悟到了,为何今日大清早,魏太子会直接来王府拜师了。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未及笄,便有这么多狼惦记了,言尽欢有些后悔了。
但徒弟茶也喝了,对方又是魏太子这样的身份,他自然是不可能再反悔的。
“言领,过来。”言尽欢冲着言教头招了招手,等言领走到跟前了才指着言禅衣和云玄机道,“这是本王远房侄儿和她的朋友,这两人没有任何根基也想拜本王为师。看在是侄儿的份上,让他们从今日开始,跟着你训练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连和你五招都过不了,你便将他们二人赶出校场,不用给本王面子。”
言尽欢又对着已经站的笔直的未有尘道,“以后每个月的今日,本王都会让你和言世子打一场,三个月后如果能和他过上五十招,你便可以对外宣称本王是你师父。如若不能,你便将今日的事忘了,本王也当没收过你。”
其实未有尘的武功底子挺好,刚刚看他和言领过招,不过二十招便将言领撂翻在地,看的他都有些手痒,甚想上前去也过过瘾呢。
只是人家是来拜他为师的,他自然得端着些。
且这魏太子的身份,也着实有些尴尬了。言尽欢很无奈,既想简简单单直接收他为徒,又怕会惹人非议。
周国的言王爷和魏国的太子,不应该成为师徒或是朋友的。哪怕惺惺相惜,也只能暗地里往来,否则一不小心,便是通敌叛国了。
未有尘微微颔首,这才转头看向了刚刚跑过来的言禅衣和云玄机。
言禅衣没有理会未有尘的目光,拉着云玄机一起对自己的爹作揖道,“谢谢大伯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会好好练功的。”
然后又转向了言教头道,“今后还请言教头不吝赐教了。”
言教头看了一眼两个瘦弱的小豆芽,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嫌弃,轻哼了一声才回道,“不敢当。”
言尽欢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又转瞬间收敛了表情,对着言禅衣道,“今日去……你伯母那用午膳吧?”
说完看了一眼还没离开的未有尘,便随口客气道,“魏太子要不要一起?”
“徒儿也正想去拜会师母,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未有尘面无表情的回答着,眼神却是一直没从言禅衣的身上移开过。
言尽欢差点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魏太子怎么一点也不懂事,难道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是在客气的送客吗?
但话已出口,也不好再收回,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女儿,他微微超前一步,挡住了未有尘的视线,冷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吧。”
“大伯,夫子留了些课业给侄儿,侄儿正巧有些不懂的,想请教一下魏太子。可否大伯先过去,一会侄儿再带魏太子一起过来?”言禅衣语气恭敬不卑不亢的说着,头也微微低着,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言尽欢定定的看了一眼三人,不再说话,独自一人走出了校场。
本来只是想和自家娘子女儿,吃个温馨的午膳,谁知道来了两个碍眼的臭小子,搞得女儿都不对着自己撒娇了,真是让人郁结。
言尽欢走后,言禅衣也紧随其后的走出了校场,另外两人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言禅衣一直一言不发,云玄机有些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是抱着既然有戏看,那必须凑近点看的心态,跟在了言禅衣的身后。
而未有尘走一步便瞪一眼云玄机,几次想开口和言禅衣说话,却因着云玄机脸上那等戏看的戏谑表情,迟迟张不开嘴。就这样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篱菊院。
“风流,下来。”言禅衣嘴上喊的是风流,但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未有尘。
枣树上的风流一脸忐忑,犹豫了半晌,还是从枣树上飞了下来。见着自家主子的脸色黑如锅底,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赶紧先跪下。
“你答应过我不再让风流在这监视我的。”言禅衣语气冰冷,看着未有尘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她此刻只觉得今日她在学堂上那般坐立不安的担心着未有尘,简直是浪费感情。
“这不是监视,只是想多个人保护你。”未有尘见着言禅衣的冰冷,心也跟着凉了半截,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明明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却不遵守诺言,是自己的错。只是云玄机还在边上,一脸的戏谑,他想道歉的话语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保护我什么?是有人要刺杀我?还是有人要害我?”言禅衣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本来并不想质问这些,他若是规规矩矩道了歉,她或许也不会这般生气。
可听着他这般死鸭子嘴硬,她连最后一丝愿意讲和的心情也没有了,只淡淡道,“我有着武功天下第一的爹,需要你的暗卫来保护?”
未有尘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张开嘴却又答不上话来,只能沉默着,承受着言禅衣的怒火。却不知他越是如此,言禅衣便越是怒不可遏。
言禅衣等着未有尘的道歉,最终却只等到一阵沉默。
她有些失望的不再看向未有尘,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道,“一会风华风月回来了你便一并带走吧。如果监视我是你心中认为朋友之间能做的事,那便当我从未有过你这个朋友吧。”
未有尘愕然的望着言禅衣的背影,似是不相信她会因着这点小事便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
他的紫眸颜色又深沉了几分,微张着嘴唇,莫名的觉得委屈。
他为何会翘课来拜师,只是因为他想和她的关系更紧密一些。他无法忍受她和云玄机总是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也无法忍受要眼看着他们成为亲密的师兄师妹。
“对不起,禅衣。”未有尘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是他的错,他就应该直接认错的。
他终于意识到了,为了面子的狡辩或沉默,都只会将她推离自己。
而她是自己最不愿失去的美好,所以,低头吧,认错吧,只要她不再生气就好。
未有尘低垂着头,不敢看向言禅衣,闷声说着,“我以后绝不会再让风流来看着你,我发誓。风华和风月也只是你的人,自从给了你之后我就没有再找她们过问过关于你的任何事。禅衣,你对我很重要,请你不要把我推开好吗?”
言禅衣回过头望着未有尘,她其实没有她表现的那般生气。而且她生气的点,不是风流依然每天在枣树上,而是气未有尘明明答应过不会再让风流来,却又这般轻而易举的食言了。
他对她而言又何尝不重要呢?
她还只是一缕魂魄时,唯一看得见自己的便只有他,那种不可替代的特别感觉,旁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但她也并不是为了逼迫未有尘道歉,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从不会这样气到口不择言的,但面对他,她却是不由自主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未有尘等不到她的回应,终是怀揣着忐忑的抬起了头。
望着一直看着自己的言禅衣,他蓦然松了口气,他多怕她的气话会成真,她连多看一眼自己都不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松懈,又大着胆子往言禅衣的方向走了一步,温柔道,“禅衣,我永远都不会,也不可能伤害你。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定不会再对你食言了,我发誓!”
言禅衣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明明知道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决定去相信了。
她缓缓转头看着风流,目光幽幽的对着风流道,“把枣树给我砍了,劈成柴送去王府前院的大厨房。以后我不叫你,你便再也不能踏进我篱菊院,听见没有?”
这次风流似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去看主子的眼色,问询主子的意见,匆匆忙忙起身就去找工具去了。
言禅衣一直等到风流带着一把大斧头走了回来,这才对着未有尘道,“走吧,我们去韶华苑吃饭。”
未有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不禁莞尔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跟在言禅衣的身后走出了篱菊院。
云玄机看了这样一场索然无味的戏,顿时感觉好无聊啊,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无理取闹苦苦求饶的狗血剧情。
谁知言禅衣竟是这般的耳根子软,不过三言两语的一个道歉,她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云玄机咂了咂舌,也还是老老实实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心中隐隐有着别样的感觉一闪而过,但他不愿去深究。
虽是一同去的韶华苑用午膳,但因着男女大防的缘故,未有尘和云玄机都只在韶华苑的前厅和言王爷一同用膳。
而言禅衣却是去了韶华苑里边的饭厅陪着自己的娘亲一起吃的,因为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所以倒是边吃边聊着,吃的十分惬意。
第48章 签约
言禅衣还问询了昨日送来的内衣娘亲穿的如何,娘亲却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便不再答话。
惹得言禅衣意味深长的大笑着,心里想着说不定明年这时候,自己还真能当上姐姐呢。
用完午膳,言禅衣还在和娘亲一边喝着茶,一边聊些家常,便见飞琼走了进来禀报道,“门房小厮传话来说,有位姓邱的姑娘在门口求见大小姐,因着没有拜帖被门房拒之门外后,又改为求见云公子。门房不知道如何处理,便让奴婢进来问问王妃该如何处理。”
苏曼姝闻言疑惑的望向言禅衣道,“姓邱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言禅衣听到求见自己不成改求见云公子,想着应该是那传说中的京城第一裁缝来了。
顿时莞尔一笑,先对着还半蹲着的飞琼道,“还请飞琼姐姐将邱姑娘引去我篱菊院,顺便帮我叫云玄机也过去吧。”
见飞琼领命而去了,这才对着自家娘亲解释道,“是千面坊最好的裁缝,来和禅儿谈合作的,娘亲不必担心。禅儿就先回去了,不打扰娘亲午休了。”
言禅衣快步走到篱菊院时,那位邱姑娘正和云玄机坐在桃树下的石桌前,似是在商议着什么。
邱姑娘背对着院门,所以言禅衣看不到邱姑娘的正脸。
只能看到她身上穿着一件紫绡云纹上裳,而下面搭配的是一条草绿色的百褶裙。这两个颜色单看都很难驾驭,但穿在一处,倒是意外的和谐。
言禅衣轻咳了两声,便走近了石桌旁。
邱姑娘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望向了言禅衣,言禅衣这才得以见到这邱姑娘的完整面貌。
不过二八年华的年纪,一双秋水明眸里面透着些许的疑惑,小巧而圆润的鼻子有着几分俏皮,略微有些厚重的唇瓣却也和整张脸庞相得益彰,虽谈不上有多美丽,但也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风情在。
“我是大小姐的堂弟,我叫言歌。我堂姐她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便让我来协助云公子和你一起共谈合作。”
言禅衣想着自己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男装,便没有说自己就是大小姐,而是又扮成了自己的堂弟。
邱姑娘微微一愣,这才道,“我叫邱濯。”
言禅衣眼眸微亮道,“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邱姑娘的名字真是别致。”
邱濯微挑了眉,淡淡的瞥了一眼言禅衣,又低下头去,冷冷道,“我却不知这言王府的大小姐,身边竟有这么多登徒浪子。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愿意和你们合作,除开云公子提出的那些,我还有一个要求。”
言禅衣顿时无语,心中腹诽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听,随口夸一夸罢了,哪里就登徒浪子了?
但是她也并没有因此而看不上这个邱濯,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是知道但凡是有些真本事的人,多半都有些怪脾气。
她相信邱濯这般年纪轻轻,就有了京城第一裁缝的名号,绝不会是浪得虚名。
于是只好假装自己没听到她说自己是登徒浪子的话,微微低头作揖道,“还请邱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我很喜欢大小姐的创新设计,所以想和她来个设计上的交流探讨。”邱濯不再抬头,只冷冷的回应了一句。
“这个好办,堂姐虽是没空,但我知道堂姐有画一些设计图纸在她书房里,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你若是身上带了你的设计图,也可以留下来,等我堂姐忙完我定会转交于她。”
言禅衣正好在设计完内衣后又心血来潮的画了几张图纸,拖地长裙虽是美丽,却不太方便,所以她画出些改良后的裙式。
本也是想找裁缝做出来的,既然她想要交流,直接把图纸给她也算是交流了。
见邱濯点了点头,言禅衣便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找到那几张自己设计的裙袍图纸,直接拿出来就递给了邱濯。
邱濯依旧是淡淡的接过了图纸,然后果不其然,在翻看的过程中,眼眸越来越亮。
“我想拿回去仔细研究可以吗?”邱濯的语气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多了一丝热络,像是生怕言禅衣拒绝一般,她又补充道,“我可以现在就和你们签约!”
云玄机几不可见的冲着言禅衣微微颔首,言禅衣立刻会意道,“可以,我们现在就签约。我和云公子去准备一下,还请邱姑娘在此喝杯茶,稍等一下。”
言禅衣和云玄机一进书房,云玄机便把之前和邱濯谈的条件一一告诉了言禅衣。
邱濯要求店面不一定要大,但是一定要有足够的空间用来装下各种各样的布料,店面的装修一定要按她说的来。
她会在店面装修好正式开业那日才来店里露面,店面里大小事宜全都由她说了算,盈利五五分账,如果连续亏损五个月,她愿离开成衣店并承担总亏损的三成。
言禅衣想了又想,实在是有些犹豫,作为投资方的他们,完全没有话语权,实在是有些被动。
可对方是京城第一的裁缝,光名号都是镶了金边的,想到这,言禅衣还是点了点头,对云玄机道,“就按她说的来拟合约吧,不过附加两条,第一由我设计的衣裳,定价必须由我说了算。第二她要无条件支持我们的宣传推广。”
“还有,合约由你来签,不过最好用个假名。以后外面的生意说不定都需要你帮我去打理,我会再给你做个假身份以备不时之需的。”言禅衣想了想,云玄机和玄机公子,难保哪天就被人识破是同一人了。
等两人拟好合约走出书房,邱濯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言禅衣的设计图纸。见他们出来了,也只淡淡的瞥了一眼。
“邱姑娘,对于你所提的要求我们都写在合约上了,另外我们有两个附加的条约,写在了合约的最下方。邱姑娘看过若是没有异议,我们便直接签约吧。”言禅衣客客气气的递上了合约。
邱濯淡淡的看完了所有的条约,什么也没说,便接过云玄机手中的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小心翼翼的从荷包里取出了自己的私人印鉴,盖在了自己的亲笔签名之上。
言禅衣只觉此女子虽是有些孤傲,但也算是个十分爽利的人,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于是直接从身上将那张原本打算用来开肚兜店的地契拿了出来,递给了云玄机,又拿出了两张五万两的银票,一张递给了云玄机,另一张却是直接递给了邱濯。
这才对着邱濯说道,“明日巳时云公子会来接你,一起去看看我堂姐原本预留的店铺,若是满意便可直接开始装修,若是不满意,也可让云公子同你一起再另寻商铺。这里五万两的银票给你用作进货之用,装修的事宜可以让云公子和你一起共同监督。”
“好,明日巳时。不过不要去千面坊接我了,我和千面坊的合约还有半个月才到期,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我住在猫儿胡同,还请云公子明日巳时到猫儿胡同口等我便是,切莫要迟到了。”邱濯说完便站起了身。
等将合约和言禅衣的几张设计图纸一起折叠好了放进自己胸前的内袋里,又福了福身道,“明日我也会拿几张我的设计图给云公子,还请云公子莫忘了转交给大小姐。如此,小女子便先告辞了。”
送走了邱濯,言禅衣和云玄机两人便又匆匆忙忙的赶去了校场。他们自是没有忘记,今日是他们学武的第一天。
虽是没有迟到,但言教头望着两人身上的长衫,还是一脸嫌弃的扔过两身和其他亲兵身上穿的差不多的短打,阴阳怪气的说道,“还请两位公子换上这适合练武的衣服,莫弄脏了公子们的长袍。”
“也给我一身吧。”未有尘的声音蓦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走上前来看着被嫌弃的两人,便淡淡的撇过头去对着言教头道,“我有空也会每日来此练武,还请言教头不吝赐教。”
言教头本还有意想要为难这两个瘦弱少年,见魏太子也加入了他们,碍于身份,他也只能撇撇嘴不再说话。
练武的第一天,言教头什么也没有教,只让他们围着校场跑十圈。
校场很大,以前可以容纳上千人在此集训,现在只有这些亲兵还在这儿训练着,倒是空旷了不少。
言禅衣目测了一下,这个校场一圈下来,大概是一千米,那么十圈就是一万米。
一万米是十公里,言禅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跑完,但还是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就开始了奔跑。
四月的天气并不炎热,但被太阳直射着训练,依然也是煎熬的。言禅衣为了保存体力,跑的并不快,可几圈下来,依然喘的跟驴似的。
同样喘的跟驴似的,还有云玄机,他虽是农家出生,但真是没干过什么体力活。
加上又在小倌馆里养尊处优了些时日,这样的训练对他而言,和上刀山下火海唯一的差别,就是跑死会死的比较慢。
第49章 哪边是梦境
未有尘倒是跑的很轻松,他早在八年前就开始跟着风骨习武,虽功夫比不上言王爷,但这样简单的跑圈,对他而言还算是小菜一碟。
别的亲兵跑一圈,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而他们三个,跑一圈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云玄机几次想停下脚步,拉着言禅衣去阴凉的地方休息休息,但言禅衣却只甩开他的手,继续慢悠悠的跑着,云玄机无奈也只能继续跟着跑着。
周围有些看戏的亲兵,不停的在打击嘲笑着他们,说他们跑的比走的还慢,还问他们是不是属乌龟的。
等他们三人真的完成十圈的跑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亲兵们都已经解散去吃饭了,只有言教头还在给他们数着圈子。
当他们听到言教头说可以了的那一刻,言禅衣和云玄机都是立即腿一软,便躺倒在了地上。未有尘见状笑了笑,便去打了两壶水来给他们二人喝。
言教头看着两人一直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便走了过去,淡淡的说道,“等你们能在半个时辰内跑完十圈,我们再来进行下一个项目。”
两人连苦笑都挤不出来,累到无力用膳。
云玄机的小厮素玉倒是一直等在校场门口,见言教头走了,他便立刻冲进了校场将云玄机给扶了起来。
云玄机此刻只想回屋泡澡睡觉,见没有人来扶言禅衣走,不禁好奇道,“你身边那两个丫头呢?”
“风华大概是还在忙着呢吧,风月应该是还在宫里没出来。”言禅衣用尽全身的力气,总算是让自己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有人扶着的云玄机道,“你先回去吧,别管我了,早些休息别误了明日的事。”
云玄机看了一眼一直在言禅衣身旁站着的未有尘,有心想拉她一把,自己却是腿软的厉害。便也没再说什么,倚着自家小厮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离开了校场。
“你能不能扶我一把?”言禅衣挣扎了半天,双腿像是被人打了麻药一般,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怎么用劲也站不起来。
看了一眼始终都不主动过来扶她一把的未有尘,有些气恼的道,“要不就去积庆院里,把我哥叫来,让他背我回去。”
“言世子只有休沐那日才会回王府。”未有尘脸颊微微泛着红,只是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倒也看不出异常。
他轻咳了一声,似是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顿了顿又开口道,“我可以背你回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言禅衣抬眸望着他,他依然挺拔如松的站着,整张脸只有眼睛还清晰的被落日眷顾着,那只紫色的瞳孔,被橙色的余晖渲染着,泛着妖冶的红光。
言禅衣淡淡一笑,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揶揄的笑道,“小和尚,把姐姐背回去吧。”
未有尘接过了她的柔软小手,轻轻一拉便将言禅衣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快速的转过身去,在言禅衣被惯性推向他的胸口前,用自己直挺的脊背接住了她。
言禅衣很是自觉的双手勾住了未有尘的脖子,本来身高就有些差距,若不是未有尘微曲了膝盖,她大概只能像只考拉一般扒拉着他了。
未有尘不敢将双手放去身后托住她,便只能紧紧拽着她细幼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这样被提着的感觉并不好受,虽然跑步没有用到腿,但她也早就已经累到脱力。
“停停停!”未有尘才迈开步子走出了一步,言禅衣就被男人坚硬的肩膀硌的受不了了,赶紧出声喊停,想了想便知道他不托着自己的屁股,定是又想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
只好又苦着脸央求道,“你能不能把我扛回去算了?你这样提着我我太难受了。”
本来她想提出要公主抱的,但想想未有尘这小和尚的性子,定是做不到的。于是左思右想了半天,终于决定让他扛自己回去,这样他只会触碰到自己的膝盖,应该就不会让他难受了。
未有尘看着言禅衣龇牙咧嘴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打横抱起,轻声道,“我用轻功送你回去,很快的,不会有人看到我们。”
言禅衣总算是换成了个舒服的姿势,心中暗自期待着自己从未切身体验过的轻功。
然后就感觉到自己似是被抽离了地心引力般,一下就从地面上升到了一棵树上,下一刹那树便又不是原来的树,不过四五棵树后,自己已经被安然放置在了篱菊院里。
“风流,去把风华叫回来。”男人看着正在将巨大的枣树分解成柴火的风流,淡淡的吩咐着。
再回过头来看言禅衣,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大概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他抱着她飞跃时,脸有多么滚烫,心跳的有多么狂野。
“你这丫鬟还是太少了,我手里没有女暗卫了,不过倒是可以让风度寻几个心思灵泛些的忠心丫鬟过来。”未有尘语调正常,但也掩不住他的关心之情。
只见他又在腰间的荷包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言禅衣,这才道,“一会泡澡的时候,滴几滴这个药进水里,明日起来你的肌肉就不会那么酸胀了。”
言禅衣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小瓷瓶,她知道以她今日的运动量,明日可能会肌肉酸胀到下不来床。
想了想又问道,“我可以分几滴给云玄机吗?明日上午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我怕他明日会下不了床。”
未有尘抿了抿唇,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眸中有着千百种情绪,最后却只是无奈道,“我这还有,我现在先送过去。”
言禅衣莞尔一笑,甜甜的道,“小和尚,谢谢你!”
第二日言禅衣的腿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严重,虽是依然酸胀不已,但也在还能接受的范围。只是想想下午又有十圈,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想想今日自己还要去国子监,将原本打算昨日唱的给玄机公子造势的大戏给唱了,于是言禅衣咬咬牙,坚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苏若水的马车依旧等在了言王府的外边,言禅衣也有些习以为常的爬了上去,只是两条腿实在是太酸疼了,爬的姿势并不太好看。
撩开马车帘子,苏若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那里,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苏若水并没有合上眼睛补眠。
一路上言禅衣的双腿被马车颠簸的比早上起床时更加的酸疼,她也一路不受控制的龇牙咧嘴着。
原以为苏若水会问自己些什么,但苏若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那昏暗的马车里,幽幽的望了言禅衣一路。
本来在每日早晨的马车里,言禅衣已经决定将上一世苏若水的感情忘记,让一切顺其自然了,结果今日苏若水那幽暗的眼神,顿时让言禅衣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紧张感。
马车一停下,言禅衣便顾不得腿上的酸痛,迫不及待的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虽是痛的她双腿像是被几千根针在扎一般,但她还是铆足了劲逃离了马车。
马车下昨日一夜未归的风月正一脸内疚的等在那里,言禅衣也来不及计较,拉起她便往国子监里跑去。
马车里的苏若水眼眸又幽暗了几分,望着落荒而逃的小丫头,眸子多了几分疑惑。
………………………………
他最近经常做同一个奇怪的梦,那个梦原本很甜,可是后面越来越酸,越来越酸。
他醒来时,只觉眼角一片冰凉,抬手摸了摸,才发现竟是泪。
梦中有个小小的身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像一只小尾巴。他看不清那身影的面容,却看到那模糊一片的脸庞上,有一颗红色的痣。
那个身影总是用着软糯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喊着,“水哥哥,等等我。”可他总是执着的往前走着,后来身后的小尾巴不知何时停在了原地,等他发现时再回头,小尾巴不见了。
他想去抓住自己的小尾巴,可小尾巴却挣脱了他,笑着对他说,水哥哥,我为自己寻得了一个夫君。
后来他好像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只是为了能让小尾巴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小尾巴离他却越来越远,他在梦里茫然的寻找着,又满是戾气的摧毁着一切她在乎的。
在他醒来前,终于小尾巴躺在了自己的怀里,只是小尾巴已经失去了活力,她低垂的嗓音轻声说着,“苏若水,若有来生,我不想要再遇见你。”
然后他便醒了过来,眼角冰凉又湿润。
他很恍惚,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哪边是梦境,哪边才是现实。
直到言禅衣撩开了车帘,动作很是粗鲁的坐到了马车里,他才渐渐的回过神来。他一直静静看着言禅衣眼角的那颗红痣,不言不语。
………………………………
言禅衣原本计划着,今日该把为玄机公子造势的大戏给唱出来了。
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今日国子监三个班的学子,由几个夫子带着,打算一起出城去踏青。
这个本是昨日第二堂课后通知了大家的,不过言禅衣和未有尘都不在,所以他们两人都不知道。
第50章 踏青
言禅衣直到进到课室了,才发现大家都背着个小小的包袱。
正是疑惑着,未有尘跟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知道原来今日是上踏青体验课。摸了摸自己颤颤巍巍的双腿,内心只祈祷着,千万不要去爬山啊。
国子监外等着的书童们,看着自家的主子出来了,都自觉的接过了主子手上的包袱。除开包袱之外,还有不少的丫鬟手中提着食盒,看样子是完全把踏青体验课当成了踏青游玩。
男子和女子一共被分成了四组,每组九个人,分组都是自由选择的,个别孤僻或是人缘差的,都会被夫子直接安插去人少的组里。
七皇子和九皇子还有八公主,自然都是跟着未有尘走的,而未有尘又是跟着言禅衣走的。
再加上八公主最爱黏着的沈善睐,七皇子的陪读杜天瑜,九皇子的陪读安培鸿八人便自动成了一组。
还少一个人,苏夫子便随意将才入学不过六日的沐景归也安插到了他们组里。
他们组的身份是最高贵的,因此别的组都只有一个夫子带着,而他们组却是安排了三个夫子。
一个便是苏夫子了,另外两个夫子则是下午选修课教武术的,长得很是孔武有力,让大家都很有安全感。
很快,分好组后,夫子们便布置了课业,每个人都要对今日所见之景做出作品,可以是写诗,可以是作画,也可以是写文章,只要是亲手所作,随便什么都可以。
然后四个组便开始挑选方向。未有尘这一组身份尊贵,所以必然是让他们先挑选的。
未有尘知道言禅衣的双腿今日肯定是站直了都会疼的,于是便做主,选了一条很是平坦的道路。
这次踏青,虽说是在城外,但其实也就是皇家圈着的一块花园,有小山,有小河,有瀑布,有花田。
原本花田这条路最为平坦,但多半是女子组的选择,没想到今日却被未有尘给挑了去,不少官家小姐很是惋惜又艳羡的看着那穿插在花田里的小路,却也什么意见也不敢说。
言禅衣对这片花田也甚为欢喜,花丛分部的很是整齐,紫的蓝的红的,让人目不暇接。她在现代生活了三十年,稻田倒是见过不少,可这般壮阔的花田,还真是第一次见。
若不是还有旁的人在,她倒是真想在这花团锦簇间狂奔一番,闻一闻这些纯粹的花香,到底醉不醉人。
她抬眸望着走在前面的顾兮蕊,欢呼雀跃的东採一朵,西摘一朵的,然后又全都交给了沈善睐。
不一会儿沈善睐便将那些漂亮的花朵编织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顾兮蕊爱不释手的戴在了头上,便像是献宝一般的走到未有尘面前来炫耀。
这还真的让言禅衣心生了几分羡慕,不是羡慕她有花戴,只是羡慕她活的比自己还要恣意快活。
未有尘只是很敷衍的夸赞了两句,还好顾兮蕊是个玩心重的,不一会又被那些不一样的花朵吸引去了注意力。
未有尘偷偷看了一眼言禅衣,见言禅衣也一直在东张西望着周遭的花朵,眼神里似是也有着期待。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边也是品种繁多眼花缭乱的。
“你在看什么?”未有尘还是好奇的问出了口。
“在看那片紫色的鸢尾,”言禅衣浅笑着回道,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每种花都有花语吗?”
“什么是花语?”未有尘总能从她这听到一些新鲜的词,都会刨根问底的想弄清楚。
并不是他有多么好奇,只是因为她说的,他都想知道而已。
“就是花儿想说却无法开口言明的话。”言禅衣想了想,这般解释(胡诌)道。
未有尘好像明白了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那些紫色的鸢尾,花语是什么?”
言禅衣随口回答道,“我爱你。”
未有尘脚下一顿,脸比脑子反应还快,二话不说便红透了去。他在那一刹那好像连如何走路都忘了个干净,只定定的望着言禅衣。
言禅衣往前又走了几步,这发现身侧的少年似是停了下来,回头望过去,便见到少年双颊一片绯红,眼眸波光粼粼的望着自己。
她似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自觉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是说紫色鸢尾的花语是我爱你。”
随即左顾右盼了一阵,指着另一片淡蓝色的花丛又道,“就像那片勿忘草,它的花语是——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
话已出口,言禅衣这才觉得好像还是哪里怪怪的。可是所谓的花语,本就都是和情啊爱啊的脱不了干系的。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望着未有尘,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其实花语也就是一些附庸风雅之人瞎编出来的,最早编的人流传出去,便一传十十传百的成了固定花语。”
未有尘笑了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那片紫色鸢尾,这才对着言禅衣笑道,“我知道了。我们已经落在最后面了,快走吧。”
未有尘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她手足无措的解释着,让他心中有隐隐发酸,却只能藏匿起自己的情绪。但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听到她发自内心的对他再说一遍刚刚那句话。
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并排走着,也都不约而同刻意的加快了步伐。
等两人追上前边的其他人时,另外有两组学子也从不同的方向过来了这边。
这个园子的中心点便是一个瀑布,除了选择爬山那条路线的小组会在瀑布上方以外,其他三组都会在瀑布的下方汇合。
瀑布下方有一个很是精致的凉亭,凉亭有三面都被潺潺的溪水环绕着,所以凉亭里的温度自是比外面要低上一些。
但所有人都只敢在凉亭周围找个阴凉处歇息。因为那凉亭按照惯例,是要留给皇家子弟歇息的。
等言禅衣和未有尘走近凉亭的时候,七皇子八公主和九皇子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还有苏若水,也在凉亭里就着微风喝着茶。
凉亭里的圆形石桌下,只配备了五条石凳,此时只有一条石凳还空着。
两位皇子的伴读也在凉亭里,不过却只是坐在凉亭的边缘围栏处,沈善睐并不在凉亭里,言禅衣扫视了一圈,见沈善睐和沈夫子在一起,也就没再多看。
“你随我一起进凉亭里吧,我不是很累,座位给你坐。”未有尘看着言禅衣额间的汗珠,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中暑,再加上她的腿此时一定已是酸胀难忍,便主动提出让她进凉亭。
“好。不过我坐在凉亭围栏那就可以了,那个座位我若是坐了,只怕会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的。”言禅衣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真的是又热又累感觉快虚脱了。
想起下午还要去校场跑圈,她就头秃,现在更加只想赶快找个凉爽的地方休息片刻。
未有尘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她走进了凉亭。见她果真是找了个靠着瀑布方向的围栏坐下了,他也跟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言禅衣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看他,他却是一本正经的在看着瀑布,她轻勾了唇角,便倚在凉亭的柱子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原本凉亭里还在笑着聊天的几人,见到他们两人一起在围栏那坐下了,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八公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很是不满的瞪着言禅衣,她很想发脾气,让人将这个总是纠缠允哥哥的登徒浪子扔到这瀑布里去。
但她不能,她虽是公主,有任性的权利,但众目睽睽,她若真敢这般胡作非为,她跋扈无理的传言只怕会流传到坊间去。
八公主还在折磨着手中的帕子,比学子们晚一盏茶时间出发的书童丫鬟们便也都过来了。很快凉亭的石桌上便摆满了各种糕点,风月和风流也都提着食盒,进到凉亭里来送给各自的主子。
言禅衣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风月手中的食盒,略微思索后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未有尘,压低了声音说道,“谢谢。”
未有尘抿了抿唇,没说话,只从她的食盒里拿出了一块桃花糕,然后轻轻的咬了一口。
他还记得那日桃花宴上,她吃了许多的桃花糕,所以昨夜他回宫知道今日要踏青的事后,便让释安寺的小厨房准备了这桃花糕。
只是不知这释安寺的桃花糕和沈府的相比起来怎么样,她又会不会喜欢。
言禅衣见状也笑着从他的食盒里拿出了一块绿豆糕,桃花糕很香,但是绿豆糕下火解暑。此情此景,明显是绿豆糕更适合自己。
“允哥哥,我今日给你带了些贵嬷嬷做的南瓜饼。本是想给你带土豆饼的,但是土豆饼凉了就不好吃了。”八公主拿着帕子包住了一块橙黄色的饼,施施然的走到了两人面前。
将南瓜饼递到了未有尘的眼前,又道,“允哥哥你快尝尝,你若是喜欢,我那还有很多种别的糕点。要不你就别坐这了,跟我一起坐桌上吧。”
第51章 造势
“谢谢,”未有尘并没有伸手接过,也没有抬眸看向过八公主,只淡淡道,“只是我最近有些上火,不适合吃这种油炸的饼。”
八公主的脸色一僵,举着饼的手就那般还在举着,收也不是,等也不是。
还好她的胞弟是个机灵的,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了八公主面前,接过了八公主手上的饼便道,“皇姐,南瓜饼是不是就做了三个?七皇兄一口气吃了两个,皇弟找了半天都没找着哩。这个就给皇弟吃吧,皇弟可是很想念贵嬷嬷的手艺呢。”
八公主努力从自己的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假笑,顺着皇弟递的台阶,不情不愿的走了下来。
苏夫子默默的看了一场闹剧,有些意味深长的望向了未有尘。
看着未有尘和言禅衣正在互吃着对方食盒里的糕点,他蓦然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他有些不明所以,还有些惶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异样的情绪代表着什么。
苏若水强行抽离了自己的视线,用茶匙轻轻嗑了嗑手中的茶盏,等着周遭还在喧闹的学子都因为他敲击茶盏的声音而安静下来后。
他这才继续说道,“大家切莫只记得踏青,而忘了今日的课业。我们半个时辰后便要回宫了,大家该思考一下明日上交的课业,能交什么上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便有人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开了附近,去寻找创作的灵感了。
“本皇子已经写好了一首诗!”九皇子大声的叫嚷了起来,还未到变声期的声音,听起来稚嫩又可爱。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他这才满脸卖弄的开口道,“大家听好了,我的诗名叫踏青遇瀑布!”
言禅衣也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望着九皇子,心中还有些佩服,觉得这皇子虽然年纪小,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居然就已经写好了诗。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绿豆糕改为端着茶盏,静静的等着九皇子念出他的大作来。
“远看大瀑布,近看瀑布大。瀑布真是大,真是大瀑布!”九皇子一脸的得意,像是生怕离的远的人听不清楚一般,将自己的大作大声的吼了出来。
“噗~”言禅衣没忍住,刚刚入口的茶水尽数给喷了出来。
众人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样拍这九皇子的马屁,却因为言禅衣的动作,集体全都望向了她。
“对不起,茶……茶有点烫嘴……”言禅衣指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很是尴尬的解释着。
九皇子很是不满她这个时候来抢他的风头,加上他知道因为这个新来的学子的缘故,魏太子才疏离了他们。
和八公主一样也是被骄纵着长大的九皇子,此刻面容有些狰狞的瞪着言禅衣道,“这位同窗似是对本皇子的诗作有些不满?”
言禅衣默默撇了一眼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般的九皇子,无奈的站起身来作揖道,“在下绝无此意,九皇子天赋异禀,在下简直是崇拜至极!只是刚刚茶水真的有点太烫了,在下一时失了分寸,还请九皇子陛下莫要怪罪。”
九皇子本就因为这言禅衣让自己的皇姐不开心而不喜她,见她如此说着,非但没有舒坦,反而更想找她的茬了。
于是便很不客气的睨着她,轻蔑道,“想要本皇子不怪罪,不如言公子也就这瀑布赋诗一首如何?”
九皇子平日里经常作诗,不过多半和他今日所作这首相差无几,但身边溜须拍马之人太多,倒真是让他相信了,自己是个才华横溢的皇子。
所以他自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刁难言禅衣,他相信不管言禅衣作出什么诗作来,群众雪亮的眼光一定都会觉得还是他所作的诗更为优秀。
言禅衣闻言,心头立刻冒出了两首诗作,眼眸微转,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宣扬一下玄机公子。
于是她也不扭捏,只缓缓站起身来,作揖道,“在下才疏学浅,但也不敢扫了九皇子的兴,在下就尽力而为,试一试吧。”
说完便装模作样的转身面对着瀑布,又时不时低头做沉思状,足足演了一炷香功夫。
偷偷观察着瀑布下的风景,看着溪边开满梨花的梨树,便想着把古人的诗作改了改,这才开口道,“万丈红泉落,迢迢半紫氛。奔流下梨树,洒落出重云。日照虹霓似,天清风雨闻。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
九皇子想好好讥笑她一番,因为自己一句也没听懂。但又想着是自己逼她作诗的,带头嘲笑她好像有些刻意踩低的意思。
于是他便忍着没有开口,想着总会有人先开口嘲笑她的,便面带微笑的盯着言禅衣,一言不发的等着。
众人自是都听明白了,这言公子深藏不露,随意所作之诗,便甩了九皇子十万八千里,但碍于九皇子的面子,自是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苏若水挑眉望向那装模作样的小丫头,有点好笑,但更多的是欣赏。
他知道众人不敢拂了九皇子的意思,但也觉得自己为人师表,不应该颠倒黑白,于是便开口说道,“言公子好文采,倒让我这夫子刮目相看了。”
众人见苏夫子都开口夸赞了,便也不再顾忌九皇子,纷纷附和,一时之间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言禅衣对着众人微微作揖道,“大家谬赞了,我这也是想起我一位挚友名唤玄机,他曾经在观赏瀑布之后作了一首妙极之诗,我也是受他启发才能作出此等东施效颦之作。”
大家都在自己书童的口中听到过玄机公子的名字,此时听这言公子提起,自然更是好奇。凉亭外立刻就有人问道,“那玄机公子所作的观赏瀑布的诗又是怎么样的?不妨念出来让大家也鉴赏一番。”
言禅衣等的就是这句,但却一脸面露难色欲语还休的样子,最后见大家胃口都被吊足了,这才开口道,“没问过玄机公子就私下将他的诗作公诸于世,怕是有些不妥。但见大家都是同窗,相信大家也不会随意外传,我就将他的诗作背给大家听听吧。”
说着言禅衣便挺直了腰杆,一只手背在身后,故作沉稳的念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众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仿佛都被这诗句带入到了另一个境界一般。瀑布不再是溪水,而成了银河。也不再是从山头落下,而是从那九天之上倾泻而来。
圆桌前坐着的八公主和九皇子都是强压着愤怒,只觉今日让言禅衣出尽了风头,心中很是不爽。
虽然九皇子并不觉得自己的诗作比她的要差,但见众人这般沉醉的样子,心中对这玄机公子也多了几分好奇。
七皇子面无表情的坐着,好像对这事并不感兴趣一般,但其实他手中抓着的那块糕点,已经抓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此时两位皇子心中想的都是,定要找机会和这有大才之人结交才行。
苏若水微眯了眼,只目光灼灼的盯着言禅衣的背影。他不相信这首诗是玄机公子所作,他曾经在茗月居里偶遇过两人。
当时隔着一道屏风,言禅衣并不知道自己就坐在他们的隔壁,他一直在听着他们聊装修画廊的事情,他觉得玄机公子是个会偷巧的人,但绝不是能做出这般磅礴之诗的人。
如果不是玄机公子,那便是言禅衣自己所作了,只是她又为何将这名气推在玄机公子身上?苏若水有些琢磨不透,但对着言禅衣倒是更好奇了几分。
不一会大家便三五成群的解散开去寻找自己课业的灵感,但也有不少丫鬟书童受了主子的命令,来到言禅衣的身边打听这玄机公子的身份。
言禅衣轻勾了唇角,便将早就编排好的关于玄机公子的故事,又添油加醋的说给了这些丫鬟听,将一众丫鬟都说的泪流满面。
原来玄机公子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秀才之子,在双亲过世后,又有恶仆掏空了他的家底。最后只剩下一个曾经被父母收养回来,准备以后给他做童养媳的丫鬟对着他不离不弃。
他从知道童养媳的意义后,便不喜这个叫小怀的丫鬟,但朝夕相伴的日子过的久了,他也习惯了有她的陪伴。
后来玄机公子去参加乡试,却是因为面容俊逸,而被一个富家千金给看上了。富家千金不顾礼义廉耻的疯狂示爱,让玄机公子很是恼怒,便告知对方,自己家中已有订亲之人。
富家千金偷偷派人调查,这才知道原来是个童养媳,于是便使了计谋让这小怀以为,自家公子对富家千金有情,只是碍于自己的存在,才婉言拒绝了富家千金。
小怀心生愧疚,两人的日子本就拮据,若不是没钱,玄机公子说不定早就金榜题名了。富家千金又许诺若是自己能嫁于玄机公子为妻,定会出资供玄机公子上京考学。
小怀最终留下一封绝交信,不告而别。
却不曾想那富家千金是个心狠手辣的,为永绝后患,在小怀出城之后,便命人将小怀屠杀了。
第52章 坑蒙拐骗鼻祖
玄机公子在收到绝交信后,心急如焚的外出寻找,找了三天最后只找到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玄机公子不相信小怀的绝交信中所说,不想再过苦日子所以自寻出路去了,所以一直在追查这事,最后终于查到,是富家千金威逼利诱小怀离他而去,也是富家千金买凶杀人。
最后因着证据不足,富家千金平安无事。但玄机公子看着这官商勾结的现实,从此便薄纱遮面,也放弃了考学,只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言禅衣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身边这群丫鬟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对自己的编排能力,瞬时满意极了。
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书本里,拿出那首让云玄机亲手写下的《绮怀》。
还故作神秘道,“这首诗便是玄机公子给他那已经亡故的童养媳写的,要不是当时过于潦倒了,他还舍不得将此诗卖于我。”
一众丫鬟眼巴巴的望着言禅衣手中的宣纸,懂事的书童们已经赶紧转身去和主子汇报了。言禅衣心中还在偷偷得意着,想着说不定今日就可以用玄机公子的名字小赚一笔了。
然后一只小巧洁白的纤纤玉手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一把便夺过了那张宣纸。
言禅衣有些恼火的回头看去,却是八公主红着眼睛,正一脸哀伤的在看着那首《绮怀》。
言禅衣上前两步,又怕扯坏了宣纸,只好用手挡住了宣纸上的字,高声问道,“八公主这是要强抢在下的东西吗?”
一众丫鬟也看到了这一幕,也皆是不满。奈何对方是尊贵的皇家公主,她们也不敢出声说什么,只好都齐齐望着她。
八公主刚想反驳,一抬头便看见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丫鬟们都在望着自己,眼中似乎还有着不甘和怒火。
犹豫了片刻便道,“本公主只是想看看而已,谁要抢你东西了。不就是一首酸诗吗?你当初花了多少银子,我出十倍买下来总可以了吧。”
言禅衣听她一边嫌弃说是酸诗,一边又急不可耐的要十倍银子买下来。
这般别扭的样子,倒是让她有些想笑了。
但还是强装冷淡道,“银子倒不过一百两,只是在下留着这首诗,才说服他为在下坐镇画廊,画廊现在都已经开始装修了……公主就这般买走,若是他知道了,我的画廊还如何留的住他?”
“他还会作画?”八公主的眼眸中满是期待,像是被点缀了明亮的宝石一般。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毫不客气的扔给了言禅衣,淡淡的说道,“这是两万两,一万是十倍价钱买下这首诗,另外一万是买个消息,你告诉本公主,画廊开在何处,几时开业?”
“你也放宽心,今日我在此买走他诗的事,绝不会外泄半句。”八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的瞪了眼依旧在围观的一众丫鬟。
言禅衣接过银票,也自然将手从那写着《绮怀》的宣纸上拿了下来,检查过银票的数额后,笑着道,“谢八公主赏银,不过这一百两的十倍是一千两,在下并没带银票可以找零。不若等开业前夕,在下亲自为八公主寻一张请柬来当作找零如何?”
言禅衣并不真的在意那张诗作,她这个时候拿出来,本来就是打算用来宰人的。
八公主的脸刹那间就红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算错了价钱,但听到言禅衣说会送开业请柬给她,便也不再追究,只淡淡道,“如此也好,你可别忘记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旁边的丫鬟们见此都望向了言禅衣,有胆子稍大些的犹豫着开口问道,“我们也可以要请柬吗?”
“当然可以,”言禅衣狡黠一笑,心中计算一番才道,“不过听玄机公子说他的画廊地方并不大,所以开业那日只预备了三十个席位,他还打算寻个有缘人亲手为对方作画一张。所以请柬都是明码实价一万两一张,先到先得。”
众人一听赶紧便回去请示主子去了,言禅衣见众人散的如此之快,便知道今日这场大戏虽不是按照原本的剧本来的,但也算是完美的唱完了。
“言公子倒是个会赚钱,”七皇子从言禅衣的身后走了上来,面露讥讽的问道,“只是这画廊又不只是营业一日,开业的请柬有必要这般高价出售吗?”
“七皇子说的是,”言禅衣自是看到了七皇子脸上的讥讽,也不生气,只微微颔首道,“画廊自然不止营业一日,但玄机公子却是一月只会去画廊一次。玄机公子是想以诗会友,只与最有才华的人做朋友呢。”
七皇子微微一愣,随即红着脸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道,“如此,便给本皇子也备上一张请柬吧。本皇子倒要看看,这玄机公子是不是实至名归。”
“本皇子也要一张!”九皇子也见缝插针的递上一张银票,全然没有因为刚刚试图羞辱过言禅衣而不好意思。
“好的,等请柬一写出来,在下便亲自送到两位皇子手中。”言禅衣依然笑的一脸和煦,全然不在意刚刚这两人都给自己甩脸子的事情。
原本去询问主子意见的丫鬟书童们也陆陆续续的带着银票走了过来,为了将人员记载清楚,言禅衣还掏出了纸笔,准备将收了银票的名单都记下来。
一些本来还打算观望的千金少爷们,看着言禅衣面前举着银票的人越来越多,便又有更多的人举着银票朝言禅衣走了过来。
“大家请停一停!”言禅衣被围的顿时都有些呼吸不畅了,身边风月也抵挡不住这人潮,她只好站起来大声说道,“玄机公子虽说预备了三十个席位,但他给再下的名额却是只有十五个,现在在下手中的名额已满,还请大家等待几日,等在下问问玄机公子看他能否多给在下几个名额。”
成功交上银票的,一脸的欣喜,而那些银票依然拽在手上的,则是一脸的灰败。言禅衣数了数纸上的名单,开心的和刚刚收到的银票叠在了一起,然后尽数塞进了自己的胸前口袋里。
言禅衣一脸的得意还来不及收起,一转身便看到依然坐在石桌前的苏夫子,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
言禅衣眼眸微转,略一思考,便走到苏夫子的身边坐了下来。看了一圈凉亭周围都没人了,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对着苏夫子低声道,“堂舅舅,能不能帮您堂外甥女一个忙?”
苏若水被这一声堂舅舅叫的差点被茶水呛到,刀眉微挑,睨了一眼自己这个“堂外甥女”,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言禅衣见他如此反应,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了半晌才接着开口道,“听说堂舅舅在坊间也教导了几个出色的寒门学子,不知能否为堂外甥女引荐一二?”
“不知堂外甥女能给堂舅舅什么好处?”苏若水终于开了口,语气甚至不是平日般的冷淡,反而带着一丝戏谑。
苏若水也有些好奇这言禅衣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看她刚刚收银票时那欢腾的模样,难道只是为了银子?
他对言王府已经捉襟见肘的情况不甚了解,但也大抵知道言王爷正用着自己的私库在养兵。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看着一出又一出的戏,戏好不好不重要,但主角是她,他便想接着看下去。
“不若我送堂舅舅一张画廊开业请柬如何?价值万两白银噢!”言禅衣倒是想投其所好的溜须拍马,只是这堂舅舅到底喜欢什么,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呀。
苏若水轻勾了勾嘴角,觉得眼前这小丫头似是在对自己撒着娇,且自己还十分受用。
于是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道,“那后日戌时,你来安宁侯府找本候吧。”
言禅衣见苏若水如此爽快便应承了她,心中雀跃不已,笑着点点头,便和风月一起找小角落数银票去了。
踏青结束后,除了皇子公主魏太子回宫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再回宫中国子监去。
言禅衣见着时辰尚早,便去了文际街,打算看看自己的画廊装修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进去审视了一番,又指点了一些不足的细节给风华看罢,觉得最多再二十来日,这个画廊应该就能开业了。
言禅衣觉得是时候去定做个招牌了,想了想还是应该用云玄机的笔迹来写招牌,正准备打道回府去找云玄机,就在画廊的门口遇到了云玄机。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同一个问题,随即又笑了起来。
“走,请你去望香楼吃饭!今日赚了不少银子!”言禅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云玄机上了马车。
一路上跟他阐述了今日国子监去踏青所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一首诗卖了一万两银子,画廊开业的请柬都卖出了十几万两,云玄机简直目瞪口呆。
只觉得自己坑蒙拐骗好几年都还没言禅衣一个上午赚的银子多,言禅衣简直就是坑蒙拐骗的鼻祖!
言禅衣此刻若是知道云玄机是这般想自己,大概会一个大耳刮子过去吧。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探讨了接下来的计划。
第53章 已经火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计划要探讨的,无非就是在画廊开业那日,如何坑蒙拐骗到更多的银子。
然后云玄机又说了今日和邱濯去看了店面,店面虽然不大,但楼上的空间却还说足够。邱濯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说要过两天才能画出装修图纸。
于是云玄机就直接将手中的五万两银票也给了邱濯,告诉她记得记录下银子的用途,不够的话再来言王府找他。
然后便拿着几张邱濯设计的衣裙的图稿,回来找言禅衣复命了。
言禅衣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设计图,一边满意的点头,实在是发自内心的赞赏这个京城第一裁缝。
她的设计和普通的衣裙没什么不同,但细节处却又有了许多改进。
例如普通的拖地长裙,改成了宽大的裙裤,裙裤的裤脚藏了一根绳索,轻轻一拉,容易绊倒自己的阔腿裤便会变成方便的灯笼裤。
还有长裙的两侧设计了带着漂亮花纹和盘扣的口袋,既是点缀,又方便收纳一些小物件,就像现代裤装那种口袋,只是更为美观和隐形。
言禅衣想了想,便打算回府后将包包给画出来。
双肩包,斜挎包,单肩包,这些都比包袱要更美观更方便放置物品,而且对于现代女性而言,包治百病。
想来只要炒作宣传做到位,也不难做到那一步。不过用普通布料去制作的话,纵然美观,却不够硬挺而会降低实用性,所以言禅衣便打算用动物皮来制作。
只是这样成本必然会高些,不过也无妨,合约上有写明她的设计必须按照她的定价来出售,所以她打算做成限量款,针对人群去销售。
用完膳从望香楼的包间出来,言禅衣便耳尖的听到了有人在谈论玄机公子。她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电话的时代,信息传播速度竟能如此之快。
她假装不经意的放慢了脚步,认真听着,那谈论之人正在念着诗,言禅衣只隐隐约约的听到银汉…风露…三五月,顿时有些吃惊。
这明显是那首一万两卖给了八公主的《绮怀》,却是这般快速的传播开来?
言禅衣低头思索了一会,但是想想也就了然了。以八公主那样的性格,定是认真拜读了几遍便拿出去显摆了,这样对言禅衣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想着玄机公子的名号这么快便传播开来,便仿佛看到成吨的银子在向她招手一般。
不过这次她真是想错了,八公主十分宝贝那首诗,只是一时不察,被九皇子抢去看了。
九皇子自是看不懂,便随手给了他的伴读安培鸿,这安培鸿也只是一个四品小官家中的嫡子,与七皇子的伴读杜天瑜不同,他最会的便是投机取巧溜须拍马了。
他知道这首诗是被八公主花了一万两买来的,于是一边看着便一边偷偷记了下来。等公主皇子们一上了回宫的马车,他便将诗默写下来,一架一架马车的去敲门兜售。
如此这般也净赚了两千两白银,然后这首诗便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速的被京城里的学子书生们膜拜着。
“以后你出门尽量都只穿白色长衫,要带纱的那种,风一吹就有飘飘欲仙之感的那种,还有你以玄机公子身份出来的时候,不论多炎热,你都必须披散着头发。”
言禅衣看了一眼身旁穿着一身骚包红色的云玄机,言简意赅的吩咐道,“还有,一定要佩戴面纱。以防万一,一会回你院子里我再教你易容,以后你是玄机公子的时候,即使带着面纱也要易个容。”
“啊?有必要吗?”云玄机摸了摸自己的漂亮脸蛋,有些不情愿。
他最爱穿红衣,红衣最衬得他肤白如雪,娇俏俊朗了。
“十分有必要!你和玄机公子之间还是必须区分开来,对身边的人来说,你是云公子,但对于那些盲目崇拜你的人来说,你只能是玄机公子。你自己必须要分得清楚,否则很容易穿帮,既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又会影响我赚银子的。”
言禅衣严肃的点了点头,看他正自恋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又强调道,“要不你就不带面纱的时候易容,看你自己选择!”
云玄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些迟疑的应了下来。
两人见着时间尚早,便又去了趟招牌铺子,将招牌的事宜定了下来。言禅衣一早便为画廊想好了名字,就叫“手可摘星辰”。
然后又去了卖文房四宝的店铺里,选了些空白请柬,打算晚上让云玄机亲手填写请柬,毕竟一张请柬卖了一万两,让云玄机亲自书写,才会让那些收到请柬之人觉得物有所值。
等两人回到言王府,又到了该去校场跑圈的时间。两人只各自回院子换上昨日分发的那身短打,便又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校场。
昨日十圈后的腿还在疼着,本来言禅衣还担心会比昨日跑的时间还要长,结果跑到第三圈,两人的腿似是都有些麻木了,跑起来也没有昨日那般气喘。
竟比昨日还要早些跑完,比半个时辰只多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已将十圈的任务完成。虽然结束后两人依然像只死鱼一般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但两人心中都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今日未有尘没有来训练,不过风月一直守在校场外边。
风月虽然个子娇小,还没有言禅衣高,但力气却是惊人的。
见到自家主子躺在了地上,便立刻上前去,伺候着喝了水,然后便像昨日未有尘那般,将言禅衣打横抱起,几个跳跃下来便回到了篱菊院里。
在伺候言禅衣沐浴后,风月又掏出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无色的软膏。风月将言禅衣扶到了床榻上,便开始往言禅衣酸胀的双腿上开始涂抹那无色的软膏。
似是用了内力的缘故,软膏很快就被言禅衣给吸收了,待风月为她按摩了一刻钟后,言禅衣已经是舒服的睡了过去。
当然睡过去前还不忘提醒风月,这般好的药物,记得送一瓶去半双院给云公子用用。
………………………………
很快便到了约定去安宁侯府的日子,言禅衣在例行跑完十圈后,便快速的回了篱菊院沐浴用膳。
昨日他们二人便都能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十圈了,每日训练他们的耐受力都得到了提升。想起之前言教头所说的,他们能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十圈,便可开始下一个项目,于是今日两人都是满怀憧憬的去了校场。
然而言教头只是淡淡的丢出了两对十斤重的沙包道,“绑在腿上继续跑,半个时辰内完成十圈,又可以开始新的项目了。”
云玄机有些不服,但看着言禅衣老老实实往自己腿上绑沙袋的样子,自己也只能跟着绑沙袋。
不过今日的成绩还算是不错,绑着沙袋的十圈,也只用了半个时辰多半刻钟。照这样的速度来看,言禅衣觉得后日应该就可以开始言教头口中的新项目了。
只是希望不会又只是给他们两对沙袋,就当成新项目糊弄他们。
沐浴后的言禅衣便准备收拾收拾自己,要去安宁侯府了。
只是她还在纠结着,到底是穿女装,以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去见苏夫子的那些寒门学子呢?还是穿男装,以玄机公子的挚友的身份去见那些寒门学子呢?
托着腮思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换上了男装,然后便带上一支螺子黛一盒暗肤色适用的水粉,匆匆去了半双院。
以什么身份去见寒门学子,都不如让玄机公子亲自出马来的方便,毕竟以后她也是需要靠玄机公子,来帮她笼络那些人心的。
她倒是一点也不怕那些寒门学子不给玄机公子面子,毕竟这几日京城中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四岁孩儿,都听说了玄机公子的名号。
玄机公子的那一首《绮怀》甚至都已经被编了好几种曲,被一些歌女或是青楼女子们悠扬婉转的传唱着了。
还有不少脑子聪慧,会赚钱的小贩,已经开始贩卖写着玄机公子诗作的折扇,雨伞甚至是丝帕。
因着除了个别的人以外,都还没有人见过玄机公子的真迹,于是也有些黑心的小贩,开始高价兜售假货了。
这还不算火了?言禅衣觉得自己第一次捧爱豆,捧的十分成功!
言禅衣冲进半双院时,云玄机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一头青丝。言禅衣在院子里叫了一声云公子,云玄机便披着头发,只穿着着白色织锦中衣走到了院中。
言禅衣差点又看呆了,刚沐浴完的人都会双颊粉红,在云玄机的白皙脸蛋上,他的粉红格外让人心生向往,发丝还没有干透,中衣被水滴侵扰,尽是若隐若现的诱惑。
“邱濯说的对,你还真是个登徒浪子。”云玄机见言禅衣一副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一边还在擦拭着发丝一边抛了个媚眼戏谑道,“小爷我是不是美到你话都不会说了?”
“……”言禅衣又被那声“小爷我”给叫回了神,佯怒的瞪了他一眼才道,“你快些擦干头发,一会要以玄机公子的身份陪我出去一趟,你让素玉准备好衣裳,我先给你化妆。”
第54章 礼物
云玄机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可不能把我化的太难看了!”
言禅衣默默白了他一眼,便又将他拖回了厢房里。
房间原本只燃着寥寥烛火,言禅衣便又吩咐素玉多拿了些蜡烛过来,等将烛火都弄到梳妆台前,这才从胸口将准备好的化妆品掏了出来。
素玉一早就将玄机公子的白色云锦长衫准备妥当,又快速的走到了云玄机的身后开始用棉布为他吸干发丝上的水珠。
言禅衣稍稍研究了一下让风月特别研制的这款防风防水深肤色水粉,便用无名指轻轻蘸了一丢丢朝云玄机的脸上细细抹去。
“这是什么?这么黑?”云玄机吓的大叫起来,他虽是个男人,但他真的很爱很爱自己的这一张完美脸庞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丑的。但是你再这般大叫,我便让风月进来点你哑穴!”言禅衣一边耐心解释,一边威胁着。
见云玄机瞬间老实了下来,这才继续将无名指上沾染的粉末,擦在了云玄机的鼻翼两侧。
云玄机原本的心情似是彷徨无助害怕又可怜的,可当言禅衣冰冷的无名指真的触碰到自己的脸时,他突然沉静了下来,只是面上沉静了下来,胸腔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他不敢动,只静静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言禅衣,有多近呢?近到他能看清楚她小巧的鼻头,因为热而沁出的些许带着香味的汗珠。
她专注而俏丽的脸庞,即使是逆着光,却也依然好看到发亮。
她那带着甜味的温热呼吸,洋洋洒洒的喷洒在他的鼻尖,他好像那一瞬置身在花海里,所有的花也全都在那一刹那争相开放。他来不及分析哪一朵更美,便被那幽香给甜到有了醉意。
她在他的脸上认真摆弄了多久,他便那般定定的望了她多久。
“好了!”不过一盏茶功夫,言禅衣便收起了手中的水粉和螺子黛,端详了他一会才满意道,“我这手真是厉害,为你平添了不少男子气概。”
云玄机从来没有感觉时间竟是过的这般快过,见她退后了一步,温热的小手也离开了自己的脸颊,他这才呆呆傻傻的回过神来。
他此时已经无暇去在意他到底还美不美了,只顾着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你不配你不配。
直到听了她的话,这才想起来看向铜镜里。
镜中的人依然是他,又好像不再是他。
原本有些纤细的剑眉,被她大刀阔斧画成了浓密的野生眉。眼窝不知怎的好像也深邃了几分,鼻梁增高了少许,还有鬓角,也平白变长了几分。
只是一些些修饰,他看上去便不再是个瘦弱少年,而成了个历经过磨难的弱冠书生。
“行了行了,知道你美,别照了,快换上衣服我们走吧。”言禅衣见云玄机似是沉醉在了自己的容貌之中,有些好笑的催促着。
心中倒也十分认同的觉得,这货不开口的时候,真是美到勾魂摄魄啊。这般被她修饰了一番,脂粉气少了些,男人味便重了些,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
一直到换好衣服上了马车,云玄机的心跳才平复了下来。
马车上言禅衣便滔滔不绝的告知了云玄机此行的目的,在苏若水引荐的寒门学子中,挑两到三个擅言辞的招揽他们进手可摘星辰做事。
剩下的便看他们的作品,擅长丹青和写字的,承诺高价帮他们出售墨宝,擅长音律和写诗的,约他们每个月十五那日,都可来手可摘星辰参加竞选活动。
到了安宁侯府门口时,云玄机已经整理好思路,也戴好了面纱。下了马车折扇一开,顽劣的云玄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宛若谪仙风度翩翩的玄机公子。
苏若水此时正带着六七个寒门学子在书房里等着,见言禅衣又是一身男装,还带来了一个白纱遮面的男子,心中明知道这是谁,但还是配合的问道,“堂外甥,这位是?”
“这位是玄机公子,”言禅衣被这声堂外甥逗的嘴角抽了抽,慌忙低头作揖道,“他听闻苏夫子亲自教导了几位非常出色的学子,特来拜会。”
“见过苏夫子。”云玄机是怕说多错多,于是只淡淡的拱手问安。
但看在那些寒门学子眼中,却觉得如玄机公子这般有才华的人,就应该是这般清高孤傲的。就和粉丝看爱豆的眼神一样,这些寒门学子看玄机公子的眼神,也是渡了一层层的完美滤镜的。
“见过玄机公子。”苏若水也只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眼神始终锁定在言禅衣的身上。
苏若水今日只着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袍,可站在一身白衣的玄机公子身前,却丝毫没有逊色,两人虽都是随意的姿态,但站在一起却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惹人注目。
言禅衣很是害怕苏若水现场要考考玄机公子的,这样必定是会穿帮的。
所以便赶紧上前拉住了苏夫子,一脸谄媚的说道,“堂舅舅,我做了件小礼物要送给你。不如这里就让他们自己聊会,你跟我去看看礼物?”
苏若水垂眸看了看抓住自己广袖的小手,眸子闪过一丝柔光,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去本候厢房,将书房让给他们吧。”
言禅衣听闻要进房间,呆愣了半晌,但见苏若水已经往前走去了,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苏若水的厢房离他的书房并不远,言禅衣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着苏若水,为云玄机招揽人才多争取些时间。
“喝什么茶?”
言禅衣还在发着呆,便听到苏若水声音寡淡的问询。
她抬眸看过去,苏若水正坐在厢房外室的圆桌前,圆桌上还摆着一套简洁干净的白瓷茶具。
言禅衣快步走到了圆桌前正要坐下,便又听到苏若水冷冷的说道,“本候房间不喜下人进来,让你丫鬟在门外等着吧。”
言禅衣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正抬脚准备进来的风月,只好又直起身子快步走到风月跟前,小声叮嘱了几句,然后接过了风月手中的油纸袋。
又似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望向苏若水,小声问道,“要关门吗?”
苏若水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怯弱的样子,嘴角终是忍不住扬起一抹浅笑道,“关上吧,本候也不喜下人一直在门外盯着。”
于是言禅衣便在风月满是哀怨的注视下,缓缓的关上了厢房的门。
“这是青丘产的不知春,”苏若水往言禅衣的身前放上了一碗茶,然后道,“刚刚问你喝什么茶你没有回答,所以便替你选了不知春。”
言禅衣从前并不爱饮茶,所以也并不太懂茶。
但看着这碗浅青色还带着些许清新香味的叫不知春的茶,莫名的有了兴趣,于是便抬眸问道,“不知春,这茶的名字可真好听,你这还有什么茶?”
苏若水浅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碗,这才继续道,“还有莲花笺,浮来青,正罗衣,不见天,胭脂米和半天腰。”
言禅衣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十分孤陋寡闻之人,对于茶,她只知道龙井。
想着将来自己的画廊也应该备一些这般名字风雅至极的茶叶,便又开口问道,“这些茶叶都在哪买的?好买吗?”
苏若水淡淡的睨了言禅衣一眼,见她不是在强行尬聊,而是真的有兴趣,这才答道,“不知春和浮来青是贡茶,外面买不到。莲花笺,胭脂米和正罗衣都是十分常见的茶,一般的茶铺都能找到。不见天和半天腰比较稀有,每年的产量并不多,所以要去高档的茶铺预订,但也不一定买的到。”
言禅衣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端起手中的茶碗饮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嘴后,又有些意犹未尽的再喝了一口。
这茶不知是如何炮制的,入口后便有种异样的清香缠绕在齿尖,口感亦是淡淡的甜。
于是第三口下肚,一碗茶便被言禅衣喝了个精光。一边喝着一边心中还想着,不愧是贡茶,可真是好喝啊。
“不是说要送本候礼物吗?”苏若水一直在偷偷看着言禅衣,见这小丫头喝个茶便一副不枉此生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好笑。
虽然看她品茶很有意思,但他还是更好奇,她要送他什么礼物。
“啊?对对对!”言禅衣这才想起油纸袋还放在自己的腿上呢,于是赶紧将油纸袋从腿上拿起,递到了苏若水的面前。
又有些忐忑的道,“见堂舅舅讲课教案颇多,便为堂舅舅做了一个方便的挎包。堂舅舅快拆开看看,我来教你如何使用。”
苏若水并不知道挎包是什么,但还是接过油纸袋,直接将油纸袋中的挎包拿了出来。竟是一个牛皮缝制的袋子,袋子上还固定了一根很长的牛皮绳子。
虽不知道这绳子有什么用,但这袋子倒是真不错,若是将书本之类的放进去,有坚硬的牛皮固定着,书页便不会轻易的卷了。
苏若水又将袋子递回给了言禅衣,言禅衣还以为自己做的挎包被嫌弃到退回了,忍不住有些丧气的垮着脸。
第55章 梦中的红痣
却见苏若水从桌前站了起来,还有他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不是要教本候如何使用吗?”
言禅衣闻言抬眸望向了站着的苏若水,眸中闪烁着宝石般的晶光,喜笑颜开的便站了起来,端着包走到了苏若水的跟前。
苏若水比她要高出快两个头,言禅衣拿着长牛皮绳子,跳了一下才套住了苏若水的脖子,又抬起苏若水的左手,将挎包挂好,调节了一下牛皮绳子的长度。
那个时代没有拉链,所以言禅衣做的是那种绕线扣。扣子处的绕线略长一些,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点缀。
她绕了两圈,将扣子打开,然后抬起头来准备告诉苏若水如何打开挎包。一抬眸却撞见了苏若水漆黑幽暗的眸间,有着一些熟悉又陌生的情愫。
苏若水见言禅衣抬起头来,微楞了一息,这才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是萦绕在自己鼻尖的她的体香,却是挥之不去的缠绕心头。
言禅衣暗自心惊的退后了一步,这才低着头佯装无事的问道,“堂舅舅看懂了吗?就是这样打开的。里面可以放一些书籍和教案,方便你去国子监上课的时候背。”
苏若水将视线从言禅衣的身上收回,这才看向了自己胯间的背包。
很精致也很实用的包,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牛皮挎包,状似随意的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也不全是,还有丫鬟们也帮了点忙。”因着这个是打样,风华她们都是看着她做的,不过后来风华她们看懂了之后,便也接过去试了几针。
言禅衣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有个成衣店下个月十五就会开业,到时候也会出售这样的包,不过每一款都只有一个。若是有人向堂舅舅打听这包的事,还请堂舅舅帮我宣传一下,店名叫浮光裳,就在绣春街上。”
苏若水闻言微微挑眉,幽暗的眸子却像是只嗜血的野兽一般,紧紧的逼视着言禅衣,淡淡开口问道,“所以是这个目的才送本候包的?挖走了本候最好的裁缝,还来本候面前显摆?”
“……千面坊是堂舅舅的产业?”言禅衣被苏若水的眼神吓的退了一步,有些哆嗦但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杆虚张声势道,“邱濯又没有和你签死契,合同到期了她想选择更好的去处是她的自由,算不得我挖人吧。”
“嗯?”苏若水挑着的眉毛又高了几分,见她一副受惊的小白兔模样,强忍着笑故作凶狠的说道,“她说她遇到一个设计和她有共鸣的人,本候给她加了五成的月银她都不愿意留下,因着她,本侯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和客人……这样吧,你让此人每个月交三张设计图纸给本候,本候便为你做宣传。”
“……三张恐怕不行,不若我每个月送个新包给你如何?”言禅衣很想拒绝,但苏若水步步逼近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手足打颤。
可能是上辈子她个头要高一点,才会那么勇敢的和前世的他拍板争吵吧,这样想着言禅衣又忍不住开始默默鄙视自己目前的身高了。
“每个月三个新包,送去千面坊。”苏若水见言禅衣若是再退,便会撞上她身后的房门,于是停下了脚步,只上身微微前倾着继续施压。
言禅衣退无可退,咬咬牙道,“行,但是你出售的价格不能低于我的报价!”
苏若水不置可否的转身又坐回了圆桌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的往自己和言禅衣的茶碗里都满上了茶水。
言禅衣有些不敢上前,又觉得自己心中可能是顾忌太多,所以面对苏若水时才会这般方寸大乱。
踌躇了半晌,估摸着云玄机那边应该也还需要些时间,便又硬着头皮坐回了桌前,双眼只静静的盯着自己的茶碗。
还好言禅衣不说话,苏若水便也不再出声。言禅衣如坐针毡的饮着茶,双耳却是竖的直直的,只等着风月能在外边轻咳一声,自己就好起身告辞。
这是她们来之前便约定好了的暗号。
苏若水看见这个堂外甥女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蓦然有些懊恼起来。
他见过她对着风允宸喋喋不休的样子,也见过她对着云玄机叽叽喳喳的样子,可为何面对自己却是这般安静又胆怯?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太过高冷吗?
可他在面对她时,已经尽量收敛起了自己的冷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期待与她的亲近。
这几日他每晚都做着同样的梦,梦中的小女孩起初总是梳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好像许多次都还是他亲手梳的。他不知道那梦里的小女孩是自己的女儿,妹妹,还是其他。
他只知道他失去她一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头。哪怕最后她的嘴角全是血,瘫软在他的怀里,她也依旧决绝的说着,苏若水,我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
他也总是在这个时刻,撕心裂肺的醒来。
梦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清晰,梦醒时的泪也一次比一次多。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让人绝望的梦里,但他控制不了他自己的梦。
他又很想看清那个小女孩的脸,可即便周遭的一切都清晰无比了,那女孩的脸依旧是模糊一片,只有一颗妖冶的红痣在脸颊处隐隐散发着微光。
那颗妖冶红痣的位置,和言禅衣脸颊上的相差无几。
“你的开业请柬什么时候给本候?”苏若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吓到身旁的小丫头。
也不想再这般无聊的沉默着,她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让他心安。所以他很想听她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可能还要个七八日吧,装修差不多还要七八日。想等装修彻底完成了,再考虑请柬的事。”言禅衣听到苏若水的问话,不知不觉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了。
想着他的口气似是有些温柔的,便也和煦的回问道,“夫子看起来好像对玄机公子并不好奇呀?怎么又急着要请柬了?”
“本候不好奇玄机公子,只好奇你在干什么。”苏若水淡淡的笑了一下,继续道,“署名玄机公子的诗都不是玄机公子所作吧?”
言禅衣一脸的惊慌,不知玄机公子是何时穿的帮,而这苏若水又会不会去揭穿自己。言禅衣紧咬着下唇,不知如何作答,只直勾勾的望着苏若水,揣测着他说这话的用意。
“你不用担心本候会拆穿玄机公子,本候知道他和他弟弟的身份,是你拜托了言幽鸿,在星安城新上的户口。不过你们这些小孩子做事只顾着头便不顾尾了,本候帮你销掉了他们兄弟的案底和在大周的户口。”苏若水淡淡的解释着,本来他不需要说这么多,可他不想言禅衣认为,他是站在她对立面的。
“真的?如此倒是要多谢堂舅舅了。”言禅衣终于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苏若水有没有在骗自己,但许是受上一世的情绪影响,她莫名的相信他。
但是又忍不住心中腹诽,什么叫他们小孩子,说的自己好像挺老似的,明明也不过是个二十六岁的人罢了。
“不必多谢,本候只是好奇你处心积虑的捧出一个玄机公子,意欲何为?”苏若水问的漫不经心,眼眸依然没有看向言禅衣,反而是像她一般,静静的望着自己手中的茶碗。
“我……我想用他的名气,招揽更多的有才华又有一腔热血可以改变这个朝堂这个社会的人。”言禅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骗人很容易,骗苏若水却很难,她知道他那清澈无波的眼眸底下,有一颗狡猾度一点不亚于狐狸的七窍玲珑心。
言禅衣想了想又道,“我找你引荐寒门学子,也只是想从你这里挖走几个人。”
“你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何苦将手伸的这么长?难道言王爷有心想坐去那个更高的位置?”苏若水又挑起了眉,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碗,幽暗的瞳眸也扫了过来。
这话算不上试探,苏若水心中清楚,若言王爷有这个心,这大周江山只怕早就易主了。
“自然不是。只是我爹太过于看重情义,那些因为战事而身子残缺的士兵全都被他用自己的银子安置了。还有朝廷一直在缩减军饷,也是我爹掏空了家底去养活的。我们言王府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我爹的足衣,都是补了又补继续穿的。”言禅衣一边说着,一边又心疼起自己的爹来。
“可是长贫难顾,这样下去言王府也会被拖垮吧?”苏若水十分相信言王爷是个这样的人。
他接触过几次这个堂姐夫,虽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但却是一根直肠子,还是一根古道热肠的直肠子。
“所以我才想赚多点钱,帮他一起养活那些人。”言禅衣捏了捏拳,她也有找未有尘打听过,现在的皇帝谈不上昏庸无能,但却是个爱捡软柿子拿捏的人。
自家的爹爹,虽然在战场上是一条硬汉,但在朝堂上,却是一个不懂弯弯绕绕,十分好拿捏的软柿子。
大周境内有什么天灾需要赈灾了,皇帝便直接从言家军的军饷里扣用。
第56章 等发芽
他爹只觉得,将士们的天职便是保家卫国,缩减开支就能造福一方百姓又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他爹万万没想到,有一就有二,慢慢的,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已经完全不够养活言家军了。
言禅衣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还有个办法,若是堂舅舅愿意帮我,定能事半功倍!”
“噢?”苏若水似是有了兴趣。
他刚刚脑子也正在想着要怎么帮言家军解决这个困局,光靠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的坑蒙拐骗,肯定是杯水车薪的。
但这小丫头满脑子奇思怪想,不知道她现在要说的,会不会又是什么馊主意。
于是苏若水也没有一口答应,只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道,“你先说说你的办法,本候听听,能帮便帮。”
“大周已经十几年没有过战乱了,只要魏太子还在大周,相信边疆也是十分安定的。这样不如说服我爹,让那些自愿回去故里的将士可以离开,相信很多将士都还有着自己的亲人,应该都想回去看看吧。”
“可以让他们自愿选择是拿笔银子销了军籍,还是只是告长假还乡,只是这长假里的俸禄自然是要减半的。”
言禅衣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碗里的茶才继续道,“剩下的不愿意离开的,可以找皇上申请几座京郊附近的荒山,让那些将士们自行开荒种地,这样他们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将富足的粮食换成银子。”
“荒山?荒山即便是开荒了,也只能用来种些果树什么的,何以用来种粮食?而且将士们若是不沾荤腥,将来如何去前线打仗?”苏若水听着前面半段觉得很有道理,但后半段却有些想当然了。
荒山是那么容易开荒的吗?还要在山上种粮食?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虽是聪慧,却也缺乏经验。
“我有办法可以让荒山能种粮食!甚至还能种肉!”言禅衣说的言之凿凿,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问道,“堂舅舅这可有纸笔?我画给你看。”
苏若水虽然觉得种出肉来实在匪夷所思,但望着她眸底的晶亮,他却是莫名的相信她是真的有办法了。于是他什么也没多说,便起身去内室拿了纸笔出来,递到了言禅衣的手上。
门外的风月此时小声的轻咳了一下,但言禅衣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图纸,完全没有听见。
“荒山之所以会荒着,不过是因为土地的成分不好,只要先放火烧山,让那些草灰化作养分,再取足够多的鸡粪滋养,不出三个月,那土地必会变得十分肥沃。”
言禅衣手中没有停,嘴里也在振振有词的解说着,“我画的这个叫梯田,将山开垦成一层一层的楼梯状,再用水车将水引上去,这样每一层的田地都会被水灌溉道。“
”这种田地最适合用来种水稻,种水稻的水里再放置些鱼苗,鱼苗可以帮助水稻吃掉水中危害水稻生长的蜉蝣,同时鱼苗也会成长的比普通的鱼苗更快更好。”
言禅衣上一世可是农民的女儿,为着家中春耕秋收了十几年,而且她来到这边也注意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水车,有了水稻。
加上在国子监的藏书阁里,也看到了京城的大地图,知道京郊有几座荒山,曾经有人在那山上种过果树,接过结出来的果子又小又涩,便又被嫌弃的荒在那里了。
这个想法当时就在脑中成型,只是试探着问了爹爹,爹爹似是觉得让将士们去种地是件很荒诞的事情。
苏若水望着手中的图纸,眼中眸光微亮,似是很激动,但又有些怀疑的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言禅衣顿了下,本想说是在某本古籍上看到的。但又想起苏若水可是五岁便博览群书,拥有的珍藏古籍比宫中藏书阁的还要多的大人物。
于是只好故作为难的半真半假道,“堂舅舅知道我曾经有十三年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吗?”
苏若水微怔了一下,眉头轻蹙,他只听说过她曾经是京城有名的痴傻儿,直到最近才开始崭露头角。
便以为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却不知她竟是如行尸般活了十三年,难怪每年过年见着那堂姐,总是愁眉深锁郁郁寡欢,去外祖家也从来不带言禅衣只带着言幽鸿呢。
“其实我不是痴傻,只是我有一缕魂魄,跟着一个自称是神仙的老头游历去了。这些都是他教我的,他还教了我许多其他有用的东西,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言禅衣说这话时一直紧紧的盯着苏若水。
她其实很心虚,虽然从苏若水看到梯田的图纸时流露的眼神,她就相信了苏若水应该是真的没有了前世的记忆。
但神仙什么的,苏若水这种只读圣贤书的人,却未必会全信。
“所以你作诗也是他教的?”苏若水确实曾经并不信什么魂魄神仙之类的,但手中的图纸,和她张口就来的诗作,实在是由不得他不信。
再加上最近总是反复的梦境,也让他对这些鬼神之说,有了莫名的信奉。
“嘿嘿,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写了,我师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言禅衣有些心虚的将杜撰出来的神仙直接叫成了师父。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若水低声重复了一遍,似是被她说服了,这才问道,“所以你是希望本候帮你说服你爹,让他同意让将士们开荒?”
门外的风月又咳了两声,这次言禅衣终于听到了。
但言禅衣实在不好意思应声,只好佯装不知的对着苏若水道,“是的,我爹呢,觉得开荒种地不该是将士们干的事。他虽不是读书人,但也有着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爹最听的是你娘的话。”苏若水有些犹豫,言王爷是出了名的宠妻,但对于旁的人的话,他从来都只听他想听的,自己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他。
“我知道啊,只是此事也未必。我爹纵然宠妻,但将士们也是他的底线。大家都觉得我爹绝不敢欺瞒我娘任何事,但实际上我爹偷偷补贴军资已经两年多了,我娘是前几日才发现的。”言禅衣有些无奈的说着。
其实她当然想过就让自己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去说服她那耿直的爹,但又怕会因为这事让两人之间生了嫌隙。
在她的眼中,她的爹娘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如若因为这事造成两人争吵,那真是大大的罪过。她宁愿全家一起挨饿,也绝不想看到那般的爹娘。
“这样吧,你哥手上也有一小支的言家军,明日我们二人一起去找他,说服他先带军偷偷开荒。等你的水稻在荒山上发了芽,再一起去说服你爹。”
苏若水想了想,言王爷是个过于刚正不阿的人,或许从言世子那下手,更为稳妥。
“等发芽?”言禅衣闻言有些泄气,但也知道苏若水说的有道理,事实胜于雄辩嘛。
于是她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明日酉时去留香楼一起用晚膳如何?”
“好。”苏若水一本正经的应了下来,又道,“本候也会好好想想,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更好更快的办法。今晚这的书生,其实只是本候有意招揽但还未真正收下的,你若能全带走,本候也不会有微词。”
言禅衣闻言只觉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苏若水竟然会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解释!
言禅衣很是狐疑的看着苏若水,见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手上那杯早没了温度的茶碗,这才道,“那我就先谢谢舅舅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直到她离开了苏若水住的院子,苏若水都没有回过头来。
他也有些不解,为何自己会和她解释的那般详细。可能是因为今晚的交谈,让他看到了她对自己的信任吧。
她竟然告诉了自己她为何会痴傻十三年,还有言王府如今的贫困窘迫,这些一定都是源于她对自己的信任吧?
一上马车,言禅衣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云玄机书房里的情况。
结果却是书房里七个寒门学子,却只有一个擅言辞的,其他六人也会和玄机公子探讨学术,但明显不如那一个灵泛。
不过云玄机却觉得,他的画廊其实并不需要擅言辞的。
一来擅言辞的人很容易习惯性的溜须拍马,将来若真能入得朝堂,未必是百姓之福。二来画廊本来就是走高冷路线的,擅言辞的反而拉低了档次。
所以云玄机便私下里做主选了三个长相清冷,学识也可圈可点的人,邀请他们加入他的画廊。
另外三人呢,有一个书法和丹青都很拔尖的,还有一个擅于吟诗作对的,剩下那个呢,在几人的衬托下,显的有些过于平庸了。
倒是那个能说会道的,却是擅长音律之人,古琴箫笛样样精通,不过因为没有乐器在身边,也无法辨识出他说的真的,还是夸大其词了。
只不过为了不伤读书人的自尊心,云玄机还是承诺了会给这四人都发请柬,还敲打了几句,收到请柬的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才华横溢,让他们自己掂量开业那日要不要来。
第57章 真的遇上神仙
言禅衣并不在意云玄机的自作主张,反而很高兴他这么做了。
云玄机有时候看问题比自己更细心,这让言禅衣既感激也有一些自惭形秽,毕竟自己才是心细如尘的女子,却总是会有些马虎。
于是言禅衣也忍不住,便将自己在苏若水的厢房里,和苏若水商讨的事情也对云玄机讲了。她十分信任他,甚至觉得他就是那个和自己一般的臭皮匠,他们两人一起谋划,便能赛过一个诸葛亮了。
云玄机听完果然笑了,信心满满的道,“这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言禅衣一听这开场白,眼前瞬间一亮。她就知道他一定有好主意!于是她赶紧又换上了谄媚的笑,明亮如圆月的眸子直直的望着云玄机道,“玄机小爷!求赐教!”
“哈哈,今日怎的不夸小爷我是你的智多星,是你的那什么女神了?”云玄机一脸的戏谑,见言禅衣着急,反而卖起了关子,还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先告诉小爷我,你真的痴傻了十三年?还真的遇上了神仙?”
言禅衣整个人一僵,随手一巴掌拍在了云玄机的脑门上,怒道,“你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还在这给我拿乔?你先说你的主意,说完了我再告诉你神仙的事。”
云玄机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有些无奈的说道,“禅衣,你为何不能将刚刚的那份可爱劲维持久一点呢?”
言禅衣闻言又抬起了巴掌,眸光凶猛的睨着云玄机,还没说话云玄机便抱着脑门求饶道,“女侠饶命,小的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禅衣这才满意的放下了巴掌,一脸期待的望着云玄机。
“咳咳,”云玄机看到她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假咳了两声,这才继续道,“简单呢,就简单在你爹是个很注重于维护言家军面子的人,他不希望言家军去开荒种地,很明显就是怕言家军丢了份。“
”我们只需要引导民众说出言家军光吃粮食不干活,十几年来毫无建树,只会空享百姓们辛苦纳的税。你爹定会受不了这些流言,这时候再让苏夫子转交几个弹劾他言家军的伪造折子,然后再给他提出这个让言家军开荒种地的建议。你爹肯定会动摇,最后带着将士们开荒的。”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不过是不是太损了,而且执行起来也很难。若是让自家爹爹查到幕后之人是自己,我会不会直接被扫地出门?”言禅衣虽觉的这个办法不错,但想想后果,又心有戚戚然。
“这算是抹黑吗?言家军不都快把你言王府吃垮了吗?”云玄机不以为然的笑道,顿了顿又恢复了严肃道,“难就难在,若是被你爹查出幕后之人是你,你可能会被你爹暴揍一顿,再被丢出王府。所以呢,该催催魏太子的人力车队了。”
言禅衣顿时看云玄机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拜了,他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小蛔虫啊,完全知道她的顾虑,又能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如若此刻不是在马车里,言禅衣简直想抱着云玄机举高高!
“明日国子监休沐,后日我再问问……风允宸。”言禅衣有些不适应风允宸这个名字,但似乎除了自己,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还曾是个叫未有尘的小和尚。
“明日你哥也休沐吧?”云玄机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带我弟回王府?”
自从云天机跟着言世子去了军营后,他便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了。到底是亲弟弟,又曾经那般的相依为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心中怎么可能不挂念着?
“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他带了的话,一会你回你院子定能看到。”言禅衣最近又累又忙,都快把云天机抛诸脑后了,现在才后知后觉,也不知道他在哥哥麾下还适应不。
想了想云玄机和他弟的感情,于是又补充道,“若是没回来,你也可以明日去军营看看他,他们应该也休沐才对。”
云玄机点头应允着,马车便已停了下来。
云玄机刚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就见一个小黑胖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云玄机。
云玄机被这小黑胖吓了一跳,就着王府门前的灯笼认真端详了一会,这才认出来,不正是自家的弟弟云天机。
“哥!”云天机的声音比之前沙哑了几分,甚至还带了点哭腔,有点历经了沧桑的感觉。
云玄机听着便心都揪在了一块,但抚着他圆润如初却又结实了几分的肩膀,又放下心来。
“都进了军营了,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还哭脸?”言禅衣一下马车便见这两兄弟抱成一团,原本那白胖的臭小子,经过几日军营操练的洗礼,黑了不少,却看起来更健康了。
言禅衣见云天机眼睛都红了一圈,忍不住打趣道,“莫不是被欺负了,回家来找哥哥告状的吧?”
“才…才没有!”云天机从云玄机的怀里退了出来,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谁敢欺负我?我只是太想我哥哥了。”
言禅衣轻笑了一声,又看了看眼圈也微红的云玄机,这才说道,“行啦行啦,知道你俩兄弟情深,有眼泪也回自己院子了再落,别站在这王府的门口丢我言王府的脸。”
云玄机娇嗔的瞪了一眼言禅衣,便拉着云天机飞快的朝自己的院落走去。只是走着走着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个重要的问题,好像还没等到解答?
………………………………
第二日两人依旧在校场跑圈,也成功完成了言教头制定的目标。言教头也欣然承诺了明日将玩些不一样的,不过是在他们完成了负重十圈后的半个时辰。
两人经过这几日的长跑,其实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两人都深有体会,便也相信了言教头说的,心中都在期盼着明日。
因着任务完成的快,两人心中满是愉悦,这时辰仿佛也过的特别快一般。
倒是今日陪着他们一起训练的云天机,在两人跑完圈后,狠狠的嘲笑了两人一番。
云天机现在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他初到军营的前两天也是这样差不多的训练方式,他也只花了两天,便能在半个时辰内负重十圈了。而且因着言幽鸿觉得他骨骼不错,是个适合习武的,所以第三天便开始教他一些招式。
他现在每日的负重跑圈,差不多两刻钟就完成,然后再扎两刻钟的马步。其余时间都跟着普通士兵一起操练,到了晚上便跟着言世子一起习武,日子过的充实又快乐。
训练完言禅衣便带着自家哥哥等在了留香楼,自家哥哥本来都不愿意来,说休沐的时间本来就少,还想去找未来嫂子谈谈心呢。
最后却还是被言禅衣以苏若水和他有事关言家军的大事为由,生拉硬拽着带到了这留香楼。
言世子重色轻妹起来,还真是驾轻就熟,还好当年他迎接她降生那日,只是发了誓要一辈子保护妹妹,而不是黏着妹妹。
在等着苏若水的到来的这段时间,言禅衣就言简意赅的将昨夜和苏若水讨论的事情告诉了言幽鸿。
言幽鸿听完没说什么,似是在考虑着。言禅衣也没有逼他立刻做决定,反正等苏若水来,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劝,成功率才会更高。
可出乎言禅衣的意料,苏若水才堪堪坐定,言幽鸿便起身甚是谦卑的作揖道,“堂舅舅的主意甚妙!实不相瞒,这言家军里,早就有人因着边疆安定而疏于训练,成天无所事事的。我也担心着长久这般下去,那些将士会忘却做将士的初心,不知不觉发展成混吃等死的米虫!”
言禅衣闻言挑了挑眉,所以自家哥哥刚刚不搭理自己不是因为在考虑?而是觉得这主意是苏若水出的,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苏若水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言禅衣哭笑不得的脸,轻勾了唇角,坦白道,“其实这些都是禅衣的主意,她只是怕自己说服不了你们的爹,所以才向本候寻求帮助的。”
言幽鸿闻言转头一脸惊恐的看向了自家妹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你想的?你哪学的这些东西?国子监去了有十日了吗?”
言禅衣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便对着苏若水道,“昨日我和云玄机也商量了一下此事,他倒是给我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说着,便将云玄机昨夜支的招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两人。
苏若水倒是听的一脸淡定,觉得这个主意虽是有点馊,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个云玄机虽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出生,但却算的上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的。
而言幽鸿却是一边摇头听着一边害怕的直摆手道,“不行不行,你这样要是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把你打死了去!”
苏若水沉吟了一会,以言王爷那耿直的性子,打死可能不会,但打她半年下不来床还是有可能的。于是又开口询问道,“你们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是有什么散播谣言的渠道吗?”
第58章 你还不如臭皮匠
言禅衣顿时只觉得跟聪明人说话,果然比和自家哥哥这样的榆木脑袋说话要轻松的多。
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和风允宸合伙在制作人力车的事也说了出来,又画了人力车的图纸给两人看。
言幽鸿见了,有些不悦的说道,“这种生意怎么能和他国太子合谋?若是他用这般法子窃听到许多国家辛密,岂不是对我大周很不利?”
苏若水淡淡的看了一眼言禅衣,没说话,但眼神里显然也对她和风允宸合伙的事有着些许的异议。
不过苏若水倒不是担心一个人力车,还能泄露国家机密。毕竟朝堂上那些小人有多精明,言幽鸿不知,他可是全清楚的狠。而且风允宸在花月街开了青楼收集消息的事,他也是清楚的。
他只是不太高兴言禅衣和风允宸竟然走的那么近,从第一次发现端倪,他便派人去仔细查过了。
风允宸和言禅衣两人之间,除了言禅衣出生那日外,第一次见面是在千面坊里。
那日他明明也在,他还听到了言禅衣对风允宸说,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这句话到底有何深意?他摸不透,也猜不出来。
只是那话他无法忘怀,甚至每次忆起,心中都会莫名的发酸。
“你以为大周朝堂的那些大臣都如你这般吗?”言禅衣颇为不屑的怼了回去,想到刚刚自己的亲哥哥居然质疑自己的能力,就想换哥哥。
“其实这个办法不错,还可以改良一下。”苏若水趁着言幽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亲妹妹嫌蠢了,赶紧岔开话题,引大家说回正事。
“如何改良?”言禅衣一听便来了精神,原本以为自家哥哥也能成为自己臭皮匠团队中的一员,现在连嫌弃都懒得嫌了,只想和聪明的苏若水把事情谈妥。
“还是按原计划,言世子先带领自己的小言家军开荒种地,这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禅衣你的人力车能开始运行的时候,小言家军的开荒应该也小有所成了,人力车便可以四处向群众散播,言家军为了不白吃皇粮,全都自给自足,开荒种粮了。只要有了个好名声,你们再去你们爹那扇扇风,他说不定能主动提出要一起开荒种地。”
苏若水也是为着言禅衣别被自己爹给揍了,才说出这般迂回的法子,毕竟从古至今,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利用群众去宣扬一件好事,远没有宣扬一件坏事来的省力。
“这样也行!败坏自家的名声这种事,其实我也不想干的。”言禅衣满意的笑了起来,明日就去问问未有尘,人力车还要多久才能开始运作。
不过两手准备也很重要,一件事在没有结果之前是无法定义好坏的,所以,不如来些戏剧性的,让群众加深一下印象。
这般想着言禅衣眼眸中又透出一丝精光,对着言幽鸿笑了笑道,“哥,其实不需要人力车也可以将这件事先预热一下的。”
言幽鸿被自家妹妹脸上的诡谲笑容吓的起了一身鸡皮,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怎么预热?”
“偷鸡屎!”言禅衣眼中的笑意更甚,直勾勾的盯着言幽鸿又道,“大张旗鼓的偷,明目张胆的偷!”
言幽鸿听的一头雾水,苏若水却是眼眸一亮,但还是问道,“为何不直接收购,要去偷?”
“偷显的比较穷啊。现在大周的赋税并不低,对于很多百姓而言甚至有些不堪重负。所以也自然有人觉得税款全都拿去养这些十几年都无用武之地的士兵很浪费。偷的话便可以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我们言家军的军饷根本就不够维持生存。”
言禅衣说的理所当然,穷又不丢人,哭穷卖惨能让百姓们更印象深刻口耳相传,所以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是不是太不给皇上面子了?”苏若水并没有想劝她不要这样做,在他眼里,这个皇帝算不上昏庸,但确实是个无能的。
赋税繁重,军饷却一年比一年少,国库却依旧空虚着。
皇帝明明知道银子都去哪了,却因着后宫的缘故而装聋作哑,不愿肃清朝堂。他多次谏言,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哪怕那几位重臣贪赃枉法的证据都摆在了皇帝的眼前,他也依然能一拖再拖最后便杳无音信。
苏若水也时常觉得自己的能力和才华,都被这无能的皇帝给埋没了。
“他都不给言家军饭吃了,还指望言家军给他面子?”言禅衣挑了挑眉,虽然这是皇权社会,但也不代表她言王府就要成为皇帝拿捏来拿捏去的软柿子。
何况只要开荒成功,不止是言家军有福,皇帝也能坐享其成的好吗?
这般想着言禅衣又谄媚的对着苏若水笑道,“若真是龙颜大怒了,相信堂舅舅定能在皇上面前扭转乾坤的,毕竟这事对于皇上而言,也不尽是坏事。”
苏若水望着她那如小狐狸般戏谑的笑,也轻勾了嘴角,但笑不语。
“所以你们真的不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偷鸡屎吗?”言幽鸿越听越糊涂,为什么偷鸡屎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了?
言禅衣见苏若水笑了,顿时松了口气,心中只觉得这事已经算是成了一小半了,只要小言家军那边能够尽快开始开荒,那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大半啦!
言禅衣用看笨蛋的眼神睨了一眼自家的亲哥哥,最后还是耐心解释道,“前头不是告诉了你吗?荒山之所以荒着,是因为土质不好。而鸡屎中有特别的东西,能改变土质,让荒土变成肥沃的土地!”
言幽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满是狐疑的看向了言禅衣道,“这些你都从哪学的?国子监还教这些?”
言禅衣并不想把对苏若水的那套说辞用在这,毕竟这二货哥哥可是经常要见面的,万一他来了兴趣,天天逼自己讲神仙的故事怎么办?
于是言禅衣便故作高深的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哥哥莫要深究了。”
言幽鸿想了想,还是把欲言又止的嘴给闭上了。
苏若水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心中暗自窃喜着,好像因为和言禅衣之间有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让他的心情莫名的便愉悦了不少。
“言世子还是要加紧去办了,说服士兵们开荒,也许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苏若水心情好,便想指点言幽鸿几句。
“堂舅舅无须担心,我的小言家军可不是我爹手下那群老迂腐。军饷缩减的事我也没瞒过他们,所以我军中早有不少人都用了假名偷偷经商,来补贴我小言家军呢。”言幽鸿说的自信满满。
他和他爹一样,不喜欢弯弯绕绕,甚至比他爹还要耿直,所以从知道军饷已经不够生存后,便和他手下的将领们坦白了。
言禅衣听着言幽鸿的话,略微有些诧异,但随即又忍不住的觉得,这大概就是哥哥人性的闪光点吧。
嗯,也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
第二日国子监散学后,言禅衣便跟着未有尘回了释安寺,详细的将这些事情又完整的讲了一遍,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问了问人力车的进度。
人力车已经完成了二十几台,预计最多五日,便可以开始运营了。只是这车夫,未有尘觉得码头的搬运工流动性太大,而且不少搬运工有着斑斑劣迹,人品也难以保证。
所以他打算再等等,父皇派了三百人过来大周协助他,所以人力车完全可以让自己人上。虽然让暗卫去拉车未免有些杀鸡用牛刀,但这也不是纯拉车。
且最后他的暗卫还是会要分布开去的,所以便打算先让这群暗卫熟悉了京城的街道,再选出几个优秀的来统领这批人力车。
未有尘一早便想过的,这人力车也是要推广到大魏去的。
他知道他的父皇一直都是个好战份子,父皇在位期间,就没有停止过南征北战。哪个帝王没有个一统天下的梦呢?
父皇之所以这几年休战,不过是因为他还在大周的缘故。
所以明明有能力吞并了大昌和越国,但却只占了几座城池便签订和平条约,不过是为了让大周别太紧张,狗急跳墙的拿他做了筹码罢了。
所以他也一直拖着不愿回大魏,是怕他一旦回到大魏,他的父皇便会肆无忌惮的发兵大周。这是言禅衣所在的国家,这个国家的镇国大将军是言禅衣的爹。
而言禅衣,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是他绝不想伤害的人。
言禅衣听说未有尘说车夫想全部用他的人,他父皇又派了不少人给他时,莫名一阵惶恐,脑中蓦然想起自己哥哥昨夜那蠢笨的话语。
她好像一直都是盲目的信任他,却从未想过他们两人之间,其实本不该是这般友好的关系。
她的爹在她出生之前,常年镇守边疆,不就是因为未有尘的爹吗?
她爹的左手手背上有一条蜿蜒的伤疤,一看就知道那疤最开始,定是一条血淋淋深可见骨的伤口,那道伤口,会不会也是因为未有尘的爹呢?
第59章 我的故事有点长
未有尘明明已经十九岁了,他又不是被扣押在大周的质子,为何他还不回自己的母国?
言禅衣此刻想起这些,这才有些后怕的望向了未有尘,但也是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的问道,“你为何不回大魏?”
她不是不懂弯弯绕绕,只是对着他,她只想求个明白。
“禅衣……”未有尘望着言禅衣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和质疑,霎时心中一凉。
他要怎么说?说他留下来是为了她?她会不会更加防备?
他不敢低头,怕言禅衣以为他心虚,所以他只能迎着言禅衣那质疑的眸光,斟酌了半晌才道,“不管别人叫我什么,当我是谁。我都是你的小和尚未有尘,我也永远不会去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言禅衣眼中的防备,终是在他那诚挚而深情的眼神之下,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但却又忍不住,依然执着的问道,“所以你为何不回大魏?”
未有尘有些无奈,他倒是忘了她是个多执拗的人。
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在她眼里是永恒存在的。
他试图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却又害怕被她挣脱。他为何不回大魏,他心中有着答案,但他却不敢说。
他也不想骗她,他记得她说过,一个谎言说的再好,最终都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圆来圆去最后说谎的人自己都会忘了真话是什么。
“因为你……”未有尘想了想,也许让她知道一切,也没什么。或许她会拒绝自己,但她至少不会想此时此刻这般,对自己有所猜忌。
“你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释安大师带着我去了言王府吗?”
言禅衣望着未有尘眼底不停蔓延着的幽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逼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去揭露自己的伤疤给她看一般。
未有尘缓缓走回了自己的桌案旁坐下,淡淡的说道,“这个故事有点长,我给你沏一壶茶吧。”
言禅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未有尘的身旁坐下了。
“这其实要从我出生的那日说起。那日……我母后的产房外面蹲守了几百只乌鸦,无论宫人如何驱散,或是捕杀,它们都依然聚集在那里。我母后在产房里疼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我出生之后,我的母后便因血崩,而薨了。我的父皇很爱我的母后,大魏的后宫里本就只有一位皇后,再无任何妃嫔。”
“因为我母后的薨逝,我父皇在产房门口举到杀了上百只乌鸦,和十几个产婆御医。也因为我母后的薨逝,我的父皇看都没看我一眼,抱都未曾抱过我一下,便直接进了产房里。他在产房里抱着我母后的尸身,待了整整三日。”
“直到我有一只紫色瞳孔的事被奶娘无意中传了出去,很快便传到众人皆知。文武百官都知道产房外乌鸦成群的事情,再加上我天生异瞳,很快便有群臣跪在宫门外,说我是灾星转世,说我会祸国殃民甚至会亡了大周。他们一起逼迫我父皇将我烧死,以正朝纲。”
言禅衣的茶盏空了,未有尘低垂着眼,又往她的茶盏中倒入了一杯。言禅衣看着少年手背上略微凸起的青筋,想去握住,又怕他唾弃这同情。
“然后我父皇终于走出了产房,斩了几个激进的臣子,当场立下了我为太子。但他依然没有抱过我,他派人修葺了奢华的皇陵,为我母后打造了双人的玉棺,打算以后和我母后合葬。就在我满月那日,释安大师找到了我的父皇。”
“释安大师是举世闻名的得道大师,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我父皇以前不信这些,不过为了超度我母后,他还是让释安大师进了宫。释安大师看了我一眼,便告诉我的父皇,我命中注定会成魔,唯一能救赎我的人,会出生在大周。”
“然后我父皇便没有一丝犹豫的让释安大师抱走了我,来到了大周定居。我跟着释安学禅,打坐,冥想。在护国寺里待了整整六年,除了偶尔去后山走一走,我六年都没有出过护国寺。直到你出生那日,师父给我做了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我的异瞳。”
“他说我的救赎出现了,然后他就带我来到了言王府。那天的你刚刚出世,小小软软的被你爹抱着,我踮起脚尖都看不到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是我的救赎,但是看到那个包住你的襁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宁。”
言禅衣脸上出现了些许的震惊,她本想告诉他,异瞳只是一种遗传病。但她也知道异瞳不会带来成群的乌鸦,她承认她听到乌鸦守在产房外的时候,她也很惊诧。
而且释安大师说的,或许是真的,譬如他说自己会痴傻十三年,譬如他说自己有未了结的三世情缘。
“我留在大周,迟迟不走,只是因为你。我的紫眸有时会变成红色,那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征兆,可是只要你在,它便会退下去。我不想成魔,我想在你的身边。”
说到这里,未有尘终是停顿了一下,他不敢看向言禅衣,但手却因为紧张而拧成了拳。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道,“我不是因为害怕成魔,我只是害怕我回去大魏,你就会嫁给别人。我知道你还小,现在说这些或许还太早,但是……言禅衣,我心悦你。回去大魏或许会有至高的权利,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大魏没有你。”
未有尘终于鼓足了勇气,将视线转回到了言禅衣的脸上,言禅衣的脸此刻红扑扑的,有着震惊,有着不解,还有也有着羞怯。
他紫色的瞳眸发着亮,像一块折射着阳光的紫水晶,他眸中的期盼如火一般燃烧着。
但他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很怕她就此跑掉,所以他只能紧紧的凝视着她。
“我……”言禅衣张口想说什么,可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霎时有些发懵。
她现在的年纪是十三岁,可她带着上一世的阅历,那是一个三十岁的成熟女性。
但即使阅历丰富,她也没有被人告白过,她总是在省吃俭用,从不买漂亮衣服,也没有时间化妆保养。因为长期面对电脑手机,她总是带着厚厚的眼镜。
可现在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跟她告白,她都没敢去想自己对他的感觉,便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的怪阿姨。
“禅衣,我对你而言也是特别的对不对?”未有尘看出她的想逃,反而伸出手去将她的小手紧紧的握住。
他不信她对自己没有感觉,如果让她如鸵鸟般的躲起来,也许等她想通还要好几年。他只能努力去说服她,他既已说了他该说的,便也想听见自己想听的。
“我知道也许在你心里,你比我要成熟的多。但你也说过,户部的章侍郎和比他小二十岁的妻子都可以举案齐眉。更何况我们之间其实真正只差了六岁。”
“……”言禅衣抿了抿唇,想将自己的手从未有尘的手中拽出来,可未有尘的手很大,力气亦然,她根本无力挣脱。
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这时才惊觉这个少年并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小男人了。
想起自己还是一缕魂魄时,逗弄他调戏他的情景,她就想抽自己两嘴巴。
她对他到底有没有特殊的感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当她还是一缕魂魄时,整个世间都只有他能看见她,他能听见她。他如何能不特殊?
可是,心悦吗?她无法忽略自己此刻心跳的像是在坐过山车,她也无法忽略自己听到他的告白的时候她隐隐的雀跃,可越是无法忽略,她就越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的怪阿姨。
她看着他握住自己的大手,其实并没有不适,甚至还让她觉得有些不舍松开,可她却依旧不敢回握。
她垂着头依然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神,所以她便连头都不敢抬起。
她的沉默好像一把刀,往未有尘的心上狠狠的割了下去。
未有尘不敢再逼紧,他只能对自己说,没关系,她至少没有回绝,也没有否认。或许应该再给她一些时间的,想到这,未有尘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攥着言禅衣的手。
言禅衣只觉得手背上的温暖要离去,下意识的翻过手心便抓住了那只还没完全离去的大手。
那温润的触感让言禅衣霎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她想将手再次抽出来,却已经又被攥的紧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我……”言禅衣想狡辩些什么,攥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却将自己拽离了自己的凳子。
言禅衣撞到了小男人的怀里,想挣扎,却又有些使不上劲一般的,纹丝不动。
她的身高刚好依附在男人的胸口,她听到男人温柔又坚硬的胸膛里,有着快而有力的心跳,像极了自己此时的心跳。
她好像明白了男人口中的安宁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倚靠过谁,所以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倚靠是这样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受。
第60章 被强吻的风骨
“未有尘,我还小……”言禅衣闷在未有尘的怀里,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她看不到未有尘的脸,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是红彤彤的。
她的身躯虽是还没发育完全,但她却感受到这个漫长的拥抱,让抱着自己的这个小男人,身体起了一些……嗯,特殊的变化。
她现在不觉得自己是变态的怪阿姨了,反倒觉得未有尘才是一个变态的小和尚。
未有尘闻言立即松开了她,然后快速的转过身去,不敢多看她一眼。
他知道她还小,可闻着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馨香,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言禅衣虽看不到他的脸,却也能从后背望见他那隐隐泛着红的耳尖。
言禅衣此刻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好像有着诸多暗示,顿时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回去了,明天见。”
说完便拉开厢房的门,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未有尘听着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有些心慌,又有些莫名的幸福。她虽没有说出口,但她定也是心悦自己的,所以才会让自己拥住。以后她也定会如他所愿般,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未有尘正准备回到桌前再喝一杯茶,却看到风骨就站在厢房门外。
未有尘怔了一下,但随即又坦然了,只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风骨面无表情的作揖道,“我们的人已经分批进了京城,请问太子陛下打算如何安置?”
未有尘微挑了眉,来的还真是时候,这样五日后人力车便可正式运营了。
于是淡淡吩咐道,“选五十个能说会骗的,安置去人力车那边。五十人交给风度安排,让他将茗月居往边城扩展。最后一百人留五个功夫最好的跟在我暗处,其他的化作百姓,藏于京城市井之中。对了这次来的暗卫有没有女子?”
“有。三人。”风骨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言简意赅着。
“都送去言王府吧。”未有尘嘴角轻勾,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算了,还是晚上我亲自送去吧。”
“有一个专修媚术的,风度已经要走了。”风骨没想到未有尘会又将人全送给言禅衣,女人的体能天生的不如男人,而且女人的身体构造也和男人不同,所以女暗卫很难得。
他们五千的暗卫军团,只有不到两百的女暗卫,年龄小的更是稀缺。
但他也只是个摆上明面的暗卫,不能替主子做决定,所以他只是作揖道,“属下会尽快安排好一切,然后便启辰回大魏。”
未有尘闻言微微挑眉,但想着修媚术的给言禅衣似乎也不合适,于是只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见风骨还在原地站着,有些好奇的看过去,便见风骨一脸的纠结,于是又问道,“还有事?”
“师弟,相差二十岁真的也能举案齐眉吗?”风骨这一声师弟,未有尘便知道他问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听着他的问题,想起刚刚和言禅衣之间的对话,顿时脸一黑,所以这风骨是在这门口站了多久?
未有尘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才道,“禅衣说,男子年纪大一些,更会疼人。”
见风骨若有所思的样子,未有尘又问道,“你心悦风月?”
风骨被这问题问的有些窘迫,他没想到他随口一问,未有尘便猜到了是与风月有关。
但他也没有回避,还是老实的回答道,“不是我,是风月她……她说我和她姐的婚约被她接手了,所以她要嫁给我。”
“噗……”刚入口的茶水被未有尘尽数喷了出来,呛了半天才道,“风月才十一岁,她真的懂嫁给你是什么意思吗?”
风骨被问的脸一红,想起刚刚风月那强词夺理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便一言不发的作了个揖,转身就走了。
言禅衣从释安寺里春风满面的跑出去,便看到自家丫头风月,正坐在释安寺门口的台阶上。
她托着腮,双眼红着,眼角还带着湿意,嘴唇也有点异于往常的红,明显是刚刚狠狠的哭过,可能还为了压抑自己的哭声而紧紧的咬过自己的嘴唇。
言禅衣抬脚走过去,想了想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的将风月揽住,轻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去!”
风月吸了吸鼻子,却是笑道,“风骨要回大魏了。”
言禅衣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只是风骨要回大魏,风月这开朗的性格可不会哭成这样,定是还发生了什么。
只是若风月不愿说,那她也不会问。
“他说他可能不会再来大周了。”风月明明还在笑着,可鼻音又重了几分,“我姐临终前说,风骨哥哥会照顾好我,也拜托我能替她照顾风骨哥哥。所以我刚刚问他等我及笄便来迎娶我可好。”
言禅衣微蹙了眉,她之前就预想过两人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姐夫和小姨子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何况是姐姐做主的临终托孤。
只是她一直以为会是风骨主动提及此事,毕竟风月才十一岁,她未必真的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迂腐了,明明自己前世活到三十岁,不也一样弄不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吗?
“可是他说他从来没想过要娶我,还说我小,什么都不懂。”风月的委屈劲似乎是被勾了出来,也不压抑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靠在了言禅衣的怀里。
风月吸了吸鼻子,又继续生气的说道,“我人是小,可他不知道什么叫人小鬼大嘛?我有什么不懂的,他的好我从两岁就开始听我姐姐念叨,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既然接手了那块订亲的玉佩,不就说明我心悦于他,我愿意给他包饺子,我愿意给他生孩子,愿意陪他过日子嘛!”
言禅衣一头黑线,所以在风月的心中,心悦的意思,就是愿意为他包饺子,生孩子,过日子?
虽然觉得她说的有些天真,但又有些羡慕她的果敢。反观自己,却只会压抑着心跳,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就是块大木头!我都主动亲他了,他却把我推开了!推开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跑了!用轻功跑的!明知道我轻功没他好铁定追不上他!”风月懊恼的要命,早知道他会飞走,自己就应该将他堵在房间里说这些的!
言禅衣忍不住瞥向了风月那有些红肿的唇瓣,她居然以为是风月自己咬的?这样看来,自己果然还是只纯洁的小白兔啊。
刚刚心底还在夸这风月果敢,现在又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胆子太肥了点?这般主动若是被外人看见了,还不得抓她浸猪笼?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一身书童装扮的“男子”,勾住一个俊俏和尚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下去。
这想象的画面还没从她脑海中散去,她的脸便如晚霞般红云泛滥了,不知为何莫名的感到这画面居然被自己错过了有点惋惜。
“那他是立刻把你推开的,还是呆住了然后才把你推开的?”言禅衣问出这话,突然发觉自己可能是个传说中的腐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补充道,“他推开你之后有没有无意识的擦嘴?”
“当然是呆了几息才将我推开,要不怎么说他是木头,反应迟钝的要命!”风月依旧气呼呼的,眼泪是止住了,可鼻音还照旧着,脸蛋越发的红扑扑的,她歪头想了想才道,“他没有擦嘴,就是眼神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跑了。”
“嘿嘿,傻丫头。那证明他并没有反感你亲他,只是暂时有些接受不了。”言禅衣虽然没有感情经历,但琼阿姨的电视剧倒还是看过几部的,于是又道,“他若真是打心眼里抗拒这事,肯定会找你要回那块订亲的玉佩的。”
“对噢!他都没有找我拿回玉佩!”风月一下便从言禅衣的怀里站了起来,有些兴奋的说道,“主子你懂的可真多,你快给我说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言禅衣没有立刻回答,刚刚风月蓦然跳起的时候,她听到头顶的门房上有瓦片碰撞的声音,她猜说不定就是那风骨不太放心,所以偷偷躲过来偷听了。
“我觉得吧,风骨也没什么值得你伤心的。”言禅衣狡黠一下,眼神暗示的向上瞟了一下,这才继续道,“他都做了十几年和尚了,早就清心寡欲毫无波澜了,而且常年吃素的人身体不好,他又比你大那么多,还不知道能不能和你白头偕老。
我看风度风流都比他更好,模样吧三人虽是各有所长,但一个没头发的男人,总是要差一大截的。武功可能风流风度会弱一点,但风流最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所精进。
而且你还小,要多为以后考虑,做和尚的连肉都吃不习惯,风流虽然只会蹲在树上,但是是个实诚的以后肯定会听媳妇话。风度就很不错了,帮他主子管银子,肯定自己也很富裕,选他以后你吃香喝辣肯定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