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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朽的你     欲洗禅衣未有尘txt下载     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做贼

    言禅衣就这般跟在家人的身后,看着他们还算幸福的样子,自己心中的委屈也消散了不少。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看着他们酒足饭饱,看着他们含饴弄孙,言禅衣蓦然觉得自己此刻若是死了,大概也是能含笑九泉的了。

    她也想要幸福,谁不想呢?可若她的幸福需要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上,那她不要也罢。这大概是上辈子做惯了扶弟魔的后遗症吧,为家人付出成习惯,即便自己餐风露宿也无妨。

    言尽欢还在和苏曼姝肆无忌惮的秀着恩爱,从前言禅衣每次看到都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是被爹爹那般五大三粗的撒娇模样给吓的。可现在再看到,她竟也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她不自然的抽搐着,被那熟悉的力量拉回了自己的身躯里,她的脸上都还挂着羡慕的笑。

    只是那笑不过维持了一个瞬间,她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宫殿里,瞬间泪水便洗刷了她的整个脸庞,之前的微笑仿佛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觉一般,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之前便告诉了春巧今日自己会睡一整日,春巧中间悄悄进来看了一眼,发现她确实是在睡着且睡的很沉,便也就没再来打扰。

    言禅衣醒来后便就呆呆的坐在床上,似是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一直沉默的抽泣着,抽泣到最后真的又睡了过去。

    苏若水今日便带着风月去看了言星瞳,也将那颗缓解药交由给风月去做检查了。他其实并不信任风月,但他信任言禅衣。

    回到禅思殿春巧便上前来禀告了,言禅衣睡了一整日,什么也没吃过。苏若水知道言禅衣定是大白天的就吃了药丸去了李家,只是他不知道那样一颗药丸的实效究竟有多长,便对着春巧吩咐道,“去小厨房熬点粥过来吧。”

    春巧应下后,苏若水蹑手蹑脚的推开了寝殿的门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看到床榻上的言禅衣还在沉睡着,只是脸上遍布着纵横交错却已经干涸的泪痕。苏若水的心一紧,紧张的伸出手去,轻抚上了言禅衣的脸颊。

    言禅衣睡的并不沉,只是哭的太久鼻子有些堵住了,所以呼吸分外的沉重罢了。苏若水的手刚一抚上了她的脸颊,她便惊醒了过来。

    “怎么哭了?”苏若水的声音里只剩下温柔和心疼。

    “没事,风月今日去看过星瞳了吗?”言禅衣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并没有摸到湿漉漉的泪水。

    “嗯,那颗药风月今晚拿回去研究了。可是饿了?”苏若水站起了身来,轻声道,“我先去给你打点水来,让你擦把脸。”

    “好,”言禅衣自己也感觉的到,脸上虽然没有了湿漉漉的泪水,但也被那些绷的脸有些刺痛,“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苏若水点了点头,转身便出去唤来了宫女。宫女很快送来了热水,苏若水试了试水温,便将帕子打湿了亲自送到了言禅衣的跟前。

    言禅衣此时已经下了床榻,似是还没睡醒一般,坐在床沿上发着呆。直到苏若水直接温柔的将温热的帕子敷在了她的脸上,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今日……”言禅衣接过帕子胡乱在自己脸上擦了一把,便开了口。可才说了三个字,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每次都拿那个虚幻的师父出来说事,是不是不太好?

    “今日是不是你的那个神仙师父又来找你了?”苏若水十分善解人意的问出了口。他只当她的欲言又止是不想再欺骗自己,所以便积极配合着。

    “是……”言禅衣惊讶于他的配合,但还是心虚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师父今日带我去了李家,我找到了李家家主藏东西的地方。”

    言禅衣简单的将自己今日所见都说了一遍,说起那十几箱子的皮草和那几箱子的药材,她的眼眸中更是缀着星光。

    “所以若是明日风月确定能研制出缓解的药,我们便直接去李府抄家?”苏若水喜欢她眼里的星光,像是能照亮整个殿堂。

    “不行!”言禅衣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们李家害得原本都是做将军的自己的爹爹和哥哥再也做不了将军了,岂能就这般轻松的就便宜了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先诛心。我要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的一切,被干干净净的砍了去。”

    苏若水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又问道,“那要不要先去给你偷一箱皮草出来玩儿?”

    言禅衣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刚刚她提到皮草时,想要的心思那么明显的吗?

    “那水榭三面环水,怕不是那么好偷的。”言禅衣被他说的心痒痒的,但想起那水榭的地形,还是不敢贸然答应。

    “无妨,只要你想。”苏若水浑不在意,他在李家可是安排了不少的眼线,早已经熟悉了李府中巡逻侍卫的路线,且就算没有那些,以他的武功,难不成还会怕一群侍卫?

    “那……吃点东西我们就走?”言禅衣想起那几箱子药,说不定风月研制缓解药也用的上呢?“不行不行,还是明日吧,明日先问问风月那缓解药需要些什么药材,我们好去偷!”

    言禅衣一会儿一个主意,已经沉浸在自己偷出了药材还顺走了一块皮草的想象里了。尤其是那块紫狐皮,若是能用来给未有尘缝一件披风,他定然会很高兴!

    苏若水并不知道言禅衣此时心中所想,还只为着她一口一句的我们而雀跃着。他夜夜陪在她的身侧,只觉得离她的心越来越近了。

    第二日风月进宫来,便告知言禅衣缓解药要做出来并不难,且从李家拿来的那缓解药已经有些年限了,所以缓解效果并不好,才会让言星瞳用了药也那般的难受。

    言禅衣抄录下了缓解药丸需要用到的药材,遇到听都没听说过的药丸,还虚心的请教着风月给画了图。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便只等着入夜了。

    今晚若是得手,言禅衣便要开始计划着竹青山的事宜了,所以今晚,她势在必得。

    带着摄政王一起做贼,才知道苏若水的轻功竟然如此的厉害,言禅衣明明只是像个包袱一样被苏若水挂在了身后,但她还是能感受得到苏若水内力的超群。那不是她这般随便习了两年武的人能达到的境界。

    很快苏若水便带着她潜入了李府,李府的巡逻侍卫并不多,但却都集中在这通往水榭的林荫小道上。也幸好这林荫小道上树多,苏若水带着她不过几个飞跃,便已经到达了水榭的门口。

    言禅衣这个时候才明白,苏若水昨日那句“无妨”,是真的没把这李府的侍卫放在眼里啊。

    “密室在哪?”苏若水直接推门进了屋,推门的时候也用了巧劲,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言禅衣进了水榭,便直接走到了那书架边,只是伸手去推了推,那根雕依旧纹丝不动着。言禅衣又不方便使用内力,便只好谄媚的笑着,对苏若水道,“就是这个根雕,你来转一转试试。”

    苏若水闻言直接便走到了言禅衣的身后,大手直接摸向了那个不起眼的根雕,上面还有着言禅衣未来得及撤回的小手。苏若水怔了怔,却是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直接双手握住了那个紫檀木根雕,轻轻一转,书桌旁的密道应声而开。

    言禅衣的手还被苏若水握在手里,有些不自然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是用力过猛,直接跌入了身后苏若水僵硬的胸膛里。

    言禅衣红着脸低着头,十分扭捏的说了一句,“就是这里。”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密道走了下去。

    苏若水的手心一空,整个人也有些恍神,眼见着她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密道口,这才赶紧追了上去。一走进密道,才发现言禅衣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银砖砌成的墙,在这暗夜里还真是显得金碧辉煌啊。

    言禅衣已经蹲在了装药材的几个箱子前,一边拿出了风月给她画的图纸对照着,一边就开始挑选起来。苏若水对这些金银珠宝兴趣并不大,只是随意浏览了一遍,便走到了那几十箱皮草跟前,细细的打量着。

    紫狐皮十分稀有罕见,他昨日便也听出来了,言禅衣最想要的就是这件紫狐皮。可他并不打算拿走这块紫狐皮,若是可以,他宁愿一把火烧了这张皮,谁让它是紫色的?

    苏若水挑开箱子翻看了一会儿,紫狐皮下面的竟然是一张火红色的狐狸皮,火红色才更配他家的小禅儿不是么?这般想着,他就将那张火狐皮给拿了出来,直接丢在了言禅衣的跟前。

    言禅衣还在挑拣着药材,突然一片火红飘至她的跟前,吓了她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苏若水扔过来的。

    “这个给我干嘛?”言禅衣有些不解,但还是又道,“快找块轻便一点的皮过来给我做个包袱,这儿药材太多了,我想多带一些走。”

    苏若水愣了愣,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想要这些皮草吗?我看这块火红色的最衬你,做成披风给你穿定然好看!”

第257章 熬不到及笄

    言禅衣闻言抬眸看了苏若水一眼,见他一脸的认真,差点笑出声来,解释道,“我喜欢这些皮草只是想拿去浮光裳多做几个限量包包而已,这皮草这么厚重,还是先在这李家藏宝洞放着吧。”

    苏若水闻言有些错愕,但是听了她的,又寻了一块十分轻便的蟒蛇皮过来,给她当作包袱用。两人在藏宝洞里东翻西找着,那些稀有又珍贵的药材基本被言禅衣给搜刮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她都得苏若水背着才能飞出这李府,她还真想多做一个包袱给苏若水背着。

    两人收拾好了正要离开,言禅衣见苏若水手上还握着一块紫狐皮,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说了皮草先留着,等抄家时一并带走吗?”

    “我不带走,这紫狐目前算的上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了,我把这紫狐皮扔到李祈谢的院子里去。”苏若水狡黠一笑,他不会说火狐皮更稀有的,他就是不喜欢这块紫狐皮。

    言禅衣有些心疼的看着那块紫狐皮,但知道他的计划,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便跟着走出了这藏宝洞。

    苏若水的身手真的是不凡,一边背着她,一边还拧着一张紫狐皮,瞬间便冲出了这林荫小道。他小心翼翼的将言禅衣安置在一颗大树上,小声道,“我去将这紫狐皮藏在李祈谢的院子里,你在这等我来。”

    言禅衣点了点头,便安安静静的抱着树坐着。她虽然苦学了两年,但轻功什么的跟苏若水比,显然是不够看的。现在苏若水让她等在这里,那定然是因为李祈谢的院子里防卫的更严厉,不方便带她过去。反正言禅衣是这么想的,便也就心安理得的等着了。

    苏若水去的有些久了,足足一刻钟才回来,言禅衣差点要以为他是不是失手被人抓了。两人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李府时,天都有些蒙蒙亮了。

    “做了一夜贼,我请你用早膳吧。”出了李府,言禅衣背上的包袱便被苏若水接了过去背着,言禅衣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提议道,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己也有些饿了。

    “好啊,你想吃什么?”苏若水见天色还早,便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想吃小笼包!还有甜豆腐脑!”言禅衣早就已经想好了吃食,一想到小笼包,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是我从未在京城的大街上用过早膳,京城这么大,你可知道哪家的小笼包最好吃?”

    这个问题瞬间问倒了苏若水,他又何尝在这大街上用过早膳?苏若水顿了顿,对着言禅衣道,“你在这别动,我去打听一下。”

    说完也不等言禅衣有反应,便朝着一个巷子走了过去。言禅衣看着苏若水走进的那条巷子,一片黑灯瞎火,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那巷子里连点光亮都没有,他是去找鬼打听了吗?

    谁知不过须臾,苏若水便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连带身上的包袱都不见了。言禅衣大吃一惊,险些以为苏若水进了条黑巷之后被人打劫了。

    “你包袱呢!”言禅衣的音量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给暗卫了,”苏若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刚刚暗卫看向他时那戏谑的眼神,真真让他有些脸红,“打听到了,川西巷入巷口左手边第三家店,叫做……贾记包子铺的,小笼包最好吃。”

    言禅衣稍稍松了口气,看向苏若水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戏谑,这货问暗卫就问暗卫咯,特意躲去黑巷子里去问是几个意思,他的暗卫丑的不能见人吗?

    “好,那我们走吧!川西巷往哪边?”言禅衣问的随意。

    苏若水却是又呆住了,半晌才抬眸望向言禅衣道,“我……我再去打听一下……”

    说完耳尖已经开始烫了起来,不能怪他不认识路,这京城大街小巷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条了,他怎么可能都知道在哪里?

    言禅衣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喘不上气了才拉住了苏若水道,“别去巷子里打听了,前面已经有小贩在摆摊了,我们过去那边打听吧。”

    苏若水有些窘迫,也不拒绝言禅衣的提议,便自然而然的牵住了她的手,直接朝着前边已经开始出摊的小贩走去。言禅衣还沉浸在苏若水的呆萌中,只顾着憋笑,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便也就没有去挣脱。

    回到宫中,风月已经等在了禅思殿中,因为真的他们昨晚要去做贼,且是去偷珍稀药草的,所以风月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宫门一开她便赶紧进了宫来。

    言禅衣回到禅思殿时,风月正在清点着暗卫先送回来的包袱,每翻开一个锦盒,便会不由自主的“哇”上一声,一惊一乍的,让言禅衣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怎么样?可都用的上?”言禅衣走过去时风月都没有察觉,言禅衣一开口风月直接便吓了一跳。

    “用得上用得上!这药材太齐备了,我一会儿就回去炼药,最多后日,缓解药便能炼好!”风月信心满满的说着,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这些多出来的药,我能不能……带走?”

    “当然,本来就是为你偷的。”言禅衣不以为意的笑笑,若不是实在拿不动了,她还真是想将那藏宝洞里的所有药材都搬空了给风月。

    “太好了!我家小姐果真最疼我了!”风月激动的一跃而起,直接撒娇似的抱住了言禅衣,若不是力气不够,她大概会抱着言禅衣转上两个圈。

    言禅衣有些哭笑不得,风月一直是这般天真浪漫的性格,好似这几年都没有长大一点点,大约是生活的环境太过于单纯了吧。之前一直跟着她的师父在山里找药,在宫中又有风骨护着。言禅衣暗戳戳羡慕了一把,好像她的人生比自己幸运多了呢。

    “缓解药多炼制几颗,我们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血焰真芝,有备无患的好。”言禅衣揉了揉风月的小脑袋,想起昨日她去给妹妹看了脉,于是又开口问道,“昨日你去看了星瞳,她如何了?”

    风月的愉悦情绪顺便便收紧了,脸色有些凝重的开口道,“不太好,她中的赤炎毒有些时日了,即便每个月都有缓解药,但她的毒发周期还是会越来越短。且她年纪太小,这样的毒发……对她的身体损害很大,将来即便是解了毒……也未必能熬到及笄……”

    言禅衣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住了,不敢置信的望着风月,半晌才哆嗦着开口道,“你可诊断清楚了?那……若是我们找不到血焰真芝,她……”

    言禅衣说着说着便已经哽咽起来,整个人已经力不从心的摇摇欲坠着。

    “若是找不到……照她毒发的频率来看,三岁她会不良于行,四岁她会无法下床,能撑到五岁已经是……极限了……”风月越说越小声,看着言禅衣脸上那断了线的珠子,想抱住她给她些安慰,却又自责是自己的能力不够,才会让她这么难过。

    言禅衣抽抽泣泣着,还是抱有希望的开口道,“若是找到血焰真芝,解了毒后再重新给她调理身子,可能续命?”

    “若她能撑到十二岁,我师父那儿还有一颗洗髓丹,说不定能对她有帮助。”风月有些心虚的说着,她师父那儿虽是真的还有一颗洗髓丹,但洗髓丹要配合药浴,过程之痛苦,十二岁的小丫头未必撑得过去。

    但她必须给言禅衣一些希望,若是言禅衣此时在这里就崩溃了,言星瞳就真的没救了。

    “好!好!”言禅衣果然因着风月的话而看到了希望,连着说了两个好字,赶紧起身冲着风月道,“你现在就回去炼制缓解药,炼制好了我们就出发去竹青山!”

    风月慎重的点着头道,“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回去,不眠不休明日也要将缓解药做出来!”

    风月走后,言禅衣也没了睡意,怀揣着满腹的心事,便跌跌撞撞的朝着御书房走去。她要早日去竹青山,自然要先跟苏若水报备一下,若他能再派些人手给自己,找到血焰真芝的希望便也能更大一些。

    苏若水见言禅衣走了进来,还有些恼怒的开口道,“怎的不回去好好歇息,昨晚一夜没睡……”

    可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言禅衣脸上未干的泪,顿时便收住了话头。

    “昨日风月给言星瞳诊脉,可跟你说了结果?”言禅衣红着眼眶,语带哽咽。

    苏若水默了默,知道风月定是将言星瞳的病情都告知了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不敢吭声。

    “风月已经回去炼制缓解药了,我后日就要出发去竹青山!”言禅衣的语气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此刻苏若水也不敢再抖机灵,只严肃的点了点,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块墨玉令牌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摄政王府的暗卫令牌,总共十人,你带去竹青山。可帮你寻药,也可护你安全。”

    言禅衣没有犹豫便接过了令牌,十分诚恳的开口道,“苏若水,谢谢你,星瞳便先交给你了……”

第258章 独自上山

    两日后,言禅衣换上了男装,出发前往竹青山。随行的除了十个暗卫,还有烈王爷,风骨和风月。

    大周朝臣十分的费解,这大魏使臣该不会真的只是来大周蹭饭的吧?吃完就走?也未免有些太没有礼貌了,道人家这里做客,不带一点特产礼物什么的也就算了,竟然还各个都背了满满一包袱不知道什么的,就这么走了?

    苏若水亲自送他们到了城门口,言禅衣做了些许易容,并没有人看出来她就是摄政王妃,也没有人知道摄政王其实不是来送大魏使臣,是来送他的王妃的。

    苏若水吩咐了自己的暗卫,一个月后,不论找不找得到血焰真芝,都要将他的王妃带回来。可现在他站在这城墙之上,望着那骑着马儿的湖绿色身影,他突然觉得,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的内心满是惶恐,只能轻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妹妹还在这里,她会回来的。

    他可能根本就不该让她走,可是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融洽了些许,若是他强行将她留下,他们的关系怕是又会降回冰点吧?若是她的妹妹因此丧命,她大概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吧?所以他不得不让她走,让她去竹青山,只希望,她能在一个月内找到那株血焰真芝。

    竹青山位于镇江和靖远之间,离京城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大概是七日的路程。言禅衣心中记挂着妹妹的安危,愣是熬到差点在马背上晕过去了才下马歇息一会儿,七日的路程,言禅衣只花了五日。她不是不体恤那些陪着她来的人,只是若能早一日找到血焰真芝,她的妹妹便多一分生存下去的希望,她耽误不起。

    陪着一路的风允烈此刻真的是肠子都毁青了,偷偷跑出宫,跟着风骨他们偷偷来到大周,都是为了想和言禅衣玩儿的。谁知道言禅衣住在后宫里,根本就不让他靠近,好不容易出了宫吧,这快马颠的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到底是来大周干嘛了呀?虽然他也知道人命关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言禅衣为了个妹妹如此不要命的奔波,他心里总有些酸酸的。

    是吃醋?可就算吃醋不是应该吃自己的哥哥或者是苏若水的醋才对嘛?而且他这两年也理清了自己的感情了,他对言禅衣,好像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虽然他也不确定男女之情是个什么样子的,但反正,他看到言禅衣和苏若水坐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为自己难受,而是在替哥哥难受。

    风允烈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天。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想了吧。风允烈虽然心里有着奇怪的情绪,但也还是尽心尽力的陪着众人一起上了竹青山。

    苏若水之前已经派过两批人来到竹青山了,第一批是找那个制作出赤炎毒的老头,第二批则是带着血焰真芝的画像来找血焰真芝的。只是这两批人后来都集结在了一起,几乎将竹青山翻了个遍,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竹青山之所以叫竹青山,便是因为这座山头上满满的都是竹子。有着野花野草,但那茂密的参天大树还真的没有。也因此这竹青山上的视野还算开阔,若说有一株血红色的蘑菇存在,那定然是十分显眼的才对,可现实却是,这么多人翻山越岭的找了无数遍,就是连血焰真芝的影子都没见着。

    “属下参见王妃。”言禅衣的暗卫刚刚在山脚下搭好了帐篷,便有一直在山上巡查的领队下来复命。

    “起来吧。”言禅衣此刻停止了奔波,才发现真的是浑身酸痛,很想葛优躺一会儿,便已经有人进了帐篷。

    她悄悄给自己捏了捏肩,这才继续开口道,“说说吧,你们都是如何分工的?”

    “回王妃的话,属下们分成四组,每组五人,从卯时开始沿着山脚一路往山顶巡视,山顶碰头大约就是午时左右,属下们会带着沿途寻到的吃食在山顶吃了,然后歇息片刻,大约未时便又分头从山顶往山下巡视。”来人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汇报着。

    言禅衣却听得忍不住蹙起了眉来,“你们这一个多月每日都是如此?那每日是几时回到山脚的?”

    “酉时末的样子。”

    言禅衣有些无奈,但还是点点头道,“行了,你们明日歇息一日,后日开始还是照旧吧。”

    言禅衣知道这些莽夫是只懂听从吩咐,不懂灵活变通的,便也懒得再去说什么。一个多月白日里巡视都没有发现,难道不是应该试试改成晚上去巡视的吗?

    “博文!”言禅衣冲着帐子外叫道。

    一名高瘦的黑衣男子闻声立刻走了进来,恭敬的作揖道,“王妃有何吩咐?”

    “叫兄弟们歇息休整,今晚戌时,我们上山。”言禅衣开口吩咐着。

    既然原来那一批每日都是白天在巡视,那晚上便交给新带来的暗卫吧。这十个暗卫武功高超内力深厚,应该更适合晚上巡山才对。

    “是!”叫做博文的暗卫首领依旧维持着作揖的姿势,倒退着出了帐篷。

    就这样两组人,日夜交替着在竹青山上不停的寻找着血焰真芝,言禅衣已经适应了白日里休息,晚上和风允烈风骨风月四人一组,和剩下的暗卫成三组,不停的山林间找寻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一无所获让众人都有了疲乏之色,原本已经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月的那群侍卫如今已经明显的有了情绪。

    若是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灰心。可如今来到这竹青山已经两月有余了,日日巡山都毫无头绪,不少人已经怀疑起了血焰真芝是否真的存在于这竹青山上。

    竹青山上虽没有什么猛兽,但这样的季节蛇虫鼠蚁的十分之多,众人的抵触情绪像是会传染一般,白日里的侍卫开始消极怠工,而夜间的暗卫们,也渐渐有些散漫了起来。

    言禅衣看着这样的情况,内心只觉得无力,便也只好让众人一起歇息一天,养好了精神再继续。

    晚上夜幕降临之时,白日的侍卫对已经来找言禅衣请了假,想去离竹青山不远的青山县里去找点乐子。言禅衣看着这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听到他们提起找点乐子自然也想到了他们是要去干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允了。

    想了想反正是给他们放假,不如也让暗卫们跟着去县城里吃点好的,于是便也吩咐了博文通知了那几个暗卫。暗卫们往日里都是躲在暗处的,本就习惯了这样颠倒黑白的生活,除了几个年纪稍长的随着侍卫一起去了县城之外,还有四人依旧是守在了他们的临时营地里。

    虽然大家都休息了,但言禅衣却是不愿意真的休息的。那是给她妹妹的救命药草,别人可以松懈,她却不准许自己有丝毫的松懈。原本还想叫上风月继续巡山的,可走到风月的帐篷门口,却听见风骨在邀请风月去县城玩一玩。

    言禅衣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打扰,直接转身便上了山。风月一直跟在自己的身旁,除了巡山还要照顾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休息。何况人家郎情妾意的,也总该给人家一些互诉衷肠的时间才对。

    这座竹青山她这半个月也走过几十趟了,没有什么猛兽,有风月为她做的草药香包在,一般的蛇虫鼠蚁也会对她退避三舍的,所以她上山时一点也不担心。

    一个人巡视的速度总是抵不过众人一齐的速度,言禅衣也不着急,平日里害怕自己脚程慢,会拖慢队伍的进度,因此她总是粗略的看过就算。今日没有人催促,她反倒能认真仔细的察看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这样也更耗费时间和体力,言禅衣只走到半山腰,便有些撑不住的寻了棵粗壮的竹子倚靠着坐在了地上,将小小的夜明珠安置在了地上,便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水囊喝了起来。

    说起来不止那些侍卫暗卫们有些泄气,她又何尝不泄气呢?找了大半个月了,别说见着血焰真芝的影儿了,即便是传说中的异香,也没闻着过一丝一毫。可若是连她都放弃的话,便真的不会再有人去为了她的妹妹而尽心去找药了。

    竹青山上只有竹香,清冽的竹香,可言禅衣是真的有些闻腻了。

    正咕噜咕噜的吞咽着水囊里的水,言禅衣突然听见了不远处有衣袂飘飘的声音传来。言禅衣顿时心中一紧,之前上山前她是在自己的帐篷门口留了字条,以防有人找不着她瞎着急的。若真是有急事上山来寻她,也应当会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才对。

    可这只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却没有丁点说话的声音,只能说明,并不是山下的自己人来寻她了。言禅衣将水囊和夜明珠都小心的塞回了自己的小包里,又从袖间将自己的袖剑滑出了少许,将剑柄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偷偷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出头去。

第259章 爱吃狗粮的神药

    只是这头才堪堪探出去,言禅衣整个人便呆住了。那抹暗紫色的背影,和记忆里的完全重合在了一起,竟然是他来了。

    言禅衣的眼眶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她站起身来正要出声,那抹暗紫色背影却是刚好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不过一瞬,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能融化冰山的微笑,便直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言禅衣却是等不得了,明明他就在朝自己走着,可自己却还是不满足,她径直朝着男人飞奔过去,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你……”言禅衣刚想开口询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却是刚开口,双唇已然被一张温热的唇瓣给含住。

    言禅衣的脸颊绯红,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坚定的回捧住了男人的脸。手中是他脸颊带来的温热,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抚过他的脸颊,她有多久,没有闻着他鼻息间那抹独一无二的味道?

    等等!味道!言禅衣猛然觉得有一股异香传来,直接盖过了未有尘身上的浅浅松香。她松开了未有尘的脸颊,推了推男人坚实的胸膛。

    “你居然在我亲吻你的时候走神?”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更多的是宠爱。

    “嘘!”言禅衣捂住了未有尘的唇瓣,从他的拥抱里探出了头去,便看见一朵散发着奇异香味还微微发着红光的蘑菇,好像正在偷看正在亲热的两人。

    未有尘被她的小手捂住了嘴,虽不能开口,但也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便扭头看过去。一见那红色的蘑菇,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他家禅禅找了大半个月却全无所获的血焰真芝!

    未有尘第一反应便是松开了还在抱着言禅衣的手,便运着轻功朝着那血焰真芝飞了过去。只是那血焰真芝在未有尘转身的一瞬间,便将自身的微光给收敛了,等未有尘飞到血焰真芝原本所在的位置,血焰真芝早已经无迹可寻了。

    未有尘不死心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探寻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一转头,便看见了言禅衣羞红着脸,似是若有所思。

    “怎么了?可是知道它去了哪里?”未有尘问的很是随意,他的小丫头最是聪慧,定然是想到了这血焰真芝躲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我可能知道,怎么将它引出来……”言禅衣一边说着,脸颊又更加红了。

    “如何做?”未有尘还不明白,但却被言禅衣踮着脚尖勾住了脖颈。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双唇却触碰到了另一双带着幽香的唇瓣。

    他突然明白了,血焰真芝大概是个喜欢看人亲密接触的灵物吧。虽然知道言禅衣此时的主动只是在利用他,但他却舍不得去推开,因着这不是别人,是他朝思暮想着的人儿。

    言禅衣一边亲吻着未有尘,一边留意着周遭的情形。果不其然的,那抹异香又飘散了过来,甚至比刚刚那次的气味还要浓烈了些许。

    言禅衣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朝着气味最浓郁的方向瞥了过去,果然,那一株散发着淡淡红光的蘑菇,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好似真的很喜欢看这亲热的戏码。

    未有尘也注意到了,当即便将言禅衣给抱了起来,让她整个人都安稳的挂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点一点朝着血焰真芝走近。

    就这样未有尘悄咪咪的移动着,两人的唇瓣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开过,但即便他们都不开口说话,也都知晓彼此心中的盘算。

    只是这样配合着,越是朝着血焰真芝走,那血焰真芝却是一步一步的后退着,始终与他们保持着剧烈,就连身上那红色的微光也弱了许多。

    未有尘最先发现了不对,索性便也不再朝着血焰真芝移动,直接全神贯注的吻起了怀里的人儿。虽然血焰真芝很重要,但现在软软的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哪怕他是圣人,此刻也忍不住想要和她好好甜蜜一番。

    随着他气息的逐渐灼热,言禅衣也被拉回了心神,全身心都被未有尘的吻操控着,分不出心去。直到那异香又浓烈了几分,言禅衣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余光朝着那株血焰真芝望去,发现它竟比刚刚离他们还要更近了一些,甚至连身上的微光也变的亮堂了几分。

    言禅衣这会儿是真的明白了,这株血焰真芝就是个爱吃狗粮的主儿,看见有人撒狗粮,不用人家去抓,它自个儿就屁颠屁颠的上赶着来了。

    言禅衣朝未有尘看了一眼,但其实两人过分的靠近,未有尘根本就看不真切她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只觉得她的眸中满是封情,含胶带嗔的,让他更是口干舌燥起来。

    他顺着她的唇瓣,吻去了她的唇角,还有她博颈处的幽香,都带着致命的又惑,又惑他一路去探寻。

    他有些无法自控,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置力此刻早已经全线崩盘溃不成军。那株血焰真芝带来的异香,混着言禅衣的体乡,将他的理智一步步蚕食着,似乎一点渣都不打算给他留下。

    言禅衣察觉到了他的直热,也察觉到了他的企图。她想挣扎的,可到底还是没有。

    不仅仅是为了抓住那株血焰真芝,还因为,她很想他,想到愿意把一切都给他。

    她的衣襟被他轻轻的扯开,她的腰带也早就滑落在地上,她身上玉色的男装已经被尽数褪去,连雪白的中衣也早已经敞开着,露出她细致的锁骨,还有那漂亮的缀着粉色蕾丝的胸衣,她的肌肤微微泛着红,似乎也在羞怯的对着他发出邀请。

    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上辈子即便没吃过猪肉,但也还是见过猪跑的。所以她没有去推开他在自己身上游移的灼人的大掌,反而鼓足了勇气,解开了他还缠在腰间的暗紫色腰封。

    她的回应让他更是急切了几分,她被他抱了起来,微微倚靠在身后那棵还算粗壮的青竹上。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被抱着她的未有尘给夺了去,她的脚不着地,整个人的支撑便全倚在了未有尘的身上。

    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她的声音被他堵在了嘴里,她努力的想要将自己放松下来,想要分散开些许自己的注意力。

    也就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那一株血焰真芝直接蹦跶到了未有尘的肩头,它明明没有眼睛,可言禅衣却觉得它就是在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她的脸又红了几分,但也从那迷蒙中稍稍回神了些许。

    现在无疑就是抓住这株血焰真芝的最佳时期!

    可现在自己和未有尘身上连个遮挡的物件都没有,言禅衣看了看还在自己胳膊处悬挂着的胸衣,想也没想便直接将那胸衣抛起,直接将一整株血焰真芝个笼罩在了里头。胸衣上本就有着细绳,言禅衣现在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两只手一起上,将整株血焰真芝给牢牢的绑在了她的……胸衣里面。

    那股异香瞬间淡了下去,未有尘的理智也渐渐回笼,发现两人的知识,和正在做着的事情,他的脸色瞬间变的潮红,但他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的迟疑,还在继续着……

    半个时辰后,言禅衣静静的躺在未有尘的怀里,她现在浑身酸痛,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但嘴角却还勾着好看的弧度。

    “对不起……”未有尘的下巴正抵在她的额间。

    他是发自内心的愧疚,但却也不后悔。他想拥有她想的都快着了魔,可在这样以天为被地为床的环境里,和她在一起,绝不是他的本意。

    他想给她的,是十里红妆,是凤冠霞帔,是中宫后印。而不是在她还顶着别人妻子的身份时,和她如此……

    “没关系,”言禅衣眯着眸子,慵懒的开口道,“只要是你……”

    未有尘闻言眸子一紧,已经又悄然将自己的双蠢覆了上去。言禅衣无力的挣了挣,最后竟累的在这绵长的吻里睡了过去。

    这大半个月来她一直是日夜颠倒的翻山越岭,如今找到了血焰真芝,她的整个神经便都松懈了下来,再加上刚刚那一场运动,她现在已经是一滩泥了。

    第二日言禅衣醒来时,还有些恍惚。头顶依旧是她熟悉的帐篷顶,她回到了她的帐篷里?

    昨夜,未有尘和血焰真芝她都拥有了,该不会只是一个梦吧?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原本刚刚睡醒时的那一点迷蒙瞬间消散了去,她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锦被下的自己,只穿了贴身的衣物。

    言禅衣从来都是会穿着中衣睡觉的,即便天气再热,她也未曾不着中衣便睡过。毕竟她有着灵魂出窍的毛病,万一哪天睡着了就出窍了呢?

    可现在,她只穿了贴身的内衣裤,还不是昨天那一身了。除了衣物变幻之外,她的肩头,竟然有着好几个又红又紫的蚊痕。

    言禅衣的脸瞬间红透了去,这样看来,昨晚定然不是梦了。她得到了血焰真芝,还有她的小和尚……

    言禅衣想下床更衣,却是发现一双腿酸软无力,下个床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好像是在受刑一般的难受。

第260章 李家倒

    “小姐醒了?”风月直接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她的声音里满是揶揄。

    言禅衣被她看的莫名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他呢?”

    “别担心他没走,他在青山县。这里苏若水的眼线太多,他不方便过来。”风月将浸了温水的帕子拧的半干,便递到了言禅衣的跟前,又一脸诡笑的坐到了言禅衣的身旁,十分八卦的问道,“怎么样?什么感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言禅衣的声音都有点打颤,她当真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还好有块温帕子可以给自己遮遮脸。

    风月一脸贱兮兮的笑,也不说破,起身便直接给言禅衣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后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道,“这是能让你快速补充体力的药物,一会儿我们想办法去青山县一趟。找到血焰真芝的事我还瞒着呢,我们去青山县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救出星瞳小姐。”

    “好。”言禅衣没有犹豫便将风月递过来的药丸给吞了下去。

    若是让那些侍卫暗卫们知道血焰真芝已经找到,大家定然是要即刻拔营回京的。回京后,她可能又要被苏若水禁锢在后宫之中了。她想要救活她的妹妹,她也想要自由,和未有尘在一起的自由。

    言禅衣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轻松的骗过了那群侍卫,但暗卫头领博文却还是坚持要跟着言禅衣走的。主子给他的命令本来就是,保护好言禅衣。

    不过有风月在,才出了营地不远,博文便直接被风月迷晕了去。

    风月轻车熟路的带着言禅衣进了青山客栈,二楼的天字号房里,未有尘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顿时便想一只等着主人下班回家的宠物狗一般,直接就冲到了门口。

    言禅衣正要敲门,门却是直接打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

    言禅衣原本还觉得今日的见面,会不会有些尴尬的,可此刻这样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心中所有的忐忑都不复存在了。她红着脸,小声道,“先进屋吧……”

    未有尘愣了愣,这才看见言禅衣身后跟着的风月,正一脸好奇的望着两人,脸上满是戏谑。未有尘默默拧着眉瞪了一眼风月,抱着言禅衣转身就进了门,还不等风月抬脚准备跟进去,未有尘已经一脚将门给关上了。

    “你……还好吗?”言禅衣一进门便挣开了他的怀抱,他此刻才看见禅禅的脸色有些许苍白,他立刻忍不住出声问道。

    “还……还好。”言禅衣红着脸,声音低到了尘埃里。生怕未有尘还会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来,言禅衣赶紧提高了音量问道,“你们计划好了吗?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未有尘顿了顿,知道她是羞于继续讨论昨晚的事,便也就此揭过,认真回道,“我给你二师兄传了信,让他在石洲等着别过来了。今晚让风月带着血焰真芝也回石洲去,他们去石洲炼制解药,我会扮成风允烈跟你在营地,假装继续找血焰真芝,让京城里的苏若水防备心松懈。”

    “那风允烈呢?”言禅衣完全没想到他要扮成他弟弟,难道风允烈千里迢迢的来到大周,就是为了这?“还有你……你的紫瞳要怎么办?”

    “那臭小子为了文兰郡主请求赐婚而逃婚跑出来的,只是昨夜我告诉他,已经将文兰郡主赐婚给了武文将军,他又火急火燎的跑回去了。”未有尘有些好笑的解释着,风允烈昨夜听说文兰郡主和武文将军要成婚的事后,那般神色,可不像他嘴里说的那般,对文兰郡主没有男女之情啊。

    “风月已经研制出了药,可以短期改变一个人的瞳色。”未有尘见言禅衣听的一脸认真,忍不住便伸出手去,在她的头顶温柔的揉了揉。

    “那药可有什么副作用?吃的还是抹的?”言禅衣立刻问道,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未有尘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想了想还是老实道,“吃的,会压制我一半的内力,和这只眼眸的视力……”

    言禅衣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痛。她不想他为了自己受苦,明明他可以就躲在青山县,或是干脆直接也回石洲候着的。可他为了陪在自己的身边,竟然要受这么大的伤害。

    “京城的事我也都安排好了,风月去过关着言星瞳的山洞,我的人已经在那附近布局了。只要京城那边得手的消息传来,我便带你走!”未有尘明白她的心疼,望着她眸中的不忍,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成水了。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过是被短期的压制内力,和看东西有些模糊罢了,难道不值得吗?

    第二日风月和风骨便走了,而由未有尘假扮的风允烈,也就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他们的临时营帐里。

    这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没问题,但博文却不这么看。昨日他明明是跟在王妃和风月的身后一起进城的,可后来他突然就没了记忆,等他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营地里。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出事了,可当他冲出自己的营帐,便看到王妃正和风月两人在说笑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疑惑的问出声,结果却是被王妃告知他临到城门口时晕倒了,所以她们便没进城,直接带着他回了营地。

    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呢?他一脸的疑惑。可风月摆着一个大夫的谱,告诉他,是因为最近他过于操劳压力太大才导致的,还嘱咐他要多休息休息。

    他是摄政王府排名第一的暗卫,能做到暗卫头领靠的可不光是武功第一,他还很有头脑。

    虽然这件事他隐隐觉得不对,却又看不穿。但不代表他就会暗暗将此事抛诸脑后,他果断的写了一封信,以防万一,信他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一个暗卫,然后让他在上山寻血焰真芝时偷偷的溜走,去到青山县了再用传信鸽。

    风骨和风月离开了竹青山之后,他就总感觉有别的势力在这竹青山附近。还有王妃,王妃平日里和那个大魏的烈王爷也还亲密,但那明显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亲密。可这两日,他总隐隐的感觉他家摄政王爷头上可能要绿了。这种大事,他不敢妄自揣测,但也绝不会欺上瞒下的。

    于是在风骨风月离开竹青山的第三日,苏若水收到了博文的传信。

    那封信到了苏若水的手中不过须臾,便已然化成了一片飞灰。

    苏若水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清理李家,李家狗咬狗的一团乱。原本李祈主就对于别人将自己当成了李祈谢,而将自己给阉了这事耿耿于怀,如今又听说李祈谢准备将来成事之后,会逼迫他去做总管太监,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之类的。

    李祈主原本就不是个善茬,之前因为父亲的勒令,他只能将火给压了下去。可现在听到那个从小就处处针对自己的哥哥竟然说出了这种话来,他如何还坐的住?既然想让他李祈主去做他李祈谢的太监总管,那不如,一起做太监吧!

    李祈主正买了凶,预备动手之时,李祈谢的院子里被李家家主挖出了一身龙袍,还有李家家主收藏了许久,自己都舍不得穿的紫狐皮竟然被李祈谢拿来做了软塌垫子。李家家主赶紧进了自己的藏宝洞里去看看,这一看他气的差点驾鹤西去,几十个箱子不翼而飞,除了一些珠宝首饰和几箱子银锭子,他收藏了几十年的宝贝通通不见了。

    于是李家家主一怒之下直接严刑,想逼迫李祈谢将他贪去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李祈谢偷的,这个藏宝洞除了自己,便只告诉过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不是他还能有谁?且从他李家堂而皇之的搬出几十个箱子去,定然也只有自己这个大儿子才做得到啊!

    结果李祈谢被打个半死,除了冤枉便再喊不出别的来,李家家主失望透顶,将他丢入了偏远里荒废的柴房,不闻不问了。

    李祈谢手中的势力,尽数被李家家主交给了庶子李佳琪。李祈谢被李祈主买凶阉-割的那晚,一个人在狭小的柴房里,哭也好喊也好,直到最后鲜血流尽,也没人愿意再来看他一眼。

    李家家主的最后一个能用的嫡子也没了,一路追查最后还是查到了李祈主的身上。李祈主原本是所有嫡子里面最让他满意的一个,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倒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二儿子了。

    不过他很快便没有了去处置儿子的心情,李家私占的几处铁矿,被人给揭发了出来,参与这件事宜的大大小小官员一百零七人,矛头只指李家。而这揭发的人,十分耐人寻味,竟是李家的庶子李佳琪。

    苏若水雷霆手段,短短五日,一百零七人斩立决了六十七人,诛九族了八人,流放三十二人。原本已经羽翼丰满的李家,顷刻间便成了保命都难的光杆司令。

第261章 抓她回去

    李家家主没了缓解药,已经没有了再和苏若水谈判的砝码,他正准备孤注一掷揭竿而起,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手底下的将士也早就一步一步被苏若水瓦解了个彻底。

    苏若水并没有斩他,只是将他关押在了天牢里。

    因为他答应过言禅衣的,抄李家时,得带她一起去。而刑法是这样,都是先抄家,再灭族的。所以李家家主便每日在天牢里苟延残喘着,被打断了腿,割去了舌头,却也还活着。

    这一切尘埃落定,距离言禅衣离开京城,也不过只半月的时间。

    前一刻苏若水还在想着,等言禅衣回来一起去抄家的时候,她看到早已经被自己偷偷搬空了的那个藏宝洞,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下一刻便收到了一封告诉他他可能头顶有些变色了的信,他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信纸便直接被他搓成了灰。

    接下来苏若水只花了半日的时间,就将李家给抄的干干净净,连那些银砖都一块一块的让人给撬了下来,全都充了国库。李家家主被判剐刑,就在南城门口不远的菜场前,当众被执行了剐刑。剐刑耗时太长,苏若水甚至都没时间去看李家家主断气。

    半年前还在京城中只手遮天的李家,如同昙花一现般的,就这么凋零了。观刑的人无不唏嘘,李家是在摄政王的默许下一步一步坐大的,如今又如此简单粗暴的被摄政王拔起。

    百姓不懂这些,只觉得苏若水在为民除害为朝廷除蛀虫,可那些官员,却都是后怕不已,尤其在看到这次监刑的主官,是李家庶子李佳琪之后,众官员更是无一不在内心对苏若水产生了强烈的惧怕。

    处理完这一切,苏若水将朝中的事情也暗中分给了心腹去处理,然后便连夜快马加鞭的朝着竹青山出发了。

    言禅衣和风允烈,别人不知道,苏若水却是知道的。风允烈就是风又夏,上辈子里,他是言禅衣亲生的儿子,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产**情的。除非,风允烈不是风允烈。有人披着风允烈的皮,染指了他的言禅衣。这个人会是谁,苏若水用脚指头也想的到。

    所以他火急火燎的赶往了竹青山,他不知道言禅衣和风允宸又进行到了哪一步,他连想都不敢想,只要稍稍多想一点,他便感觉喉头有一股腥甜,就要喷涌而出。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现在赶去竹青山,然后将那个男人给杀了。当着言禅衣的面,将风允宸切成一块一块的,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这大概是苏若水活了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这般冲动行事吧。从前他的每一件事,都会事无巨细的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从来都不会去做。可这次他连他拼搏了许久的朝堂都放下了,只因暗卫的一封来信,便夜不能寐的朝着竹青山疾驰。

    原本需要七日的路程,他跑死了两匹马,只花了四日便已然到达了竹青山。可原本该在竹青山上找血焰真芝的言禅衣,却已经消失了踪迹。

    苏若水也在此刻收到了暗卫用海东青传来的信件,关押言星瞳的山洞被人破了,他的人全军覆没,言星瞳被带走,下落不明。

    苏若水露出一抹冷笑,此时明明已经累极了的他,却是调转了马头,朝着石洲的方向追去。他知道他若真的出现在石洲,依着言王爷对自己的仇恨程度,大抵自己是不可能活着离开的。

    但他还是朝着石洲追了过去,他想追上那个女人,想问问她,她究竟有没有心?

    言禅衣和未有尘收到言星瞳被截出来的信后,便连夜离开了竹青山。他们是在巡山的时候悄然消失的,因为分了组的原因,他们本以为他们的离去,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后才会被发现。

    但博文自从上次无故晕倒之后,便已经对言禅衣产生了怀疑。所以即便是分了组,他也依旧只悄悄的跟在言禅衣的身后。若是未有尘的内力没有被压制,绝对是能发现博文在暗处跟踪的。

    未有尘自己也还带着几个暗卫,武功也算的上是高手级别了,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博文的跟踪。

    博文一路跟着言禅衣,一边在沿途留下了他们摄政王府暗卫的记号。只要他的人发现了不对,定然不出半日就能追上他们。博文的计划很简单,等他的人追上来了,他一定会亲手替主子杀了这个奸夫,再将王妃给绑回去将功赎罪。

    言禅衣和未有尘两人都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不见了,然后苏若水的人便会往石洲方向追过来。所以他们也一早就计划好了,走最难追踪的水路。

    依旧是上次去石洲的路线,先车马到泾川,再转水路去汝南府。

    两边都在快马加鞭的赶着路,苏若水已经是几宿没有合过眼,双眼已然布满了红血丝,可他却依旧一丝也不敢懈怠。他只要稍稍闭上眼,眼前便全是她的模样,她生气的样子,她使小性子的样子,她害羞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每一幅模样,都像是被他刻入了灵魂里,他无法忘却,除非他抛弃自己的灵魂。

    他知道,越早找到她,带她回去的几率就越高。

    他已经被愤怒燃烧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甚至开始唾弃自己。当初成亲为何要答应,不勉强她?以为不勉强会换来她的感情,可结果呢?结果又回到了原点,他发疯似的要将她抓回去。甚至比原点更差,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可以迫使她留下的砝码。

    苏若水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对自己说着,这一次再抓住她,她哭也好求也好,以死明志也好,他都绝不会再放过她,他要将她就禁锢在自己的床榻间,永生永世!

    苏若水追着沿途博文留下的记号,很快便确定了他们的路线。上一次他们走这条路线时,也以为无人知晓,但其实蓝衣是他的人,他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甚至连他们几时下过船去了哪家店,他都清清楚楚。

    这次他们再隐蔽再聪明,这泾川始终是大周的地方,苏若水只飞鸽了几封书信出去,泾川的船只便全停了。言禅衣他们买不到船,也租不到船,等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准备继续骑马赶路时,连城门也关了。

    他们就这般被生生困在了泾川城里,动弹不得。

    “主子,大周摄政王已经离泾川不远了。”一个暗卫飞身进入了客栈里,朝着未有尘汇报着苏若水的动态。

    未有尘捏了捏拳,吩咐道,“叫我们的人准备好,今晚戌时去到码头,既然不给卖船不让租船,那我们就直接抢!”

    暗卫领了命,便消失在了厢房里。

    言禅衣有些害怕的从内间走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未有尘。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她的怀抱却是越来越紧,紧到未有尘都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对不起……”言禅衣垂着头,事已至此,她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

    她有想过苏若水会发现端倪,但她没想过苏若水会亲自追来。她总以为他想要那个位置,便定然不会放下朝政来追寻她的,可他却是毫不犹豫的放下了,还紧紧的追在了自己的身后,像一匹饿狼张大了嘴,就等着将她咬住。

    “于你无关,若是他真的赶上了我们,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未有尘小声安慰着怀中的小丫头,他知道她的害怕她的担忧,所以他定会去将她的害怕和担忧都解决掉。

    言禅衣其实最害怕的,莫过于有一天未有尘和苏若水要刀剑相向了。她爱未有尘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苏若水,她真的打心眼里不想与他为敌的。上辈子他于她,亦师亦友,这一辈子,更是如此。

    但很明显,这个场景或许今晚,最迟明日,就会在她的眼前上演。

    很快戌时便到了,他们两人没有从客栈的正门出去,而是换上了夜行衣,一同翻了窗。两人从客栈的窗户刚飞身出去,身后便涌现了许多道身影,且明显那些身影属于两拨人,很快便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言禅衣有些担心身后的情形,但也不敢回头去看,她现在必须全神贯注,不然她走不了,身后的那些暗卫便都白白牺牲了。

    “主子,靠近入江口的那一艘挂着吴家彩旗的船只,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靠近,说完这句便又隐身去了暗处。

    未有尘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灯火的码头,朝着入江口的方向又跑了几步,这才找到方才暗卫所说的船只。他揽着言禅衣直接一跃而上,两人都还保持着警惕,确定了甲板上的另外几个黑衣人都是自己人,他们这才松懈了些许。

    “开船!”未有尘低声冲着黑衣人吩咐着。

    不一会儿,这小小的楼船便晃晃悠悠的朝着入江口的方向飘荡了过去。

    夜晚的湖面上异常的寂静,除了风声,好像再没了旁的声音。言禅衣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始终在甲板上到处张望着,可入目终究只有一片漆黑,令人窒息的漆黑。

第262章 刀剑相向

    直到楼船缓缓飘荡着,距离入江口越来越近,言禅衣突然在这寂静的夜空下,听到了苏若水的声音。

    “燃火把!”苏若水的声音有些沙哑,使得言禅衣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沧桑来。

    苏若水的话音刚落,入江口处几艘楼船全都亮了起来。楼船的甲板上都站满了士兵,有些人手中握着火把,有些人手中握着弓箭,那些人的脸被火把的光照的若影若现,唯有苏若水,就那般坚定又冷漠的在光明处望着她。

    “大魏皇帝千里迢迢来到我大周,就是为了拐走本王的王妃吗?”苏若水的声音有些破碎,语气里却满是嘲讽。

    未有尘却是笑了笑,牵住了身旁言禅衣的手,大声回道,“摄政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朕只是来带朕的皇后回家。”

    言禅衣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明显的怔住了。随即也回握住了未有尘的温热大手,回家,真好,她……好想有一个家。

    苏若水望着两人紧紧牵绊着的手,还有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只觉得胸口那股腥甜又要涌了上来。他不动声色的闭了闭眸子,再睁开眼时,已然又是一片清明。

    “魏皇若愿意放手,本王愿派人护送魏皇安全回到大魏去。”晚风大约还是有些凉的,苏若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但语气里的威严依旧不容置疑,“若是不愿,怕是今晚要留在这泾川喂鱼了。”

    两艘楼船的距离因着河风而缓缓拉近着,言禅衣已经能清晰的看清苏若水的脸。他的脸色在这温暖的火把下都显的有几分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下巴上的胡茬子也比往日里他每次熬夜批阅奏折后,冒出来的还要多,还有他的眸子,里面红血丝密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患了重症的病人。

    言禅衣心中忍不住一紧,看见那些弓箭手已经纷纷拉开了弓弦,她还是挡在了未有尘的身前,用自己小小的身躯,企图挡住她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未有尘。

    苏若水的脸色沉了沉,却是直接飞起,落在了言禅衣楼船的甲板上。

    言禅衣原本就用没被未有尘牵着的手一直在握着她袖中的袖剑,此刻苏若水飞身过来,言禅衣下意识的一动,剑便已经从袖间出鞘,剑锋直指着苏若水。

    “呵呵,”苏若水冷笑了一声,望着言禅衣满是苦涩的开口道,“王妃可还记得,上一回你拔出袖剑来威胁我时,剑还是指着你自己的?”

    言禅衣愣了愣,但却没有动摇。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的盯着苏若水,苏若水的武功有多快,她是见识过的。现在未有尘因为那颗改变瞳色的药,而失去了一半的内力,言禅衣心中的紧张,已经直接蔓延到了眸子里。

    “苏若水,我不想与你为敌,放我们走好不好?”言禅衣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许哀求。

    “不用求他。”未有尘直接将言禅衣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直接面对上了苏若水。

    她会挡在自己的身前,他很感动,也很愉悦。可他是个男人,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去哀求另一个对她有所企图的男人。

    “不想与我为敌,呵呵。”苏若水歪着脑袋,视线绕过了未有尘的肩膀,看向了被未有尘护在身后的言禅衣,冷笑道,“不想与我为敌,就该回到我的身边来。禅儿,过来为夫这里,为夫饶他不死。”

    苏若水朝着言禅衣伸出了手去,未有尘却被他那一声亲昵的禅儿给激怒,直接从言禅衣的手中取过了袖剑,便朝着苏若水刺了过去。

    苏若水早有防备,转身避开,再转回来时,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软剑。言禅衣只见寒光一闪,未有尘牵住她的那条胳膊,已经被刺破,有血从那黑色的夜行衣里溢了出来。

    “宸哥哥!”言禅衣大惊,又是直接一扯,便将未有尘扯退了几步,扯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则张开了双臂,将自己当成肉盾,隔在了两人之间。

    苏若水蹙了蹙眉,有些疑惑的开口道,“竟然连我的一招都避不开,两年前你的身手便不止如此了吧?”

    言禅衣的双眸湿漉漉的,却使劲的忍住了要滑落的泪。她不能示弱,她也会护好身后的男人,因为那是她言禅衣的男人。

    苏若水却是没有继续进宫,而是打量着未有尘,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的紫瞳不见了?让我猜猜,风月研制了什么稀奇药出来,改变了你的瞳色,却吞噬了你大半的内力?”

    言禅衣的脸色白了几分,苏若水随便猜猜都猜这么准,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言禅衣怎么能不紧张?

    未有尘却是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本就是站的不稳,这一扯,她直接便跌进了未有尘的怀里。未有尘将她搂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下一秒,言禅衣便已经被抱着双脚离了地。

    “我学会了凫水。”未有尘的唇瓣紧紧贴着她的耳畔,然后下一瞬,她已经被人抱着坠入了冰冷的泾川河里。

    临入河水之前,她看到原本隐藏在楼船里面的黑衣人已然都冲了出来,纷纷上前去,将想跟着跳入水中的苏若水牢牢的牵制住。

    “主子!下令放箭吧!”博文已经跟着跳到了这边的楼船上,一边焦急的拆着未有尘暗卫们的杀招,一边对着苏若水喊道,“再不放箭,他们就跑远了!”

    苏若水却是大喊了一声,“不许放箭,违命者诛九族!”

    河水里的十分的幽暗,若是站在光亮的甲板上朝下看,除了一片虚无的漆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可苏若水一边和黑衣人对着招,一双眸子却一边在扫视着那一片漆黑的虚无。

    “你还会回来的,哈哈哈。”苏若水有些失控的大笑起来,一个杀招过去,最后一名未有尘的暗卫已然被他斩杀于剑下。

    言禅衣被未有尘带着又朝下沉了几分,她隔着水面,有些听不真切岸上的声音,可她好像分明听到了,苏若水在说,“你带走的言星瞳是假的。”

    言禅衣被那句话惊的差点呛水,挣扎着就想要浮上水面去问个究竟。一直揽住她腰身的未有尘却是直接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朝着入江口那边游了过去。

    言禅衣的力气不如未有尘,但这时候也冷静了些许,不再强行要冒出水面去。她在水下示意未有尘送开了桎梏着她的大手,便一齐继续朝前游着。

    游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言禅衣实在是没气了,又冷又累的,求助的朝未有尘看了一眼,未有尘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带着她朝江面上游去。

    水面上依旧一片黑暗,一个人也没有,但显然两人现在已经出了泾川。

    言禅衣一上岸整个人都冷的不行,未有尘捡来一些枯枝,拿出火折子生了一堆火,这才抱着她坐在火前,小声的劝慰道,“苏若水说的未必是真的,当时他那样说,也许只是想引你出现。”

    “我知道。”言禅衣有些颓丧的点了点头,但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两人的衣裳都是湿透了的,这荒郊野外两人又是临时跳水,身边连件替换的衣物都没有,却也只能将湿衣脱了下来一同烤着火。

    “你的伤……”言禅衣也是这个时候看见了才想起未有尘被苏若水砍了一剑。

    “无碍。”未有尘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条粗长的伤口,浑不在意的反过来宽慰言禅衣道,“明日我的人便会寻过来,到时候我们再重新谋划一下,去石洲。”

    言禅衣点了点头,但依旧不放心,待自己那身夜行衣稍稍干了些许,她便匆匆的又穿上了身。这里是荒郊野外,一些简单的草药总该是有的,言禅衣虽然对医术算不上精通,但跟着二师兄也还是学了些皮毛的。很快她就在树林里找到了适合包扎外伤的草药,晚上树林里并没有什么野味,言禅衣找了半天,最后只在一颗大树上掏了三四个鸟蛋出来。

    这一晚两人睡的都不沉,但好在未有尘的人比苏若水的人先找到了他们。两人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易了容,这才继续赶着路。

    这一路上搜捕他们的人不少,他们不敢再走水路,也不敢再进城去,便也就一直骑马走着林间小道。虽然路程有些绕远了,但追踪截杀的人还是要少上许多,半个月后,两人终于到达了石洲。

    言禅衣站在石洲的城门处,看着自己的地盘,心中终于放松了些许。想起爹娘还有哥哥嫂嫂,言禅衣又有些近乡情怯的,站在城主府门口,半天也不曾挪动一步。

    言星瞳已经早一步入了石洲,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如若这般折腾救出来的言星瞳都是假的,那她的娘亲,空欢喜一场,是不是更加恨极了她?

    虽是已经快到戌时,但石洲的太阳依旧还在浮浮沉沉着,不愿离去。夕阳将她的思绪拉的很长,她的胆怯和期待交接着,仿佛回到了她处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站在韶华苑的门口,犹疑着不敢上前。

第263章 不是你的错

    言禅衣还站在城主府门口纠结着,未有尘便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她不说话,他便也就沉默着。

    终于,她拉着他的手紧了紧,开口道,“进去吧。”

    她拉着未有尘上前,缓缓的拍响了城主府的大门。

    “城主!”来开门的是一个脸生的小厮,但明显对言禅衣并不陌生,一见到她便知道是自己的正经主子回来了,赶忙朝着院子里跑去,一边跑着一边还大喊着,“城主回来啦!城主回来啦!”

    门房一路大叫着跑走,言禅衣有些忍俊不禁,原本紧张的心此刻也安定了不少。她才将将跨过门槛踏入了城主府的府门,已经有数个身影运着轻功飞到了自己的身前。她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来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跪在了她的身前。

    “小姐!”风华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我对不起小姐,我没能保护好小姐!”

    “我们都没能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甜言就跪在风华的身旁,手中还举着一条鞭子。

    言禅衣低头看过去,风华,甜言,不离,不弃四个人正整整齐齐的跪在自己身前,风华的肩膀还在抖动着,明显已经哭上了。言禅衣也跟着红了眼眶,伸手将风华拉了起来,便像个孩子一样一头扎进了风华的怀里。

    风华比她年长几岁,也一直就比她高那么两寸。但风华也是陪她最久的人,从她还在痴傻之期时,风华便照顾在自己的身旁。还有她在不归山时,也是风华一直贴身陪伴,她对风华的感情是和对其他人的,都不一样的。风华一定也是,所以才会看到她回来了,便哭成了这个样子。

    “傻风华,谢谢你。”言禅衣红着眼眶,安抚着已经哭到抽搐的风华,看了眼地上还跪着的人儿,又赶紧道,“你们也都起来吧,原本就只让你们替我照看好城主府,你们做的很好。”

    不弃直接站起了身来,而不离却是上前搀扶着甜言站了起来。言禅衣这才看到,甜言如今顶着个巨大的肚子,整个人也肿了一圈。

    “甜言!恭喜你了!这是快要临盆了吧!”言禅衣也顾不得自己那些小情绪,赶紧也伸手扶了甜言一把。

    “没呢,才五个多月,肚子大是因为,里头有两个。”一边的不离像是炫耀一般,语气里又是宠溺又是自豪。

    言禅衣微微颔首,甜言和蜜语是双胞胎姐妹,自然有双胞的基因在身体里,一胎俩宝,还真是让人羡慕啊。言禅衣又侧眸看向了不弃,揶揄着问道,“不弃你呢?你们同一天成的亲,可是要同期做父母?”

    不弃又是羡慕又是不屑的说道,“我比不离快,我女儿已经三个月大了。”

    听的言禅衣又是一阵羡慕,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言禅衣刚刚转身看过去,安星辰已经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用劲之大,险些将她撞翻在地。安星辰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身红衣的云玄机,和一身戎装的马月离。

    言禅衣刚刚恢复平静的眼眶此刻又红了一圈,将马月离也揽入了怀中,三个小姐妹竟就这般站在城主府的门廊处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云玄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羡慕,更多的却是宠溺。

    言禅衣正疑惑着,却见云玄机将她怀里的安星辰扯了过去,自己揽在了怀里。言禅衣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想起安星辰誓要将云玄机给睡了的豪言壮语,顿时也勾起了唇角。这就是所谓的女追男隔层纱吧,安星辰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

    言禅衣此刻那近乡情怯的紧张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去,或许爹娘兄长会因为过去那些事情,和她产生龃龉。但这义结金兰的小姐妹们,却是真心实意的在盼着自己回来的,她都感受的到。

    “好了好了,我都回来了,你们别哭了。”言禅衣想起爹娘,心中还是忍不住涌上了一丝怯意,但还是笑着对小姐妹道,“你们两人就先回去吧,明日我安排好宴席,我们不醉不归!”

    安星辰娇嗔的瞪着她道,“我才刚来就赶我走,你这小没良心的是不是一点也不想我?”

    言禅衣苦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玄机已经在一旁开口道,“禅衣她还没进屋去拜会父母呢,我就说明日再过来吧,你偏不听我的。”

    安星辰撇了撇嘴,委屈巴巴道,“那我明日一起床就来找你!”

    言禅衣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有种自己是个负心汉,负了眼前这位美娇娘的错觉。

    眼见着马月离和云玄机一人一边的将安星辰拖走了,她这才回过头来,对着风华问道,“风月呢?解药可制作出来了?”

    风华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言禅衣身后的未有尘,嗫嚅着开口道,“小姐不如先去看看王爷王妃吧。”

    言禅衣顺着她的视线也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未有尘,但到底没说什么,便朝着内院走去。

    刚刚穿过主院,便见着沈善睐推着言幽鸿走了出来,言禅衣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却又不敢靠近,只呆呆的站立在原地。

    “妹妹回来了。”言幽鸿的眼眶有些红,望向言禅衣的眼神不再像上次那般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怨恨。

    “嗯。”言禅衣呆呆的点了点头。

    “我也正巧要去爹娘那边,一起吧。”言幽鸿嘴角漾起了温柔的笑,又缓缓开口道,“你嫂嫂要回院里带孩子,你推哥哥过去好不好?”

    言禅衣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望向了沈善睐。

    “谢谢你将你哥哥救了回来,也谢谢你,将石洲保护的很好。”沈善睐依旧是温柔的笑着,眸中只有真切。一边说着,一边便将轮椅转了方向,交到了言禅衣的手中。

    言禅衣微怔的接过了轮椅,小声道,“是我害了……哥哥。”

    “别瞎说,”沈善睐十分温柔的揉了揉言禅衣的头,宽慰道,“言王府兵权在握,总有人看不顺眼想处之而后快的。你哥哥……不过是权利交替的牺牲品,不是你的错。若是没有你,他失去的,可能不止是一双腿。”

    言禅衣听见这话,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这么久了,她一直将所有的压力都扛在了身上,她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时常晚上做着噩梦,梦中家人原本都还宠溺着她,可却又突然之间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模样攻击她,辱骂她。

    现在终于有人说,不是她的错,她的委屈瞬间便爆发了出来。她从来都只敢小声的抽泣,或是无声的流泪,今日她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沈善睐也跟着红了眼眶,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轮椅上的夫君已经转过了轮椅,朝着言禅衣伸出了手去。她抽出帕子递给了言幽鸿,便就转身离去。

    言禅衣比起她来,或许更需要言幽鸿这个当事人的宽慰吧。

    “臭丫头,蹲下来点,哥哥够不着给你擦眼泪了。”言幽鸿的声音里半是调侃,更多的却是心疼。

    当初腿刚刚被敲断的时候,他是真的怨这个妹妹的。可后来看见她为了自己和爹娘,心甘情愿的被人拘禁在了深宫里,虽没受到什么肉体上的折磨,但她的精神状态也委实是让人心疼的。

    他其实也早就想通了,他的娘子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腿不过是权力交替下的牺牲品罢了,可他却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妹妹的头上,妹妹又何其无辜?

    言禅衣乖乖的半蹲半跪在了地上,半个头都倚靠在了言幽鸿的腿上。言幽鸿的大手似是有着无穷的魔力,只轻轻一抚,言禅衣内心的褶皱便被抚平了去。

    “风月有……有没有来看……看过你的腿?我二……二师兄呢?有他们……在,说不定哥哥……你……你还能再站起来的。”言禅衣抽抽搭搭着,但还是完整的说出了一长段的话来。

    “嗯,你二师兄来的早,说是腿骨没接好造成的肌肉无力,将膝盖骨敲断了重新接上,说不定能重新站起来。”言幽鸿语气淡淡的,似乎没抱什么希望。

    “那……哥哥你是怎么想的?”言禅衣抬起了湿漉漉的眸子,一脸期盼的望着言幽鸿。

    “断腿很痛的……”言幽鸿的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还是继续开口道,“但我愿意一试,左右最坏不过就是现在这般,坐在轮椅上罢了。”

    言禅衣闻言倒是轻扬了唇角,“别怕,哥哥,这一次我陪着你。”

    言幽鸿淡然的笑了笑,他有多想站起来,这种欲望真是无法与人言说。他多想像从前那样,挥舞着长矛,驰骋沙场?可他还能吗?

    “走,我们去娘亲院里。”言禅衣看出了他的惆怅,不想他再深思下去,主动绕到了他的身后,便推着轮椅朝着后院继续前进。

    言禅衣身后的未有尘犹豫了一瞬,便又转身回去了前院里。原本只是担心她的家人会为难于她,他才一路紧紧的跟着,可眼下来看,她的家人……还真是温暖啊。

第264章 抱头痛哭的一家

    路程不算长,言幽鸿一直在与她分享着言自安的趣事,逗的她也几乎忘了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崩溃的娘亲一会儿会如何的怒斥她。

    只是几乎,她总归还是有着恐惧萦绕心头。

    “哥哥……我救回来的妹妹……是假的吗?”言禅衣站定在韶华苑的门口,却是又失去了再往里走的勇气。

    “嗯……那个假的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言幽鸿十分淡然的回应着。

    言禅衣闻言眸中黯了黯,但还是推着言幽鸿进了韶华苑。

    韶华苑里的装饰,完全是按照京城言王府里韶华苑的装饰照搬来的,长廊古树一样不少,言禅衣的速度不疾不徐,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着。从前她每次走过这段长廊,总是怀着期待和雀跃的,可今日,她的心中除了忐忑,再没有别的。

    走近了东厢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正在嗷嗷哭着,嘴里还念叨着,“彤彤要娘娘……娘娘……”

    言禅衣的心蓦地一紧,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加快了些许。只是将将走到了厢房门口,厢房的门已然被打开了。言尽欢一手撑着门,一边静静的望着门外的兄妹二人。

    言禅衣呆呆的望着开门的爹爹,即便内心渴望着能扑进爹爹的怀里去,脚下却仿佛有着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了一般。

    言尽欢只怔楞了弹指,便张开双手朝着言禅衣道,“禅儿,过来爹爹抱抱。”

    言禅衣顿时也不管手中的轮椅了,哇的一声便哭着奔向了言尽欢的怀里。

    刚刚她还在想着,即便家人不再爱自己了,至少还有朋友们是在真心的期盼着自己的归来的。可当她看到言尽欢敞开的怀抱,她才明白她有多需要家人的爱。

    “禅儿回来了?”苏曼姝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期盼。

    言禅衣还窝在言尽欢的怀中呢,就听见了娘亲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身形一僵,刚要抬头去看一眼声音的主人,便已然被声音的主人抱在了怀里。

    “你们是在欺负我站不起来是不是?”言幽鸿望着眼前一家三口紧紧相拥的画面,莫名的有点发酸。

    一家三口这才分开了少许,言尽欢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儿子,睥睨了他一眼又笑着道,“我抱我妻女,你有意见你回你自己屋去抱你自己的妻儿去。”

    言幽鸿一耶,也不说话了,默默将轮椅朝前滚了滚,也凑上前去抱住了一家三口的大腿。

    言禅衣一边哭着,又一边笑着。想起自己彻底重生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他们也是这般,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让人羡慕。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止是一家四口了,他们一家有了第五口,而第五口,现在还没有回到他们的身边。

    “要娘娘……要娘娘……”屋内刚刚止住了哭的童声似是因为受了冷落,又开始嚎了起来。

    苏曼姝源于母性的本能,下意识便松开了众人,朝着厢房内室走了过去。剩下还抱在一起的家庭成员面面相觑了一眼,便也跟着朝里屋走去。

    言禅衣第一个跟了进去,认真的打量着那个还在张着嘴哭着的女童,有些震惊的开口问道,“她……她不是星瞳吗?我在宫中见过……苏若水从来就没让我见过我亲妹妹?”

    言禅衣现在的困惑已经快填满了她的小脑袋,这小丫头明明就是曾在禅思殿里陪她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那丫头啊?若她一开始就是假的,那苏若水又是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拿个假的来骗她?若她不是言星瞳,那她究竟有没有中那赤炎毒?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苏曼姝抱起小丫头一边哄着,一边有些牵强的笑了笑道,“这不是星瞳,这是你师姐的女儿,顾彤或者说是……苏彤。”

    “师姐……?”言禅衣一脸的不敢置信,但也很快便理清了思路。

    师姐生了女儿,所以苏若水从外面抱来了一个男婴替换,等周皇驾崩新皇登基了,他一手把持了朝政,便也允了师姐,将女儿还给了她。

    那么言星瞳被下毒,究竟是李家家主真的就是要给言星瞳下毒,还是其实他们是想给后宫里“苏若水”的女儿下毒?

    “她是师姐和苏若水的替身的女儿,严格来说,她应该姓谷。”言禅衣在心中细细分析了一遍,又开口问道,“所以这个……彤彤,究竟有没有中赤炎毒?”

    其实不用问,她也大概猜的到答案。从那天她偷听李家家主和李祈谢的对话来看,这赤炎毒他们手中应该只有独一份的。而若是这个谷山和师姐的女儿中了毒,那大概苏若水根本就不会受制于李家那么长日子了。

    “禅儿……这个彤彤并没有中毒。”苏曼姝一脸的愧疚,缓缓开口道,“娘亲不该把星瞳出事都怪在你的头上,娘亲只是……太爱星瞳了,她一被带走,我便失去了理智……”

    苏曼姝将手中的小丫头塞到了言尽欢的怀里,便走过来拉住了言禅衣的手。她的眸中蓄满了泪珠,声音也哽咽的厉害,脸上除了愧疚,还有着浓浓的心疼。

    言禅衣鼻子一酸,眼泪便直接滑落了下来,她抽搭着开口道,“没事的娘亲,我都理解,我从来没有怪过娘亲……”

    “娘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的爹爹,你的哥哥,他们会遇到这种事,其实我早也料到过。他们是自己错了,他们过于忠君不懂变通,才会被那些谋逆之人摧残至此,与你无关!”苏曼姝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大丫头,心中真是满满的愧疚,“娘亲从来没有因为你爹爹和哥哥的事而怪罪于你过,那天,我只是气糊涂了……对不起,禅儿……”

    言禅衣已经答不上话来,只能依靠在娘亲的肩头,恣意的哭着。上一次她这样抱着娘亲之时,她还能窝进娘亲的怀里,一眨眼,竟然自己长高了,而娘亲也有些佝偻了。她的眼前就是娘亲披散在肩旁的碎发,那些碎发里,竟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白发。

    “娘亲爱星瞳,但娘亲也爱你。禅儿,若是因此你与娘亲之间生了嫌隙娘亲也能理解,但是禅儿,不要怨恨娘亲好不好?”苏曼姝一直轻轻拍着言禅衣的后背,听着她放声大哭,她的心也疼的揪成了一团。

    “不会,永远不会。”言禅衣抽泣着抬起了脑袋,脸上的泪还在不停的滴落,但她的唇角却是已然弯起,“我从不曾怨恨过娘亲,能做娘亲和爹爹的女儿,是女儿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好吧,一家四口又抱着一起哭了起来。虽然哭声一声大过一声,但他们的心中其实都是幸福的。即便还没有到真正的一家团员,但这般的久别重逢,也足以让人动容。

    “接下来,我们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救小妹吧!”一家人抱着哭是挺难得的,可只能抱大腿的言幽鸿还是开口打破了这哭局。

    “对,风月的解药制作的如何了?”言禅衣也回过神来,妹妹身上的毒等不得,越晚解毒,以后要受的哭就会越多。

    “风月已经将自己关在屋里里好几日了,不许人打扰,就连吃饭也只让丫鬟放在门口。娘亲几次过去看,饭菜都放凉了她也没出来拿。”苏曼姝十分喜欢风月那个小丫头,知道她医术了得之后,对她又多了几分敬重。

    “她可有说她需要多少时日?”言禅衣微微颔首,知道炼药需要全神贯注,不然也不会今日知道自己回来了,她也不出来相看。

    “她说最多半月,算起来,应该还差七八日吧。”言幽鸿也在等着风月出来,风月可是给爹爹看过手,说还可以将爹爹的手修复呢。可惜风月还没来得及给他看看腿,就已经进了炼药房了。

    “好,那我们就还有七八日的时间来谋划。”言禅衣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你们可有言星瞳的画像,拿给我看看省的下次我又救错了人。”

    “画像没有,但星瞳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言尽欢开了口,若有所思的说道,“特别是眼角下那颗泪痣,还有,星瞳右手的虎口处,有一朵桃花状的红色胎记。”

    言禅衣默默将一切记下,便接着问道,“爹爹可有想过,现在的周皇并非皇族血统,不如……”

    言禅衣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言尽欢的表情。言尽欢很明显听懂了她的意思,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又很快的恢复如常。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谁当皇帝对我又有什么影响?”言尽欢看着自己的右手,眸中掠过一丝苦楚。

    他是个将军,曾经战无不胜被人传作战场“阎王爷”的男人,他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愿这般龟缩在女儿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

    “爹爹只是右手受伤,可不是还有左手吗?”言禅衣拉住了言尽欢的右手,虽说爹娘都深明大义的没有怪罪于她,可她依旧觉得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265章 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对,爹爹,你还有左手!”言幽鸿也上前来拉住了言尽欢的手,开口道,“握不了长矛,那就拿大刀!爹爹一样还是战神!”

    言尽欢犹豫的看着怀中已然安静下来,正呆呆盯着大家的彤彤,又看向了身旁的苏曼姝。他想重回战场,他的左手刀本来就练的不错,可是他不舍得他的娘子。

    “想去就去吧,亲手将星瞳带回来。”苏曼姝总是最了解言尽欢的那一个,他的每一个眼神,她都懂得。

    “对,亲手将星瞳带回来,然后我们就去附近找个村子生活,我知道你一直向往那乡间的淳朴,等我回来我们便哭好好体验一番!”言尽欢得到了娘子的支持,当即便点了头,又对着言禅衣道,“我们不为匡扶社稷,只为替我的两个女儿找回场子!我言尽欢的女儿,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这一番话说下来,又将言禅衣的眼眶给惹红了去。

    她也不想反了苏若水,反了他谁来做这皇帝?七皇子已经是个废人了,九皇子虽还没废,但也已然失去了踪迹,何况他从小就不是个聪慧的,这大周江山若是真交到他手上,只怕用不了几个月便得亡国。

    可若是不反,依着苏若水对自己的执着劲儿,用不了多久苏若水定然会朝着石洲发兵,到时候自己绝不再可能去他的怀里,再做那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她想救她的妹妹,她也愿意竭尽所能的去救她的妹妹。

    他能用她在乎的妹妹去威胁她,那么她也能用他在乎的皇位,去反威胁他!只要她能带兵直接打的他江山不稳!

    于是第二日,言领,马月离还有云天机,全都来到了城主府,众人一起开始筹谋起了出兵的事宜。统计了各个将领手头的士兵人数,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万,但只要战术用的好,未必就不能以少胜多。

    且言尽欢也已经修书派人送去了边东和西岭的驻守将士,若能和那两个边城的将军达成共识,共同朝着京城进攻,他们的胜算便又能大大的提升了。

    晚上商议完了事宜,言禅衣便在自己的小院里摆了一桌宴席,将两个小姐妹还有云玄机和二师兄都叫了过来。

    原以为二师兄和他们都不太熟,会有些拘谨的,结果看见二师兄对着马月离那殷勤至极的样子,言禅衣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二师兄当初喜欢的人是师姐厉妖娆,身姿就不做对比了,毕竟马月离从小就当男孩子养,在军营中还日日裹着束胸。但那性子,两人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个性爽朗的女子,都个性单纯。大概唯一的不同,便是师姐为爱执着到迷失了自己,月离却能快刀斩情丝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私心里,言禅衣是有些同情师姐的,但这一点点的同情,还伴随着浓烈的怒其不争。爱错了人,错到如此地步了还无怨无悔,除了说她蠢,便再没了别的形容词。

    所以二师兄若是能和马月离有结果,言禅衣绝对是乐见其成的。只端看二师兄有没有能耐,摘下马月离这朵悬崖上的花了。

    “今日我带了翁中云!”安星辰一来便兴奋的要命,直接便将自己挂在了言禅衣的胳膊上。她身后跟着的云玄机一手抱着一个酒坛子,望向安星辰的眸中满是宠溺。

    未有尘一直就站在言禅衣的身侧,此刻被安星辰给挤开了,瞬间就有些不爽,但知道安星辰就是个这样的性子,便也没多说什么,走过去将云玄机手中的酒接了过来,揶揄道,“这么多人,就两坛?”

    “谁说的?”安星辰立刻不服的叫嚣道,“后面还有小厮呢,今夜不喝完这些酒,我是不打算回去的。”

    话音刚落,就有三个小厮一人抱着两坛子酒进了院子,将酒坛子摆放好了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原本就是相熟的众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更为融洽了。大家纷纷说着彼此不在时自己的际遇,安星辰喝多了酒正要开始给大家讲解她睡到云玄机的全过程时,云玄机黑着脸将她的嘴捂了起来。

    “她喝多了,先让她去西厢休息一会儿吧。”云玄机的脸虽是黑的,但嘴角却是轻轻勾起。抱起安星辰的姿势也很是熟练,安星辰平时就像是一只调皮的窜天猴,上蹿下跳的永不停歇,可此刻依偎在云玄机的怀里,却是十分的乖巧温顺,像一只被撸顺了毛的小猫咪。

    也不等众人搭腔,云玄机已经抱着安星辰朝着西厢房那边走去。众人的眼神中都有着戏谑,嘴角也都挂着暧昧的笑容。

    言禅衣原本还想八卦一下马月离的事情,但见二师兄一脸殷勤的样子,还有马月离的不抗拒,言禅衣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大越那边怎么样?大师兄还好吗?”言禅衣抿了一口杯中酒,对着二师兄问道。

    “……不太好,”二师兄犹豫的看了一眼未有尘,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昌国破了之后,蓝裳就不见了。大师兄虽然坐上了皇位,却迟迟不肯立后不肯纳妃,已经引得有些朝臣不满了。”

    言禅衣闻言转头看向了未有尘,想了想才问道,“你知道蓝裳去哪了?”

    未有尘抬眸望向她,然后摇头回道,“我入了昌国皇宫时,派了人送蓝裳走,原本是打算送她去大越皇宫的,不过我的人回来禀报说蓝裳迷晕了他们,带着丫鬟消失了。”

    “她没有去大越,也没有来石洲。她是不是知道她哥哥做了些什么了?”蓝裳跟二师兄学过一段制作人皮面具,她若是打算消失,想找到她和大海捞针还真没什么差别。

    未有尘眼眸微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我抓住蓝衣质问时,被她听到了……”

    言禅衣微微垂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未有尘悄悄的从桌子底下探出了手去,将她原本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若蓝裳心中有你大师兄,她定然会悄悄在你大师兄的身边守护着的,给他们点时间,他们会像我们一般,最终要在一起的。”未有尘低低垂眸,凑到了言禅衣的耳边小声的说着。

    “好了好了,我不想吃狗粮了。”马月离从桌前站起了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今日研讨了一整日,真是有些累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在军营等你。”

    言禅衣点点头刚要说话,二师兄已然站起身来道,“那我送你回去,你是要回军营,还是要回将军府?”

    “我这石洲治安甚好,月离姐又有功夫在身,需要二师兄你送嘛?”言禅衣笑的揶揄。

    “我……我想去街上逛逛,顺道送一下月……马姑娘。”二师兄的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在害羞。

    马月离没出声,红着脸便朝外走去。二师兄一边追着,一边不忘回头瞪了一眼言禅衣,引得言禅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云玄机刚刚安置好安星辰,便又走回了酒局上,只是见桌上赫然少了两个人,有些莫名的问道,“他们这是也醉了?我记得马将军的酒量可比我还要好呢。”

    “月离姐累了一天,先回去了,我二师兄去送她了。”言禅衣见云玄机回来了,又开心的举起了酒杯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怀畅饮过了,今晚的她,还真是想狠狠的醉一场。

    云玄机也跟着举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便也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当初不是为了躲她,连玄机公子的身份都舍弃了吗?”言禅衣眉眼弯弯,一脸的八卦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云玄机的脸微微一红,正要说话,一个一身黑衣的暗卫突然出现跪下道,“主子,有紧急军务。”

    “这么晚了?”未有尘蹙着眉,有些不悦,但还是起身对着言禅衣道,“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来。”

    “好。”言禅衣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样子,脸颊也红红的,明显有了几分醉意。

    未有尘意味不明的望了云玄机一眼,俯下身去在言禅衣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去。

    “来继续说,安星辰是如何得逞的?我可是好奇的紧呢!”言禅衣被未有尘的公然亲吻弄的尴尬不已,脸上的酡红又加深了几分,于是赶紧扯回话题。

    “我离开京城不是因为不喜欢她。”云玄机笑了,脸上的神色极尽温柔,“我小的时候啊,村口有个刘瞎子,他算命很准。”

    云玄机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他说我呢,会有半生一直飘零宛若浮萍。但我有个一定会遇见的贵人,遇上后,我便会找到自己的根。但能不能开出自己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便要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云玄机将头微微侧过,眼神复杂的望着言禅衣,半晌才有开口道,“遇见你之后,我一直以为我一定会遇到的那个贵人,是你。”

    言禅衣微怔,她没想到这个话题会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努力想坐直了却因着酒劲儿还是东倒西歪的。

第266章 错认了贵人

    “所以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安星辰的时候,我才会逃走。我原本以为我和我的贵人,是不会有结果的,没曾想,是我认错了贵人。”云玄机不再看向言禅衣,而是又垂眸轻抿了一口杯中酒。

    “其实在我带着我弟弟逃出浔阳后,因为害怕官兵的追捕,白日里都不敢出门,只有晚上才敢偷偷出来买些吃食。有一天晚上我和天机一出城,便遇上了几个醉鬼,他们见我……便起了色心。”云玄机说到这里的时候,语调忽然变得冷冽起来,这段回忆似乎瞬间就让他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我拖住了那几个醉鬼,让天机快跑。他不跑,我便说让他去找人求救。我反正已经毁了,便不希望弟弟也毁了。可是我没想到,他真的带了人来救我。起初我一直都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谁,而后来我知道了,那晚安星辰也在。”云玄机在提到安星辰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也会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那晚来救我的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撒了一把药粉之后,我便直接不省人事了。那个人就是安星辰,她的丫鬟本不让她来管我这闲事,可她看我弟弟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便撇下丫鬟跟了过来。她并不会武功,可她出门在外为了防身,总是随身带着一荷包的迷药。”云玄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言禅衣听到这里也笑了,也已经猜到云玄机定然是得了这一荷包的迷药,想出了那种假意卖身葬父的赚钱方法。

    “我离开京城之后,漫无目的的,其实也是想理清楚自己的心。我没想到她会找到我,缘分真的很奇妙,我住在客栈里半夜里还是睡不着,便听见楼下有醉鬼将女子逼入暗巷里的吵闹声。我跟着你爹学了那么久的功夫,听到了便忍不住想要出手除暴安良的。”

    云玄机见言禅衣伸过了酒杯,停顿了一下,跟她轻轻一碰,又继续道,“那天我并没有看清楚那女子是谁,只是我刚刚从窗口飞下去挡在那女子跟前,她便直接一把迷药撒了过来。”

    云玄机说到这里,嘴角的笑容又放大了几分,“晕倒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遇到我曾经的救命恩人了。醒来时看见是她,我突然明白了,我一直都将我的贵人错认了。”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所以我又跑了。我知道她外祖的生意遍布天下,她想找到我并不是难事,所以我一路易容,走走停停,躲了她整整一年。”

    “我若不出事,你是不是还是会继续躲着?”言禅衣知道云玄机,尽管外表看起来桀骜不驯,但他骨子里还是自卑,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肮脏的人。但其实,云玄机有一颗很纯洁的心。

    “对,其实在知道安星辰带着全家往石洲来了的时候,我就想跑了。”云玄机顿了顿,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也忍不住想嘲笑,“但其实我真的,很想念她。我日日守在城门口,就想等她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她一眼我就走。”

    “那日我穿着城门守卫的衣服,易了容守在城门口,她没有坐在马车里,是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她一来,我都忘了要盘查进城的人,结果也就是这一点点的疏忽,她认出了我来,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云玄机此时的语气里,已经带着炫耀和宠溺的意味。

    言禅衣心甘情愿的吃了这碗狗粮,十分虔诚的问道,“她做了什么?”

    “她直接朝我撒了一把迷药。”云玄机的眼角飞扬,似是沉浸在了那日的场景里,“我醒来时,已经被她绑在了床榻上。她说她已经不是官家小姐了,也从来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她……她说若我不愿意娶她,她便要强了我。”

    “你都不知道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那一刻,我就不想走了。她过来吻我的时候,我已经把她绑我的绳子给挣开了,我告诉她……”云玄机正说的陶醉,身后却突然有哽咽的女声传来。

    “你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你爱我。”两人顺着声音回头望过去,便看见已经泪流满面的安星辰正在他们身后站着,看样子似乎站了很久了。

    “你说了再也不会离开我的!你知不知道刚刚醒来看见你不在,我魂儿都快吓没了!”安星辰故意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眼眶里的泪珠子却是不停的滑落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云玄机赶紧放下了一直攥着的酒杯,上前就将还在悲泣的安星辰拉入了怀里,小声的安抚着。

    言禅衣突然有点想吐,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狗粮吃撑了。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言禅衣双手托着腮,眼眸半眯着,一脸的醉意。

    “我和星辰商量过了,等你凯旋,我们再成亲。”云玄机十分爽快的说道,“我不想和星辰的婚礼太仓促,也不想我和她的婚礼没有你。”

    安星辰也从云玄机的怀里探出脑袋来,慎重的点着头,“你和月离都要出征,我对带兵打仗没经验,贡献不了我自己,我便贡献一个相公吧。”

    云玄机闻言愣愣的,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星辰?你……”

    “我同意了,你之前说的都对,我只是……只是怕你是在找借口,好逃离我……”安星辰有些内疚的微垂了头,听完刚刚他和言禅衣之间的对话,她就知道是她自己太患得患失了。

    云玄机什么也没有再说,只低头朝着安星辰还在微嘟着唇瓣吻去。

    言禅衣翻了个白眼,托腮的双手还是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狡黠道,“西厢房在那边,你们自便,就是……动静小点,我不想听……”

    安星辰脸一红,正要推开这个吻着自己的男人,却已经被抱了起来,一阵晕乎之后,她果然又躺回了她刚刚起来的地方。

    她的脸又红了几分,都不敢抬眸去看向身前的人。

    “别怕,我说过我们的洞房,要留到拜堂成亲那日的。”云玄机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轻声安抚着身下这个紧张又大胆的丫头。

    “不……就今日!”安星辰立刻抬手勾住了正欲离去的男人的脖子,脸红的跟猴腚一般,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要去前线打仗了,战场上刀剑无眼……”

    “若是我回不来,你还是处子,便还能再找个好归宿。”云玄机眸子黯了黯,说着违心的话语。

    “不,我是说……你要是回不来,我要睡你这件事就永远不能实现了,所以我要把你提前办了,省的我人生总有缺憾。”安星辰拽着他脖颈的手又用了些力,哑着嗓子道,“若是你回不来,就留个孩子给我吧,我想生一个像你的孩子……你不是说,会和你的贵人开花结果么?”

    云玄机还想拒绝,但安星辰的却是直接挂住他的脖子,将唇瓣送了上来。他还在微怔之间,安星辰已然翻身上来,将他压在了身下。

    “你愿不愿意娶我,今晚我都要强了你。”安星辰凑近了他的耳畔轻声说着。

    滚滚的热气擦过了云玄机的耳珠,原本就已经被撩拨的难受的云玄机便再也忍不住了,然后……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被翻红浪?

    言禅衣一个人孤单的坐在石桌前,酒还有两坛没开的,可她也不想再喝了。

    二师兄送马月离回家,一去就不复返。云玄机抱着安星辰走了,肯定也不会再过来了。别人都成双成对双宿双栖,唯有她……

    “未有尘!”言禅衣发泄似的大吼了一声。

    虽是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但她还是忍不住继续喊道,“风允宸!”

    “宸哥哥!”

    “小和尚!”

    “你叫我?”未有尘却是真的突然出现了。

    言禅衣吓的一个踉跄,险些从石凳上摔落下去,却被未有尘轻轻一拉,她便又入了他的怀中。

    “你什么时候来的?”言禅衣还有些惊魂未定,却也就赖在了他的怀里,不打算再出来。

    “嗯……宸哥哥那会儿。”未有尘十分享受着她的依赖,鼻尖不停的在她的发丝间蹭来蹭去。

    “宸哥哥!”言禅衣似是撒娇又似是发泄的,开始胡乱喊着,“宸哥哥!宸哥哥!宸哥哥……”

    未有尘便也就安心听着,一直等到她喊累了,不再出声,他才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问道,“你上辈子的世界,是如何喊夫君的?”

    言禅衣已经困极,眯着眼回应道,“新婚叫老公,有了孩子叫孩子他爹,再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可能会叫杀千刀的。”

    未有尘有些哑然失笑,但还是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又问道,“那又是如何喊娘子的?”

    “那可就多了,叫宝宝,叫媳妇儿,叫老婆,叫大宝贝,再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可能会叫女王大人。”

    未有尘终于是笑出了声来,此时已经走到了东厢房的门口,言禅衣也已经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他将言禅衣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了床榻上,本想转身离去,可看着那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他还是双脚并用蹭掉了靴子,睡去了她的身侧。

第267章 解药制成

    第二日言禅衣起床时,未有尘还睡在她的身侧。她只讶异了一瞬,便又乖乖的躺好了,望着身侧男人沉睡的侧脸,言禅衣忍不住用手指细细描绘着,像是在轻抚一件绝无仅有价值斐然的艺术品。

    言禅衣似乎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细细的品味过他。如今有了机会,言禅衣只觉得这个男人,从眉峰弯曲的弧度,还是胡茬分布的青影,都能让她爱不释手。

    “女王大人可还满意?”未有尘清晨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却也分外的诱人。

    言禅衣怔了怔,显然已经忘了昨晚她说过些什么,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女王大人很满意。”

    未有尘瞬间便被她逗笑了,微微的侧过头来,便在她额间轻轻的吻了一下,又低沉着嗓子道,“原来在你身侧醒来是件这么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这句话让言禅衣瞬间动容,也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笑着回道,“你比我好看,所以我比你幸福。”

    未有尘闻言嘴角的梨涡便再也藏不住了,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存在着,耀眼着。

    “昨晚你有紧急军务,你是不是要回大魏了?”言禅衣却是忧心忡忡的开了口。

    昨夜的酒宴到了最后,她那突然的悲凉,也就是因为这个。她的好姐姐们都成双成对了,而她中意的郎君,好像就快要离开她了。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鼻子发酸,他们好像,总是不能长久的厮守在一起。

    “不,是我联系了几个将军,让他们派兵过来,支援你。”未有尘眼见着她一脸的委屈,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

    “派兵?不行!”言禅衣立即从床榻上翻坐了起来大声拒绝道,“由你大魏派兵支援,外人看起来岂不真的就变成我们言王府通敌了?”

    “我们是敌吗?”未有尘也跟着坐了起来,但说话却是不疾不徐的,“你放心吧,你的顾虑我已经考虑过了,所以我找了我的心腹借了两万兵马,他们不会随你出征,只会替你守好石洲。”

    言禅衣这会儿听懂了,瞬间明白刚刚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要亲自带兵,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所以我会为你守好石洲。你若一路畅通,我便只是在这里等你,你若遇到险阻,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调人来支援你,你若……节节败退,石洲也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未有尘牵起了言禅衣的小手在手指间把玩着,越看越喜欢,便忍不住直接拉到了唇边,轻轻的吻上一口。

    言禅衣有些羞怯的抽回了手,明明两人之间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每次看见他亲吻自己,她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

    “谢谢你!”他的话总归是温暖了她,就像那天他说他会带她回家一般。有他在,她便有家。

    “你我之间……”未有尘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小丫头牢牢的吻住。他总是期盼着她的主动,她的主动每次都能让他那么的……心生欢喜。

    五日后,风月走出了临时为她腾出来的炼药室,她一脸的憔悴,却是眼角眉梢都挂着兴奋。她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她的屋里,泡了个热水澡。尽管安排了丫鬟伺候着她,可最后洗澡水都还是风骨给她扛的,用着绝顶的轻功给心爱的女人抬洗澡水,这便是风骨。

    风月泡着泡着澡就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她的床榻前坐了一堆人。

    “醒了?可休息够了?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解药炼好了吗?”言禅衣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对着风月笑的一脸谄媚。

    “月丫头这才几日,都瘦的脱相了,我给你炖了枸杞乌鸡汤,赶快起来喝吧!解药炼好了吗?”苏曼姝也是一脸的期盼,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风月。

    “娘,禅儿妹妹,你们别吓着月丫头了,人家才刚刚醒过来呢,解药定是炼好了的,对吧月丫头?”沈善睐也凑上前来,她对解药的期盼,可一点都不比言禅衣和苏曼姝少。

    风月还有些懵,但很快便会过意来,点点头道,“想喝。”

    言禅衣嘴角抽了抽,便转身去给风月端鸡汤过来了。她比起苏曼姝和沈善睐,还是更了解风月一些的,望着风月那刚刚还懵懵懂懂,此刻却已然有了狡黠的眸子,便知道解药定然是有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来喂你可好?”言禅衣十分乖巧的一手端碗,一手捏着小小的瓷勺。

    “不要,”风月嫌弃的撇开嘴道,“要风骨来喂,我想他了。”

    言禅衣嘴角抽了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风骨已然从窗口跳了进来,吓了苏曼姝和沈善睐一跳。

    风月总算是咧着嘴笑了起来,对着苏曼姝她们道,“王妃和世子妃请放心,解药已经炼制好了,这次炼制出了两颗,有备无患。不过还是先放我那儿吧,那血焰真芝太稀有了,一整颗血焰真芝就炼出了两颗解药来,我怕你们弄坏了。”

    苏曼姝和沈善睐都没有恼怒风月的心直口快,连连点头着道,“行,放在你那儿我们都放心,那你慢慢喝鸡汤,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曼姝反正是看出来了,风月已经在嫌她们碍眼了。

    于是几人都十分识趣的退出了风月的厢房,还帮她将房门给带上了。

    “那我先去前院了,出兵的日子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言禅衣倒是习惯了,风月可是十二岁便敢强吻逼婚心上人的狼人,将她们踢出来只要风骨相陪,十分在情理之中嘛。

    “嗯,去吧,你爹还在那边等消息呢。”苏曼姝摆摆手,又轻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脑子里还在想着,风月及笄了吗?好像是不是还差几个月呢吧?那个风骨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也不知道将来风月长大了,会不会后悔哟?

    风月居住这边是后院,外男不太方便进入,所以言尽欢便带着众人等在了前院会客厅里。这会儿见到言禅衣一脸轻松的来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看样子发兵之日指日可待了。”言领的面色有些复杂,但多半也还是欣慰的。

    言尽欢却是冲着言禅衣开口问道,“禅儿,这次你打算带多少兵马?”

    “我的黑甲军十万人,有两万是先锋军,由我带先锋军先攻。现在对于大周内部而言,我还是他们的摄政王妃,我来做先锋,定能让他们反应不及束手无策。”言禅衣十分笃定的开了口。

    “为父也是这般想的,你带先锋军从石洲出发,你是石洲城城主,对周边百姓有一定的号召力。且你摄政王妃的身份在这里,由你来指认苏若水混淆皇室血统,最有说服力。”言尽欢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从前便觉得,他的女儿比儿子更有将帅之才。

    “好,云天机兄弟带五万人做我的后援。爹爹你和我二师兄带五万人朝着西岭去,言领和马月离带五万人朝着边东去。”言禅衣已然一副主帅的模样,做着安排。

    她这样的安排,其实也是早就知道爹爹已经和西岭边东的将士联系上了,也达成了共识,所以此行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最危险的,不过是她从石洲出发的这条线路,但她不怕。

    “好,大家可以回去整顿一下,差不多后日便可出发了。”言尽欢开了口。

    众人领了命,便直接离去了。后日就要出发,今日便该安排粮草先行了,所以大家都不敢耽搁,直接便回去忙各自的了。

    众人都散了,言尽欢这才爱怜的望着自己的女儿,满是忧虑的开口道,“禅儿,我们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妹妹实在救不回,我和你娘也都不想失去你。”

    言禅衣望着爹爹有些红的眼眶,瞬间便也跟着红了眼。一代战神,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父亲,会为了儿女之事而偷偷抹泪。

    “女儿知道,爹爹放心。但就算有一线希望,女儿也绝不会放弃了妹妹。”言禅衣回的十分坚定,她甚至还下定了决心,若是妹妹无事,她或许会放苏若水一条生路,可若是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然是要让苏若水陪葬的。

    前世的种种恩惠,都抵不得这一世的夺亲之痛。她只求妹妹能平安,若是不能,罪魁祸首不管是谁,都该去地狱里给妹妹赔罪!

    “还有你和那……那魏皇,为父几次见他半夜进你院子,你们……”言尽欢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反而红了,这种事本该由他的娘子来说才更为合适的,可他娘子知道这事儿,只甩给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

    他就不懂了,女儿可还没有嫁给那个什么狗屁皇帝呢,怎么能就……就睡在一处了呢?自家娘子还半点不心疼女儿的,若这魏皇以后拍拍屁股走人了,他的女儿要怎么办啊?

    言禅衣被自家父亲这样一说,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开口想说些什么,去只是吞吞吐吐的道,“我……爹……女儿心悦之人从来便只有他……”

    言尽欢眼眶欲裂的,正要继续说教几句,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

第268章 我愿意

    “岳父大人!”未有尘一冲进来,便直接跪在了言尽欢的跟前,垂首道,“当年我说过的一切都作数,如今我已成皇,那么我的后宫后位,便都只会交给禅禅一人,决不食言。”

    言尽欢被这一声岳父大人惊的倒退了一步,可眼见着这已经做了皇帝的臭小子竟然给自己行如此大礼,怪罪的话反而也如鲠在喉,不好说了。

    饶是不好说了,言尽欢还是气咻咻的哼了一声。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唉,就这么被猪拱了,他总不能哼几声都不行了吧?

    “爹,女儿若是能活着回来,定然是会嫁给他的。”言禅衣听着言尽欢那气恼的一声哼,顿时便有些心疼,也不知道是在心疼跪着的未有尘,还是在心疼白菜被猪拱了的爹爹。

    “你必须活着回来!”言尽欢被女儿的话给说的心口一疼,瞬间对他们的一晌贪欢也没了职责的心思。

    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刚和曼姝订了亲,便又要出征,他也干过这种半夜翻墙闯她闺阁的事情。不想还好,这会儿想起来,瞬间明白了娘子知道魏皇夜夜去自家女儿院里过夜时的眼神来,顿时老脸一红,不敢再说什么,又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言禅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起了身,转头看向身旁的高大男人,笑着问道,“来多久了?”

    “心悦之人从来便只有他,那会儿过来的。”未有尘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言禅衣害羞的低下头去,岔开话题道,“过来这边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你后日出兵,明日有的忙了,所以我……明日要走了。”未有尘将她直接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想起又要分离,心尖尖都在颤抖。

    “好,”言禅衣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不舍,故作大方的回道,“那今日我们出去吃,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你……”未有尘的嗓音突然就低沉了下来,只一个你字便说的魅惑万分,让言禅衣整个身躯都不由一紧,随即又是一阵酥麻。

    言禅衣还未开口,已然被未有尘抱着朝后院而去。

    言禅衣还是第一次青天白日里被他给推到,心下又羞又恼,却还是没有去推开他。这一次分别,她甚至都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活着相见。

    所以,放纵便放纵吧。诚然如同他想吃的是她一般,她想吃的,也只有他。恨不能真的将他拆吃入腹,这样便能真正的,永不分离。

    两人这一顿折腾,便直接从未时折腾到了酉时。言禅衣已经又累又饿,偏生又没力气下床去,未有尘却是一声传唤,立刻便有丫鬟送着热气腾腾的吃食进来了。

    未有尘将床下的小桌板给架到了床榻上,便直接与她在床榻上用起了膳。

    “风月和风骨这次都跟着你走,有风骨在,我会比较放心。”未有尘给她夹过去一只酱香猪蹄,淡淡的开口道。

    “不,风骨跟你走。”言禅衣直接开口道,“我知道大魏朝堂已经有人看穿了龙椅上的人是风情不是你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风骨跟那些朝臣缠斗过,是你的左膀右臂,我不会要他的。”

    未有尘怔了怔,随即笑了。他总在为她担心,却忘了其实他聪明的小丫头,也会替他担心。

    “好,风骨我带走,反正风流带了两万人过来,应该明日也到了。”未有尘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他知道即便他拒绝,他的禅禅也定然会想方设法的将风骨给他送回去的。

    “还有这个。”未有尘在已经散落的满地都是的衣衫堆里翻了一阵,找到了自己的荷包,含笑着递给了言禅衣。

    言禅衣一脸的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拿走手中捏了捏,瞬间便有些泪目。虽还未打开荷包看看,但就这摸着的手感,里面是两枚戒指。

    “你说过你上辈子生活的地方,成亲的人都会戴上一对指环,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因为无名指处有血管是直接连接到心脏的。”未有尘笑着道,“我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指环,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不过我想着黄金最柔软也最值钱,便打了一对黄金的圆环……”

    言禅衣此时已经将那个藕色的荷包给打开了来,一对没有任何花纹的黄金圆环便掉落在她的手心里。真的就是一对圆环,连个花纹都没有,光秃秃的。

    言禅衣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们那边的指环有黄金的也有白银的,但大多都会有一个托槽,里面放置着一颗钻石,或大或小的。”

    “钻石?”未有尘有些困惑,还有些窘迫,伸手就想将言禅衣手心里的那一对指环给拿过来。

    “嗯,是一种很珍贵的宝石。”言禅衣瞬间便攥紧了手心,看着未有尘的手扑了个空,她又笑着将指环拿了出来,挑出大的那一枚,直接套在了未有尘左手的无名指上,这才继续道,“不过没有宝石,也很好看,我很喜欢。”

    未有尘看着她给自己套上了指环,便也学着,将她的手拉了过来,将指环套了上去。他怔怔的看着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他送的指环,莫名的心便软成了一滩水,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愿意。”

    言禅衣闻言愣了愣,随即笑了,眼眸中却又含满了泪水,湿漉漉的。她坐直了些,微微踮起屁股亲了亲他的额角,笑着道,“我愿意。”

    大约是怕自己和她都会哭,天还未亮,未有尘便离开了。言禅衣醒来时看着空荡荡的身侧,有些惆然若失,却还是挣扎着起了床。

    大战在即,她并没有给自己预留感伤的时间。还有几十万的人命攥在她的手上,她要谋划的,不止是她的妹妹的生死,还有众将士的生死。

    言禅衣起了身,虽是一身的酸疼,但还是尽量站直了身子,走出了她的篱菊院。

    她院里的丫鬟今天连个人影儿都不见,风华她大概能猜到,今日风流过来了,风华定然是去接人了。这一场战役之后,风华和风流的喜事,也该着手办了。

    “你们要去哪里?”言禅衣见着这空荡荡的院子,拉住了两个正急急忙忙要走的丫鬟出声问道。

    “回城主,奴婢们是要去积庆院,今日凌公子和风姑娘要给世子重新正骨。”丫鬟慌慌张张的,也不等言禅衣再说什么,福了福身子就赶紧走了。

    言禅衣一听,顿时也紧张了起来。昨日明明风华跟她提过此事的,结果自己竟然是累忘了。

    “如何了?”言禅衣走到积庆院时,外头等着一堆的丫鬟小厮,但见到她来,纷纷都还是让开了一条道来。

    “已经两个时辰了,开始还能听到世子喊疼,已经有一段时辰没声音了。”甜言正搀扶着一脸苍白的沈善睐在最前排,见言禅衣问话便赶紧回到。

    言禅衣见着自家嫂子的脸色,知道此时她定然又惊又怕的,便也站去了她的身旁,低声安抚道,“嫂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沈善睐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眸子湿漉漉的,极尽脆弱,看的言禅衣都莫名的心疼。往日里的沈善睐总是笑着的,眸中也总是含着温情,此刻却是终于藏不住自己的脆弱了。

    “风月和二师兄都在里面吗?”言禅衣低声问了甜言一声。

    甜言轻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甜言先去歇着吧,这么大肚子别在这站着了,我陪着世子妃就行了。”言禅衣看着甜言的脸色有些发白,再看看她那不过五个多月却已经像要临盆的肚子,赶紧又匀出一只手来扶住了她。

    甜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退下了。她虽然很想站在这里等着,但她的肚子不允许,就这么站了几个时辰,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腰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言禅衣又命人去煮了些甜汤过来,本想扶着沈善睐坐下,沈善睐却是连眼神都不愿离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就这样众人在门外又站了近一个时辰,凌宇拉开厢房门走了出来。

    “二师兄,我哥他……”言禅衣一见凌宇,立刻便紧张的问道,可问了一半,又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沈善睐。

    凌宇此时一脸的疲惫,脊背都被汗透了去,只微微点头道,“骨头已经修正了,卧床三个月后,再复健就能走了。”

    紧接着风月也拉开门走了出来,看见一脸焦急正要冲进房里的沈善睐,连忙拉住了道,“他的麻药还没醒,不要去叫醒他,晚膳时分他应该自己能醒,多给他炖点骨头汤之类的吧。”

    沈善睐一听,连连点头,便冲进了厢房里。

    “辛苦你们了,你们救了我哥,以后就是我的恩人,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开口就是了。”言禅衣抱拳作揖,朝着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凌宇有些惶恐的赶紧后退了一步,随即又点点头道,“你现在就能帮我一个忙。”

    风月闻言白了凌宇一眼,将还在鞠躬的言禅衣扶了起来道,“小姐,我可是你的丫鬟,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恩情。那个……风骨走了吗?”

第269章 风云起

    言禅衣还有些懵,点了点头道,“风允宸已经走了,风骨应该一起走了吧?”

    风月有些黯然的垂首,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言禅衣点了点头,又上前去抱了抱风月,感激道,“谢谢你,晚膳我会派人送去你房里的,安心休息吧。”

    风月头也不回的走了,言禅衣又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凌宇,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个……”凌宇这会儿倒是扭捏上了,犹豫着开口道,“能不能让我和言都统换个队?”

    言禅衣愣了愣,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和马月离分到一组,这样方便他和马月离增进感情。可是边东那边好像一直是和言都统交接的,这样临阵换将,似乎对出兵没什么益处,还很有可能会影响军心。

    “其实我和言都统私下里也说过此事,”凌宇见她神色变幻,便猜到她的顾虑,赶紧解释道,“和边东那边联系的其实一直是月离,言都统也想能跟在言王爷身边,毕竟从前他就一直盼望着,能和言王爷一起出征……”

    “真的吗?”言禅衣知道言领对自己的爹爹有着炽热的崇拜,但究竟是谁和边东那边联系的,她觉得她还是要去确认一番比较好,“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我现在去核实一下,若是能让你和言都统换组,我便派人通知你一声。”

    “好!”凌宇原本还累极的眸子,此刻却是亮堂了起来,也恭恭敬敬的学着言禅衣刚刚的样子抱拳作揖道,“二师兄的终生幸福就交到师妹身上了!”

    言禅衣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立刻便去处理了。

    第二日,由言禅衣为主帅,同总兵云天机,副将云玄机三人一齐,带着一万先锋军,直接北上,朝着去往京城方向的第一座城池汝南府出发了。

    汝南府是一个巨大的中转城市,里面的人三教九流有,五湖四海也有,但军事防卫却并不严谨。守城门的士兵远远见有军队冲来了,还有些不确定的去请教上级要不要关城门,这一来一回之间,言禅衣已经直接带着五千人冲进了城里,留了五千人守在城外接应后人。

    言禅衣没有杀一个人,只站在城楼处大声喊道,“摄政王混淆皇室血统,本郡主身为大周子民,不为皇权,只为除奸吏现起兵进京,降者不杀,百姓不杀!”

    众将士重复着大喊道,“摄政王混淆皇室血统,除奸吏!降者不杀!”

    大多数百姓在看到这么多士兵穿着盔甲拿着兵器进城之时,便已经躲回了自己家中。还有一部分是和石洲一直有着生意往来或是亲戚关系的,便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热闹。

    守城的士兵尽数是被活捉了,跪在城楼下方。言禅衣也不急着下楼,便让人搬了把太师椅过来,她便就在城楼上坐下了。

    她内心还是有些惶恐的,毕竟第一站顺利的太过夸张了些,她甚至连兵器都没出鞘,便已然带着自己的士兵进了城,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一会儿,汝南府太守和带兵都统都骑着快马过来,一件城楼上端坐着的人,两人对视了一眼,便直接撩袍子跪下道,“微臣末将参见七七郡主。”

    言禅衣又愣住了,这就跪了?这是服了?汝南府这边攻下了?

    “来人带着两位大人上城楼一叙。”言禅衣犹豫了片刻,朗声吩咐道。

    很快两位大人都上了城楼,一见言禅衣,又是直接给跪下了。带封地的郡主虽然品阶是比太守和地方都统都要高,但现在她不是敌方代表吗?这两人是要不战而降嘛?

    “两位大人这是何意?”言禅衣狐疑的盯着跪着的两人,手心一直攥着袖剑,不敢有半刻的分神。

    “微臣末将愿降。”两位大人从衣襟里掏出了官印兵符,直接呈到了言禅衣的面前。

    言禅衣:???

    一身盔甲的都统抬头看了言禅衣一眼,又看了看言禅衣身边守着的将士,小声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言禅衣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猜了半晌也猜不出个结果来,便对着身旁的士兵们吩咐道,“你们都去楼下守着,半柱香后我若没下来,便杀上来。”

    士兵们十分整齐的便下了楼,云天机也跟着下去了,只有云玄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位大人?”都统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云玄机,又看了一眼言禅衣。

    “都统大人有话可以直说了。”言禅衣并没有要赶云玄机下去的意思,毕竟这才第一城,她还是要为自己的小生命负责的。

    “是。”都统又垂下了头去,小声道,“末将……末将其实是大魏人。”

    言禅衣这会儿彻底呆住了,呆若木鸡那种。随即反应过来,又看向了跪着的太守问道,“你,也是?”

    “微臣……”太守侧眸看了一眼都统,哆哆嗦嗦道,“微臣是大周人士,同郡主一样,一心只为了匡扶朝纲。”

    言禅衣被他这哆哆嗦嗦的一眼看明白了,这货贪生怕死,来降纯粹是被他身边这汉子给逼的。

    想到这,言禅衣便不再理会这战战兢兢的太守,而是又看向了那位都统,问道,“都统来大周多久了?”

    言禅衣其实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两年多前她和未有尘在这汝南府曾逗留了十余日,未有尘也偶尔晚上会趁她没注意而出门去。她都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罢了。如今看来,他定然是去联络这个都统了。

    “末将来大周已经五年多了,三年前魏皇来找末将时,末将还只是一名指挥使。”都统恭恭敬敬的回着话,即便是跪着的,也依旧挺拔如松。

    言禅衣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剩下的她便不想听了。难怪未有尘听说自己为先锋军时,眸中一点担忧的神色也无,只怕即便是回大魏之前,也来了书信知会这都统该如何做吧?

    “既如此,剩下的,便交给阿云你吧。”言禅衣现下心中感慨颇多,转头便将这还没问过名字的都统交给了身后的云玄机。

    早在几年前便被安排进大周的大魏都统,她该感激未有尘的未雨绸缪,还是该怀疑他的真正企图?若是没有这一场战乱,这位都统是会和境外的大魏士兵一起吞并她大周,还是会一直隐瞒着身份,做一个大周都统?

    “郡主,末将这有一封魏皇留下的信。”地上还跪着的都统听到言禅衣是不打算理会自己了,赶紧将衣襟里一封信给掏了出来,规规矩矩的递上前去。

    言禅衣怔了怔,云玄机已经接过了信,犹豫着察看了一番,确定了这信封里除了信纸并无其他,这才转交给了言禅衣。

    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言禅衣握在手中,却仿佛这信有着千斤重。

    “阿云先带人下去吧,既然他们降了,便好好安置了。”言禅衣将信摆在了身前的小案几上,朝着云玄机吩咐道。

    云玄机带着人下了城楼,言禅衣却是和这样一封信大眼瞪小眼的,在城楼处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她后续的黑甲军都陆陆续续在城门外安营扎寨了,她才终于将信封处的蜡封撕开。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展开来,上面只有铿锵有力的两个大字,“信我。”

    言禅衣忍不住笑了,未有尘定然是明白自己在打开这封信前的诸多思量,最后才会只写下这么两个字吧。信他,她若是不信,会去打开这封信吗?只怕早就在这都统开口之前,便直接将人给斩了吧。

    汝南府这一战的言禅衣的大获全胜和大周的不战而降,瞬间便让言禅衣的名声传扬千里,汝南府再往南的十几个主要城池顿时已经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最重要的是,言禅衣起兵的理由是摄政王混淆皇室血统。言禅衣本身除了是先帝亲封的七七郡主之外,同时还是摄政王的王妃,如今王妃起兵说摄政王是奸吏,要除了他。有些人觉得啼笑皆非,两口子吵架吵成了这样。但大部分的人,却都是信了言禅衣的话的。

    毕竟言禅衣的父亲曾经是最忠心报国的大周战神,他们一家出来反了,那定然是上位者真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于是这一路北上,有些兵力本就薄弱的小城纷纷效仿着汝南府,直接开城门,恭迎石洲铁家军。偶有负隅顽抗的城池,面对着人数越来越多的黑甲军,也不过是抗击个五六日,便战败开门。

    言禅衣一路过来,没有杀过一个百姓,甚至于那些因为对抗她而牺牲的大周子民,她也没有让他们曝尸荒野而是叫黑甲军寻了地方一并安葬了。于是这一路,她除了城池,收获的更多的,是民心。

    四个月后,她带着她已然扩展到八万人的黑甲军,在距离京城两百里外的汛山,安营扎寨了。这是她和她爹爹还有马月离约好的汇合地点。

第270章 马月离的情史

    言尽欢带着言领一路也算是畅通无阻,集结了西岭的兵力后,正在赶往汛山。而马月离和凌宇也早就集结了边东的兵力,只是已经有几日没有消息互通了,让言禅衣有些焦急。

    “马将军那边有消息了吗?”在汛山等候的第四天,言禅衣终于忍不住派了人往边东方向去打探消息,此时刚刚听说打探消息的人进了云天机的营帐,她便赶紧也走了进去。

    “只打探到遇上了李赢带领的李家军围堵,马将军人不见了。”云天机小小的年纪,此刻脸色却是十分凝重的。

    言禅衣面露讥讽的笑了笑,李赢,李家军。将她原本的言家军分了过去,眨眼就全成了他的李家军,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只有马将军人不见了?”言禅衣虽不知道原本蜜里调油的两人为何会突然之间分道扬镳,但潜意识里却是觉得,李赢不会伤害马将军的。

    “嗯,如今黑甲军全都在陇西外驻扎着,凌宇似乎偷偷潜入城中去找人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云天机点了点头,又对着言禅衣问道,“我们要不要派些人过去增援?”

    言禅衣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再给他们两日时间,密切注视着那边的战况,准备好五千人随时待命。”

    “是,属下遵命。”云天机恭敬的作揖便退了出去,明明还不到十五岁,可看上去俨然已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小大人了。

    “李赢不会舍得伤害马将军的。”一边坐着的云玄机这时才悠然开口,语气里满是笃定。

    “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月离那般决绝的离开了李赢?”言禅衣一听云玄机这语气,便知道他定然是知晓内情的。

    “当年……”云玄机斟酌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苏若水以马月离女子身份这事,逼迫马晨云追随于他。马晨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还告知了马月离,要马月离寻机会离开京城。苏若水那边逼迫不了马晨云,这边就抓了李赢的家人,李赢只有一个孤母,却是个眼皮子极浅贪生怕死之人。”

    “苏若水早就安排了个女人进李府讨好着李赢的孤母,李赢的孤母便擅作主张将那女人用计送上了李赢的床榻,还将此事闹大弄的整个言家军里无人不知。马月离心灰意冷之际,苏若水找人杀了马晨云,还祸水东引到了李赢的身上。”

    “李赢的孤母身上中了剧毒,他被迫娶了那个女人,大婚之日,马晨云死在他的婚宴上,马月离赶到时,有十几个安排好的人证都指向了李赢。马月离悲痛欲绝之下拔剑,最终却是只割了自己的衣袍一角。替她自己的父亲收敛了尸骨之后,她便孤身一人来了石洲了。”

    言禅衣听的唏嘘不已,李赢曾经对马月离那般的柔情蜜意,马月离曾经对李赢也是爱的那般赤城。原以为他们二人总会苦尽甘来得偿所愿的,最后却是刀剑相向血海深仇。

    “马月离定是明白她父亲的死同李赢无关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不亲手替她的父亲报仇。”言禅衣感慨道,难怪马月离孤身一人去了石洲后,却对她和李赢之间的事情绝口不提。

    “所以你觉得,马月离失踪,是她去找李赢了,还是李赢来找她了?”云玄机看着言禅衣一脸的唏嘘,好奇问道。

    “不会是她去找李赢了,当年她没有杀他,现在她便不会为着私仇而放下国事。她若是有什么想问他的,早就去问了,何必等到今日。”言禅衣想起马月离的性子,笑了笑道,“她可是真正的高岭之花,定然是李赢来找她了,应该是用了什么让马月离无法抗拒的理由将她骗了出去,然后禁锢了她。”

    “那她可会有危险?”云玄机一听这分析,直接从座椅上站起了身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去派援兵出去了。

    “不会,月离姐那么聪明,倘若她无法逃脱,也定然会给人留下线索。”言禅衣轻勾了唇角,这对于二师兄来说可是个好机会,能在马月离面前施展英雄救美这样的情节,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有我二师兄在,”言禅衣笑的莞尔,“说不定以后你我都该管他叫大姐夫了。”

    云玄机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怎么会忘了,医毒双绝武功也不俗的凌宇就守在马月离的身边,马月离怎么可能真的有危险?

    ………………………………

    行军这一路,凌宇怕马月离凡事亲力亲为的,会将自己累坏了去。知道这几日是马月离的信期,便主动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手上,只希望马月离能多休息一会儿。

    到了夜幕降临之时,凌宇终于将大大小小的事都处理完了。看了眼桌案上不知何时被人点燃的烛火,他揉了揉疲乏的双眸,起身准备去找马月离一起晚膳。

    往日里,总是他死皮赖脸的端着晚膳去找马月离的,马月离从起初的抗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他对于马月离的心,便又多了几分志在必得。也不知道今日晚了些时辰,她是不是在她的营帐里,翘首期盼着?

    只是等他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走进了马月离的营帐,才发现马月离的营帐里,空无一人。

    他有些心慌的端着托盘,走进了营帐里,才发现马月离留下了一封信,写着“凌宇亲启”。凌宇瞬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将托盘放下,便赶紧打开了信封。

    “私事出去一趟,毋需惊慌。”

    笔迹很是潦草,像是匆忙之间仓促写下的。这句毋需惊慌并不能安抚住凌宇,反而让凌宇愈发的着急了起来。

    “来人!”凌宇朝着帐外大声喊道。

    “副将。”马月离的帐外自然是一直有人看守的,很快便有小兵走了进来。

    “马将军何时离开的?”凌宇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桌案上的一切,试图找到马月离究竟去了何处的线索。

    “午时小人给马将军送餐过来,马将军吃到一半就火急火燎的走了,也不让小人跟着。”小兵有些紧张,副将大人看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让人很害怕啊。

    凌宇扫过了桌案上的笔洗旁,一堆还带着油渍的纸团。凌宇小心翼翼的都拢到了跟前,一张张的打开来细看。

    “从不曾忘,只求一叙。未时七里亭。赢”

    “当初的一切都是误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未时七里亭。赢”

    “我知道真正的言星瞳在哪里,未时七里亭一叙。赢”

    凌宇看着三张字条,明显都是藏在她的膳食里送进来的,所以才会布满了油渍。已经三张,他们来到这陇西扎营,今日也不过是第四日。前两次的邀约,马月离明显是没有去的,所以才会有了第三张字条,而这第三张字条上的话,才是最让马月离在意的。

    凌宇将字条直接丢进了营帐中燃烧着的炭盆里,然后唤来了他最信任的两个贴身护卫,让他们去彻查该是已经混入奸细的火头营。

    然后他便直接起身,叫了马儿便朝着陇西七里亭疾驰而去。

    只是李赢约的事未时,而此刻已经是酉时三刻,中间差着三个时辰,他无法想象马月离这么久没有回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他只能使劲的鞭笞着胯下的马儿,好让马儿快些将他送到马月离的身边去。

    只是当真他赶到这七里亭之时,亭中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亭中小小的桌案上,还残留着一些酒菜,和两只酒杯。凌宇端起两只酒杯闻了闻,一只里只有着屠苏酒的香味,而另一只却是混入了淡淡的软筋散。

    凌云顿时心急如焚,手指一捏,酒杯便碎在了他的手心里,手掌划破了些许,有殷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面上。凌云早就设想过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临出来前他便特意换了一身纯黑的夜行衣穿着。

    他的轻功是尽得了师父真传的,城楼虽然有些高,但他还是轻而易举的,便跃了上去。因为战乱,城中的商户几乎都是见太阳落日便关了门,唯有几家饭馆还没打烊。

    凌宇一路越过不知多少的屋顶,猜想着李赢会住在哪里。终于在陇西的太守府门前,看见了不少的士兵驻守。凌宇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翻身寻了进去。

    找了一个小厮问了路,凌宇便已经成功找到了李赢所住的厢房。他怕打草惊蛇,这里毕竟是李赢的地盘,只有他一人能去救马月离。若是他惊动了旁人,说不定自己也会被抓在这里。

    若是他们黑甲军的主帅和副将都被敌方擒住了,那这仗也不用打了。凌宇虽是心急如焚的,但也是知晓分寸的,便爬上了李赢的屋顶,掀开了一片青瓦,细细的打量着内里的状况。

    “离儿,我知道这会儿你定然恨死我了,可我想不到还能用什么办法,才能将你留下来了。”李赢一个人在桌前自斟自饮着。

    凌宇打量了半天,才看到不远处的床榻上,马月离手脚被绑着,正在床榻上微弱的挣扎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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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洗禅衣未有尘介绍:
言禅衣:“我饿了,想吃鱼。”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豆腐脑。”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鸡腿。”
风允宸:“好。”
言禅衣:“我逗你的,我其实吃不下,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也饿了。”
风允宸:“……我饿了,我想吃鱼,豆腐脑,还有鸡腿。”
言禅衣终是被他给逗笑了,轻声附和道,“……那我一会儿还是陪着你吃一点吧。”
初遇时只有他能看得见只是一缕幽魂的她,再之后,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那光彩夺目的她。
她做不了他的皇后,他便江山为聘,做她的皇夫。只要相伴,只求相守。欲洗禅衣未有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欲洗禅衣未有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