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中毒
“当然,这京城若再待下去,我和我全家可能都要死在这了。”安星辰苦笑着,却又故作开心的说道,“月离姐姐在石洲,姓云的也去石洲了,石洲是你的地界,我去了难道你还不欢迎?”
“发生了什么事?”言禅衣无法理解那句她和她的全家可能都要死在这京城的意思。
“如今明面上虽是你夫君位高权重,但李家的手又长又多,我爹是兵部尚书,那李家大公子是兵部监察使,原本就有着诸多摩擦,现在他家坐大了,我家便自然而然要给他们腾位子了。”安星辰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爹虽然有些固执,但对着如今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也早有了退意,说不定过不了几日我便能带着我爹娘一起,去石洲享福了。”
言禅衣没有说话,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又是和李家有关,李家到底强大到了什么程度,才连苏若水这摄政王也不敢轻易动摇?
“我一直被关在苏若水的后院里,消息闭塞,你可知如今边城战事如何了?”言禅衣知道安星辰已经有了打算,便不再追问她的家事,而是问起了边城的情况。
“姓云的说你肯定会想办法来找我打听的,嘿嘿,有封信给你。”安星辰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又是一脸的喜笑颜开,她伸手在自己的霞色云锦枕套里一顿摸索,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来,“那个……这信在我这待的有些久了,所以有些皱了。”
言禅衣笑了笑,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安星辰定然是知道自己的府里有着苏若水的眼线,这才一直将信件塞在这枕套里每天枕着睡吧?
“还有,若是我走了,金玉满堂的钱掌柜是个可以信赖之人,你有什么事他至少也能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安星辰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若不是困极了,她能跟言禅衣唠嗑到天亮去。
言禅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安星辰聊着,还说起了许多当年的趣事,一直等到安星辰睡着了,言禅衣这才坐到安星辰的软塌上,借着那微弱的留夜烛火,将那封信拆开来看。
原以为只是云玄机的信,却不曾想内里还夹着一张纸,是未有尘写来的。
上面只有四个字,“保重,等你。”
连个署名都没有,但那穿透信纸的下笔力道,和每一笔的转圜,都是言禅衣最为熟悉的,属于未有尘的笔迹。
言禅衣微微红了眼眶,他不知道他的一句等你,能给她多少坚持下去的勇气。
言禅衣来不及过多的伤感,赶紧又打开云玄机的信看起来。
云玄机的信里全是好消息,他们虽然没有策反罗永浩,但有言领和马月离在,边城的言家军如今已经尽在掌控之中了。加上现在由云天机带领着原来言世子的小言家军,虽然明面上石洲和边城毫无关联,但私下里其实已经连成了一气。
他们还一起阻止了李赢所带领的言家军回边城,两边言家军本就不愿开战,加上有马月离在,李赢的刻意放水,如今李赢已经被逼着绕路回京了。
言王爷和言王妃身体好了许多,虽然他们的小女儿没能在身边陪伴,但有着言世子的小公子陪着,也稳定住了言王妃那说崩溃就崩溃的情绪。言王妃还亲自给言世子的儿子取了名字,叫言自安。
最后信末还说了,他们都在等着言禅衣平安回家。
言禅衣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依依不舍的将信纸用那莹莹烛火烧的灰飞烟灭。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她也不能再在这里多留,便直接又悄无声息的回了摄政王府。
第二日醒来言禅衣便坐不住了,直接让春巧去给苏若水传了信,说要见他。
倒也不是想见他,纯粹只是想跟他聊聊当前的局势。其实在她知道了自己的爹爹和哥哥是被李家人伤了,她便起了要血债血偿的心思。但若苏若水现在都奈何不了李家,她又何德何能呢?
苏若水曾经是那么惊才绝艳颖悟绝伦的一个人,为何会弄不倒一个李家?这里面想必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若不知道,那又该从何下手去扳倒李家,所以她现在只想找苏若水商量着,让她能稍稍知己知彼一下。
春巧的信传过去不过一个时辰,苏若水便派了软轿过来接言禅衣。
宫里定是忙的不可开交了,他才会走不开派人来接她进宫的吧?言禅衣一路上在软轿里吃着点心,心中却是在暗自揣测着,究竟是何事会让苏若水忙到脱不开身。
言禅衣如今在这皇宫里,大约已经是能横着走的存在了。
旁人的软轿不能入宫,她的软轿却是直接被抬到了御书房的大门口。轿帘一撩,她都有些被吓到了,刚刚在轿子里时可是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被抬上了楼梯啊。
言禅衣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那四个轿夫,看他们那站姿便知道,都是练家子,实力说不定比自己都还要强上那么一丢丢。这究竟是轿夫,还是苏若水派在她身侧的暗卫?
如此摆在明面上的暗卫,莫不是她的处境很危险?
言禅衣虽在走着神,但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停,已经径直走进了御书房里。
“想见我?”苏若水的声音里难得的慵懒。
言禅衣这才回神,见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和奏折,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
“想找你商量点事儿。”言禅衣并不顺着他话语里的暧昧走,也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张望了一圈四周,见没有人在,这才开口小声询问道,“这里说话方便吗?”
苏若水神色正经了几分,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我想将李家拔了,我知道你也想,所以我们来合作吧!”言禅衣言简意赅。
“不可……”苏若水听到她说李家,便蹙起了眉来颇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为何突然想拔除李家?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为何不可?你明明现在是小顾家的摄政王,怎么弄的跟是他老李家的摄政王一样?”言禅衣十分疑惑苏若水的态度,他若想登帝,李家明显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他却不嫌硌脚也不打算把石头搬开?是想摔死自己吗?
“你还没回答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苏若水的眸色突然便暗了下去,口气也十分冰冷。
言禅衣有些无奈,苏若水真的是个蚌壳精投胎,想从他嘴里逼问些什么出来,简直难于登天。
“我若是回答了你,你便会回答我吗?”言禅衣有些无计可施了,只能靠耍赖。
苏若水却是沉默了,一言不发的用他那魅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言禅衣。
“你若不说,那给我一些自由,我自己动手!”言禅衣被他盯的有些胆寒,硬着头皮提条件。
“我限制你的自由并不是因为想禁锢你,而是想保护你。”苏若水无奈的说道,“李家迟早要拔,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有什么软肋在他们手上?”言禅衣一直留意着苏若水的神色,他提及李家时那一闪而过的狠戾绝不是她的错觉。
既然他也记恨李家,为何不能速战速决?
苏若水又是沉默了。
言禅衣实在是受不了他的无言以对,站起身朝着他一边走着,一边猜测道,“是不是你父母在他们手上?”
苏若水闻言脸黑了黑,这丫头是在笑话自己当初用她父母做人质逼她嫁给自己吗?
言禅衣没有得到回应,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不应该啊,以你的能力,他们也绑不走你的父母啊。”
“我中了毒。”苏若水实在不想她再继续这样天马行空的猜下去,半真半假的说道,“他们没有给我解药,只在毒发之际给我缓解的药。”
言禅衣瞬间便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若水,似乎是在揣测着他话语里的真假,想着想着,她豁然开朗,想明白了一切。
泪水瞬间便失控的涌上了眼眶,她红着眼睛问道,“是星瞳吧?她中了什么毒?”
苏若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轻易便猜到了真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一脸错愕的望着她,久不能语。
“我爹的手,我哥哥的腿,现在还想要我妹妹的命!好一个李家!”言禅衣擦去已经快要从腮旁滚落的泪珠,哽咽着道,“将我的镯子还给我,我会找到解药的。”
“相信我好吗?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不想让你涉险。”苏若水听到她提起言王爷的手和言世子的腿,知道定是有人告诉了她真相。虽然有些欣慰自己在她面前洗刷了些许冤屈,但也惴惴不安着,不知道她会用什么办法,去寻找解药。
“有大夫看过星瞳的毒吗?”言禅衣没有答应他,也没办法答应他。
那是她言禅衣的家人,应该由她自己来保护,现在也该由她自己亲手去报仇。
“如果李家永远只给缓解的药物,我们便只能一直受制于李家,那些药物你有找太医推算过成分吗?”言禅衣此刻心中已经浮现出妹妹毒发时的可怜模样,正因为苏若水没有说是什么毒,她的脑中臆想便越是可怕。
第242章 魏皇驾崩
苏若水却是被她的这一声我们给狠狠的取悦了,既然她都猜到,既然她想要自己动手,有他在一旁护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太医连她中毒都查不出来,那缓解的药物太医只能推算出三分之一的成分来。”苏若水也挺烦太医院里的那一帮子废物太医的,提起这事,语气里难免就有了几分轻蔑。
“毒发时有何症状?太医可有医案?我誊抄一份给我二师兄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解毒。”二师兄向来喜欢研究毒药,此事问他说不定能迎刃而解,“我也跟二师兄学了些医理,你让人把我妹妹抱过来,我亲自看看?”
“现在不行,她这几日快要毒发了,我将她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了。”苏若水眼神间有仓皇的闪躲,只是言禅衣正巧走着神,并没有察觉。
苏若水心虚的开口继续道,“她毒发时会全身燥热难安,有时候会陷入昏迷,身体呈赤红色,需要待在冰屋里,不然我怕她烧坏了脑子。”
言禅衣一听便不再要求他将妹妹叫来了,只着急的催促道,“那你快让太医院的将医案给我送来,见过我妹妹毒发的太医也全都叫来,我要亲自过问。”
很快便从太医院赶来了四五位太医,各个都是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老头。
言禅衣知道苏若水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便带着太医们去了偏殿,仔细的询问了一遍,又将每个太医的医案都仔细研究了一遍,这才开始给二师兄写信。
苏若水将紧急的政务都处理完了,便到偏殿来找言禅衣,见言禅衣捧着几本医案,边翻边写着,便也没打扰,只安静的找了把椅子靠坐着等她。
只是这一等,苏若水竟然睡了过去。言禅衣写好了信,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已经沉睡过去的苏若水。
看着这个男人的睡颜,眼下那青黑的疲惫,唇角坚硬的胡茬,言禅衣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恨不恨他。
理性点分析,李家想反,也迟早会对着手握重兵的言王府下手的,但将哥哥囚禁,用替身借兵出去,这番谋略,又会是谁的主意呢?
苏若水,到底是想要这江山,还是想要自己呢?他应该也一早就注意到李家的狼子野心了吧,又偏偏容忍了李家的坐大,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写完了?”苏若水一向浅眠,感受到她的视线,便已经悠悠转醒。他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角,站起了身来柔声问道,“可是饿了?我叫人传膳。”
言禅衣没有拒绝,她确实饿了,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和苏若水谈。
两人一边用膳,言禅衣一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将自己的手镯从苏若水的手中要了回来,也让苏若水安排好了人,快马加鞭的将自己的信送去给二师兄。
除了二师兄,言禅衣也计划着,晚上要偷偷的唤来未有尘给她的海东青传信,毕竟风月当年跟在自己身边时,就已经展现过她那非凡的医术了。
之前她一直忍着没有动用那只海东青,是怕她周围的眼线太多,暴露了海东青很有可能就会失去了那只海东青。但现在她有能力翻墙出去了,那她便可以找个隐蔽的地方再将海东青唤出来传信。
不过这晚苏若水并没有放言禅衣出宫,他将手镯还给了她,自然知晓了她心中的计划。今夜她也一直在追问着是谁来送那缓解的解药,何时来送,他便更加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摄政王府了。
言禅衣很是无奈,没有苏若水的应允,她即便靠自己的双腿走到宫门口,那宫门口的侍卫也不会放她出去。但李家今夜就会派人来送缓解药,她若是能灵魂出窍去跟着李家家主,说不定能顺藤摸瓜直接找到解药呢?
“我已经困了,我去偏殿睡觉了,你不许偷偷爬我床听见没?”言禅衣心里堆满了事,虽然根本就毫无困意,但她有秒睡药啊。
“为夫怎么觉得这是娘子在暗戳戳的对为夫盛情相邀呢?”苏若水眨巴着眼睛,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言禅衣,也不点破。
“你今晚不是要去拿缓解药么?快去做准备吧,不用管我了,我是真的困了。”言禅衣眯着眼睛假装打了个呵欠。
苏若水自然知道她是想支开自己,虽然自己心中担心着她的安危,但她说的对,自己还要亲自去拿药呢。拿药这事不能假手于人,不是他信不过他的手下,而是李家诡计多端,只能他亲自前去,不然怕这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还在寒冰中挣扎的小娃娃便要多受些苦楚。
“那四个轿夫,会守在这偏殿屋顶,你放心睡吧,我很快就会回来。”苏若水不再纠结,再耽误下去,她那特效蒙汗药可能就白吃了。
不得不说,苏若水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他得到她的手镯,便直接找到了那个机关,取出了一颗药丸送去太医院让太医们研究,因此他也知道,那只是一颗对身体并没有多大影响到的特效蒙汗药而已。
他也知道她平时睡觉并不会灵魂出窍,只有睡的很沉,或是深度醉酒,才会那般魂不附体。其实她的躯体在这宫里,是不需要他去担心的。
但他就是放心不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大概是怕,她会有空隙时间,去见那个男人吧。
他总归留住了她的肉身,却是留不住她的灵魂的。
言禅衣见苏若水离开了,也没有急着服药,而是去了内室勘察了一番。很明显这是苏若水平日里无暇回摄政王府时睡觉的地方,香炉虽还没有点燃,但只要稍稍凑近些,便能清晰的闻到苏若水身上的那股浓烈的龙涎香。
言禅衣看了一圈,确定安全后,便直接躺倒在了床榻上,将手镯里的药丸取出一颗,塞进了嘴里。
再一睁开眼,她已经在京城的大街上了,她不记得李府长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李家家主,自然无法直接定位穿越到那李家家主的面前。但她记得李府大概的位置,她会穿墙,找人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言禅衣很快就找到了李府,她直接飞上高空,目测到最大的主院,这才俯身冲了下去。
“父亲,这缓解药丸所剩不多了……”是李祈谢的声音,虽然没有了面对言禅衣时的猥琐,但言禅衣还是听了出来。
言禅衣进了屋,除了李祈谢,便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一身的戾气却是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
“若是让苏若水知道,这种毒药根本没有解药,只怕我们李家也要完了。”主位上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满是忧虑。
没有解药?言禅衣一惊,可惜她说话也没人听的见,不然她一定要好好质问一下这个老头子,没有解药是怎么回事?
“父亲,不能找到当初卖我们药的那个人吗?这缓解的药只有两颗了,若是找不到药,两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我们谋划啊!”李祈谢明显有些急了。
他和苏若水接触的最多,他最清楚那个外表看上去十分良善的人真的发起火来时,有多可怕。就像他明明有软肋被他们李家握在手上,可他还是敢明目张胆的阉了自己的孪生弟弟。
“那老头,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李家主长叹一声,还是开口道,“明日派个信得过的,去竹青山找人,那个老头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他总该还有徒弟子嗣!”
“是,父亲!”李祈谢满口答应。
自从那个一直比自己优秀的孪生弟弟被人阉了后,父亲明显对他的态度要好了许多。李祈谢的心中洋洋得意着,若是父亲能成事,真的坐上了皇帝的位置,那么自己绝对是唯一的太子人选啊!
野心嘛,哪个男人会没有?到时候他一定要让那个处处和自己不对盘的孪生弟弟,做自己的贴身大太监!想到这李祈谢就有些压制不住笑意,眼神里满是贪婪和得意。
言禅衣在听完这些后,却是无法淡定下来了。
居然没有解药!李家居然敢用没有解药的毒药去毒害自己的妹妹!还用所谓的缓解药将苏若水和整个大周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
言禅衣的怒火噌噌噌的往外冒着,此时去看他们交易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直接去找未有尘。未有尘虽然不通医理,但他是唯一能看见此刻状态自己的人。
言禅衣的眼眸一睁一闭,已经瞬移到了大魏的潜龙宫外。言禅衣有些意外,这个时辰了,未有尘竟然不在自己的东宫里,而是在这潜龙宫。
正疑惑间,便看到潜龙宫大殿门口,跪着不少背了药箱的太医,还有许多文武百官在殿门口跪着,神色皆是一片哀戚。
言禅衣顿时明白了什么,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内殿。
未有尘果然正跪在魏皇的床榻前,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也能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看出,他正在哭。
床榻上的魏皇此刻已经面如纸色,他的双眸紧闭着,但唇角却是微微弯起。
第243章 没有解药
未有尘的身后只有风允烈和一个华贵的妇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悠贵妃吧。悠贵妃哭的情真意切,哭的大雨滂沱,旁边的风允烈正紧紧的搂着她,让她不至于崩溃的瘫倒了去。
她来的竟是这般巧,遇上了魏皇驾崩。看着未有尘匍匐在地上的样子,言禅衣倒是不忍心上前去打扰了。
“你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言禅衣下意识的回头,便看见了半透明的魏皇正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她有些懵逼,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却见那魏皇突然笑了,“原来是你啊,哈哈哈。”
言禅衣被笑的莫名其妙,又不敢回嘴,怕未有尘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不顾这场合的同自己离开。毕竟这是皇帝驾崩,是国丧。
言禅衣冲殿外使了使眼色,自己则率先穿墙飞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才见魏皇从里边飘了出来。
“你是鬼?”说实话言禅衣还没见过鬼,真真的有些好奇。
“胡说八道!本尊乃是下凡历劫的上仙!”魏皇气咻咻的一甩袖袍,脸上的胡子也跟着颤了颤。
“???”言禅衣一脸懵逼,简直怀疑自己遇到的是一个神经病鬼。
“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以后你会懂的。这凡尘俗世已经和本尊无关了,本尊送你一句,你既是那臭小子的劫,也是那臭小子的救赎,好自为之吧。”魏皇说的语重心长。
言禅衣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提出新的问题,眼前的魏皇已然消失不见。
“……多说半句特么会死啊!”言禅衣对着虚空怒吼着。
吼完呆呆的看着潜龙殿的大门,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她的事情她只能找他寻求帮助,可他现在心中定是难受的,自己不能陪伴安慰也就算了,还去麻烦他,是不是不太好?
心中这么想着,却是又不由自主的朝着潜龙殿飘了过去。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刚刚可是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呢!她好想好想他,虽然不想给他添麻烦,但是看一眼总是行的吧?
言禅衣小心翼翼的从墙这边伸了个头出去,视线在四下里捕捉着未有尘的身影。
有太监已经上前架起了屏风,开始给屏风后已经驾崩的魏皇换上龙袍。屏风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却丝毫没有阻挡住未有尘的悲伤。
言禅衣望着那寂寥的始终不曾抬起头来的未有尘,到底还是不忍让他一个人就那般哭泣着,犹豫了半晌,便跪去了未有尘的身旁。
“宸哥哥,我刚刚看见你父皇了。”言禅衣小声的开口,试图宽慰他几句。
未有尘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她,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没有出声,又低垂下了头。
言禅衣有些心疼,刚刚未有尘抬起头来,她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悲伤,那布满隐忍的红血丝的眼眸,和满脸纵横着的泪水。
“你父皇说他是下凡来历劫的上仙,现在回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言禅衣半真半假的胡诌着,“所以其实你不用太难过的。”
未有尘没有出声,但泪水却是止住了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若说他对父皇有多深厚的感情,这自私鬼连抱都没抱过他,一次都没有,只白白担着一个父亲的名头,却甚少做过父亲该做的事,所以他能有什么感情?可他却还是哭了,母后早逝,如今父皇也驾鹤西去,他是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看到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就那般闭上双眸,不论怎么呼唤都不再有反应,他总归还是有些难过的。即使是九五之尊,依然逃不过会死的命运。
现在言禅衣来了,他那细微末节的难过情绪差不多可以算是,一扫而空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去个没人的地方,和他的禅禅好好说会儿话。
禅禅能来一趟不容易,他好想她啊,他好像已经快三年,没有亲过她了。
“这里你不方便说话,所以也不用回应我,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好不好?”言禅衣很想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见过他意气风发,见过他霸气外露,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彷徨哀伤。她的心都被他的神色给揪成了一团,可惜她现在只是一缕半透明的魂儿。
未有尘脸上的哀戚之色此刻全都被他收敛了去,站起了身来,慢条斯理的抚了抚因为跪着而出现的褶皱,这才直直朝着门外走去。言禅衣没有再说什么,只跟着他的脚步,一齐走了出去。
未有尘直接走到了潜龙宫左侧的偏殿里,遣退了跟在他身后的伊公公,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言禅衣。
见她穿戴整齐的样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她此时是苏若水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心中的戾气就无法消散。
“你还好吗?苏……对你好吗?”未有尘问着这话时,拳头攥的紧紧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划破了去也不在意。
他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样的问题,他希望她如何回答?
这样的问题让言禅衣不免觉得十分尴尬,她原本有着很多想说的,但经他这一问,此时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有种强烈的心虚,好似她是红杏出墙的人,正被原配抓着问墙外风景可好一般。
“他把镯子还给我了,所以我今天能来看你。”言禅衣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眉眼间却全是哀思。
她想告诉他,苏若水并没有打断自己哥哥和爹爹的手脚,就连带走了自己的妹妹,也只是为了帮她妹妹解毒。可这些话若是真的说出口去,只怕未有尘心中会更压抑难受吧。
“我和他……他答应我给我时间,暂时不会勉强我。”言禅衣想让他知道,她还没有和苏若水圆房,她只会是他的。可这样的话一出口,她就忍不住先红了脸。
“禅禅,”未有尘的脸色却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是认真的直视着她道,“答应我,不管他对你多好,都不要爱上他,好不好?”
未有尘光听着言禅衣的语气,便知道她原本对苏若水的怨恨,在这短暂的几日相处中,已经消散了不少。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有着前世的情分在,他如何能不担心。只要言禅衣不爱苏若水,那么她便只会是他的。可若有一天,言禅衣爱上了苏若水呢?
未有尘心中一痛,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言禅衣光听着这话,就已经觉得诛心了,脸色瞬间白了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现在的身份尴尬,若是顶着别人妻子的身份对他说爱,在她的心里就是玷污了爱。
“我父皇驾崩了,最近这一段我可能会有些忙,等我登基了,会往大周递国书亲自拜访的。”未有尘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心下一凉,但还是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亲自来接你,若他不放你走,我便杀了他。”
他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不管她在哪里,最后她都必须是他的。唯一与他说出口的不同的是,不管苏若水放不放言禅衣走,他都必杀他。
“你一个皇帝怎么能亲自去别国拜访,太危险了。”言禅衣十分的不赞同,直接便拒绝了,想起妹妹的事情又赶紧道,“风月可在宫里?”
未有尘因她的果断拒绝,虽然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心中仍是起了龃龉。
得知风月已经回了大魏皇宫,言禅衣便将妹妹毒发的症状给未有尘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让他帮忙去问问这种毒如何解。
“只要找到解药,我就能有办法脱身的。”言禅衣说这话时,其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苏若水对她的执念不小,如果不能强逃,光靠说服,苏若水定是不会对她放手的。
但她也不想未有尘来大周以身涉险,这两个男人因为她,再见面定然兵戎相见。
“我只等你三个月,”未有尘没有再坚持非要去大周,却是十分严肃的说道,“三个月后你若还没从他身边逃出来,我便带兵攻入大周,届时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哪怕一座城一座城的屠过去,我也一定要带你走!”
言禅衣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嗫嚅着应下道,“好,你记得帮我问问风月,有什么消息了给我写信,我每隔三日会偷偷召海东青看看的。”
“太子殿下,先皇已经换好衣裳了,悠贵妃唤您过去。”伊公公的声音适时的在门外响起。
言禅衣看了一眼门口,对着未有尘道,“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今日我要先回去了。”
未有尘点点头,拉开殿门便走了出去。不是他不留恋,而是对着半透明的他,他连最基本的触碰都做不到,只能目送她离开去别的男人身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眸中的杀意,吓坏了他的禅禅。
言禅衣眨眨眼,便又回到了偏殿的床榻前,苏若水此时还没有回来。言禅衣想了想,便也不着急回身躯里去,而是直接瞬移去了苏若水的身边。
此时的苏若水正在柳湖的一艘楼船上,他对面坐着的,正是李家大公子李祈谢。
第244章 让他们内斗
“你们李家这缓解之药,一次只给一颗,该不会是因为所剩不多了吧?”苏若水状似无意的抿了口茶。
李祈谢心中一惊,但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面上那表情却是半点变化也无,反而是打着太极道,“摄政王大人莫不是想一次多要几颗?这也不难啊,端看摄政王何时谋反了。”
只有苏若水谋反了,他们李家才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名正言顺的杀入皇宫。到时年幼的皇帝随便安排个死法,推在苏若水的身上,他们李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这江山了。
苏若水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李家的算盘打的那么响,他如何会不知。但他还是笑着道,“本王深得先皇信任,这才能坐上摄政王的位置,怎敢有负所托呢?”
“这药啊,我也说不准还有多少颗。说不定就这一颗了,说不定呢,摄政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呢?端看摄政王的选择了。”李祈谢也浅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苏若水面色隐忍,若不是为了这解药,李祈谢只怕早就被他一掌劈死了去。想他苏若水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算计爬到今天的位置,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李家给拿捏住了。
苏若水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在了小桌板上,明明动作轻巧无比,但那茶杯在落在桌上的那一瞬间,却是直接化成了粉末,风一吹,瓷灰蹭了李祈谢满脸。
言禅衣一来便看见李祈谢一脸的惊恐,脸色也有些发白的望着苏若水。
苏若水余光瞥到突然出现的言禅衣,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李公子回去还请转告李家家主,他想要的我未尝不能给,但我想要的他若是拿不出来,你们李家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李祈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早猜到这个苏若水不是个好拿捏的,现在他们李家握着人家的软肋,还能叫嚣一阵,若是不能赶紧成事,只怕最后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命运啊!
此时楼船离岸边并不太远,苏若水直接一跃而起,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踩出几个水花,便已然到了柳湖的岸边。
言禅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苏若水走,这货万一先回了宫中,看自己睡的死又轻薄自己怎么办?
她原以为苏若水会先去给妹妹送药的,却不曾想他只是把药交给了一个一身黑衣的暗卫,便直接朝她躯体躺着的偏殿走去。
言禅衣赶紧跟上,果然苏若水直接便上了床榻,不过还算好,他只合衣躺在她的身边,虽然他的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但好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剥她的衣服轻薄她了。
言禅衣这会儿倒是真想和苏若水商量一下,毕竟她偷听知道了,妹妹的毒李家根本就没有解药,缓解的药也只剩下两颗了。只是若是苏若水问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该怎么说呢?
言禅衣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面,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此时颈窝处的苏若水呼吸平缓又有些沉重,显然是已经累坏且又睡熟了。
言禅衣还记得上午见到他时他的憔悴,犹豫着,便也没有去将他叫醒。
第二日言禅衣醒来时,苏若水已经不见了。言禅衣被春巧拉着梳洗的妥妥帖帖,这才去到隔壁的御书房去找他。
“饿了么?”苏若水头都没抬的看着奏折。
这御书房不论谁来了,门口的公公都会进来通传一声,唯有她,是他特意嘱咐过不必通传的。
“不饿,我有事要跟你说。”言禅衣其实是有点饿的,但是现在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嗯,说吧。”苏若水依旧是头也没抬,剑眉微蹙着,手中握着蘸了朱砂的笔,时不时的在奏折上书写着什么。
言禅衣见他似乎不太在意,犹豫着扭捏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有个仙人师父,老拉着我的魂儿到处游历么?”
苏若水顿了顿,像是才想起这件事儿来,停下了手中的笔,认真的看向她问道,“记得,怎么了?”
“那个……”言禅衣觉得这么拙劣的谎言真是有些难以启齿,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苏若水给蒙过去,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昨夜我入睡后,我仙人师父来找我了,他带我去了李家。”
“真的?你是不是找到解药了?”苏若水一脸的惊喜,看不出半点对她有个仙人师父这事儿的怀疑。
“不,事实上,李家没有解药。”言禅衣见他相信,稍稍松了口气又道,“李家也是无意中得到的这种毒药,他们只有毒药没有解药,不过李家主说,制作这个毒药的老头,就住在竹青山上。”
苏若水闻言手中的玉笔瞬间被他捏断在了手心里,好一个李家,竟敢如此戏耍他!
“我们暂时还不能和李家翻脸,他们李家还有两颗缓解药。”言禅衣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坦白说她偷听到这事儿的时候,都恨不得杀人呢,更何况是一直被李家拿捏着的苏若水。往日里那么骄傲的人,此生大概还没有被谁如此戏耍过吧?
“我会立刻派人去竹青山查的。”苏若水知道言禅衣说的对,即便如今知道了对方手中并没有王牌,但那两颗缓解药也同样的重要。
苏若水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虽不能现在直接便和李家翻脸,但他也可以弄些小动作出来,免得李家那一大家子人穷途末路了直接揭竿而起。
虽然李家那些兵力,在他眼里不过是群上不得台面的虾兵蟹将,但之前发兵大越的事,已经让大周国库有些空虚了。为了长远之计,能将李家诛杀在摇篮里,是最省时省力的。
“你想如何对付李家?”苏若水冷静了下来,见言禅衣已经自己搬凳子坐好了,便知道她定是还有话要说。
“让他们内斗!”言禅衣笑的诡谲,凑近了些道,“李家只剩两颗缓解药了这事,只有李家家主和李祈谢知道。”
苏若水秒懂了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竟然有了几分钦佩之意。
“那就先拿李家那个庶子开刀吧?”苏若水也是个聪明的人,言禅衣只需这样一提,他脑中便火速有了完整的计划。
“嗯,不过还不够。李家嫡子三人,如今已经废了两个,李家家主那般注重嫡庶之分的人,如今等于就剩这一个独苗了,还得猛火才能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言禅衣的眸中满是狡黠,闪耀着如同一只狡诈狐狸般的光亮,“庶子只需为难便可,要让李祈谢知道,是因为李家家主的力保,庶子才会犯了错也不被责罚。”
“然后杀了庶子,嫁祸与李祈谢。”苏若水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她的话。
放过庶子?不可能的,李家敢戏弄他苏若水,那后果必是绝户。
言禅衣不置可否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媚眼如丝的望着苏若水道,“怎么样,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苏若水望着对面的小狐狸,此刻才意识到这狡猾的丫头,拿着算计旁人的幌子也在算计着自己。不过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生气呢?虽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算计,但他也看出了她的讨好,她又有着什么目的呢?
“想要什么奖励?除了那个扳指不能还你,其他的你可以提出来试试。”都是千年的狐狸,苏若水可从来不做满口答应这种事儿。
言禅衣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提出来试试,意思就是你先提着,我也就听着,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应承你。
言禅衣忍不住在心底偷偷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巧笑嫣然道,“我就想去街面上逛逛,毕竟我曾经在京城还有着不少产业的对吧?”
“逛逛?手可摘星辰?关门大吉几个月了。茗月居?糕点吃死人被查封了。花满楼?有青楼女子杀了恩客,现在这案子好像还在京兆府排队等候审理呢。浮光裳倒是还在,不过邱濯将她的股权转让于我了。”苏若水笑着开口,声音里满是愉悦。
特别是他看到他每说出一家店的现状,言禅衣的脸色就黑了几分,他就莫名的想笑。
言禅衣望着对面那带着一脸隐忍笑意的男人,眉眼明明那么好看,却又是那么的可恶。多想破口大骂啊,但现在人在屋檐下,说忍就忍得住!
“那我去逛逛旁的铺子总可以了吧?我嫁入你摄政王府这么久,可是什么都没有添置过呢!”言禅衣说这话时脸上堆着假笑,偏偏磨牙的声音有些大。
苏若水本就是在逗她,这会儿直接憋不住笑了。
“不如这样,等用过午膳,为夫陪娘子去逛逛,娘子想买什么便买什么,为夫只掏银子不多嘴可好?”苏若水眉眼弯弯,眸中全是宠溺的光。
“……”言禅衣为什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好吧。”言禅衣也知道这大概就是苏若水的底线了,所以也不再纠结,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暗暗发誓,我定要逛到你这辈子再也不想陪女人逛街!
第245章 若是还有风允宸
“那为了一会儿能逛久一些,不若现在娘子来帮为夫一起看看奏折?”苏若水将自己的身子移了移,空了半张椅子出来,一脸期待的望着言禅衣。
言禅衣翻了个大白眼直接道,“不用了,我没睡够,回去再睡会儿。”
说完便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御书房。
“你笑什么?”言禅衣看着春巧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那眼神颇有些……暧昧,她顿时感觉怪怪的。
“王妃和王爷相处的好,奴婢心里开心。”春巧往日里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今日是真的开心了,才会有那么明显的表情堆砌在脸上。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和他相处的好了?”言禅衣翻了个白眼,只差问出你是不是瞎了。
“奴婢给你分析分析,以前王爷叫您娘子,您总是一脸的嫌弃,现在不就不再抗拒了?还有王爷每次去您的房间歇息,您总是千万般推脱,十次总有那么五六次成功将王爷推出去吧?可昨夜奴婢在外头听着,您是半点也没有拒绝啊。”春巧现在的表情,很像一个等着抱孙子的祖母。
言禅衣本还想解释一番,她对于苏若水叫娘子没有了嫌弃表情,只是因为她懒的嫌弃了,反正不管她多嫌弃苏若水也执意这么叫,她就不想浪费表情了,右耳进左耳出就是了。
至于昨夜为什么没有推苏若水出去……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见他那般累自己于心不忍罢了。
言禅衣刚张开嘴,随即还是闭上了。她犯得着跟春巧解释么?而且春巧这头头是道歪曲事实的分析,说不定还会又从她的解释里翻出什么来继续分析,算了吧,累。
春巧见她没有分辩,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分析,嘴角的笑意也又加深了几分。
言禅衣不知道,因为她的不辩解,御书房里坐着的那位也跟着笑弯了眉眼。他的内力深厚,主仆二人的对话虽是隔着门墙,他也一样听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她还没有爱上自己,但至少,她也不那么抵触自己了的,对吧?
言禅衣独自在偏殿的贵妃榻上坐着,苏若水也好心的让人送了些当下最流行的话本子过来。
言禅衣随手翻了翻,便看见一本时下最流行的《绝美摄政王爱上我》,一开始她还看的津津有味,可看到后来才发现,这个“我”,叫言禅衣。
内里的桥段什么英雄救美,什么漫步花海,什么智斗情敌,什么父母反对,又甜又虐的,撇开男主叫苏若水,女主叫言禅衣之外,言禅衣觉得这本书其实还挺好看的。比如因为父母的反对,“言禅衣”提出分开,“苏若水”不同意,两人在大雨滂沱中相拥而弃,最后互诉衷肠,看的言禅衣都眼眶泛红了。
苏若水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走进这偏殿时,言禅衣正看得认真,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进来了人。软塌前有一扇画着山水的泼墨屏风遮挡着,苏若水走了几步,这才看见坐在软塌上的言禅衣。
“不好看吗?”苏若水有些疑惑的问道,因为此时言禅衣正捧着话本子蹙着眉,眼眶还有些红。
苏若水直接便从她的手中抽走了那本话本子,入目便见画本子上写着,“苏若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言禅衣,生怕自己的手稍稍松一些,怀中的人儿便会离自己而去。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活下去,或许没有了她,他的人生便也失去了意义。大雨倾盆,将紧紧相拥的两人淋的透彻,虽身体是凉的,但两人热乎乎的心却是紧紧的靠在一起……”
苏若水挑了挑眉,眸中有着些许期盼,轻声问道,“所以你也不希望苏若水和言禅衣分开,对不对?”
言禅衣顿了顿,知道他说的不单单只是话本子里的苏若水和言禅衣,还有现实中的他们。
她抬起还微微泛着红的眸子,十分坦然的看着苏若水道,“若是这话本子里还有风允宸……”
言禅衣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苏若水直接推倒在了贵妃榻上,他推的过于用力,她又根本没有防备,直接便被苏若水按在了身下。
“难道只有没有风允宸,言禅衣才能爱上苏若水吗?”苏若水手中的力气不减,眸中除了狠戾,还有着丝丝哀求。
言禅衣没有说话,任由他按着自己的双肩,将自己禁锢在软塌上。她的眸中满是坚定,什么都不用说,苏若水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明明已经嫁给了自己,入了他家的族谱,以后生死都该只属于他苏若水一个人了,可为什么,她还在惦记着那个小和尚?自己又究竟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小和尚?
苏若水眸中满是受伤和不甘,望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言禅衣,想起每次亲吻她时的甜美,他再也无法忍受,直接俯下身去噙住了那让他朝思暮想了许久的唇瓣。
言禅衣的肩膀被苏若水的手用力的按住,除了脖子她整个上半身根本动弹不得。但她还是努力的挣扎着,想将头歪过去少许,便能将自己的唇瓣从苏若水的口中释放出来。
苏若水原本只是想吻一吻她就好的,浅尝即止的亲吻就好。可真的当他碰触到那份甜美,他如火的欲望瞬间便将他的理智推翻了去。他想索取,想要更多,不顾一切的那种。
言禅衣的头稍稍歪了些许,苏若水的唇瓣便落在了言禅衣的下巴上,他的理智告诉他该停下来的,可他的身体却是不受他的控制,他顺着那娇小的下巴,一路轻吻到那白皙的脖颈,脖颈处散发着的香味和甜味,让他像一头饿了几日的狼,突然遇见了一只不会挣扎的小羊。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言禅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还透着些许惊惧。
苏若水的唇瓣就这样停在了她的脖颈处,不再往下吻去,却也舍不得离开。
“我只说过我尽量不强迫你。”苏若水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暗哑,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言禅衣的脖颈处,让言禅衣一阵颤栗。
“不要好不好……不要强迫我……”言禅衣已经哭了出来。
苏若水还在她的脖颈间徘徊,根本看不到她的泪水,可他就是知道她哭了。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刻却显的有些许狰狞。
他不知道该不该停下,但他无法拒绝她,特别是这样哭着哀求的她。
苏若水终于卸下了手中的力道,有些沉痛的闭上了眼眸。
言禅衣感受到他不再用力压着自己,赶紧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了去,一个人抱着膝盖滚到了贵妃榻的角落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刚刚真是把她吓坏了,她整个人现在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她原以为她武功不算差,不至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真当高大的苏若水压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男人与女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她像一只蝼蚁,而他却是一座大山。蝼蚁可能拼尽全力搬动石头,但绝对不可能推开一座大山。
她想过说些狠话来吓唬苏若水,或者干脆以死相逼。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哀求,她直觉苏若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而她,也不想死。她还想将一切纷扰抚平,然后和自己爱的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苏若水的脑子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大概是刚刚的奏折太过繁琐,才会让他这般焦躁,只听到她说一句“若是这话本子里还有风允宸……”他便情绪失控到恨不能直接将她拆吃入腹。
他脑中不断此刻盘旋着上辈子的言禅衣,上辈子他唯一和她的一夜交欢。
起初她被那青楼秘药迷到以为他是风允宸,媚眼如丝的对着他说,“我想要”“给我吧”。到后来她的药效渐渐退了下去,她看清了自己身上的人,便开始挣扎,开始哭喊,到最后她的嗓子似乎哑了,泪水也已流干,她一言不发的闭着双眸,任他予取予求。
那一夜大概是他两世记忆里最美好的一夜,可大概也是她最糟糕的一夜吧。
他明明听到她唤他宸哥哥,他的内心一片寒凉,却始终不愿停下他的动作。她太过美好,他只想要不知疲倦的去占有。她的眼泪和哭喊虽然让他心尖都在疼痛,但他还是不愿意停下,仿佛那中药之人是他一般,他觉得他停下来,就会死掉。
但若他早知道那一夜之后,她便存了死志,他还会去碰她吗?
就像现在这样,他听到她的哭声,就想起她满嘴的泛着黑的鲜血,喃喃说着“苏若水,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不要再遇见你。”的画面。
那不是他要的,上一辈子他宁愿玉石俱焚,这一辈子他想要的却是长久的拥有。
他在这边走着谁,言禅衣却还在贵妃榻的边角里哭着。
她的哭声从小小的嘤嘤嘤,变成了嚎啕大哭。泪流满面,还伴随着不那么好看的鼻涕,她是真的委屈了吧?苏若水不敢再看下去,他的心疼的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同时啃咬着一般难受。
他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说,起身便如同逃命一般,匆匆离开了偏殿。
第246章 回信
他不知道言禅衣哭了多久,言禅衣自己也不知道。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过的,只是最近太多的糟心事,她满腔的委屈和自责无从发泄,这一下倒是被苏若水给直接逼到了崩溃。
苏若水就这般走了,倒是没有忘记让御膳房那边送来了膳食,只是自己却是没有再出现。
原本相约好的一起逛街,如今也成了一句空话。即便苏若水真的还想陪言禅衣去逛,言禅衣也已经完全没了逛街的心情。
匆匆用完午膳后,那四个功夫了得的轿夫便已经等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言禅衣知道苏若水就躲在御书房的某扇窗户后面偷偷望着,但她还是一脸冷漠的直接上了轿子。
从这天起,苏若水大概有七八日没有回摄政王府,言禅衣便就在摄政王府里按部就班的活着。不能出去也无所谓,她每天便就是看看话本子,吃吃零嘴儿,赏赏花,虽没有自由,但也还算惬意。
这些日子大概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未有尘来了信,风月据说在她师父那边看到过这种病例,会尽快联系上师父,找到这种毒的根源,以及治疗方式的。
虽是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但言禅衣心中还是着急的。李家的缓解药只够两个月了,她看过那些太医的医案,上面记载着妹妹毒发时,曾因为过于难受而用头撞墙,企图将自己撞晕过去。
言禅衣无法想象一个两岁的女孩,是遭遇了怎么样的疼痛,才会那般对待自己。她甚至不敢再提要去看妹妹的事情,她现在只要一想起妹妹,就难过的想要哭。
“见过王爷。”门外不停有婢女问安的声音传入厢房内。
言禅衣知道,是苏若水回来了。他竟然直接朝着自己的厢房而来。言禅衣下意识的扑到了床榻前,将一柄袖剑紧紧的攥在了手里。
苏若水一进屋便看见言禅衣端着剑,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那一瞬间他的心是痛的,这些天来好不容易终于能假装平静的心,此刻却又是波涛翻涌起来。
“你来干什么?”言禅衣已经退到了房间的最角落,还十分机智的远离了床榻。
苏若水强压下眸中的寂寥,微垂了头,小声道,“对不起。”
言禅衣离的有些远,是真的没有听真切,于是又问道,“你说什么?”
“对不起……那天是我的错,我答应过你的,我食言了,对不起。”苏若水只当她是装听不见,但还是耐心的将准备好的道歉话语满怀诚意的说了出来。
言禅衣微怔了一瞬,但她握着袖剑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懈。
“你答应的只是尽量不勉强,你没错。”言禅衣眼眸微闪,还是梗着脖子道。
苏若水太爱玩文字游戏,她是真的怕了。
“你二师兄回信了。”苏若水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信封。
言禅衣瞬间眼睛一亮,有些犹豫道,“信留下,你出去!”
“禅儿,”苏若水一脸的无奈,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言禅衣瞬间将袖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剑指着自己道,“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苏若水有些怔楞,又有些想笑。禅儿居然用剑指着她自己,她定还是舍不得伤害他的,对吧?
苏若水轻叹了一声,一个闪身间,言禅衣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手中的袖剑却是已然出现在了苏若水的手中。
言禅衣很想骂人,但是她忍住了。见袖剑已经被夺走,反而冷静了下来,直接平静的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还不疾不徐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她从前一直以为苏若水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可每次交手后,他都能让她嘲笑一番自己的浅薄。
“说吧,怎么样才肯把信给我?”言禅衣垂眸掩下了心中的思绪,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现在她是深深意识到,自己是蝼蚁而苏若水是大山这个比喻有多么贴切了。现在不单单是人在屋檐下,而是她言禅衣就在苏若水的屋檐下。
“今晚别赶我走,我保证只睡觉,什么也不做!”苏若水祈求的口吻,很像一只小奶狗。
他自己知道,这几日他的心里有多想见到她。特别是亲吻过她以后,他只要一想起她便忍不住喉头发紧。
她的香甜像是一片带着层层毒雾的沼泽,让他深陷其中,明知道会死,却还是舍不得走出来。
“摄政王大人言重了,王爷这么厉害,我又如何赶得走你?”言禅衣其实也不喜欢自己这般刻薄的样子,但在苏若水面前,她除了嘴皮子利索点,能撂几句狠话,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言禅衣还真是有些高看了自己,其实即便是斗嘴皮子,她也不是苏若水的对手,只是苏若水无心同她互怼罢了。她也不知道,她这般的言语,对苏若水的杀伤力其实远胜于她用尽全力的打他一掌。
“既如此,那本王便换个要求吧。”苏若水被她的话语刺痛,又开始自称本王。
言禅衣微蹙了眉,她知道这是苏若水在隐忍的表现之一。
“说吧。”言禅衣努力装出一副老娘才不怕,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姿态。
“明日让我陪你去逛街可好?”苏若水的声音突然又重新温柔了下来,也不再自称本王,语气里又如同之前那般,带着些许哀求。
他的心从能只能对别人硬着,对着她,从来都是软的一塌糊涂的。
言禅衣愣了愣,但随即还是僵硬着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苏若水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
言禅衣没有犹豫接过了信封,直接打开了将信纸拿了出来,动作一气呵成,随即便一目十行的看着。
“二师兄怎么说?”苏若水见言禅衣的神情一开始还是惊喜的,转瞬却又变成了忧虑,便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妹妹中的毒叫赤炎毒,解药里有一味特殊的药材叫血焰真芝,传闻就长在竹青山上,但却没有人找到过。传闻这种血焰真芝自己会走,且从不在一个地方呆超过一日。”
言禅衣现在明白为何那个卖毒药给李家家主的老头为什么住在竹青山了。大概也还在寻找着血焰真芝吧?
“血焰真芝?”苏若水蹙了蹙眉。
他并不精通医理,这个草药的名字他真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虽是第一次听说,但听言禅衣的描述也知道,这草药有多难寻。
“你二师兄有没有跟你说这血焰真芝长什么样子?我可以多派些人去竹青山上找寻。”苏若水语气里是发自内心的替她和她妹妹着急。
言星瞳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年纪又小,那毒发之痛连大人也未必承受的住,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还能承受多少次。且就算她还能承受,两个月后连缓解的药都没有了,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没有,二师兄说他也只听过,没有见过。”言禅衣的柳叶眉此时已经揪成了一团,她不停的挠着头,一头秀发瞬间被她挠成了鸡窝。
“对了,树屋二楼可有医书?”言禅衣这时猛然想起了苏若水的书店,传说中那二楼的藏书比皇宫里的藏书阁里的稀有书籍还要多,这样她便可以自己去翻找古籍,说不定能找到血焰真芝的更具体的描述呢?
“有……”苏若水歪着头想了想,其实心里也不太确定。
他已经有许久没去过自己的书店了,收集藏书这种事早已经交付给旁人去做了。
“我们现在过去可以吗?”言禅衣闻言激动的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原本她都准备沐浴就寝了,可这样一封信一下子就将她的睡意赶跑了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解她妹妹身上的毒更重要了,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因为毒发的疼痛会用自己的头去撞墙,她就肝胆俱裂的心疼。
“现在?”苏若水犹豫了一下,但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便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好,我带你过去。”
虽然这个点树屋应该早就已经打烊了,但他是老板,他自然是有大门钥匙的,所以也不怕进不去树屋里头。
苏若水起身唤了管家送钥匙过来,便和言禅衣一起走出了摄政王府。苏若水知道言禅衣着急,定是没心思坐那慢悠悠的马车的,所以他直接让管家备了一匹马在王府门口。
一走到门口,苏若水直接拉过马缰翻身上了马,坐定后又伸出手给言禅衣道,“共乘一骑可好?”
言禅衣此时心乱如麻的,也没心思去别扭,直接伸出手去,握住了苏若水递过来的手。
苏若水没想到她会如此果决便握住自己的手,还微微怔了怔,这才稍稍用力,将她直接拉上了马背,让她坐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香味熟悉又甜蜜,晚风拂动,她的发丝刚巧拂过他的鼻尖,他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为着这忽闪忽现的馨香而僵硬了几分。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没有半点云彩的遮挡,就那样照耀着尘世间,那明亮已经亮到只是她发丝间的反光都让他觉得炫目又温柔。
大街小巷的店铺此刻都已经打烊休息了,整条街上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和一匹马。
第247章 找医书
苏若水恍然有种天涯海角海枯石烂的感觉,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好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到他的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
原本骑马是为了速度更快一些的,可此刻的苏若水却是恨不得这马能爬着走。摄政王府离他的树屋只有两个街口,骑马最多只要一炷香的功夫,他也真的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树屋。
他不敢再去拖延,他害怕她厌恶的目光和抗拒的身姿。
树屋的二楼原本就是封闭着的,此时更是连一点月光都没有透露进来。言禅衣还没开口问出这么黑怎么找书,苏若水便已经径直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很大的牛皮口袋。
他伸手在那牛皮口袋里摸索了一番,便掏出了三四颗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
苏若水将那些夜明珠摊开在手掌之上,选出了最大的一颗递到了言禅衣的面前。言禅衣虽不是没见过夜明珠的土鳖,但这般大小的夜明珠她真还是第一次见。
她有些愣愣的接过了夜明珠,夜明珠瞬间便将她的整张脸庞都照亮了,苏若水在黑暗中,一脸迷恋的望着她那被珠光照射的分外温柔的脸,他的神情也忍不住跟着温柔起来。
“医书应该在哪边啊?”言禅衣并没有注意到苏若水的神情,毕竟她处在光亮中,压根看不清周遭的黑暗。
苏若水还在贪恋的望着她的脸,直到她第二遍问起,他才匆匆回神。
犹豫了一下,这才领着言禅衣走到了第三排书架前,指着书架道,“第三排和第四排都是医学类的书籍,有古籍有翻抄的也有最近几年的医者著的。”
言禅衣点了点头,便赶紧举起手中的夜明珠开始找起了书来。
医书是真的很多,光名医脉案都有好几十本,不同的医者所著作的大同小异的书也占了多少。言禅衣抽出几本写药理的来,便直接坐在了书架下的地板上开始翻阅。
苏若水有些哭笑不得她的不拘小节,但还是去角落的软椅上拿来了一个软枕,直接递到她的面前道,“垫着坐吧。”
言禅衣十分爽朗的接过,道了声谢便将软枕塞到了自己的屁股下面。
苏若水见她看的认真,便也开始帮忙一起找书,找到了感觉可能有帮助的书,便就在她的身旁席地而坐着。两人的身旁堆满了书籍,各自认真的翻查着有用的线索,没有说话声,只有偶尔的翻书声。
言禅衣就在苏若水的身旁,所以苏若水总也忍不住会走神,然后去偷偷将她看上一眼。这样的感觉,竟让苏若水觉得幸福,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
苏若水突然有些不想找书了,甚至还希望言禅衣能慢些再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这样他们两人在这独处的时间,便也能无限延长下去。
到了后半夜,言禅衣终于是有些累瘫了,眼睛也酸胀的厉害。本来还只是想闭上眼睛,让眼睛稍稍休息放松一小会儿的,谁知道竟一闭上,就睡了过去。
苏若水看着睡的头一点一点的言禅衣,眸中又是心疼又是宠溺,刚想伸出手去将言禅衣揽到自己的肩旁让她好好歇息一下,言禅衣却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整个人抽动了一下,脚直接踢在了书架的脚上。
眼看着满满一书架的书就要砸到两人的身上,苏若水明明可以躲开去的,却是敏捷的一个翻身,义无反顾的将言禅衣牢牢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言禅衣却是被自己无意识弄出来的动静声给吓醒,一睁开眼便看到大大小小的书本朝着苏若水的后背砸来,苏若水被砸的忍不住轻哼了一身,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的,为她挡去了所有的危险。
言禅衣在这一瞬间,像一只被大山保护着的蝼蚁,失措……还有着感动。
“你……”言禅衣此刻都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他不该对自己这么好的。
上辈子已经欠了他的,这辈子还要继续欠,欠下的这些,什么时候能还?
“你没事吧?”苏若水见她醒了,开口便是问起她的情况,见她满眸的歉疚和担心,这才回过神来道,“别担心,我没事。”
言禅衣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小声道,“谢谢你。”
苏若水没再说话,从她的身上十分不舍的翻了下来。
那么多的书砸在身上,他是真的有些痛的。只是他不想要她的歉疚,她可以感动,但她不能歉疚。他为她做任何,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言禅衣看出了他姿势的不对劲儿,知道他是在隐忍着,明明该装不知道的,却还是不忍心了,开口问道,“身上可带了药物?”
“我没事,晚点回去我自己会擦药的。”苏若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是个强大的男人,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露一点点怯。
“伤在后背你怎么擦?你看得到哪里有淤青,哪里受伤了嘛!”言禅衣明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却还是忍不住。
她全然忘了,回去自会有小厮替他擦药。
“楼下柜台的左边,有个紧急医药箱。”苏若水看她急的眼圈都有些红了,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言禅衣闻言便拿着手中的夜明珠下了楼去,按照苏若水所说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紧急医药箱。
“上衣脱了。”言禅衣拿着一瓶刚刚找到的跌打油便上了楼。她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究竟是担心比较多还是愧疚比较多,讲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刻意严肃了起来。
苏若水没说话,犹犹豫豫着,还是将上衣给脱了下来。
在这只有夜明珠的微光照亮的小黑屋里,苏若水的脊背显的特别的白皙,虽是白皙却一点也不瘦弱,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甚至还很强壮,看的言禅衣默默的红了脸。
言禅衣拿着夜明珠凑近了看,才看到那白皙的后背上其实到处都分散着小块的淤青。言禅衣将自己的手掌交替着搓热了,这才倒出了跌打油,一边给他涂抹着,一边也暗暗使着劲,想将那淤青揉散了去。
苏若水静静的享受着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的后背搓揉的感觉,这一刻他只觉得被书砸的好值啊。其实心疼愧疚也没什么不好的,禅儿本就是个心软的丫头,吃软不吃硬的代表人物。也许只有苦肉计,才能让他更快得到她的心呢?
苏若水此刻有些心猿意马的,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制定用什么样的苦肉计,来笼络言禅衣那一颗只记挂着风允宸的心了。
而被算计着的言禅衣却是浑然不知的还在认真给苏若水擦着跌打油。
“你翻了多少书?可有收获?”言禅衣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暧昧的让人窒息。
“翻到一本《千草集》,”苏若水也拢回了思绪,认真分享着今晚的收获,“里面有提到血焰真芝,描述说长的像是灵芝,但却是血色的,每日都会在某个特定的时辰散发异香。”
“有图么?”言禅衣见他已经说完了,不免有些失望。
这种书籍上不是应该记载着,血焰真芝喜欢长在哪儿,山顶或是山崖,抑或是树干上之类的么?就这样寥寥几句,还某个特定的时辰散发异香,那究竟是哪个特定的时辰嘛?
“没有,不过这本千草集我有印象,宫里好像有一本千草图集,或许上面会有血焰真芝的图。”苏若水垂着头思考着,那本图集他记得他想过要拿到树屋来的,结果一忙就给忘了。
“真的?那我们……”言禅衣一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只想赶紧去找那本《千草图集》。
“别急,”苏若水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却是直接开口打断了她,“一夜没睡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宫门也要卯时才会开呢。”
言禅衣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但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自己还闭着眼睛小息了会儿,他却是一直坐在那给自己找书呢。本来他为国事操劳已经很辛苦了,今夜陪着自己折腾,还受了伤,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继续强求什么了。
“好,这里也不好歇息,我们先回去吧?”言禅衣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除了一张软椅,旁的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可能让他们两人一起歇息。
苏若水此刻已经就衣裳穿戴整齐,点了点头便朝着楼下走去。言禅衣见苏若水将夜明珠就那样随意的放在了地上,知道应该白天会有人来整理,便也学着他将夜明珠往地上一放,便跟着他朝楼下走去。
楼道里本来就黑,加上刚刚脱离了夜明珠的光线,一时之间更是难以适应这片茫然的黑。言禅衣一个踉跄便踩空了一阶,直直朝着楼梯下面滚去。
苏若水虽是有些累极,但习武之人本就对黑暗中的声音敏感,听到她踩空便下意识的回身想去扶住她,没曾想,她却是直接撞入了他的怀里。
言禅衣感觉到自己撞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头也不用抬便知道接住自己的人是谁,顿时红着脸赶紧退出了那个怀抱,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第248章 大魏国书到了
黑暗中的苏若水却是笑了,明明言禅衣也看不见,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苏若水笑了。
她的脸又红了几分,走出树屋上马后,又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来树屋时他们竟是用着这般暧昧的姿势在大街上奔驰的。
苏若水自然而然的跟着她进了她的厢房,脸上也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任谁都能看出,摄政王今天的心情很好。言禅衣也是累极了,知道自己即便再如何推据,苏若水定还是会赖到自己的床榻上去的,因此只默默扁了扁嘴,便任由苏若水睡在了自己的另半张床榻上。
等言禅衣再醒来时,苏若水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的厢房,她想起今日要进宫去找图纸的事,一骨碌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连梳妆都顾不上了,便要去找苏若水。
“王妃!”春巧就在门外候着,一见她出来,便立刻朝她见礼。
“王爷呢?”言禅衣没有片刻停顿便朝着前院走去。
“王妃别急,王爷进宫去了,嘱咐奴婢说让您多睡一会儿,他会将您要的东西带回来的。”春巧也跟着言禅衣急急的走着,边走边回答着言禅衣的问题。
“王爷去多久了?”言禅衣终于停下了脚步。
苏若水不在王府,那么她进宫便还要传唤软轿过来,实在是有些麻烦还耽误时间。
“王爷卯时末走的,今日还有早朝呢。”春巧也停下了脚步,又补充道,“王爷说了,他会在午时前回来的。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王爷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出宫门了。”
言禅衣听到此处,便也不再朝着前院走了,转身对着春巧吩咐道,“去烧些热水来吧,本郡主想沐浴。”
她与苏若水大婚已经两月有余,言禅衣却一直还在自称本郡主,其实她现在的身份是王妃,自称早就该改了,她不愿改口,不过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些苏若水都是知道的,他不是不计较,只是不忍苛责罢了。他只想着总有一日,她会心甘情愿的自称本王妃,还会有一日,她会站在他的身侧,自称本宫。
言禅衣昨夜差不多一宿没睡,这会儿回了屋面对着一浴桶的泡着桃花花瓣的洗澡水,立刻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泡了进去。
虽然平日里每日都有泡澡,但最近懒散惯了,难得像昨夜那样累过。现在泡在这带着淡淡桃香的温水里,言禅衣只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王妃昨夜累坏了吧,可要奴婢帮您捏捏肩?”春巧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进来。
从前她还住在言王府时,都是懂医理识穴位的风月给她捏肩的,算起来,她还真两年多没被人捏过了。不说还好,春巧这么一说,她还真的有些怀念了起来。
“你进来吧。”言禅衣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睡过去一般。
春巧端着一碗桂花油走了进来道,“王妃昨夜用脑过度,不如奴婢先给王妃按按头吧?”
言禅衣只轻轻嗯了一声,便闻到浓浓的桂花香味顺着自己的发丝,直直流到了自己肩头。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累了,还是春巧按摩的手艺好,言禅衣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苏若水回来之时,正巧遇上春巧按摩完毕,正要唤醒言禅衣。
见自家主子进了屋来,赶紧躬身道,“王爷,王妃这水都泡凉了,奴婢正准备叫王妃醒来呢。”
苏若水越过屏风看了一眼,言禅衣倚靠在浴桶的边沿上睡的正香,白嫩的肩头和小巧的锁骨就那般暴露在水面上,细细密密的桃花花瓣却是将其他的部位遮挡的严严实实,尽管如此,却也足够让苏若水血脉偾张了。
苏若水赶紧退出到屏风外头,捂住心口道,“春巧再去叫个丫鬟进来,一起将王妃抬到床榻上去吧。”
他是不愿吵醒言禅衣的,他甚至一开始还有过要亲自将她抱到床榻上去,替的更衣的想法。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光只看见一段锁骨,现在便只觉得血液都涌上了脑袋,就快从鼻孔里钻出来了。
“是,王爷。”春巧看着自己主子面红耳赤的样子,有点想笑。
这般窘迫的苏若水,大概一生都难得看见几次吧?
苏若水见春巧带了丫头回来,便自觉的退到了厢房外面去。他倒是想留下来的,可他光听见那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便满是言禅衣那精致小巧的锁骨,他的脑子仿佛被那块锁骨给牢牢锁住了一般,难以移开自己的思绪。
不过言禅衣虽是累极,却在春巧刚刚上手要去抬她之时,便自己醒了过来。她好歹也算是个练武之人,不可能这点警醒能力都没有的。
春巧没说,她便也就不知道在她睡着在浴桶里的时候,苏若水曾经来过。
“王爷回来了么?”言禅衣一边任由春巧替她穿着衣裳,一边随意的问道。
刚刚在浴桶里那样一睡,她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昨天累成那样,直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此时的她是真真的饿了。
“回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呢。”春巧一边系着她脖颈处的盘扣,一边面带笑意的回答着。
“门外候着?什么时候他能被一扇门给挡住了?”言禅衣一脸的困惑,要知道平日里即便她将门栓上了,他也旁若无人照进不误的。
“他……知道王妃在洗澡,怕王妃怪罪便没有进来了。”春巧面不改色的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言禅衣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觉得哪里不对,却又理不出头绪来。
言禅衣穿好衣裳便直接拉开厢房门走了出去,果真见到苏若水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连她走近了,他都毫无察觉。
“喂!”言禅衣起了捉弄的心思,直接悄咪咪的跳到了他的跟前。
以为会将沉思中的苏若水吓上一大跳的,却见苏若水的脸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去。
“饿……饿了么?今日……去留香楼吃可好?”苏若水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脸红。
“这么好?”言禅衣狐疑的看着他脸上不自然的潮红,随即又反应过来,赶紧追问道,“书呢?可是找着了?”
“找到了。”苏若水已经稍稍平复了些许,笑着道,“书上有那血焰真芝的图片,我已经请了宫中的画师临摹了几十张,分派下去交给负责搜山的暗卫了。”
言禅衣满意的点了点头,位高权重就是好,手底下办事的人特别多啊。
不过想了想又道,“记得让画师给我也画两张,二师兄说他也会去竹青山上找一找血焰真芝的。”
“好。”苏若水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她。
“那走吧,倒是两年多没吃过留香楼的酱香猪蹄了。”言禅衣想起那酱香猪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以前经常去留香楼的时候,时常吃到,她还总嫌留香楼做的不够好吃。可离开了京城后,倒是经常会想起这酱香猪蹄来,且每次想起,总会忍不住咽口水。
苏若水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她便往前院走去。门口早就有摄政王府的马车在等着了,苏若水一早便安排好了一切,即使现在正是留香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但到了留香楼,掌柜总还是给他留着雅间的。
“是不是做了摄政王,这留香楼就将这雅间专门只留给你了?”言禅衣看着熟悉的雅间,想起几乎每次来这留香楼都是坐的这间,难免有些怀念。
雅间里的装饰和记忆里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原本缀满红梅的屏风如今换成了雪山的,还有原本一只青花瓷的花瓶,如今换成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琉璃瓶。
“不是。”苏若水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却也不再故作神秘,直接道,“一年前我将这留香楼盘了下来,记得你说过这里最好吃的菜是酱香猪蹄,只是留香楼的厨子处理的还不够烂,要再多炖上半刻钟,味道一定更棒,所以我便让那厨子按你的要求加长了酱香猪蹄的制作时长。”
言禅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但又有些期待起那个延长了炖煮时间的酱香猪蹄了。
“大魏的国书到了。”苏若水一直没有多说话,直到言禅衣徒手拿起了一只猪蹄,正准备啃下去的时候,他这才开了口。
言禅衣的嘴还张着,这一会儿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能有些悻悻的放下了那只香喷喷的猪蹄,拿帕子擦了擦手问道,“给我看看?”
“没带。”苏若水面无表情的夹起了旁边的醋溜土豆丝,直接送入了嘴里。
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还想追问一下国书的内容,但想起苏若水是蚌壳精投胎,于是便也不问了,省的浪费口水。
苏若水见她一点不好奇,反而开始心安理得的啃起了猪蹄,心中不免起疑。
这丫头那火急火燎的性子,此刻真的不好奇么?那是不可能的啊,所以,她是从旁的途径早就知晓了大魏国书的内容?
言禅衣其实并不知道国书的内容,但也大概猜到了,无非是告诉大周,大魏皇帝风千亦驾崩,新皇风允宸登基之类的吧。
第249章 我想亲自去
“你不好奇?”苏若水见她始终不说话,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好奇啊,”言禅衣嘴角全是啃猪蹄残留的酱汁,有些丑但也不妨碍她笑的揶揄,“你不也憋不住么?”
苏若水瞬间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哈哈哈,说的好,他确实在她面前,有些憋不住。
“风允宸登基了,”苏若水提到风允宸时,语气里有着浓烈的不爽。若是可以,他大概一辈子都不愿在她面前提起风允宸的名字吧,“国书上说,他派了使臣过来友好访问大周。”
言禅衣点了点头,依旧在专心的啃着猪蹄。这会儿除了嘴角,连鼻尖也蹭上了些许酱汁,看的人忍俊不禁。
“想知道使臣是谁吗?”苏若水已经被她可爱的样子萌的心都要软成一摊泥了。
“不想。”言禅衣摇头拒绝。
她想是想的,但苏若水这厮太无赖了,什么事都想从她这里讨要点便宜去。反正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她召唤海东青出来,便会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去求这个姓无名赖的讨厌鬼呢?
“……”苏若水彻底没辙了,刚刚他都想好了,她说想,他便以晚上替他擦药为交换条件的。
可这会儿她竟然摇头摇的那么坦荡。
“不如你先说说,想有什么后果?”言禅衣见苏无赖一脸吃瘪的表情,很想大笑啊,但她不能,怕苏若水恼羞成怒。
“……”苏若水望着言禅衣那一脸我就是不上当的表情,有些气结,但权衡再三,还是老老实实道,“想的话,今晚替我擦药可好?”
言禅衣莫名的心酸了一下,他的背本就因她而伤,他即便是直说,她也不会拒绝他这个要求的。可他却是这般的迂回,是自己平时对他,太过刻薄了吗?
“行吧,我想。”言禅衣掩去了眼中的自责,乖巧的点了点头。
“使臣是现任大魏右相风骨,和大魏太医院院判风月。”苏若水的眸子黯了黯。
这两个人,一个是风允宸最得力的手下,一个是言禅衣身边的小丫鬟。他们两人一同前来,定会让他的禅儿忆起许多她和风允宸之间的往事吧?
“风月!”言禅衣这会儿猪蹄都顾不上啃了,满是欣喜的说道,“她定会带着解药的消息来,太好了,有她在,我妹妹定会没事的!”
“她怎么会知道星瞳的毒?”苏若水低垂着眸子,幽幽开口问道。
“呃……”言禅衣一时语塞,一时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望了这茬了!怎么办,这事儿要怎么圆过去,才能不让苏若水起疑?
苏若水怎么能不知道,定是她哪天偷偷服了药,去见了风允宸吧。她听说风允宸登基时都没有听到风月要来时激动,定是一早知道了风允宸登基的事,也将她妹妹的病情一并告知了风允宸吧?
苏若水微微扬起了唇角,却是露出一抹苦笑。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将那个男人从言禅衣的心里挖出来,然后将自己放进去?
“别说了,我不想听谎言。”苏若水放下了手中举着老半天,却再也没有夹过菜的筷子,还掏出了手帕轻轻擦拭了嘴唇。
言禅衣一时之间愧疚之情又多了几分,她也不想骗他的,可是说了真话,她可能会失去海东青,还有她的装满了蒙汗药丸的手镯。
若她爱着风允宸势必会伤害到苏若水,那便让她做个自私的人吧。
一顿饭吃到最后相对无言,酱香猪蹄的口味真的改善了许多,可言禅衣却是没了吃下去的胃口。
“等风月来了,若是没有解药,我想亲自去竹青山。”言禅衣犹豫着开了口,“条件你提,只要我能办到,决不食言。”
苏若水的眼眸终于从桌案上的茶盏,转移到了言禅衣的脸上。她嘴角的酱汁已经擦拭的毫无痕迹,可鼻尖上那一点酱汁却还残留着。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替她将鼻尖的酱汁痕迹抹去,只是手刚刚伸出去少许,言禅衣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的沉香木凳子和木制的地板狠狠的摩擦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两人都僵在了原地,苏若水冷笑着缩回了手去,不再看向言禅衣,而是淡淡开口道,“我的要求你一定办得到,看你想不想办而已。”
“……”言禅衣仿佛已经知道苏若水想提的条件是什么,一时之间连话都忘了回。
“换一个条件吧。”言禅衣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开了口。
她的妹妹等不得,她不亲自去一趟竹青山,若是因此失去了妹妹,她该有多自责,她的娘亲又该多怨恨她?
“算了吧,我提的要求,你大概一个也不愿做。”苏若水低垂着眸子,其实眼中已经蓄满了哀伤,若是言禅衣去看,定能看出他现在有多么的难过。
只是她不会去看,也不会在乎。
“你说出来试试。”言禅衣知道他说的对,他都确定了那些要求是自己不愿去做的,那定然真的就是她不愿去做的了。
“永远不要离开我,给我生个孩子,爱我。这三个要求,你只要做到任意一个,我便放你去竹青山。”苏若水努力用平淡的语调说着话,假装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一般。
言禅衣沉默了,她若再开口,两人势必又会陷入争吵。其实他们是可以和谐相处的,何必要用吵来吵去来解决问题?只要有争吵,总会有人要受委屈。她不想受委屈,也不想看到他委屈。
如果他不是苏若水,如果不是上一辈和他之间的友谊让她不忍,她又何必有此沉默。只是即便有着上辈子的情分在,再这么互相折磨下去,也终将形同陌路的吧?
言禅衣其实还想过,若是她真的就这么逃了,他还会这般倾尽全力的去救自己的妹妹吗?抑或是真的杀了她?言禅衣看不透他,她知道他在大多数人眼里,算不上是个好人,可好像除了禁锢自己逼自己下嫁之外,他好像还真没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吧?
言禅衣其实心中已经在盘算着,等风月过来,便和风月一起偷偷去一趟竹青山。二师兄也在信中说过,他会启程来大周竹青山去为她寻药的。既然如此,这竹青山她便更是非去不可了。
苏若水望着一眼不发的言禅衣,心中升起一股绝望。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种种情绪,想着应该怎么样去补救这样的局面。他知道,她大概笃定了自己不会伤害言星瞳,所以她一定还是会找机会去那竹青山的。而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伤害言星瞳,那个小丫头那么小那么可爱,自己真的下得去手吗?
“好吧,我们再换一个条件,若你还是不能做到,我便派人去大魏往大周的路上去截住你的好丫鬟,逼他们大魏使臣回大魏去。”苏若水终于是开了口,若是真的不愿放她去竹青山,他其实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做到,他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不准许她往竹青山去。
言禅衣终于抬眸看向了苏若水,此时的苏若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神色间全是淡漠疏离,像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先说条件。”言禅衣眸中有着暗暗的期待,面上却有着没褪干净的抗拒之色。
“搬去宫里住吧,之前的禅思殿给你住。”苏若水开了口。
他不敢再去想以后她究竟会不会留在自己的身边,但若是不能,他希望她还在大周的时间里,他能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偶尔一起吃一顿饭,偶尔同塌而眠。
“你会……你不会强迫我圆房的,对吧?”言禅衣微蹙了眉,虽然搬去宫中确实有诸多不便,例如她就不能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翻墙出去召唤海东青和未有尘传信了。
但这个条件相对前几个来说,于她而言已经是损失最小的了。况且皇宫那么大,她总能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给未有尘传信的吧?
言禅衣见苏若水点了点头,虽还有些犹豫,毕竟之前他也差点失控的将自己吃干抹净过。但她还是点头应允了下来,偷偷去竹青山本身就是有些危险的,但若得了苏若水的应允,有暗卫相随,她的竹青山之行定然也能事半功倍。
“既然我们达成共识,下午去逛街吧?你想去哪里逛逛?”苏若水总算表情松动了几分,望着言禅衣的眸中又蓄满了温情。
“你能不能先给我些银子?”言禅衣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我跟在你身后付银子不好吗?”苏若水微怔了一瞬。
“好是好,但你想想,万一我们二人在街上走散了,我身上有银子便能叫个人力车送我回摄政王府啊。”言禅衣歪着头,继续辩驳道,“还有啊,万一我逛街看上了什么适合你的东西,想买来送给你,却还要转身找你要银子,岂不是很尴尬?”
苏若水明显被她这段要给自己送礼物的豪言壮语给取悦了,二话没说就将自己的荷包取了下来,从里面随意抽出两张银票,便递给了言禅衣。
第250章 浮光裳买衣裳
言禅衣看也没看面额,便喜滋滋的拽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她不挑剔,银票嘛,即便是最小的面额,也有一百两不是么?
她要银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目的,纯粹是手头没银子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些。现在衣襟里揣着银票,她连腰杆都觉得直了许多。
“想去哪里逛?”苏若水见她开心了,自己的嘴角便也跟着微微扬了起来。
“去……先去浮光裳吧!”言禅衣纠结了一息,便给出了答案。
她如今的衣柜里,全是按照苏若水的喜好置办的,清一色的月牙白。虽说古语有云“要想俏一身孝”,可她翻来覆去只穿一个颜色,真的是有些难受的。
“好,走吧。”苏若水淡淡的笑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盘算。
他也能理解,不过二八年华的丫头,逼着她陪着自己成天只穿一种颜色,她定是早就腻味了吧。他其实也喜欢看她穿旁的颜色,桃粉色显的她娇俏,正红色显得她妩媚,鹅黄色显的她端庄,青草色显的她活泼,好像,没有什么颜色是她驾驭不了的。即便是一身黑,恐怕她也能穿出最特别的韵味来。
苏若水不知道,这种感觉呢,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事实上言禅衣最想买的,便是紫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若水刻意为之,摄政王府里鲜少见到紫色的物件。紫色是那般的高贵典雅,没道理这满是名器的摄政王府里,却连零星半点的紫色摆件都没一个的。
一到浮光裳,邱濯便迎了出来。当初这家店明明是她和言禅衣一起开的,可后来却是因为自己家中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将这半间铺子都输在了赌坊里。
还好最后苏若水出面,出了高价将这半间铺子赎了回来,不然她真是不知道等言禅衣回来后,该如何给言禅衣交待。
“民女见过摄政王妃。”邱濯带着深深的歉意福了礼。
言禅衣笑着将人给扶了起来,打趣道,“这么久没见,可有设计出什么新花样来让我参谋参谋的?”
邱濯闻言眼睛一亮,她最喜欢的便是言禅衣为她的设计点评修改了,言禅衣的想法不同于那些世家小姐,总是标新立异的,好看的同时又十分实用。
言禅衣做主推出的限量款包包,之前说好每个月给邱濯三张图纸的,如今也已经断了大半年了。京城之中不知道多少小姐贵妇们都在翘首以盼着,连预定费都已经收到快七八十个了。
“你不知道,有多少在等着买你的新包。我跟那些人说了,以后都未必会有新包了,可她们还是迫不及待的付订金,只说多久都能等呢。”邱濯半是抱怨半是遗憾的。
“我给你画了那么多包包图,你又自己亲手制作了那么多个,难道就没试试自己做几个吗?”言禅衣有些疑惑的望着邱濯,按理说以邱濯的聪明劲儿,应该即便是没有她,也能将这浮光裳很好的经营下去才对吧?
邱濯还想继续跟言禅衣唠嗑,却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她抬眸看去,便见言禅衣身后的苏若水正用能冻死人的冷冽目光在盯着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嗫嚅道,“来,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说着便迎着两人进了店内。
苏若水其实早就习惯了站在大街上被人注视的感觉,今日除了一些花痴的少女紧紧的盯着他之外,还总有一些贼眉鼠眼的男子盯着言禅衣,这就让他十分不爽了。偏生言禅衣和邱濯聊天时,笑的那般灵动魅惑,他刚刚余光看到,一个手中拿着包子的少年因为直勾勾的盯着言禅衣,而摔倒在了卖莲蓬的小摊贩身上,连手中的包子都滚落了去。
苏若水知道言禅衣美,美不胜收倾国倾城也难以形容她的美。可她的美,本该是被他窝藏在府中,不让任何人窥视的!如今这大街上这么多明目张胆的男人盯着她看,他怎么能不生气呢?偏生这邱濯还这么的不懂事,拉着言禅衣在这店门口掰扯这么久!
言禅衣完全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许久没有动过画笔,这会儿还真是有些技痒了起来,直接拉着邱濯便去了三楼的房间里。
苏若水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言禅衣并没有拒绝,倒是邱濯有些胆战心惊的赶紧让人泡了上好的不知春送到了三楼。
然后言禅衣也不让邱濯走,就着邱濯的设计图,两人一边探讨一边修改着,言禅衣又直接随手便画出了十几个包包的设计图递给了邱濯,邱濯接过便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招待他们,直接拿着图纸就去库房找材料去了。
苏若水便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原本他还是认真听的,可听着听着,就望着言禅衣那张认真的小脸出了神。他都不知道自己就这般痴痴的望着她,望了有多长的时间。
“走吧,我去楼下选几件成衣。”言禅衣知道邱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上来了,她刚刚教了邱濯在皮革上压出菱格花纹来,邱濯这会儿肯定去试验去了。
言禅衣一边下着楼,一边对着身后的苏若水问道,“苏若水,你除了月牙白,还试过旁的颜色的衣裳嘛?”
苏若水没说话,他自然是穿过的,上朝要穿朝服,而朝服是紫色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苏若水做上摄政王的第一日,便是下令将朝服的颜色通通给换了,换成了和紫色有些相近的枣红色。
“我刚刚看邱濯的图纸,有个立领的款式,感觉定然很适合你,一会儿你去试试好不好?”言禅衣见苏若水没说话,还以为他在生气刚刚自己沉醉于画图没搭理他呢,于是带着些许讨好意味的开了口。
“好。”言禅衣难得这般关心自己,苏若水自然是点头应允的。
“这浮光裳一半的股权是你的,那还有一半应该还是我的吧?”言禅衣小声带着试探的问出了口。
苏若水明明知道另一半股权是云玄机的,却还是装作不知的问道,“所以呢?”
“我想将店面扩大了经营。”言禅衣刚刚看邱濯的图纸时就想到了,现在店面小,能展示在外面的成衣款式太少了,若是能像现代一样,将好看的款式都展示在橱窗里,定会招揽到更多的客人。
“好,需要多少银子,跟我说就是。”苏若水想想刚刚言禅衣改图时的认真劲儿,知道她是真的喜欢鼓捣这些,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嘿嘿,”言禅衣笑的像只偷到鸡吃的黄鼠狼,赶紧讨好的去找掌柜要了那款男装的成衣,准备让苏若水试试。
“摄政王妃,您看中的这款目前成衣总共三个颜色,湛蓝,天青和黑色,您看您想让摄政王试试哪个颜色?”掌柜的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说这话时一头的冷汗。谁不知道这摄政王大人平日里只穿月牙白啊,可偏偏这款的样品就没做月牙白色。
“天青色吧。”言禅衣完全没有注意到掌柜脸上的冷汗,她本来就是打算让苏若水试试旁的颜色的,所以压根就没想过没有月牙白怎么办这种无聊的问题。
掌柜松了口气,赶紧朝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即便去小仓库去寻衣裳去了。
“你不挑两件吗?”苏若水对于言禅衣为他选了天青色,一点意见也没有。只要不是紫色,言禅衣选什么他便穿什么。
“嗯,掌柜的,刚刚那款男装成衣可有我的尺寸?”言禅衣歪着头想了想,裙子她衣柜里还有好多新的没穿过的,但是却是一套男装都没有。
“有有有!王妃可是也要天青色?”掌柜立即点了点头。
苏若水本想阻止她给自己选男装的,但想起刚刚门外那些歪瓜裂枣的男人望着自家王妃时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和她逛街就应该让她穿男装的。
“我想试试……黑色有吗?”言禅衣想了想,虽然天青色很漂亮,但跟苏若水穿一样的衣裳,感觉好像怪怪的。
掌柜的刚想点头说有,便看见摄政王满眸的警告,正紧紧的逼视着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会过意来道,“这款王妃的尺码只剩下天青色了……”
言禅衣并没有多想,点了点道,“那先拿过来试试吧。”
其实言禅衣心中打着小算盘,一会儿试了衣裳,她就拼命的说服苏若水去换成黑色,这样不就不像情侣装了吗?
两人分头换了衣裳出来,一同站在试衣间门口的巨大铜镜前照着镜子。言禅衣是在照着自己,而苏若水却是在偷偷的看着言禅衣。
天青色,她穿也很合适呢。
言禅衣也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一身,转头看向了苏若水。即便是换成了天青色,他也依然气质超群,仙气不减,明明已经年近三十了,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个刚及弱冠的少年,满身都是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如何?”苏若水看着言禅衣一脸的纠结,反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第一次穿天青色,可照镜子看着,似乎并不难看啊,至于让她纠结的眉毛都扭成了一团吗?
第251章 牵手逛街
言禅衣纠结是因为,天青色的长衫,被苏若水穿着,可以直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了,这样她要如何来说服苏若水改买黑色?
“你……你自己觉得呢?”言禅衣说不出哪里不好,便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不喜欢了。
“甚好。”苏若水这一瞬间便明白了言禅衣的意图,笑着点了点头道,“不如就别换下来了,我们就这般穿着走吧?”
“……不好吧。”言禅衣直接便退缩了一步,刚想提议换回自己的衣裙,就听见刚刚自己试衣的小隔间里传来“撕拉”一声。
刚刚伺候言禅衣更衣的小丫头从试衣间里冲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磕着头,哭着道,“摄政王妃饶命啊,民女不是故意的!饶命啊!”
言禅衣一脸莫名,柔声问道,“你先起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丫头依旧跪着不敢起来,小声抽泣着道,“民女刚刚……刚刚见摄政王妃的裙子裙摆处有些许污渍,想给摄政王妃擦干净……结果一……一不小心,就将……就将裙子扯……扯破了。”
言禅衣没有多想,赶紧将地上的小丫头扶了起来,宽声安慰道,“无妨,我再买一身便是了。”
言禅衣转身就准备去楼下再挑一身裙子,完全没看到地上的小丫头抬起来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泪痕,反倒是冲着苏若水笑了笑。苏若水也十分自然的,冲着那小丫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掌柜的,这条裙子有我的尺码嘛?”言禅衣随手指了指柜台后边挂着的桃粉色百花曳地裙。
“回摄政王妃,这身衣裳没有王妃您尺码的成衣了。”掌柜心虚的低着头,额间又开始冒起了冷汗。
言禅衣不以为意的又指了指旁边那条烟灰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可掌柜依旧摇着头。言禅衣不死心的将柜面上所有的裙装都指了一遍,掌柜只一个劲的摇着头。
这会儿言禅衣饶是个傻子,也看出不对劲来了。这店一半的股权属于苏若水,而苏若水又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这店里还有谁敢忤逆了他去?定是他偷偷做了手脚,逼迫自己不得不穿着这身同他一样的男装了。
言禅衣有些无奈,无可奈何的那种无奈。她总不能冲进小库房里去给自己找衣物吧,苏若水敢让掌柜的这么说,说不定还真的就把她的尺码都给藏了起来了。她也不能直接质问掌柜,苏若水让这掌柜欺骗她,定然已经让这掌柜十分为难了,自己还去质问,若是穿帮了这掌柜说不定会因此而失去这份工作。
言禅衣不想与人为难,横竖只是一身衣裳罢了。索性甩了甩手,冲着身后的伙计倒,“去叫王爷下来吧。”
她就是细胳膊,何苦非得去跟粗大腿对着拧呢?
“可还想去哪里逛逛?”苏若水十分满意的看着和自己穿着一样长衫的言禅衣,第一次觉得天青色竟然是这么好看的颜色,“可要去添置些首饰?”
苏若水并不常逛街,往日里需要什么,自有各个店铺的掌柜将新品送上门来供他挑选。可今日他很有逛街的兴致,甚至连马车都不想坐了,就陪在她的身旁,走过大街小巷,也不失为一种很美妙的体验。
“好啊。”言禅衣本是没了逛街的兴致的,可听苏若水提起首饰,便想着要去金玉满堂看看,说不定安星辰留下什么信息给她呢?
半个月前兵部尚书就告老还乡了,连带着妻女一起,一夜之间便离开了京城。原本还在营业中的安家的产业,也大多数都易了主,几乎没有人知道,安家的人都去了石洲,只以为安尚书是真的带着妻女回了祖籍。
“我们去金玉满堂吧。”言禅衣状似无意的提议道。
苏若水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走去她的身旁低声道,“若是你愿同我一起牵着手走过去,那便去吧。”
言禅衣呼吸一窒,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言禅衣挣扎了一下,那大手却是动了动,改为和她十指紧扣起来。
“我还没答应你!”言禅衣挣不开他的手,气的咬牙切齿,却也顾及到他的面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若是不答应,我明日便寻个由头将金玉满堂查封了。”苏若水笑不露齿,说的却是威胁的话。
他也不想威胁她的,可言禅衣偏生是这么一个吃硬不吃软的人。他若吴侬暖语的求着她,她反而拒绝的义正言辞。既然如此,一些无伤大雅的威胁,也无妨。
“你!”言禅衣挣扎的程度果然降低了不少,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却让苏若水觉得异常的可爱。
言禅衣已经彻底没了逛街的兴致,但想想苏若水所说的,对于摄政王来说,查封一家店铺还真的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言禅衣不得不举起了白旗认怂,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低声道,“走吧。”
不就是牵手吗?我穿着男装你也不怕被人当断袖看,说不定明天京城里就会盛传,摄政王爷其实爱男风!言禅衣小声在心里腹诽着。
而事实上并没有在意两个人手牵着手出现有何不妥,毕竟原本就不高的言禅衣站在苏若水的面前更是显的娇小。虽是一身男装梳着公子暨,但那柳叶般的弯眉和不盈一握的腰肢,是人都看出来了,她是个实打实的女子。
今日的大街上人潮并不算多,但每个路过他们的人都还是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来望向两人,毕竟这般神仙颜值,一次还出现两个,实在是让平头老百姓们惊艳不已。
甚至第二日街面上就出现了不少卖他们二人牵手逛街的画像,近景远景的都有,有不少孕妇买回家贴了满墙,只希望肚子里的宝宝能稍微跟这神仙颜值沾点边就好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们?”言禅衣戏谑的问着,满心以为是被当成了断袖在围观,故意想刺激着苏若水能松开那紧紧牵着她的大手。
“啊!是摄政王大人啊!”言禅衣话一落音,就有百姓认出了苏若水的身份,直接激动的叫出了声来。
“天哪!摄政王大人千岁千千岁!”有人拉着身旁看呆了的同伴,直接便跪了下去。
有这人一带头,整条长街上的人顿时跪倒了一片。连言禅衣都有些被惊着了,站在原地半天不敢动。
“大家都起来吧,今天我只是一个陪娘子逛街的普通百姓,大家不必拘礼。”苏若水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一句话便将还在跪拜的众人给劝了起来。
不少少女的眼神都变的含情脉脉了起来,看的言禅衣一阵鸡皮疙瘩狂生。正欲拉着苏若水快些走,已经有卖鸡蛋的大娘提着一筐子鸡蛋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谢谢摄政王大人为我们百姓降税,老生没什么好送的,这一筐子鸡蛋送给摄政王大人!”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鸡蛋推搡到了苏若水的胸前。
言禅衣此刻很想遁走,她一头雾水,虽然听出来了些门道,大抵就是苏若水是个深得民心的摄政王爷。可她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仿佛像是领导下乡被各种塞土特产一般,一时之间真是手足无措起来。
苏若水将篮子推了回去,看见自己胸口那处被篮子蹭出了点点污渍,剑眉瞬间便拧成了一团。言禅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有心想嘲笑一番他无聊的洁癖,但又怕他下一瞬间会直接一掌将人家老婆婆给劈死,于是赶紧握紧了苏若水的手,又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帕子扯了出来,急忙擦拭着苏若水胸口的那一丁点污渍。
苏若水被她突然的亲密弄的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怕自己失控。苏若水有些啼笑皆非,这丫头该不会以为自己会真的对一个老婆婆出手吧?
苏若水没有去推开她,毕竟她的主动靠近,对他而言真的是太稀有了。
老婆婆还举着一篮子鸡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谢谢婆婆了,只是我们现在还要去逛街,实在不方便拧着一篮子鸡蛋,婆婆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言禅衣的声音刻意放大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不少商贩都拿起了一些自己正在叫卖着的物件,准备朝他们走过来。
苏若水十分欢喜她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虽然她挡住的并不是什么危险,虽然她明显是想保护她挡住的老婆婆,但他就是莫名的欢喜。
苏若水不再理会身前众人的阻拦和道谢,而是直接一把将言禅衣的手攥的更紧了些,拉起她就朝着人潮外飞奔而去。
他没有用轻功,因为怕言禅衣会跟不上而摔倒,但他的速度依旧很快,快到言禅衣被拽着跑的差点腿抽筋。身后的众人虽有些错愕,但却也各自回去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没有再跟着追过去。
苏若水拉着言禅衣的手,不知道跑了多远,拐过了两个街口,才终于在一个小小的巷子口停了下来。言禅衣踉跄着,一停下脚步便忍不住腿软的朝着地上瘫去。
第252章 小富婆
只是人还没有着地,便被牵着自己手的男人一把捞起,她稳稳的靠在了身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怀里。言禅衣还在喘着粗气,实在是没有力气挣扎了,便就这般任由他抱着,像一条死鱼。
“还走的动吗?不若我抱你去金玉满堂?”苏若水十分满意她的放弃挣扎,心中还隐隐庆幸着,她会不会越来越习惯自己的拥抱,到以后便会再也割舍不掉?
言禅衣终于从他的怀里踉跄着退了出来,气咻咻的回道,“不用了,我还能走。”
虽是真的腿软,但好歹也习了两年武,刚刚若不是怕被她发现自己内力恢复了,她至于靠纯体力跑的如此狼狈吗?
苏若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见她已经一个人朝前走去,他赶紧快步追上前去,将自己白皙修长的右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言禅衣看着那只大手,怔楞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便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便认命的伸出自己的左手,牵住了那只巨大的右手。
苏若水难得笑的露出了牙齿,洁白无瑕的牙齿,宛若珍珠般夺目,只是从未被人看见过,而眼前的人看到了,也只是视若无睹。
两人牵着手走进了金玉满堂,钱掌柜一眼就认出了言禅衣。之前一直以为言禅衣是个皮相好看的小白脸,为了银子接近自家小小姐的,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眼里的那个小白脸,是七七郡主,现在还成了摄政王妃。
她是摄政王妃,那和她牵着手的这位,定然就是传说中的摄政王了。钱掌柜眸光一紧,赶紧上前来就要跪下行礼。
言禅衣知道钱掌柜对于安星辰来说,也是个爷爷般的长辈,所以赶紧扶住了要下跪的钱掌柜道,“钱掌柜不必客气,我们只是来买东西的,将我们当寻常客人便好。”
钱掌柜抬眸看了一眼,见摄政王大人并没有什么表示,便也不再坚持下跪,而是一边引着两人进店,一边热心的问道,“不知两位贵人有些什么想买的物件?”
言禅衣轻轻挣了挣苏若水紧握着的手,苏若水也不强求,直接松开了去,便跟在她的身后,一齐走到了柜台前。
柜台上一排排的首饰珠宝摆放的整洁有序,珠宝下垫着一块枣红色的丝绒布,衬的那些珠宝更添了几分贵气。言禅衣一排一排的看着,看似仔细,却似一目十行的浏览着,并未有拿起任何一个物件来细瞧的打算。
言禅衣一直觉得古代的发饰繁琐,插满头之后不能跑不能跳的,累极了想直接上床趴着之前,还得交个丫鬟来给自己拆半个时辰的头发,实在是……让她不喜。
所以她对这些所谓的头面,只有一个追求,便是简洁。而其他首饰,她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自从上次掉了一个耳钉在苏若水那里之后,她连耳坠子都戒了,耳洞两年多没戴过物件,只怕是早就长合到一块儿去了。
言禅衣一路看着,余光却一直在瞥着钱掌柜的反应。她来金玉满堂本就不是为了首饰头面,而是想看看钱掌柜这里有没有她的信件罢了,所以相比较首饰,还是钱掌柜比较好看。
只是她一路低着头,也看不真切钱掌柜的神色。所幸钱掌柜身后的墙上还有一整面墙的男子的发冠玉簪,她便直接抬起头来,假装看着钱掌柜身后的玉簪,其实却是在给钱掌柜使着眼色。
钱掌柜看懂了她的挤眉弄眼,但苏若水就一直站在言禅衣的身后认真的盯着自己,自己是实在没办法用面部表情传达出任何信息。
言禅衣也知道苏若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心中想着要如何支开苏若水,便正巧看见了一支十分精美通体血红的玉簪,看起来,倒是莫名的适合苏若水。
“钱掌柜,拿你身后那支红色玉簪给我看看。”言禅衣朝着钱掌柜的身后指了指。
钱掌柜一边取下玉簪,一边开口道,“摄政王妃真是有眼光,这支是和田红玉做的,一块和田玉做了这发簪,便只剩下边角料了,可谓是十分耗材料啊。且这和田玉本就稀有,更遑论这和田红玉,更是千金难求。”
言禅衣默默的听着,接过后拿在手上细细的打量着,血色的玉簪看上去有几分邪气,玉质却是极好的,通透的一丝杂质也没有。玉簪的尾部细细的雕刻了一只虎头,雕工精湛,老虎微呲着牙,栩栩如生,让这支原本就带着几分邪气的玉簪更显霸气。
言禅衣拿起玉簪便转身朝着苏若水的头上比划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道,“这支玉簪看起来很衬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若水紧绷着的脸稍稍松懈了下来,天知道他刚刚满脑子都在想这支玉簪她是想要送给谁的,接过越想越气,越气又越忍不住要去瞎猜,然后就……差点把自己气炸了。
可是现在她问自己要不要试一试,自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又落了地。
“你帮我戴上试试。”苏若水微微低了垂了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
言禅衣翻了个白眼,将他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又小心的拢住他差点就要散开的发髻,将那和田血玉发簪插了上去。
“好了,抬起头来我看看。”言禅衣见他低着头,也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插正没有。
苏若水原本就为了她能够得着,朝她走近了一大步的。此时听见她的话,直接抬起了头来,鼻尖擦着她的鼻尖而过,一瞬间她的气息便填满了他的整个呼吸。
苏若水呆住了,言禅衣也是。
两人怔怔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彼此,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我……我觉得是不是歪了一点。”钱掌柜有些尴尬的开了口。
他怕他再不开口,这两人会在他店里……有伤风化。
言禅衣轻轻推开了苏若水,瞬间脸都红透了去,极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道,“我不太会帮人弄发髻,我记得那边有镜子,你自己过去理一理。”
苏若水此时脸色虽还正常着,但耳尖却是在偷偷的发着烫。他都忘了自己一直站在这里是为了看着言禅衣和这钱掌柜有没有什么私下的交流了,直接便顺着言禅衣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钱掌柜见苏若水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才火速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封信,直接塞入了言禅衣的手中。言禅衣也像是做贼似的,立即将信往自己的衣襟里一塞,然后若无其事的望着苏若水消失的拐角,见没什么动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钱掌柜,你说的这和田血玉这般珍贵,不会很贵吧?”言禅衣觉得这完全没了声音,也挺心虚的,于是便大声对着钱掌柜寒暄起来。
“贵,那是肯定的。这块和田血玉可算的上是我们金玉满堂的镇店之宝了,造价都不低了更遑论售价呢?”钱掌柜一脸的自得,是发自内心的在夸着自己店里的珍宝。
“那你说个价我听听,看我银子带没带够。”言禅衣见钱掌柜十分的认真,想起安星辰送自己的那块贵客玉牌被放置在了风华那里,瞬间就有些肉疼起来。
“看你是熟客了,也不宰你了,付个八万八千八百两吧。”钱掌柜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一副已经给你打折了噢赶紧掏腰包吧的神情。
“八万八千八?”言禅衣被这报价惊的差点跳起来,随即又冷静了下来,想起以前安星辰说起过的金玉满堂还价法则,于是故作淡定的开口道,“你这价报的太虚了,这样吧,今日我就带了一万两银票出来,就一万两卖给我吧。”
钱掌柜的胡子抖了抖,想起这货是安小祖宗的手帕交来着,而且听说两人还义结金兰了的,于是心下也明白,自家小小姐定是将老底都给人透过了的。
“一万两实在也太少了点,这样吧,一口价两万两,我派个小厮跟你上门去取银子可好?”钱掌柜十分坦然的报出了底价,这还价方式明显是自家小小姐亲传的,他也别浪费口水去抬价了。
言禅衣知道这会儿是实价了,便也没再纠结,摸了半天终于将午时苏若水给她的银票掏了出来。那时候她压根没有去看这银票的面额,此刻掏出来了,才被这面额给惊到了。
竟然两张都是五万两的面额!苏老板真是低调的财大气粗啊!言禅衣简直要怀疑苏若水是不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了。但想想她日进斗金的浮光裳都被他占了去,他不有钱,谁有钱呢?
“行了行了,找银子吧。”言禅衣十分爽快的将其中一张银票给递了过去,又将另一张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衣襟里。末了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中感慨着,没曾想上午还是个穷光蛋,下午她便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苏若水此时已然从拐角后面绕了出来,发髻上正插着那支精致的和田血玉簪。原来的明眸皓齿,此刻被那血色的簪子衬的倒是唇红齿白起来,整个人的气场也被那血色拉扯的十分霸道,倒还真是意外的适合他的气质。
第253章 本王路过
“好看吗?”苏若水见言禅衣一直在看着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她成了他的妻之后,第一次送给他礼物,他如何能不紧张?
“喜欢吗?”在苏若水开口的那一瞬间,言禅衣也将将好开了口。
两人同时问出了问题,问完后两个人都楞了半晌,随即又一起笑出了声来。
苏若水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幸福的像在云端一般,她送自己礼物,定然是心中有着自己的,对不对?
“喜欢。”“好看。”
两人又是同时开了口,回答着对方之前提出给彼此的问题。这样的氛围倒是意外的和谐,连言禅衣都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这些在苏若水眼里带着些许情愫的小暧昧,在言禅衣的眼中,却只是如同上辈子一般,好友之间的默契罢了。两人和谐的坐着马车回了家,又和谐的一起用了膳。
原本言禅衣还在紧张兮兮的,不知道安星辰留给自己的信里说了什么,整颗心都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着,瞪了许久,最后只能借着如厕的由头,躲在茅房里偷偷将那封信给看了。
结果那封信全都是安星辰在自说自话的唠着嗑,一会儿说感谢上天让他们安家能辞官成功告老还乡全身而退,一会儿又告诉她在金玉满堂给她留了银票,都是近几个月石洲那边生意的分红,让她不必推拒。
最后还说了,自己年纪不小了,打算这次去石洲再看到云玄机,一定会处心积虑的将云玄机给睡了的。云玄机会不会负责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只觉得她喜欢一个男人这么久,没得到过会整个人生都失去意义的。
言禅衣看得忍不住扶额,这个古代的刁钻丫头,比自己这样一个现代人还要放得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样的精神……值得鼓励啊才怪。
言禅衣暗自庆幸着,得亏苏若水没有这样的想法,不然指不定会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来。
回到房间言禅衣又查验了一番钱掌柜找给她的银票,果然她付给钱掌柜十万两银票,钱掌柜却找回了她三十万两的银票。言禅衣学着安星辰藏信的方式,悄咪咪的将银票给折叠好了,然后全塞入了自己的丝锦整套里边,想到今晚自己要枕着一大堆银子睡觉,她就难以自制的笑了起来。
苏若水这晚依旧是赖在了言禅衣的厢房里,言禅衣从以往的撒泼打滚式推拒,到现在仅仅是逼他承诺不会强迫于她就算完了。
然后第二天,言禅衣便被软轿抬入了宫中,正儿八经的,住在宫里。苏若水公务依旧繁忙,但每日不管多忙,都会来找她一起用膳。除了不能出宫,不能去妖娆殿,其他这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能畅通无阻。
言禅衣原以为在宫里生活,便能经常见着自己的妹妹了,结果却是不论她怎么求,苏若水都以各种借口搪塞着,根本不让她再见到自己的妹妹。妖娆殿的守卫十分的森严,她闯了几次,都是还没穿过长廊,便被角落里的暗卫给直接扔了出去。
不仅妹妹,她入宫这么久,连太后师姐的面都没见着过。
御花园早就已经逛的腻味,御膳房也被她的一张刁嘴吃的厨艺大增了。言禅衣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后宫里的释安寺,她知道身边的每一个丫鬟都是苏若水的眼线,她若时常往释安寺跑,她怕苏若水又会情绪失控的过来强迫于她。
苏若水爬她的床已经爬成了习惯,虽然总是会浑身燥热到后半夜才能睡着,但苏若水也依旧坚持着。他坚信只要言禅衣习惯了自己在身侧躺着,那他得到她的那天便指日可待。
也因此,言禅衣并没有什么机会出去召唤海东青,也自然无法和未有尘传递讯息了。
就这样无聊的过去了半个月,大魏的使臣终于到了。大周如今和大魏的局势算不上太平,但也不至于将刀剑都摆在明面上,于是便有了一场宫宴。
宫宴本该是皇后来安排的,但由于大周的皇帝才两岁,而那皇太后又因为在殿中养兵不宜出来见客。于是这宫宴的诸多事宜,便都只能交给了后宫第一闲人——言禅衣。
言禅衣忙的脚不沾地的,安排布景,选定菜单,排好众臣的座位一切的一切,虽都只需要她动动嘴指挥着,但检验的时候还是将她累瘫了去,不是殿中某处少了什么花,便是哪道菜因为哪个众臣过敏而需要更换。言禅衣忙到后来,真的是累到沾床就睡。
幸好这样的宴会也就一天时间,不然她觉得她大概会累脱了相去。
宫宴这日,大魏使臣早早便进了宫来,风骨原本就是释安大师的大徒弟,所以进宫后便直接去了释安寺里。风月自然也是跟着风骨入了后宫,然后便悄咪咪的去找言禅衣了。
此时言禅衣正因为忙完了宴会的诸多事宜,好整以暇的准备大睡一觉补补体力呢,却是有宫女通传着,风月来了。
“快请她进来吧。”言禅衣的疲倦只听到风月的名字,便已经消散开去。
风月进来正儿八经的行了大礼,言禅衣叫她坐下,她才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明明之前还只是个跟在言禅衣身后的小丫头片子,如今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也晒黑了,却也看上去英姿勃发的紧。
言禅衣看了一眼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后的春巧,轻咳了一声道,“春巧,去沏壶茶过来吧。”
春巧迟疑了半晌,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大殿。
春巧一走,言禅衣便直接将风月揽入了怀中,语带责备的娇嗔道,“小月月,怎的晒的这么黑了,都没有以前可爱了。”
风月脸一红,也就顺势倚在了言禅衣的怀里,用极低的声音道,“魏皇安排了人手,待我们在竹青山寻得血焰真芝,便将孩子偷走。”
言禅衣怔楞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魏皇,如今的魏皇已经是她的小和尚了。
很快春巧便沏好了茶回到大殿,风月正和言禅衣对桌而坐着,谈笑间说起的,全是两人分离时各自遇到的趣事,言禅衣也少不了被风月一把又一把的塞着狗粮。
原以为晚宴也会平平淡淡的过去,谁知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启禀摄政王,大魏烈王爷求见。”晚宴正准备要开席,便有公公上前通报。
言禅衣一听便眉心一跳,烈王爷,风允烈,他怎么会来?言禅衣满目疑惑的望向了高台下坐着的风月,风月也同样一脸莫名的回望着她。
苏若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风允烈已经直接走进了大殿,随意作了个揖便开口道,“本王是在外游山玩水,正好路过大周,听闻我大魏派了使臣过来,本王便想着过来寒暄几句,不会打扰到各位吧?”
虽是两年未见,风允烈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身形高大了许多,看起来,和未有尘更像了几分。言禅衣望着大殿中央的风允烈,竟然会有些莫名的想哭。
苏若水神色淡淡,但其中心中已经在骂着,鬼才会信你是刚好路过!
之前大魏的悠贵妃一直有着扶植自己儿子上位的欲望,和苏若水也合作过几次,但最后这皇位竟还是归了风允宸,而风允烈也做着这样的一个闲散王爷做的不亦乐乎,成天花天酒地游山玩水,十分热爱生命的样子。
苏若水有些不懂,但也没有去深究,那毕竟是人家大魏内部的事情。而且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对他娶言禅衣进门没影响,那便无所谓。且这风允烈,上辈子是他亲手扶植长大的,也因此,苏若水对风允烈便习惯性的,有些纵然。
“烈王爷言重了,来人,在本王身边再加张桌子。”苏若水淡淡的吩咐着,立刻便有宫人下去准备桌子了。
风允烈却是直接走到了言禅衣的桌旁,笑的一脸谄媚的道,“摄政王大人,本王同摄政王妃曾是旧识,不若让本王就坐在这里吧,也好和摄政王妃一同叙叙旧。”
苏若水的手背上青筋尽显,但还是强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本王同烈王爷也是旧识,也想和烈王爷一起叙叙旧呢。”
风允烈怔楞了片刻,笑着道,“既如此不如让我坐在二人中间,便可同时与你们二人一起叙旧啦?”
宫宴的最高主席位置,是给皇上留的,不过皇上还小,根本没办法坐下来招待使臣。所以主位便空了下来,而摄政王苏若水便和摄政王妃言禅衣一起坐在了高台上主席位的右侧。两人本就是同一张长桌,此时风允烈说要插进去坐,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摄政王那边的空位有限,恐怕也无法再加张桌子了。”言禅衣声音不大,却一样很有威慑力,至少在这群听她的指挥安排这场宫宴的宫人眼里,是很有威慑力的,言禅衣笑了笑,接着道,“不如还是将桌子加在本……本王妃身侧吧?王爷可好?”
苏若水原本还在暴怒的边缘,听到她竟然自称为本王妃了,他的一颗心瞬间便软了下来,点头应允道,“来人,就按王妃说的办。”
第254章 跟踪
言禅衣其实只是想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持住苏若水的面子,她完全没想到,只是一个自称,居然能让苏若水顷刻间便对她言听计从起来。
风允烈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那个懵懂跋扈的少年,原本提议要坐到高台上来,也只是为了给苏若水添堵罢了,毕竟言禅衣原本该是自己的嫂子的,却偏偏被苏若水用了阴谋诡计娶走了。
现在他如愿坐到了高台之上,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毕竟苏若水虽还未称帝,但也是大周说一不二的存在,便也就只是安分的坐着,除了偶尔给摄政王夫妇敬酒之外,便也甚少开口。
一顿宫宴吃的甚是不知所谓,底下的朝臣完全就没弄明白大魏为何突然派使臣来访,说是友好交流,可大魏却是两手空空,就来了两个人,且这来人感觉像是来蹭饭的,除了看歌舞表演就是吃吃喝喝,全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苏若水纵使心中极为不爽,但毕竟事关两国的颜面,他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如今大周内忧严重,他若再执意与大魏为敌,难免会力不从心。
“李家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言禅衣难得今日心情好,主动的同苏若水聊起了天来。
宫宴结束后使臣便回了驿站,连带着烈王爷一起。宴客的忘忧殿离禅思殿并不太远,所以言禅衣便拒绝了肩舆,打算散着步回禅思殿去。
苏若水见月色撩人,便也不再坚持要坐肩舆。毕竟坐肩舆两人离的还有点远,但若是散步,她的肩就会时不时的擦过他的臂膀,也算的上是亲密了。
“李家庶子本来已经抓了起来,最后砍了两个李祈谢手下的两名官员,也透露了消息给李祈谢,是因为家主的求情,才用了李祈谢手下的人上来顶罪的。”苏若水微微笑着,只觉得言禅衣这般问起,是在关心着自己。
“哈哈哈,这么快。”言禅衣瞬间笑弯了眼,想像着李祈谢听到那消息时可能会有的嘴脸,心情就十分愉悦。“那接下来呢?”
“我按李祈谢的身材做了一身龙袍,已经派李家的眼线正准备找机会偷偷将此事告知李家家主。”苏若水轻描淡写的说着,“不过我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让李家家主直接对自己剩下唯一的嫡子下手。”
“还有别的计划?”言禅衣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
“你还记得他们把剩下的两颗缓解药藏在哪里吗?若是能将那药偷出来,嫁祸给李祈谢……”苏若水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言禅衣一时之间倒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那日她过去李家主院时,他们已经将缓解的药单独的给拿了出来,所以她压根就没看到他们藏药的地方。
言禅衣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开口问道,“是不是缓解药也该再给一颗给你了?”
苏若水点了点头,最近几日,言星瞳已经又开始难受了。
“这样,明日你早朝后便留下李大人,告诉他你明日午时前一定要拿到一颗药。现在风月来了,只要拿缓解药给风月看看,风月定然能制作出一模一样的,妹妹毒发时你将风月也带过去,让她诊治一下,说不定风月能研制出更好的缓解药来。”言禅衣也打算好了,明天就去李家蹲守着,只跟着李大人走!
“好。”苏若水虽是不喜欢风月,但对风月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毕竟听说大魏先皇驾崩前几个月便已经停止过一次呼吸,全是靠这个叫风月的太医院院判出手,才让他又苟延残喘了几个月。
他虽心中害怕着,言禅衣会灵魂出窍去看言星瞳,若真是如此,他定然是无法阻止的。可他却隐隐感觉到,自从言禅衣知道言星瞳中毒后,便对去看言星瞳有了些抵触情绪。
言禅衣没有提自己也想去看看妹妹的事,一方面她是真的有些不敢去,总觉得妹妹会中毒是自己的错,便有些不敢去面对毒发时的妹妹了。另一方面,她感觉的到,苏若水总像是刻意不让她见到言星瞳似的,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言禅衣也没有去深究。
在找到血焰真芝之前,她大概都没脸去见妹妹了吧。
第二日苏若水一离开禅思殿去上朝,言禅衣让春巧去御书房门口守着,李大人一离开便来汇报于她。春巧虽不知道是为何,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最近和言禅衣相处的有些过于融洽了,春巧俨然已经将言禅衣当成了真正的半个主子。
“王妃,李大人刚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宫门口了。”春巧在御书房门口看着李大人离开,便一路用轻功飞奔回了禅思殿来汇报。
“好,替我守好宫门,今日我身子不适,要去床上躺一整日。”言禅衣闻言便赶紧从桌案上起身,直接回了内殿的床榻上。
春巧一头雾水,但还是乖巧的问道,“要不要为王妃传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我歇息着就无碍了。”言禅衣摆了摆手,又补充道,“一会儿午膳晚膳都不用叫醒我,若是王爷来了,让他忙自己的就行了。”
说完言禅衣已经躺在了床榻上,见春巧还一脸呆萌的楞在原地,便又开口道,“你也下去歇着吧。”
直到听见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传来,言禅衣这才打开手镯上的暗扣,取出了一颗药丸直接吞下。
言禅衣心里其实很紧张,除了她原本就还是魂体的时候之外,她还从未试过大白天里灵魂出窍,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鬼,但会不会,也怕日光呢?
等她再睁开眼,好像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便直接朝着宫门外飞了过去,宫门口许多下朝的官员都还在门口等着马车,言禅衣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她想找的人,便直接朝着前面已经走远的几辆马车追去。
很快她便找到了李家家主乘坐的那辆马车,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言禅衣都不知道,这么一个一肚子反心的奸臣,居然行事一点也不低调。马车整个框架都是用紫檀木制作而成,车顶竟还盯着一颗不小的东珠。
言禅衣穿过马车的车壁,入目更是让她瞠目结舌,马车的地上竟然铺着一块完整的白虎皮,李家家主的一双镶金丝鹿皮靴,就直直的踩在老虎屁股处,看样子对这函件的虎皮并不珍惜。
言禅衣心中暗暗盘算着,等李家被抄家的时候,她一定要偷偷去顺几块虎皮走。她浮光裳下一季的限量款包包,一定都直接拿这虎皮来做!
言禅衣一路跟着,李家的宅院她只来过一次,且还是大晚上的,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就走了,根本就没心情去看看这大宅院。今日时间反正充裕,便一路东张西望着,一路咂着舌。
早前听说大周国库空虚,从言王府中也可看出些端倪来。而进了这李家宅院,言禅衣简直怀疑这国库是不是就是被李家给搬空的,这庭楼水榭,这假山环绕,还有池子里金色的锦鲤。即便是摄政王府,也没有这般财气外露啊。
李家家主的书房就是修葺在一处水榭里,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幽然小径通往那森森水榭。水榭离岸边的距离不算短,饶是轻功了得的人,恐怕也很难不踩水便直接飞跃过去,若是在这三面环水的水榭里说秘密藏东西,还真是不怕隔墙有耳的贼惦记。
言禅衣想着,这缓解药十有八九便是藏在这楼阁里了,于是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家家主,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的,就看不到他从何拿出解药了。
“老爷,大少爷求见。”李家家主坐在书房里,正在看着桌上的书信。
言禅衣有跟着看了几眼,不过是几个门生在汇报这近些日子摄政王安排他们做的事情,询问要如何应对。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竟然还要书信来问询上司,言禅衣看着都对这几人的能力不敢苟同。
“不见。”李家家主揉了揉眉心,想起今日在朝堂上苏若水下令斩了的那两个官员,心中就有着不好的预感。
“父亲为何不见我?李佳琪是您的儿子,我就不是了吗?”李祈谢已经推开了小厮,直接冲进了书房。
李家家主无奈的起了身,这大概就是苏若水的打算吧,杀人诛心。
“谢儿说的什么意思?佳琪不过是一个庶子,如何能同你相提并论?”李家家主示意身后的小厮退下,便开始宽慰起自己的儿子。
“既如此,父亲为何要舍弃了张素和李材来保全李佳琪?李佳琪不过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四品文官,可张素却是从三品武官,是儿子的左膀右臂啊!”李祈谢虽已经三十多岁了,在父亲面前却还有些小孩子心性。
李家家主张了张嘴,他若实话实说他没有,这个儿子是铁定不会信的。从那个庶子李佳琪莫名其妙的考上了状元郎开始,嫡系这边就怀疑他偷偷给庶子那边行了方便,从而与他生了龃龉。
想到这里,李家家主有些烦躁的甩了甩袖子,冷声道,“为父现在做什么,是不是都要跟你报备清楚了?”
第255章 藏宝洞
李祈谢双目圆睁,隐在袖子的手掌渐渐攥紧成拳,嘴里却是谦卑道,“是儿子逾越了,儿子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左膀右臂成了那贱婢之子的替罪羊。”
李家家主见李祈谢的态度好转,长叹一声道,“为父这么做,自然有为父的道理,你只需听从为父的安排就好。”
李家家主这一声长叹,只是烦闷自己就这般替苏若水给背了黑锅。可听在李祈谢的耳里,却尽是父亲对儿子的失望。
“儿子知道了,儿子不打扰父亲了,这就告退。”李祈谢此时心中满是杀意,李家庶子有三人,另外两个都能按照他娘亲的安排,荒淫无度的做个酒囊饭袋,为何这李佳琪不能?好好活着不好吗?
李祈谢没等李家家主说话,转身就要走。
“谢儿,”李家家主却是出声叫住了他道,“今日该给摄政王送药过去了。”
李祈谢顿住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隐忍着开口道,“是,儿子在门口候着,父亲取出药了,再叫儿子来拿吧。”
李家家主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心中的芥蒂,于是又开口道,“你不必出去了,你是爹唯一成器的嫡子了,往后李家也只能靠你支撑着,今日爹便带你去爹的密室看看吧。”
李祈谢不可置信的回过身来,眸中满是惊喜。李家的密室,除了李家家主外,再没有谁进去过的地方,今日父亲要带他进去了?
言禅衣也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这么大的一个水榭里面,还能有密室?
李家家主示意李祈谢跟着,转身便走到书架前。书架上除了满满的书籍外,还有两层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古董,有雕工精致的玉马,有美轮美奂的原石玉块,琳琅满目美轮美奂。
李家家主走过去,却是将手伸向了整排古董中看起来最不值钱的一座紫檀木根雕,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将那根雕给转了个圈,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言禅衣循着声音回头望过去,便看到李家家主书案旁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地道。
言禅衣心中实在好奇的紧,也不等那两父子,直接便朝着地道里走了进去。这一进去,言禅衣顿时惊呆了。这地道的上边便是岸边通往水榭的唯一那条林荫小道,那小道少说有一丈宽五丈长,而这地道却明显比那条林荫大道要宽上许多。
这些都不至于让言禅衣震惊,真正让言禅衣震惊的是,这条地道直接就是一个藏宝洞,连墙面都是用银砖堆砌的,各种红木箱子里珠宝文玩金锭子银锭子数不胜数,还有各种动物皮草,整张的紫狐皮,整张的白熊皮都有满满十数箱。
言禅衣以前总觉得自己也还算有钱的,手中的生意哪个不是日进斗金的。可进了这藏宝洞中,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富裕。和这比起来,自己顶多也就算是个中产阶级。
身后的李祈谢显然也是惊呆了的,连呼吸声都沉重了许多。
“父亲……这……”李祈谢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一直知道自己家有钱,可这满目的金银珠宝,还是差点要亮瞎了他的眼去。
“谢儿,这些都是咱们李家的,也是未来爹要传给你的。”李家家主看见自己儿子脸上的贪婪,眸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他原本中意的继承人,是他的二儿子李祈主,而这个李祈谢除了长的和二儿子一模一样以外,真真是没有一点比的上自己的二儿子。唉,也就是这一模一样的脸,害的他的二儿子被歹徒当成大儿子给阉了。
他即便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苏若水,却一时半会儿间拿苏若水无可奈何。
“是,儿子定不会负父亲所托。”李祈谢跪了下来朝着李家家主磕头,眸中的贪婪之色亦越发的明目张胆。
“来吧,那药丸放在这边了。”李家家主并没有躬身去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来,反而是撇下了他直直朝着藏宝洞的深处走去。
李祈谢见父亲走远了,这才起身来,跟在了后面。
李家家主走到最大的一个紫檀木箱子前,打开了箱子。里面全是各种精致的檀木锦盒,有大有小,摆放的整整齐齐。
“那个方形的镶着东珠的盒子便是了。”李家家主朝着箱子里一指,显然没有要自己弯腰去取的意思。
李祈谢也不恼,直接半跪在了紫檀木箱子前,却是先打开了别的锦盒在看。言禅衣早就好奇其他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了,赶紧也跟着凑近了些许。
锦盒里装的全都是些药材,千年的人参,万年的灵芝,名贵又珍稀。言禅衣死死的盯着李祈谢一个一个的打开,还想着能在这里找到血焰真芝也说不定呢,但却还是失望了。虽然大多数药材她都叫不出名字来,但很明显,并没有一株血色的蘑菇。
这藏宝洞修建在地下,想来温度也不会高,所以那些药材看起来都还是比较新鲜的模样,不见成色。
言禅衣这会儿找到了藏宝洞,找到了缓解药放置的地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告诉苏若水了。这水榭守卫森严,若是真的要来偷窃,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得和苏若水商量商量,要不直接抄家得了?
原本难得灵魂出窍一次,心中痒痒的,十分想去看一眼未有尘的。可想想这大白天的,他做了皇帝定然在忙着,自己这样贸然过去,恐会打搅了他,便也歇下了这个念头。不过算起来药效还有一个多时辰,实在是不愿浪费了药丸,言禅衣转了转眸子,一闭眼再一睁开,人已经出现在了石洲城主府里。
言尽欢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歇着,身上抱着一个大胖小子,正在“拿拿拿拿”的叫着。言禅衣一看那和爹爹十分相似的眉眼,还有着同嫂嫂一般的小鼻子便知道,这一定就是她的小外甥“拿拿”了。
只是院子里只见爹爹,不见娘亲,言禅衣正好奇着,便看见自家娘亲端着个托盘从小厨房那边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小自安吃面糊糊啦。”
娘亲的额间已经有了细纹,发间也多了不少银丝。言禅衣光看了一眼,便有些忍不住想落泪。
“乖自安,祖母做好面糊糊啦!”言尽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言自安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走到了桌前,看到桌上只有一碗面糊糊,忍不住委屈道,“娘子,怎的只有一碗面糊糊?”
苏曼姝噗嗤一笑,佯怒道,“多大人了?还跟一个牙都没开始长的小宝宝抢吃食?”
“那一会儿自安吃完了,为夫带你出去吃可好?”言尽欢笑了笑,只要苏曼姝的脸上有笑容,他就不会有苦恼,“前几日那生香楼里的清蒸熏肉,为夫记得娘子爱吃。”
苏曼姝怔了怔,点头应道,“好啊,一会儿让乳娘带着自安午睡,我们叫上幽儿和善睐一起去。”
不一会儿,一整碗的面糊糊都被言自安给吃了个干净,小孩子的生活十分简单,填饱了肚子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已经睡着在了言尽欢的怀里,时不时冒出些许口水泡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走吧。”言尽欢将言自安送到了前来接手的乳娘手中,便伸手拉住了苏曼姝的手。
苏曼姝十分顺从的任他牵着,跟着他的步伐缓缓朝前院走去。院门口沈善睐已经推着轮椅上的言幽鸿,静静的等在了那里。
“公公,婆婆。”沈善睐微微福身见礼,如同往常一般低眉顺目着。
苏曼姝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儿子,情绪有瞬间的低迷,但还是开口道,“辛苦善睐了。”
“有公公婆婆帮忙照看自安,妾身有什么辛苦的。”沈善睐低声轻语着,没有任何怨怼的情绪。
苏曼姝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要坐马车前去?”
其实生香楼就出门转个弯能到的距离,只是苏曼姝看着儿媳妇要推着那沉重的轮椅,担心她累着。
“不用了,生香楼又不远,刚好路上妾身还要去买些东西。”沈善睐知道婆婆的好意,婉言拒绝着。
虽然自己深爱的男人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了,可沈善睐却从未嫌弃过言幽鸿。她听到消息说自己的夫君断了腿时,偷偷哭泣了好几回,但当言幽鸿真的回到她身边时,她反而坚强了起来。
从前这个男人总是挡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避雨,如今,她便为他撑起另一片天。
一家人就这样说着笑着朝生香楼走了过去,言禅衣就静静的跟在身后。她的内心有些落寞,他们的融洽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局外人,但她还是依旧静静的跟着。
石洲虽是她的封地,但事实上除了上不归山之前,她来为石洲谋划过一阵之外,这是她第二次来到石洲。石洲的街道如她的设计般宽敞,周遭的房屋规划,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她当初画好的一张张图纸一般成了真。
言禅衣心中是欣慰的,这原本就是她为家人打造的最后的避风港,现如今,也真的在为她的家人遮避着风雨,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