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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朽的你     欲洗禅衣未有尘txt下载     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美色诱人

    言禅衣仔细观察了男子许久,虽觉眼熟,却也半天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来。

    “李……李大人……”另一个牢头见黑衣男子不出声,反倒是抽出了袖中的帕子,开始细细的擦拭着他的那柄钢刀,心中的惧怕又升了几分,哀求着道,“李大人饶命,小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啊!”

    “是么?”黑衣男子手中的钢刀总算是擦拭干净了去,他随手将那沾满了血污的手帕往地上一扔,手中的钢刀随手扬起,跪着的牢头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却是怎么也挡不住脖颈处那喷涌而出的血液。

    黑衣男子笑着道,“可你知道里面关着的是言世子,知道我是李祈主啊。”

    言禅衣的眉头瞬间便拧巴在了一起,李祈主,难怪她会觉得眼熟,李祈恩李祈隆的二哥,眉眼之间不难看出那两兄妹的影子来。

    从明面上看,李家和言家并没有什么私仇,即便是言禅衣杀了李祈恩,也只有几个信得过的人知道罢了。若不是为私仇,是为了公事,什么公事要如此算计她的哥哥?

    言禅衣绞尽脑汁回想着她问她哥哥借兵时的情形。

    那天的哥哥确实比平日里要严肃许多,当时言禅衣只当是哥哥在军中要维护军威,所以才没有同往日里一般对着自己嬉皮笑脸的。且将军令叫给她时,也没有半分的犹豫,只是往日里言幽鸿也从未拒绝过言禅衣,所以言禅衣并没有去深究。

    现在想想,哥哥同爹爹一样,是把军令当命看的军人,怎的会那般轻易就将军令给拿出来,都没有嘱托几句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究竟是谁,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着她言王府?

    “我们也该带言世子回京了。”李祈主从身后跟着的黑衣人腰间又拿出一块手帕来,坐下便又开始擦拭他手中那把钢刀。

    很快有人将言幽鸿夹着,从最里边的黑屋里提了出来。言幽鸿一直被喂着软筋散,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夹着他的两人一松开手,他便如同一块破碎的柳絮一般,直接坠落在了地上。

    “言世子,两个月前你将军令连同三万言家军借给了昌国奸细,以此使得刚与我大周结盟的昌国政权骤变,我奉了皇上之命,特来带言世子回去问罪的。”李祈主脸上依旧挂着那面不改色的假笑,眼神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戾气。

    “呵呵,如此大费周章的害我,不就是想杀我么?何苦拖到京城去?”言幽鸿虽是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但嘴里却是吐词清晰的很。

    “言世子说笑了,您的命金贵着呢,我等怎有那个能力,至你于死地?”李祈主说的客客气气,却是朝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人上前来,将地上的言幽鸿扶起来,便朝着地牢外走去。

    言禅衣赶紧跟上前去,地牢外竟然是一片荒野,除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几匹健壮的马儿以外,再无其他。言禅衣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衣人将自己的哥哥如同丢垃圾一样,直接丢入了那马车之中,她的心就隐隐抽痛着。

    李祈主出来翻身上马,那被树木遮挡着的地牢里瞬间便是火光冲天。

    看着一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言禅衣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想找人商议,可是想来想去,好像找谁都无济于事,毕竟能看得见她,听得见她的,也只剩一个未有尘。

    言禅衣直接一个瞬移,便又回到了大魏的东宫里。

    只是这一次,不是东宫的书房,而是东宫的盥洗室。

    言禅衣一睁开眼,便看见了正在浴桶里泡着的未有尘。他裸露的肩膀上面盈满了水珠,和他那舒展开来的长发,全都弯成了魅惑的姿势,紧紧的倚靠在他的锁骨上,他就那般大方的展开在浴桶的木沿上,仿佛是在召唤着她去投怀送抱一般的诱惑。

    未有尘此时大概是太累了,微阖着眼眸,双颊因为热水的熏陶,而有些微微的发红,一双薄唇此时也是水润无比,看的言禅衣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未有尘似是有所察觉,一双眸子陡然睁开,眸中满是警醒之色,只是看见站在他浴桶前的人是言禅衣后,那眸中的警醒瞬间消散,只剩潋滟之光,灼灼其华。

    “出什么事了?”未有尘看着眼前这欲哭无泪的小丫头,瞬间心都变的柔软了起来,只想将她揽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他缓缓从浴桶中站起了身来,厚实的胸肌,轮廓分明的腹肌,通通就这般展示在了言禅衣的眼前,言禅衣脸一红,捂着鼻子转过了身去。

    未有尘笑了笑,从旁边的屏风处扯下了帕子,直接慵懒的将还在滴水的头发给包了起来,这才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言禅衣听着身后的声响,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去。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这才平复了心情开口道,“我找到我哥了,边城失踪的那个,是假的。也是那个假的,故意将兵借给了我。抓我哥的是李祁主,李祈恩的哥哥,他们现在不知道从哪出发,已经往京城去了,说是奉了皇命抓他回京受审。”

    未有尘此时已经穿好了中衣,只是身体并未完全擦干,衣服有些被身上的水珠粘住,他若隐若现的身躯,此时更是显得分外的诱人。

    未有尘没有注意到言禅衣的神色,反而是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

    假世子,这局做的这么大,究竟是图什么?若是为了言家的兵权,那兵权的大半现在都在李赢手中握着,李赢是个有自己的想法的人,现如今只怕都已经不再听命于言将军了吧?

    若不是为了兵权,这么大的局,究竟是要将谁给圈禁其中?

    “你……你先将头发擦干了,小心别感冒了。”言禅衣看着他头发虽被帕子包着,可依旧有水珠顺着他那修长的脖颈流到他的锁骨上。

    他的锁骨也因此变得晶莹剔透,分外的诱人,看的她忍不住,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唇瓣。

    言禅衣此时心里真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明明是来这里商讨怎么救自己哥哥的,可她却被美色所惑,频频走神!怪只怪这美色误人啊!

    未有尘这才注意到了言禅衣脸上那慌乱又羞怯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角,笑着问道,“禅禅可还喜欢我的身材?”

    言禅衣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绪,瞬间又燃了起来,脸红过猴腚,舌头仿佛是被自己给不小心吞了去了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道,“喜……喜欢……”

    未有尘满意的笑了笑,却也没有继续再去逗她。儿女情长很美好,但现在他们要将面前的重重险峰移开,才能真正的儿女情长。

    “对了,最近联系上了风月,她给你新做了一批药丸,又改进过的,第二日醒来不会头痛了。明日我让风流带上,去大越了再给你。”未有尘知道最近事情变的又多又棘手起来,为了她的哥哥,有这药丸在,她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的瞎担心了。

    “好。”言禅衣用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已经不懂思考,只懂呆呆的附和。

    “你哥哥既然是被送回了京城,至少短时间内性命无忧。你不妨等等看,看这幕后之人,抓了你的哥哥究竟是想换取什么?”未有尘其实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大周的皇权如今都被苏若水攥在了手里,他这个时候绕这么大个圈子抓了言幽鸿,大概是因为他家禅禅吧。想到此他便忍不住蹙起了眉,若苏若水以言幽鸿的性命相挟,要他的禅禅下嫁,他的禅禅会如何选择呢?

    未有尘一想到自己的禅禅会被逼着嫁给别人,心中就难受的发紧,他又开口道,“你最近不用急着去找你哥哥,等你哥哥到了京城,你再去探查一下你哥哥被关在哪里了。他们既然能用一个假的言世子来栽赃,我们便也能用一个假的世子替他去死。”

    “会……死?”言禅衣的眼眶有些发紧,这是她惹得祸,她怎么会那么笨,借兵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是借兵去反了盟国?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边城代替你哥的那个人应该已经被灭口了。这件事想要翻案不太可能,不过往轻了说,可以说是小言将军疏于防范,被人欺骗了去,往重了说,那便是通敌叛国了。”未有尘有些不忍心看着小丫头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但还是认真给她分析道,“端看这幕后黑手所求为何了,只是将你哥替换了出来,形势对我们才会更有利。”

    言禅衣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面,她当时真不应该听了蓝衣的,明明去调她的秘密黑甲军,也不过是多两日的路程罢了。蓝衣说的那般急切,说的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来劝她不要舍近求远了,她一时之间便忘了方寸。连风华劝她再考虑考虑的话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蓝衣是自己的人,自己必须得护着。

    可蓝衣,究竟是谁的人?

    她拿他当自己人,他却这般算计自己,算计自己的家人。

第227章 也配叫爱?

    言禅衣现在想起蓝衣,心中便蹭蹭的往外冒着火。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她定要让蓝衣陪葬。她大概是在蓝衣面前时太过无害了些,才会容的他敢这般欺负自己。

    “我知道了,我得回去了。风华被我派去黑甲军那边了,我的身体现在是大师兄在守着,估计这会儿该是回宫了。”言禅衣揣着自己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杀了蓝衣。

    “不要冲动,蓝衣可以慢慢收拾,但他身后之人,越早揪出来越好。若是你现在就和他撕破了脸去,只怕你和你大师兄都会被困在昌国,连皇宫都出不去了。”未有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虽然他也很想将蓝衣给杀了,但明显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等你们离开昌国,我便带大军朝昌国发难可好?”未有尘见言禅衣一脸的不郁,直接提议道,“我会直接灭了昌国,再将蓝衣送到你的面前,任你处置可好?”

    言禅衣听了这话儿,突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只能睁大了双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宸哥哥你是认真的?”

    “你若是想要,我便是认真的。”未有尘手已经伸了出去,又有些讪讪的放了下来。真想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呀,好久没有揉过了呢。

    “灭不灭昌国的,就随缘吧,但你带兵将昌国围了倒是个好主意,这样我和大师兄跑了,蓝衣他后院起火的,定也没时间去追击我们了!”言禅衣有些心虚,这样好像她也有点祸国殃民的能力了是不是?

    “好,听你的,我会安排好的,你回去吧。”未有尘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实并不希望有战火,她助蓝衣上位,不就是怀揣着太平盛世的愿望么?

    只是这个傻丫头,四个国家共同存在,哪里会有真正的太平盛世呢?

    “还有……”言禅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事儿多了,“若是你真的攻下了昌国,能不能不要伤害蓝裳?”

    言禅衣其实心中都懂,战争不是他说发动就发动,说结束就结束的。一旦他真的带兵围了昌国,两国之间就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回到从前。今日在御书房时她也听到了,未有尘的父皇有多希望能赶紧开战。

    从前魏皇就是个好战份子,若不是因为未有尘在大周暂住着,恐怕这天下早就都是大魏的了。

    只是这幕后之人连昌皇都能掌控,那这昌国还不如落在未有尘的手里来的安稳。虽然她不想有战乱,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不是圣母,在天下人和自己的家人之间,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家人。

    所以,既然如此,便就开战吧。即便昌国灭了,只要大越是大师兄登位,那这天下还能维持三国鼎立的局面。且若是大越之行顺利的话,还可以让大师兄一同出兵攻打昌国,一起将昌国给瓜分了去。

    只是若是昌国灭,大师兄还会想娶蓝裳么?蓝裳又还愿意嫁给大师兄吗?

    言禅衣无奈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不应该再去为这些儿女情长所困了。

    “好。”未有尘知道言禅衣向来护短,虽然这次她哥哥出事就是因为她将蓝衣当成了自己人护着而酿的祸事,但这明显也无法改变她护短的性子,所以他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未有尘的应承,言禅衣便不再犹豫,准备回自己的身体里去。

    临走前言禅衣看了一眼已经将包头发的帕子取了下来,正在默默擦拭着湿发的未有尘,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嘿!”

    未有尘有些困惑的抬眸望向她,却只听到她扯着珠圆玉润的嗓子喊道,“宸哥哥我爱你!”

    人却在眨眼间便消失的无迹可寻。

    未有尘勾起了唇角,唇边小小的梨涡又出现了一瞬,他低哑着嗓子小声回应道,“我也是……”

    ………………………………

    言禅衣回到了昌国皇宫,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自己的身体里面。难得有机会,既然确定了这个蓝衣就是自己的敌人,那为何不去敌营正大光明的观摩一番呢?

    言禅衣这般想着,便直接奔去了御书房。只是另她意外的是,蓝衣根本就不在御书房里。她又去了蓝裳居住的翠仙宫寻了寻,蓝裳却是早就睡下了,也并没有蓝衣的影子。

    言禅衣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默默的念叨着蓝衣的名字。再睁开眼,却发现所处之地,就是她自己居住的香山殿。大师兄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踪迹,而蓝衣却是坐在她的床沿上,静静的望着她的躯体,那眼神中,有着莫名的情愫。

    “对不起。”蓝衣语气里的愧疚不似作假,手却是轻抚上了言禅衣的脸颊,“你若是知道了真相,大概会想杀了我吧?”

    言禅衣在暗中点了点头,附和道,“现在只猜个大概,已经想杀了你了。”

    只是这话和腹诽没什么差别,反正除了言禅衣,也没人能听得见。

    “其实还未见过你时,只听说你的诗,我便已经爱上你了。”蓝衣的眸中掠过一丝忧伤,此刻的他不需要戴任何的面具,也是难得的轻松,“后来那个人找上我,说我报恩的时候到了,让我去接近风允宸。也是那个时候我有了机会见到你,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么小一个丫头,真能写出那样的诗句么?”

    “可是后来我时常守在你的身旁,陪伴在你的左右,我才知道,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女子,我也为此彻底的失了心。可是,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即便再深爱,我也有着我不可违抗的命运。”蓝衣苦笑了一声,似是有着千言万语的难言之隐。

    “这次的事情,你或许会觉得是我的背叛,可我也有我必须守护的东西。这皇位很诱人也很沉重,但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若是可以,我宁愿拐走你,浪迹天涯也好,躲避山野也罢。只是除了你,我还有愧对着的妹妹,当年……”蓝衣抽泣了一声,言禅衣这才发现,他在哭。

    “当年是她年纪太小总是在哭,而我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只能将她丢在了人牙子的院子里。现在,我愿用我的人生,换她的一世无忧。若不是她身中奇毒,我如何舍得背叛你,禅衣……对不起……”蓝衣的抽泣越来越多,说出口的话语却越来越少。

    言禅衣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虽是没有太明白这中间他的背叛,但也听懂了他的情绪。但她还是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就这,也配叫爱?

    那么这爱,她还真的没命去享用。

    她唯一烦闷的是,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又抽泣了这么久,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暴露。他的恩人就是这幕后的黑手,那么他的恩人又究竟是谁?所求又究竟为何?

    她还希望他能再多说些什么,却是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厚重的脚步声。言禅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大师兄来了。

    “昌皇陛下,这是我师妹休息的地方,你深夜在此逗留,恐怕有所不妥吧?”大师兄直接推门便走了进来,门口守候着的宫娥也拦不住他。

    蓝衣迅速的将脸上的泪痕擦去,便直接站起了身道,“是朕疏忽了,只是禅衣以前也算是朕的主子,朕实在是心忧难安,才会深夜来此。”

    话说的冠冕堂皇,左昊一时之间也无从反驳,便也客客气气的说道,“既然看过了,还请陛下早些回去安寝吧,师妹这旧疾复发,有我照看明日定会康复的。”

    “你也是男子,你要留在这看护她一整夜么?”蓝衣的语气里有着些许不赞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俗语有云,长兄如父,我是她大师兄,她的爹娘又不在这里,那我便在这扮演一会儿她爹的角色照顾她,也没什么不妥吧?”左昊很是无所谓的回答着。

    蓝衣怔楞了一瞬,甩了甩衣袖便走出了寝殿。

    言禅衣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的就长兄如父了?这大师兄也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主。但想到还有要事要与他商议,便也就在此时直接回到了她自己的躯体里。

    殿门将将关上,她便直接坐起了声来。左昊一回头发现她醒了,差点被吓的惊声尖叫。

    “嘘!”言禅衣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左昊点了点头,言禅衣这才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

    “我长话短说,你听完了再打岔。”言禅衣压低着声音,便将自己哥哥被人替换,自己中了圈套,以及大魏将会出兵助他们逃离昌国,且助他登帝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左昊一脸懵逼的望着言禅衣。

    言禅衣有些无奈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明白的,快些提问!”

    左昊眨巴了两下自己的大眼睛,这才开口道,“师妹你是不是睡糊涂了瞎做了什么梦?还是你有什么神奇仙术,睡个觉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第228章 边疆巩昌

    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也无法解释,索性直接回道,“大师兄就当是仙术吧,只是明日记得就跟蓝衣提及要回大越的事情。我们在昌国多待一刻,便多一份危险。有大魏军队和我的黑甲军相助,你若还是爬不上那个位置,那你干脆去死好了。”

    左昊撇了撇嘴,却是收起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态度,幽幽开口问道,“若蓝衣是敌人,那……”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左昊此刻也有些看不起自己。师弟师妹都在为自己奔波劳累,用生命用家人的平安去捧自己上位,可自己却因为儿女情长,而踌躇了。

    言禅衣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若是大周和大魏战乱起,她会站在哪一边?这个问题在它真正到来前,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吧?她此刻只是假设一下这个问题,都会心里抽抽的疼。

    …………………………

    第二日左昊便去催促了蓝衣点兵的事,蓝衣似是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直接当朝宣布了自己要御驾亲征,去往大越国的事情。

    当然这些只是言禅衣和左昊在后宫之中听说的,他俩作为皇帝的好友,实在是不够格去上早朝的。所以两人对这消息的真假,也只将信将疑。

    索性第三天,蓝衣果然筹备了五万大军一齐,朝着大越的方向出发了。

    言禅衣原以为蓝衣御驾亲征已经是给这个骗局最大的面子了,没想到蓝裳也还是跟着来了。她的出现,让三人都不由的蹙了眉。

    左昊是心疼心上人的奔波之苦,言禅衣却是经历了蓝衣的背叛之后,又产生了对蓝裳的质疑,而蓝衣,则是在心中暗暗修改着自己的原计划。

    这一切,皆只是因为蓝裳是个变数。

    四人虽还在故作亲昵的同乘一辆马车,但彼此之间都已经有了不着痕迹的芥蒂和猜测。言禅衣总是不言不语的观察着,而蓝衣却是十分艰难的在做着戏。这样的旅程,大概只有左昊是在真的开心吧。

    这一夜军队已经走到了昌国的边疆巩昌,明日就要走出昌国,如果脚程足够快的话,明日晚上应该就能到达越国的边疆祈越。

    军队虽是在野外便扎营安顿了,但毕竟队伍里又是皇上又是公主的,所以他们四人还是进了巩昌城中,在城主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蓝衣和蓝裳住在一个院里,言禅衣和左昊则分别住在了另一个院里。

    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直勾勾的便飞到了蓝衣的手上,蓝衣见四下无人,便从鸽子腿上的信筒中抽出了一张字条。

    看清了字条上的字,蓝衣露出了一个苦闷的笑来,随后还是用内力将纸条震碎了,转身便朝着妹妹蓝裳的厢房走去。

    “妹妹,明日便要进入大越了,可能明日开始便会有一段时间没有安生日子了。今夜我们四人再好好喝一杯可好?”蓝衣一脸的若无其事,提议的也十分自然,让人提不起戒心来。

    “可以么?”蓝裳睁大了眸子,说起来,她甚少饮酒,上一次在宫中饮醉后,便对那种酒劲微微上头的感觉有了些许期许。

    “一会儿你去问问你师姐,只要你师姐同意,你大师兄便定是会同意的。”蓝衣朝妹妹温柔的笑了笑。

    真好,她即便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却依旧是单纯善良的模样。

    “好,我先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蓝裳不疑有他。

    蓝衣有些酸涩的走出了妹妹的厢房,今日这事若是办成了,言禅衣会恨他吧?恨就恨吧,总好过,她总是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与此同时,言禅衣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闲逛着。一进入巩昌她便有了被人盯上的感觉,只是这盯着她的视线并没有杀气,她也大概猜到会是谁。

    所以这会儿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瞎溜达着,就看那惯爱蹲守树上的人何时出来了。

    “言小姐。”言禅衣绕第十一圈的时候,风流总算是跳到了言禅衣的面前。

    言禅衣并没有惊讶,只静静等待着风流的下文。

    风流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藏青色的荷包,递了过去交给了言禅衣。言禅衣接过去后便直接打开来看,有些莫名的看着荷包里的一个粗壮的银镯子和一个玉质的口哨。

    “口哨是用来召唤海东青的,小姐若是有什么信息要传递给主子,吹响口哨海东青便会自己飞过来。”风流并没有什么表情,跟着未有尘在宫中待过一段时日后,他也开始变得不苟言笑了,“这个镯子是个容器,风月给您制作的药丸都在里面,您只需要按一下这里,便能从这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总共十颗药丸,主子说,让您不要吃得太频繁了。”

    言禅衣这才端起那银镯子细细的打量起来,镯子的外圈上雕刻着十分飘逸的花纹,言禅衣研究了半晌,才看出那是一个“衣”字。内圈里却是没有了花纹,反而是镶嵌着七颗紫色的水晶,轻轻将第七颗紫色水晶按压下去,第一颗水晶就会弹开来,内里便装着风月为她配置的加强型蒙汗药。

    言禅衣的手指,在那个歪歪扭扭的“衣”字上细细摩挲了一阵,这才缱绻的笑了笑,问道,“这个衣字,是你主子刻的么?”

    风流依旧是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主子在等着小姐的指示,何时进攻?”

    “明日吧,明日出了巩昌,我和大师兄会寻机会甩开他们。让你主子一早就进攻,消息传过来还要些时辰,别让蓝衣带人拖住了我们。”言禅衣想了想便做了决定,只要明日成功,过不了几日她就能回石洲,就能想办法去救哥哥了。

    “还有,风华带着我的黑甲军,按算应该也快到了才是,你派人往大周方向去看看接应一下。”言禅衣话虽是这么说,但其实也是想着,风华和风流这对有情人也是许久未见了。

    她相信风流定会亲自去接应的,这样也好,是自己耽误了他们俩。

    “是,属下告退。”风流面无表情的回了个揖,可眼眸中却是难得的有了星光。他匆匆告别转身便飞上树枝,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言禅衣看着风流急不可耐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将镯子直接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又将胸口悬挂着的未有尘送的暖玉掏了出来,将那支小小的玉口哨一并穿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她本是想歇息一会儿的,这几日舟车劳顿的,又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的保持着警惕。现在终于到了这巩昌,知道不远处就有未有尘的人在等着接应自己,她整个人便有些放松了下来。

    “师姐在休息吗?”蓝裳的声音从门外边传来。

    自从风华不在身边跟着了,言禅衣身边便连个通传的丫头都没了,也着实是不太方便。

    言禅衣刚要准备躺下,这会儿听见师妹的声音,便也只能又从床榻上起了身。她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摆,便打开了房门。

    蓝裳带着一个丫鬟站在门外,两人都笑盈盈的望着她。

    “是出了什么事么?”言禅衣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儿,只是这巩昌城主盛情邀约,加上哥哥说明日便可能要开战了,今晚不如一齐好好聚聚喝一杯放松一下。”蓝裳笑的纯良,如同以往一样。

    言禅衣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拒绝。虽然这突如其来的宴席,肯定有鬼,但若不去,又如何刺探到更多的消息呢?暗箭难防,但这摆上明面的阳谋,她总能应对吧?

    言禅衣这就跟着蓝裳一起去了前院,前院的宴客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桌上的菜式很是丰富。最近总是在赶路,言禅衣也确实许久没有停下来好好吃过一顿饭了,现在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倒是真有些饿了。

    蓝衣和左昊此时已经在桌边坐定了,看那样子,应该已经喝过几盏酒下肚了。

    言禅衣看着左昊那副模样,还真的升起了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来。这大师兄到底知不知道,和他把酒言欢的那个人很可能会将他推下地狱啊?

    言禅衣恨恨的眼神才扫过左昊,左昊那飘忽的眼神便也对上了她的。他脸上依旧是那无公害的笑,眼底却有一丝清明一闪而过。言禅衣再望过去,便看他的双眸又满是迷离慵懒了。

    言禅衣稍稍松了口气,知道左昊并不是全无心计的人,她也就放心了。

    “禅衣来了,来,朕敬你一杯。”蓝衣端起了酒壶,就往刚刚坐下的言禅衣身前的酒杯里倒上了满满一杯酒。

    言禅衣有些微微的恍神,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还是端起了酒杯。不管明日会如何,今天应该都是她最后一次,和蓝衣一起喝酒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穿着一身红衣,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红色。那时的自己被下了药,他就将自己安置在别人种了一株睡莲的水缸里。那时的他自由散漫的模样,竟比此刻已经成了皇帝时,还要意气风发。

第229章 鸿门宴

    虽是如此,但她也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同情来。幼年时因为妹妹的哭闹,而将亲生妹妹遗弃。如今后悔了,想要补偿了,就来背叛朋友。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配得到幸福。

    言禅衣端起酒杯,饮下前还不忘闻了闻,确定酒里并没有添加什么旁的东西,这才一口饮下。只是普通的梨花白,却又好像不那么普通。言禅衣回味着口腔里的甜辣,将酒杯放回了桌上。

    桌上的男人们在打着官腔聊着民生,言禅衣有些意兴阑珊的听着,听的都有些想睡了。她以为今夜的酒局,是会有什么阴谋的,可现在看来,好像除了无聊,什么都没有了。

    所幸桌上的菜色都还不错,言禅衣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蓝裳则有一杯没一杯的同言禅衣碰着杯,虽是无趣,但也依旧吃的酒足饭饱了。

    酒过三巡后,蓝裳的双颊酡红着,双眸也眯了起来,似是随时都要睡过去了一般。一边的左昊看的有些心急了,这城主的儿子坐在蓝裳的对面,色眯眯的看了蓝裳一整夜了,如今蓝裳眼看着要倒下了,那城主的儿子也站起了身来。

    “我看公主殿下有些不胜酒力了,不如让在下送她回去歇息吧?”城主儿子的脸上,有着些许猥琐的笑。

    左昊正要反驳,言禅衣却是站起了身道,“男女有别,还是让我送公主回去吧。”

    她虽也有了些许醉意,但现在有机会让她离开这无聊的酒席,她自然得抓住了。她有些晃悠的站起身来,又对着已经起身的左昊说道,“大师兄,和我一起送师妹回去吧,我还有事想问你。”

    蓝衣的神色变了几变,却是没有说什么。

    言禅衣原本还是扶着蓝裳踉踉跄跄的走着的,等走到了拐角处,左昊确定身后的人已经看不见了,便急忙将昏昏沉沉的蓝裳打横抱在了自己怀中。言禅衣莫名被塞狗粮,只觉得有些撑坏了。

    “师兄,明日若是有动乱将我们二人冲散了,你只管头也不回的回大越去,会有人暗中护着我的。”言禅衣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第六感,总觉得明日之事不会那么顺利。

    他们两人身边现在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万事只能靠外面等着接应他们的人。虽然接应他们的,只会是言禅衣自己的人或是未有尘的人,但此刻言禅衣的心还是经不住有些七上八下的。

    左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师妹,师兄不会让你失望的!”

    言禅衣翻了个白眼,看着面前这一对有情人,明日一别,也不知道他们今生还会不会有机会再在一起,自己也不上赶着去做这高亮电灯泡了,索性拱手道,“行了,你送师妹回去吧,我也累了,自己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左昊再说什么,便直直朝自己居住的院子里走去。只是一进院子,便看到院中的石头桌椅上,已经摆好了酒,还坐好了人。

    “皇上怎么会在这?”言禅衣是真的累了,不想浪费精力去应付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我只是觉得小姐的酒量不该只是如此,便想着过来找小姐你一醉方休。”蓝衣自顾自的倒满了两杯酒,也不再自称朕,一副当年那个小跟班的纯善模样。

    言禅衣却是厌倦了他那副伪善的模样,只随意挥了挥手拒绝道,“明日还要赶路,还是微醺就好。”

    言禅衣一边说着已经一边朝着自己的厢房门口走去,刚要推开房门,便听到身后的蓝衣道,“听说你找言世子借兵那日,那个言世子是假冒的?”

    言禅衣一愣,不提那日的事她还能压制住自己对蓝衣的厌恶,可他现在主动提起,她根本就是气的肝儿都颤起来了,直接转身便朝着那石桌前坐着的蓝衣走了过去,若是怒气能够具化,大概蓝衣会看到一个冒着黑火的言禅衣朝她走来。

    “你……”言禅衣气势汹汹的刚开了口,蓝衣随手挥了挥自己的广袖,广袖间一层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言禅衣来不及闭气,直直吸了好几口,整个人瞬间便瘫倒在了地上,浑身没了一丝力气。

    “你……这是正式……和我……和我撕……撕破脸了?”言禅衣一句话用了大力气才完整的说出来。

    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内心却是惧怕不已。这个时候对自己下药,她毫无防备,就这么轻易的中了招,他想要干什么?

    “我有我的苦衷,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也只是负责将你送去该送的地方罢了。”蓝衣的眸中带着愧色,直接上前一步就将地上的言禅衣打横抱在了怀里,“本是真心想和你好好喝一场的,今日过后,大概我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在一起喝酒了吧。”

    言禅衣很想骂他,很想破口大骂,骂的他祖坟冒烟那种。但她已经完全使不上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恨恨的瞪向了蓝衣。

    她这弱柳扶风的一瞪,看在蓝衣眼里却是十分娇嗔。

    蓝衣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早察觉出这一路你对我的防备,你大概是看出来了吧,我……对不起。”

    言禅衣此刻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这般不知所谓的道歉,不过是想感动他自己罢了。她不会原谅,除了气他的背叛,更气自己的看走眼。

    只是可惜,现在她连将脸转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惯性,浅靠在他的肩头。

    蓝衣的身后这个时候才走出来了一位少女,离的有些远时,言禅衣看不真切,只觉得和自己的身形十分相似。待那少女走近了些,言禅衣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那少女愕然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明日你只要昏迷着就行了,明晚自己寻机会离开大越。”蓝衣的口气里满是寒凉,这话明显不是对着怀中的言禅衣说的。

    “是。”身后那顶着言禅衣的脸的少女微微福身,便转身进入了言禅衣暂住的那间厢房里。

    “别担心,我会告诉你大师兄,你旧疾又复发了。”蓝衣小声的对着怀中人轻声说着,语气里是言禅衣从未听过的温柔。

    “我真想留下你啊。”蓝衣知道怀里的人药效上来了,根本不可能搭他的腔,他还是在自顾自的说着,“可是你看,我连亲自送你离开的自由都没有,我只能将你送上马车,交给别人。”

    “所以做皇帝有什么好呢?还不如做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不开心就出去杀个人,开心了就在自己的洞府里喝酒看话本子。那没完没了的奏折一点都不适合我,真的,还是躲在暗处看着你笑,才是最开心的时光。”

    蓝衣终于住了嘴,他也已经将她抱着走到了城主府的后门口。

    言禅衣抬眸看了一眼那通身罩着黑布的马车,心中一阵绝望。

    这究竟是什么药粉,竟能让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却不至于晕了过去?若是晕了过去,说不定她好歹能灵魂出窍,去找到未有尘,告知他自己被掉包的事情。

    可是她不能,她试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却是分外的清醒。

    “李大人,你该知道这是主子要的女人,还请控制住你的下半身,莫动了不该动的欲念。”蓝衣的声音清冷无比,又似警告又似无奈。

    “昌皇陛下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儿吧,本官的事儿,就不劳昌皇费心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同样的冰冷,还带着丝丝的轻蔑。

    言禅衣却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耳熟到,好像她最近就在哪儿听到过。

    马车的车帘被撩开,熟悉的眉眼,言禅衣若不是浑身无力,简直想直接从她的袖间将袖剑拔出来,刺死这个王八蛋。

    来接她的竟然是,李祈主。那个负责将她哥哥囚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中的李祈主!

    “哟,看郡主这脸色,莫不是认识在下?那在下倒是三生有幸了。”李祈主,不,确切来说,此人并不是李祈主,而是李祈主的孪生哥哥,李祈谢。

    李家嫡系四兄妹,谢,主,隆,恩的老大,李祈谢。

    “不过郡主会不会认错了呢?郡主分的清我和李祈主吗?”李祈谢的脸上挂着笑,可那笑却看着让人心生寒意。

    言禅衣虽是不能动弹,却也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不是李祈主,而她丝毫没看出他和李祈主的差别。

    “七七郡主在京中活跃的时间不长,怕是不知道这我和李祈主是孪生兄弟吧?”李祈谢自然而然的解释着,他从小最烦闷的一件事,就是被当成他的孪生弟弟了。

    李祈谢刚伸出手去,想要从蓝衣的手中将言禅衣接过去。蓝衣却是抱着言禅衣微微闪身,便直接将言禅衣抱进了马车里。

    “朕奉劝李大人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凡事三思而后行。”蓝衣有些不舍的望着已经被他安置好的言禅衣,手都快要抚上言禅衣那美艳的脸庞,却是停在了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奉劝李祈谢的话,好像是说给李祈谢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即便没有那个人,言禅衣也不会属于自己。蓝衣在心中小声的念叨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深情的视线,转身便下了马车。

第230章 掉包

    “哼。”李祈谢没有再回嘴,只刻意的哼了一声,便转身回到了马车里,又对着车轴上赶车的车夫道,“快马加鞭,立刻回京!”

    蓝衣依旧是背对着马车的姿势,静静的站在城主府的门口。直到马蹄声都消失了去,他才缓缓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有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他的眼眶里崩塌而下。

    他定是喝醉了,他这样想着,终于抬脚走进了城主府里。

    “色字头上一把刀,哼。”李祈谢望着在黑暗中若影若现的言禅衣的眼眸,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若是我真睡了你,主子还能为你杀了我?”

    “我劝李大人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主子的意思才好。”车帘外的车夫终于开口,声音磅礴有力,明显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李祈谢刚要触碰到言禅衣脸颊的手瞬间缩了回去,知道这车夫是主子特意派来的,端的是协助自己,实则就是来监视自己的。不就是女人么?花满楼里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主子吩咐我将她身上所有的饰物都取下,你是不是要进来监督着我做事?”李祈谢没好气的对着车帘外的车夫问道。

    车帘外却是没有回应,若不是马车依旧四平八稳的在朝前行驶着,李祈谢都要怀疑外面的车夫是不是消失了。只是见车帘外没了反应,李祈谢倒是胆子大了些许,直接便朝着言禅衣伸出了手去。

    言禅衣避无可避的朝后缩了缩,可马车只有这么大,她又浑身无力,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任由李祈谢将自己的广袖拉起,她的袖剑,她的手镯,全被一一取了下来。

    李祈谢的手又探向了言禅衣的脖颈,似是想要看看她脖子上是否戴了什么东西没有。言禅衣有些绝望,她已经失了未有尘送的袖剑,未有尘送的手镯,如今她说什么也要保住未有尘送的玉牌!

    她早在李祈谢取她的袖剑只是,便已经铆足了力气,此刻终于大声朝着车帘外喊道,“非……礼!”

    李祈谢一脸懵逼还来不及反应,车帘外便有一柄剑直直探入,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我……我只是在检查她脖子上的首饰!”李祈谢吓的差点跌坐在地上,赶紧摆着手说着,奋力想将自己澄清了。

    “主子说了,只需卸下她的袖剑和手镯就好。”车帘外的人甚至都没有进到马车里,只冷冷的回道。

    “知……知道了!”李祈谢口中语气绵软,似是在求着饶,可眸中的戾气却像是要将人吞噬了般的瞪着那黑的沉稳的车帘。

    言禅衣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家不知名的客栈的房间里。有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服侍着她换了身衣裳,又给她喂了饭食,便又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马车里没有了李祈谢,只有那个黑衣女子目不转睛的伺候着。言禅衣的身子有了些许的力气,只是运功试了试,丹田处的内力像是都被抽空了一般,消失无踪。她也有力气说话了,只是不管她说了什么,那黑衣女子总是一言不发的,只盯着她。

    言禅衣很担心大越和昌国的情形,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被掉了包,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头也不回的回到大越去抢夺皇位,不知道未有尘有没有将昌国围住。

    她有心想从这个劲装女子身上套些信息,可这女子嘴巴像是被上了锁一般,除了呼吸和吃饭,几乎就没见过她张嘴。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马车里颠簸了大半个月,言禅衣终于被关进了一间布置的十分舒适的牢房里。

    言禅衣原以为那幕后之人定然会很快就来寻她谈条件的,但她想错了,根本没有人来。甚至都没有人来问过她什么,像是将她遗忘在了这牢笼里一般。

    不过这牢笼里除了她,和两个年轻的牢头,便再也没有了旁人。每日牢头还都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她,除了不能沐浴之外,其他的基本和她在外面时无异,有人给她送话本子来看,搭配着话本子的还有茗月居的奶茶蛋糕,葵花坊的瓜子花生。

    言禅衣自然也拿着这些好酒好菜和牢头套着近乎,不过她的饭菜里都是添加了软筋散的,那两个牢头自然是不会去碰的。且牢头虽然看着年轻,却是沉得住气的,可以和她寒暄,可以和她唠嗑,但只要她一想打探些什么,两个牢头便是齐齐噤声,不多透露半个字。

    言禅衣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牢里被关了多久,她浑身无力,连起身将自己撞晕了去的力气都没有。每天都在感叹着自己的这破超能力,一到关键时候,半点用处都派不上。她就这般失了踪,未有尘定然急疯了吧?还有她的爹娘,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了。还有她的哥哥,现在又被关在哪里,有没有受刑?

    ………………………………

    “禅衣今日好像是旧疾犯了,一直在睡着没有醒。”蓝衣面不改色的对着左昊问道,“二皇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延期一日再出发去大越?”

    左昊难得的蹙起了眉,旧疾犯了?难道是师妹又在使用她的那什么……仙术?

    “不用,这样吧,我和师妹同一马车,我来照顾她。毕竟长兄如父嘛……”左昊并没有过多的疑心,只当自己陪在师妹身旁,便不会有什么事了。

    “这……”蓝衣一脸这是不是不妥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道,“那好吧,那我们就出发吧。”

    蓝衣一早就知道了这城外的布局,所以他上了马车后,便嘱咐着马车跟前面左昊的马车拉开了距离。反正今日都是要撕破脸去了,他又何苦将自己置于险地呢?

    果然刚刚出了巩昌城不到二十里,便从大路的两旁涌出了不少兵马。

    “谢谢昌皇一路相送,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昌皇便就送到这吧。”左昊虽觉得这事情有些进展的过于顺利了,但也没多想。见风华和凌宇都在,他便也胆儿倍肥的走出了马车,对着后面不远处早已经止步的马车拱手道,“等我夺了帝位,还请昌皇为长公主准备好嫁妆,我定来迎娶。”

    蓝衣并没有出马车,只朝着自己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撤!”

    车夫应声,起身对着身后的主将道,“皇上吩咐,撤!”

    顿时马蹄声四起,很快昌国的兵马便又落落大方的往巩昌方向回去。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风华见对方走的那么干脆,忍不住蹙了眉。

    “大概看我们人多,怕了吧?”风流十分狗腿的上前来搭腔。

    “大师兄,我家小姐呢?”风华瞪了一眼傻气十足的风流,便朝着“言禅衣”所在的马车走去。

    “放心吧,在马车里。”左昊不以为然的给风华让了位置,笑着道,“只是好像旧疾复发,还没醒来呢。”

    风华顿了顿,想起自家小姐在不归山上的时候,隔不了多久就会这样子睡一觉,睡的山崩地裂都不带醒的,便也没再多问。

    她跳上马车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光线并不太好,但她还是认真的看了眼自家小姐的脸,这才走出马车道,“那我们就继续出发吧,到了祈越再歇息!”

    “魏太子既然派了这么多人来支援,不如马将军带一半的黑甲军回石洲吧?”风流小声的建议着。

    这都是主子的吩咐,石洲是言小姐的退路,是她的容身之处,不能没有丝毫的防护。更何况言世子目前下落不明,石洲还有着世子妃和言世子那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崽子呢。

    马月离怔楞了一下,看向风华问,“你家小姐能叫醒么?我们两年多没见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吧?”

    风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若真是那“旧疾”复发,她还真没有叫醒她的能力。

    马月离见状笑了笑道,“罢了,来日方长,告诉她我会在石洲守好了,等她回来的。”

    “黑甲军!第一到五组撤!”马月离十分自然的朝身后的兵马发号施令,神色间难免有些遗憾,但依旧走的头也不回。

    倒是一边的凌宇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望着那抹飒爽的背影,将所有的话语都吞回了心里。

    众人原本是抱着恶战一场的心思在这里埋伏着,可敌方就这般从容的后退了。他们也便不再犹豫,直接朝着祈越城而去。

    只是在进入祈越城城主府的时候,风华进入了马车里,准备将自家小姐抱去安排好的厢房里安置了,却是在抱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记得,小姐的胸,没有这么大的!

    风华虽觉不对,但也没有声张,而是朝马车边的风流暗递了个眼色。风流收到那一枚眼神,却是半点没反应过来,风华这个时候有些懊恼自己怎的就看上了这么个蠢货,但她还是直接将怀中的“言禅衣”直接按在了地上,大声喊道,“拿绳子来!”

    风流有些懵逼,但还是下意识的就将后腰别着的鞭子给递了过去。

第231章 老娘我嫁

    风华直接上手就将被她骑在头上的“言禅衣”捆了个结实,一边将人提起来,一边气急败坏的对着风流吼道,“传信给太子,我家小姐被掉包了!”

    未有尘收到消息后,直接丢下了驻扎在昌国的二十万大军,快马加鞭的赶来了祈越。他到祈越时,假言禅衣早已经被严刑逼供了几回,虽是一身的伤痕,但却半个字也未曾说出口。

    未有尘走进了地牢之中,看着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假言禅衣,那女子大概是因为顶着一张和言禅衣一模一样的脸,所以除了脸以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未有尘凑近了那熟悉的脸庞,如画的眉眼,微嘟的唇瓣,唯独缺了眼角那颗最为魅惑的红痣。未有尘钳住女子的下巴,紫色的瞳眸泛着幽幽的红光,那内里的杀气,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魂不附体。

    “既然问不出来,便扒了她的脸皮吧。”未有尘松开了手,从袖间掏出了帕子将自己的手擦拭了个干净,随后又将帕子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堆里,“明日拿她祭旗,放话出去,每攻克一个昌国之城,直接屠城,直到昌皇交出言禅衣。”

    未有尘的紫色瞳眸又红了几分,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紫色。

    风流和风华带着十万魏军五万黑甲军,随左昊往大越内部进发。虽然风华很想留下来,一起寻找自家小姐的下落,可这五万黑甲军,她不敢托付给任何人。知道未有尘带了二十万大军,她便按照主子之前的吩咐,继续朝着大越内部前行了。

    言禅衣颠簸在马车上的那半个月里,未有尘连破昌国三城。三城之中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八个月孩童,他都直接下令诛杀,不留一个活口,连屠三城。从此四国之间,提起魏国太子风允宸的,无不色变,众人称之为战场魔鬼,简称战魔。

    自从言禅衣失踪那日开始,未有尘的瞳仁便没有再变回原本的颜色,一直是如血的赤色。每一次攻城他都是亲自带军,昌国前几城骁勇善战的将士,无一不是被他割了脑袋,直接悬挂在他的战旗上。

    昌国皇帝终于在第三座城池被破后,无可奈何的派出了使臣。

    蓝衣是不敢亲自去面对未有尘的,面对一个曾经信任自己的朋友,且这人从来都是打他跟闹着玩似的,他不敢。他知道他也交不出言禅衣,或许若是言禅衣还在他的手上,他会迫于这样的压迫将人交出去。但言禅衣早就在回大周的路上了,他根本无人可交。

    派出使臣的结果却是,使臣被斩杀在阵前,未有尘亲自对着第四座城池的守城将领喊道,“投降不杀,只取昌皇首级。”

    这个消息传播的十分之快,接下来的一个月,昌国剩下的十一座城池,只有四座拼死抵抗,三座城主和守城将领自刎于城楼之上,剩下的四座城池,是直接大开城门,恭迎魏国大军的到来。

    未有尘的瞳眸虽还是没有恢复成原本的紫色,但他终究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杀意,没有再屠城。

    只是他每晚都很难入睡,他怕他睡着了,会错过言禅衣来找他。可言禅衣没有来,一次都没有。她为何不来?是连那个镯子都被收走了?还是她已经……未有尘不敢细想,每次细想,眼眶就酸涩到发疼。

    ………………………………

    “见过摄政王!”牢头的声音传来,言禅衣终于放过了牢房角落里的那只小老鼠。

    她朝前凑了凑,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时还有些懵圈,直到看着那一身月牙白色锦袍的男子款款走来,她突然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她以为会第一个来看她的人,应该就是这幕后筹谋这一切的人了。却没曾想到,来的人,会是苏若水。

    只是,是他吗?他筹划了这一切?为的是……她?

    “苏夫子怎么来了?”言禅衣努力扬起一抹笑,即便她不想去信就是他,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这中间的种种,其实早就让她对苏若水起了疑心,只是想起上一辈子的他,她不愿相信罢了。

    “五日后成亲,你若是答应,我会送你回言王府待嫁,和你的哥哥父母一起。你若是不……”苏若水看着牢中的女子虽是有些邋遢憔悴,却丝毫不掩她身上那妖媚诱人的姿色,眼神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你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样的?”言禅衣没有给他答案,反而是直接打断他,还提了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实在是真的好奇,在苏若水的上辈子里,自己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才会如此让他念念不忘,让他欲罢不能,让他这辈子宁愿反了这皇权,也要和自己在一起?

    苏若水微微怔楞,一时之间却是没了声响。

    他问过国师的,他的上一世,和她的上一世,虽然都有着彼此,但却不是同一世。只是他的上一世,背叛,强暴,这些他真的难以启齿。

    他以为这一世可以用旁的手段,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可他竟是来晚了,她爱上了她上一世就爱着的人,而自己,还要继续孤独下去。他无法接受,一边鄙夷着上一世自己留住她的手段,可这一世,他依旧高明不到哪里去。

    以她的家人想胁迫,不过是因为上一世她已经没有了家人罢了。

    “爱不是这个样子的,苏若水。”言禅衣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但笑意却是半点没到眼底。“来说说,若是我不愿,你待如何?将我哥通敌叛国的证据摆在明处,杀了我哥?然后呢?再设个什么样的拳套给我爹,逼死我言王府上下所有人?”

    “若是如此得到的我,你觉得我对你会是什么样的感情?”言禅衣终于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向那宛若谪仙的男子。

    那么俊美无双的容颜,居然有着那样歹毒黑暗的一颗心。

    “你又何曾给过我机会?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给我一个让你爱上我的机会?”苏若水也笑了,笑容里是一败涂地的惨淡。

    言禅衣微微怔住,脚下的步子停了一瞬,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回了牢笼的角落里。

    “言幽鸿言世子通敌叛国,剥夺爵位,五日后于东门口处以剐刑。你若是改了主意,只需跟牢头说一声,会有人带你来找我。”苏若水的眸色黯淡了下去,又恢复成往日那无欲无求的模样。

    他知道他亲自出面,便等同于撕破了脸。

    只是未有尘太快,也太狂了。两个月不到,灭了昌国,屠了昌国七城,不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蓝衣已经半个多月杳无音讯,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无法再等下去,他原以为按照他的计划,至少能吞并了昌国和大越来壮大大周,这样他便也无须去惧怕那军事强劲的魏国。

    他终究是低估了未有尘。也低估了未有尘对言禅衣的执着。

    三人两世的纠缠,未有尘上一世连亲生儿子都丢下,直接吞下毒药为言禅衣殉情,他就该知道未有尘对言禅衣的执念,一点也不会比自己少。

    只是上一世他会错过,仅仅因为他太晚看清自己的心罢了。若是他早一些些放下那些所谓的仇恨,早一点点认清自己的内心,也许上一世的结局就不一样了,他会和言禅衣在一起,或许有着未报的仇恨,但说不定儿女绕膝,会比报仇雪恨来的更畅快呢?

    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再放手了。他的手上有了筹码,有她的家人,只要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或许她终有一天会爱上自己。就算不会,就算她只会恨他,永远也不会爱他,但至少,他将她留住了,对不对?

    言禅衣此时心中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不想嫁给他。

    可是苏若水刚刚转身离开这牢房,她就后悔了。

    只要她能回王府待嫁,她总能找到机会联系上她的人,然后将爹爹娘亲哥哥妹妹一并送出这京城去的吧?若是送不出去,她总能去云玄机放酒的小库房里偷些酒水出来,喝个酩酊大醉,然后去找未有尘求助的吧?

    不论怎么样,都好过她这般成天被喂着软筋散,禁锢在这只有一方小小天窗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吧?

    言禅衣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虽是好酒好菜的,但酒不致醉,菜里还带着软筋散。她能饿一顿,能饿一天,但不能一直饿着。她想把酒都存下来,等攒够了再来个一醉方休,但那些玫瑰露,每日只有三杯,牢头盯着她喝,她若不喝,牢头便替她喝了。

    她还试过一头将自己撞晕过去,但是她如今被软筋散所困,除了能将自己撞出个大包来,是绝无可能将自己撞晕了去的。

    昌国怎么样了?大师兄是否夺嫡成功了?未有尘又……好不好?她的脑袋里装满了问题,却是半点探听消息的渠道都没有。

    她就是该找机会,先出去再说的。

    “喂!”言禅衣想到这里,朝着外面的牢头大喊道,“去告诉你们的摄政王大人,老娘我嫁!”

第232章 字条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有一身黑衣的人来将言禅衣接出了大牢。

    言禅衣走到牢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被关在了刑部死牢里边。呵呵,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大人,看样子也是很怕她被人找到吧?

    死牢的门口一辆熟悉的马车候在那里,言禅衣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两年多前,她每日清晨便是坐着这样的一辆马车,去往国子监上学的。

    那时候的马车里,总有一个半梦半醒的苏若水。今日呢?没有半梦半醒,只有苏若水。

    “我知道你不是诚心想嫁,但我希望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并不比风允宸差。”苏若水的语调虽然平淡,但眸中是止不住的惊喜。

    他如今是摄政王了,早就有了更宽敞舒适的马车,可他依旧乘着这一辆上下朝。原因不过是,这辆马车里,曾经有过无数次两人独处的情境。未必有着惊心动魄脸红心跳的情节,但也都是他所珍视的。

    “我想去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将我的袖剑还给我?”言禅衣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这样给我喂着软筋散,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也握不住那剑,所以,还我可好?”

    “成婚那日,我会还给你。”苏若水的眸子里满是受伤的神色,却只能微微低下头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丧多可怜,但他不想让言禅衣看到,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同情。

    言禅衣嘴角的嘲讽愈加明显了几分,笑着道,“谢摄政王恩典。”

    苏若水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有些难受,却是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他直接撩开了车帘,对着那熟悉的车夫道,“不去言王府了,直接回宫。”

    “你?”言禅衣闻言瞬间便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凶猫,“你出尔反尔?明明说好让我回言王府待嫁的!”

    “本王改主意了,”苏若水恢复了一贯的冷冽神情,连自称都不再是我,他悠然开口道,“本王怕鞭长莫及,还是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为放心。”

    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无力反抗,只能为自己的命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她也没有气馁,横竖至少逃离了那牢笼,她总能找到机会的对吧?

    “你若是不放心你的家人,明日本宫会宣他们进宫,让你们好好的叙叙旧。”苏若水不再看向言禅衣,只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心,逼自己连余光都不瞥过去。

    言禅衣依旧还是那副嘲讽的语气,神色淡淡开口道,“谢摄政王恩典。”

    苏若水的马车直直的驶入了皇宫后院,马车一停,苏若水便铁青着脸一个人走了。言禅衣原以为他这般突兀的改了主意,定然是来不及为自己安排住处的,却不曾想,直接便有宫女过来,带她朝着她该去的宫殿而去。

    禅思殿。

    言禅衣抬起头看向那宫门上的匾额,有一瞬间的怔楞。

    他是早就有了将自己禁锢在这后宫之中的打算吧,所以连宫殿都早早为她备好了。言禅衣苦笑了一声,跟着宫女便踏入了那宫殿之中。

    禅思殿和旁的后宫宫殿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假山碧水,庭园楼阁还有四季如春的花儿。言禅衣兴致缺缺的草草瞥了一眼,她睡了一个月的茅草,现在倒还真的十分怀念高床软枕。

    只是入了寝殿,她的心中又忍不住五味杂陈起来。寝殿很大,却是完全按照她在篱菊院的卧房而复刻。她的床大了许多,她的梳妆台大了许多,她的衣柜大了许多,但床头的雕花,梳妆镜框上的镂空,衣柜上巨大的铜镜,都如同她的篱菊院一般。

    房内的摆设多了许多,大多都是她浮光裳出的毛绒公仔。墙上的字画,全是苏若水的亲笔,每一幅,都是她。笑的她,闹的她,婀娜多姿的她,女扮男装的她,每一幅都如同照片一样,惟妙惟肖。

    这一刻的她,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只是为她做了这一切的男人,如今也同时在用自己亲人的生命逼自己妥协,逼自己献身。再多的动容,都抵不过对被威胁的抗拒。

    ………………………………

    第二天苏若水果然将她的家人都送入了宫中,只是这一见,言禅衣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她没有想到,为了不让自己的哥哥逃跑,苏若水竟将言幽鸿的腿生生打断了。

    如今的言幽鸿脸色灰暗,看到她时,并没有半分的亲情思念,反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爹爹和娘亲也都消瘦了许多,两年多未见,娘亲却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

    言禅衣一见到他们,第一反应便是狠狠的跪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哥哥,如何会逼到这份儿上?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言禅衣重重的将头嗑在了地上,她的歉意她无法用言语来说明,除了跪下来磕头,她好像如今什么也做不了。

    “是挺不孝的,什么命格贵不可言,分明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言幽鸿望着妹妹那嗑红了的额头,眼眶有些泛红,却是忍不住自己的尖酸刻薄。

    他奉皇命驻守边疆,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才陪伴了一个多月,然后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关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就被押送回京,莫名其妙的成了通敌叛国之人,莫名其妙就在牢里被打断了腿。

    而直到被放了出来,他才知晓原来这一切的阴谋,都只是因为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大人,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幽儿!”言尽欢低声想要制止了言幽鸿的话语,可他也理解儿子的痛楚,一时之间还真的没办法去为女儿辩驳。

    “禅儿,你帮帮娘,你让苏若水把星瞳还给我好不好?”苏曼姝早已不再是往日里那个笑的慈祥又尊贵的端庄王妃,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最疼爱的小女儿被人抓走了的母亲,一个无奈又可悲的人儿。

    “星瞳?苏若水他……”言禅衣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娘亲脸上的泪水,她还是忍不住跟着哭出了声来。

    “爹,你带娘出去,我想和禅儿单独谈谈。”言幽鸿不忍心自己的娘这般崩溃,也不忍心自己的妹妹这般流泪。

    但他如今连站起来都不能,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他的家,要如何去维持,这一切,都只能靠着妹妹了。

    言尽欢犹疑的望向了言禅衣,言禅衣点点头擦去了已经在腮边结成了串儿的泪珠道,“爹爹先陪陪娘亲,我也有话想问问哥哥。”

    言尽欢没再多说什么,抱起已经伤心欲绝的苏曼姝便走出了大殿,娘亲明明比言禅衣记忆中的要瘦弱不少,却是压的爹爹一个踉跄。

    “苏若水找人伏击了爹爹,挑断了爹爹右手手筋,爹爹现在……连笔都握不住了。”言幽鸿说的直白,虽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但眸中却是已然蓄满了泪水。

    “星瞳在十天前被抱进了宫里,说是太后娘娘喜欢孩子,抱过去玩玩。”言幽鸿望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言禅衣,终究是将自己的轮椅转了过去,揉了揉言禅衣的头发,接着道,“大哥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有你的黑甲军死守石洲,恐怕我的拿拿和善睐,都会成为苏若水手中的筹码。”

    言禅衣终于抬眸望向了言幽鸿,她的哥哥,并没有真的在怪罪她的,对吧?

    “魏太子率了二十万大军,为了逼昌皇交出你,屠了昌国七座城池。如今昌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许魏太子已经带军朝着我们大周来了。”言幽鸿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是让言禅衣不由的胆战心惊。

    屠城?她的小和尚,为了她屠城?

    她竟是这般的罪孽深重……她的爹爹,她的哥哥,还有一整个昌国和七个昌国城池里的无辜百姓……是都用来为自己的爱情买单了么?

    那么多的人命就这样悄然为她而逝,她无法接受。可若是让她放弃和未有尘在一起的念头,她也做不到。

    她曾说过,他若要成魔,她便陪他屠尽这天下人的。原本以为只会是一句戏言,而此刻,却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的成了真。

    “你的人生,我们做不得主。所以嫁不嫁苏若水,你自己斟酌吧。”言幽鸿说到这里却是笑了,拉起言禅衣的手,将袖中的一张字条悄然塞了过去,随即又道,“哥哥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保住星瞳……”

    言禅衣有些怔楞的接过了字条,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自己的袖中,也回握住了言幽鸿的手道,“哥哥放心,只要我活着,定不会弃家人于不顾的。一会儿我便去太后宫里,将星瞳给要回来我身边,我也会照顾好她,你帮我跟娘说,星瞳不会有事的。”

    言幽鸿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再多说什么。

    言幽鸿走后,言禅衣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又跪了多久,她只知道她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双腿都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直到宫女进来,将她扶到了床榻上伺候她躺下了,她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捂在了被子里,偷偷打开了字条。

第233章 你若是足够乖

    “言王府有地道,玄机接应,救星瞳。”

    字条上只有十几个字,言禅衣看了一遍又一遍,哭完笑完终于将字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她早知道这殿内殿外都有苏若水的人在监视着自己,今日自己与家人定然是说不了几句贴心话的。但收到言幽鸿的字条无疑是给她雪上加霜的绝望里,添入了一捆温暖的柴。

    她还有机会的,有机会逃离这牢笼的。

    现在她需要做的,应该是去将她的亲妹妹言星瞳给救下来。那个能看见她的魂体,还会对着她眨巴着大眼睛笑的妹妹。

    “来人!”言禅衣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便朝着门外喊道。

    很快,昨日带她入宫的那个宫女就走了进来。

    昨日言禅衣满腹心事,根本没有注意,今日才细看了这宫女几眼。长相虽是普通,属于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但她的脚步声极轻,呼吸平稳,一看就是个有功夫底子,且还不弱的人。

    “参见郡主。”宫女低眉顺目的跪下身去叩拜。

    “你叫什么名字?”言禅衣不再多想,反正是苏若水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叫什么其实她并不在意,但她也不能每次都喊来人吧。

    “奴婢春巧。”春巧回答的十分简洁,丝毫没有要套近乎的意思。

    “春巧,来替本郡主更衣,本郡主要去拜会一下太后娘娘。”言禅衣从床榻上施施然起了身。

    “摄政王吩咐,郡主不能出这禅思殿。”春巧却是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言禅衣没想到即便是在五步一岗三步一哨的皇宫里,苏若水都对自己如此的不放心。

    “那你去告诉你家摄政王,本郡主要见他!”言禅衣顿时就有些气急败坏了,有句马蛋憋在心里,很想直接骂出来。

    “摄政王说了,郡主若是想见他,奴婢可以带您去找他。”春巧这会儿终于站起了身,径直便走到了殿内的衣柜前。

    言禅衣看着春巧打开了衣柜,一时之间有些傻眼。内里挂着的,竟全是清一色的月牙白!月牙白外裳,月牙白长裙,偶尔一两条月牙白色的长裙上有着别色的花纹,但也是极浅的。

    春巧回头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言禅衣,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郡主今日想穿哪件?”

    言禅衣头疼的别过脸去,有些咬牙切齿的回道,“随便吧。”

    她知道进入这后宫,她会失去自由。

    可她没想到会失去到这种程度,除了去找苏若水,她哪都不能去,就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春巧的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儿便帮言禅衣将衣服穿好,还为她梳了个精致的发髻。言禅衣连镜子也懒的去照,只催促着春巧快些带她去找苏若水。

    苏若水就在御书房里,周皇驾崩后,顾文昊成了新帝,而他也名正言顺的做了摄政王,如今顾文昊才不到两岁,自然所有事情都要他来操持。自从他成了摄政王后,他便很少出宫,多半都是宿在了御书房旁的偏殿里。

    言禅衣一走进御书房,便看到苏若水微蹙着眉,紧紧的盯着手中的奏折,仿佛是要将手中的奏折看出一个洞来。他的桌案上还有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像是一堵墙,将他困在了其中。

    “我要去见太后。”言禅衣就这样走进了御书房,也不行礼,也不寒暄,只单刀直入的说明来意。

    苏若水听到她的声音,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双手按了按疲惫的双眼,也不看向她,只问道,“为何?”

    “我要去找我的妹妹!苏若水!她才两岁!”言禅衣原本不想这般将自己的焦急摊在他的面前的,纵使他上一世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这一世,也已然成了仇人了。

    “你知道太后是谁么?”苏若水抬眸,神色淡淡的瞥向了言禅衣。

    言禅衣呆怔了一瞬,原本说在太后那里,她下意识就想到了之前周皇的母后,那个躲在后宫里吃斋念佛的女人。

    可苏若水这一问,她才终于想了起来,周皇已经驾崩了,那么……如今的太后……是师姐?

    “她不会伤害星瞳的。”苏若水到底还是没有同意她去找太后。

    厉妖娆在生下一个女儿后,性情大变,现在的新皇,不过是一个村姑的儿子被抱来李代桃僵的罢了。厉妖娆对着这个抱来的儿子实在是疼爱不起来,只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女儿,甚至开始有些偏执了。

    她甚至还恨上了言禅衣,如今她又有了这般崇高的地位,若是被她知道言禅衣就在这宫里,苏若水实在不敢想象,厉妖娆会做出什么来。

    “既然不会伤害,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言禅衣想到太后是师姐,心中反倒升起了一些希望来。

    “晚膳我会来禅思殿与你一起,若是你足够乖,明日我会派人将星瞳送来禅思殿陪你玩一会儿。”苏若水又垂下了眸子。

    言禅衣眼中的防备和不信任让他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却又无可奈何。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便不会再停下来。他所求的,不过是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侧,方式方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你眼里怎么样才叫足够乖?”言禅衣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衣襟扯拢了一些,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人该不会是想要自己主动献身吧?

    “……”苏若水有些好笑的看着言禅衣的动作,却也有些无奈。上辈子他强迫过她的,这辈子……他会尽量避免这件事的发生的。

    “不要冷嘲热讽,像从前那般对我,便足够乖了。”苏若水的语气里满是对过去回忆的惆怅,他轻叹了一口,接着道,“你还可以试试再烤鱼给我吃,说不定我吃的开心了,便将星瞳留在你的禅思殿里了。”

    言禅衣犹疑的看了一眼苏若水,一时之间无从分辨他话语里的真假。但她听明白了一点,她可以自由进出厨房?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再每天吃软筋散了?说不定还能从厨房混个什么尖刀当武器?

    言禅衣此时心中百转千回,甚至已经将晚膳的菜色都想好了。

    “不如这样,晚膳我亲自下厨,你让那春巧按我的吩咐去御膳房拿菜可好?”言禅衣的眼眸中终于又有了往日里的星星闪闪,不再如同昨日那般毫无波澜。

    “好……”苏若水都没有认真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看着那遍布星辰的眸光,便应允了下来。

    “春巧,听见没?”春巧并没有跟着进御书房,但也就站在御书房门口不远处。

    “是,奴婢听见了。”春巧在外面点了点头,意识到里面的人看不到,才赶紧出声回答。

    “喂,苏若水,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言禅衣开口问道,其实她的厨艺并不好,这几年在不归山上,除了烧烤她更加得心应手了些之外,炒菜什么的,她还真是不在行的。

    苏若水却还懵懂在她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的甜蜜中。苏若水,这三个字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顺耳过,他竟听的心生雀跃起来。

    “嗯,若说忌口的话,难吃的我都不吃。”苏若水的心情一好,便整个人都变的幽默了起来。

    “……”言禅衣狠狠的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道,“摄政王可要说话算话,别明日又跟本郡主说改主意了才好。”

    苏若水淡淡的笑了,不知为何,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般的炸毛,他便觉得安心。反而她总是那般恭恭敬敬的唤他堂舅舅或是摄政王时,他总是心中有些堵得慌。

    言禅衣原本是计划随便给苏若水弄点什么吃食的,可想起自己的厨艺,别拍马屁不成拍到了马腿上,弄巧成拙的话,说不定苏若水还真的会将言星瞳给藏起来呢?

    于是言禅衣还是按照烧烤的规格,让春巧去御膳房找菜了。

    等到申时末,苏若水从御书房出来,离禅思殿还有一段距离,便已经闻到了浓郁的烤肉香味。

    他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步,走到了禅思殿里,便看见禅思殿外的假山旁,被言禅衣用许多石块堆出了一个高高的灶台,她此刻正撸起了袖子,一边翻滚着手中的烤串,一边往上面刷着调料。

    假山旁有一棵大桃树,那是他亲自去城外的桃林里为她选的,他一直记得她的诗,也记得她喜欢吃桃花糕。如今正是五月天,桃花漫天飞舞的季节,她站在那一棵大树底下,又处在那烧烤的浓烟之后,竟让他莫名的觉得仙气袅袅。

    那灶台里的火候似乎是有些不好掌控,言禅衣的脸上被熏出了些许污渍,裸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也早看不出原本的肤如凝脂。更别提他特意为她定做的那一身月牙白裙袍,油污炭灰随意的分布着,明明是有些狼狈的样子,苏若水却莫名的觉得温暖。

    “来了?”言禅衣见苏若水终于来了,倒是有些高兴的。

    她已经烤出了许多的成品,若他还不来,那些烤好的都要放凉了。言禅衣看了看手中还未完成的烤串,对着春巧吩咐道,“这些剩下的你来烤,我去换身衣裳,便能用膳了。”

第234章 来干杯

    春巧乖巧的接过了已经串好的烤串,便接替了言禅衣的位置,站到了灶台前去。

    见言禅衣去了内殿更衣,苏若水坐到了桃树下的石桌椅上,对着春巧神色淡淡的问道,“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回主子,今日郡主只吩咐奴婢去御膳房取了食材,下午便一直在为这些食材拌料加工,并未出过禅思殿。”春巧回答的乖巧,犹豫了一瞬,又开口问道,“不过郡主吩咐奴婢去御膳房取了好几坛子酒来。”“什么酒?”苏若水的眸光闪烁,他知道她能灵魂出窍的,只是不确定,酒醉会不会也能让她如此。

    “是……翁中云。”春巧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御膳房统共就三坛子翁中云,结果全被她要来了这禅思殿。谁让这郡主大人指明了,就要翁中云呢?

    “叫人将酒换了吧,换成猴儿酿过来。”苏若水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若想醉,他一定奉陪,但翁中云对于女子来说,还是有些太烈了,她准备了三坛子,这不是想醉,是想死。他这样其实很冒险,他知道的,若是她真的可以借此灵魂出窍,去告诉未有尘一切,未有尘定会加大力度去攻破大周。

    大周的边城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边城一破,石洲定然会倒戈。说不定他也会因此失去禁锢她的人质,但他竟然此刻沉醉了,他想同她一起喝酒,好像自从两年前后,他便没有再饮过酒,甚至连简单的放松都没有过。

    苏若水还在追忆着过往,言禅衣已经从内殿换好了衣裳出来。她换了一袭月牙白掺针绣机匠晕锦百褶裙,下衣微微摆动,裙摆处翻飞的明黄色蝴蝶栩栩如生,一双金丝线绣宝相花纹云头底靴衬的她的脚娇小可爱。

    她的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双眸被这日光照耀着,反射出熠熠光辉,璀璨夺目。

    苏若水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去,她这次被他抓来身边后,他还没有好好去看过她。

    两年不见,她长大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消失殆尽,五官也愈发妩媚起来。柳叶眉里透着疏离,可眼角的那颗红色泪痣依旧魅惑众生。她不笑的时候高贵冷艳,笑起来却又如同孩童一般,没心没肺恣意张扬。

    她还长高了不少,曾经只到自己胸膛的高度,如今却已经长到了自己的肩膀。她的腰身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但那……胸口的小土坡,如今也已经长成了傲人的山峰。那长裙底下穿着里裤的长腿若影若现着,虽看不真切,但苏若水也能想象出,那定是笔直又纤细的。

    “我们开吃吧!”言禅衣没有注意到苏若水那忽明忽暗的眼神,只一心盯着石桌上已经烤制完成的食物。

    她站在灶台前烤了一下午,早就饿了,若不是怕自己一旦开动,会忍不住将食物都吃光了去,她早就大快朵颐了。

    “春巧,酒呢?”言禅衣首先拿起的是一串五花肉。

    五花肉瘦中带肥,油而不腻,简直是烤肉之最。但也要趁热了吃,不然凉了之后,肥肉会变硬,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我喝不惯翁中云,让人去换猴儿酿了。”苏若水也学着言禅衣,拿起了一串五花肉便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赞叹道,“禅儿烤的串儿,果然是人间美味。”

    言禅衣“……”

    难道是她想喝醉的意思太明显?被看穿了?

    可是他那么想得到自己,难道不应该配合着卖力的灌醉自己吗?言禅衣心中疑惑着,秀眉微蹙,但还是没有将疑惑问出口。

    猴儿酿就猴儿酿吧,只要多喝点,她一定也能醉的!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宫女太监一起,齐刷刷的搬山了五坛子猴儿酿。苏若水随意拿起一坛,手轻轻一拍,便将坛口处的泥封给拍落了去。

    “不,”言禅衣挡住了苏若水往自己酒杯里倒酒的动作,笑的十分诡谲,“苏若水,咱们今天用碗喝怎么样?”

    苏若水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的邪魅无比,“禅儿是想将我灌醉?还是想将自己灌醉?”

    言禅衣还没来得及回话,苏若水笑的更是恣意了几分道,“禅儿想用坛子喝,我也会奉陪到底。不过禅儿难道不怕,酒醉后被人轻薄了去?”

    言禅衣的脸色瞬间如同吞了只苍蝇一般,有些讪讪的缩回了自己挡住苏若水的手。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若是她的内力还在,定然是不会让苏若水得逞的,可现在她内力尽失,只是一个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女,如何扭的过苏若水这般高大的成年男人?

    “放心吧,只要你不给我下药,我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苏若水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的揶揄,“不过若是禅儿主动,只怕即便是圣人,也会难以自持。”

    苏若水的眸子黯了黯,他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能再像上辈子那般,强迫于她的。上辈子那样的方式留不住她,甚至还逼死了她,那是个最错误的方式。

    言禅衣听到他又提起两年前被自己下药的碴儿,有些窘迫的红了脸,却是佯装镇定的吃着肉。苏若水倒也没再继续笑她,而是依她所言,往她面前的海碗里倒上了满满一碗猴儿酿。

    “来,我们先干一个!”言禅衣也不扭捏,她的口味被在不归山上养的有些重了,今日也没留手,辣椒面放的有些多了,此刻她是真的想用一碗酒来解解辣。

    苏若水望着她那被辣的微红的唇,有些想笑,端起酒碗轻轻的和她碰了碰,便大大方方的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样,喝着酒儿,聊着天儿。有时候是恶劣的互怼,有时候又在追忆往昔。春巧就一直在旁边烤着串,知道喝酒的人需要下酒菜,便又派人去御膳房端了些卤味之类的过来,给他们摆了满满一桌子。

    五坛子酒两人用海碗较量着,等到第五坛开封之时,苏若水只是双颊微微泛着红,而言禅衣却是已经感觉天旋地转了。

    “你怎么不给我倒酒了?”言禅衣酡红的小脸显得十分的诱人,双眼也迷离的似要睁不开了一般。

    “你已经醉了。”苏若水一脸的缱绻笑意,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这般温柔的对人笑过。

    “醉?我没醉!”言禅衣闻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走着一边不忘对苏若水道,“不信我走个直线给你看!”

    言禅衣踉跄了几步,勉强走的还算稳,她回头看见了庭园里的假山,又笑着道,“不信你看,我还能爬山!”

    说着便要朝那假山上走去,全然忘了假山下可是绕了一圈小小的养满了锦鲤的池塘。

    苏若水眼疾手快的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笑着道,“我信你没醉,你乖乖坐着可好?”

    “那你再给我倒酒?”言禅衣在苏若水的怀里抬起了她那醉到迷离的眸子。

    “好。”苏若水的笑容里有多少宠溺,只怕自己看到也会难以置信。他十分君子的将言禅衣放回了她原本的石凳上,强压下刚刚被那双迷离眸子注视时产生的心悸。

    言禅衣捧着装的全是水的酒碗,笑意盈盈的说道,“苏若水,我们虽然经常一起喝酒,但好像从来也没像今晚这般放开了喝过吧?”

    言禅衣已经有些记忆紊乱,她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好像此刻已经回到了上辈子她总是加班到凌晨的那栋大楼里面,因为困顿而和自己的老板碰着杯。

    苏若水怔楞了一瞬,随即便想到了,她口中的经常一起喝酒,大概就是她所经历的他们的上辈子了吧?

    “那时候,你为何不喜欢我?”苏若水有些借酒套话的意思,他实在是对她所经历的她们的上一世很好奇。

    他也问过玄清散人,但玄清散人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下辈子他自然会知道的。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玄清散人都不愿再多透露半个字。

    可看言禅衣这般的态度,那一世他们定然相处的十分融洽和谐吧?他的下辈子,是不是能坦荡的和她在一起了?所以才可经常一起饮酒?

    “为何?我也不知道。”言禅衣歪着脑袋,似是在认真思考着,好半晌才回应道,“大概是我过于自卑了吧,你是全公司姑娘们心中的白马王子,而我只是一只除了工作能力强点之外,别无所长的普通人。”

    “你也从来没有说起过,你心悦我啊?”言禅衣端起酒碗,又大口灌了一口酒道,“不过即便你真的说了,我大概也是不会信的。很奇怪,那时候的我,好像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好像我没有心一般。”

    说起来那时候的言禅衣在读书时,也是收到过所谓的情书的。旁的女子收到情书,不管是谁写来的,都免不了羞涩一番,而她却是直接将情书推了回去,礼貌的回道,“谢谢你,我不需要这个。”

    动心是种什么感觉呢?她上辈子经历过的,好像只有伤心,没有动心。

第235章 你在哪里

    “大概若是你真的跟我说了,我要不就会当成是开玩笑,要不就只会尴尬的躲着你吧。”言禅衣笑着将歪着的脑袋摆了回来,奋力的睁大了自己迷离的双眸,眼神真挚的望着眼前的苏若水道,“你看,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迫于各种原因留在你的身边,可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你不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言禅衣!”苏若水蓦地红了眼,一把将言禅衣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眼眶红着,半是恼怒,半是难过。这不是他想要听的酒后吐真言,就是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才更加的不想听下去。

    “苏若水,你这么好,为何不尝试去接受那些真正爱你的人呢?”言禅衣被他拖的一个踉跄,却在他的怀里站稳了脚跟。

    “我这么好,为何你不能尝试,来喜欢我呢?”苏若水的话语里有着不自知的哽咽,和祈求。

    怀里的人儿没有再发出声音,苏若水低头望去,便看见言禅衣双眸闭的严严实实的,已然睡了过去。苏若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便朝着内殿的床榻上走去。

    只是刚刚将怀里的人儿放置在了床榻上,便看见半透明的言禅衣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侧。苏若水不动声色的苦笑着,果然她这般饮酒,就是为了灵魂出窍。她要去哪里呢,是要去找那个已经疯魔的男人么?

    言禅衣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缓缓走至正坐在她床沿上的苏若水身边,笑着道,“你看,即便你禁锢住我的肉体,不是一样留不住我的灵魂么?”

    言禅衣以为苏若水听不到的,但苏若水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的真切。他无法回应什么,他只觉得这个时候,还不能让她知道,其实他也能看到她的灵魂。

    他的眸光微闪,当着她的面儿便将床榻上言禅衣的衣襟扯下了几分,随即俯身吻了上去。他的吻没有落在她的唇瓣上,反而是落在了她暴露在衣襟外的一小截脖颈上。

    他吻的发狠,像是撕咬一般,在她那光洁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痕。

    言禅衣惊的简直想破口大骂,虽然她自己看不见,但也知道自己脖颈的同样位置,定然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吻痕。她甚至还想立刻回到自己的身躯里去,将这个在她脖颈上种草莓的恶劣男人狠狠的揍上一顿。

    但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有机会灵魂出窍,就必须得赶紧去找未有尘,告诉他自己的处境,让他替她联络那些她还在京城的势力,好帮自己从这华丽的牢笼里挣脱出去。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言禅衣恶狠狠的瞪着苏若水,然后也顾不得旁的,赶紧闭上双眸心中默念着未有尘的名字。

    当她再睁开眼时,已经在一个营帐的外头。

    “太子殿下,你这又要求不伤害言家军的人,又要我们攻下边城,这任务末将实在弄不明白啊!”说话的男子声音有些苍老,语调里还带着丢丢小委屈。

    这太子殿下,在昌国可以连屠七城,活像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残忍恶鬼。可如今到了这大周,却又妇人之仁的,不让他伤害言家军?

    这是带兵打仗,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酒,怎么可能做到两兵交战不伤害敌军的?

    言禅衣心中有着些许的感动,他定是知道这言家军中大多数都是她曾带过的士兵,也是她爹爹手中最忠心的将士,所以才不忍攻打吧?

    想到这里言禅衣便直接穿透了营帐走了进去。只是刚刚看到未有尘,她的眼眶便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他究竟是多少个日夜没有睡,才会憔悴至此?他的眸子已经完全成了火红色,似要将入目的一切都焚毁一般,里面再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戾气。他眼下的青黑层层叠叠的,脸颊也凹了下去,满脸的胡渣子,看起来……虽然还是那么好看,但却也让言禅衣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未有尘还没有去回答那将士的问题,便看见了眸光闪烁的言禅衣。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眼眶也跟着泛起了红光。

    “滚!”未有尘对着还一头雾水跪着的将士们道,“此事明日再议,今夜不准任何人再踏入孤的帐子。”

    众人全是如释重负的模样,一个走的比一个急,生怕走慢一步,会被改变了主意的太子殿下又留下来议事。这里虽然有着不少年轻将士,但再年轻也扛不过他们的太子殿下整日整夜的不用睡觉啊。

    “对不起……”言禅衣红着眼睛走到了未有尘的身边,才一开口,泪水便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未有尘此时脑中有着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拳头紧紧的攥着,眼眶也红到发烫,似是在极力隐忍着眼眶中蓄满了的泪珠。

    “是我没保护好自己,又进了别人的圈套,对不起。”言禅衣很想抱着他,很想将头埋到他的怀里去,很想捧着他的脸蛋亲上几口。

    可她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什么也做不了。

    “你在哪里?可有危险?”未有尘沉默了一会儿,将语气中的哭腔给压了下去。

    “我……我在大周皇宫,苏若水他……以我言王府的人的性命相挟,逼我五日后嫁给他。”言禅衣垂下了头去,不敢看向未有尘,又小声补充道,“现在来算,应该只剩四日了。”

    “所以你要嫁给他?”未有尘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出这个差点让他窒息的问题。

    “不……我哥他们和云玄机联系上了,他们似乎随时能脱身,只是我的妹妹还在宫里。”言禅衣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她该何去何从。

    虽说她答应了哥哥,一定会救下星瞳,可现在她连星瞳的面都还没能见上。

    “他们若是此时贸然脱身,你在宫中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未有尘稍稍松了口气,他多怕她今日来这,就是为了告诉他,她要嫁给别人了。“大周京城我的人并没有全部折损,我会派人去将言王爷言王妃和言世子都换出来。”

    言禅衣闻言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却又听未有尘开口道,“只是宫中我的人都已经联系不上了,想来都已经被苏若水斩草除根了。”

    言禅衣眸色微沉,点头道,“无妨,苏若水答应我明日会将星瞳带来给我看看,星瞳就养在师姐那里,我若能见到师姐,说不定能说服师姐倒戈。”

    未有尘没有说话,却是眸光突然变得凌冽起来。言禅衣望着他满是寒意的视线,这才发现他一直盯着的,是自己的脖颈,脖颈上那块暧昧的吻痕此刻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外,言禅衣只能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我会杀了他的。”未有尘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吓到了自己的女人,纵然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但也只能暗暗压下,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之前为何一直没有来找我?”

    “那个镯子被苏若水收走了,他还每天给我喂软筋散,我完全没办法进入灵魂出窍的那个状态。”言禅衣有些无奈,没等他继续问便主动坦白道,“今日我寻着机会才求来了酒……”

    “所以他现在就在你身边是么?”未有尘的心中闪过一抹疼痛,那个觊觎自己女人的男人,此刻就守在自己的女人的身躯旁,他……会不会……

    “……是。”言禅衣犹豫着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这个痕……是刚刚我醉过去了,他……弄的。”

    未有尘闭了闭眸子,掩住此刻眼眶里的嫉妒。

    是的,嫉妒。嫉妒他此刻能将她拥在怀里,纵然此刻言禅衣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一个拥抱都是奢望,他做不到不去嫉妒。

    “边城现在是不是罗永浩在守城?”言禅衣决定岔开这个话题,苏若水现在实力大增,他们面前的困难更是因为他而增加了不少。

    “是。”未有尘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她,他怕自己被心中的妒意和怒火吞噬了去。

    “风华在哪?”言禅衣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才能改变现在这两军对峙的局面,也就没有在意未有尘的目光。

    “风华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未有尘想起收到大越的捷报,好像已经是数日前的事了。

    “那就再催一催她,言领知道她是我的婢女,让言领往边城来制住罗永浩。罗永浩过于执拗,他只忠于皇命,并不完全听从于我爹爹,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言领带着虎符过来,越过罗永浩直接掌控言家军。”

    言禅衣正经严肃的分析着局势,心中还在暗自庆幸着还好当年爹爹将言家军的虎符一分为二,只要李赢现在不过来搅局,言家军定会听从于握有半块虎符的言领。

    “言领会帮我们?”未有尘有些质疑的望向了言禅衣。

    “会!言领对我爹最是忠心,绝不会眼见着我爹身处险境。”言禅衣回答的十分笃定,可抬眸望向未有尘时,却看见未有尘的脸色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第236章 今晚我就在这

    言禅衣顺着未有尘的视线往自己的身子上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时被褪了下来,整个香肩裸露在外头,还有一个吻痕在她的肩头,在未有尘的注视下,一点点变的深红而暧昧。

    言禅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支支吾吾道,“我……我要马上回去了……我……我不会……”

    “不……”未有尘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却也带着笃定的说道,“若你不从他便要杀你……那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依旧爱你的,所以,禅衣,活着最重要好吗?”

    言禅衣的心瞬间因为这一句话而瘫软,她从未想过,未有尘能为了她,卑微至此。

    “他不会得到我的,我只属于你!”言禅衣的语气里带着哭腔,却是闭上了自己的眸子。

    眨眼间半透明的言禅衣便已然消失在了未有尘的眼前,未有尘想起刚刚她消失前,上身已经被脱落的只剩下一件小巧的内衣,他再也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周身的内力全化作一道利锋向他的四周散去,他的营帐瞬间被撕裂成无数块,坍塌在他的身旁,如同此刻他那一颗破碎的心。

    “苏若水!我定将你千刀万剐!”未有尘攥紧了拳头,却是体力不支的向后倒去。

    言禅衣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而她的视线范围,却是被苏若水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围堵的彻底。他的双唇正含着她的,像是在品尝一件甜美的食物,吮的虔诚又满是爱意。

    她稍稍回神,这才匆忙一把将还伏在她身上的苏若水推了开去。

    “苏若水!你干什么!”言禅衣挣扎着坐了起来,酒劲还在,她头晕目眩的坐起,忍不住有些踉跄,全然没发现自己此刻离被剥的精光只差一身内衣亵裤。

    “本来是想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在装醉。”苏若水笑的妖媚,厚颜无耻的说道,“后来发现你好甜,你的唇好甜,你的脖颈好甜,你的肩膀也好甜,我有些不想停下来……”

    “你!”言禅衣气的脸色发白,这才想起自己的衣裳已经被他剥了去,匆忙将床榻上的薄被撩起,紧紧的包裹住了自己,这才继续道,“你出去!”

    “禅儿,你不是想要星瞳么?”苏若水的手掌却是追了上来,轻抚着言禅衣的唇瓣,诱惑的说道,“若是你今夜便与我洞房,我明日便将星瞳送去言王府,与你的父王母妃团聚可好?”

    言禅衣又气又羞,想打他没力气,想骂她可现在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眼见着他的手掌还停留在自己的脸畔,顿时侧了侧头,张嘴便一口咬了下去。

    用尽了全力的,咬住了苏若水的虎口处。

    苏若水微微蹙了眉,虎口处很快见了血,但苏若水没有挣开,也没有要她松口。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第一次她主动亲吻自己。

    言禅衣若是知道苏若水此刻所想,大概会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摇醒,告诉他这特么不是亲吻,是满怀仇恨怨怼的咬啊!

    最后言禅衣咬到牙都没了力气,苏若水却依然还是那一副沉醉的模样。

    言禅衣气结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苏若水笑了,他的酒劲似是此刻才上了头,笑中透着的迷离劲儿,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今晚我就歇在这儿了。”苏若水不等言禅衣反应过来,便直接将言禅衣揽入了怀中,又一起躺倒在了她的床榻里。

    “不!你出去!”言禅衣恼怒的剧烈挣扎着,想起他趁着自己无意识时对自己所作的一切,她就憋屈的想杀人。

    “乖,你若再动,今晚就洞房。”苏若水暗哑的声音从言禅衣的耳边传来,那声音里的慵懒暧昧,瞬间便让言禅衣不敢再动弹。

    言禅衣都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一直警醒着,直到听到耳畔旁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她试着挣了挣,苏若水的怀抱很紧,但却也没有因为她的挣扎而变的更紧。她这才放松了警惕,在他的旁边,渐渐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在她睡去之后,旁边的男子这才睁开了双眸,眸中的精光,比往日里任何的时候都还要熠熠。

    第二日醒来时苏若水已经不在她的床榻上。

    她揉着还有些懵圈的脑袋,刚刚起身,春巧便端着一碗汤汁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言禅衣看着那碗汤汁,打心眼里就不太想喝。

    “醒酒汤,里面加了软筋散。”春巧十分的实诚,没有半分要隐瞒的意思。

    “……不喝行不行?”言禅衣蹙着眉,好想摔碗啊。

    “可以,主子说不喝的话,言星瞳今日便不过来了。”春巧乖巧的收回了盘子,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言禅衣简直悲愤交加,偏生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自己被这样吃的死死的。

    她端起汤碗当着春巧的面儿一饮而尽,这才问道,“星瞳呢?”

    “奴婢这就去带言小小姐过来。”春巧毕恭毕敬的收回了言禅衣手中的汤碗,视线不经意间瞥过言禅衣脖颈处的暧昧痕迹,顿时一张脸羞的通红,快步便跑了出去。

    言禅衣无奈的自己起身,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一套裙子来给自己穿上,便走到庭园中去,安心的等待着春巧带自己的妹妹来。

    上一次看见妹妹,妹妹还是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婴儿,连眼睛都睁不太开。不知道这么久过去,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笑容,可是笑给了自己呢。

    不一会儿,春巧便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小胖丫头走了进来。

    小丫头路走的还不太稳,有些踉跄,眼神好奇的四处打量着,一双眸子晶晶亮着,一只手却紧紧的攥着春巧的裤脚。小丫头的头发还不太多,只能堪堪扎成一个小小的羊角辫,踉跄间也跟着动荡,十分的灵动可爱。

    “甲甲好。”小丫头这会儿站在了言禅衣的面前,但是没有了那怯意,十分大方得体的向言禅衣问着好。

    只是她会说的话还不多,连姐姐都发不来标准音,只能含含糊糊的叫言禅衣作甲甲。

    言禅衣被那软萌的一声甲甲萌的心肝都化了,忙蹲下身去一把将小丫头抱在了怀中。在还没仔细看那小丫头的脸之前,便忍不住在那肉嘟嘟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上了一口。

    “去给我拿些小家伙能吃的糕点过来。”言禅衣朝着春巧吩咐着,便抱着小丫头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一会儿玩玩小丫头的手指,一会儿捏捏小丫头的脸蛋,玩的十分开心,简直乐不思蜀。虽然这小丫头和自己长的并不太像,但言禅衣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还没长开,所以看不出到底是像爹爹多一些,还是更像自己美丽的娘亲。

    小丫头也十分乖巧,被言禅衣这样揉捏着,她并不抗拒,反而十分享受这样亲密的时光。

    “星瞳,太后娘娘对你好吗?”言禅衣小声的问着,想起自己妹妹这么点儿大,便被当成人质扣押在宫中,心中就不免憋屈难受。

    “彤彤,娘娘!”小丫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她的话,回答的也是让人一头雾水。

    言禅衣知道这两岁出头的孩子自然没那么广阔的词汇量,大概也根本没办法理解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只一直逗弄着她,逗的小丫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孩子的笑声最是清脆干净,言禅衣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灵都被洗涤了一遍,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除了捧在手心疼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只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春巧便十分煞风景的走进了这庭园之中。

    “郡主,言小小姐该回去了。”春巧依旧是平日里的不悲不喜。

    “回哪去?她是我的妹妹,就应该生活在我身边。”言禅衣实在是舍不得,这个小丫头太讨喜了,她不想撒手。

    “太后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接了。”春巧还是刚刚说话的姿势,丝毫不为言禅衣的耍赖而动容。

    “摄政王不是说可以将她留给我么?他吃了我的饭,就翻脸不认人了?”言禅衣依旧不撒手,她还真就不信了,这春巧能到她的手上来抢。

    “本王何时翻脸不认人了?”言禅衣的话音刚落,苏若水的声音已从庭园门口传来,“是郡主理解错误本王的意思了,本王是说过,会将星瞳留下来陪你,可本王并没有说过,陪你多久。”

    “你!”言禅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软筋散吃多了,她感到自己的脑子明显没有以前好使了。

    “不过这样的游戏本王很喜欢,不如今日我们继续,这样明日星瞳也可以过来陪你了?”苏若水笑的人畜无害,只是眸中的狡黠却又那么明显,暗示的意味那么明显。

    他不就是想再灌醉了自己,然后好接着轻薄自己么?

    言禅衣气哼哼的不再搭理他,转头在言星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星瞳乖,甲甲一定会早日带你回家的。”

    小丫头不明所以,只觉得被亲的有些痒痒,便咯咯咯的傻笑着。

第237章 陌生

    直到小丫头被春巧抱走了,言禅衣这才看向了苏若水,十分不客气的问道,“摄政王今日大驾光临,不知为何?”

    “禅儿究竟何处对本王不满?不妨说出来,本王……说不定会改。”苏若水看着此刻冷若冰霜的言禅衣,心中一阵揪疼,倒是十分怀念起昨夜那个醉醺醺的她了。

    “何处?我若说是处处不满,摄政王可会立刻自裁了回炉重造一番?”言禅衣却是看也不再看苏若水一眼,气咻咻的就要回内殿去。

    只是走到苏若水的身边时,便直接被苏若水拽住了胳膊,她一时之间没有防备,一个踉跄之下,直接跌进了苏若水的怀里。

    “我做了什么?让禅儿这么生气?”苏若水紧紧的搂住了怀中挣扎的人儿,声音里满是温柔缱绻。

    “你做了什么?”言禅衣突然之间有些崩溃,她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而这折断她翅膀的人,还在温柔的笑着问她,他做了什么。

    “你抱走我两岁的妹妹做人质,打断了我哥哥的腿,挑断了我爹的右手,用我全家来逼迫我,你现在还好意思来问我,你做错了什么?”言禅衣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酒还没醒,此刻的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除了像个弃妇一样嚎啕大哭,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苏若水却是沉默了,他想解释的,解释她哥哥的腿,她爹的右手,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李祈主先斩后奏的做了。他想过将李祈主杀了,可是现在李家枝繁叶茂,若是不能连根拔起,独独断他一臂,少不了会朝堂动荡一番。

    撇开这些,言星瞳,也确实是他抓走的。大人有手有脚,即便他全天候的派人监视着,也难保他们找不到逃出生天的办法,只有将那小丫头攥在手里,他的堂姐姐便舍不得离开这京城。堂姐姐不走,堂姐夫便绝不会走。他们在,他的禅儿才会乖乖的留在他的身边。

    这些要如何解释,如果就直白的告诉她,我这样做只是因为太爱你。那么他的一颗真心,会不会被她狠狠的摔在地上,百般践踏?

    言禅衣挣不开他的怀抱,他也挣不开想要得到她的那一颗心。除了妥协,还有旁的办法么?

    言禅衣放弃了挣扎,直接猝不及防的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哭的不能自已。

    苏若水没有将她强行拉回自己的怀里,却是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便进了内殿。将哭的眼睛都有些红肿的言禅衣放置在了床榻上,他才轻声开口道,“对不起,我用未来偿还你好不好?”

    言禅衣还在抽泣着,苏若水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会夺得这帝位,让你做后宫之主。这后宫也不会有妃,只有你一个皇后。”

    “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束缚,我们便一起逃出去,去浪迹天涯也好,只要你喜欢,我都陪着你。将来若是你愿意了,便给我生一个孩子。我想要个女儿,像你一样的女儿,聪明又漂亮。”

    “我会疼她宠她,如同疼你宠你一样。她想做公主,我便又将这帝位夺回来,她想做女皇,我便传位给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就像是,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要我的哥哥能重新走路奔跑,想要我的爹爹还能提起他的大刀,想要我的妹妹回到我娘亲的身边,还想要……离开你。”言禅衣直接打断了他对未来蓝图的畅销,直接一盆冷水浇了上去,“苏若水,放过我好不好?只有放过了我,你才能放过你自己。”

    苏若水怔怔的,听了她的话,他半晌都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想要的,她没有听出来么?只有她啊!可她为什么这么残忍,就是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你走吧。你说的这些,很可笑。”言禅衣转过身去,只留了一个萧条的背影给苏若水,“我会在约定之日嫁给你,也请你履行约定,让我的家人们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若水终于是到了极限,怒极反笑起来,“言禅衣,你把我当成了傻子吗?”

    “你嫁给我,然后我放他们走。你一旦确定了他们的安全,还会留在我的身边么?”苏若水恶狠狠的将言禅衣的身子给强行扭转了过来。

    他的大手紧紧的钳制住她那小巧玲珑的下巴,用的力道太大,那小小的下巴瞬间便被他的大手掐的红了一片,“你的父王母妃包括你的哥哥,都可以去石洲,石洲还是你的封地,他们想在石洲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你的妹妹,我不可能放走!”

    “你想干什么!”言禅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泛滥,她实在是恨透了这个男人的出尔反尔,明明说好的,明明她也打算妥协了,可他呢?

    “我想干什么?你的妹妹我会藏的好好的,绝不让你找到!”苏若水近乎癫狂的笑了起来,“你若是弃她而去,我便将她养在我的身边,等她及笄,便让她代替你,做我的妻,做我的皇后!”

    苏若水明显已经情绪失控,终是将她的下巴狠狠的撇开,一甩广袖,转身便离开了这大殿。

    言禅衣看不到的,是苏若水脸上的绝望,和那顺着完美脸颊滑落下去的泪珠。

    她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个宛如谪仙的男人,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会为了她哭的像个孩子吧?

    接下来的几日,苏若水都没有再见过言禅衣。大婚前的这一日,由春巧陪着,她被送回了言王府里。

    她住回了她的篱菊院里,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她却只觉得陌生。和家人一起吃了一顿相顾无言的饭,她的人生好像就此终结了。

    爹爹看她的眼神一如往常,哥哥虽然克制着,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的憎恶。这所谓的一家人的团圆饭,明明就如同几年前一般,摆在了韶华苑的膳房里,可她的娘亲甚至根本没有出席。

    她那一瞬间是真的有些迷失了。她原以为她的娘亲爱她,她的爹爹爱她,她的哥哥也深爱着她的。可到底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哥哥憎恶自己,娘亲连多看一眼自己都不想?

    那一整晚她都无法安睡,除了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床榻的角落里哭之外,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也没什么可做的。

    她出生便是个痴傻,娘对她的感情,不过是靠自己的臆想和杜撰。哥哥疼爱自己,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了个比她更灵动可爱的妹妹,她好像对于哥哥来说,也不再那么重要了。只有爹爹,对自己好像没有变过。

    篱菊院外明面上有不少侍卫守着,暗地里还有不少的暗卫监视着,篱菊院就像个铁桶一般,没有人进的来,也没有人走的出去。

    已经到了这一步,言禅衣的挣扎也显的很无力又很可笑。

    只是在这般绝望之际,她漆黑一片的厢房里,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床板就已经被掀开来。

    言禅衣恍恍惚惚的望着床板下那个不知深浅的黑洞里探出来的人头,怔楞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几年不见,不认识小爷了?”云玄机看着她那红肿的双眼,强压下心头的疼痛,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他还没彻底的爬出那个地洞,已然被言禅衣一把抱住,耳边是言禅衣响彻云霄的哭泣声。

    他终究什么也没再说,只安静的任由她抱着哭泣,时不时安抚性的在她的背上轻拍两下。

    言禅衣哭了大半个时辰,眼睛已然肿的都有些睁不开了,但还是压低着声音问道,“你还好么?”

    自从知道哥哥因为自己断腿爹爹因为自己断手之后,她是真的担心着云玄机的处境。若苏若水是铁了心要将她在意的人都折磨一便,那定然是不会放过云玄机的。

    言禅衣松开了自己的怀抱,上下打量了一番云玄机,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也就你了,出来做贼还穿的这般红艳艳的。”

    云玄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还不是怕两年不见,你真的不认识小爷我了么?”

    言禅衣也不再同他打趣,认真的问道,“你今夜是来救我娘亲他们的么?”

    “嗯,”云玄机就坐在这地道的边缘和言禅衣唠起了嗑来,“他们已经出了言王府了,今夜京城戒严,他们怕是出不了城的。”

    “嗯,帮我照顾好他们。”言禅衣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你不跟我走?”云玄机拉住了她的手,有些心急的问道,“我给你安排了替身,我带你走!”

    “我不能走。”言禅衣笑的惨淡,“我若是走了,明天苏若水发现新娘不是我,定会全力去追捕。我若是留下来,你还能将他们带回石洲去。”

    “我的妹妹还在这里,她还那么小,我不能不管她。”言禅衣松开了云玄机的手,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告诉我娘,我定会将妹妹毫发无损的送回她的身边的。”

    云玄机沉默不语,手中的拳头却是攥的铁紧的。

第238章 大婚

    “还有,告诉未有尘,不要再为我屠城。告诉他我还记得他的话,也请他记得我的,我只属于他,我也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言禅衣十分不舍的望着云玄机,轻声叹息道,“无妨的,我会护好我自己。云玄机,我的哥哥和爹爹都已经没办法再上场厮杀了,我把他们交给你照顾……拜托你了。”

    云玄机点点头,慎重应声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便会好好活下去。”

    言禅衣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笑着道,“今日我嫁人,虽嫁的不是我想嫁之人,但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找机会出城去,不要回头。时辰也不早了,你走吧。”

    云玄机心中有着万般不舍,却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他依然没有说话,他怕他的语气里夹杂的哽咽,会出卖他佯装的镇定。他只深深的看他一眼,便转头钻回了那条地道里。

    言禅衣安静的将地道上自己的床板又给铺排好,这才安心躺了下去。爹娘被救走了,她的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许,只要她今日依照约定嫁给了苏若水,那么她就可以不再吃软筋散了吧?

    她知道今天的日子她可能不会好过,但只要活着,总会迎来好过的那一天的,对吧?

    言禅衣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很快就有几个宫女端着各种托盘走进了她的厢房里。她像一个木偶一般,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有人给她更衣,有人给她梳头,还有人准备好了热鸡蛋,给她敷着她那双红肿的眸子。

    她没有挣扎,只面无表情默默承受着。

    外边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有人给言禅衣盖上了大红的喜帕,有人扶着她走出了厢房。

    她的脚刚要踏出厢房,便被人一把抱起,她整个人随着惯性倚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本该由你的哥哥背你出去的,但是你哥哥应该已经不在王府了吧?”苏若水的声音从言禅衣的头顶传来,冷冽至极。

    苏若水身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有些浓烈的龙涎香,将言禅衣周遭的空气通通侵占了个遍。

    言禅衣闻言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男人的衣襟。

    “别怕,你在这里我便不会派人去追他们。”苏若水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抓住,心中莫名的满足。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怀里的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女人,而今天,他得到了。

    她不知道,他昨夜也一夜都没睡,就躺在她厢房的屋顶上,默默的陪着她。她说的那些他都听到了,说不难过是假的,他那么爱她,她却信誓旦旦的说她只会属于风允宸。

    这场婚礼对于她来说,大概只是一道枷锁,一个笑话,一场交易吧?可对自己而言,却是两生两世的期盼,她再想走,他也绝不会放手。

    言禅衣的手稍稍松了松,但依旧刻意僵直着脊背,不想让自己离苏若水太近。虽然无法挣脱这个怀抱,但至少自己不是全身心的倚靠着他,如此便好。

    古代婚礼的繁琐,让言禅衣有些头晕眼花的。原本还想在轿子上补一会儿眠的,毕竟今晚的洞房花烛,她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轿子外围观的人太多了,轿子虽然平稳行进着,却挡不住外面的喧闹。

    “摄政王大人可真好看啊,我也好想做他的新娘子啊!”

    “天哪你们有没有看到!摄政王大人刚刚笑了!传说中从来不笑的摄政王大人笑了!我也太幸福了吧?”

    “说起来摄政王今日究竟是娶了谁家的女子啊?你们知不知道啊?”

    “这你都不知道,不就是言王府家的大小姐吗?传说中那个命格贵不可言的女子。”

    “啊,能嫁给摄政王这么聪明又俊俏的男子,果然贵不可言啊!”

    言禅衣听着轿子外那些无知群众的议论声,不觉有些好笑。贵不可言,哈哈哈,贵不可言的人,连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甚至还连累了他们,连两岁的妹妹都被抓去做了人质。若这就是贵不可言,她宁愿自己不要这命格,哪怕做一个乡野村姑,也比这般身不由己来的畅快吧?

    “落轿!”外面有人在大声的喊着,随之而来的是又一连串的鞭炮声。

    有人撩开了轿帘,又将她抱进了怀里。她又如同来时那样,蜷缩的像个煮熟的虾,任由来人抱着。

    跨过了火盆,便是去正堂拜天地。两人皆是无言,只沉默着走着这些繁琐的程序。她十分的配合,喜婆叫着拜什么,她便拜什么,毫不犹豫,只当自己不是自己。

    “礼成!”喜婆的声音刚刚传来,言禅衣便又被那个怀抱抱了起来。

    “新郎官,这喜帕是要在晚上洞房前才能挑开的!”

    言禅衣被放置在了一张床榻上,原以为她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夜幕降临就好,却是听到喜婆大声阻止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喜帕已经被人撩开了去。

    言禅衣梳妆时连镜子都懒得去照,这会儿自然是不知晓自己有多美。苏若水见过的美人不少,拼命想爬上他的床的美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但他从未在看见哪个女人时,有这般的心动。

    她那缀满星光的眼眸,此时的光亮仿佛是要取代日光一般。她那殷红的唇瓣,看起来是那么的松软那么的温柔,他想伸手去轻抚,来验证是不是真如自己想的那般松软,可他去不敢,那唇瓣太过完美,完美到他只敢远观。

    他好怕这只是一个梦,他心心念念的禅儿,今日成了他的妻,他唯一的妻。

    她有些茫然的顺着撩开喜帕的手抬眸望去,便看见苏若水正满眸惊艳,痴痴的望着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见苏若水穿的这么艳丽,大红的喜服衬的他的明眸皓齿更是如同暗夜里最明亮的星星。从来只穿月牙白的他,平日里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如今穿上了大红的喜服,反倒为他添上了些许烟火气息。

    难怪一路上都有女子发着花痴的声音,他果然有着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容颜。

    “你们都下去吧。”苏若水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喜帕轻轻搁置在了盖着大红桌布的桌案上。

    喜婆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便带着几个丫鬟退了下去,还不忘贴心的将房门给带上了。

    “我知道你一夜没睡,喜帕揭了你便可以好好歇息一会儿了。”苏若水的声音里只剩下柔情,还带着丝丝腻人的甜蜜,“你的发冠重不重?我帮你拆下来可好?”

    言禅衣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头确实十分沉重,但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拒绝道,“我自己来拆就好,或者叫个丫鬟进来帮我。”

    “还是我来吧,我们已经拜过堂,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夫君了。”苏若水面对她的抗拒,总是有着淡淡的心疼,却也不忍真的去逼迫什么。

    言禅衣还没来及再次开口拒绝,苏若水已经直接上手将最粗最沉的那根黄金火凤珠钗给取了下来,她的发髻松散了些许,大半的青丝都随之滑落在她的脸颊两侧,衬的她的瓜子脸愈发的小巧精致。

    “禅儿,你今日好美。”苏若水从梳妆台边拿起了一把桃木梳子,便开始轻轻的为言禅衣梳理着那垂落的发丝。

    言禅衣没有说话,只淡淡的闭上了双眼。

    苏若水见此,抿了抿唇瓣,又自说自话的开口道,“原本是想在我称帝之时,直接迎娶你做皇后的。可是我有些等不及了,这样仓促的婚礼,让禅儿你受委屈了。”

    言禅衣依旧沉默着,若不是胸口还有着起伏,她此刻还真的很像只是一具尸体。

    “你的爹娘他们已经出城了,你娘不肯走,被你爹敲晕了带走的。你说,他们到了石洲,会不会立刻举兵来京城救你?”

    言禅衣的眼眸克制不住的微闪了几下,但还是紧紧闭着,只是她也无意识的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禅儿,我会对你好的。留在我身边给我个机会好吗?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呢?”苏若水的淡漠已经被言禅衣的无言以对彻底击垮了去,他的声音里满是祈求,像一只许久没有尝过食物的流浪狗。

    言禅衣却是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淡淡维持着自己的沉默。

    一时之间厢房里面一片寂静,房外的喧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世界。

    苏若水为她拆完了头发,又替她将她脚上火红的喜鞋给褪了下来。

    “我要出去敬酒了,一会儿会有丫鬟来给你送吃的,你若是累了便睡一会儿吧。”苏若水见她始终不再睁开双眼,心中有些难受,却还是隐忍了下来。

    言禅衣没有说话,一直紧紧的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房门打开又重新关上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地方全是一片火红,火红的床帐火红的被褥,这一片刺目的红仿佛都在提醒着她,今日她嫁人了。

    她心中无奈又悲怆,终还是无奈占了上风,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抗拒不了。

第239章 洞房花烛

    她和未有尘,还会有未来吗?即便他不介意她嫁过人,他大魏的子民呢?会容许他们大魏的国母,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吗?

    即便她再乐观,此时心中也已然是一片绝望了。罢了罢了,至少,她的家人都安全了不是吗?

    不一会儿,春巧便端着托盘送了食物进来。

    言禅衣闻着食物的香气,虽是真的饿了,但她却是一点都不想动,只想躺在这里,假装自己是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

    “郡主,你已经是摄政王妃了,为什么不能对摄政王好一点?”春巧第一次在言禅衣面前有了情绪,忿忿不平的情绪。

    “你会去对一个打断你哥哥的腿,砍断你爹爹手筋的人好吗?”言禅衣嘲讽的笑出了声来,劝人谁不会,可你又是谁,随便几句话,就真能体会旁人的心酸苦闷而出言相劝了?

    “……奴婢没有哥哥,也没有爹爹。但奴婢知道,言世子的腿和言王爷的手,都是李祈主那个小人干的,主子并不知情。”春巧替苏若水辩解着,“李家知道主子想要娶你,怕你和主子联手后会对李家不利,所以才用了那种手段,陷主子于不义。”

    言禅衣闻言终于是睁开了双眸,却依旧还在躺着。她并不愚笨,很快便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想透。

    她不在京城的这两年,李家已经渐渐坐大了,除了家主是京兆府尹之外,李家大公子李祈谢是兵部监察使,李家一个庶子也凭着本事考上了去年的状元,如今虽还只是一个四品的文官,但也算是升官极快不容小觑的人物了。这还只是表面上的,李家家主前前后后往朝堂上塞了不少自己的门生或是府上的幕僚,如今的朝堂,李家已经把持了一小半了。

    “所以呢?李祈主这样做了之后,可得到什么惩罚?”言禅衣随便一想,也知道苏若水根本不能动李家,至少目前还不能。

    “……李家枝繁叶茂,主子暂时还不能对李家做什么,但那李祈主被主子派暗卫去偷偷给阉了。”春巧是个十分忠于苏若水的忠仆,此刻也是想劝言禅衣对自家主子好一点,才这般大喇喇的将主子的行径给说了出来。

    “那他绑走了我的妹妹呢?也是被逼无奈么?”言禅衣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从床榻上坐起了身来。

    春巧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言小小姐她……郡主,主子是有原因的,若是郡主能对主子多一点信任,只要相信主子是绝对不会伤害你和小小姐的!”

    “我妹妹怎么了?”言禅衣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却是参不透她话中的含义。

    真的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是想急死谁啊!言禅衣简直想骂人,但春巧这丫头,平日里话都不愿多说一句,今日能给自己透露这么多信息,已经算是极限了吧?

    “奴婢不能再说了,奴婢能告诉郡主这些,若是被主子知道奴婢定是逃不了责罚的。奴婢只希望郡主不要再伤害主子了!”春巧被逼的脸涨的通红,也不行礼,匆匆站起身来便跑出了厢房去。

    言禅衣心中的犹疑又深了几分,她的妹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苏若水非抱走不可?春巧不愿说,那么看样子即便她逼问苏若水,苏若水也一样不会说吧。

    言禅衣一个人坐在桌子旁,陷入自己的沉思里,连夜色将至,有丫鬟进来点燃了红烛她也没有察觉。直到一身酒气的苏若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她才稍稍回神了些。

    “娘子。”苏若水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这一声满是缱绻的娘子里竟然还带着些许的娇嗔。

    言禅衣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见着苏若水就要摔倒在地,她还是好心的伸手上前去扶了一把。只是这一扶,苏若水瞬间便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紧紧的扯入了自己怀中。

    “我今日一整日都好惶恐啊娘子,”苏若水的手臂十分有力,言禅衣试着挣扎,却根本无力挣脱,便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我好怕我回到房间来时,你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谢谢你没走。”

    苏若水的语气里满是哀伤,一副小奶狗的模样让言禅衣莫名的有些不忍推开他。但言禅衣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倒,我倒是想走,我能走吗?

    “我们快来喝交杯酒吧娘子!”苏若水听不见怀中人的回应,索性松开了怀抱,却还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着,像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只是苏若水拉着言禅衣到了桌前,看着桌子上根本没有动过也已经没了温度的菜,又不忍的说道,“娘子一天没吃东西了,空腹喝酒定会难受的。娘子想吃什么,为夫去给你弄!”

    言禅衣蓦然觉得,此刻的苏若水,很像一个三岁的小孩。究竟是喝了多少酒,才能将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大人,宛如谪仙的苏夫子,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赖皮又淘气的苏三岁的?

    “想吃烤鸭。”言禅衣看着这样的苏若水,突然之间那颗警惕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她总不至于打不过一个苏三岁吧?所以今晚她或许可以放松一些,不用担心自己会失身了对吧?

    “好!”苏若水点点头,也不起身,只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春巧!去给我娘子弄只烤鸭过来!”

    言禅衣有些想笑,仿佛看着一个仙人被拉下了神坛后,瞬间变成了一个幼稚鬼。

    “娘子,以后为夫都听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苏若水此时的黏糊劲儿,让言禅衣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真的都听我的?”言禅衣想起春巧的话,这时无疑是找苏三岁套话的最佳时机!

    “嗯!”苏若水慎重的点头加保证,连发誓的三根手指都已经举了起来道,“只要娘子不离开我!”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带走我妹妹?”言禅衣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她的小手正被那只大手拢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

    “唔……只要娘子在我死的那天都还陪在我身边,我就告诉娘子!”苏三岁依旧是一副娇嗔可爱的模样,却压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言禅衣气的牙痒痒的,这苏三岁,即便是只有三岁,也是个不要脸的腹黑男!

    “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若是我不愿,不要强迫我。”言禅衣虽然很想掀桌子,但也更想趁此机会,给自己多谋一些福利。

    “强迫你?强迫你什么?”苏若水眨巴着一双懵懂的凤眸,一脸的无辜。

    言禅衣咬了咬牙,假笑着道,“就是……不能强迫我洞房。”

    苏若水面有难色的看了言禅衣半晌,才应承道,“我不保证,但我尽量好不好?娘子,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吃,你要是我,你定早就将自己吃的干干净净了。”

    “……”言禅衣无言以对,心中腹诽着,谢谢,老娘不吃人肉!

    虽然他没有一口答应,但他至少承诺了会尽量不强迫,这也算是能让她能稍稍松口气了。

    “还有,你说了大婚之日将我的东西都还我的。”言禅衣想将手伸出去找他讨要自己的东西,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她挣了一下,他顺势便松开了去。

    “今天是我们大婚之日吗?”苏若水歪着头,迷离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言禅衣,像是真疑惑又像是明知故问。

    “都拜过堂了,你不记得啦?”言禅衣丝毫没有注意到苏若水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是哦,那你怎么还没改口唤我夫君?”苏若水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苏三岁模样。

    言禅衣此刻终于起了疑心,这货是在装醉的!是不是!

    “唤了夫君你便将东西还我吗?”言禅衣咬牙的声音有些大,听的苏若水脸上的笑意又增了几分。

    “之前答应了你的,你唤了为夫自然是要还你的。”苏若水慎重的点着头。

    “……夫……夫君。”人在屋檐下,夫君就夫君!

    苏若水的眸子瞬间变得晶亮起来,本想将她重新纳入怀中再好好抱一抱,但又怕两人之间好不容易融洽了几分的气氛,会因此被破坏了去。

    于是他踉跄着站起身来,便走到了斗柜前手忙脚乱的一顿摸索,很快便将言禅衣的那一对袖剑给摸了出来,直接双手递到了言禅衣的跟前。

    “还有呢?”言禅衣接过剑,并没有细看,便又问道。

    “还有?可为夫记得为夫那日接娘子出狱,只承诺了袖剑啊?”

    这货绝对是在装醉啊!言禅衣脑海里已经气的将两人面前的桌子掀翻了无数次了。

    “说吧,我的镯子和扳指,什么条件还我?”言禅衣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忍住暴揍面前男子一顿的冲动。

    “那是旁的男人送的首饰,为夫不想还给娘子。”苏若水扁起了嘴,扭过头去不再看一脸忿忿的言禅衣。

    “……”言禅衣手中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主子,王妃,烤鸭来了。”还好门外春巧的声音传来,这才打破了房内尴尬的气氛。

第240章 死女人

    言禅衣这会儿气都给气饱了,但还是将一整只烤鸭徒手撕扯着,全都塞入了自己嘴里。苏若水这货虽是答应了自己,“尽量不强迫”,但他刚刚借酒装傻的这么真实,万一他一会儿借酒行凶呢?自己总还是要攒点力气反抗一下吧?

    反正她已经想好了,苏若水若是强迫她,她就铆足了劲踢他裆!最好踢的他大半年不能人道,这样她也就安全了!

    苏若水看着言禅衣一边咬牙切齿的啃着烤鸭,一边阴恻恻的笑着,莫名的觉得裤裆发凉。也不敢继续装疯卖傻了,只一脸无害笑眯眯的陪吃。

    好不容易那只烤鸭已经只剩下一截脖子和碎骨头了,苏若水笑眯眯的将桌上的酒盏斟满,递了一杯到言禅衣的面前道,“娘子,我们饮交杯酒吧。”

    言禅衣接过了酒杯,却是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随后才道,“今日好像还没给我喂软筋散呢?”

    苏若水心中一紧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回应道,“娘子莫不是想念软筋散的味道了?为夫这就让春巧去准备些来。”

    “不用了!”言禅衣有些不想跟面前这个男人耍嘴皮子了,端起酒杯就直接一饮而尽。

    “娘子,交杯酒是要我们二人环手交叉一同饮尽的。”苏若水何尝看不出来她已经不想搭理自己了,但他还是又往言禅衣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一杯酒道,“这次和为夫一起饮可好?”

    言禅衣犹豫着,想躲开的,可也知道依着苏若水这难缠的性子,大概今日自己若是不和他交杯而饮,怕是会生生被他灌醉在这新房里。

    思及此,言禅衣便也不再扭捏,端起酒杯,绕过苏若水的臂膀,笑意盈盈道,“干杯!”

    苏若水有些想笑,但还是配合着,小声道,“祝我们百年好合。”

    言禅衣明明是听见了的,她手中的酒杯也因着他这样一句话而轻轻的晃荡了一下,但她却只能假装自己没听见。

    大婚之夜,苏若水自然是怎么也不肯就此离开新房的,死乞白赖着,总算还是给他爬上了床榻。两人明明已经是夫妻了,却都是合衣而卧。

    前半夜两人都睡不着,苏若水是新婚之喜,有些太激动了。而言禅衣却是紧紧的握着她手中的袖剑,生怕被身旁她的合法夫君轻薄了去。

    到了后半夜,言禅衣先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苏若水听见身旁的呼吸声变的平缓而绵长,这才伸出手去,将那已然熟睡的他的合法娘子揽进了怀里。

    言禅衣原以为大婚之后,她便有时间有精力去筹谋些什么了,却没想到她依旧被软禁着,每日早晨醒来,便会有一碗掺着软筋散的滋补汤水等着她。

    她原以为她至少可以多去陪伴下自己的妹妹的,结果却是被软禁在这摄政王府里,连宫门都进不去。

    她身为摄政王妃,却只能蜗居在她的院子里,她院里的下人也全都是冷漠之人,从不讨论八卦,她若是要打探什么消息,即便是荷包散尽,也问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来。

    唯一一件让她能稍稍放松的是,苏若水并不经常回来,他的公务有些过于繁忙,时常都只能留宿在宫中,三五天能回来一次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言禅衣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用每天积极喝补汤来麻痹了春巧的警惕心,春巧一走,她便赶紧抠一抠喉咙,将喝下去的汤汁都给尽数呕出。

    这一日苏若水在她的院里用过晚膳,正准备爬她的床榻蹭床歇息,管家就已经冲到了院子里。

    “王爷,边疆急报!”管家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苏若水十分不爽,但还是重新将鞋子穿好,走出了言禅衣的厢房。

    “急报呢?”苏若水见管家两手空空,厉声问道。

    “……”管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厢房里,然后恭敬道,“急报送到宫中去了。”

    苏若水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走回到厢房里,原本还因为他要爬床而闷闷不乐的言禅衣,此刻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王爷你去忙吧,不用管妾身。”言禅衣努力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眸底的笑意早已经呼之欲出了。

    “爱妃早些歇息,这几日恐怕为夫都不能回来了。”苏若水很是无奈,语气里满是不舍。

    他费尽心思才将她留下来了,可自己却是忙的连和她好好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这样的强留却不能陪伴,还有什么意义呢?

    “王爷别担心,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言禅衣十分肯定的连连点头。

    心中却是在欢呼着,太好了,几日不回来。

    她的功力已经尽数恢复了,她这几日虽然还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但这其实纯粹是靠她精湛的演技在撑着。今晚她就打算悄悄飞身出去看看,去手可摘星辰也好,去安府也好,总之她得出去打探一番消息才行了。

    这一个多月的老老实实,总算是换来了春巧的掉以轻心。院子里的人也不再那般监视着她了,都知道她每日一碗软筋散,弱柳扶风的跟重病晚期似的。当然,这也全都靠她精湛的演技。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批巡逻的侍卫从她的院门口穿过了,春巧房间的灯也熄灭了,她这才蹑手蹑脚的从自己厢房的后窗处翻了出去。

    说起来这摄政王府,其实就是原来的安宁侯府,只是改了个匾额,换汤不换药罢了。言禅衣虽来的次数不多,但也还不算是全然陌生的。加上这一阵她虽然连前院都过不去,但后院还是被她七七八八逛的十分娴熟了。

    没过一会儿,她便已经绕到了王府最外围的墙头边,运着轻功一个翻身,她便稳稳的翻出墙头,落在了墙外。

    若不是怕被人发现,言禅衣此刻还真是想大声为自己欢呼一下。或许是被关的有些久了,言禅衣此刻只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比摄政王府的要清新百倍。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街道上只有一片惨淡的月光在发着亮。言禅衣在夜色中有些吃力的辨别着方向,总算是找到了去手可摘星辰的方向。

    只是另她失望的是,手可摘星辰门口正挂着一块已经集满了灰尘的牌子,上面写着,“东家有事,暂停营业,何时再开,敬请期待。”

    这手可摘星辰明显已经不知道空置了多久,言禅衣便也没再进去看看的打算,转身便朝着安府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了这安府门口,她又有些犯难起来。

    这么晚了走大门吧,人家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门房小厮都该是歇下了,贸然叫醒实在是不妥,一来很容易被苏若水发现,二来则是,人家未必会真的给她开门。可要是翻墙,她又该是从哪里翻起,才能离安星辰的院子比较近呢?

    言禅衣绕了好远,这才找到了安府的侧门,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半夜敲门,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又翻过了墙去。在找了两个丫鬟问路敲晕后,言禅衣总算是找到了安星辰住的院子。

    言禅衣看着眼前富丽堂皇到丝毫不逊色于皇宫内院的别致小院,忍不住笑出声吐槽道,“没想到星辰喜欢的是这种风格。”

    安星辰显然还没有睡,厢房内灯火通明着,她纤细的身影被烛光映照在窗纸上,竟让言禅衣看的有些想哭。两年多未见,这金兰姐妹手帕交,还真是叫她分外思念呢。

    她和安星辰交好,苏若水是知道的。所以言禅衣也没办法确认,安星辰的身边会不会有苏若水的眼线在,于是也不敢现身,只静静的在屋外的大树上候着。

    好不容易等到屋内的灯灭了,言禅衣的脖颈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出来。言禅衣也无暇去给自己挠痒痒,确定了房间里只剩下安星辰一人后,她便从窗口翻了进去。

    言禅衣怕安星辰被吓出惊叫声来,第一反应便是上前去先捂住了床榻上安星辰的嘴。

    安星辰原本就没有睡熟,此刻被人突然捂住了嘴,立刻瞪大了眼睛,当看清捂住自己嘴的人竟然是自己思念了好久的好姐妹时,顿时眼眶都红了起来。

    “死女人,成亲都不许我进后院!”言禅衣一松开手,安星辰却是一把扑了上来,将言禅衣抱了个严实。

    “两年不见,你怎的还没把自己嫁出去?我原本还担心着若是你嫁了人,我都不知道去哪家寻你呢。”言禅衣笑着打趣她,也紧紧的回抱着她道,“成亲本就不是我所愿,我都不知道你来看我成亲了。”

    “嗯,我知道。”安星辰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的事,姓云的也跟我说了。我还在说服我爹爹辞官,但我外祖已经将一部分资产都转去石洲了。”

    云玄机为了躲安星辰,说着去游历便再也不跟安星辰联系了,所以安星辰提起云玄机,自然是恨的牙痒痒的。

    “你也要去石洲?”言禅衣松开了抱着安星辰的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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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洗禅衣未有尘介绍:
言禅衣:“我饿了,想吃鱼。”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豆腐脑。”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鸡腿。”
风允宸:“好。”
言禅衣:“我逗你的,我其实吃不下,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也饿了。”
风允宸:“……我饿了,我想吃鱼,豆腐脑,还有鸡腿。”
言禅衣终是被他给逗笑了,轻声附和道,“……那我一会儿还是陪着你吃一点吧。”
初遇时只有他能看得见只是一缕幽魂的她,再之后,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那光彩夺目的她。
她做不了他的皇后,他便江山为聘,做她的皇夫。只要相伴,只求相守。欲洗禅衣未有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欲洗禅衣未有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