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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朽的你     欲洗禅衣未有尘txt下载     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救命之恩

    只是在看到树下坐的这一堆人,话语便突然卡住了,再看见几个黑衣男子手中的佩剑,两人顿住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步,对视了一眼后,便直接掉头跑走了。

    那穿着华丽的女子从腰间扯下了帕子,一步一摇的走到了言禅衣和未有尘的身边,却是看也没看言禅衣一眼,直直对着未有尘福了福身道,“小女子带着丫鬟上山踏青,没曾想遇见了山贼,一路逃跑至此,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言禅衣:???

    什么救命之恩?未有尘刚刚动过吗?

    “风流,丢走。”未有尘头都未抬,但闻到女子凑近的幽香,却是很明显的蹙了蹙眉,十分不爽。

    言禅衣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姑娘不按常理出牌,怕是没想到未有尘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吧。言禅衣暗自打量着那突然乱入的少女,柳眉媚目,朱唇微启着,让言禅衣莫名的心中有些堵塞。

    “公子……”那姑娘果然错愕了,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要说什么,后衣领已经被人给揪了起来。

    “风流,”言禅衣出口喊停了风流,忍不住笑的说道,“别扔出去了,去那边树下给姑娘生堆火吧。这么大的雨,没的淋坏了姑娘。”

    风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未有尘,未有尘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望着火下的那个小土堆,好像真是饿极了在等着那未出坑的土豆一般。

    风流见此只能老老实实的将那姑娘和她的丫鬟一手一个的拧着,直接丢去了隔壁大树下,还不忘随手支了几根干柴过去。

    “公子,小女子名唤吕青争。”那姑娘即便是被风流拧着衣领,十分狼狈的样子,仍不望将自己的名字告知那个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男子。

    “小姐,难道不应该谢本……小姐的救命之恩么?”虽然未有尘从头到尾都没抬过眸,但言禅衣也有些莫名的吃醋了。

    “……”被拧着的姑娘总算是转眸望了言禅衣一眼,一双美眸中带着些不屑,却是不再说话了。

    言禅衣:???

    “这姑娘什么来头,你有头绪么?”言禅衣一直在观察着那个姑娘,一身华服,眉目含春,面容姣好,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即便是被冻的打起了喷嚏,也是优雅的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掩了去,十分的……嗯,做作。

    还有那被湿衣裳包裹着的曼妙身躯,让言禅衣莫名自卑的缩了缩自己的小身板。

    “……”未有尘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继续假装饿极的样子,十分心虚的说了一声,“吃饱了再告诉你。”

    言禅衣莫名的嗅出了些不寻常的味道,但是他现在不想说,她便也不愿去逼问。只是心口莫名的堵的慌,他有事隐瞒自己,为什么?

    言禅衣甩了甩自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脑袋,告诉自己,该相信他的,他的人品或是他的承诺,都该相信的。

    正好这时一个浑身淋透的暗卫拧了两只野兔子走了过来,还十分贴心的事扒好了皮处理完内脏的。言禅衣便也将自己的思绪停了下来,静静的接过未有尘串好了的兔子,便开始烧烤起来。

    “公子……我家小姐也饿了,能不能匀点食物给我们?”那个丫鬟打扮的丫头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

    其实这位吕青争也并不是多饿了,只是这烤肉的香味太磨人了。吕青争可是看着言禅衣不知道丢进了一把又一把的什么配料,那香味着实是勾人啊。

    未有尘却是像没有听见一般,直接从兔子身上掰下了一条兔腿,直接就送到了言禅衣的嘴里,送之前还不忘贴心的在自己的唇瓣前吹了吹。

    “你先吃,我把土豆挖出来先。”言禅衣闻着也很馋,只是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两只兔子,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吃了。

    所以言禅衣便想着,先将土豆挖出来给大家分了,这样自己吃肉应该也能吃的安心些。

    言禅衣还在认真的挖着土豆,有些烫手的时候,她便将自己有些黑乎乎的手摸到自己的小小耳垂上去。那个娇憨的模样,差点让未有尘笑出声来。

    一边坐着的吕青争遥望着那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男子,却是对那个根本不及自己美丽的小丫头一脸的情意绵绵,她就涌生出一股子愤怒来。

    她的身份……撇开她的身份不说,她这曼妙的身姿,她这美艳的面孔,难道不是将那个小丫头比到了尘埃里去么?他一定是因为在她的身旁,才不好意思抬眸看自己!他若是看上自己一眼,定然会被自己吸引,一见钟情欲罢不能!

    那丫鬟十分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开始揪起自己的袖角玩儿。主子让她来讨要些吃食,她现在根本没人搭理,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在这傻站着,还是该回到小姐身边呢?

    “肉不够,这两个土豆你们主仆拿去吃吧。”言禅衣用树枝将两个还算大的土豆扒拉到了那小丫鬟脚下,她大可以像未有尘这般不理不睬的,只是不想这小丫鬟受斥责罢了。

    小丫鬟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言禅衣,便将两个土豆扒拉着拿了起来,实在太烫手,便将外衣撩起些许,兜着两只土豆回到了自家小姐坐着的那个火堆旁。

    吕青争明显的不甚满意,但可能因为未有尘在此,便也没发作的很明显,只能看到那小丫鬟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脸色,和隐隐带着水雾的眸子。

    言禅衣没有说什么,毕竟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且这也不是自己该管的闲事。

    言禅衣只静静的啃着未有尘掰下来的兔肉,一块一块的塞进自己的嘴里。一个兔腿啃完,她却再没有了半分食欲,只有些蔫蔫的坐在那里。

    未有尘犹豫了半晌,才艰难着开口道,“我父皇在我启程回大魏之时,给我赐了婚。宰相家的嫡女,吕静。”

    吕静,吕青争。原来是千里寻夫的千金小姐,那么她现在在那吕静的眼里,大概是个笑话吧?

    言禅衣没有做声,也没有抬眸去看未有尘。

    宰相府的嫡女,想来对他的回朝定是会有着莫大的帮助吧?他父皇何尝不爱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以给他指了这样一门婚事,在他即将回到大魏的时候。

    “我不会娶她,我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禅禅,我只会娶你,否则我宁愿永远做一个小和尚。”未有尘将手中的兔子塞给了身后的风流,便起身坐到了言禅衣的身旁。

    他伸手揽住言禅衣,他的怀抱有些不安,也带着留恋。言禅衣的身子僵了僵,想要挣脱开去,又像是失了所有的气力。

    她知道不该怪他的,他的心里明明只有自己,只是他的父亲不知道罢了。只是她内心的拥堵,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若他解决不了,她的骄傲可能真的会让她转身就走。不能做妾,也不能接受她的男人有妾,这是对他的底线。

    “你们在干什么!”对面那小姐却是忍不住了,几个快步便冲到了两人跟前,像是抓奸在床的原配,叉着腰,一脸的无法原谅。

    “我们夫妻二人做甚关你何事?”言禅衣却是站起了身子,正面应对着那吕静的手指。

    她不知道她这句夫妻二人有多取悦未有尘,她只知道,她也是有占有欲的,未有尘是她的,那便只能是她的!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死人!

    “夫妻?”吕静差不多嘴都要气歪了,刚要说什么,却是被身旁的丫鬟拉住了袖角。

    “……我只是看这位姑娘似乎还未及笄……”吕静面上僵着,却还是只能去圆自己的慌道,“是小女子多事了……”

    说的十分勉强,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且那眼神里对着言禅衣的厌恶,真是一点也不加以掩饰。

    言禅衣总觉得那吕静说这话时,还盯了眼自己的前胸,更是有些气哼哼的。哼,胸大了不起么?她小是小,但是省布料啊!

    言禅衣还没想好怎么回话,那吕静已经带着丫鬟又坐回了自己的小火堆旁。

    “不用理会她。”未有尘嘴角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扯了扯言禅衣的左手,便将还在气咻咻站着的言禅衣一把拉回了自己的怀中。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旁,嬉笑着道,“我们夫妻的事,和旁人无关。”

    言禅衣顿时脸如火烧,心中的郁闷下了大半,但还是哼哼唧唧道,“也不知道这姑娘千里追夫,是为了你的脸,还是为了你的尊贵身份。”

    “什么千里追夫?谁是她的夫与我何干?”未有尘抱着满怀的馨香,鼻尖轻轻在言禅衣的面颊上蹭了一圈。

    “她身材那么好,长的也漂亮……”言禅衣闷闷的说着,不是装模作样,是真的有了些小自卑。

    “我心眼小,只装的下一个你。”未有尘却是十分欢喜她这般吃醋的可爱模样,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你打算如何安置她?”言禅衣知道未有尘在哄着自己,内心的焦虑被他这般一闹,也挥散了些许。

第212章 别人的婚礼

    “她从哪来回哪去与我无关,我已经安排风骨在大魏找她爹的错处了,很快,她爹不会再是宰相。”未有尘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叫吕静的女子,语气里满是不屑和不喜。

    “那现在呢?一会儿回城还是要带上她吧?这荒山野岭的,多不安全?”言禅衣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虽然知道他会解决,但还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他的解决方法,才能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

    “毋需在意,她身后有她宰相府的暗卫跟着,刚刚那山贼亦是暗卫假扮的。”未有尘就是喜欢他家禅禅,这般的善良,还关心着情敌的安危。

    言禅衣笑了笑,她早看出那山贼是假的,那山贼演技还行,只是这吕静的演技实在让人捉急,所以才没有指派暗卫去跟着找山贼窝。只是这丫头出行居然还带了不少的暗卫,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来这大魏的宰相,定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未来女婿是太子,所以才这般急不可耐的让自家女儿不顾礼节的直接来这石洲寻他吧?

    只是说到礼数,自己这般不清不楚的被他拥在怀中,即便是两情相悦,也只算的上是无媒苟合罢了。还要等多久,她才能正大光明的,做他唯一的妻?

    这夜等到月朗星稀之时,雨已经完全停下了,两人才乘着马车回石洲。他们谁都没有去邀请那个角落里坐着的,满目全是嫉恨的吕静。

    可怜那吕静又是逼迫又是哀求的,最后还是就那般被丢在了山林里。

    吕静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手中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心中暗暗起誓着,终有一日,马车上那么俊美男人的眼中会只有她,而那个不知所谓的七七郡主,会被她一脚一脚的踩进泥里,踩的她万劫不复!

    言禅衣对这一切都是一无所知,事实上因为昨夜的忙碌,她早就有些困顿了。在吃饱了后,又有爱人拥着,她很快就睡的不省人事,甚至还起了轻微的鼾声。

    很快就到了不离和甜言成亲的日子,同一天成亲的还有不弃和芬芬。

    言禅衣不得不佩服不弃,不离是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筹办自己和甜言的婚事,可不弃只用了三日。从新宅,到嫁衣,事无巨细的他都操办的妥妥当当。

    当然咯,这也是因为他早言禅衣半个月先到了石洲,也一直在帮着好兄弟不离在筹办婚礼,因为他再操作起来,倒是十分得心应手。

    不弃的宅子也是在不离知道他也会在石洲常住后,给他置办好了的。两兄弟,如今又成了好邻居。两座院子甚至也用暗门打通了,外面看不出来,但其实后院却是相通着的。

    这日敲锣打鼓,热闹非凡。言禅衣望着这些喧闹,还有两个男子脸上那无法抑制的满是幸福的笑颜,也忍不住跟着笑,眉眼弯弯的,眸中有着羡慕,也有着憧憬。

    大概每个女人都会这样,看着别人的婚礼的时候,会忍不住遐想起自己的婚礼。那必然会有着全世界仅次于父亲的,对自己最好的男子。不一定俊美非凡,不一定才高八斗,但一定,是眼中心中,都只容得下自己的男人。

    言禅衣也是这般想着,只是那个新郎更是具象。越想,眉眼便越是弯起,眸中的星光仿佛淬了碎钻,闪耀到耀眼。

    言禅衣不是长辈,自然是将这高堂的位置让给了阮娘子。阮娘子虽是百般推脱着,但终究这同时拜堂的两对新人中,有一个是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于是便也半推半就着坐在了那高堂的位置上。直到新人叩拜之时,她终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意,红着双眸笑了。

    言禅衣那弯弯的眉眼,也跟着泛起了红,还没来得及掏出一块帕子给自己擦擦眼角的泪,便已然被一个熟悉到魂牵梦萦的怀抱揽住。

    “我们的婚礼会更好的。”未有尘接过了她手中那浅粉的帕子,却是忍不住将她的整个眉眼都摩挲了一遍。

    他何尝不向往着,有朝一日,他和她的婚礼,高朋满座欢声笑语都只是陪衬,唯有他的新娘,在哄闹中散发着只属于他的柔光。

    “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言禅衣也回抱住了他,整个人依偎在他的胸口,抽抽搭搭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开心着,还是在不开心着。

    她的抽泣,左右着他的心跳。可除了拥抱,他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

    甚至连拥抱都不会长久,婚礼结束,他明日便要启程去往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了。那里尔虞我诈,那里勾心斗角,但其实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里没有她。

    未有尘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极尽温柔的摩挲着她的鬓角,她的耳廓,然后轻轻的吻着她的头顶。

    这几日那个叫吕静的女子没有再出现,但言禅衣也大概猜得到,等未有尘离开了石洲,她定然又会以各种理由借口,出现在她的宸哥哥身边。或许还会派来一群杀手,或是暗卫什么的,将她狙杀在这石洲城里。

    “今晚一起喝一杯吧。”言禅衣的声音闷闷的,几乎要被现场的喧闹盖过。

    “好。”但未有尘却是听的真切,大概也只有他能听的真切。

    晚上是不离不弃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两人却都没有去闹洞房凑热闹。两人一起,一个切菜生火,一个淘米炒菜,在厨房共同忙活了大半个时辰。

    准备好了一桌子的热菜,也温好了一壶又一壶的美酒,大概唯独没准备好的,便是即将分别的两颗心。

    “宸哥哥,我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到达大魏都城。”言禅衣举着杯盏,却是还未曾碰到未有尘的酒杯,便直接端起一饮而尽。

    未有尘抬眸只能看到言禅衣修长的脖颈,正废力的在吞咽着那苦酒。

    “再敬你一杯,祝你早日达成所愿,成为那人上人。”言禅衣的声音里已经带着颤音,却是掩耳盗铃般,又直接将酒吞了个干净。

    未有尘没有阻止,倒是眼眶也跟着泛起了红。

    “这一杯,希望你好好活着,权利也好金钱也罢,都是浮云。石洲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打开。”言禅衣终于不再躲避,脸上已经是斑驳的泪痕遍布,“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言禅衣还要一饮而尽,未有尘终是上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酒,直接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禅禅,无论前面的路,是需要我披荆斩棘,或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终点处有你,我定会竭尽所能的走下去。”未有尘轻轻吸吮着言禅衣的脸颊,那么缱绻那么温柔,却让言禅衣的心浪波涛不绝的翻涌着。

    他想承诺很多,他也想要求很多,可最后,不敢承诺,怕她失望,不敢要求,怕她拒绝。

    一桌子的两人合力而为的美食,两人却都没怎么动筷。只互相敬着酒,喝几杯哭一会儿,或是喝几杯再笑一会儿。

    月色一无所知的朦胧着,它从不在意它照耀着的痴男怨女,聚也好散也好,与它何干?它只会遵从着它自己的轨迹,孤单却明亮的照耀着。

    这一夜相拥着的两人,都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有过多少次的亲吻。

    言禅衣已经醉到语无伦次,被未有尘抱回了床榻上也不自知。她更不知道的是,未有尘一夜未眠,就坐在她的床头,给她唱了一夜的歌,反反复复,都是那首她曾经唱给他的,满是爱慕满是眷恋的情歌。

    第二天言禅衣醒来时,已经到了午时。她的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刚刚起身,风华便端着一直温着的醒酒汤走了进来。

    言禅衣接过汤碗,定定的望着碗里的汤汁,头很痛,可是心却更痛,像是有一把钝坏的锈刀,在切割着她的心。她含着泪,低声对着身旁的风华问道,“他走了,是不是?”

    风华望着小姐那红肿的双眼,还有那红肿的唇瓣,有些踌躇,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卯时走的……”

    言禅衣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的将碗里的醒酒汤一口灌下,仰头间,也将那就快夺眶而出的泪水给逼退了回去。

    “小姐……”风华有些不忍,但其实她的眼睛也肿胀着。

    未有尘带走了风流,她昨夜亦是哭的如同小姐那般肝肠寸断。可是流再多的泪,该走的人还是会走。

    “我没事,我们还在石洲待一个月,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去不归山等他们。”言禅衣十分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但不用照镜子她自己也知道,定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言禅衣逼迫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城墙加高她也去搭把手,街道扩宽她也去帮个忙,谁家的母猪难产,谁家要搬新房,谁家要娶亲,谁家要续弦。

    即便她根本帮不上忙,即便她去了也只是帮倒忙,她依旧孜孜不倦的到处跑着。

    她不敢闲下来,因她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便都是未有尘的样子。

    他眸中带光的望着自己的样子,他害羞到耳尖都泛着红的样子,他温柔说着情话的样子,他揽着自己时贪婪的样子。

    好想他,怎么办?

第213章 怨

    “太子,那吕姑娘一直在后面跟着。”风流架着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的行进着,直到听到马车里有动静传来,才开口禀报。

    昨夜他们还在石洲,与着心尖之人互诉衷肠。他知道自家主子昨夜一宿没睡,听着马车里主子气息平稳,便也就一直保持着缄默。

    可是身后的尾巴一直不近不远的坠着,他有心想甩开那个牛皮糖似的吕静,却又怕马车颠簸吵醒了主子。

    “还有多久到边城?”未有尘睡的并不好,梦中全是言禅衣哭花了的脸,任凭他如何安抚都无法止住的泪,让他即使是在梦中,都心疼的难受。

    “马儿跑快些的话,应该一个时辰就能到了。”风流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许沮丧,马儿跑的越快,他就离他心爱之人越远了。

    “加速,能甩就甩掉,甩不掉到了边城换马匹,弃马车。”马车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喉咙也有些沙哑。

    唱了一整夜的歌,怎么会不沙哑?可是唱给她的歌,他愿意就这样哑着嗓子。

    未有尘没有再说些什么,他有些疲累,但更多的是茫然。未来是什么样的,他无法去预测,他只能尽他所能的做好现在,为未来准备着。

    只要她在等着,他的未来可期。

    很快,换了马匹的主仆两人快马加鞭的便朝着大魏国界奔去。千里追夫的吕静便就这般被甩在了身后,她十分的郁结,她虽会骑马,但若是真如这疯跑的主仆二人这般前行,她的大腿定是会被磨破了去。她是堂堂大魏宰相府的嫡女,怎么可能自愿去受这种苦?

    吕静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知道自己的马车是定然追不上了,却也不着急。现在躲着她又有何用?只怕到了都城,他便会收到皇上的圣旨,然后乖乖的开始筹划他们的婚礼吧?

    不过是一个长大了的小和尚,还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去?只要她稍稍勾勾手指头,风允宸,定然是要对她死心塌地的。

    吕静虽是这般想着,但也还是一路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将将回到都城,便知晓了晚上会有宫宴,恭迎大魏太子回朝的宫宴。

    吕静来不及净身沐浴,只匆忙回了宰相府换了一身衣裳。今夜她定要艳惊四座,让那小和尚知道,谁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儿。

    吕静这晚穿着一条大红色的柔绢曳地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大红的缎织掐花外裳,火红的唇瓣,额间还描了一朵火红的芙蓉。吕静相信,今夜的她定然不会辱没了她大魏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还不忘让身旁的丫鬟带着她的焦尾琴,那是她十二岁生辰时父亲送她的礼物,一直是她的最爱。今夜她要抚琴一曲,要让那半个眼神都不肯给自己的男人,彻彻底底的爱上自己。

    未有尘回来便直接进了宫,虽是进了宫,也有宫人引着他,一路走到了潜龙宫的外头。只是他定定的在宫外站了许久,都还没找到走进这门的勇气。

    里面的人是大魏最尊贵的皇帝,亦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他听闻他的父皇爱他母后如命,亦听闻自他出生后,他的父皇便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如今回到了大魏,父皇没有召见他,却是早就备好了宫宴,说要恭迎他。

    未有尘此刻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似乎很在意,他的父皇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可在大殿门前的这一番沉淀后,他心中的问题却是变成了,他是否真的需要父皇的爱?

    “宸儿,进来吧。”里间穿来了一道带着些许咳嗽的低音,听的未有尘忍不住打了个颤儿。

    未有尘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情绪,却本能的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空旷的大殿,大殿的最深处坐着一个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

    逆着光,未有尘看不真切,却有些莫名的想要流泪。

    龙椅上的男人却是蓦地止住了咳嗽声,眸光中带着泪,静静的望着那已然呆立在门口的少年。

    “你……和你的母后长的可真像啊。”龙椅上的风千亦笑了,眸中的泪意却是更甚。

    未有尘知道自己该直接走进去,该给那高座上的男人磕头,行礼。可他的腿像是突然不再听从他的指令,一动不动的,就那般站在了大殿的门口。

    风千亦望着那背后带着强光的身影,似是想起了许多年前,他最爱的女子还活着,总是会这般鲜活的走到他的大殿门口,等着他的宣召。

    他若不宣,她便不进来,只安静的站在门口,有时她的手中还会端着托盘,内里是她熬制了整整一天的美味汤汁。

    “怎的宸儿不认识朕么?”风千亦又咳了两身,明明佝偻着会舒服些许,却为了帝皇的尊严,而径自挺直了腰杆。

    “儿臣……”未有尘没有再犹豫,大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撩开衣袍对着上座的风千亦跪拜磕头道,“儿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没有叫他父皇,而是只称他作皇上。

    风千亦的心中蓦然一紧,没有叫他起来,对着未有尘始终低垂着的头颅发了半晌的呆,到底还是开口问道,“宸儿自幼生活在异国,受尽凄苦,可曾怨过朕?”

    “怨!”未有尘虽还是跪拜的姿势,声音里却满是强硬,随即却又缓声道,“怨的是父亲,不敢怨皇上。”

    他有万般的委屈和怨怼,原本以为只要见到他的爹爹,他就会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的,将那些千言万语通通告知于这个男人的。可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开始诉说。

    “但这大概就是儿臣的命吧。”未有尘终还是自嘲的笑了笑。

    他已经是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又还有什么好怨的?

    “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风千亦听出他的压抑,心中微微的抽疼着。

    望着那挺直了腰杆跪拜的人儿,心中百味杂陈着,虽是有着愧疚之情,但他是一国之君,难道要他低头道歉么?他这般对待自己的儿子,可能是自私了些,可那儿子一出生,就带走了他此生唯一的挚爱啊。

    “儿臣有事想求……父皇。”这会儿有求于人了,倒是犹豫着叫出了一声父皇。

    高座上的风千亦蹙了蹙眉,但还是开口问道,“何事?”

    “儿臣已有心悦之人,不能接受父皇的赐婚。”未有尘依旧跪着,却是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望着高座上的风千亦道,“儿臣此生只娶她一人,若不是她,儿臣宁愿只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小和尚。”

    他原以为他可以不用求的,他让风骨查了许久,只要找出这宰相的错处,证明他的嫡女不配站在自己身侧,便能从这场赐婚中,将自己摘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这吕宰相刚正不阿,虽偶尔有些小错,但也是无伤大雅,绝不至于伤其根本。

    未有尘没了办法,只是不想娶,他便不会娶。如若求而不得,大不了便放弃这荣华富贵大好河山。

    风千亦是有些生气的,他已经忘了被这般赤裸裸的威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上一次被群臣静坐相胁,那些人是想逼他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好像是雷霆大怒,杀了近十个重臣,这才保下了她和他之间的唯一血脉。

    可是看着那跪的笔直的儿子,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逼迫先皇,说若是不让他娶韵寒,他便不要这江山,剃度出家去。

    他们风家,大概就是容易出情种吧。别的大国的皇帝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可他们大魏,从开国皇帝开始,便只有一任皇帝拥有着后宫佳丽三千,且那位先帝,最后还是爱上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最终为她散尽了后宫。

    “朕的江山虽说只会传位于你,但你毕竟初回大魏,根基不稳。宰相是朝中重臣,他的嫡媳妇是杨将军的胞妹,杨将军还不曾被那悠贵妃掌控,于你而言,吕宰相这门亲事百利而无一害。”风千亦说的都是心里话,虽心中也知道,若儿子真的心中已有美娇娘,自己断然不会去棒打鸳鸯,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需要告知于他的。

    “父皇希望儿臣的根基建立在一个和自己没有感情的女子身上吗?”未有尘抬眸定定的望着风千亦,那紫色的瞳眸变得幽深几许,让风千亦有些恍了神。

    “罢了,这道赐婚圣旨朕会先压下。但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一个月,你在这朝堂上还站不稳脚,这道甚至便会送到你和宰相的府上去。”风千亦又咳了起来,身旁的公公赶紧将茶盏递了上去。

    “福公公,让人送太子去东宫吧。”风千亦结果了福公公递过来的茶盏,大饮了一口茶水,咳嗽之状这才稍好了些许。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于是便挥了挥手,示意未有尘退下。

    “谢父皇。”未有尘这才终于站了起来走出了这让他有些呼吸不畅的潜龙宫。

第214章 一年后

    “太子殿下,这是皇上为殿下培养的贴身大太监,名唤小伊子。”福公公领着未有尘到了潜龙宫的宫门口,将一直候在门口等着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叫了过来道,“小伊子,从今儿起你就负责伺候太子殿下和东宫的诸多事宜了。”

    未有尘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个唤小伊子的公公,原本是想拒绝贴身太监这种生物的,可听到他叫小伊子,又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那个小公公年纪大约十四五岁,个子矮矮小小的,只堪堪到自己的肩膀。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不带半分杂质,着实让人不忍拒绝。

    父皇为他选的,大约也算的上是个父皇的眼线吧?罢了罢了,收下便是。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小伊子只敢瞟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便赶紧甩着袖子跪了下去,认真叩拜。

    他六岁便进了宫,蒙皇上和福公公看重,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训练着,就是为了今日,让他能更周到的伺候他唯一的主子,太子殿下。

    “起来吧。”未有尘神色淡淡的问着,“小伊子?哪个伊?衣服的衣?一二的一?伊人的伊?”

    “回殿下的话,奴才姓伊,伊人的伊,承蒙福公公抬爱,允奴才用本姓为名。”小伊子躬着身子,头也始终低着,让人挑不出错处。

    未有尘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在心中默默的失望了一下,原来不是禅衣的衣啊。

    小伊子十分尽责且健谈,回东宫的一路上,将皇上让他给太子透的底,透了个底儿朝天。

    他的主子从大周回来,从今日他踏入东宫之后,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除了福公公外,大概都不会再有奴才敢唤他小伊子了,都要尊称他一声伊公公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需要未有尘去操心,小伊子给他换上了只有太子才能穿着的四爪蟒袍,告诉他在大魏太子要自称孤。未有尘只若有所思的任由小伊子摆布着,就这般有些恍惚的,走出了东宫。

    宫宴上被堂而皇之的介绍给众大臣认识,他的紫眸让不少人压制不住眼神里的惶恐,但却依然毕恭毕敬着。这个世界,大概真的权利才是最高位的。

    他是一国太子,他的一句话便可以左右他人的生死。这种感觉谈不上好,但也不算坏。

    风骨一直给他传递着信息,有多少臣子向他投诚,又有多少臣子在暗地里依然倚靠着悠贵妃,他通通了如指掌。

    这宫宴上,有多少女子是为了攀附权贵而对他青睐有加,有多少女子颤抖着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他通通都知道。

    这些都不是他在思量的,他唯一思量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言禅衣。

    分离的这几天里,他的思绪里全是她。那晚她的泪,比荣河的水还要多。可泪光中她的双眸,比银河还要敞亮。他只想缩短这分离的时期,他只想将她拥在怀里,其他都只是其次,只有她,是首先。

    吕静搔首弄姿的演奏了一曲,在场不少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都看直了眼。大魏第一才女同时是大魏第一美人,几乎是每个世家公子心中的绮梦,香甜到腻,却终只是梦。

    可高台上的未有尘只静静的抿着茶,他好像没有在意过,台下表演的是张三还是李四。

    吕静有些挫败,她原以为今日宫宴皇上总该宣旨,总该定下她和太子的婚期了。众人皆说太子天生异瞳,是妖祸之兆,可她偏偏不信,她觉得这世间大概是找不出比他还要好看的男子了,且那一抹异色,更是让她生起了志在必得的心思。

    只有这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才配的上这天下无双的自己。

    可是这宫宴进行不到一半,皇上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而离了席。她的一腔热情,无处倾诉,只能化成怨怼,一边撕扯着手中的帕子,一边幽怨的望着高台上滴酒未沾的太子殿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未有尘利用着已经掌握的情报信息,连续掰倒了六位和悠贵妃有密切来往的官员,三品的两位,二品的四位,虽不至于让悠贵妃满盘皆输,但也足够让悠贵妃气的半死了。

    ………………………………

    此时的言禅衣,已经背着自己小小的包袱,走到了不归山厉剑门的大门口。

    “这位可是禅衣师妹?”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似是在门口已经等候了多时,一见到言禅衣爬上了山顶,便赶紧迎了上来。

    “师……师兄?”言禅衣有些受宠若惊。

    她虽是半个月前就写信来不归山,同师父说明了自己上山的大概日子,只是说的那般笼统,她实在是没想到会一上山便遇见了传说中的师兄。

    “还真是禅衣师妹啊?在下赵日天,是你的大师兄!”男子十分热情的做着自我介绍,顺手便将言禅衣背上的包袱扯了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肩上,又热情道,“师父闭关了,大概还要三五日才会出关,师父让我先将你安置了,你且放宽心,跟着我便是。”

    言禅衣望着面前笑如旭日的男子,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心思也缓下来不少。只是赵日天这个名字,让她莫名的,有些想笑?

    言禅衣没有多想,就这般带着风华,直接跟着眼前的男子,走进了厉剑门的大门。

    这一进门,言禅衣算是度过了还算无忧无虑的一年。而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原本爱慕着厉妖娆的厉剑门二师兄凌宇,终是被言禅衣的率真聪慧所折服,沦为了和大师兄一起的爆宠师妹一族。而言禅衣也在师父和两位师兄的教导下,武义精进的飞速,从最初的下山打猎能抓只傻狍子就不错了,到现在已经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歹回一头气息尚存的野猪。

    蓝裳也成了她的师妹,不再以主仆相称,而是能落落大方的,唤她一声禅衣师姐了。总之师徒四人相处融洽,其乐融融的,分外和谐。

    大周京城的事情,言禅衣也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皇后突然病逝,周皇并未再立后,沈国舅被贬了职下派到了十分偏远的地方做了知州,国公府风头再不如前。厉妖娆为周皇诞下了十皇子,名唤顾文昊,娆妃也被晋升为娆贵妃。

    苏若水除了是安宁侯外,也升了官,顶替了原本沈国舅的位置,成了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

    手可摘星辰依旧门庭若市,有了杜甫的加入,云玄机十分巧妙的用着言禅衣时常用信鸽传递来的古诗词,造就出了仅次于玄机公子的才子爱豆,杜甫公子。而云玄机也甚少再以玄机公子的名义露面,反而是爱上了做生意,时常跟着商队往石洲这边跑。

    花满楼和浮光裳因为言禅衣源源不断提供的主意和图纸,已然成了大周京城里最赚钱的商铺。而安星辰也陆陆续续将产业发展到了石洲,同时石洲的诸多特产也都被安星辰开产的商路而引进了京城和各大城镇之中,安星辰随随便便的,便成了大周首富周家最会投资做生意的后生。

    马月离原本有希望升职,却是不知为何向言将军申请调往了石洲,现在在石洲帮言禅衣带着护卫军。过的好不好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甚少写信给言禅衣,言禅衣便也没有去信追问她为何躲来了石洲。虽是不问,但李赢娶妻的事情言禅衣却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更不敢去问马月离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开心的事,最让言禅衣开心的是,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姐姐。苏曼姝给她生了一个妹妹,足月出生,没有难产,倒真如同贴心小棉袄一般,从阵痛到生产不过一个时辰。虽然没能去亲手抱抱自己的小妹妹,但该有的见面礼她却是备了好几箱,言禅衣都让不归山下待命着的护禅阁的人送回了京都。

    还有件让言禅衣开心的事是,沈善睐也有喜了,且言王爷也以七七郡主的封地临近边城需要将士为由,让言幽鸿带着小言家军的一万人尽数都搬去了石洲。石洲也因为有了言幽鸿,云玄机,安星辰和马月离,已经发展的十分繁荣,说是一个小国也不为过。

    言禅衣在不归山上也毫无后顾之忧的习武,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的双袖剑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轻功也是十分了得,就连二师兄修习的医毒,她也学了个皮毛,寻常的毒药她只需要鼻尖动一动,便也能将成分分辨个大概出来。

    只是这一年里,她甚少见到未有尘。

    他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魏皇也早就起了放权的心思,所以他总是忙的脚不沾地。虽然两人还是时常通信,但风月跟着去了大魏前,只给她留下了五颗那强力蒙汗药,她便也舍不得吃的太频繁。

    这一年以来她只见了未有尘两次,除夕那夜,她早早便过去,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他的身后。

    大魏的除夕夜自然也是有举办宫宴的,未有尘是太子,这些事宜自然不需要他去处理,他只需要出席一下就好。

第215章 好久不见

    言禅衣知道药效只有四个时辰,想着要和他一起守岁,便在酉时末才吞下了药丸。

    她没有去过大魏,有些茫然,但心中心心念念只想着未有尘,就这般,她还是找到了他。

    她到的时候他正在东宫的书房里,蹙着眉批阅着各种奏折。她没有第一时间凑上前去打招呼,反倒是自己走到角落的软塌处坐下,就那般欣赏着他认真勤政的样子,也已足够欢喜。

    不过是三个月不见,她对他的思念像是蚀骨的毒药,将她啃食的如同一只行尸走肉,直到此刻见到他,她才总算找回了些许活着的感受。

    未有尘直到伊公公在书房外提醒该换装去宫宴之时,才抬眸望见了正托着腮不知道坐在那看了自己的多久的言禅衣。她虽是半透明的坐着,可他望见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的像是死灰复燃一般热烈,猛烈的连他的眼角都隐约泛起了红。

    “嗨,好久不见……”言禅衣听见了门外公公的提醒,也看到他终于从书案前抬起了头。

    她这才正儿八经的看到他完整的脸庞,他的脸色不太好,似是疲惫过度一般,眼圈有些青乌,像是许久没有安眠过。嘴唇也有些干裂,大概是忙到连好好用膳吃水果的时间都没有。

    她看的很心疼。

    他的信中总是只淡淡的说着浓烈的思念,却从未说过他在这硕大的皇宫里,到底过的好不好。现在她看到了,定然是不太好的,否则他怎么会……瘦了。

    未有尘没有说话,眸光闪烁着,呼之欲出的思念就在眼帘处,像是要将言禅衣吞噬了去。他起身便朝着她奔了过去,他想将她紧紧的拥住,让她填满自己不知干涸了多久的怀抱,但最终他的手臂穿过了她,只抱住了他自己。

    他想埋怨她,竟是这么久才来看他。又担心着她,她的身躯现在可有人护着?

    她给他的信里总是分享着她快乐的生活,有傻傻的大师兄宠着,还有时不时给她使点小绊子的二师兄逗着,底下还有个十分乖巧的师妹,她在不归山上的一举一动,即使她不说,也自会有人一字不差的禀报于他。可看着信纸上她雀跃的字迹,他仿佛就在她的身旁陪伴着一般。

    好像他做太子的日子里,唯一的快乐,便是看着她给他写来的信了。他知道她养了一只叫白云的小兔子,成天被乌云欺负,最后还被那二师兄偷偷烤着吃了。她本想和二师兄打一架的,结果打不过。

    她一边吃着二师兄烤的兔子一边哭的稀里哗啦的,第二日一起床,她的小栅栏里多了两只小兔子。不过她不敢再取名字,她怕取了名字就有了感情,最后那两只兔子依旧没逃过被吃的命运,但她吃的很畅快,至少没有再哭。

    言禅衣也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去,刚上不归山时,师父闭关,二师兄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只有大师兄关心她,偏偏大师兄是个粗线条的男子,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故作坚强,只会每日里逗弄她玩儿。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想放下一切,去到他的身边,将一切都抛下。

    可她到底拥有着成熟女性的灵魂,她残存的理性没有让她这般去干。

    “你瘦了……”言禅衣抬起手抚向未有尘的脸颊,“有没有想我?”

    “想……”未有尘的语气里透着遗憾,再多的话语都抵不过一个温暖的拥抱,偏生现在他却抱不住她。

    “嘿嘿,我就知道。”言禅衣笑的狡黠,眸中却是有着闪动的泪珠,“所以我来陪你了,晚上陪你守岁可好?”

    未有尘有些无奈的笑了,想牵起她柔软的小手,想亲吻她甜美的唇瓣,想拥住她瘦弱的身躯,可偏生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

    言禅衣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晚要陪着未有尘,虽然也很想念自己的娘亲和爹爹,可他们的事情总有人事无巨细的汇报给自己,而未有尘素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便更让她疼惜几分。

    “皇兄!”风允烈的声音隔老远就传了来,未有尘还未来的及让他进来,他便已经径直推门而入。

    说起来也很奇怪,原本该是为帝位而兵戎相见的兄弟二人,却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生出了许多兄弟之情来。风允烈虽有时候是个讨厌的小孩,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想要被关心罢了。而未有尘原本就对着亲情有些幻想,知道言禅衣不想看到他对着弟弟拔剑,便尝试着对他友好着。

    几次三番的交锋下来,兄弟二人之间反倒是有了比寻常百姓家还要亲昵的兄友弟恭之态来。

    “皇兄今日可要小心着些了,”风允烈贱兮兮的笑着,自从发现这个哥哥对自己并没有多大敌意,且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后,他在这太子哥哥的身前便愈发有些小孩子心性起来,“父皇虽是压下了那道赐婚圣旨,不过听说那吕家嫡女因为婚期迟迟没定下,最近在京中被嘲笑的多了,于是今日打算在宫宴上逼婚呢。”

    未有尘闻言却是笑了,笑的人畜无害,却偏生让风允烈蓦然生出一身冷汗来。

    “皇兄可是有了应对之策?”风允烈强压着内心的惶恐问道。

    “孤倒是要恭喜皇弟了,很快便要有皇子妃了。”未有尘没有明说,可正是这般不明说,反倒更让风允烈冷汗丛生。

    “皇兄……”风允烈的椅子还没坐热,此刻却是犹如有火在烧着他的屁股一般,蓦地起身就走,边走边道,“皇兄皇弟想起宫中还有事,先回去了,一会儿宫宴见。”

    未有尘浅笑着望着风允烈落荒而逃的身影,莫名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很……慈父?

    “那吕静要指给风允烈?”言禅衣微蹙了眉,风允烈虽是比不上未有尘的,但那吕静,实在是配不上风允烈的。

    “我吓唬他的,只是不想他在这里,耽误我同你说话罢了。”未有尘笑的甜蜜又无奈,嘴角的小小梨涡若隐若现着。

    言禅衣望着笑的狡黠的未有尘,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太子不需要踩着点去宫宴,所以未有尘便带着言禅衣开始逛起了他自己也从未逛过的大魏皇宫来。未有尘有心想给她介绍介绍,但奈何自己回宫后唯一去过的便只有东宫潜龙宫和御书房,于是只能叫来了小伊子。

    小伊子一脸迷茫的低着头,听完主子的吩咐都有些想吐槽了。

    这大魏后宫只有一位女主子,所以这御花园什么的,虽不至于破败,但这大冬天的,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只是这主子突然说要赏景,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后宫主子不多,唯一能看的精致便只有贵妃娘娘那心悠殿后面的温室牡丹园,和……和前皇后凤栖宫中的梅园了。”

    未有尘怔了怔,他回宫已久,不是没想过去母后的宫中看看,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真的一次也没有踏足过凤栖宫。

    言禅衣看到身旁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从听到凤栖宫三个字开始便露出了孤独至极的落寞来。她有些心疼,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大概也猜到了,他定是还没有进去过那凤栖宫中。

    “对了释安大师呢?不是说他在大魏皇宫么?不如我们去看看他?”言禅衣努力岔开了话题。

    未有尘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伊子,小声的对着言禅衣道,“我师父两个月前就离开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和尚,怎么这么爱云游?是百家饭吃不腻吗?

    “那不如我们早些去宫宴吧,我还可以到处听听八卦,细数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又给我招惹了多少桃花债?”见未有尘似是还沉浸在那落寞情绪中,言禅衣故作打趣的提议着。

    未有尘半晌没有接话,最终还是应了她,对还在跪着的小伊子道,“罢了,直接去宫宴吧。”

    只是未有尘心中还是起了涟漪,下定决心等过完年后,一定要去母后的宫中看看。他缘何不去,不过是近乡情怯罢了。他知道凤栖宫中还保留着母后还在时的场景,他亦知道父皇时常半夜惊醒,便会起驾去凤栖宫中安歇。

    可他就是不敢去,那个地方属于一个他还没出生时便爱着他的女子,可他的出生造就了她的香消玉殒。

    “宸哥哥!”言禅衣眼见着未有尘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幻,却都撇不开那难掩的落寞,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从思绪中唤醒道,“宸哥哥给我说说,如今这大魏,有多少姑娘想做你的太子妃啊?”

    未有尘知道她是在岔开话题,便也不再去想,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一会儿禅禅去看看,看好了告诉我,我都一并处理了。”

    “那么多如花美眷的,我怕宸哥哥会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言禅衣鼓起了腮帮子撒娇。

    “如花是你,美眷是你,香是你玉也是你,都只是你。”未有尘说的小声,却还是莫名的红了脸。

    他是不是有着做登徒子的潜质?怎的这般轻挑挑逗的话语,他竟能张嘴就来?

第216章 烂桃花

    言禅衣也被撩的面红耳赤,不敢再言语,便只能很怂的低着头,跟在未有尘的身旁。只是那低头看向脚尖的眸中,却满是甜蜜的笑意。

    “太子殿下到!”小伊子朝着群英殿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马大声朝着殿内大声报道。

    殿中原本还在喧闹着的众人,此刻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此时殿中都还只有些朝臣以及家眷,皇室的成员多半都是宫宴快要开餐时才会到。而提前到了的朝臣和家眷们,也都是想趁着这个宫宴开始前的间隙里,多结交几个朋友,交换几个八卦之类的。

    而那有着异色瞳眸的太子一到,谁还敢喧闹了去?只除了一些妙龄少女,含情脉脉的眸光望着正缓缓走进宫门的未有尘外,大多数人都是赶紧起身跪下大喊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言禅衣就这般受了众人的跪拜,瞬间有些拘谨了起来。倒是身旁的未有尘一脸的淡然,十分从容的穿过了跪拜着的人群,便直接走到了高台上的偏座上,直到他撩袍款款坐下去了,这才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免礼。”

    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坐了下来,原本没说完的八卦此刻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皇上身子不好,大多数朝政都已经交给了这太子,原本在朝中拥立二皇子风允烈的朝臣,也大多数都被未有尘处理了,不是免职下放,便是直接斩了。偏生他做这一切都是逮着了那些人的错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剩余的几个二皇子党的,如今也都是如履薄冰的过着,生怕有错处让人给拿捏了去。

    未有尘也并未打算要赶尽杀绝,他并不讨厌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只要他不来和自己争,自己是愿意保他长命百岁的。

    “宸哥哥好威风啊!”言禅衣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未有尘。

    往日里在她的面前,他总是温温柔柔,有些害羞,还如同小时候的那个小和尚,虽然偶尔撩人的狠,但却是从没有这种杀伐果决的气质的。此刻的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倒是让言禅衣莫名的生出了些许的自卑来。

    “禅禅不喜欢么?我记得禅禅说过,就喜欢那种在外大狼狗在家小奶狗的男子。”未有尘侧头浅笑着,低声回答着她的话,眸中却满是宠溺。

    言禅衣的脸又如猴腚般红了,这话是她说的没错。那些在船上的日子,他们总是一起饮酒,她便在有些上头的时候说了这些,还费了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什么是大狼狗什么是小奶狗。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真是……羞的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高台下紧挨着太子位的矮桌,坐的是吕宰相一家,而未有尘的那个带着宠溺的笑,却是被吕静全看在了眼里。只是吕静看不见言禅衣的存在,还当是未有尘在对着自己笑,顿时是又羞又喜,便也垂眸回了个浅笑过去。

    未有尘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吕静的存在,只是看着言禅衣羞怯的模样,倒是笑的更欢畅了些许。

    很快便有着朝臣上前来给未有尘小声问安,也打听着朝中的公事,言禅衣怕自己在这未有尘总会分心,便低声道,“我去数数你的烂桃花。”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下了高台去,早在入殿之后她便注意到了吕静的存在。有不少女子都在盯着她的男人,但多数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只敢望着,唯有这吕静,那眸光却是像饿狼望着了小羊,看的言禅衣心中很是不爽。

    “你们看吕家大小姐那得意样,”几个女子见太子被一众大臣缠绕着,倒又是聚拢在一起开始八卦着道,“平日里就爱摆出一副太子妃的做派来,也不看看太子殿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嘁,我听我爹说啊,皇上有意将那圣旨给撤了,只是还没寻到个好的由头呢。”穿着翠绿色素绒绣花袄的女子长的娇俏可爱,口气里却是十分尖酸刻薄。

    “太子殿下长的可真好看啊,可惜我爹只是个四品,怎么也轮不到我。”粉色盘金彩绣棉衣裙的女子满眸的爱慕,目光只焦灼在高台上那不苟言笑的太子身上。

    “得了吧就你,怕是做人家太子殿下的通房丫头都轮不到你。”云纹绉纱袍的女子笑的宠溺,话语虽刻薄,但语气却只是揶揄。

    “我知道我知道,我要是去做通房丫头,我娘非打断我的腿。”粉色盘金彩绣棉衣裙的女子轻轻推了推云纹绉纱袍的女子,几个丫头都小声的笑成了一片。

    言禅衣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看来喜欢她家宸哥哥的人还真是不少。虽在心中默默告诫着自己,这种飞醋没必要吃,但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泛起了酸,酸的像是个柠檬精。

    “唉,其实二皇子也很俊朗啊,可惜年纪小了些。”云纹绉纱袍的女子轻叹了声气。

    “年纪小又如何,反正不还是比你大呢嘛?”粉色盘金彩绣棉衣裙的女子笑的没心没肺。

    “太子殿下不婚配,又如何轮得到二皇子?”翠绿色素绒绣花袄的女子轻敲了粉衣女子的头。“唉你们说,这吕静若是做不出太子妃,以后会不会连宰相府的大门都没脸出了啊?”

    三名女子都忍不住朝着吕静坐着的方向望去,见吕静笑的一脸花痴样,眸光像是焦灼在太子殿下身上,便忍不住一起发出一声呕吐的声音。

    言禅衣有些想笑,没想到吕静的人缘如此之差。她其实在不归山也有偷偷派人打听过,吕宰相算的上是书香门第,虽偶尔犯些事,但也绝不是什么掉脑袋的大事。且吕宰相矜矜业业辅佐了大魏几十年,劳苦功高的,未有尘这才没办法直接将他给拉下马去。

    言禅衣想到这又有些惆怅了,魏皇早就下过圣旨赐婚了,虽不知道未有尘用什么方法,让魏皇迟迟没有将婚期定下,但君无戏言,圣旨都在人家宰相府上摆着了,总不能直接装聋作哑了去吧?

    “二皇子殿下到。”门口传唤的公公一声大喊,这才将言禅衣的思绪拉回了些许。

    言禅衣看着门口一脸郁结朝着高台上走去的风允烈,不知怎的十分想笑。

    高台边原本围着的官员此刻见了风允烈,便也纷纷同身旁的人一起跪了下去见礼。

    风允烈却是直接咋咋呼呼挥了挥衣袖道,“免礼免礼!”

    众人都有些悻悻的回了座位,风允烈却是没有去到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坐到了未有尘的桌旁。

    “皇兄又逗弄我!”风允烈有些气鼓鼓的,语气里还带着那么几分撒娇的意味,“我跑去找父皇,父皇还以为我小小年纪就……哎呀气死我了!我要写信给禅衣姐姐告状去!”

    风允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自己的皇兄,虽然他对着自己总是冷冰冰的,但也是因为他,自己才多了许多能面见父皇的机会,甚至现在他都敢对着自己的父皇如此这般的撒娇了。他也习惯了在未有尘的面前以我自称,他无心那个位置,也舍不去这份迟来的兄弟之情。

    这在从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他还记得太子哥哥没有回大魏之前,他每次去御书房求见,总是会被关在偏殿等着,等着等着,父皇就会忘记还有人在等着这件事。

    只是太子哥哥回来之后,母妃对自己的态度诡谲了许多。她不让太子哥哥进她的心悠殿,也开始将和太子哥哥亲近的自己拒之门外。饶是如此,但母妃对他的关心还是没有少半分的。

    风允烈这辈子可能唯一受过的挫败就是来自于自己的爹娘,但其实内里的小孩子心性却是没被损坏半分的。所以这会儿有了父皇和皇兄的点滴关爱,他便也没将母妃的疏离太当回事儿。

    “你准备如何同她告状?”未有尘面色淡然,嘴角却是轻轻的弯了弯。

    他的傻弟弟,根本看不见他要告状的人儿就在他身旁坐着呢。

    “皇兄你政务繁忙的,不如把禅衣姐姐的地址告诉我,我帮你去照顾一二也好啊。”风允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初遇那女子时,自己明明是有着心惊肉跳的。可现在回想起来,对她的感情好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大概是听那个女人说多了长嫂如母,现在每每回想起她,都觉得她有种母妃没有的母性光辉?风允烈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缺爱了,才会有这般神经质的错觉吧。

    “滚。”未有尘收敛起了嘴角的笑,语气里满是冷冽。

    虽然他内心是接纳这个弟弟的,但这弟弟轻薄过他的禅禅,且还是两次!他不想去知道到底是如何轻薄的,他只想努力去忽略掉这根扎在心尖的刺。

    若是他再敢!他便替父皇清理门户算了罢。

    风允烈有些讪讪的笑了笑,知道自家哥哥这是要炸毛的前兆了,便赶紧起身回去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端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第217章 为意中人抚琴

    “怎么样?是你的烂桃花比较多?还是我的烂桃花比较多?”未有尘十分牵强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刻薄的话,自己是如何说的出口的。

    言禅衣怔了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心中有着些许心酸,还带着些委屈。只是她并没有说出些什么,只垂眸安静的坐在了一旁。

    未有尘的话语只将将出口,心中便已经后悔万分了。她被风允烈轻薄,明明是风允烈的刻意为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对她的保护不周。这般的语调挖苦她,倒好像是在说她是多么的朝三暮四,多么的水性杨花一般。

    “对……对不起。”未有尘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握住她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却是忘了此刻的她是自己抓不住的。

    言禅衣没有说话,虽然为着他的道歉而有了些许的动容,但却也还没想好,要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现在的他。

    “禅禅,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未有尘见她依旧是原本的姿势静坐着,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些许惶恐。

    她若是想走,可能在下一个眨眼间,她便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可若自己要去找她,可能需要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奔跑上几日几夜。他不想她消失,明明说好一起守岁的。

    “我……我只是害怕……那么多人心悦你,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最好的……怎么办?”未有尘越说越小声,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言禅衣终于抬起了头,眸中有湿润在闪烁着,但她却是笑着的,笑的天地都为之动容。她轻启朱唇,眸光潋滟的望着他,笑着道,“嘿,我爱你。”

    言禅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听着他那般说着,心尖处便缓缓的疼着。她其实明白的狠,异地吧,两人心中都会因着距离,而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

    既然他将他的不安全感就这般毫不避讳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那自己为何不给他多一些安全感呢?

    所以,我爱你。

    未有尘怔了怔,却是笑了起来,笑的魅惑众生,笑的日月无光。虽是牵不住她的手,摸不到她的脸,但他至少能看见她,所以他还是笑着回应道,“言禅衣,我爱你。”

    这句爱没有一丝的水分,他就是爱着言禅衣,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如何能了。若她只是他的簌簌一梦,他愿意永生永世的沉醉其中。

    宫宴里表演节目的不在少数,除了想嫁给这两位未婚皇子的,也有不少是冲着别家的世家子弟而来的。除了搔首弄姿的女子,也不乏有世家子弟上前献艺的,或是舞剑或是书画。毕竟是大型相亲宴,即便是非诚勿扰,也是男女嘉宾都要展示才艺的。

    “喂,你要不要上去抚琴一曲?许久没听你抚琴,倒是十分想念。”言禅衣笑着打趣身旁的未有尘。

    未有尘一整晚的视线都没有看过台下,全都在自己的脸上了,言禅衣倒是认真看了几个节目。尤其是吕静画的画,和那粉衣女子跳的舞。

    她们的才艺其实都是极好的,看的言禅衣都难免生出自卑之心。但她知道,才艺不好,她们都不是她。而也只有她,才能得到未有尘的心。

    “禅禅若是想听我抚琴,晚些回了东宫我抚给你听。”未有尘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他想保护好自己,别被别的女人觊觎了去,省的禅禅吃味,酸到了自己。

    “嘿嘿,宸哥哥害羞了。”言禅衣笑的如同一只偷到鸡的小狐狸,“宸哥哥若是抚琴,我为你伴舞可好?”

    言禅衣虽是没正儿八经的学过什么舞蹈,但最近练武勤奋,身体柔软了不少。曾经看过的那些女团舞蹈,或是B站热舞,她倒是想试试看。反正除了未有尘,也没有人能看的见自己。

    未有尘顿了顿,终是站起了身来对着身旁的皇帝躬身道,“父皇,今日守岁,儿臣也想献曲一首。”

    风千亦挑了挑眉,这个儿子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如今突然主动要求献曲,他倒是生出了几许好奇来。

    “皇儿是要为朕献曲?”风千亦倒是莫名的有些期待起来。

    “儿臣只是想起了远在异乡的意中人,便想将她送给儿臣的定情之曲……同大家分享一下。”未有尘说着说着便红了脸,但望着身旁坐着的女子,脸比自己的还要红上几分,又是一阵莫名的心悦。

    “……”台下众人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塞了一把狗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台上的皇帝怔了怔,还是吩咐道,“福公公,去将先皇后的绕梁取来。”

    未有尘还维持着躬身的姿势,此刻他的表情只有坐在他身旁的言禅衣能看的真切,但他的表情却不是那么的好看,至少让言禅衣看着,平白生出几分心疼来。

    又是那般的落寞和孤寂,那是她无法抚平的哀伤,但她愿意用一生去填补。填补他缺失的沟壑,让他的余生再不会有这般的孤寂。

    台下的朝臣脸上的表情都是各异着,有不少官家小姐也都面露讥讽的看着紧挨着高台而坐的宰相府一家,尤其是那早已经以太子妃自处的吕静。

    吕静的脸色也是苍白了几分,意中人,呵呵,好一个意中人。这究竟是将她置于了何地?皇上的赐婚就这么入不得他的眼么?所以他才这般作态,平白辱没了自己?

    福公公很快便将那绕梁琴取了来,此琴虽是一直闲置在凤栖宫中,但皇帝却是不让任何人触碰的。即便是日常的清洁,都是由皇帝亲手擦拭,擦拭完了再亲手保养。此琴大概是先皇后所有的遗物中,皇帝最为看重的一样了。

    未有尘接过了琴,也没有再下去琴台那边,而是直接摆在了自己身前的小几上。他挑眉看了一眼一脸复杂的言禅衣,似是在问她,准备好了么?

    言禅衣冲着他微微颔首,有些紧张,但也十分坦然。她不知道自己跳的好不好,但反正,也只有他看的到。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照亮了我……”未有尘一边弹着,一边开口唱着。

    眸光闪烁,却也只为他身前那翩翩起舞的身姿闪烁着。

    这种体验真的很奇怪,他大庭广众的唱着情歌,歌声悠扬,却只是在唱给她听。他眸中的缱绻不加掩饰,却只为着她的旋转而熠熠生辉。她众人面前的翩翩起舞,偏偏只有他能看见。

    那广袖翻飞,那腰肢如柳,那身姿轻盈,那媚眼如丝,都只是为了他。他心中的甜蜜似是掺了酒糟,让他醉生梦死过去,亦甘之如饴。

    一曲终了,言禅衣累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周遭却是响起了响彻雷鸣的掌声。

    即便是高台上的魏皇,也眸中闪烁着些许湿润。他的宸儿,实在是像极了他心中的挚爱,她也曾这般,为自己抚着琴,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让他身陷其中,一陷就是一辈子。

    未有尘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款款起身便回了自己的座位安静坐下。

    “你饿不饿?”未有尘看着言禅衣虽是气喘吁吁的,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疲色,甚至连汗珠都不曾有,但他还是忍不住关切道。

    “我也不知道……”言禅衣有些好笑,她现在只是一缕魂,会饿的么?

    “主子,刚刚宰相家的嫡小姐让奴才递这个纸条过来。”小伊子此时从后边小声的上前来,还递上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未有尘接了过去,却是没有打开看一眼,直接道,“知道了。”

    小伊子有些懵,主子吩咐他对着宰相家的要虚与委蛇,他还以为主子对宰相家的,也是有那么些意思的。可刚刚那曲,为了远在他乡的意中人而弹而唱的曲儿,明显就是在打宰相家的脸啊?

    罢了罢了,主子的事情,他一个做奴才的,听命便是了。

    “是什么?”言禅衣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居然都不打开看看,是想将烂桃花藏着,不让自己看吗?

    “别急,带你去看好戏。”未有尘笑的狡黠,却是站起身来,从后边绕出了群英殿。

    “风流!”一出了大殿,未有尘便朝着一片阴影唤出了声。

    风流果然闻声而现,单膝跪在地上,等着主子的吩咐。

    “将这字条递给礼部尚书的二公子……那个李蒙!”未有尘有些记不清名字,可废了一番功夫才想起来。

    “那吕静今夜想趁乱睡了你?”言禅衣觉得这个戏码好熟悉啊,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别担心,这个李蒙不算差,且心仪吕静许久了。”未有尘似是不希望自己的阴险算计被她看出来,小声的解释道。

    “这不会害了那……什么李蒙么?”言禅衣倒是没想那么多,之前在大殿上听了那么一圈,吕静实在不是个讨喜的人儿,感觉将她赐给谁,那都是要祸害人全家的样子?

    “哈哈,其实李蒙也不算好,后院还没有正妻,小妾却是有了三个。”未有尘微微松了口气,原本那般说,只是不想言禅衣看到他算计后院的这一套,有些太上不了台面了些。

第218章 撤回圣旨

    “这礼部尚书是不是和你不对付,这一个吕静送过去,他家后宅怕是不得安宁了。”言禅衣笑了笑,都是千年的狐狸啊,谁还能腹黑过她看上的郎君?

    “谈不上不对付,只是很想将他庶出的大女儿塞给我做侧妃罢了。”未有尘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尾巴狼属性暴露无遗。

    今日吕静想用计爬上他的床榻的事情,风流一早就查到了,也早就禀告于他。如今赐婚的圣旨没办法撤回,婚期迟迟不定倒是有些难堵悠悠众口,若想彻底毁了这桩婚事,倒真是只能另辟蹊径了。而这蹊径,吕静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字条是她亲笔写的,那偏殿里的媚香也是她自己准备的,一会儿只需来个抓奸在床,淫乱后宫的罪是跑不掉了,只看她是选死,还是选活了。

    言禅衣跟着未有尘在殿外散了一会儿步,便见殿中有小太监冲了进去,不一会儿皇帝便带着几位大臣和一些看热闹的妇人们,直直朝吕静所在的那个小偏殿走去。

    未有尘和前面众人保持着些许距离,倒也没人发现堂堂太子殿下就在队伍的尾端跟着。很快皇帝走在最前面,却是在离着那偏殿大门还有几步远时,蓦然停住了脚步。

    言禅衣看着众人都有些古怪的表情,自己也听见了内殿里传出的令人脸红心跳的交欢之声,垂首红了脸颊。她红脸颊倒不是因为听见了这般的声音,而是因为……她刚刚竟然想仗着自己穿墙的本事,进去看看。

    刚刚要是一个没忍住真的冲了进去,只怕是会被未有尘看成一个超级大色女吧?

    “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有些明知故问,这宫中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不就是那未过门的太子妃想生米煮成熟饭要逼婚,却被自家儿子将计就计了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惋惜儿子错失这样一门婚事,还是该庆幸自己的儿子,有魄力不想倚靠女人来坐稳江山。只是里面是宰相的嫡女,他虽是要彻底毁了这一桩婚事,却也不能让宰相太失了面子去。

    “回皇上,奴才不知,要不让奴才进去看看?”福公公对里面的情况有些不甚了解,但却是知道里面的女主角便是未来的太子妃的。

    此时的福公公有些冷汗涔涔的,早有小太监告知过他,吕家嫡小姐想趁着今日人多,将太子妃的位置坐稳了,于是贿赂了几个宫女太监。他起初并没有当回事,只觉是这吕家小姐有些轻浮了,赐婚圣旨都有了,还非要这般作践自己么?

    只是刚刚他随意回首张望间,看见了太子殿下就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啊!今日这太子妃有没有命出宫,只怕都很难说了。

    皇帝瞥了一眼身旁的福公公,轻叹了口气道,“还是派个宫女进去,将里边的人叫出来吧。”

    其实自从皇帝在门口开腔开始,里面便已经没了靡靡之音,反倒是有着衣袂摩擦之身,明显殿内有人已经在穿戴衣物了。

    宫女领了命推门而入,里面又是哭闹声又是穿衣声,隐约还能听到有人挨了巴掌的声音。不一会儿,宫女便出来战战兢兢的禀告道,“回禀皇上,殿内私会的是……吕家嫡小姐和李家嫡二公子……”

    皇帝没有说话,身后的朝臣却都是面露同情的望向了人群最前头的吕宰相,曾经有多羡慕他的嫡女是京都第一才女又是京都第一美人,还攀上了太子这样的高枝,现在就有多同情这宰相老儿了。

    吕宰相已经不知所措的跪了下去,声音中还带着哭腔,顿了半晌才道,“还请皇上开恩,老臣这个不孝女……”

    “皇上饶命啊!”原来还在后边看着热闹的礼部李尚书倒是嚎啕着从最后方冲上前来,直接便扑倒在了皇帝的脚下。

    他自是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但今日竟能大胆到睡了未来的太子妃!皇帝钦点的儿媳妇,他是不怕自家儿子去死,但他怕他九族都被那个混账东西拖累啊!

    若是睡的旁的什么人,他还能替儿子开脱,说是女方寡廉鲜耻蓄意勾引,可现在里边的女子是未来的太子妃,女方得是多眼瞎,才会去蓄意勾引他的那不成器的儿子?

    “皇上明鉴,微臣这个儿子,一直心仪着吕家小姐,今日定是喝多了,才会干下这等糊涂事啊!皇上,他们都是年轻气盛之人,两情相悦便是干柴烈火,还请皇上开恩啊!”礼部尚书是真的有些喝多了,大概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两情相悦?如此说来,朕倒是该成全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了?”皇帝的声音没有情绪,只有威压,让人辩驳不出他的情绪。

    李大人面色惨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只能忙不迭的磕着头求饶。

    “吕大人,你来告诉朕,你的女儿是不是和这李家二公子两情相悦啊?”皇帝微侧着头,静静的凝视着跪着一言不发的吕宰相。

    不得不说,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又高看了一眼。礼部尚书李大人虽然官职比不上吕大人,但李大人的父亲,却是这吕宰相的恩师,对吕宰相有着提携之恩。此时吕宰相若是不承认两家小辈两情相悦,李大人成了欺君,李家二公子便是淫乱后宫,侮辱皇室,可能满门都要交待在这了。

    跪着的李大人瑟瑟发抖着,也不敢抬头看向吕大人。他知道吕宰相是个极其尊师重道的人,可这是得罪皇上,得罪太子,得罪整个皇室的事情,他也心中没底啊。

    “老臣的女儿和李尚书的两位公子都有青梅竹马之谊,也……也曾在其年幼时提及过……提及过结亲之事。”吕宰相有些想哭,他假话讲的从来都不太利索,自家女儿每次提到李二公子时那一脸的嫌弃,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一边是恩师全家的性命,一边是女儿的终生幸福,他也只能选择牺牲女儿了。

    “既是两情相悦……”皇帝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正刚要继续圆场,便见到殿内的一对男女从里边冲了出来。

    “爹!”吕静连见礼都忘了,大概被她自己点燃的熏香熏的还没完全清醒,脸上还带着一抹不自然的潮红,表情却是无比的愤恨,她直接跪在了吕大人的身前质问道,“爹爹为何要说我同这个登徒子两情相悦!”

    一边被称作登徒子的男子面色有几分难看,却是不敢言语,只直接跪在了自家父亲的身旁。今日这宫宴,他若还想活着出去,便要学会闭嘴,否则说多错多,连累满门。

    “不是两情相悦?那是有人将吕小姐掳来了这个偏殿?”皇帝挑了挑眉,这亲家他是选的不错,但这原本该和儿子相守一生的人,倒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不……”吕静呆了呆,突然之间沉默了,这偏殿,是她自己选的,且还是她贿赂了宫人,才混到这里来,这些她该如何说出口?

    “这殿内的香味也有些古怪,不若让太医来察看一下?”皇帝见跪着的女子一脸的颓败,知道她已经不敢再争辩什么了,但还是想吓吓她。

    敢算计他的儿子,就凭她这般简单的头脑?这教训还真该她自己扛着。

    “不……启禀皇上,臣女和李公子是……两情相悦,原本因为皇上的赐婚,臣女已经和李公子断了联系,没想到今日一见……臣女旧情难忘才会犯下这等大错,臣女只求皇上赐死,不要祸及家人。”吕静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人清醒了不少。

    智商明显重新上线了,很快便在心中分辨清楚了利弊。这件事皇上若是深究下去,她死倒只是一件小事,但她宰相府两百多口人,只怕都要用生命来为她的愚蠢买单。

    “罢了……之前的赐婚倒是朕考虑不周了,既如此,朕便收回那道赐婚的圣旨吧。”皇帝在这寒风中站的有些久了,虽是有着狐裘披风包裹着,但也还是又开始了轻咳。

    “你们二人虽是两情相悦,但竟胆大到在朕的后宫中无媒苟合,念你二人的父亲对我大魏有功,死罪可免,朕令你二人即刻完婚,礼成后李家公子送去巩昌大营从军三年,吕家小姐送去皇家祖庙带发修行三年。”皇帝甩了甩袖子,威压尽显的道了一句,“今日宫宴便到这罢。”

    皇帝身子其实也还能再回到宫宴上去吃点喝点的,只是突然他很想念他的先皇后。特别是当宸儿那曲之后,他的脑中总是浮现起许多许多年以前,有一个明媚如花的女子,也时常为他抚琴,为他高歌。

    众人看完了戏,都是意兴阑珊的各自散去了。只是小声的讨论声却是不绝于耳,言禅衣这随便听了两耳朵的,便将李家和吕家的渊源都听了个透彻。

    听完后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家的大尾巴狼,腹黑啊!重重算计,阴谋阳谋的加在一起,皇帝有了缘由撤回圣旨,李家和吕家也互不得罪,甚至还可能觉得愧对于太子,而妥妥的站队在太子这边。

第219章 言星瞳

    人潮基本散尽后,吕静这才看到了一直在人群后看着戏的未有尘,禁不住嘴角浮出一抹苦笑。自己的处心积虑,在他眼中是不是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吕静几步走到了未有尘的面前,望着未有尘那妖冶到极致的脸庞,竟然又不忍去怪罪了。

    其实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他站在这殿外,而不是躺在那殿内。而那个和自己云雨的男子手中捏着的,是她亲手写的字条。所以,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未有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却是对着吕静的身后,带着怒气的说道,“宰相大人可真是教女有方啊!”

    跟在自己女儿身后的吕宰相一个激灵,瞬间跪在了地上,对着未有尘跪拜倒,“老臣有罪,老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还请太子殿下宽恕了小女。”

    未有尘轻轻的哼了一声,声音的大小却是刚刚好足够让地上跪着的人听的真切。哼完后他便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言禅衣原本还想留在这儿看会戏的,毕竟李家公子脸上那么大那么红的一个巴掌印子,很是有内容啊。但眼见着未有尘走的头也不回,她便也只能小跑步的跟在了身后。

    “你要去哪啊?”言禅衣跟了半路,总算发现这不是回东宫的路了。

    “带你去摘星星。”未有尘轻笑着,那个地方是为她而建的,原本想等她嫁入了这大魏皇宫再带她去看的,但今日,也未尝不是个好时机。

    “摘星星?”言禅衣还在困惑着,东张西望了一番,顿时眼前一亮。

    不远的前方有一座塔楼,在这暗夜中十分的不起眼,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言禅衣就越是惊讶了起来。

    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建筑都只有最多三层,即便是寺庙里的塔楼,也最多不过五层,但她面前这座高塔,却是明显不止五层的。

    两人又走了半晌,才终于走到了这高塔的正门口。言禅衣抬眸便看到正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摘星楼”。言禅衣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这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你为我建的?”

    “嗯。”未有尘对她眼中闪烁的神采十分的满意,忍不住心中腾起一股子小傲娇来,又继续道,“不过内里的装饰还未完成,且梯子也还没搭建完工。不过你会飞的对吧?我们上去看看吧?”

    言禅衣被他脸上的宠溺神色撩的小心肝都跳跃的不听使唤了,只能红着脸道,“那你来追我吧!”

    说完便直接朝上飞去,站在最高处的观景台上,这才朝自己身后看去。原本以为如此之高的位置,未有尘爬上来定还是要废些功夫的,却没曾想一回头,未有尘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宸哥哥最近武功是不是又长进了不少?”言禅衣一脸的羡慕,虽然自己的武功也长进了些,但总归摆在未有尘的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未有尘笑了笑,却是领着她走到了观景台的另一边,指着远处的一片黑暗道,“你可知那是哪里?”

    言禅衣望着一团漆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是你为我打下的……江山?”

    “哈哈哈,”未有尘忍不住被她那呆萌的样子逗笑了去,但还是认真解释道,“那边是不归山的方向。”

    言禅衣又呆住了。

    未有尘继续道,“我时常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便会到这儿来看看,假装你离我其实很近。”

    言禅衣只觉得心中被酸涩和甜蜜冲刷着,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瞪大了眸子呆呆的望着他。

    “你呢?你有没有思念我?”未有尘望着言禅衣呆呆傻傻的样子,有些气恼起来。

    这个小没良心的,该不会从来不曾想起过他吧?

    “有……”如何会不想?对他的喜爱已经深入骨髓,又怎么能做到不思念?“我想你的时候,会……撸猫。”

    不归山上已经快秃了的乌云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后背上日益稀少的黑毛。

    未有尘总算笑了,风华有传信回来提及过,那只黑猫总是日日夜夜被言禅衣抱在怀中,还老是对着那猫碎碎念着。

    未有尘抬眸看了眼空中的明月,和近在咫尺闪耀着的星星,便示意她换了个方向。言禅衣正一脸莫名的换了个方向,刚要发问,便见到天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绚烂且夺目着。

    那姹紫嫣红的光亮,映照在言禅衣的脸上。言禅衣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赏过烟火,即便是上辈子,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几次,所以这次她看的格外认真。她知道,他特意带她转到这个方向来,那这烟火也定然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她的眸中忍不住又湿润起来,他总是为她做的这般多,而她能为他做的却是少之又少,甚至还总是让他为自己担惊受怕的。

    言禅衣这般想着,第二日回到不归山后,便将自己记忆中的各种兵法治国之道全都誊抄了下来,拖拖拉拉的写了近两个月,这才写完让风华安排着,送去了大魏给未有尘。

    风月回了大魏之后,便漫山遍野的跟着原来教她医理的师父去找药去了。大魏皇帝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而他需要的药,却是差一位药引子九星烟凌花。

    这九星烟凌花五十年才产一颗,且只生活在最潮湿的山谷里面。风月的师父已经找寻了不知道多少个山谷,如今有了风月的帮助,她们找寻的速度便也能快一些。

    但也因为风月一直在外面跑着,那重度蒙汗药便也没时间去为言禅衣炼制了,所以言禅衣十分舍不得身上剩下的最后几颗药,即便是再思念,在风月有消息传来前,剩下的药她都不敢用。

    只是在她收到大周传来的消息,她终于升级成了姐姐之后。她便再也憋不住了,太阳一下山,她嘱咐了风华几句便服下了一颗药丸,很快,便飞奔到了大周言王府里。

    一闭眼再一睁眼,她已经站在了韶华苑的东厢房门口。房里有着如同幼猫叫唤一般的婴儿啼哭声,那软萌的声音,光听着便让言禅衣的心都要化了去。

    言禅衣迫不及待的穿墙而过,便见到自己的爹爹正在给娘亲喂着汤药,屏风后一个年轻的奶娘正抱着一个襁褓,在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那副光景看上去温柔又明亮。

    言禅衣凑上前去,将整个脸都凑到了那襁褓跟前,看着那个还未满月,脸上皱巴巴的褶皱还未完全铺展开来的小婴孩,有些要被丑哭了。可那双晶亮的眸子,纯澈的犹如深谷里的泉水,那般干净却是让人觉得甜蜜。

    被那双杏仁般的眸子盯着,言禅衣忍不住展开了笑颜,奇怪的是,那襁褓中的婴孩似乎能见着她的笑一般,也回应了一个甜甜的笑。

    “你能看见我?”言禅衣有些惊奇的问出了声,全然忘了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孩怎么可能能回答她的问题。

    那婴孩却还是那般甜甜的笑着,还冲着言禅衣的脸哼哼了几声。言禅衣将脸稍稍移开了些许,那婴孩的眼珠子便也跟着转动了几分。

    “天哪!你真的看得见我!”言禅衣简直要哭了,她的小妹妹,也太可爱了吧?

    “吴妈?她是不是在笑?”苏曼姝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

    那个叫吴妈的乳娘赶紧抱着孩子走进了屏风后面,一脸慈祥的笑着道,“二小姐是在笑呢,笑的可真甜呢。”

    “快抱来给我看看。”苏曼姝的声音里满是缱绻向往。

    她生产的时候又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不得不说,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直到言尽欢将孩子抱到了她的枕头边,让她亲了亲,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只是这孩子有些太嗜睡了,就连饿了都是闭着眸子哭着,这都第三日了,她才总算看见了这小婴儿睁开眼睛的样子。

    “夫君,我们给她取名叫星瞳好不好?这孩子这双眸子,真是亮过漫天的繁星。”苏曼姝十分满意这双又黑又大的眸子,十分爱怜的在小婴儿的脸颊上摸个不停。

    “好,就叫星瞳!”言尽欢十分赞同,反正只要是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言星瞳,瞳瞳。”苏曼姝心中溢出了蜜,看着怀中的孩子,只觉得她的人生,真的已经很圆满了。

    而微微揽住她的言尽欢,心中何尝不是一样溢出了蜜呢?他的生命中又多出了一个重要的女子,他会为她们撑起一片天,让她们无忧无虑的肆意快乐。

    “禅禅那时候出生都没有办过席,这次为了瞳瞳,我们先办个满月酒,等过几个月再办个百日宴可好?”这么乖巧可人的女儿,言尽欢恨不得昭告天下!

    “不办了。”苏曼姝听着很是高兴,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当初禅禅没有办过,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又是满月又是百日宴的,该伤心了。”

    言尽欢楞了一下,随即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都听娘子的。”

    言禅衣其实就站在一旁听着,听着听着就有些红了眼眶。

    她的娘啊,是真的很爱她啊,即便这样的时刻,还在计较着不能让自己心里有了不平衡或是不舒服。

第220章 替身

    不过这是她言禅衣的妹妹,这般的可爱,她也想昭告天下来着。

    所以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明日便写信给爹爹,告诉他务必将妹妹的满月酒百日宴办起来。不仅要办,还得大肆操办,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小的言星瞳有多么可人儿!

    算了算日子,应该再一个月,师姐也快要生了吧。

    言禅衣这些日子在不归山上,没少听自己的两个师兄提及关于师姐的事。两个师兄都是典型的师妹控,对厉妖娆那都是宠溺至极的,不过不同的是,大师兄是只要是师妹,他都宠溺,而二师兄呢,却是对厉妖娆动了情的。

    二师兄也为此有些仇视言禅衣,言禅衣却是有些无力辩驳的。她无法去跟二师兄解释,为什么师姐放弃了外面的恣意江湖,而是进了皇宫,做了一个束手束脚的娘娘。她该怎么去解释呢?她都很想知道答案。

    今夜既然已经到了大周,时辰也尚早,不若便去宫中看一眼师姐吧。

    只是师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苏若水的么?苏若水和周皇长的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啊,这孩子要是长大了,不得穿帮了去么?周皇又不是个傻子?

    言禅衣一路飞到了妖娆殿,殿内的厉妖娆正一脸倦意,却也依旧温柔的轻抚着肚子,身旁有宫女正在轻缓的摇着羽扇。本就到了五月,加上孕妇比常人更是怕热几分,这殿内的各个角落虽都安置着冰桶,但也不如宫女轻摇着羽扇来的舒爽。

    皇后已经被废黜,黯然死在了冷宫中。梦贵妃也失去了肚中的孩儿,甚至永久丧失了做母亲的机会,已经不足为患。这偌大的后宫里,除了淑贵妃还能看之外,已经没有人敢忤逆她娆贵妃的意思。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开心。

    好像她一开始愿意进宫来,是因为那个人说,愿意给她一个孩子。现在孩子她有了,就在她的肚子里,偶尔踹她几脚,偶尔使她没了食欲只想吐。

    可她一点满足感也没有。她终于读懂了他的目的,是要这大周的江山。她也意识到,如果她生下的是个女儿,必会被他残忍的送走,换一个儿子进来。

    她的内心时而安逸,时而后怕。她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决定就是一个错误,她不该进宫,她该跟着师父回不归山,哪怕对那个男人终生难忘,但她的人生还剩有回忆和自由。

    可此刻的她已然没有了任何的退路,除了安心待产,祈祷自己能亲手带大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儿外,她好似什么都不能做了。

    她很想他,很想见见他。可是传信了许多次,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半点回音都没有。她绝望,又无能为力。一开始选错的路是她亲手种下的因,那么现在的孤寂,便是她活该吞下的苦。

    言禅衣就坐在厉妖娆的床头,静静的看着那个明媚妖娆的少女,变的充满母性,却也憔悴不堪。她的明眸里好像已经蓄满了无法消散的乌云,脸色不再只是白皙,还透着无血色的苍白。

    言禅衣是有些心疼的,若师姐没有来京城,就不会遇见苏若水,就不会进宫来,就不会这般寂寥的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了。可这一切,也是师姐自己的选择,她亦无能为力。

    从妖娆殿出来后,已经寅时过半了,言禅衣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到处转转。想了想,在去看看云玄机安星辰还是去看看苏若水这两个选项中,还是选择了苏若水。

    毕竟安星辰几乎三两日就会来上一封信,说着她和云玄机的日常,说着两头的生意,说着她能想到的一切,若是提笔就忘了的事儿,她第二天便又会来上一封补充。虽然云玄机一月只给她来上一封信,但她对云玄机的生活,简直了解到如同身临其境。

    但苏若水就不同了,除了知道在沈国舅被贬去贫瘠之地后,苏若水成了大周左相以外,其他关于苏若水的消息她便一概不知了。

    不知道是她的探子无法近苏若水的身,还是某个醋坛子不让人将苏若水的消息传递于她。毕竟有着几生几世的牵绊,她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辰了,苏若水是不是已经睡了。若她飞过去,却只能看看苏若水的睡颜,那还挺无聊的。

    还在纠结的想着,言禅衣却是已经在一个转念间,已经身在了“上善若水”的院子门口。卧房那边一片漆黑,而书房却还有着灯火飘摇。

    言禅衣进去便看见苏若水正附在桌案前,面前是一堆需要经由他的批阅后,再上奏到周皇手上的奏折。言禅衣凑过去看了几眼,大多是地方官员表达对周皇的思念之情。思念之情自然是假的,不过是拍着马屁,想看看能不能调职来京城罢了。

    接连看了好几张奏折,言禅衣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唉,原来做左相还要管些这么鸡毛蒜皮的东西。”

    苏若水原本已经有些疲乏的身子蓦地一紧,只是一瞬又恢复成了寻常的样子。

    她终于又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想再见到她,他知道她有着这种灵魂出窍的本事之后,便时常去妖娆殿的屋顶等候,抑或是在言王府的外头徘徊。如此了几个月,始终等不来她,他不想放弃,却也无能为力。

    做了左相后,事务便变的繁多又杂碎,他简直有些分身乏术了。但是为了有一日她能在他身旁,光明正大的陪伴,他只是咬了咬牙,便坚持了下来。

    他说服了玄清散人离开大周,又安排了人假扮了玄清散人,然后便开始让假冒的玄清散人给周皇炼丹。周皇自从失去了梦贵妃肚里的孩儿后,便一直有些郁郁寡欢,身体不佳。加上那些丹药的摧残,如今的周皇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还未到苏若水想他死的时辰罢了。

    而七皇子也因为前皇后的死亡,变成了一滩烂泥,如今已被打发出了宫,在京城建府后,却是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早已是个被掏空的废人了。原本依附沈家的一众大臣,有些看清形势的,早已经投靠了新左相安宁侯,而那些执迷不悟的,则都被苏若水打压的没了声音。

    朝中现在他唯一的对头,便只剩下淑贵妃的母家,秦尚书。苏若水根本不在意秦尚书,他留下秦尚书跟自己处处作对,也是不想让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将们,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武将他拉拢到的不多,武将都太过耿直,且大多都只听从言将军的。

    言尽欢若是要反,大概是只需要开一句口。可他偏偏愚忠着,忠于这个对他的女儿有着杀心的昏君。苏若水有些无奈,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不乱秦尚书如何挑拨,言尽欢对自己,始终是没有敌意的。

    苏若水听见了耳畔旁的声音,却只能压制下自己那颗迫不及待想要回头看上一眼的心。他佯装着从桌案前站起了身来,起身到珍宝阁里拿出了一整套煮茶的工具,又回到了桌案前坐下。

    不过须臾,茶壶里便已有茶香微微散开。言禅衣吸了吸鼻子,果然又是那不知春。

    她并没有意识到,每一次她来,他都在喝不知春。她只以为是他也喜欢不知春。

    “谷山。”苏若水冲着外面轻唤了一声。

    只一眨眼便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站立在了屋内,男子用黑巾遮去了半张面孔,只有一双和苏若水极为相似的桃花眼露在了外面。

    言禅衣一时之间有些怔楞,这个男子的身形也和苏若水相差无几,那眉眼虽没有苏若水的凌厉,但却也带着肃杀。

    “主子。”黑衣人单膝跪地,等着苏若水的吩咐。

    “面巾摘下来,同本相喝一杯茶水吧。”苏若水淡淡的吩咐着。

    谷山是他为自己安排的替身,原本和自己只有五分相似,寻了黑市的易容大师操刀,才将他改造的和自己有了八分的相似。此刻唤他出来,不过是想让言禅衣知道,师姐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罢了。

    谷山没有迟疑,也不好奇主子为何会有这般的吩咐,只服从着,摘下面巾,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桌案前苏若水的对面。

    言禅衣一瞬间有些看呆了去,这般相似程度,说是苏若水的孪生兄弟她也信啊!一开始的怔楞,现在也有些明白了,这个人应该就是苏若水的替身。只是古往今来,听说过皇帝给自己弄几个替身的,却没听说相爷也需要啊。

    “妖娆殿那位预产期也快到了,毕竟是你的孩子,明日起你便去那边守着吧。”苏若水一手撩着广袖,一手拧起了茶壶,将自己和谷山面前的茶盏都斟满了。

    言禅衣的下巴都有些合不上来了,妖娆殿的那位,除了厉妖娆还能是谁?所以师姐以为自己怀了苏若水的孩子,却没想到怀的其实是苏若水替身的孩子?

    “是。”谷山的刀眉几不可见的微蹙了蹙。

第221章 烽火起

    “本相答应你的,不会食言,若她产下的是女儿,会让你带走的。”苏若水十分满意,自己这场戏筹备了许久,终于是在该看的人面前,完美演出了来。

    眼角瞥着她那呆呆的表情,苏若水有些想笑,也对自己有些嘲弄。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告诉她,自己其实为她守身如玉着呢吗?

    言禅衣呆呆的,只是因为,原本她对苏若水的目的野心只有隐隐的猜测,而这会儿,她可以确定了,苏若水想做这大周的皇帝。

    她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苏若水的才华和能力,不做皇帝真的是有些可惜了。比起如今那龙椅上的昏聩的周皇,苏若水若是能成皇,其实是大周的福祉。

    成王败寇,他要向上爬,必会踩着万千人的尸骨。她都可以理解,可想到自家那愚忠的爹,她内心却是忍不住阵阵后怕,若是苏若水要反,那自己的爹爹定会是最大最硬的那块绊脚石。她打心底不愿与苏若水为敌,但若是有一天危及到她言王府的人,那也只能为敌了。

    “主子!”谷山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直直又跪了下去,垂着头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这一声“主子”里,却是蓄满了哀求之意。

    苏若水淡淡的抿了口茶水,他知道谷山要说什么,只是这件事,他自己都还没想好。

    “若厉姑娘诞下的是男儿,待主子大业已成,能否容他一条活路?”谷山语气里的哀切之意又厚重了几分。

    连言禅衣都听出来了,这个叫谷山的男子,对厉妖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有着真情在的。

    “本相可以让你带他们走,只是你觉得厉……姑娘,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愿意跟你走么?”苏若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同情。

    只是心中却是杀意斗升,他的棋子爱上了他的另一颗棋子,这局棋便有了不可估量的变数。而这局棋甚至关乎着他自己的生死,所以这变数,他容不得。

    跪在地上谷山顿住了,是啊,倒是他一厢情愿了些。他爱上的女子,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只以为他就是自己心中所念想之人。只是从她出现在主子的身边开始,他便彻底了迷失了自己。

    他知道他配不上她,所以只要跟在主子的身边,偶尔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就好。可就在那天,主子挑选了五个和主子身形相似的暗卫出来,说要为自己打造一个替身开始,他好像突然升腾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希冀。

    那天白日里他才在暗处听到那个明媚的女子语气中带着祈求的对自家主子说,“我可以进宫去,但我要生你的儿子。”

    晚上主子便要为自己准备替身了。用来替什么身,他心中有了旖旎。他们五个暗卫本就是只听命于主子的,这会儿主子让他们自己毛遂自荐之时,其他四人反而都有些难以决断,唯有他,自己站了出来。也就这般,正式从一个暗卫,成为了一个影子。

    他花时间去学主子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蹙眉,每一个展颜,每一次威压,他都学的有模有样,唯独学不会的,便是对着那位姑娘时,那般的绝情。

    “下去吧。”苏若水见谷山没有再回话,只直挺挺的跪着似是走了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烦乱。

    言禅衣便看见地上的高大男人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一个弹指间,又消失的无迹可寻。

    言禅衣走到了原本谷山的座位处坐了下来,认真的盯了苏若水半晌,这才道,“苏若水,你的野心若是要用我的家人来垫脚,我们大概就要做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苏若水抿了抿唇,终将视线移回到了自己手中的茶盏上,犹豫着还是开口道,“禅儿,你可知我谋求这天下,不过是为了肆无忌惮的拥有你?”

    言禅衣楞了楞,他是不是能看见自己的那种怀疑再一次涌上了心头,还掺杂着强烈的恐慌。一时之间她都说不上来,这种恐慌是源于他可能真的看得见自己,还是源于他所说的,他谋求天下,是为了拥有自己。

    苏若水若是要演,那就是奥斯卡级别的演技,她如何能看破?

    他对自己的执念,还真是让自己有些无言以对,无力承受。

    虽是不确定他能否听见,但言禅衣还是开口道,“苏若水,我们之间……即便你拥有了这天下,也不会拥有我。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一人。你若要这天下,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我的家人,你绝不能碰。”

    苏若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幻,眸光只安静的凝视着手中的茶盏。言禅衣又坐在那观察了半晌,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苏若水脸上的倦容亦更深了几分。

    言禅衣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便消失在了苏若水的书房里。

    苏若水还在呆呆的望着茶盏,只是在言禅衣消失后的那一瞬间,他那坚毅又无所谓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你的心很小,只能容一人。可禅儿,我也是呢,我的心也很小,住进一个你,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苏若水突然咧着嘴笑了,笑中溢满了苦涩。

    但至少禅儿,你把你的弱点亲手摆在了我的眼前不是么?上辈子我用那件被我亲手扯碎的肚兜相胁,这辈子,便用你的亲人吧。我对你的执念有多深,我会让你看清楚的。

    言禅衣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段话非但没有让苏若水动摇过半分执念,反而是找到了能彻底拿捏住自己的资本。但这些未来的事情,她想不到也实属自然。

    她上辈子遇到的苏若水太过良善,在她的面前亦从未露出过真正的利爪。她便意识不到,一个对自己有着几生几世的执念的男人,能有多残忍。

    言禅衣回到不归山后,只潜心修习着。外界的事情即便与她息息相关,但她也不太插得上手。

    银钱方面有金大腿安星辰照料着,她光吃分红,便能养活一整个石洲城。京城里的手可摘星辰全权交给了蜜语和杜甫,杜甫可能是闲云野鹤的久了些,加上见识了许多京城里的为富不仁和官官相护,一时之间也歇了要考取功名的心思。

    云玄机为了躲安星辰,带着些银子和玉牌,便以替言禅衣多招揽些人才为借口,而四处游荡去了。有玄机公子的名头在,又有钱,招揽人才这一事倒是进行的很顺利,如今手可摘星辰中的有才之人,远远多于国子监。

    还有不少在乡间考了秀才的寒门学子,加入了手可摘星辰的助学贷款计划,安心备考着,离春闱还有着时间,京城里竟是比往年凝聚了更多有才之人。

    而言幽鸿在沈善睐安全生产后,便带着那一万言家军去了石洲城。彼时石洲城已经被建设的十分繁荣,身为边疆城池,它的商业发展已然有了要超越汝南府的趋势。

    言幽鸿不动声色的又在深山里囤了一部分兵,这是他父王吩咐的,他没有多问但朝局他却也是看懂了一二的。且如今在父王的大言家军中,李赢的声望已经渐渐超过了言领,直接将言领排挤去了石洲,他也大有要取代言将军之势。

    顾文昊周岁之时,被已经对丹药依赖成瘾的周皇册封为太子,而厉妖娆身为其生母,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不出半个月,九皇子因着冒犯皇后,十分贫瘠的勺城成了他的封地,他也被封为勺王,赶出了京城,无昭不得回宫。

    秦尚书牵扯进了几桩动摇国之根本的大案子,证据确凿人尽皆知,淑贵妃在御书房门口跪了整整一日一夜,最后秦尚书被斩首示众,秦家被抄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卖身为奴,淑贵妃被送去了皇陵守墓。

    这一切都是苏若水的计划,原本他计划用三年的时间,去完成这一切的。可现在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的计划便已经大部分都完成了。他离那个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他还留着周皇的性命,不过是为了他对言王府下手之时,能有人替他将黑锅背住罢了。

    紧接着,八公主被送往昌国和亲,两国达成军事协议,共同出兵,攻向了大越。身处边城的二十万言家军直接被苏若水一个令下,一分为二。其中十五万分给了李赢,命他带兵攻打大越,剩下的五万则交给了言幽鸿,命他死守边城。战乱起,边城瞬间便变的混乱又民不聊生。

    石洲因为有加高的城墙,和近十万的大军守着,虽没被战火点燃,但每日从边城前来投靠的流民数不胜数。如今言禅衣不在,言幽鸿又被调去了边城,石洲唯一能主事的便只剩下沈善睐,她虽饱读诗书,但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些流民中,小部分是大周人,大部分却是大越人,收不收容,收容下来的人如何安置,她每日在城主府里,都有些愁断肠了。

    所幸云天机也来了石洲,代替言幽鸿带着城里的兵巡查防卫,石洲暂时还是牢固且安全的。

第222章 共创太平盛世

    “你们,该下山去了。”厉不归坐在主位上,面带倦色的望着自己的四个徒弟。

    她已经许久未曾下过山,花花世界,她可能未曾深入过,但就已经腻味。只是虽不下山,也并不代表她不知山下的局势。

    言禅衣往左看了看两个师兄,又往右看了看蓝裳师妹,见大家都只是沉默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们每个人身后的身份,我虽不说,不代表我不知。”厉不归终究是厌倦了江湖,话语里的冷冽让人生寒。“你们下山后,不要对外说是师从我不归门吧。”

    “师父?”言禅衣听了莫名的心酸,直接便跪了下来,“外面的局势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为何就要如此与我们撇开了关系?”

    厉不归不语,是啊,为何呢?她的每个徒儿,身份都很特别,她早在将他们收入门中之时便都知道的。只是她真的倦了,江湖也好,朝堂也罢,她已经没有了掺和的力气。

    自从厉妖娆成了大周皇后,她便不想参与这俗世中的任何。只是她爱着她的发丝,哪怕青黄不接白发丛生,她也依然爱着,所以才没有寻个庵堂,了此残生。

    “你们其实可以互助,共创太平盛世的。”厉不归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却是又缓缓起身道,“罢了,与我何干呢?为师今日起闭关了,三年后,若是为师还活着,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若是为师已去,记得来给为师收尸,就葬在……罢了罢了,烧了撒在这不归山的山野间吧。”

    厉不归说完这些,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堂。众人神色各异,唯有言禅衣,一脸的困惑。

    “所以……你们的身份是什么?”大堂里只有言禅衣是跪着的,不是她最重情义,而是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她没有穿马甲。

    此时言禅衣缓缓的站起了身,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的师兄师妹,一时之间竟有些惶恐。他们隐藏的身份,是自己的敌人么?若是敌人,她……要举起她的剑来么?

    众人却只是沉默着,若说这师兄妹四人间,唯一有着凝聚力的,大概就是言禅衣了。

    赵日天虽是活泼开朗,但其实一直戴着面具做人,大概这深山之中,唯一信任的除了师父,便只有这个叫言禅衣的师妹了。而凌宇,他给自己画了一个框儿,然后执着的守着框,只有言禅衣看出他被自己的框困住了,想将他拉出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蓝裳自是更不用说了,若不是有言禅衣,只怕她早就死在了柳湖的湖心岛上。

    “我是昌国前皇后之女,蓝裳。”到头来还是女子更为果决,蓝裳直接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哥是昌国前太子,因为六皇叔也就是现任昌国皇帝的密谋造反,我和我哥是昌国前朝唯一的遗孤。”

    言禅衣嘴角抽了抽,所以当初她一念之差,救下了一个公主?

    “我叫左昊,大越已故二皇子。”赵日天终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他的身世,若是可以,他一个字也不想说。

    一旁的凌宇撇了撇嘴,还是开口道,“我爹是大越前宰相,二皇子的亲舅舅。”

    言禅衣听出了这里边定是有着故事的,但他们两人都只是揭露身份,而不愿深谈,那她便不问就是了。

    “难怪师父说,我们几人联手,能创太平盛世。”言禅衣也跟着撇了撇嘴。

    她只是一个将军的女儿,而这里又是皇子又是公主的,搞半天身份最差的竟然是她啊。

    “如何创?对于大越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赵日天……不,左昊苦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背后的故事,但就凭着你们几人的身份和交情,大越和昌国明显是可以和平共处,甚至组成联盟的。”言禅衣突然明白了师父的那一声叹息。

    乱世,大概是谁都不愿见到的吧。她收留他们这些人,大概也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四国争霸,民不聊生吧。

    “行吧,大家来说说自己手上能用的兵和筹码,我们再来共同筹划,如何让太平盛世早些献世吧。”言禅衣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万事开头难,整合资源虽然不是她的强项,颠覆朝政这种事她也没干过。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真的不行呢?

    于是蓝裳去将蓝衣也叫了过来,五人围城一团,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聊着聊着又相见恨晚。这一次畅聊,足足聊了一日一夜,一边烧烤一边聊,食材不够便分组下山猎兔子,总之在三日后,五人虽有些别扭,但还算是达成了共识。

    先一起,将昌国的帝君之位拨乱反正,再由昌国和言家军一起,助左昊登位。

    商议好了一切,四人在厉不归的闭关山洞前跪拜了,便头也不回的一齐下了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师父也有自己要背的债,他们无权干预,谁都无权干预。

    言禅衣又变成了言歌,带着三万言家军。

    在昌国的旅程格外的顺利,顺利到言禅衣都有些觉得这胜利果实来之太易。蓝衣明明只是一个江湖杀手组织的头目,却意外的在昌国朝臣那里很有话语权,几人入了昌国国都冒城之后,只在郊外的庄子上隐居,便收到了各种朝臣的投诚。

    虽是疑惑,但助蓝衣登上那昌国帝位,却是真的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蓝衣登基那日,五人难得的一起在昌国大殿里,一齐喝的酩酊大醉。

    “谢谢你们。”蓝裳十分真挚的端着酒杯,敬向了自己的师兄师姐。

    从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她的日子并没有好过些,反而是更加的患得患失,更加的不知所措。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学会怎么做一个好婢女。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其实你是一个公主。

    她没有做过公主,完全没有经验,甚至怀疑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子,是不是就是个骗子。可她有什么可骗的呢?她没有钱,没有权,也没有美貌,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人。

    可今日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登基为帝。她也名正言顺的成了大昌新一任长公主,她有了自己的府邸,有了自己的婢女,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封地。若这只是梦,这还真的很像只是一场梦。

    “若是有朝一日我真能成功登基,我愿以江山为聘,求娶昌国长公主。”左昊似是有些醉了,双颊酡红,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羞怯。

    他的一杯酒直接敬到了蓝衣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昌皇,你答应否?”

    左昊自小就进了不归山,大越宰相被指认密谋造反,唯一的证据只有宰相府里搜出的一身龙袍。但他的父皇生性多疑,直接灭了宰相满门,连他身处后宫的母妃也受了牵连,被赐了三尺白绫。

    他还记得那个昏暗的雨天,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过了母妃的大多数声音,那三尺白绫在宫殿的横梁上随风翻飞着,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但她的母妃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从自己床底翻出了刺鼻的火油。她似是无畏却又满怀爱意的望着他,手中却是不停的沿着自己的床榻往周遭挥洒着火油。

    “昊儿,母妃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健康快乐的长大。今日之事,忘了便好。若不能忘,也不要再回到这里。这里只是一个看着华丽的牢笼,母妃选错了,不想你也错。”母妃的笑里有着无奈,也有着解脱。

    她轻轻松松的敲开了床底的密道,抱着他亲了又亲,却还是将他往那密道推了下去,“昊儿,好好活下去。”

    他还记得母妃脸上决绝的神情,他还记得他撕心裂肺的哭,他还记得她灼热的泪珠,滴在他的眼睑,混着他的泪水,一起绝望的滑落到他的腮边。

    他眼睁睁看着密道的门被关上,眼睁睁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母妃被这一扇黑漆漆的石门隔绝在外。有人接住了他,捂住了他还在撕心裂肺的嘴。有人一记手刀,便将他劈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等他再醒来,身边便只剩下了自己的堂弟凌宇。两个少年缩在马车底,听着马车的轱辘声,此起彼伏,两人都没有再哭过。他成了厉剑门大师兄赵日天,而他的堂弟成了厉剑门的小师弟凌宇。

    他没有见过什么女子,除了凌厉的大师妹厉妖娆,调皮的二师妹言禅衣,便只有温柔似水的三师妹蓝裳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和这个温柔的三师妹在一起时,他总是会想起小时候挤在母妃的床榻上时的情景。母妃总是温柔的同他说着话,有时候是大道理,有时候是小故事。后来他听的有些烦了,后来他再也听不到了。

    左昊不知道举着酒杯的他,此刻已经一脸的泪水。

    帝位是他需要的吗?其实并不是,他只是想回去那个华丽的牢笼看一眼,看看他童年最欢快的时光,和这个世上最爱他的女人。

    “好,朕答应你。”蓝衣的眼眸有一瞬的闪躲,只是太快了,这几个醉酒的人都没有看见。

第223章 背叛

    蓝裳羞红了脸,只低着头,抿了抿自己的杯中酒。酒有些辣,但她忍住了自己的咳嗽。他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但她也不打算要拒绝。

    想起自己的不拒绝,蓝裳又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笑的跟朵花似的左昊,见他也在偷偷望着自己,脸又红了几分。她有些窘迫的站起来道,“我……我有些醉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起身跑出了大殿,身后却是众人的大笑声。

    言禅衣望着蓝裳跑远的背影,心中也有许多感触。她身边的人,好像都快成双成对了,可是她,还要多久才能陪在那个人身边呢?

    酒席散去,蓝衣一个人回到了他的乾坤殿。望着这空旷又华丽的大殿,他有些不习惯,也有些茫然。这一切为何会这般顺利,不过是因为他与那个人做了交易,而那个人早就为他打点好了一切。

    他原本以为他得到这一切,或许会欣喜若狂,或许会有得偿所愿的放松。可是没有,这一切是因为背叛,才得来的如此容易。剩下的路,他更迷茫了,一边是对自己有恩之人,一边是用真心去相待的朋友。

    为了恩义背叛了朋友,后果除了众叛亲离,可能还会国破家亡。但事到如今,他还有的选么?以恩相挟的那个人,恐怕如今动一动手指,便能将自己打回原形罢?其实他还是更喜欢江湖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有快意恩仇,今朝有酒今朝醉。

    但是他的妹妹呢?因为当年逃亡的失误,害她流连做了十几年的奴仆。如今又要让她回到那种生活去么?他知道不管他如今向哪一方妥协,换来最好的结果可能都只是做一个傀儡皇帝。如今他只能赌,赌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是真的全心全意的助左昊登帝,还是假意辅助,实际却是黄雀在后的一举吞并了大越?蓝衣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眉心,他是真的,做不出选择。

    他们在昌国多留了几日,一来新皇登基要处理的事务很多,二来重新点兵也需要些时日。几人这两个月的连轴转也确实都累的喘不上气儿了,也正好可以趁着这间隙,好好休整几日。

    “小姐,今日要不要去城里逛逛?冒城有个很出名的冒菜,咱们可以去试试。”风华这几日虽是陪在言禅衣的身边,但也早就跟身边的宫女们打探过了。知道自家主子是个爱吃的主,便优先提吃的。

    “冒菜?”言禅衣挑了挑眉,现代也有冒菜,好像,就是麻辣烫吧?不过也确实许久没有吃辣了,言禅衣一想到辣,便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点头道,“你去问问师兄们要不要一起去?”

    “去啊。”言禅衣话音一落,左昊已经摇着折扇从殿外走了进来。

    左昊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绣了蓝色金钱草的腰带,加上手中的折扇,俨然一副偏偏贵公子的做派。看的言禅衣忍不住咂舌,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大师兄在不归山时穿着的那粗布短打,倒还真挺适合赵日天这个名字的。

    “大师兄和我去?那要不要叫上小师妹一起啊?”言禅衣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左昊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她今日没空,就我和二师兄跟你去玩儿,你就穿着男装,咱们仨随便逛逛去。”

    言禅衣见他那一脸的窘迫,便也没再多揶揄几句。只是突然想起,从前在大周,哪里的食物好吃,蓝衣总是最清楚的,不知道在他自己的昌国,他会不会一样了如指掌呢?

    凌宇今日特别的严肃,往日里他虽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今日的他,比往日还要冷冽上几分。言禅衣一路都有些不太敢跟凌宇搭腔,但也看出了,这次出宫吃什么冒菜,可能只是个幌子,凌宇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偷偷跟他们商讨才是。

    凌宇似乎是早就出宫来看过地形,选了一家生意并不太好的饭店,且直接便让店小二带着他们去了最僻静的包间里。

    “说罢,出了什么事?”言禅衣一坐下,便给自己先倒了杯茶。

    凌宇向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可今日他却明显有了些难以自控的焦虑。只是听着言禅衣问的这么直接,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师妹,这句话我是站在信你的角度才问的,”凌宇一脸的严肃,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言禅衣道,“城外三万言家军,你可知去向?”

    言禅衣被这一问给怔楞住了,“不还在城外待命么?没有我的指令,他们还能去哪?”

    凌宇面露狐疑的盯着她,没有错过她一丝的表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可能被骗了。”

    “言家军不在城外了?”言禅衣还是不能相信,她是从哥哥那儿借的兵,最后留守在边城的五万士兵被她抽走了三万,为这事哥哥可是数落了她半天呢!

    现在领军令牌还在她这,那些士兵若是尽数消失了,只说明有人拿着虎符,将他们遣走了。她跟哥哥解释的很清楚,他也表示了理解,才会将领军令牌交给她的,断不会突如其来招呼都不打的,就将三万人都带走了才对。

    “昨夜走的,一个不剩。”凌宇有些气恼,“你说蓝衣是你的人,可以信任的。可三万士兵就这么走了,难道连他都不知道?”

    言禅衣一时之间也无从反驳,凌宇说的对,这件事情处处透露出古怪来。

    “我……若是这三万言家军是被别的人带回大周的,我哥定是要出事了。”言禅衣的眉头紧蹙着,她虽是找她哥借的兵,但却是私底下偷偷借的。毕竟大周刚刚跟昌国达成军事协议,她就带着大周的兵将昌国皇室都给反了,这事若是被人上报上去,严重的会被以通敌叛国罪论处。

    旁边的左昊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时之间眉头深锁着,好半晌才开口道,“其实自从那一晚后,我便没再见到过小师妹。我每次去公主府,都是直接被拦在了公主府门外,不让我进去。”

    “这几日蓝衣找了几个大将去点兵,真的是用来帮我们去夺回大越皇位的么?”凌宇蹙着眉,缓缓开口道,“我一直觉得我们反了大昌这事儿,进行的有些过于顺利了些。若这只是蓝衣的计谋,他其实想的是不费兵力,便将我们大越吞下,那我们恐怕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言禅衣现在心中涌现的全是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切,似乎也是冲着她来的。背后算计之人知道她会直接从边城言幽鸿的手上借兵,因为昌国内乱,边城定是会安宁几日,边城的兵便只是闲置的。

    “可知蓝衣点了多少兵?”言禅衣的手指紧张的敲击着桌面,脑中也是百转千回的分析着这一切。

    “只有两万,但昌国早已经有十万大军,连同你们十五万言家军守在大越国门外了。”凌宇蹙着眉,这个局势真的是有些尴尬。

    言禅衣无法去让大周的十五万言家军退兵,那样便是通敌,是假传军令,无论哪一项,都够言禅衣诛九族的了。可现在他们的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兵马,就这般跟着还不知可不可信的蓝衣去大越的话,都不知道是不是羊入虎口。

    “说起来也是奇怪,二十五万大军,若真是要攻城的话,这会儿大越应该早已经被打的够呛了,怎么会现在半点前线的消息都没有传来?”左昊这个问题几日前他就想提了,这二十五万大军每次进攻,却都只是点到为止,大越本就兵力不足,不可能能顽抗这么长时间的。

    言禅衣脑中灵光一闪,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真正的打起来,确实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瞬,将腰间另一块黑色令牌拿了出来,直接交到了凌宇的手上道,“这是我在石洲偷养的十万黑甲军,由风华带你去石洲点兵,你带着绕路直接去围了大越国都,不管怎么样,先助左昊登位再说。”

    风华却是大惊失色,直接跪下道,“小姐!我不能离开小姐身边!”

    她每次不在小姐的身边,小姐便都会出事。好吧她选择性的忘记了,即便她在小姐的身边,小姐也出了几次事。

    “你放心去,我留在这里和大师兄一起,看看蓝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言禅衣一把将风华给拉了起来,笑着道,“不用担心我,你忘了我现在功夫可是比你还要厉害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这次回去石洲,帮我保护好我嫂子和我的小外甥。这三万言家军消失的不明不白,我哥哥定然是出事了。我将大师兄送到大越,便会回大周去救我哥。”言禅衣直接打断了风华。

    她不知道她这样的分配有没有问题,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三国之间这样僵持着,她完全摸不透策划这一切的人目的为何,但不管此人目的为何,总归先将大师兄扶持上位,对她没坏处。

第224章 身体不适

    “二师兄,这黑甲军是我最后的底牌了,现在我将他交到你手上,借给你用来替大师兄稳固大越。但是我也有要求,第一,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只大军是属于我的。第二便是,你不能用这支大军来和大周开战。”言禅衣有些依依不舍,不想撒开手中的令牌。

    这十万大军来之不易,她养了两年,自己都还没见过呢,全是马月离在石洲帮她带着。原本这支军队虽也只是用来预防外敌的,但也真的,是她手中最后的底牌,最后的仰仗。

    不过她只是借出去而已,这块令牌并不能号令那支军队,但却是能让马月离听令。而那支十万人的军队,不认军令军符,只听从于马月离。

    “师妹……”凌宇接过了令牌,心中正为刚刚还怀疑过师妹而深感惭愧,如今师妹算是把全部身家都放在他身上了,他却不觉压力,只觉得前方的道路,他一定会好好的走下去。

    “行了吧,你带着风华找机会出城去,我和大师兄会小心的。”言禅衣不想看他的煽情,一个严肃异常的人,突然煽情起来,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凌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从胸口掏啊掏的,掏出两个锦囊递给了言禅衣道,“每个锦囊里有两张人皮面具,红色锦囊里的是女子,蓝色锦囊里的是男子,留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

    言禅衣赶忙接了过来,小心的揣进了衣襟里。在不归山时她便想研究这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了,只是这二师兄始终藏着掖着,碰都不让她碰。如今既然送到了她的手里,她岂有不赶紧收下的道理?

    至于蓝衣,他是未有尘送来自己身边的人,未有尘也亲口说过,他是值得信任的。如果策划这一切的人,就是未有尘……可他为何要害自己的哥哥?

    言禅衣的心中满是不解,只打算一会儿回宫后,便立即啃颗药丸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风华万般无奈,但还是任由凌宇给她戴上了人皮面具,两人换了一身行头,便直接匆匆朝着城门口而去。凌宇和风华的身手都不差,实在不济还有凌宇的毒术撑着,言禅衣倒也不担心他们。心底唯一惦念着的,大概也只有她的亲哥哥了。

    嫂嫂五个月前给言家生了一个儿子,言禅衣也因此当上了姑姑。虽然她没有时间去看看,但那见面礼和言星瞳出生时备的,是分毫不差的。言幽鸿一直惦念着让全家最有才华的妹妹来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字,因此言禅衣那三个月大的外甥,还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拿拿。

    这个听起来就有些奇怪的名字,据说是因为别的婴儿出生的嚎哭都是啊啊啊啊,而她的这个宝贝外甥出生哭的却是拿拿拿拿。

    大越的事情言禅衣不知道自己还能掺和多久,目前只能先去确认,蓝衣究竟是不是未有尘安排着做了这些的,再定夺之后的事情。

    “大师兄……我身体不适,需要服药,只是这药的副作用便是会昏睡整整四个时辰,不管发生什么都吵不醒的那种。”言禅衣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找未有尘问个清楚了,若是有时间,她还能去哥哥那儿看一眼,看他是否安好,是否因为自己的事情还被牵连。

    “是需要我做什么?”左昊一听到她说身体不适,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整个人正襟危坐着。

    “我现在吃了药就会昏睡过去,还请大师兄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晚上宫门落匙前带我回宫,若是有人盘问,就说我身体不适,我的婢女和二师兄一起去给我找药去了。”言禅衣突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不然四个人出宫,只回去了两人,若是蓝衣真有什么疑惑,也能搪塞了去。

    “好……我定会守在师妹身侧,护师妹周全。”左昊莫名的红了脸。

    刚刚几人在讨论,他完全插不上话去,也就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如此无用之人,需要靠着师弟师妹,才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以前在不归山上时,虽然他是大师兄,都是他在照顾着大家,没想到下了山来,自己的本事却是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言禅衣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在自己的衣襟里掏了半天,终于将那个装有药丸的荷包给摸了出来。她拿起茶盏,直接走到了雅间屏风后的软塌处坐下,这才将药丸用茶水吞下了肚子里去。

    不过弹指间,言禅衣便直接倒在了软塌上。她没有心思再去关心自己的肉体,心中默念着未有尘的名字,一闭眼,再一睁眼,她已然来到了大魏的皇宫之中,定定的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她能念着未有尘的名字来到这,说明未有尘定是就在附近的。言禅衣没有犹豫,直接穿墙而过,便看到魏皇手中的一叠奏折都直接一股脑的砸到了未有尘的头上。

    未有尘还是跪着的,见着往自己脸上砸来的奏折,他没有丝毫的躲闪,脸上瞬间被那些奏折的边角砸出了许多红痕。

    “现在周昌越三国大乱,我们只需要做黄雀,说不定就能坐收天下!你为何不出兵!”魏皇咆哮着,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父皇难道不奇怪,为何周昌那么多的兵力,明明只需月余就能攻破大越的,却始终只在边疆滋扰?”未有尘此时有些庆幸,兵权基本都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不然父皇这般强硬的要出兵,那战火至少会燃烧两年之久。

    坐在龙椅上的风千亦楞了一下,他是以骁勇善战出名的皇帝,本就是个急脾气,如今年纪大了,更是不愿意思考那么多,只想四处征战了。

    “你的意思是?”风千亦总算冷静了下来,看着依然跪的笔直的儿子,抬手道,“起来回话吧。”

    未有尘似是跪的有些久了,起身时趔趄了一下才稳住了身形道,“儿臣也不知,如今的昌国皇帝原本只是儿臣手下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昌皇,儿臣怀疑当年他接近儿臣便是另有所图。儿臣已经派了一组三十人的暗卫潜入了昌国,还请父皇稍安勿躁,看看昌国和大周这次的联盟,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龙椅上的风千亦蹙着的眉并没有松懈几许,只是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听闻你心仪的女子,是大周言将军的嫡长女?”

    “是。”未有尘微微垂眸,似是想到了言禅衣,眸中便自然的掠出了些许笑意。

    “朕当年征战沙场,和言将军交手不下十次。想必如今他手背上还留有朕当年留下的长疤吧?他也着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朕肩头的那个坑,便是他在百米之外一步穿杨给刺中的。若不是有小兵将那支箭撞歪了些许,或许朕也不会有你了。”风千亦想起当年自己驰骋沙场时的情形,眼眸中多了几许向往。

    未有尘依旧垂着头,细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并不搭腔。

    “宸儿有没有想过,我们大魏和大周早晚会有一战,届时若是战场上与你心仪女子的父亲相遇,你是手下留情,还是六亲不认?”风千亦问完便直勾勾的盯着未有尘,似是不想错过一丝一毫他脸上的表情。

    “不会有那一日,只要周皇愿意将禅禅嫁来大魏,儿臣愿意和大周签订和平协议,永不进犯。”未有尘回答的很是认真,即便知道这答案可能让龙椅上的父皇龙颜大怒,他也没说半句假话去搪塞。

    “你放肆!”风千亦果然气的不轻,直接一掌拍在了身前的龙案上。

    未有尘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的变幻,但却是老老实实的又跪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也值得你放弃一统天下?”风千亦脸上的神情透露出几分狰狞,他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江山,一统天下是他的梦想。

    “若那女子是儿臣的母后,父皇愿意为她放弃一统天下么?”未有尘虽是跪了下去,可却是抬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风千亦,眼神中满是怀疑。

    风千亦被这个问题给问楞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若她现在能回到朕的身边,朕宁愿舍弃这皇位……”

    未有尘的眼眸此刻也因着父皇的这几句话而有了动容,他轻声对着魏皇道,“儿臣亦是,儿臣想要这江山,是因为这江山里有她。若是没了她,这世间万物,就都没有意义了。”

    风千亦怔了怔,却是缓缓笑了,“父皇知道了,既如此,你和那女子的事情,朕便不再过问了。只是这战乱之事,你还需盯紧着些,别等三国联盟起来对付我们大魏了,你才后知后觉。”

    “儿臣知道,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来与父皇商讨。”未有尘作揖领命,态度谦卑又得体。

    风千亦似乎对着这个从小便不在身边将养着的儿子越来越满意了,笑了笑道,“那便退下吧,明日起由你来监国,朕的身子不适,便不上朝了。若是有决断不了的事情……便来凤栖宫寻朕吧。”

    未有尘愣了愣,凤栖宫……

    “是,儿臣领命。”未有尘恭恭敬敬的躬身退下。

第225章 替身

    未有尘的眉头直到走出了御书房,也依旧深锁着。一脸的忧思没有半点要隐藏的意思,蓝衣的登基,言禅衣的失联,都已经足够让他心力交瘁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心力去分神派兵。

    只是走出御书房看见站在自己身前半透明的少女,他那紧锁的眉头蓦然就舒展了开来。

    言禅衣今日穿的是男装,只是如今她的身形已经发育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刻意束胸,即便是着了男装,却依然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她是一个多么娉婷的女子。

    只是这娉婷的女子,眼眶微红着,眸中似是还注了水,嘴角却又悬挂着开心的弧度,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捉摸。只能哀叹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啊。

    未有尘强掩下眸中的激动,原本从御书房回他的东宫,他都会坐着肩舆,晃悠回去的。可此刻他看见了她,只一个眼神的交流,他便直接踩着轻功朝自己的东宫飞掠而去。

    言禅衣有些好笑,又有些想哭,但还是不带任何犹豫的,跟着便朝着东宫飞去。

    未有尘关上书房门的那一刻,言禅衣也刚刚好穿透了屋顶坠落在了未有尘的眼前。

    “下山了为何不给我来信?”未有尘的语气里有着责备,更多的却是浓到化不开的思念。

    若不是她现在没有实体,他定会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将她的骨头都拥碎了去。

    “你那只信鸽……不知道被谁给猎了去了,便没办法再给你传信了。”言禅衣也十分无奈,她知道是言家军的人射杀的,曾经也只以为是因为军粮匮乏,士兵饿极了才会如此。现在想想,怕是那时候起,她已经踩入了别人的拳套中。

    “无妨,我新驯养了一对海东青,你在哪里我明日让风流给你们送个口哨过去。”未有尘不忍责备,看着自己心尖上儿的人,终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只想抱抱她,不忍对她有半句的责备。

    “我如今在昌国皇宫,不日便会由昌国将领陪同,去往大越。蓝衣……还能信吗?”言禅衣胡乱的点了点头,她不敢再看向未有尘。

    未有尘眸中的火光,虽是温柔,却也差点要将她吞噬了去。

    “他背后的人我还在查,如有必要,你可以抓了蓝裳来牵制他。”未有尘的语气骤然间便变得冷冰冰的,他从未想过他看人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以为是对她的保护,没曾想却是塞了条毒蛇给她。

    “现在局势究竟是怎么样?”言禅衣听他这么说,也只是证实了心中对于蓝衣的猜忌罢了。

    “越皇已经病入膏肓,这幕后之人不知道到底是想辅佐哪个皇子上位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但这仗,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打不起来。”未有尘收集了各方各路的情报,却也暂时还没理出任何的头绪。

    “你……能不能出些兵力,助我大师兄做这新一任的越皇?”言禅衣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她自是知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够过分的。

    “你大师兄?”未有尘微怔了一下,这才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似的道,“大越二皇子左昊?”

    见言禅衣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未有尘忍不住笑道,“不过是逼宫罢了,五万大军足以。你和你大师兄在回大越的路上找机会甩了蓝衣的军队,我会派风流带军在大越国境处想办法接应你们。”

    “好,我把我的黑甲军也交给二师兄了,到时候大师兄登位定是不会有变数了。”言禅衣松了口气,她原本心头的疑惑此刻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看到未有尘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心中对未有尘都有了猜忌是件多么可笑的事。其实她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在这皇权的诱惑下,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变。

    “你……”未有尘突然有些欲言又止,想起她从昌国皇宫过来,还连同着师兄师妹一起,那定然是准备下山了吧?“大越的事结束后,你准备去哪里?”

    言禅衣愣了愣,她一腔热血就跟着下了山,这会儿是真没想过,接下来要去哪里。

    “其实你石洲的兵力雄厚,你可以就待在石洲的,石洲对于你来说,也更安全。”未有尘在各国的皇宫都有探子,自然知晓如今的大周朝堂,早就被苏若水一人操控了。

    “我知道,只是我的爹娘还在京城,皇上不放人,他们没办法来石洲。”言禅衣都有冲动另立山头了,只是她那愚忠的爹啊,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大越的事儿完了我要先去找我哥,这次逼宫昌国,我借了我哥的兵,然后昨天晚上,那三万言家军就凭空在城外消失了。”

    未有尘闻言蹙起了眉,“大周才和昌国说要联姻,你怎能用你哥的兵去反了昌国?”

    言禅衣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离的更近,也就更方便调遣些。现在想想,当时她是想去调她的黑甲军的,最后还是蓝衣说不必舍近求远,反正也不需要太多兵力,从边城借就行。

    她真是一早就落入了圈套,而不自知啊。

    “我要走了,我得先去看看我哥,我怀疑他已经出事了。”言禅衣现在的心七上八下的,如若哥哥出了事,她如何对得起她的爹娘,她的嫂子,和她尚在襁褓中的外甥儿?

    “可能也只有你能找到他了。”未有尘昨日便收到了消息,今日言禅衣这么一说,他才算是想明白了,“你哥昨日也在军营中消失了,我的人在边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城门看守的很严,应该还在城里。”

    言禅衣这会儿再也待不住了,立即站起身来道,“行了,那我就先走了,等事情都解决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言禅衣闭上眼睛,默念着言幽鸿的名字,就这样消失在了未有尘的眼前。

    “走的这般快……”未有尘有些惆怅的苦笑着道,“我还没来得及问问你,是否思念我呢……我可是,思之如狂啊。”

    言禅衣再睁开眼,已经是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言幽鸿此刻并没有被捆绑着,但也明显是被人下了什么药物,四肢无力的绵软在小黑屋的角落里。

    言禅衣适应了一会儿的光线,这才看清楚了角落里蓬头垢面的哥哥。

    “哥!哥你怎么样了?”言禅衣望着哥哥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中顿时焦急上火的,完全忘记了她哥哥根本看不见此刻的她。

    言幽鸿果然没有看见她,也听不见她的问话,只依旧双目无神的瘫软着。

    言禅衣只能自己绕着哥哥察看了一下他的身体,他的外袍上虽然有些脏污,但没有血迹,说明哥哥并没有受刑。言禅衣见哥哥这里完全找不到线索,便只能穿墙走出了那间小黑屋。

    小黑屋外依旧昏暗逼仄,看起来这里是一座地牢,只是不知这是哪儿的地牢。言禅衣朝着地牢出口处走了几步,便看见几个牢头正坐在那饮着酒,说着浑话。

    “王二,再喝一个!这见了鬼的地牢,真他娘的阴冷。”一个牢头将酒碗举起,朝另一个牢头碰了过去。

    叫王二的牢头却是没有端杯,反而是有些惴惴不安望了一眼深处的小黑屋,犹豫着道,“这般阴冷,要不要给世子爷送碗酒过去,也让他暖暖身子?”

    “什么世子爷?很快就不会是了。上面只让咱们看着别让他死了,管他冷不冷呢?”另一个牢头十分的不以为然,见王二不和他碰杯,也没说什么,直接端起自己的酒碗就朝自己嘴边送去。

    “你说这世子爷,都在咱们这关了有三个月了吧?那边城那个世子爷又是怎么回事?”王二十分的困惑,三个月前被上头派来这里看着这唯一的囚犯,没曾想里面竟是言王府的言世子。

    可他明明记得那时候言世子要来边城的消息才传来,怎么人又会出现在这呢?若这里的言世子是真的,那被那些百姓夹道欢迎的言世子,又是谁呢?

    “别问!脑袋不想要了?上头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便是了,这些事是我们这些小人物需要操心的么?”另一个牢头赶紧腾出手来捂住了王二的嘴。

    王二没好气的将嘴上的臭烘烘的手给掰扯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道,“听说外边那个言世子通敌叛国呢,言世子明明一直被我们关在这里。他这是替别人背了一个大黑锅啊!你说我们上面的人,真的是在为咱们大周好吗?言将军可是我们大周的守护神啊……”

    王二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利剑穿胸而过,王二睁大了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突然被破出来的大洞,随后便睁着眼睛栽倒在了面前的饭碗里。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牢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差点尿了裤子,见到王二身后的来人时,赶紧便跪了下去,也不敢开口求饶,只瑟瑟发抖的跪着。

    言禅衣还没从王二刚刚的话语里回过神来,便看着王二僵直着身体这般倒了下去。言禅衣定定的望着王二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他手中的钢刀,还在滴着粘稠的血液,脸上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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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洗禅衣未有尘介绍:
言禅衣:“我饿了,想吃鱼。”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豆腐脑。”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鸡腿。”
风允宸:“好。”
言禅衣:“我逗你的,我其实吃不下,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也饿了。”
风允宸:“……我饿了,我想吃鱼,豆腐脑,还有鸡腿。”
言禅衣终是被他给逗笑了,轻声附和道,“……那我一会儿还是陪着你吃一点吧。”
初遇时只有他能看得见只是一缕幽魂的她,再之后,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那光彩夺目的她。
她做不了他的皇后,他便江山为聘,做她的皇夫。只要相伴,只求相守。欲洗禅衣未有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欲洗禅衣未有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