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粉色的旅程
未有尘不想停下,若不是她依然不会在亲吻中换气,若不是他的理智就快坍塌,他真想将这一吻延绵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但他必须停下,再不停下,最受折磨的,只会是他自己。
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回自己的理智。
好半晌,言禅衣才低着嗓子开口道,“你教我抚琴可好?”
未有尘笑了笑,同样低哑的问道,“想学这首曲子?”
“算了,不学了,但你要答应我,以后这首曲子,只许抚给我听。”言禅衣想想学抚琴岂不是要坐到他的怀里去,光想想刚刚找回的理智就差点烟消云散,只能自己给自己打起了退堂鼓。
“好,不止这首曲子,以后我的琴,只为禅禅而抚。”未有尘眸光坚定的给出了承诺,没有丝毫的犹豫,但又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和苏若水相比,琴艺如何?”
言禅衣有些想笑,他居然还没忘了这茬,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醋精。
但还是十分慎重的点头道,“听了你的琴声,我都忘了苏若水弹的琴音是什么样子了。”
这句话绝对没有一丝溜须拍马的意思,是真的,她现在的脑子里,塞满的全是刚刚他抚的琴音,他抚琴时认真望着自己的眉眼,和那眉眼里透露出的延绵不绝的柔情蜜意。
未有尘嘴角已然扬的老高,那若影若现的梨涡又悄然出现,经久不衰着。
第二日,言禅衣是在那艘高大的楼船中醒来的。
她记得未有尘拥着她,坐在楼船的船头上,相约着一起看日出,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日出到底看没看着她也不记得了。
不过无所谓,坐在比日出还有美丽的男子怀里,日出还重要么?
言禅衣感觉到楼船还在行驶着,隐隐还能听到有水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走出了自己的船舱。
“小姐醒了?”风月立即迎了上来,笑的一脸暧昧。
“你们都上船了?”言禅衣有些疑惑的忘了一眼甲板上站着的红色背影,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
“对啊,风公子说反正小姐不赶时间,便从泾川乘船到汝南,再转陆路去石洲。”风月有些惆怅,原本只不到半个月的行程,这般绕路下来,她又要晚半个月才能见着风骨了。
言禅衣笑了笑,昨夜没来得及跟他提,想一起到处走走,再各回各家的,却没想到他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以前无意中听说,谈恋爱,就是找一个让自己不用带脑子也能放心出门的男朋友,她还嗤之以鼻来着。却没想到她真能遇到他,让她可以安心将脑子忘在家中不必随身携带的他。
“水路更好,不知道能躲过多少追杀呢。”船头一身红袍的蓝衣也走了过来,若无其事的说着,“就是这河风猛烈了些,我皮肤都被吹糙了。”
言禅衣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蓝衣比女子还要爱美,真是让人无言以对了。
风月还想说什么,但见言禅衣身后正走上前来的未有尘,坦然露出暧昧一笑,便退回了船舱里。
“可饿了?”未有尘的声音传来,言禅衣才体会到风月那笑容里的暧昧。
她蓦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昨夜都是趁着月黑风高的,才有胆子陪着他你侬我侬,而今天已大亮,她一时之间连自己的表情都掌握不了,红着脸不敢回头。
“早上让风流去打包了几只荷叶鸡,一直温着在等你醒来,可要现在吃?”未有尘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小丫头正在害着羞,直接上前便揽住了她的腰肢。
言禅衣全身一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不得不说,不论什么时候,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总能让她放松下来。
“好。”言禅衣低头笑了笑自己的胆怯,又抬眸望向了身边俊美的男子。
今日他没有戴眼罩,那只紫眸比往日好像又明亮几分。他身上依旧穿的是一身紫色的长袍,只有腰封处绣着一些细小的花纹,明明是低调的装扮,可看起来却是贵气逼人。
未有尘自然而然的牵着言禅衣的手,两人拇指处的扳指轻轻的碰撞着,发出悦耳又清脆的声响,言禅衣很是沉浸。
“走水路下一站是怀庆,离这里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中间只会经过几个小渔村,你若是想,我们也可以在到达渔村时下去转转?”未有尘很是自然的帮言禅衣分着荷叶里包着的鸡,分成好咬的大小,再送到她面前的碗里。
言禅衣吃着鸡,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可会入海?”
未有尘笑了笑,不答反问道,“禅禅想去看海?”
“嗯。”言禅衣吃的满嘴是油,但还是卖萌的瞪大了眼睛点着头。
她上辈子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后,心心念念的最后一次旅游,便是想去海边,找个民宿,看潮起潮落来了却残生的。她一直都很向往海,却一次也没有亲眼去看过,她总是忙碌而贫穷着,为了旁人而艰苦的活着。
“那我们便去怀庆换艘船,然后绕道浔阳,那里临海。”未有尘像是一张活地图,分分钟便将路线规划好了。
“会耽误很久么?”言禅衣一听说还要绕,虽不知道要绕多远,但心中总还是担心着的。
他要回的不是什么温暖的家,而是狼巢虎穴,一不小心就会危机四伏,若只是为了陪她游玩,而耽误了回朝,她宁愿不要这陪伴。
“没关系,到了怀庆让风流先回去,风情会扮做我昏迷不醒。等我们看过海了,再去接替风情醒过来便是。”未有尘说的很是轻松,毕竟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陪禅禅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更重要了。
“不……还是不去海边了。”言禅衣因着他的话,很是暖心,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未来还很长,我们会有时间再去看海的。还是按原计划,到汝南再转陆路去石洲吧。”
其实海和河又有什么差别呢?不过都是些她不能纵身一跃的水流。且大河两岸都有着明媚翠绿的风景,而海边只有层层叠叠细细密密的沙罢了。
有他一路相随相伴,河便已足够绚丽过海。
未有尘犹豫了一瞬,她说的没错,他们的未来还很长,不必急于一时。可想起她刚刚听说能去海边时那眼眸里的星光熠熠,他却又不想让她失望了。
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却打定了主意,等到了怀庆,一定要换艘能出海的船,带她去看她想看的海。
“阿尘,尘哥哥,好有尘!不许胡来,正事重要!”言禅衣见他没有应声,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她太了解他了,凡是他没有点头一口答应下来的,他都是有了自己的打算,且打算瞒着自己进行的。她很高兴他总是惯着她,但这次她不能任性,他亦是。
“再叫一次来听听?”未有尘被她几句亲昵的称呼,叫的人都有些发软,他最爱她撒娇的模样,像一只小奶猫,明明是肉垫厚实的爪子,却挠的人心肝都发着颤。
“阿尘?尘哥哥?好有尘?”言禅衣有些不确定他最喜欢哪个称呼,只能又问了一遍。
“宸哥哥。”未有尘一本正经的选了他听着最是酥软的那个称呼。
“那以后我都叫宸哥哥,这次你便听我的,可好?”言禅衣有些好笑他的幼稚,但还是配合着,用近乎发嗲的声音又叫了一声,“宸哥哥好不好?”
未有尘明明很受用,但还是一脸的正经,强压着不让梨涡出现,很是勉为其难的说道,“行吧,这次便听你的。”
只要她唤自己宸哥哥,即便她想要的是天上的月亮,他也定会拼尽全力去为她采摘。
“在船上也无事可做,我教你抚琴可好?”未有尘依旧甘之如饴的给她剔着鸡肉,全然不顾自己干净如初的碗里什么都没有。
“好,你给我抚琴,我给你讲故事,闲暇时我们还可以手谈一局,如何?”言禅衣望着自己堆积如山的小碗,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便递到了未有尘的嘴边。
未有尘笑着吞下,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好像记得,你并不会下棋,如何手谈?”
“围棋我是不太会,但我可以教你下旁的棋啊。”言禅衣见他吞下,又夹起一块,送到了他的嘴边。
“好,都听你的。”未有尘不假思索,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愿意陪着。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愿意给予。
于是这通往怀庆的两日船程里,两人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腻在一起,一起抚琴,一起钓鱼,一起饮酒,一起下棋。
言禅衣像一个真正的故事大王,连灰姑娘,海的女儿这种骗小孩的童话故事,她都拿出来讲给未有尘听着。船上除了船夫和伙夫外,其他人也都热衷于听这些闻所未闻的奇妙故事。
虽然虚幻又飘渺,但还是轻易便惹得风华风月两个小姑娘泪眼朦胧的。
风华有风流在身边陪着,风月却只能孤单落寞的趴在床沿上,可怜巴巴的问言禅衣,“小姐,你看那串泡沫,像不像是你故事里的小鲛人化成的?”
第197章 不弃英雄救美
言禅衣有些哭笑不得,深深觉得这些童话真是有毒,害惨了这些懵懵懂懂的痴男怨女啊。
这两日过的飞快,第三日的辰时,他们的船只已经在怀庆靠了岸。
怀庆只是一座小城,和京城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是这里的城池更小一些,街坊之间便也更熟络一些。高门大户少了,小门小户多了,民风自然也就淳朴了些。
“怀庆有什么好吃的?”言禅衣根据这几天的了解,发现蓝衣简直是一本旅行手札,对哪里有好吃的尤其了解。
“这个点去柳家巷口的胡娘子早点摊,应该还能吃上热乎的小笼包。”蓝衣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便带领着大队伍下了船朝着柳家巷走去。
言禅衣在船上待了几日,下船踩到实地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些腿软,险些踉跄着摔倒,还好身旁的未有尘关注力一直就在她的身上,顺势便将她一把揽回了怀里。
言禅衣有些羞涩的退出了他的怀抱,望着他又将那紫色瞳孔遮起来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心疼。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眼眸,又是那么独一无二的颜色,偏偏被这些无知百姓认为那是恶魔的象征,逼的他在人前时,只能遮住自己那独特。
“我听说我有个师兄十分擅长易容,说不定他会有办法,替你改变眸色。”言禅衣心疼的望着未有尘,手亦牢牢的牵住了他的手。
“你不喜欢我的眸色?”未有尘却不在意,只要能站在她身旁,遮住一只有色眼睛又如何?
“我喜欢!”言禅衣生怕他生出什么自卑的心思,赶紧表明自己的想法,说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补充道,“我只是怕你一直戴着眼罩,会不舒服。”
其实可以不戴的,只是不戴很容易被人认出他的身份罢了。若想再陪言禅衣久一些,便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否则他只能即刻启程,回他的大魏去了。
他还想陪她走一会儿,陪她去她的封地看看,如果可以,他还想送她上不归山,去看看她即将生活好几年的地方。
在她身边时,他总觉得时间过的好快,一曲毕天已黑,一壶酒天又亮。
“只要在你身边,我怎样都是舒服的。”未有尘说的认真,言禅衣却是听的脸红。
众人随着蓝衣的指引,来到了柳家巷子口,一眼便见到了生意好得不得了的胡娘子早点摊。
这个时辰来这买早点的,差不多都是一些贩夫走卒,没有时间在家里做早点,便只能出来讨活计时,买现成的吃着。
唤作胡娘子的女子带着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正忙的脚不沾地的再给买早点的人送着她摊上最出名的小笼包。
“张小哥,还是一笼小笼包么?豆浆要不要了?”
“王夫子,老三样么?”
“秦娘子,今日来的可真早啊!”
胡娘子一脸热情的和每个买早点的人寒暄着,似乎和大家都是很熟了。她身上灰蓝的粗布衣裳,上面缀满了补丁,一双手上也因为劳作,而布满了老茧和皱纹。她身旁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亦是手忙脚乱的,身上穿着的应该都是胡娘子改小了的衣裳,有些不合身,还有些过于陈旧。
“这儿生意这么好,她们怎么看起来还是很穷的样子?”风月也注意到了,娘仨都是一身的破烂,两个小丫头还瘦骨嶙峋的,像是吃不饱饭似的。
“这胡娘子是个苦命的,嫁了个夫家,在她连生了两个女儿后便开始把她当婆子差使,还纳了小妾。前几年直接将她从家里赶了出去,又不给休书又不肯和离,却是一片屋檐都不给人住。”隔壁桌的大娘一见他们几人不像本地人,便开始巴拉巴拉起胡娘子的事情来。
“后来这小妾生了儿子,她的两个女儿便也被赶了出来。她娘家见此也不愿再收留她,给了她些铜板,便将娘仨赶了出来。胡娘子从挑担卖早餐开始,做了好几年才终于摆成了固定摊子,眼看着生活好些了,她那夫家又开始逼着她交银子,听说啊,她若是不给,夫家动辄打骂,还用这两个女儿威胁她,说是她不给银子,便将这两个女儿卖去青楼。”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十分同情的叹着气,还忍不住夸赞道,“胡大娘人是个好的,就这样每个月赚的银子都给了夫家,也不愿意涨价卖早餐给咱们。”
风月听的一脸的愤慨,若是这胡娘子的夫家在这,她只怕早就一把毒药丢过去,毒的他断子绝孙永不超生了。
言禅衣也有些触动,重男轻女的夫家,生不出儿子的女子,带着两个女儿吃尽了苦头,却又无可奈何。这样的事她见的不少,可看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那般瘦弱懵懂,她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想管闲事的心思。
“我……”言禅衣犹豫着,她能帮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给银子,那不如不帮。
“想做什么便去做,有麻烦我会帮你善后的。”未有尘见到她眸子闪烁的湿润,便知道她想帮这胡娘子。
他不知道她想怎么帮,若是送银子,他可以递荷包,若是想杀了胡娘子的夫君,他亦可以代劳,不弄脏她的双手。
言禅衣感激的笑了笑,想了想,还没什么头绪,便打算等早点摊收摊之时,再与这胡娘子谈一谈。
“让开让开!”一群大汗推搡着还在排队买早餐的人群,便挤到了摊子前,大声问道,“这哪个是芬芬啊?”
胡娘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两个小丫头中大一点的那个已经犹豫着开口道,“我……我是。”
“这么瘦不拉几的,竟然敢要大爷我五两银子!”那大汗十分嫌弃的望了一眼唤作芬芬的丫头,又对着身后几个壮汉道,“就这个,带走吧。”
“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走我家芬芬?”胡娘子顾不得手上还满是面粉,便直接挡在了芬芬的身前,壮着胆子问着那自称大爷的男人。
“什么怎么回事?她家老子将她卖给我了,五两银子,白纸黑字卖身契都签了。怎么的?还想赖账?”叫大爷的大汗十分猥琐的看了一眼胡娘子,淫笑道,“这丫头这小身板哪值五两银子啊,要不你来替了这丫头?”
胡娘子虽一双手满是劳作的痕迹,但脸却依旧是风韵犹存的妇人模样,若是妆点一番,定然是姿色不差的。
“他有什么权利卖我的女儿!我不同意!”胡娘子急了眼,只是大汗带着这么多人,她除了紧紧的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外,什么也不敢做。
“他有什么权利?他是你女儿的老子吧?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要不现在让我带人走,要不按照契约,你十倍赔于我,五百两银子,我就撕了契约走人!”大汗显然不把这妇人的歇斯底里看在眼里。
“不弃,”言禅衣朝着不弃丢去一个荷包,里面沉甸甸的全是碎银子,又小声吩咐道,“温柔点把这事解决了。”
不弃一脸懵逼的接过荷包,心中很是困惑为何这事要他去解决,也十分不明白温柔点解决是怎么个解决法,他只会拔刀啊,难道是要他拔的缓慢温柔点?
不弃不知道,不久后的自己,会有多感激此刻主子下的英明决定。
蓝衣看出了不弃的懵懂,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弃一脸突然开窍了的表情,随即冲上前去大声对着那壮汉道,“兄台,五两银子的十倍可不是五百两吧?”
大汗楞了一下,回头望见矮自己半个头的不弃,且那大腿好似还没自己胳膊粗,便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大爷我说是五百两,那就是五百两。细胳膊细腿的,就不要盲目逞英雄耍威风了,会很要命的!”
不弃愣了愣,蓝衣没说接下来怎么办啊,那……要不温柔的拔个刀?
这般想着,不弃便极尽温柔的将腰间的长剑拔出了少许,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可小爷我算了又算,五两银子的十倍只有五十两啊?要不咱俩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壮汉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才十分轻蔑的望了一眼不弃,抬起拳头便要朝着不弃挥去。
“小心!”唤芬芬的丫头见那壮汉抬起胳膊,便吓的跪倒在地,刚要说别伤害无辜的人,我愿意跟你走。
便看到不弃已经将那壮汉一脚撂翻在地,手中的剑压根就还没出鞘。身后那几个跟随着的壮汉明显的傻了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蜂拥而上呢还是就站着好好看戏就好,毕竟这瘦皮猴似的少年,明显是个练家子。
不弃见壮汉一脚便躺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的喊着疼,却不肯爬起来,便直接上前两步,踩在了壮汉的胸口,顺手夺过了壮汉还捏在手中的卖身契。
“你这么点数字都算不来,给你五十两怕你出去吃亏上当,呐,五两给你,你不算亏。”不弃从荷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块五两的碎银子,仍在了壮汉的胸口,便将卖身契直接撕成了渣渣。
第198章 卖身契
言禅衣看着这一幕简直想大笑,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不弃,嘴皮子居然这么利索,简直能靠一张嘴,就杀人于无形嘛!
壮汉艰难的爬起身,捏住了那五两的银子,恨恨的瞪着不弃道,“有本事你别走,在这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来!”
“叫人?”不弃抬眸看了一眼壮汉带着来的那几个声都不敢吭哧的壮汉,十分不解的问道,“叫人来看你被我揍嘛?”
“哈哈哈。”言禅衣没忍住,不弃这张嘴,哈哈哈哈。
壮汉被这笑声笑的黑了脸,瞪眼望过去,却也看出这人以及她身旁坐着的众人。一瞧就知道,都是他惹不起的,尤其是那个戴着眼罩的男子。不知为什么,那男子明明只有一只眼睛盯着他,他便已然觉得有些全身疼了。
“哼,一群外地人,有本事等着便是!”壮汉气咻咻的回头,发现刚带来的几个壮汉十分怂包的还在看戏,更是火大,直接一人一脚踹着他们就走。
围观的众人见此情形,纷纷上前来,有些围住了不弃,有些则围到了早点摊前去。
“胡娘子,你今日别出摊了,那陈二肯定会带人回来的!他的表哥可是县衙的衙役,肯定会端了你的摊子的!”
“你们几个外乡人快走吧,一会儿县衙来人,你们想走都走不掉了!”
众人七嘴八舌着,无非都是在劝着他们赶紧离开。
但言禅衣却依旧坐在座位上,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毕竟,小笼包真的好吃,她还没吃完呢。
“这位公子!”胡娘子看着不弃,对他的见义勇为很是感动,想想自己这两个女儿,自己根本保不住,咬咬牙,将芬芬推到了不弃的跟前,犹豫着开口道,“这位公子既然替小女拿回了卖身契,以后小女就是公子的人了,为奴为婢也好,为妻为……妾也好,只请公子……带上她走。”
胡娘子说的犹犹豫豫,眸中满是不舍,到底是她亲生的孩子,这些年陪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就这么推出去,她也不舍得啊。
可是如若留下,那个陈二,这怀庆城里谁不知道,他最爱将良家女子以妾之名带回家中,玩腻了便转手去青楼。
若是让芬芬跟着陈二,那她的一生也就毁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跟着这位公子走,虽然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敢见义勇为,定然不会是什么大恶大奸之人,总之肯定是比陈二要好的啊!
“娘,那你呢?”芬芬被推了出去,但却又快速的退回了胡娘子的身旁,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娘亲,哭着道,“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那陈二定然是要抓芳芳走的!到时候娘和芳芳又该怎么办?”
于是母女三人又抱成一团哭了起来,不弃在一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不知道如何宽慰女人,一个女人的眼泪已经足够让他头痛了,这会儿三个女人一起哭,他简直想遁地逃走。
只是不过须臾,那陈二便又走了回来,他并没有带来一群衙役,而是只带着一个中年男子。
言禅衣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中年男子脸上对着这陈二有着明显的惧意,仿佛来这里也不是多情愿。只是在看到母女三人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惧意便骤然消失,成了一团怒火,燃烧在他那虚浮的脸上。
“你这个妒妇!生不出儿子就算了,为何还要如此害我!芬芬芳芳是我的女儿,我做主将她们卖了就卖了,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竟还敢叫人打伤陈大人!我告诉你,今日芬芬芳芳都得跟陈大人走,芳芳已经被我用来抵医药费了!”
男子话一说完,身旁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发出唏嘘之声,可男子充耳不闻,依旧趾高气扬的在辱骂着胡娘子。
“刚刚这位公子已经从陈大人收上赎下了芬芬了,芬芬已经是这位公子的人了!”胡娘子一改刚刚柔弱的模样,护犊子的将女儿都揽在了自己身后,大声呵斥道,“陈大人刚刚不过摔了一跤,医药费我来赔!可我的芳芳,你没有资格卖她!”
“我没资格?我是她老子,就连你,我都有资格卖了!若不是看你的早点摊还能贴补点银子,你以为你现在会在哪里?老子早就将你卖去窑子里了!”男人越说越气,直接扬起了手。
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打在胡娘子的脸上,言禅衣刚要起身,身旁的未有尘直接射出了一支筷子,将那男人的手给挡了下来。
筷子明明只是擦过男人的手腕,可男人却感觉自己的手筋似乎都断裂了一般,捂住手便弯下了身去。
言禅衣十分感激的望了未有尘一眼,便施施然起身,走到了胡娘子的跟前,转身望着那捂着手半蹲着的中年男人,问道,“听说你要卖媳妇卖女儿?”
中年男人被言禅衣身上的气势吓的有些不敢站立,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怒道,“老子的媳妇女儿,老子要卖你管的着么!”
“我管不着,不过我可以买啊。”言禅衣笑了笑,身后的风华已经搬了凳子过来让她坐下了。
“你……你买?”中年男人一脸狐疑的望着她,见这少女穿着一身他认都认不出来的绫罗绸缎,想必定是那个富家小姐来这怀庆游玩的,便笑着直起了身子,猥琐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姐,多少银子想买?”
“你开个价吧。”言禅衣明知道他卖女儿只卖了五两银子,但却给了他机会,让他去狮子大开口。
“母女你都要?”中年男人十分开心的问着,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这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定能让她狠宰一笔,“这样吧,芬芬芳芳一起,卖五十两如何?这个老货……付十两银子,便半卖半送了可好?”
胡娘子知道这姑娘是和刚刚见义勇为的公子一起的,便也稍稍放宽了些心,可当听到自己的夫君就这般轻易的将自己半卖半送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凉了半截。
“听说你还有个小妾,卖不卖?”言禅衣笑了笑,从风华的腰间取下了荷包,掏出了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就这般拿在手心里把玩着。
“小妾不行,卖了她,谁给我带儿子?”中年男人脸上有着明显的犹豫,这么多银子,他真是第一次见到,难免心痒难耐。
“这么多银子,够你再娶个黄花大闺女了!”一旁的陈二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百两银子哇!他怎么没有媳妇女儿可以拿来卖呢?“你们打伤我,应该赔我医药费!我现在心口疼的厉害,说不定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你们至少得赔我五十两银子!”
言禅衣笑了笑,对着围观的群众问道,“不知这儿有没有大夫,能来给这位陈大人看看伤的?”
人群中立刻有一位老者站了出来,朗声道,“在下是善安堂的坐诊大夫,愿意免费替这陈大人看看。”
老大夫看起来很是刚正不阿,周围众人也都在议论着,若是这善安堂的大夫,便不怕这陈二狮子大开口了。言禅衣自然都听在耳里,便示意风流将老大夫给带了过来。
老大夫在陈二身上摸索着,又按着脉认真听着。
“怎么样?小妾卖不卖?”言禅衣见缝插针的催促着还在考虑的中年男人,又威逼道,“小妾若是不卖,这母女三人……”
“卖!”中年男人生怕言禅衣连这母女三人都不要了,这么高的价,错过了这不懂市价的丫头,只怕再生十个女儿,也卖不出这样的价钱啊!“我这就去把我家那贱妾带过来!”
言禅衣看了不弃一眼,不弃便自觉的跟在了那中年男人身后,朝着巷子外走去。
风华又将言禅衣没吃完的小笼包端上前来,言禅衣便不疾不徐的继续吃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竟然敢卖了我!”很快巷子口便传来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质问和怒骂。
而被骂的男子却充耳不闻,满心只在想着,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明日要去哪家提亲娶个新妇回家呢?
“就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唆使大牛卖了我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那女人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挣开了不弃的禁锢,直接冲向了胡娘子。
言禅衣就端坐在胡娘子的身前,见那小妾扑了过来,直接便抬起了脚,将那凶神恶煞的女人给踹翻在了地上。
“写卖身契吧。”言禅衣弹了弹裙边因刚刚那一脚而带起来的灰尘,好整以暇的看了眼桌上备好的纸笔。
叫大牛的中年男子楞了一下,环绕了一圈,在围观人群里揪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俊秀男子,央求道,“杜公子,你帮我写写卖身契,一会儿我分三两银子给你,你便够银子进京赶考啦!”
杜公子有些怨怼的瞪着大牛,半晌后,终是无奈的拾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四张身契,又教着大牛画了押。
等纸上的墨迹干透,那杜公子拿起了几张身契,望着言禅衣道,“胡娘子母女三人生活不易,还请这位小姐能善待她们。”
第199章 对对子
大牛见状,生怕杜公子搅了他的生意,一把夺过了几张身契,就递到了言禅衣的手边。
言禅衣端起那卖身契看了一眼,这杜公子的字倒是写的真不错,行云流水鸾飘凤泊的,看得出这杜公子是个大气之人。
大牛还在舔着脸等着收银子,言禅衣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手中的一百两银子丢在了大牛的怀里。大牛拽着银子起身便走,对还跪在地上的小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言禅衣望着大牛就这么走了,又看了一眼那杜公子,笑问道,“杜公子不去追自己的那三两银子了?”
杜公子望了一眼言禅衣,淡淡道,“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人群。
言禅衣望了一眼杜公子离去的身影,便转过头来对着胡娘子三人问道,“你们可愿跟我走?”
胡娘子一脸的狐疑,卖身契都在她的手上了?自己还有得选?但转念一想,只要那胡大牛还在这怀庆一日,自己和女儿便是不能在这怀庆待了。
这般想着,便拉着两个女儿一同朝着言禅衣跪下道,“既已被卖给了小姐,便任凭小姐差遣了。”
言禅衣笑了笑,看了看身契上的名字,便道,“你以后就不再是胡娘子了,用回你的本姓,往后我便唤你阮娘子,你的女儿,也不再姓胡,改跟你姓阮吧。”
“不弃,”言禅衣将手中的身契都递给了不弃,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妾道,“这个女人随便找个青楼送过去,免费送的那种。这娘仨一会儿你租个马车,亲自送去石洲。”
言禅衣对这个小妾没有丝毫的好感,早在众人的议论中,她便知道了这个小妾是富庶人家的丫鬟出生,入了胡家便容不得胡家娘子,百般磋磨还虐待胡娘子的女儿,里芯蔫坏蔫坏的,不配有好报。
言禅衣见不弃将地上的小妾拧走了,这才走到了还在跟陈二看诊的老大夫身边,笑着问道,“陈大人如何了?需要赔多少医药费?”
老大夫起了身,作揖道,“陈大人只是轻伤,最多一两银子便可痊愈。”
“你!”陈二气的差点跳起来,刚刚对着这老大夫好说歹说了半天,他都油盐不进的,丝毫不愿帮自己说的严重些。
言禅衣直接掏出了五两碎银子,陈二一见银子,立刻不说话了,笑着攥住了银子道,“还是姑娘你懂行情,我这是内伤,这庸医根本看不懂的!”
言禅衣笑的人畜无害道,“我不懂行情,我只是没有零钱。我看你定是不愿意找零给我的,这样吧,风流!”
风流闻言立即走到了言禅衣跟前,等着言禅衣发号施令。
言禅衣笑眯眯的拍了拍风流的肩膀道,“打满五两银子,少了从你月银里扣。”
风流一脸忧郁的望了眼言禅衣,最终还是认命的抡起了拳头,朝着还在地上傻坐着的陈二脸上挥去。
言禅衣笑意盈盈的朝着还在端坐着的未有尘走去,对身后那陈二的哀嚎之声浑然不觉的样子。
“接下来还想去哪玩?”未有尘一脸宠溺的望着玩够了正朝着自己走来的言禅衣,笑着问道。
“宸哥哥我们去跟着刚刚那个书生可好?”言禅衣主动牵起了未有尘的手,笑着说道,“我看他的字写的十分漂亮,觉得他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带着他去跟踪别的男人,这样真的好吗?未有尘有些想拒绝,想起她那声宸哥哥,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将这里的残局都交给了风华她们,便手牵着手往怀庆城的大街上走去。
怀庆城虽然是个城,但却只是一个小城,小巷子许多但主街却也只有三五条。杜公子在怀庆城还算有些名气,稍稍一打听,两人便在古玩街那边找到了杜公子。
杜公子支了个小摊,摊上摆了一些他手抄的扇面字画,但他主要却是靠帮人写信抄书之类的来谋生。
言禅衣走近看了看,他的小摊上有不少他手抄的《三国演义》,挂着的扇子油纸伞,也多半是言禅衣和玄机公子流出的诗作。
“两位想要买点什么?”杜公子被自己摊子上挂着的零零总总遮挡了部分视线,并没有注意到来的两人是言禅衣和未有尘。
“你觉得玄机公子如何?”言禅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杜公子这才听出这声音的熟悉,探头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老实回答着,“他才华斐然,心比天高,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能比拟的。”
“心比天高?”言禅衣有些困惑?怎的就心比天高了?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他的气魄足衣让他心比天高,据闻京中不少权贵有意拉拢他,即便是皇子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可他依然淡泊名利,情愿卖着字画也不愿去官场展露头角,这不是心比天高么?”杜公子回话时眸光里满是崇拜。
言禅衣听的一头黑线,没想到玄机公子的事,即便在这离京几千里的地方,亦被读书人广为传颂着。
言禅衣想了想,拿起他摊位上的纸笔,便直接写道,“小偷偷偷偷东西。”
杜公子一脸困惑的看着她写下的字,正要发问,便听她说道,“你若是对出这个对子,我便出十两银子助你上京赶考。”
杜公子楞了一下,垂眸看了看纸上的字又问道,“可有时限?”
“你若对出来了,可以去西街码头,找挂了紫色船徽的船只。明日一早我会启程离开,机会给你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言禅衣答的随意,也不等他再问什么,便直接拉着未有尘离开了那个小小的书画摊。
“宸哥哥觉得他如何?”言禅衣依旧大大方方的牵着未有尘的手,漫步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感觉非常好。
“迂腐,但若愿忠于你,便不用担心他倒戈。看起来是个正直的人,也很会审时度势,但本性是个善良的。”未有尘也一直在关注着那位杜公子,有着读圣贤书的清高,也有着为现实妥协的无奈,但终归还是忠于本心,算不得坏,甚至还能配上好人二字。
“我们找个茶楼去打听打听可好?”言禅衣笑的十分狡黠,说是来找杜公子,其实拖着未有尘逛了整整一上午,买了一堆有的没的,她早就有些累了。
“都午时了,我们去用午膳吧。”未有尘贴心冲着言禅衣的笑了笑,转头看向手中拧着各种包袱的蓝衣道,“哪里好吃?”
“……”蓝衣很想摔东西不干了,抓他陪逛,给他塞了一上午的狗粮,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躺着啊!“前面两个街口,有一家春风楼,里面的梅菜扣肉和八宝鸭很是不错。”
躺下来前,还是应该找地方填饱肚子的。蓝衣小声腹诽着,他不是屈服于两个主子的淫威,纯粹是屈服于自己的肚子罢了。
到了春风楼,两人便直接在大厅里坐了下来。要想听些八卦什么的,坐在雅间里岂不是什么都听不到了?未有尘原本还有些不适应,特别是有许多男人那猥琐的目光,流连在他的小丫头身上时,他就浑身难受。
不过他的气势太过逼人,一顿回瞪下来,也没几个敢再顶着他那杀人的冰冷眸光,而看向言禅衣了。
言禅衣浑然不觉的,吃扣肉吃的满嘴是油,见未有尘似是有些不高兴,还立即狗腿子的给未有尘投着食。
未有尘颇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那块嘴边的肥肉,但顺着筷子望着言禅衣那期盼的小眼神,咬咬牙便张开了嘴,也没去品究竟是个什么味,便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言禅衣看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喂小和尚吃肥肉,实在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哈哈哈。
“欸,你们听说没有,那个柳家巷的胡娘子,今天早上被她夫君给卖了!”
“你才知道啊,听说是个有钱的老头,不仅买了她和她的女儿,就连那胡大牛的小妾也一并买走了呢!”
言禅衣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样子传言不可信啊,她离有钱的老头,还是有些距离的吧?
“那胡大牛开心的不得了哇!听说卖了一千两!啧啧啧,有钱人的品味真是奇怪,就胡大牛那娘子,那小妾,还有那瘦的跟猴儿似的两个女儿,居然能卖出一千两银子!”
“卖出一千两还赖那杜秀才三两银子?这胡大牛也忒不是东西了吧?”
“说起来你们不知道吧,昨日胡大牛找杜秀才帮忙写卖身契,杜秀才本是不依的,后来胡大牛威胁说若他不写,他便要将芳芳卖去窑子里!平时杜秀才代写书信都是要收银子的,昨日可真是气的早早收摊,也没收那胡大牛的银子呢!”
“杜秀才也是个可怜的,原本这芳芳该是他的未婚妻的,偏偏胡大牛不仅不认这门亲,还骗光了杜秀才的盘缠偷偷抢了杜秀才的定亲信物。若不是如此,杜秀才何以在咱们小小的怀庆蹉跎两年啊。”
第200章 杜……杜甫?
“我也听我婆娘的表弟说了,杜秀才原本是他们杜家村的,爹爹死的早全靠亲娘拉扯,前两年亲娘也去了,他才拿着他娘给的信物,将祖宅祖田都给卖了准备接上芳芳一起去京城考科举的。没想到遇上这么个岳父,恐怕一生都要耽搁在这了。”
“唉,有啥可惜的,不过是识的几个字罢了,有没有才华咱们也不懂。说不定真的上京了,也不过是浪费银子罢了。”
“你可别瞎说,杜秀才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还是咱们怀庆的第一名,若不是没了亲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京城考到功名了。”
“唉,这些关咱们什么事啊?你们说,这胡娘子被那有钱老头弄走了,今后咱们去哪吃那么好吃的小笼包啊?又便宜又美味,这春风楼都做不出那味!”
“嘿,我春风楼怎的就做不出那味了?做不出你别来吃啊!我记得你可还赊着账呢吧?真够不要脸的!”
“嘿嘿,我就说说而已,春风楼大周第一好吃!回头我就跟我那群朋友宣传去?可好?”
言禅衣有些想笑,这群无聊在这侃大山的人,还真是挺能扯的,她变成了有钱老头,一百两银子还被夸大成了一千两。这样浮夸的聊天内容,她倒有些怀疑刚刚听到的关于杜公子的传言,又有几分真假了?
“想知道真假,一会儿让风华拿着你的郡主令牌,去县衙打探一下便是了。”未有尘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困惑。
其实他也很困惑,一上午的时间,这流言蜚语便已经失了八分真。那杜公子的传言,又有几分真假呢?
“不用那么麻烦,问问他的未来丈母娘,和他未过门的媳妇,便能知道个大概了。”言禅衣已然被肥肉撑住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着未有尘道,“我们现在去找不弃,他应该没那么快出城。”
未有尘笑了笑,转头便严肃着一张脸对着蓝衣道,“你去。”
“……”蓝衣一脸懵逼,行行行,你们是主子,都听你们的好了吧?
蓝衣一脸郁结的正要将手中几个包袱都放下,便听到未有尘又淡淡开口道,“东西先送回船上去吧。”
蓝衣石化了几息,哀怨的望了一眼言禅衣,又望了一眼未有尘,最后还是默默的拿起了几个包袱,消失在了春风楼里。
“你怎么今日好像对着蓝衣很大的敌意?”言禅衣颇有些不解,也没注意到蓝衣哪里得罪了他啊?
未有尘自然不会告诉她,蓝衣太不识相,总是发着光又不自知的跟在他们身后,害他都不能和言禅衣更亲密些了。
未有尘轻咳了一声,才解惑道,“你是主子,就要会使唤人,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累坏了你,我会心疼的。”
言禅衣又被甜的满脸通红,只好赶紧又塞了一块肥肉到自己的嘴里。
“晚上我们多买些酒回船上吧?”言禅衣岔开了话题,虽然好吃,但她也是真的再吃不下了。
“你想喝酒?”未有尘不置可否,反正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也不是,上次我喝醉了,不是……”言禅衣压低了声音,凑到未有尘耳边小声道,“不是灵魂出窍了么?我想今晚再试试,我是不是喝的断片了,就能灵魂出窍。”
未有尘听的心中一紧,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不行,那般饮酒太伤身了,况且我们还不知道,你……出现那种情况时,到底对你身体有没有影响。”
“宸哥哥!”言禅衣早已经掌握了杀手锏,撒着娇道,“可若我们要分别那么久,实在太想你了怎么办?试一试以后我便可以找机会飞来看你了嘛~就算你不答应,你知道我还是会偷偷试验的,对不对?”
“……”未有尘好无奈,自己的弱点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心中甜蜜蜜的,如同灌满了糖水一般,但对她的担心却是一点也没有少。
他也怕思之如狂会让他窒息,可若让她伤害着自己的身体来看自己,他宁愿自己被思念吞噬。
“或许我们不用喝酒,找风月研制些可以让你深度沉睡的药说不定就行了?”未有尘犹豫着提议,上次她喝成那个样子,哪里还像只是醉酒,分明就像是中了毒。
言禅衣沉吟了一下,想想自己仅有的两次灵魂出窍,好像都是休克后才出现的,而自己上次的醉酒,更像是酒精中毒了一般,也难怪未有尘不放心,仔细想想,她都有些害怕自己那般喝酒,会不会暴毙。
“好,听你的。”言禅衣老老实实的屈服了,让他担心,不是她所愿。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去买些酒,船上的酒不多了,听说这怀庆盛产杏子,也有许多店家用杏子酿酒,酸酸的果子酒,适合你这个小酒鬼饮。”未有尘宠溺的揉了揉言禅衣的脑袋,便牵起她的手走出了春风楼。
两人又在城里四处闲逛了一会儿,直到申时两人才往他们的船停靠的码头走去。
将将走到码头前,便望见一身白衣的杜公子已然等在了那里。
“这么快便有答案了?”言禅衣心中疑惑,便直接上前询问道。
杜公子作了个深揖,这才答道,“孔明明明明事理?在下不才,不知对的可还工整?”
言禅衣笑了笑,若不是她带来的《三国演义》,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认识诸葛孔明,自然这个对子也会死无对证。但他对出来了,也算是自己给他开的小后门吧,至少说明他在抄书时,并不是单纯的誊抄,而是有用心去看了。
言禅衣的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准备掏银子为他的赶考之路买单。
杜公子的揖作的又深了几许,十分恭敬的对着言禅衣道,“若姑娘觉得我对的工整,我不需要盘缠,我想向姑娘讨一个人。”
言禅衣微怔了片刻,又恍然大悟的说道,“你是想要芳芳的身契?”
杜公子已然鞠着躬,看不到他的脸颊,但他耳尖上那抹红却也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言禅衣笑了,这个人,有点意思。
“你跟我来。”言禅衣对着杜公子说着,却依旧牵着未有尘的手直接走上了他们的楼船。
杜公子有些拘谨的跟在身后,上了楼船也不敢进船舱,只呆呆的站在了甲板上候着。
言禅衣也没让他继续跟着,只回头问道,“杜公子你全名叫什么?”
杜公子愣了愣,又作揖道,“在下杜甫。”
言禅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忍不住开口问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公子愣了愣,犹豫着问道,“姑娘认识在下?在下不才,唯有这一首诗作拿的出手。”
言禅衣简直要疯魔了,架空世界遇上个真杜甫?不会手气这么好吧?
不过当然只有这一首,杜甫的好诗,都是在认识了李白之后才作出来的,不少考古人士都怀疑杜甫是个深爱李白的基佬了。
想到李白,言禅衣忍不住一脸黑线,完了完了,手可摘星辰可不就是李白么?她刚刚想写一封信去让玄机公子收了他,这玄机公子不会被杜甫给掰弯了吧?
“姑娘?”杜甫见言禅衣一脸的表情十分生动的变幻着,却也猜不出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好追问,只能带着遗憾的叫了她一声。
言禅衣甩了甩头,将所有杂念都抛去,挤出一个笑来道,“你在此稍候片刻吧。”
还好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杜甫,而没有真的李白,不然像她这种靠着几首古诗横行的穿越菜鸟,大概真的只能混个三集吧?不过既然没有李白,而有了杜甫,那能帮助杜甫成长,便只有靠玄机公子啦。
言禅衣安慰了自己一番,给自己做了一堆心理建设,终于提起笔,将一封给云玄机的推荐信写好了,末了还不忘备注了一句,不要对杜甫太好,以防他爱上你。
“你要将我引荐给玄机公子?”杜甫看着信封上的字,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
真的不是梦么?有人引荐他给他自己最崇拜的学者?
“这块玉佩你且带着,”言禅衣递上了一块十分小巧的玉佩,玉佩虽小,但上面却刻着“手可摘星辰”五个字,“凭这块玉佩手可摘星辰会收留你的。”
这样的玉佩言禅衣刻了二十块,就是想遇到适合的穷书生,便赠予一块让他们去京城投奔手可摘星辰的。玉佩小,自然也是因为她,真的很抠门。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杜甫有些哆嗦,攥着那封信的手还有些颤抖。
“言禅衣。”言禅衣笑了笑。
“……草……草民参见七七郡主!”杜甫其实在她能随手给出玄机公子的引荐信时,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口吃了。
“毋需多礼,你只管往京城去便是,不过芳芳不能给你,芳芳她们娘仨我会带去石洲,你若真的对芳芳有心,待考取功名后再来石洲吧。”言禅衣挥了挥手,风华便扔给杜甫一个荷包,里面有三十两银子,足够他丰衣足食坐着马车上京去了。
第201章 灵魂出窍
杜甫没有再推脱,而是直接撩开袍子跪了下去,恭敬磕头道,“郡主犹如我再生父母,在下一定竭尽所能,终有一日能报答郡主知遇之恩!”
言禅衣被他又是作揖又是跪拜的做派弄的有些头大,只好敢客道,“行了行了,不留你吃晚饭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准备进京吧。你孤身一人上京,切记财不外露!”
杜甫低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是作着深揖的姿势,倒退着下了船。
言禅衣有些好笑,想起胡娘子娘仨的事,便让风华去把蓝衣找了来,询问了一番后,知晓杜甫果然如未有尘分析的那般,是个好人,对杜甫的好感度又稍稍上升了一丢丢,便不再过问此事。
风华见自家小姐完全闲下来了,忙凑近了神神秘秘道,“小姐,你知道今日下午怀庆城里出了什么事么?”
“我在外面逛了一天,怎么不知道怀庆城里又出了事?”言禅衣很是迷惑,她当然不知道,她是个路痴,一路都是被未有尘牵着,绕啊绕的才绕回到这码头来。
“那个胡大牛啊!拿着卖妻妾的银子准备去找媒婆,结果在路上被人给阉了,银子也被抢了!”风华说的一脸恶心,但却也掩不住她内心的幸灾乐祸。
“谁阉了他?还抢了他的银子?”言禅衣表示这事是她想晚上偷偷去干的哇?怎么被人给抢了先?
“衙役顺着血迹,找到的是那个陈二,据说抓捕陈二的时候,陈二手中还握着凶器呢。但奇怪的是,陈二不承认这事,衙役也没从他家搜出银子来。”风华觉得这胡大牛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很是解恨!
风华正说着,风流一脸怨怼的从船下走了上来,很是哀怨的看了一眼言禅衣,然后掏出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直接搁在了言禅衣面前的桌子上。
言禅衣:???
风华:???
言禅衣和风华互相看了一眼,仿佛都明白了什么,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然后两个人便对着一脸幽怨郁卒的风流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杜甫提前对出了言禅衣给出的对子,他们便没有再在怀庆停留,而是当晚便开了船,直接往汝南而去。
这一路又是过了三日才路过能上岸的小城,言禅衣和未有尘便听着蓝衣的介绍,遇到有好吃的小城池,才上岸去玩一玩,若是没有,便继续前行。
时间在两人的相濡以沫中,过的飞快,言禅衣甚至学会了抚出那一曲《追光者》,而未有尘下五子棋也不再输给过言禅衣。全船的人一起比过垂钓,连斗地主几人都有些玩腻了,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被言禅衣讲了个遍,脑子里记得的歌谣,也差不多给他们唱了个遍。
这样的日子有些过于幸福了,两人都十分沉浸其中,除了每晚不能睡在一起之外,两人之间的默契几乎已经到了峰值,言禅衣的一个表情,未有尘便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个夏末秋初的季节,沿途绿荫和秋叶交替着,偶有顽强的知了叫唤着,让人十分惬意的沉醉着。
终于在离开最靠近汝南的城池的那天夜里,风月按照未有尘的要求,研制出了一种不那么伤身体的加强版蒙汗药。
风月虽不知道这药的用途,但也知道这药是要给言禅衣吃的,所以还是严肃告诫道,“这药虽然没那么伤身体,但还是要少用,用多了一样会有副作用,可能是头痛,可能是嗜睡,还可能会食欲不振,情绪不悦……”
言禅衣将话还没说完的风月赶出了自己的船舱,便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塞入了嘴里。
除了做实验之外,她也真的很想试试变成魂体的她,能不能直接飞回京城去。她担心她的娘亲,亦很想念她的爹爹和兄长。
除此之外,她还想去宫里看看。
京城没有消息传来,亦可能传来了未有尘却不告知于她。她想知道沈国舅是不是放出来了,又有没有给言王府使绊子。
药丸一入口,言禅衣便开始有些晕眩,她原本还想先喝杯水,再躺回到床上去。只是刚刚端起茶壶,她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茶壶破碎的声音,在这沉寂的夜里很是突兀,未有尘早就知道她今晚要试药,所以在听到那一声破碎后,便直接冲了进来,刚好在她头着地之前一把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
言禅衣此时已经站在了未有尘的身旁,看着未有尘将她的身体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床榻上。
未有尘一回头便望见了半透明的她,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回京城看看?”
两个人之间太过默契了就会这样,言禅衣还什么都没说,未有尘便知晓她所有的心事。
“我想试试我去京城要多久,你不用担心我,没人看得见我便没人能伤的了我,我就回去看看我娘。”言禅衣笑的谄媚,明明知道未有尘不会多说什么,却还是认真讨好解释着。
未有尘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即撩开袍子便在她的床榻上躺了下来,对着她肉体的脸颊轻轻的亲上了一口,这才道,“早去早回,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言禅衣顿时又羞又窘,只能娇嗔着哼了一声,便朝上飞出了船舱。
船外已是一片黑暗,她根本就辨不明方向。此地离京城早已经十万八千里,她飞上来也只是为了试一试,她能不能用意念,控制自己一瞬间便飞回到京城去。
这般想着,言禅衣便在漆黑寂静的夜空里,闭上了双眸,脑中反复想象着言王府大门的样子,爹娘的慈眉善目和云玄机的逗趣。
她能听到耳边的风声此起彼伏,却有些不敢睁开眼。
倒也不是近乡情怯,反而是在担心着,若她不能瞬移,那她这项技能以后定也无法让她在想念未有尘的时候,能直接飞到他的眼前去。
等她鼓足了勇气睁开眼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场景,果然是在她娘的韶华苑里。
原本想直接穿墙而入,却在门口听到娘亲细细密密的轻声抱怨,和爹爹一直在宽慰着娘亲的醇厚声音,那声音很熟悉,还带着只有遇到她的娘亲时才会有的带着心疼的焦灼。
她突然不想进去了,狗粮隔着门吃就挺香的了。
她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好像娘亲只是在撒着娇,说起今日府上发生的一些琐碎小事。她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皇宫一如许多年前她来过的那般,在暗夜里发着光,四四方方的,如同一座牢笼,不知困住了多少渴望展翅的人和心。
她先去了承乾宫,意外的是,承乾宫里空无一人,她将整个承乾宫找了一圈,别说皇后了,即便是宫女太监都没有一个。
言禅衣很是困惑,想了想,便又朝着冷宫的方向飞去。
皇后果然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孤独的龟缩在一个破败的角落里,她没有哭,只是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华服不再,她只穿着一身不再雪白的中衣,抱着膝盖,形容枯槁的发着呆。
言禅衣看了一会儿,皇后一个字也没有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瞬间她便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就连路过冷宫的老鼠,都比这落魄皇后看起来带劲很多。
言禅衣起了身,想了想皇上可能的去向,便朝着妖娆殿飞去。
只是意想不到的是,妖娆殿里没有皇上,却有着苏若水。
言禅衣还没有穿墙进入殿中,便听到师姐哭着质问道,“如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该怎么办?”
言禅衣正好奇着她以我自称,是在质问着谁?便听到苏若水冷漠如冰的声音道,“你肚子里的只会是男孩,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在这后宫着,你只要保护好你的肚子到生产那日,其他的不要多问。”
言禅衣蓦然止住了脚步。
“你想狸猫换太子?可这也是你的孩子啊?”厉妖娆压低着声音,却压不住那嗓音里的哭腔。
“你若不愿,便离开这里,本候自会找到人来顶替你。本候警告你!这是本候最后一次为你的无理取闹而来这后宫。”苏若水似是动了气,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杀意。
“你的心中就只有师妹?师妹再好,她也永远不会如同我这般爱你!”厉妖娆有些情绪失控,声音都不受控制的高了几分。
“爱本候?你不配。”苏若水似是很不耐烦的甩开了厉妖娆拽着他广袖的手,轻声威胁道,“不要有活路不选非要选死路走,厉妖娆,看在你是她师姐的份上本候才愿意给你活路,但你若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本候也不会去为你珍惜。”
厉妖娆哽咽的哭声在这暗夜里,显得分外的压抑,也分外的让人心疼。
“皇上驾到!”
宫门外的一声太监通传,吓的原本还在困惑着这复杂的男女关系的言禅衣,一个激灵便飞上了屋顶。她是真的被吓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魂体,根本没人看的见她。
不过已经坐在了这屋顶上,言禅衣也懒得再翻下去,反正她要偷看偷听什么的,连瓦片都不用掀开,直接穿过屋顶探个头进去也没人会发现。
第202章 苏若水也能看见
于是言禅衣便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的趴在了屋顶上。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苏若水此时也从殿内翻窗而出,无处可藏的他,也顺势翻上了妖娆殿的屋顶。
苏若水一上到屋顶,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的人儿,趴在屋顶上,头却不见了。
苏若水本来并不太信鬼神之说的,只是这一幕对于他来说,显然有些超纲了。
那白衣小人儿,不仅没有头,还是个半透明的,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苏若水默默的闭起眼睛,开始在心里默念起了《心经》。
脑袋正埋在屋内的言禅衣对此毫无察觉,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想听听看师姐和皇上都聊些什么,见皇上急吼吼的将师姐打横抱起便往内殿走去。言禅衣因脑子里还在思索着苏若水和师姐之间的事情,没反应过来的埋着头跟了几米,直到两人进了内殿,她才顿觉脸红,将头从屋檐下抽了出来。
苏若水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无头女鬼,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他爬来,直到她的胳膊穿过了他的大腿。
他一头的冷汗,有些怀疑这是梦,又有些担心自己今晚是不是会就这样死在后宫妃嫔的屋顶上。然后便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从屋檐下将头拔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着,距离不过一寸。也是魂体没有呼吸,不然此刻言禅衣呼出的气,定能将苏若水吹的心花乱坠。
苏若水有些困惑,又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担心。
她只剩个魂儿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为什么那人都没有给他传回消息来?她遭遇了什么?暗杀?还是意外?是不是有关她死讯的消息已经在到他这儿的路上?
苏若水不敢再想下去,他怕他会被自己吓哭在这里。
只是他看到言禅衣的表情,似乎比她的还要精彩。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还没有死,她定还活的好好的。
“你看得到我吗?”言禅衣注意到了苏若水那一瞬间的错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索性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苏若水没有回答,眸光也有些失焦,仿佛是在穿过她的身体,看向了别处的风景。
言禅衣举起手,在苏若水的眼前晃悠了几下,苏若水却是波澜不惊的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毫无动静。言禅衣不确定刚刚他眸中的错愕,只是她的错觉。
于是她又朝着苏若水靠近了几分,她的脸离他的只差毫厘,她的眸光似乎是要看到他的脑子里去,她的鼻尖也已然压住了他的。
苏若水依然没有躲闪,眼眸也是有条不紊的眨着,没有一丝的错乱。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言禅衣不敢再凑近了去,再凑近,她大概就要亲上他了,“也对,他又没有异色的眼珠,怎么会看得见我呢?”
苏若水微微怔楞,原来……她和风允宸的渊源在这里。
难怪他怎么查也查不到这两人相遇的过往,明明是两个陌生人,他们之间却好像总有着旁人看不见的枢纽,紧紧的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想到她痴傻的十三年,可能那十三年她都如同现在一般,半透明的陪在风允宸的身边,苏若水蓦地心很疼,疼的发酸,酸到他口中都漫上了一丝苦涩。
只是她若一直在他的身边,为何他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她?是因为自己忆起了前世的事情,所以才有了看到她灵魂的能力么?
“主子,沈国公拿着免死金牌往宫里来了。”陌生的男声响起,苏若水才稍稍回过神来,转头便看见自己的暗卫亦翻上了屋顶。
“不用拦着,看他这一块免死金牌,是用来救他的左相儿子,还是用来救他的皇后女儿。”苏若水虽然知道言禅衣就在旁边听着,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对暗卫吩咐着。
暗卫领命而去,苏若水从屋顶上站起了身,探了探周围并没有龙卫的气息,便起身朝着宫外飞去。
言禅衣犹豫了一瞬,便也跟着起飞。
她飞的很是随意,有时候跟在苏若水的身后,有时候骑在苏若水的背上,完全就是在……闹着玩。
苏若水直接飞回了他“上善若水”的院子里,又在书房召见了几位官员,将手中不少的文书都分发了出去,说好了明日早朝大家一起参国公府。
言禅衣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听着,这才知道这国公府一家,居然一个好鸟都没有。
沈国公一把年纪了,却偏爱人妻,经常仗着身份奸淫手下小官的妻妾。沈国舅虽没有遗传到这方面的嗜好,但却特别爱敛财,上到赈灾粮食,下到京中赋税,只要他能插上一手的,便绝不会空手而归。
沈国舅的几个兄弟,各个是吃喝嫖赌的一把好手,就没有一个手上干净的。而沈国舅的两个庶子,一个有龙阳之好,喜欢出去**良家男子,另一个天生不举,只爱在床榻上虐杀女性。
而皇后,为何会突如其来便被打入冷宫之中,皆因梦妃娘娘流产了,已经是成形的男婴,皇帝虽不是亲眼去看过那小小的尸骸,但光听太医的描述,也足够他怒火攻心了。
梦妃娘娘流产之事被彻查,很快,所有的线索便指向了东宫之中。
言禅衣听的咂舌,这一大家子的变态,是如何炼成的?甚至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见苏若水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言禅衣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样子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沈家追杀了。所谓墙倒众人推,看样子国公府这堵墙,立不了多少时日了。
苏若水似是处理完了所有的公事,安静的坐在了自己的桌案前,端起了桌上已经有些微凉的茶盏,轻啜了一口便微蹙了眉,轻声道,“你不在,不知春都不香了……”
言禅衣自是听见了,有些疑惑的坐到了苏若水的书案对面,认真的望着苏若水道,“你看的见我?”
苏若水不言语,只是将煮茶的火炉又重新点燃了,将那紫砂壶又架在了小小的火炉上。火花被风吹的飘摇,苏若水脸上的微光也时而狂野时而沉浸。
言禅衣有些呆滞的犯了花痴,低声道,“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看上我了?”
苏若水闻言想笑,却是被他不动声色的压制住了。
他有些不齿自己,竟然故作优雅的摆弄着杯盏里飘零的茶叶,还露出了十分诡谲又性感的笑容。这一切他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此刻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他好看,他便忍不住卖弄起他的颜色来了。
“上辈子想染指你的人那么多,最后公司的女人们都开始暗地里编排你是个基佬了你知不知道?”言禅衣见他毫无反应,倒是有些怀念起上辈子,她和他也如同现在这般,对坐在办公桌前,研究着第二日的排版和标题。
苏若水却是听的有些茫然了,什么是公司?什么是基佬?
“若是那些女人知道其实你心里喜欢的一直是我,大概会气到冒烟吧?”言禅衣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可我那么平凡,若是你并不记得前两世的事,还会喜欢那么普通的我么?”
苏若水垂眸掩去了自己眼神中的惊诧,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能看见她,所以他只能拼命的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她嘴里说的那些,是他的下一世么?还是他还遗漏了他们之间另一世的记忆?
“呀!”言禅衣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苏若水的思绪。
苏若水再抬眸,原本就坐在他对面的言禅衣已经消失的彻底,恍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苏若水想起她的那一声尖叫,蓦然的紧张,他只恨自己不能飞到她的身旁去,去看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那样惊呼出声后便消失无踪。
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见到她了,苏若水有多少难以言表的思念,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今日见到了那半透明漂浮着的她之后,他那难以言表的思念似乎成倍数无限量的增长了。
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多么希望一切事情都能进展的顺利又更快速些,这样他便能早日将他心仪的姑娘接回这京城,接到他的身边来。
至于他没有记忆的那一世,看样子他明天有必要再去拜会一下国师大人了。
言禅衣那一声惊呼,其实是因为她偶然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白色留仙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贴身穿着的那一套薄纱中衣。
她一紧张,便想到了此刻守在她肉体身旁的,只有一个未有尘。于是她的思绪稍稍转回了那艘楼船上,整个魂魄便也被牵扯着,回到了那还在河道上缓缓行驶的楼船里。
“舍得回来了?”未有尘挑了挑眉,看着从舱顶坠落到床榻上的言禅衣,手还搭在她肉体穿着的中衣衣襟处,很是无赖的戏谑笑道,“再晚一些就好了。”
言禅衣有些气恼的凶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也不怕我被别人看了去!”
未有尘莫名的眼角跳了跳,有些紧张的问道,“除了我,还有人能看见你?”
第203章 汝南府到了
言禅衣顿时便有些心虚,刚刚苏若水究竟能不能看见自己,自己好像并不能笃定。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的笑道,“万一呢?若是哪个打更的其实有阴阳眼呢?”
“你又不是鬼。”未有尘撇了撇嘴,但还是伸手将她的衣襟给整理好了。
他其实还有些想将那白色长裙给她套上,毕竟虽然床榻上她还盖着薄被,但就坐在自己眼前的魂体少女,那白皙的皮肤从那半透的中衣里透了出来,还有内里,她只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奇形怪状的肚兜。
未有尘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脸颊却微微红了。刚刚给她脱衣时,心里想的是捉弄,所以并没有去注意内里那若影若现的粉色细带。
只是此刻她就坐在自己的眼前,他不想注意的,却总也忍不住去注意。
“解药呢?快醒来穿好衣裳,我们去吃宵夜吧?”未有尘还撇着头,连耳尖也有些微微的红。
“嘿嘿,”言禅衣突然有些玩心大起,想起他才刚刚开始蓄发的时候,自己也这般调戏过他,更是忍不住又凑近了几分,“宸哥哥是不是生气我回来的晚了?怎么都不愿看人家一眼么?”
未有尘十分窘迫,一张脸像是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少女,娇艳欲滴的,脸红的仿佛能滴下血来。
“宸哥哥~”言禅衣发着嗲,紧紧的挨着未有尘坐着,“宸哥哥别生气了可好?禅禅知道错了。”
未有尘低头忘了一眼言禅衣,莫名的,鼻血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自然他也没有错过言禅衣那戏谑的眼神和含笑的唇角。
未有尘抬手将唇边的鼻血轻轻擦了去,知道自己正在被言禅衣调戏并捉弄着,他也不恼了,而是直接垂头,轻轻一吻便落在了床榻上言禅衣肉体的唇瓣上。
言禅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未有尘满是低沉诱惑的嗓音开口道,“来啊,互相伤害啊。”
言禅衣:……
行行行,你是大爷,我认输行了吧?
“我错了……”言禅衣委屈巴巴的退后了两步,行吧,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几年时间,她都调戏不过他了,这以后,她的日子怎么好过?“不能用解药,我想试试我能灵魂出窍多久……”
“那……我帮你把衣裳穿上?”未有尘其实也想知道,这药的时效性,这样他才能知道,以后她来看自己时,能逗留多久。
因此他只能给出了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建议。
“……”言禅衣想想他帮自己穿衣的画面,就有些躁得慌。
但若现在叫风华或是风月进来给昏迷的自己穿衣,这两丫头定会将未有尘当禽兽看待吧?
“要不……找个屏风过来?”言禅衣小声的提议。
“哈哈哈哈。”未有尘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他也还记得,他第一次被她调戏时,他辛辛苦苦的从内室搬了个小巧的屏风。
他也还记得那时,即便是隔着屏风,那如同白玉藕节般的一双赤裸长腿,有意无意的晃荡着,搅乱了自己一贯平静无波的心池,搅的天翻地覆,搅的他……再也做不回清心寡欲的小和尚。
最后自然是没有找到屏风,未有尘却是老老实实的坐去了桌前,背对着言禅衣的床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整夜。
言禅衣说了师姐怀有身孕的事,但未有尘一点也不意外,他之前就生活在后宫里,会知道这些并不稀奇。他甚至还知道,厉妖娆肚子里的,并不是周皇的种,只是言禅衣不说,他便不提也罢。
反正看起来,言禅衣似乎以为那孩子是苏若水的了,这样也好,他的禅禅心中定然十分不齿苏若水这般作为吧?至于他的暗卫探到的,那个和苏若水十分相似的身形,似乎也不重要了。
反正未有尘心中清楚着,苏若水会紧着他家禅禅不在京城的这几年,努力的爬去那权利的颠覆。为了什么,相信定有部分是为了他的禅禅,所以他也以此鞭策着自己,必须赶在苏若水到达顶峰之前,便将禅禅收入他的后宫。
直到天空翻起了鱼肚白,言禅衣才又有了那种被拉扯的感觉,在一眨眼间,她便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
言禅衣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望着桌前高大伟岸一直坚挺着的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心疼。
想了想,她轻声开口道,“宸哥哥,我已经醒了,你也快些回房休息去吧。”
未有尘微僵着回过头来,坐了一夜,他都不太敢动,此刻回头这样一个简单动作,才发现自己脖子都有些僵了,他的双眸下也满是疲惫的青影,却是笑着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等走到床榻前了,才开口道,“我好累,怕是无力回屋歇息了,要不就再收留我一次吧?”
“……”言禅衣犹豫了一瞬,便笑的狡黠道,“行,宸哥哥你就在这睡吧,我反正睡够了。”
未有尘双眸微缩,坐在床榻边上,神情淡然的已经将靴子给脱了下来。言禅衣一惊,刚想翻身下床,却被未有尘抱了个满怀,直接将她带回了床榻里。
言禅衣的脸蓦然红的像只煮熟的虾,但也动都不敢动的任他压着。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畔,吹的她又酥又麻,她能感受到他的疲惫,也能感受到一个男子的体温,比女子要炙热多少。
“这么乖?”未有尘闭着眼眸,看起来已经累极,连声音都只剩暗哑,“别怕,我还在等你长大……”
言禅衣怔怔的,回味过来后脸红的程度又上升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但她依然没有动,她的身躯虽然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夜,但她的灵魂却是熬了一宿的,刚刚说自己睡够了,也只是在逗他罢了。
如今熟悉的香味萦绕着自己,她被这样紧紧拥着,倦意也层层叠叠的涌了上来。犹豫了几息,便任由自己在这炙热的怀抱里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两人似乎都是累极,又有彼此在身边躺着,两人都睡的格外的香甜。
等两人睡醒之时,刚好遇上了一场他们约过好几次却都因为言禅衣赖床而错过的日出。两人就着日出,吃着面条。
等一碗面条下肚,船只已经缓缓靠岸,终于是到了汝南,他们要离开楼船,离开河道,转乘着马车,去往石洲了。
汝南看起来很是繁荣,街道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两边做着各种买卖的摊贩都有,言禅衣光看着两旁的小食,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胃了。
只是刚下了船只,言禅衣便察觉到似乎是有人在暗处偷偷跟着,又只是跟着,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她便也没有在意。倒是未有尘端来了两个帷帽,都是粘稠的紫色,将两人的风华通通掩盖其中。
言禅衣并没有拒绝这有些憋闷的帷帽,倒是想起这边气候比京城还要热上许多,可怜她的宸哥哥每次下船还要戴着那厚实的眼罩,晚上揭开眼罩时,左眼总是有些红的。
只是两人气质超群,即便是戴上了帷帽,也难掩通身的贵气,反倒让群众更瞩目了些许。未有尘只静静的牵着言禅衣的手,一起漫步在这汝南的街头。
“汝南很大,好吃的好玩的都有,我们可以在此多逗留几日,禅禅以为呢?”未有尘从小贩那买了一个小猫咪的糖画,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一边说着一边就递给了言禅衣。
言禅衣欣然接过,点点头道,“我都听你的,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小荷包,你去哪都别忘了带上我便是了。”
言禅衣从未试过对旁人如此的依赖,只是有他在,她总是这般,莫名的想要撒娇,莫名的想要软糯的像个团子一般,黏住他,甜死他。
“好,那我们现在,先去看杂技!”未有尘声音里有些莫名的小兴奋。
从他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大周的京城里,只听时常出去游历的师父说过外边的世界。他亦听师父提起过这汝南府,热闹非凡也蛇龙混杂。
汝南府是座大城,算的上是一座交通枢纽城池,南通石洲,北接绫城,东往怀庆,西去严州。所以汝南府也是座商业城池,里面三教九流,五湖四海齐聚一堂。
别的城市一个月或者一年一次的庙会,在汝南府却是每日都有,俨然已经成了一些商贩赚取游客银子的最佳途径。杂技,便是汝南庙会的必备项目,多半只是江湖常见的变脸,胸口碎大石之类的。只是对于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未有尘来说,已经够吸引他了。
“今日新来了一个驯兽师啊?听说他能说动物的话,动物都听他的呢!我院里的喜翠一早看了回去说的天花乱坠的!”
“能说动物的话?我也能啊,汪汪汪,喵喵喵!”
“你那算什么啊,只要不是个哑巴都会说!问题是小动物听的懂么?”
“我看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什么驯兽,定是他养熟了训练好的吧?他驯的是什么啊?听说今日红螺寺门口那个玄清大师来了呢!我们不如去问问吧,上次他和我说二牛哥不是我良配,我……”
第204章 会会国师
“得了吧,你那二牛哥和同村的孙寡妇都闹的人尽皆知了,也就你!唉,听说那驯兽师驯的是一只黑猫,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要什么姻缘啊,还不如去看猫儿呢,猫儿多可爱!”
三个叽叽喳喳的少女从两人身旁经过,三人都穿着差不多的服饰,看起来像是同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不同院里的丫鬟。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跟在那三个小丫头的身后,一起朝着传说中的庙会走去。
“宸哥哥你说,驯兽师是真的么?”言禅衣有些好奇,也有些怀疑。
她内心还是比较同意那个丫鬟说的,不过是养熟了训练好的罢了。只是一般玩杂耍的,都会选择聪慧通人性的猴儿做配合,谁又会选一只傲娇的猫咪呢?
“禅禅喜欢猫咪么?”未有尘却是答非所问的,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的漫步。
“嘿嘿,我喜欢大尾巴狼~”言禅衣见是大街上,胆子也肥了几分,张嘴就撩。
未有尘帷帽下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微怔,随即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便也没再问下去。
“玄清大师这个名字好耳熟啊……”言禅衣一边吃着糖画,一边外头思索着,到底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呢?
“玄清散人。”未有尘言简意赅的道破天机。
“是他?他好好的国师不做,跑来这给人算姻缘?”言禅衣想起国师就牙痒痒,什么狗屁预言,害的她都没办法直接了当的做宸哥哥的和亲太子妃了!
“去看看便知道了。”未有尘看着帷帽里龇牙咧嘴的言禅衣,不禁勾起了宠溺的笑容。
言禅衣也不说话,拉着未有尘的手便加快了脚步,她已经等不及,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国师了。
等到了庙会现场,才发现这里人山人海,和现代随便一个黄金周的旅游景点不差分毫了。还好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的牵绊着,即便人潮汹涌,也没能将他们两人冲散了。
帷帽下的未有尘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蓦地轻轻蹙了蹙眉,只是前面一直在人群中穿梭着的言禅衣并未察觉,依旧拉着未有尘的大手游龙戏凤般穿过人群。
玄清大师的摊位很好找,他有一块立着的旗子,上面一个大而清晰的“玄”字,十分显眼。原以为摊位前会排起长龙,只是走到跟前才发现,排着的队伍虽长,却动的非常快。
“这位姑娘,今日这玄清大师怎的看相这般迅速?”言禅衣拉起排在她前面的一位满面怀春的少女便问道。
“今日玄清大师挂出了牌子,说是只看一对有缘人呢。”那姑娘头也没回,只急切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玄清大师。
言禅衣怔了怔,不知为何,蓦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只是她也没有退缩的打算,既然来了,那便会会看这个玄清大师。
若是真的玄清散人,她少不得揍他一顿。若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玄清散人,那她便要看心情行事了。
果然如她所料,当她牵着未有尘走到这玄清大师跟前之时,玄清大师便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身后依旧漫长的队伍说道,“今日贫道的有缘人已到,还请后边的朋友不用再逗留,自行离去吧。”
身后的队伍有抱怨的,也有爽快的离开的。只消片刻,身后的人群便就真的散去了。
言禅衣见小摊前支起的两架小椅子,毫不客气的,便拉着未有尘一起坐了下去。只是那椅子着实小了些,未有尘有些扭捏的动了动身子,但也还是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言禅衣没见过国师,自然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位玄清散人究竟是不是那传闻中的国师大人,只能满眼疑问的隔着帷帽望着未有尘。
未有尘捏了捏的她的柔夷,示意她稍安勿躁,便听他开口道,“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言禅衣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当即就想将袖剑祭出,只是未有尘又挠了挠她的手心,她便安分了些许。
“风公子,可否让我和言姑娘单独说上几句?”玄清大师丝毫没有被认出的尴尬,倒是十分有礼的对着未有尘下了逐客令。
未有尘犹豫着,却听到言禅衣开口道,“即便你有什么秘密要同我说,我转身也会告知宸哥哥的。还请国师大人但说无妨。”
玄清散人怔楞了一瞬,随即便捋着胡子望着未有尘笑了起来。
那笑里的深意,让未有尘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对玄清散人并不熟悉,却不知为何,对他的这个笑,完全不陌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言姑娘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同旁的人有着三世情缘吧?”玄清散人笑的高深,却也指了指未有尘,直言不讳道,“他折损了许多,才将你的三世情缘斩断,你不生气么?”
“他折损了什么?”言禅衣的语气里有了些许的急切,她并没有为那传说中的三世情缘被斩断而有过片刻的心疼,倒是担心起未有尘在这段无疾而终的三世纠葛里,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天机不可泄露,只是言姑娘,还请珍惜。他能让这天下苍生尽数毁灭,但有你在……罢了罢了,还请言姑娘切记,三世情缘已断,但有失必有得。”玄清散人语气里满是高深,说话亦是说一半藏一半,听的言禅衣想掀桌子。
“既然国师大人说完了,本郡主还想请假一下国师大人,缘何胡编乱造关于本郡主的预言?”言禅衣没有动手,闹市区里这么多人,她还是想给这劳什子大师留点面子的。
“贫道是不是胡编乱造,他日郡主大可自己看。至于缘何?贫道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玄清散人若有似无的望了一眼帷帽下的未有尘,一甩拂尘,人已在一丈之外。
言禅衣还没领会玄清散人话中的意思,便本能的追上前去。只是这一追,将将站定,玄清散人便已然消失的连个残影都没有留下。
帷帽下未有尘的表情看不真切,言禅衣有些担心,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牵回了他的手。
玄清散人究竟是几个意思?言禅衣困惑又迷惘,但却也打定主意不再纠结。纠结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
未有尘他不论付出过什么,她都愿意用今生去弥补。他即便真想让这天下苍生尽数毁灭了,她也定会紧紧牵着他的手,为他去毁灭苍生。
但玄清散人这一段话,至少也能证明,他并非浪得虚名的江湖骗子。连他都看的出自己和并非未有尘的人有着三世情缘,那他或许又还知道些什么呢?他又有没有跟苏若水说过这些?所以苏若水才会突然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才会突然对自己有了纠缠?
只是这样,那国师应该是站在苏若水那边的人才对吧?又缘何要自己珍惜未有尘呢?
言禅衣有些茫然的牵着未有尘的手,未有尘能感受到她手中的力度虚浮,便反手握紧了她的,故作轻松道,“我们去看看那驯兽师吧?蓝衣说那边还有个很出名的枣糕,特别适合女孩子吃。”
言禅衣稍稍回过神来,虽然隔着彼此的帷帽,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在担心着自己。于是十指和他紧扣着,像淘气的孩子一般,甩荡着胳膊,便又朝那人潮中挤去。
“这里不太安全,你一会儿不要离我太远。”未有尘凑近了几分,压低着声音道。
言禅衣本还在观望着街边的热闹,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未有尘从未说过要她小心,好似有他在身旁,她便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但这次他如此郑重其事,加上下船后她便时有时无的感受到的偷窥视线,她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将没被牵着的那只手中的袖剑,缓缓的滑到了她有些湿润的掌心。
“天哪,那只猫也太可爱了吧?”一声少女的惊呼,吸引了言禅衣的视线。
“哪里可爱,我倒觉得这纯黑的猫有些邪乎。”另一个少女显然对猫咪没什么感觉,不冷不热的应着。
言禅衣莫名的觉得,这两人奇奇怪怪,那般大声的说着这些,好像是想特意引自己过去一般。再想想下船后,两人还在犹豫着去哪里游玩之时,便被那几个丫鬟装扮的人刻意引导着,要去看所谓的驯兽师了。
对呀,跑江湖的驯兽师都是驯养猴儿的,他们定然不会觉得新鲜,或许根本不会去看。
可那几个丫头特意说明了驯养的是一只黑猫,言禅衣回忆着遇到那几个丫鬟的场景,他们似乎一下船就被盯上了,且还被故意往驯兽师那里引去。
既然如此,更要去看看了,言禅衣可不想接下来的旅途都在防备中度过,所以,一次将暗处的人都解决了,才能高枕无忧。
言禅衣回头看了一眼未有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但她相信他们之间有着不需要对话便知晓心意的默契。
两人闲庭若步的走到了驯兽师的那一圈围观群众中去,那围观群众有些是真的看的认真,还有些却是有意无意的,似乎想将两人分开。言禅衣自然察觉到了,想了想自己的双袖剑,也得把手腾出来才能使,于是不自觉的手稍稍松了松。
第205章 捡了只乌云
只是还没松开,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却是突然发了力,将她用力一拽,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熟悉的怀抱又将她从容包裹了起来。
“禅禅不听话?说好不能离我太远的。”未有尘的声音里有着无奈,还有着浓浓的不放心。
言禅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同样压低着声音回道,“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们不会出手的。我带着你给的剑,不会有事的。”
未有尘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又收紧了手掌,轻声道,“人多,我不放心你。”
言禅衣没有再去挣脱,其实她对自己的武功也没什么信心,从来没有真正实战过,之前甚至都还没进展到真正的用袖剑阶段,连鞭子也使唤的不是那么顺畅。
这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多少是敌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武功深浅,若自己不敌,定将成为他的软肋。这些人都不知道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杀未有尘的。若是来对付未有尘的,她定然不能成为别人用来牵制他的砝码。
“喵~”
等两人走到了围观人群的前排,那驯兽台上慵懒的小黑猫便坐直了身子,冲着言禅衣喵了一声。
那是一只通体没有一丝杂毛的纯黑色猫咪,湛蓝中带点碧绿的眸子,因着日光的强烈,而萎缩成了一条线,但也丝毫不妨碍它傲娇的可爱。
言禅衣瞬间便被萌化了,简直想冲上前去便抱着吸两口。
“接下来我们让黑团自己选一位观众,来进行下一项表演好吗?”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言禅衣这才注意到那黑猫旁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话虽是对着群众喊得,但那如猎鹰般的眸子,却是若有似无的盯着言禅衣。
言禅衣没有退缩,倒是真有些兴趣,看看这传说中的驯兽师是如何让这只黑猫选自己的。
“下一项表演是什么啊?你说你是驯兽师,可我看这黑猫除了卖萌舔爪子,啥也不会啊?”也还是有真正的围观群众,不明所以的问着。
“谁说的!”那中年男人有些恼怒,他确实不会驯兽,上头说让他吸引这两人的注意,他也没旁的主意啊。
大的兽他搞不定,即便只是猴子,他上山两天毛都没抓着一根啊,要不是进城遇到这样一只流浪猫,他怕是这摊子都支不起来了。
“我家黑团明明还……还会睡觉!”中年男人思量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到词夸了,完了完了,他的任务是不是要失败了?
“嘁!”围观群众中一声鄙视,顿时散去了不少人。
言禅衣还以为什么让猫来选人进行下一项表演,定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她和未有尘分开了,却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工夫,围观的人群少了近一半。
正在言禅衣一脸防备的盯着身旁围观的人时,已经有十来个人慢慢缓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言禅衣和未有尘渐渐收拢在了里面。
未有尘暗暗捏了捏言禅衣的手心,示意她放宽心。随后朝着身后勾了勾手指,风流看见手势,瞬间带出了一对黑衣人。
各个都蒙着面,手中握着冰冷的剑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动作却是整齐划一,杀气腾腾的盯着围住了未有尘和言禅衣的穿着普通衣裳的人群。
未有尘头也没回,知道自己的人就在身后,甚至知道自己光人数上,就已经压制住了这群不知所谓的乌合之众。
原本还不确定这里有多少想杀自己的人,没想到主事的尽然这般无用,轻易便暴露了。这样也好,未有尘稍稍松了口气。
周围的普通百姓们见这阵仗,却是一脸的见怪不怪了。汝南府这么大,每日打架斗殴的热闹都要围观的话,百姓们也是会累的。何况这些人都带着刀剑,明显是江湖人士,还是非礼勿视的好。
“留活口,问出背后之人。”未有尘淡淡吩咐着,拉起言禅衣的手就要离开这里。
什么杂技,还不如直接去吃枣糕呢。
“喵~”
言禅衣顺从的任由未有尘牵着,还有些懵逼,有这么多暗卫在暗处跟着他们,她居然浑然不知。只是又听见那一声软萌的猫叫声,她又侧头望过去。
只这一眼,那只黑猫仿佛是认定了她一般,一个飞跃,便直接朝她跳了过去,她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接住,只是在那黑影即将到达她面前的那一瞬间,未有尘伸手一拉,便将她朝自己身后拉退了一大步。
言禅衣从未有尘的身后探头看过去,便见到那肥的油光发亮的黑猫正被未有尘掐着脖子,扑腾在半空中。
“你想掐死它么?”言禅衣有些心惊,好像看到那只小黑猫的舌头都快要被掐的要吐出来了。赶紧上手拍了怕未有尘逐渐收紧的手,将小黑猫从未有尘的手中解救下来。
小黑猫重获自由,重咳了几声,委屈巴巴的缩在了言禅衣的怀里,还时不时用那肉嘟嘟的大脑袋在言禅衣的胸前蹭啊蹭的。见未有尘又将手探了过来,瞬间连尾巴都炸了毛,呲着牙对着未有尘低吼着。
未有尘毫不犹豫的拧起了它的后颈皮,提溜起来看了一眼,十分不悦的说道,“这猫是公的,你若是想留下它,找个兽医阉了先吧。”
小黑猫闻言瞬间将自己炸毛的尾巴收了起来,紧紧的用双腿夹住,试图护住自己两颗可爱的小蛋蛋。
“你……”言禅衣没想到他竟然连公猫的醋都吃,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将黑猫提溜回了自己怀里,安抚的揉捏了两下小东西,这才娇嗔笑道,“看看你把它吓成什么样了?它还小,跟着我怎能让它断子绝孙,必须让它儿孙满堂啊!”
小黑猫毛瞬间便被撸顺了,又依偎在言禅衣的怀里开始咕噜。言禅衣揉了揉它,又问道,“你听得懂我们说话的,对不对?”
小黑猫犹豫了一下,冲着言禅衣喵了一声。
言禅衣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好像宠物会听懂主人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一般,又对着未有尘道,“从今天开始它就是跟我混的小弟啦,我们一起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未有尘僵了僵,虽是很不喜这只性别为公的黑猫,但看着言禅衣软软糯糯要跟自己商量名字的样子,整颗心瞬间又软了下来,只能颔首应允。
“黑团不好听,完全不符合它的气质。”言禅衣一边走着一边挠着小黑猫的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打斗已经结束,即便是那些残尸,也早已经被暗卫一人一个的拖走了。
“它这呆呆的眼神,好像你小时候啊,我们叫它小和尚可好?”言禅衣眉眼弯弯,帷帽也盖不住她眼睛里的小星星。
未有尘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言禅衣怀里的小黑猫,没曾想小黑猫也正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
“我小时候眼神呆呆的么?”未有尘有些小委屈,还有些小羡慕,羡慕小黑猫可以蜷缩在她的怀里。
“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言禅衣想起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揭下了眼罩后,那两只异色的瞳眸里,呆萌又可爱的眸光,便忍不住笑意。
未有尘也被勾起了笑意,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昵称要用在旁的异性身上,他又十分不愿。想了想开口道,“它这么黑,不如我们叫它乌云吧?”
“喵喵!”小黑猫探出头,十分明确的表示,乌云比小和尚和黑团都要好听。
“你看,乌云很喜欢你给它取的新名字。”言禅衣点了点头,满是宠溺的揉了揉怀中小黑猫的脑袋。
上辈子她就想养只喵星人,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罢了。既然这只小黑猫和她如此投缘,她便欣然接受,不带犹疑的。
两人抱着猫一路逛吃逛吃着,言禅衣一无所知的跟着未有尘,直到日落西山了,她才知道原来未有尘早就在汝南府的城中租了一个两进的小院落。
“只是住几日罢了,需要租一个院子么?”进到院落里言禅衣便摘下了帷帽,额间的发丝因为汗水而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显的有些狼狈,可在未有尘眼里却是别样的美。
“我的暗卫队亦需要地方调整,刚刚那批杀手审过了,大魏皇城已经有人找到我的行踪了。”未有尘也取下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了那只紫色的瞳眸,和略显严肃的脸庞。
“不会是风允烈吧?那我们不是应该即刻启程么?”言禅衣望着眼前雕花的廊柱,刚刚还想夸夸这里,虽然小了些倒也是别致的狠呢。
“不急,有风骨和风情在。风允烈应该还未到都城,应当不是他。”未有尘伸手将她被汗水浸透的发丝捋了捋,笑的温柔。
言禅衣便不再多言,他有解决方法就好,她亦不舍得,就这般让他走。能留下来多陪伴自己一日,便多陪伴自己一日吧。
由于两人每天发糖,实在是太过腻歪,连原本一直跟着近身伺候两人的风华和风流都被酣的躲了起来,没有召唤他们是万不会主动出来吃狗粮的。
第206章 撕了卖身契
在汝南府小住了五日,言禅衣将汝南有名的食物吃了个通透,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启程。这汝南府里什么都有,再住下去,只怕她都会舍不得离开了。
望着繁华的汝南府,言禅衣心中也暗暗发誓,定要将她的石洲,建设的比汝南府还要好!
言禅衣和未有尘的马车队伍一路晃晃悠悠的朝着石洲出发,路上遇到的埋伏和刺杀都不少,不过未有尘带着一对不知道人数的暗卫,许多次言禅衣都还没察觉到,刺杀他们的人便已经被解决的悄无声息了。
两人坐在马车里,又如同在楼船上一般,抚琴,下棋,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直接导致言禅衣的琴艺和棋艺飞涨,偶尔在棋盘上,还能和未有尘平分秋色一番了。
等他们到达石洲的时候,不离早就在城门口候着,直接将马车引到了城主府里。
石洲本没有城主府,是因为被拨给了七七郡主做封地后,这石洲知府才象征性的在城中心给寻了块地。他倒是也想将城主府建设的客气些,毕竟言将军曾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是他的俸禄有限,石洲又时常天灾,民不聊生的,他实在是没有余钱再去建设什么城主府。
好在不离和甜言来了,带来了不少银子支撑石洲的发展,甚至带来了不少的商机。如今的石洲和刚刚被划为郡主封地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而城主府,也自然而然的建立了起来。虽和皇宫或是王府无法比拟,但总归比他的知府宅子,还是要客气许多的。
言禅衣下了马车,望着自己的城主府,莫名的有种到家了的感觉。甜言细心的按照王府的大门来修葺的城主府大门,进门后前院的风景也是相差无几。就后院比不得言王府,毕竟占地就没有言王府的地大,但院子还是不少,韶华苑,篱菊院等几个主院都在,客院也有几处,虽是微缩了些许,但也差不得太多。
言禅衣只以为是甜言和不离的聪慧能干,才建设好了这一切,却不知其实这内里,还有不少是未有尘的功劳。
言禅衣十分宽慰的望着甜言,偷笑道,“我们家甜言真是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本事了,明日便寻个媒婆上门,挑个最近的日子将事给办了吧!”
甜言闻言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出声,不远处的不离赶紧冲上前来作揖道,“谢小姐成全,我早已经找媒婆相看过了,十二就是个好日子!”
言禅衣看了一眼一脸急切的不离,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十二?只有四日的时间了,可来得及准备?”
“来得及来得及!”不离点头如捣蒜,兴冲冲的道,“我早就偷偷备好了一切,只等着主子来为我们主持婚礼了……”
言禅衣有些吃惊,望了一眼旁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的甜言,还有她那红的像熟虾的耳尖,终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开始准备吧,十二号你俩便成亲!”
说完又回头打趣的望了一眼风华道,“风华要不要一起?你若愿意,早些成亲也未尝不可。”
风华蓦地红了脸,娇嗔的瞥了一眼言禅衣道,“我不成亲,我还要陪你去不归山呢!”
言禅衣撇撇嘴,又望向了一直站在身旁的未有尘道,“你呢?能不能多留几日,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再走?”
未有尘笑的狡黠,意有所指的道,“我愿意。”
言禅衣莫名的红了脸,跺了跺脚便转身跑掉了。
接下来的几日,不离去忙活自己婚礼的事情,甜言则和林娘子带着言禅衣在石洲周遭巡视着,检验着她的规划。
看着环绕着城池的山上,种满了石榴树和芒果树还有些不知名的树,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成了山林。还有一面的山体,也全被改造成了梯田,种植的水稻已经日渐成熟,言禅衣心中有着莫名的满足。
这是她的城,亦会成为她最坚实的铠甲,护住她,和她想要护住的家人。
未有尘这几日似乎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并没有跟在言禅衣的身边。倒是风华有来禀告说,风流收了不少信鸽,这几日一直和未有尘闷在书房里,没怎么出来走动。
言禅衣猜想是大魏出了什么事情。
可她舍不得他走,一见到他,便想起他就快离开,顿时便会如同心口被人塞了棉布一般,堵的难受。可她也不能将他留下,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他该完成的使命。
甜言看出了言禅衣的惆怅,十分自觉的岔开话题道,“小姐可知为何这几日都不见不弃那小子?”
言禅衣果然瞬间被分散了注意力,笑着问道,“可是在那阮娘子那边?”
“小姐你怎么知道?”甜言吃了一惊,原本还想在小姐面前卖卖关子的。
言禅衣只垂眸笑着,她自然知道,她安排不弃英雄救美,不就是想成就他一段姻缘么?那个叫芬芬的丫头,虽是面黄肌瘦的,但那双眸子灵动闪烁,将养好了定会是个小美人的。
“还是早点摊?不弃就没拿些银子出来,给那娘仨盘个店面?”言禅衣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那阮娘子不愿意,她说她卖给小姐你做奴仆了,只先支个摊子,够娘仨过活等小姐回来就行了。”甜言有去看过那娘仨,对那阮娘子也很是欣赏,识字不多,但却有着旁的女子没有的气节。
“既然如此,叫不弃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当面撕了吧。”言禅衣救人只是一时好心,并没有真的要将人收做奴仆的打算,“只一点,她们得留在石洲,顺便告诉那个芳芳,她的未婚夫我帮她送去京城了,等不等那人回来,看她自己。”
甜言楞了楞,蓦然发现自家小姐好像还挺热衷做红娘的,而且十分明显的,也赞成不弃和芬芬的事。
怔楞之余也有些许感动,她和不离之间,还在特训只是就暗生了情愫,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可就因为自家小姐,再过几日,她便能八抬大轿嫁给她心尖之人了。
“顺便跟不弃说说,我不久后便要去不归山了,问他要不要把喜事一起办了。”言禅衣在石洲城内的视察已经差不多结束,这几日便打算再好好算算账,她想将城墙再加高,城中的道路规划她也想改造一番,她希望她的石洲固若金汤交通便利。
“是。”甜言笑着福身,便退了下去。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不弃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了。
不多时,言禅衣还在书房里看着账本,便听门房通报说阮娘子求见。
言禅衣犹豫了一瞬,自己的护卫要娶人家的女儿,自然还是需要相谈一番的,于是吩咐道,“带去前院花厅吧,叫人泡壶茶过去。”
言禅衣只当对方是长辈,将来会是不弃的岳母,给她面子是应该的。
“奴婢见过郡主。”一进花厅,阮娘子便跪了下去,行着大礼。
“阮娘子快请起!”言禅衣吓了一跳,卖身契不是给回了么?“阮娘子何必对我行如此大礼还自称奴婢?不弃没有将卖身契还于你么?”
阮娘子被言禅衣拉了起来,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十分慎重的递到了言禅衣的手中又道,“奴婢自愿卖身给郡主,还请郡主收下奴婢。”
“阮娘子何须如此?当初让胡大牛签下卖身契,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身为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苦难无法坐视不理又刚好力所能及罢了。”言禅衣有些汗颜,她不经常做好事,但也知道施恩莫望报,要报是圈套。
“奴婢也是自愿要给郡主做奴,奴婢厨艺好,可以负责郡主的饮食,奴婢绣工也还不错还识得些字……还请郡主收下奴婢!”阮娘子说的有些哽咽,便又想跪下去。
言禅衣愣了愣,又豁然开朗了。她们初来这石洲,除了不弃便谁也不认识,如今不弃要求娶她的女儿……
“阮娘子可是不愿将芬芬嫁于不弃?”言禅衣唯一能想到她来投靠的原因,便是她急需要一个靠山,让她能拒绝了不弃的求娶了。
“不……”阮娘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芬芬能嫁于不弃是她的福气,不弃帮了我们很多,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以后定会对芬芬好的。只是……”
“阮娘子但说无妨。”言禅衣望着阮娘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猜了。
“芬芬嫁给不弃我同意,但我不同意芬芬带着我和芳芳一起嫁。我还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活我的女儿,但我不能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不弃一人身上……”阮娘子说的艰难,但还是道出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七七郡主定是能理解她的顾虑的。
言禅衣恍然大悟,难怪甜言提起阮娘子时,也是一脸的欣赏之情。阮娘子确实比普通的女子更让人敬佩,一人之力带大了两个女儿,一人挑起生活的重担,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仍然是不能拖累女儿,不能害了女婿。
第207章 三菜一汤
如今不弃和芬芬的感情好,连带她的娘亲妹妹一起养着自然觉得无妨,若是哪一日吵架了,这事难免会让芬芬矮不弃一头。
而且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便是大部分家庭矛盾的根源,跟着女婿女儿一起住,阮娘子会有心里压力,也实属正常。
“阮娘子可会算账?”言禅衣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她这城主府中确实需要一个能干的管家来看着,她走之后这石洲的大多数事务都是要教给甜言他们的,有个年长的帮看着,也能更稳妥些。
“奴婢……会。”阮娘子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会,反正一起早点摊的账目,她都是自己看管的,若不是那胡大牛隔三差五来搜刮她的银子,她说不定早就将她的早点摊开成早餐店了。
“在我这不用自称奴婢,你看看甜言他们,在我这里不用兴这些。”言禅衣有些受不了一个长辈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婢,想了想便道,“你可以带着芳芳住我这城主府的前院,你先试试,做我这城主府的管家。如果实在做不来,我再另行安排。”
“奴……谢谢郡主!”阮娘子顿觉受宠若惊,她以为她能做一个厨娘,就已经很不错了,可郡主一开口,便让她做这城主府的管家,她险些又要跪下去,还好言禅衣扶住了她。
“今日先早些回去吧,若是婚期就在三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城主府调遣人员。”言禅衣笑了笑,阮娘子值不值得她信任她不确定,但阮娘子的气节高尚,让她想起了寡妇村的林娘子,所以她莫名的就是愿意去信任。
每个时代都有着能顶起半边天的女性,只是在这封建社会,女人比男人难太多了。
反正虽然阮娘子做管家,但还有甜言他们在这石洲盯着,她放心的。
不过接下来,处理完他们的婚事后,也该让他们做点实事了。例如她这城主府该养些府兵,她的石洲,也该屯些兵力了,听说早有人在这石洲开办了武术学校,招兵之事定然不难解决。
送走了阮娘子,言禅衣有些无趣,对着那枯燥的账本,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了想,她便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未有尘这几日不知在忙什么,马上要到饭点了,她可以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送去他的书房,顺便看看他的,对吧?
这般想着,言禅衣虽是对自己的厨艺有些心虚,但也还是硬着头皮开始了她的厨房大作战。
她虽没有亲手实践过,但食谱她真的真的收藏了许多,也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会有一人,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之洗手作羹汤。这不,现在人选有了,就差她动手了。
就着厨房里的材料,言禅衣依着脑子里残缺的食谱,鼓捣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弄出了……勉强能看的三菜一汤。辣椒炒肉,酱炒茄子,手撕鸡肉和西红柿鸡蛋汤。
她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未有尘的客院前,又有些踌躇的放慢了脚步。忍不住在院子门口来回走了好几趟,端坐在树杈上的风流终于看不下去了,跳下树来便将言禅衣请进了书房里。
“你怎么来了?”未有尘望着言禅衣,眼中满是欣喜。
这两日他很忙,她亦是,两人的院子只隔着不过丈余,却是怎么也没时间见上一面,他对她……甚是思念。
望着言禅衣局促不安的表情,和她手中提着的食盒,他心中有了猜测,笑着问道,“可是来找我吃饭的?”
“我……我做了些饭菜……”言禅衣的声音越来越小,想起自己做出来的有些发黑的菜,蓦然有些窘迫。
未有尘闻言怔了怔,随即便走上前来,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又安抚的揉了揉言禅衣的脑袋。
言禅衣一直低着头,自然是看不到未有尘眸中那些复杂的情绪,大约即便看了,也看不明白吧,那眼神里的内容太多,多到一言难尽。
言禅衣抬眸偷偷的望了一眼未有尘,见他打开了食盒,她便又赶紧的垂下了眸去,不敢再看,生怕看到他眼中的嫌弃。
“禅禅不来一起吃么?”未有尘笑着将菜碟都摆在了桌子上,又抬手过来想牵着言禅衣的手。
言禅衣自觉的走到了圆桌前,静静的坐着,脸颊红通通的,像是一颗等待着被采撷的熟苹果。
未有尘见状,直接夹起一筷子的辣椒炒肉,便放到了自己的饭碗里,细细的咀嚼着。
言禅衣见他表情没什么异常,便也跟着拿着筷子,但还是满怀期待的盯着他的表情变化,实在瞧不出什么,才问道,“好吃么?”
这边的气候比京城要酷热上几分,一路走来菜又都在食盒里捂着,此刻端出来还隐隐冒着热气和香味。
未有尘没有回答,反而是又夹起了一块手撕鸡肉,一块酱茄子,直接都送进了嘴里。细细咀嚼回味了一番,才认真诚恳的道,“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他说的是大实话,因为从来也没有人,专门为了他,而做出这样一桌菜来。三菜一汤,虽然少了些,但看着面前这忐忑的丫头,还有她鼻尖一点点的灶灰,他真的觉得他嘴里的就是龙肉也不过如此。
“真的么?”言禅衣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赶紧也夹起了一筷子菜,一边嚼着,一边微蹙了眉又换了一个菜碟尝了尝,有些气馁道,“这两个都过咸了,这茄子又完全没味道……”
“很合我的口味,我喜欢吃味道重一点的肉食和清淡一点的蔬菜。”未有尘笑着,又往自己面前已经堆成小山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言禅衣还是心中熨帖了不少,也笑着揶揄道,“你喜欢的主要还是由我亲手做的菜吧?”
未有尘笑的眉眼弯弯,脸颊上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可爱又让人迷醉。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很是随意的聊着天。多半都是言禅衣在说,说她的石洲,说她的计划,说他不在她身侧形影不离的时候她都干了些什么。她不是不想问他在忙什么,只是她怕,怕他不方便说,问出口反而让他为难了。
未有尘就一边安静的吃着,一边认真的听着,偶然跟她提起一两句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也十分佩服她的那小脑袋里的千奇百怪的想法。在她的话语间,他莫名的对未来的石洲充满了期待,他相信不出三年,石洲会成为大周最繁荣昌盛的城市。
真好,他相信,只要有她,他也定可以将大魏的每一座城市都如她设计那般,去改造去建设,让整个大魏到达更好的巅峰。
两人就这般既是融洽,又有着些许尴尬的吃完了午饭。
言禅衣想问他几时走,却犹豫再三都开不了口。反正他总会告诉自己的,所以何必巴巴跑去问呢,好像自己迫不及待赶他走似的。
用完午膳,言禅衣本还想赖在书房多陪一会儿未有尘,奈何桌子上的空盘子都还没来得及撤下,门房便来禀告说林娘子求见。
林娘子从寡妇村过来,她自然不能不见。原本也打算着过两日婚礼结束了要去寡妇村那边看看的,她还想去看看那寡妇村和荒村之间修建的养老院呢。
“去忙吧,明日再一起用午膳。”未有尘望着小丫头一脸的纠结,心中虽是不舍,但也知道这些都是她必须亲自去做的。
只是去往寡妇村,寡妇村离石洲城里有一段山路,夜间十分不好行走,今夜她怕是要留在寡妇村了。
“好……你也早些歇息。”言禅衣拽着未有尘衣角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了。
依依不舍的朝着门外挪着步子,言禅衣一步恨不能分成三步来走。
“禅禅。”未有尘轻声唤道。
言禅衣一听这一身召唤直接转身便飞扑到了未有尘的怀里,用力有些过猛了,撞的未有尘胸口一痛,却也还是甜蜜的将她抱了个满怀。
“我只是想说,山路危险,你把风流带去吧。”未有尘笑了笑,感受到怀中丫头整个人都僵了僵,又不由的想笑,但还是将怀抱又收紧了些许。
“……”言禅衣尴尬的沉默了半晌,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道,“风流还是跟着你吧,我带着风华就好了,这里是石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嗯,听你的。”未有尘没有反驳她,只是心中暗自决定着,一会儿还是要派几个暗卫跟着才行。
最近魏国不太平,风允烈确实没有异动,但他的身后,那贵妃娘娘可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从汝南府开始,大魏那边定然都知道了他身旁有一个女子,也定然知道了她就是自己唯一的软肋,所以他如何放心再放她只带着风华便离开自己身边呢?
言禅衣笑了笑,仿佛知晓着他的打算,也不点破,就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小声道,“那我走了,你记得用晚膳,晚上早些歇息。”
“嗯,明日我去城门口接你。”未有尘也笑了,怀抱松了些许,却满是不舍。
第208章 领导发言
言禅衣终还是离开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她需要强大,他亦是,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更早些长相厮守在一起。
………………………………
寡妇村临近山林,但因为言禅衣发明了梯田,寡妇村里的人丁比原本要兴旺了不少。临近的那个荒村被退伍士兵们占据,现在两个村子已经有了不少结亲的,加上两个村子中间新开办的“养老院”,离合并成一个村也相差不远了。
言禅衣一路听着林娘子的介绍看着沿途的风光,一路也十分的兴奋。
车窗外的风景似有变幻,又好像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有些已经结出了果子,有些却只是半翠半红的立着。偶然有鸟儿叽叽喳喳的经过,似也在聊着什么开心的事儿。这一切的一切,让言禅衣的心瞬间宁静了不少,所有的担心忐忑,在这大自然的抚慰下,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她提议的养老院,若是真的进行的顺利,说不定可以推广到整个大周去。
还有军婚政策,她只同林娘子提过一两句,林娘子就跟她申请了银子加紧操办了,这才有了数家两个村子的联姻。没有女人愿意守寡,即便守寡不再嫁,会有一块所谓的贞节牌坊,但也未必人人都有这所求,所以能找到一个贴心的夫君继续下半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军人的习性各不相同,或许暴戾或许粗鄙也或许文质彬彬。但这里的每个寡妇,都曾是军人的娘子,她们自会判断,谁适合和自己相伴终生。也是因此,老兵和寡妇成亲的不算多,却都和谐共处相敬如宾着。
“真的很感谢郡主……”林娘子第八百次在马车上说着这句。
她的感谢全是发自肺腑,从前身边的寡妇们,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都成了生死与共的姐妹,如今看着身边的姐妹都有了好的去处,甚至连姐妹的孩子,也都有了光明的未来,她怎么能不感激呢?
“行了林娘子,你都说八百遍了。我也同样的感谢你,让那些退伍的伤残的军人们,有了可以温饱幸福的晚年。其实我们之间就是互助的关系,你的村子好,我的石洲便好,我的石洲更好,你的村子便也会更好。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谢来谢去呢?”
言禅衣不是嫌她啰嗦,她能理解林娘子的心情,但在她眼里,这真的只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而已。她能为退役的言家军所做的并不多,看到有人能幸福,她便感动深受的雀跃着。
“你不要觉得我在跟你客气,其实未来呢,我肯定还会经常麻烦你们村子。她们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我相信你会竭尽全力的让寡妇村越来越好,也请你相信我,我也会竭尽全力的让石洲越来越好。”
林娘子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她的这一番话,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幸寡妇村已经到了,两人之间真情实意的客套终于也可告一段落了。
只是言禅衣一下马车,着实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到了。村子口围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都在翘首以盼着,就只是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恭迎七七郡主!”言禅衣还没站稳,候在村口的人们便齐齐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
言禅衣望着那些不再年轻的妇女,和一些曾经被她遣散了的老兵,莫名的红了眼眶。大多数时候,她并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做的究竟是善,还是恶。但此刻见着这些老兵老有所依的样子,她突然松了口气。
当初裁军,她不是不知道军营门口的静坐抗议,包括那些因为主帅作弊而无辜被牵连的士兵,这些都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她努力的去忽视,去告诉自己不要介怀,但其实心中总是有着亏欠。只是她有她要顾全的大局,不可能每一个人的感受她都去顾虑到。
她毕竟只是一个凡人,不是神。
在那些被裁去的士兵眼里,她何尝不是一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人呢?只是现在看到他们安好,哪怕只是一部分,她的心都稍稍安宁了不少。
“大家快起来吧。”言禅衣不知道这些恭迎有多少真情实意,但她愿意相信,他们都是真诚的。
众人闻言都缓缓的起了身,有些以家庭为单位互相依偎着,让言禅衣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的和谐。
“我今日来到寡妇村主要有三件事,”言禅衣一开口,只觉得自己像极了当年听到耳朵起茧子的领导讲话,奈何她的话术水平,也只有这般,便也很是顺其自然的继续道,“第一件事,我觉得我们寡妇村和荒村可以正式合并,改个名字了,至于叫什么,欢迎大家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第二件事,我在石洲会成立一条商业街,现在面对两个村子招商,只要你的赚钱方法能够过关,我会提供本金助你们创业!有意向的朋友还请一会儿找我的侍女拿表格填写,时间截止到今日亥时。”
“第三件事,我代表城主府向村里招收士兵,男女不限,年龄需在四十周岁以下,会基本的拳脚功夫服从管理的优先。”
言禅衣觉得自己还算言简意赅的,但下面的人却是面面相觑,想交头接耳又不敢,便都只呆呆的望着她。
她虽有些挫败,但还是努力的笑着道,“大家不论对我说的三点哪一点感兴趣,或是有别的对村子有益的建议,都可以到林娘子的村屋来寻我或我的侍女,我们会在林娘子的院里待至明日巳时。”
见众人还是怯懦着不出声,言禅衣几不可见的微微叹了口气,便侧目示意林娘子带路了。
只等她跟着林娘子走出不到丈余,便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有了议论之声,里边混着猜忌,还有商议,害有鄙夷,不绝于耳。
言禅衣并不在意,被夸也好,被骂也好,她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受到丝毫的阻碍,因为她要建立的,是最繁荣的石洲。
“林娘子,让风华风月在你院里候着,我同你去养老院看看吧?”到了林娘子院里,言禅衣只喝了一杯白开水,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那养老院了。
“不行!小姐,你身边不能离了人!”风华第一个不同意,小姐要做什么她管不着,但绝对不能不带上她。
“我身边怎么可能离了人?”言禅衣意有所指的四处打量了一圈,未有尘派了多少人在暗处护着她不知道,但那被窥视的感觉,总是不会错的。
风华自是也知道,她的功夫不差,身边有多少暗卫在暗处跟着,她自是都感受的到。
“可是我也不懂分辨谁的赚钱方法好啊?”但风华依旧觉得不妥,自己不在小姐身边时,小姐出的事还少吗?
“你只需将他们说的都记录下来,我回来会统一翻看的。”言禅衣宽慰着风华,又十分严肃的对着一旁还在东张西望着的风月道,“你不可撇下风华去山上玩知道吗?”
风月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见到山林就想冲进去翻找草药,就来的路上她都听到不下五次,风月对着沿途的山林满是期待又满是纠结的叹息了。
“……那”风月原本还真是计划小姐一走她就撇下风华的,毕竟风华姐姐最受不了她撒娇了,“那等小姐你回来了,我能去随便转转么?”
“不行。”言禅衣十分严肃,村民不算少,隔壁荒村的听到消息赶来也还要一段时间,她怕等她回来之际,会是最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不过看着风月那迅速嘟起来的小嘴,她又忍不住笑道,“明日我们离开之时,许你不跟车队走,只要在甜言婚宴前赶回来便可,可好?”
风月原本紧蹙的眉,一听说这句,立即喜笑颜开的拍着胸脯答应道,“好!都听小姐的,我一定会在这守着,将事情办的妥妥的!”
言禅衣闻言笑了笑,便对着林娘子道,“走吧?带我去养老院看看?”
林娘子还有些拘谨,但也强作镇定的带了路。一路上的风景都不错,可她一句都没有给言禅衣介绍,反而像是心中攥着事,好几番的欲言又止。
“林娘子可是有事要问?”言禅衣最怕别人要她猜心事,尤其是女人。
“……”林娘子情绪复杂的望着言禅衣,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郡主刚刚所说的三件事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知林娘子是对哪一件感兴趣?”言禅衣笑着反问。
“我倒不是感兴趣哪件,只是有些担心……若是村里的青壮都被郡主收了去,我们村子还如何生存下去……”林娘子终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村里的青壮年本就不多,现在有着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谁会不想上前抓住呢?
“这个林娘子可以放心,”言禅衣出言安慰,犹豫了半晌又道,“说起来我石洲建设的第一件事,除了开辟商业街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便是挖一条通往村子里的隧道。”
“隧道?”林娘子对着这个闻所未闻的词,只能面露不解。
第209章 熏肉
“村里其实有不少的好东西,若是能和城里快速的互通有无,定然能更富裕些许。只是从你们村到石洲,必经的便是我们来时翻过的那座三清山。”言禅衣耐心的解释着,不仅是为了宽林娘子的心,也是为了将来挖隧道,能让村里也出些劳动力,“而隧道呢,就是倚着山底而挖,将山挖通,以后从石洲到村里,便不用再翻山越岭。”
“挖山?那得花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林娘子有些吃惊,但丝毫没有疑惑这件事的可行度。
只因说这话的人是言禅衣,言禅衣虽年纪小,可眼界却比自己要高出几个度,莫名的让她信服。
“人多则力量大,愚公移山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只要我们人多,区区三清山不过也就是三五个月就能完成的。”言禅衣早就看着石洲的地图计算过了,不止三清山,就连通往临城的地方,她都一样会开出更快捷便利的路来。
“可是这……要花不少银子吧?”林娘子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请人难道不需要花钱么?
“咳……”言禅衣微微垂首,她也确实就快财政赤字了,但这隧道,非挖不可!“银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还可以借鉴现代的高速公路收费站么?每辆过路的马车收取一定的税费,总能将这个窟窿填上的。
两人一路商讨着,很快便到了两个村子中间夹着的养老院。
养老院很大,在三清山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里,山林环绕着,夏日里十分的凉爽。这石洲因着地理原因,冬季是特别短暂且并不怎么寒凉的,所以这个地方,确实适合那些老弱残兵居住。
因为地处峡谷,所以并没有什么围墙圈住,只是谷口却还是有个岗亭,就算是养老院的大门了。峡谷里的房子是按照言禅衣所描述的一排一排的建造的,老弱病残们就住在这排屋里,而那些负责照顾的,则是三五人一个小院落的,居住在稍高一些的山坡上。
因为许多自愿来这里照顾的,都是带着半大孩子的寡妇,有自己的院落会方便照料家人,住的也就更舒心些。而那些常驻的大夫,也便有了自己的院落,可以种上一些常用的草药,有单独的空间可以研究如何去对付那些顽疾。
言禅衣一进去便看到不少老人,坐在轮椅上或是晒着太阳,或是喂着野鸡,亦或是帮那些寡妇看着孩子。也不乏有些虽是年岁大了,但身体康健的,在教着孩子扎马步。
乍一眼看过去,实在是不像养老院,若不是有些带着雪白口罩的妇女穿梭其中,这看起来反而像是个人数庞大的大家族。
这也正是言禅衣想要看到的,早在她知道养老院已经建成后,便让商队带了麻将扑克和棋盘之类的送过来,却没想到这些老人喜欢的消遣,不是娱乐,而是逗弄孩子圈养家禽。
言禅衣又详细询问了医生的数量,学习过护理的寡妇,和被照顾着的老人们,一切都照着她预期的发展着,实在是让她欣慰。
言禅衣又在养老院里宣布了一次自己在寡妇村前宣布的三件事,因为养老院里其实还是有不少孩子的。说是孩子,其实在这个时代也算不上孩子,十三四岁,已经是可以当家的少男少女了。
狐疑的人不少,但直接上前来毛遂自荐的却是一个没有。
言禅衣略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便又跟着林娘子晃晃悠悠的回了寡妇村。
回到林娘子的村屋时,风华和风月都没有闲着,风月只是收集村名的建议和登记想做士兵的人选,只是记载着,还算轻松。但风华负责收集大家创业的点子和计划,见到言禅衣时,已经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了。
言禅衣笑了笑,在现代那些想创业的人,都是制作着精美的PPT去找风投投资,而在这里,变成了风华硬着头皮听村民们的异想天开天花乱坠,也挺有意思。
言禅衣见众人看着她进来,而陡然寂静,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做贼似的拿起风华已经写下的那一堆纸,便灰溜溜的进了里屋。
言禅衣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手上的纸,简直有些绷不住笑。
难怪风华会一脸的生无可恋,有村民觉得自家的牛能听懂自己讲话,想去城里开杂耍班的。有村民觉得自己祖上遗传下来的好长相,十分适合开小倌馆的。有村民觉得自家的母鸡一日能下四次蛋的,想去城里专业卖蛋的。
言禅衣草草翻了一遍,总算还是有能看的,例如祖传手艺做熏肉,比普通人家的火候不同,熏制方式也不同,所以做出来的熏肉味道也要强上许多。
言禅衣光看着风华写的,就有些流哈喇子,赶紧就叫林娘子进来问了问。
林娘子很快便将人和熏肉都带了过来,那人并不像言禅衣想象的那般,她也说不清她是怎么想的,但反正,和面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少年肯定是南辕北辙的。
“郡主是满意我的……我的提议吗?”少年有些拘谨,也不敢抬头看言禅衣,但又十分淳朴,不懂拐弯抹角,也不懂分辨什么所谓的尊卑,便直接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你会做饭么?”少年身上有些仿佛与生俱来的熏肉香,闻得言禅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会!”少年回答的斩钉截铁,只是依然低着头。
“带了熏肉么?没带就回去拿点,今日晚膳就倚仗你了,郭鑫!”言禅衣又看了一眼纸上记载的少年的名字,这才将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若是……若是我没选上,郡主会付饭钱么?”少年犹豫着,终究还是开了口道。
“鑫哥儿说啥傻话呢?”林娘子忍不住上来打断了少年,虽像是给言禅衣长脸,但语气里明显还是在护着少年道,“郡主还能少了你那一点碎银子?”
言禅衣笑了笑,但还是十分识趣的答道,“不论我最后带不带你去石洲,你的银子都少不了你的。”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纯洁干净的笑颜,拱手道,“谢郡主,我这就去准备!”
言禅衣走出屋子,见风月也忙活的差不多了,便带着风月一起在村子附近的小山坡上转悠了一阵。这一转悠,收获还真是不小,她居然见到了之前在京城从未见过的花椒!
她虽不是川人,但对麻辣也还是有着些爱好的。在京城她便留意过,留香楼里的菜色虽多,但和麻扯上关系的却是一个没有。
现在她看着这一撮一撮的野花椒,脑子里便自动脑补出了麻婆豆腐的味道,唾液分泌都有些不受控制了。她直接拔了一簇下来,准备带林娘子认认这种植物,到时候给她小规模的种植开来。
麻味或许并不会被所有人接受,但只要尝试过的人,总会生出些兴趣来的。这拔下来的一簇,她刚好可以试试做个麻辣锅吃。
天知道她在这里的几个月时间里,有多想念火锅。即便还没到那冬日,但她作为一名河底捞的死忠粉,绝对是怀念火锅怀念的紧的。
风月已经去了更深的林中,言禅衣有心想跟过去,但山坡下林娘子的村屋已经炊烟四起,她隐隐约约闻着那香味,只觉得饥肠辘辘的。
午膳是她自己操刀做的,可见着未有尘那般欢喜的吃着,她便谦让着没怎么敢多吃。马车上颠簸着,她便已经有些饿了,这会儿闻着这饭香,她已经完全将风月抛诸脑后,急吼吼的便朝着山坡下跑去了。
“小姐……”风华见言禅衣出现,有些心力交瘁的递过了一沓宣纸说道,“来报名的总共一百一十六人,其中大概六十五个纯属是来找我扯淡的。”
言禅衣笑了笑,安抚的揽过了风华的肩道,“辛苦你了,晚上吃顿好的去!”
风华其实也早就闻到了厨房那边飘散的香味,便半推半就着,就跟着言禅衣往林娘子的堂屋走去。
叫郭鑫的小伙子已经将五菜一汤的,满满的摆上了桌子。
言禅衣强忍着口水,上前观望着,熏猪肉,熏鸡肉,还有石洲这边才有的两种蔬菜,和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采摘的野蘑菇。每一道菜摆盘都算不上好看,但一凑近了那扑鼻的香味,只让她想赶紧动筷子。
“风华,拿小碗给风月留些菜吧。”言禅衣看了一眼堂屋里的人,郭鑫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但堂屋的主人林娘子却是不见了踪迹。“郭鑫,林娘子呢?”
“她……她去隔壁张大娘家用饭了,说是不扰了郡主的雅兴。”郭鑫犹豫着,还是道出了实情。
言禅衣默了默,知道林娘子心中有着自己的尊卑观念,不是她能够轻易打破的,便也不勉强,又对着郭鑫道,“那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郭鑫楞了楞,虽然他是一个擅长熏肉的人,但其实,这桌子上已经是他家中剩下的最后的肉了。他想留下来吃的,留下来还可以看看这郡主大人对他的手艺可还满意,可他家中还有一个寡母,他得回去照顾着。
第210章 你怎么来了
“我……我不饿,我在这等着郡主就好。”郭鑫有些拘谨的退到了堂屋的角落里,也不敢落座,便就那般傻傻的站着。
言禅衣此刻已经被桌子上的香味勾去了魂,哪里还有精力去注意那个小小的少年。且她一直也都觉得,厨子定是在试菜过程中便吃饱了的。她大概不知道,专业的厨子是根本不需要去试自己锅中的菜的。
等风华将风月的饭菜预留好了回来坐下,言禅衣便再也忍不住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夹起了一块猪肉。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才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去。
如果没有闻错的话,这个少年所谓的秘方,其中定是有花椒的。她闻到了花椒的问道,放进口中也有微微的麻感。哇塞,也太好吃了吧!
言禅衣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表情很是生动。
“郡主可还满意?”原本在角落的郭鑫还有些忐忑,可看着言禅衣的吃相,一口接着一口的不停歇,一盘子肉好像随时会见底的样子,他都有些想笑了。
“满意!”言禅衣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嘴的油,吃的欢畅淋漓,却是说道,“但我不能带你去石洲。”
“为何?”少年蓦然的从角落里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你别着急啊!”言禅衣被他的突然冒出吓了一跳,但手中的筷子却是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宽慰着道,“我不带你去石洲,但我会出银子,给你在村子里开设一个大型的作坊。”
这小伙子也不知道手艺只能如此,还是这村子里的配料不够,肉虽好吃,但菜的味道却是一般。她欣赏他的手艺,只是他的手艺更适合就留在这里,做出更多的好东西来。
“作坊?”郭鑫有些懵,但隐约觉得这是好事,这样他还可以继续留在村子里陪着自己的娘亲的,不是么?
“对,风华,给他两百两现银。”言禅衣终于将那一晚熏猪肉一扫而光,整个人满足的不得了。“你先找人将作坊建起来,然后去附近的村子里收猪。我看了下你们村里的梯田还没有下鱼苗,等有稻花鱼了你再熏些鱼肉出来,完美!”
郭鑫有些傻傻的接过了风华递过来的两锭大元宝,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到时候石洲会有酒店来找你谈收购的事的,你只管放心制作便是。”言禅衣知道这个小小少年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允许他呆一下吧,“你的配方你自己留着也好,或是教几个学徒也行,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请些工人帮忙。”
“我……我不敢……”郭鑫却是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将两锭大元宝直接又放回了桌面上道,“我认识的字不多……也不会算账,这么多银子,我赔不起。”
言禅衣望了望拘谨的小少年,笑了笑道,“无妨,明日让林娘子来负责建造工坊的事情,你呢,跟我回城主府学学看账,学学管理。等作坊完工你也应该学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回来便是。”
少年终是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有林娘子,他也可以安心去城里学点真本事。
言禅衣这一顿虽是吃饱喝足了,但几乎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收集来的各种村名举荐,或是找投资PPT,看的她头昏脑涨,也明白风华下午那望着自己的幽怨眼神是几个意思了。
第二日,她还是选出了几个手艺人,准备带回石洲城里去。石洲城里虽然大多数都有,但她想做一些新鲜的东西,还真非得要自己人不可,不然谁学了她的设计跑去做给别人,那她不是很亏。
原本说好第二日要回石洲城和未有尘一起午膳的,结果第二日不少村民知道郭鑫的事后,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毛遂自荐,一番耽搁下来,言禅衣回程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了。
新的村名还没有定下来,言禅衣选了五个还算应景的,交给了林娘子,让她负责在两边村子里发起投票,到时候票首是什么,他们村子的新名字就是什么了。
回城的路上,却是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整个马车被淋的似是在刀光血影中穿梭一般,整个世界再没了旁的声音,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唯有这风雨声,自顾自的酣畅着肆意着。
原本言禅衣还想撩开车帘看看这山路的,此时却是被这瓢泼的大雨浇的车帘子根本掀不开了。也不知道隐在暗处的那些暗卫们,此时有没有去找个地方躲雨。
“车夫找棵大树停一停吧,雨太大了。”言禅衣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
她虽是缩在马车这一方小天地里,车夫也有着蓑衣遮风挡雨,但那些暗处的暗卫,若是要顶着这般风雨跟着她,好像挺不人道的。反正看着这风雨,恐怕晚膳都赶不上了,干脆就地休息一下也好。
三清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大树,很快车夫便选了个还不算过于潮湿的树下,将马车停了下来。千年的大树,自是枝繁叶茂着,但依旧还有着漏网的雨滴,偷偷穿过层层缝隙,无声滴落在那干燥的泥土里,带给它湿润。
言禅衣和风华两人原本想找些干柴生个火堆让大家一起烤烤的,可是这深山里本就潮湿,在这样的暴雨下,实在是一根干柴都捡不到了。
“都出来避避雨吧!”言禅衣也不知道该对着哪个方向召唤,便只抬头胡乱喊了一声。
却是全场寂静,言禅衣等了好半晌,才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从周围传来,不一会儿,便走出四个脸上蒙着面的黑衣人。这些人都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能看出他们的肃穆。
最让言禅衣欣慰的是,四人手中都还捧着些没有打湿的树枝。很快,一个小小的火堆便出现在了言禅衣的面前。四人知道要避嫌,只在火堆旁烘了些半干的树枝,带树枝也烤的干脆了,便去不远的另一棵大树下又燃起了一个火堆。
言禅衣总算暖和了些许,虽是秋老虎还在的季节,可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大雨,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少凉意。她静静的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偶尔抬头望望天,可抬头只有绿盖如阴的树叶,和那缝隙里不明显的天空,天上只有隐隐约约成片的乌云,这滴滴答答的雨滴还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倒是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马蹄声。暗卫们都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剑,那架势将言禅衣都吓的有些紧张起来。
几人紧紧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却是两个穿着防水布披风戴着帷帽的高大男人,雨影朦胧着,大家都看不清来人的脸。
只有言禅衣站起了身,一脸兴奋的冲着来人的方向大喊道,“宸哥哥!”
众人一听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是主子来了啊。他们常年跟在未有尘身旁做暗卫的,竟然连自家主子的身影都没有认出来。
来人见到树下的一群人,速度也慢下来些许,直到来到了树下,未有尘一个翻身下来将帷帽一摘便一把抱住了言禅衣。
言禅衣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眼巴巴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好一起用午膳,我等的饿了……”未有尘没有说是因为想她了,但语气里的撒娇意味明显。
“你还没吃?”言禅衣挣开了这个怀抱,现在这个时辰,用晚膳都足够了,他竟然连午膳都还没有吃。
言禅衣赶紧返回马车上一顿翻找,离开寡妇村时,村民可是送了不少土特产,大多都是吃的。这里反正火堆也生好了,干脆就现场烤点什么吃好了。
只是翻了翻,竟然一点肉食也没有,言禅衣还想烤些熏肉给未有尘尝尝呢。这里没有旁的工具,言禅衣便只拿了几个土豆,走到火堆旁挖了个深坑将土豆都埋了进去,又将火堆往刚刚埋好的土豆上挪了挪。
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吃,上辈子看有同事吃减肥餐,直接土豆丢进微波炉里转了一圈就当主食吃了的。这么大的火堆,总会熟的吧?
未有尘就静静的看着她又是挖坑又是填土的,他记得她尤爱肉食,便冲着还在躲雨的某个暗卫使了个眼色。某暗卫有些委屈,但还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雨中。
“救……救命啊!”两个此起彼伏的求救声音突兀的响起,可那声音里没有多少的惊慌,反而好像有些莫名的娇俏?
言禅衣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了一眼,便看见一个穿着青烟色团蝶百花裙的娇俏女子领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从灌木后走了出来。
女子身上的裙子被雨水打的有些湿了,轻纱紧紧的包裹着她那曼妙的身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看的言禅衣这个女人都有些羡慕了。只是不知这两人为何叫救命,主仆二人一点也不像需要救命的样子,衣裳虽有些狼狈,但女子脸上的妆容却是整洁明亮的。
“别跑了,这山林里怎么可能有人会救……”后面追出来的两个穿着普通却手握大刀的男子,一边叫嚣着一边淫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