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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朽的你     欲洗禅衣未有尘txt下载     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脑筋急转弯

    “你也要小心,皇后和沈国舅都把沈氏两姐妹的死算在了你的头上。”未有尘抿了抿唇,还是继续道,“上次宫宴沈国舅怂恿你表演才艺,就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言禅衣眉头紧锁的想了一会儿,似是不确定的问道,“他们上次是想让皇上动手除了我?”

    “上次她们计划的仓促,不确定因素太多,你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数,完全脱离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你也快要离开京城,这次他们定会有着永绝后患的后招,你不要独处,风华风月都带着!一定!”未有尘难得的对着言禅衣严肃了起来。

    “好。”言禅衣此刻突然觉得未有尘很像是为她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而自己还真的就是个不太乖老惹事的小女儿。

    “上次你喝醉时唱的歌,再唱一次给我听可好?”未有尘突然有些祈求的问道,“多么渺小一个我,因为你有梦可做那首。”

    言禅衣蓦然脸又红了起来,她是记得她那天唱了什么,但酒醒后却再也想不起自己唱的是什么。

    言禅衣最终还是重新窝进了未有尘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期待的心跳,缓缓开口唱道,“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耀眼得让人想哭,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阳光倾落,边拥有边失去着。如果说,你是夏夜的萤火,孩子们为你唱歌,那么我,是想要画你的手。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因为你有梦可做。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言禅衣的歌声停了下来,未有尘却是半天也没有反应。

    “这首歌叫追光者,而你,就是我的光。”言禅衣小声的说着,反正脸埋在他的怀里,多红他也瞧不着。

    “你才是我的光,照亮了我的整个人生……”未有尘亦小声回应着,嗓音里全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的瞳眸在这暗夜里微微发着光,凑近了才看的到,那瞳眸里的光源,便是他怀中窝着的小人儿。

    “好奇怪,”言禅衣从温柔的怀抱里探出了头来,“总觉得我来到这里,好像就是为了遇见你。”

    未有尘闻言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拥着她的怀抱,又紧实了几分。

    ………………………………

    早起的言禅衣望了望天色,虽说昨日跟云玄机说过不会去手可摘星辰参加一月一度的诗友会。但想起她留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了,便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手可摘星辰门口依旧人满为患的拥堵着,不少寒门学子就靠着在这挤入前三十,好卖出自己上二楼的资格,也不乏许多高门的大马车在门口候着。

    穷的人用自己的知识卖银子,而银子多的人,便只需坐在马车里等着,上二楼的资格自会有人送到他们的面前来。

    八公主也在最前端的豪华马车里候着,她没有去找什么寒门学子买资格的打算,她早就将国子监里的学霸给带了过来,每个月的这日,沐景归都只能认命的跟着八公主走,谁让她是八公主,而他只是一个五品御史郎中的庶子?

    若不是他学问十分出色,只怕他连入国子监的资格都没有。他寒窗苦读数载,自然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可世道如此,难得公主器重,他便俯首听命就是。

    “今日的题目是,”蜜语依旧在门口负责着核查着进场的人,见言禅衣来了,她便直接换了题目,开口道,“什么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会有小厮到各位参与竞争入场资格的人员面前来记录答案,如若答对人数超过三十人,我会在此提出第二个问题。”蜜语面无表情的宣布着规则,便已经有小厮往人群中挤去。

    众人皆在各抒己见的议论纷纷,只有言禅衣直接对着风华附耳说出了答案,又让风华将答案告知了身前的小厮。小厮没有犹疑,直接便将手中的粉紫色绢花递到了言禅衣的手上。

    题目是她出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答案呢?这答案不就是自己的鞋底破了么?

    她还记得她把一堆脑经急转弯的问题写下来,给云玄机看过后,云玄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倒要看看,这么难的题目,有多少人能答的出来。

    “这一题总共有四十一位答对了,还请拿到粉紫色绢花的随我进入一楼大堂,我将在那里宣布第二题。”蜜语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转身便走进了手可摘星辰。

    言禅衣有些汗颜,这么刁钻的题目,居然有四十一人都答对了!难道大家都是穿越者么?

    言禅衣刚要跟着拿花的众人一同进去,胳膊便被人扯住了。言禅衣回头望去,便见风允烈手中也拿着一朵粉紫色绢花。

    “禅衣你说,这玄机公子是不是智障啊?这么弱智的题目也能提的出来。”风允烈丝毫没有好奇言禅衣为何在此,也完全没有要说明自己为何在此的打算。

    “……”言禅衣翻了个白眼道,“你行你上二楼去啊。”

    风允烈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到言禅衣,只赶紧陪着笑脸,便跟着言禅衣进入了手可摘星辰的大门。

    “诸位请听题,第二道问题如果超过三十人答对的话,还会有第三题。如若不超过三十人答对的话,答对的人上楼,剩下的便只能等下个月的诗会了。”蜜语见众人喧闹着,不疾不徐的一开口,果然全场便都安静了下来。

    “第二题是,风的孩子叫什么?”蜜语看了眼手中的答案,差点绷不住笑出来,她家这主子,脑洞真的有点……过于发散了。

    “你知道答案么?”风允烈悄悄凑近了些许,他虽然觉得题目很弱智,但第一题他便请了枪手。

    谁让他在队伍里看见了言禅衣呢,本来可以直接等他找的枪手将入二楼的绢花拿来,他再出现的。可他看见言禅衣在这,便忍不住凑上前来了。

    “……水起。”言禅衣本不想帮他作弊的,但想起自己好像收了他不少银子,说好为他引荐玄机公子的,便压低了声音,将答案偷偷告诉了他。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她还是有江湖道义的。

    “为什么叫水起?”风允烈一脸的黑人问号。

    “因为风生水起。”言禅衣淡淡的瞥了一眼宛如智障的风允烈。

    “噗哈哈哈哈哈!”风允烈直接便笑出了声来,引的不少人莫名的回眸,“禅衣你说,出这种题目的人是不是智障?”

    言禅衣又白了他一眼,开口道,“我也出道题考考你,你若答的出来一会儿我请你去留香楼如何?”

    “禅衣要请我留香楼?快快快!问吧!我肯定答的出来!”风允烈一听说言禅衣要请他吃午饭,瞬间激动的也顾不上言禅衣脸上那嫌弃的表情了。

    “你和猪站在一起。猜一种动物,你若猜的出来,我便请你午膳去留香楼。”言禅衣淡淡的说着,心中却是十分不爽,居然被一个傻缺,几次三番的嘲笑是智障!

    “……”风允烈沉默了,准确的说,他是陷入了沉思。

    等小厮过来时,听到两人的答案,便给两人将粉紫色的绢花,换成了火红的绢花。

    言禅衣扫视了一圈,拿到红色绢花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二十人以上,定是够了的。

    “第二题答对的人共有二十六位,请各位在一楼稍候片刻,一炷香后我会带领手中有红色绢花的上二楼去和玄机公子见面。”蜜语依旧是神色淡淡。

    这一炷香的时间,自然是留给那些获得红色绢花的寒门学子们,去外面高价出售自己得到的红色绢花。

    手可摘星辰从不干涉大门外的交易,但若是进了门才私下转售红色绢花,便会直接被记入手可摘星辰的黑名单,终身不得再入。

    一炷香后,大多数寒门学子都被换成了闺阁女子,只有一小部分是被换成了纨绔子弟。

    言禅衣看了看四周,原本也拿到了红色绢花的同窗学霸不见了,不知道他是将绢花卖了,还是送了旁人。

    八公主进来了,安星辰也进来了,就连上次宫宴在御花园被风月揍过的那个女子也进来了。

    “见过七七郡主。”那女子毕恭毕敬的过来对着言禅衣行了礼,可脸上明显有些抗拒。

    “请问你是?”言禅衣不是故意下她面子的,上次揍她那回,她也没说过自己是谁啊。

    那女子小脸一白,故作镇定的笑道,“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沈国公府的嫡三小姐,沈怀玉。”

第182章 为画题诗

    “嫡三小姐?沈国舅不就只有两个嫡女么?”言禅衣小声的咕哝了一句,想起上次宫宴上沈国舅看向自己时,那淬了毒的眼神,心中不免就想和这位沈怀玉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沈家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儿,总不能全折在她一个人手上吧?

    “她娘是沈国舅从姨娘抬上来的平妻,才做嫡女没几天呢。”安星辰虽是没见过这个沈怀玉,但也不妨碍她身边的丫鬟们跟她八卦这京中各家各户的后院事宜。

    安星辰的话其实并没有半分看不起沈怀玉的意思,纯粹只是给这一脸困惑的言禅衣在解释罢了,虽然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但反正她就是没那个意思。

    可这沈怀玉本就因为是庶女升上嫡女的,加之姨娘也是个小家子气的,根本没怎么教育过她,因此这安星辰的话听在了她耳里,便像是根尖刺一般,戳到了她的痛处。

    “安小姐何必如此说话,本小姐好歹也做上了嫡女,安小姐可却一直只是个庶出呢。”沈怀玉看向了凑上前来的安星辰,一脸的不屑和愤怒。

    “庶出怎么了?”安星辰明白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也实在对她这说话的态度不喜,直接便回怼道,“庶出比嫡出差吗?你们沈国公府是这样的?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安府庶出的处处都与嫡出享受一样的待遇。”

    安星辰认真打量了一眼沈怀玉身上的普通衣裳和老气首饰,很是不屑的说道,“我看沈嫡小姐这一身,似乎还真比不上我这安府的庶小姐,也就别凑本小姐面前来秀优越了吧。”

    安星辰是个连公主都敢怼的人,什么沈家嫡女,她可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言禅衣差点听笑了,拉了一把安星辰,也不再理睬沈怀玉,便牵着安星辰一起朝二楼走去。

    身后的沈怀玉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就这般看着。

    她还是个庶女的时候,就很想来这手可摘星辰,见见这风靡京城的大周第一才子了。只是可惜自己才华不够,银子也不够。

    好不容易做上了嫡女,月银涨了,自己的姨娘也成了当家主母,她才得以能在今日到这手可摘星辰来涨涨见识。

    却是不曾想到,刚进大门就这般被人下了面子。

    她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上赶着来跟这言禅衣见礼了。上次挨打,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来得及搬出来,便直接被揍晕了过去。

    所以这次她一来便自报家门,以为会得到一些薄面或是尊重的,却是被安家庶女贬低到了泥里。她好气,她明明已经是嫡女了,为何还会被一个庶女这般欺压!

    “你今日怎的会过来?”安星辰对身后怨恨的眼神浑然不觉,也可能是察觉了但不在乎吧。

    她这么有钱,又这么爱怼人,被记恨的还少吗?

    “我也快要离开京城了,便想着临走前来看看。”言禅衣小声的回答着,生怕被旁的人听了去,猜测到她才是这幕后老板。

    “嘿嘿,你放心,有我在,云……我会帮你护着他的。”安星辰有些拘谨的笑了笑,难得的红了脸。

    “他不是玄机公子,你可分得清楚?”言禅衣见她那娇羞的模样,反而生出几分不放心来。

    安星辰很好,云玄机也很好。可两人的身份差距摆在这,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努力争取一下兴许还是会有个好结果的,但若只是安星辰一个人的单相思……

    “我自然知道,他比玄机公子更有血有肉,他其实内心很柔软,但又很自卑。我都知道的,我心疼他,我想保护他。”安星辰难得的有了几分认真。

    言禅衣望着安星辰眼底闪烁的小星星,原本要劝阻的话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想了想又打趣道,“他初来京城时跟我说过,他本是想找个纯善又财大气粗的女子入赘的,我看你倒还真是符合他的标准。”

    “真的吗!”安星辰差点从楼梯上蹦了起来,“今晚我就问问他!我们老周家就想着给我招婿呢,不然我怎么会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没开始相看人家。”

    “自然是真的,不过……”言禅衣想起云玄机的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件好事,还是给云玄机挖了个坑,“他有同你说过他以前的事么?”

    “……说起过一些,但我不介意的!他的过去造就了他的现在,若是没有那些过去,他或许就在他出生的村子里当一辈子的泥腿子,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你,和我了。”安星辰说的无比认真。

    言禅衣没有想到安星辰竟然会想的如此通透,当下便也不再担心了。

    感情的事,本就是谁也帮不了谁,更何况她只是他们的局外人。

    “今日的聚会主题,玄机公子会出画一张,各位朋友来给画作题诗,最后由玄机公子来选出最佳的诗作,并亲自写在他的画上,赠予获胜者。”一个年轻的书生正站在台上宣布着今日的规则。

    以前都是蜜语来负责传话的,后来实在是忙不过来,才又多招了几个寒门学子进来做事。

    蜜语要负责一楼接待,还要负责聚会的甜点吃食,确实是有些分身乏术了。

    玄机公子依旧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坐在台上煮着茶。隔着面纱,却也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疏离,是那么的让人只敢远观。

    玄机公子的身后挂着一幅丹青卷轴,只是卷轴尚未打开,台下的众人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有些人在等待着卷轴的开启,有些人却是在等待玄机公子能给她们一个眼神。

    每场并不是所有的寒门学子都会将红色绢花拿去换钱,也有许多自诩怀才不遇的少年,渴望在这个只看重才华的玄机公子面前,能够尽可能的展示自己,得到他的赏识。

    玄机公子终于将茶煮好了,整个二楼茶香四溢,玄机公子只给自己倒了一盏,隔着面纱轻轻的吹凉,然后才拉开了身后的卷轴。

    画上画的是一片竹林,却是只见竹竿,不见竹叶。根根站立,却又毫无章法。竹林的最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分辨不清男女,却又尽显寂寥。

    台下的众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安静,有些在翘首以盼着旁的人等作出什么拔得头魁的诗来,好在事后买下这玄机公子真迹,而有些人却是真的在冥思苦想着。

    “竹堂侵夜开,披襟眺沧海。”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学子,身上的衣服虽是普通面料,甚至有些旧了,但却干干净净,被他穿的精神抖擞。

    “竹下流清泉,叶铺荒草蔓。”另一头立刻有人不服输的开了口。

    “竹从去年移,盼君今日归。”终是有女子红着脸颊开了口。

    “竹枝苦怨怨何人,看朱成碧思纷纷。”这次开口的是沈怀玉,一边说着,还一边含羞带怯的望着台上的玄机公子,若不是用丝帕轻掩着唇,只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想不想要那张画?”言禅衣小声的对着身旁的安星辰问道。

    “想!”安星辰看着台下那些少女,一双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上的男人,她心里就泛酸,酸的想吐了!

    “我也想要!”风允烈听到了言禅衣的问话,立刻便双眸亮晶晶的冲着言禅衣撒起了娇来。

    他自己也有些困惑,明明他年纪比较大,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对着她撒娇卖萌求抱抱。难道因为她说了要做自己的嫂子,所以他心里就当她是长嫂如母了?

    “别闹,你先把我的问题答出来,不然一会儿我和玄机公子去留香楼,不带你。”言禅衣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带着些许威胁。

    言禅衣说完便附在了安星辰的耳边,小声将心中的诗句说给了她听,未完又嘱咐道,“等无人开口了你再说。”

    安星辰虽是心痒难耐,倒也还是沉得住气的,只是看着身边不少自诩有才的女子,打着作诗的名义,说着些酸不溜湫的话,她就忍不住恨恨的瞪一眼台上的云玄机。

    “还有吗?”云玄机喝完两盏茶,已经被这些不明所以的少女所作的情诗,弄的有些反胃了。

    什么“竹儿日日高,思念夜夜长”?这副画有这么个意思么?是她们眼瞎,还是他画技这么厉害?他怎么就没看出半点思念的意思啊?

    众人都沉默了,云玄机抬眸望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言禅衣,有些惊讶今日她居然只做看客。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安星辰见再没人开口了,这才故作高深的说出了言禅衣教给她的诗句。

    众人皆因这首诗,而回头望向了最后一排独自站立着的少女。少女面上宠辱不惊,一身华贵衣裙雅致得当,让人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安星辰?”八公主也跟着回头,她知道今日言禅衣也来了,便对拔得头筹这事没了什么兴致,只是听到这似乎很高深的诗句,竟然是出自安星辰之口,她惊讶之下,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第183章 教你做人

    八公主如此惊讶也实属正常,安星辰连国子监都不怎么来,成天只会吃喝玩乐,字能认全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现在还能出口成章了?这怎么可能呢?

    “安星辰这是在哪儿抄的酸诗,竟然能背的这么流畅?”八公主嘲讽的笑了笑,又望向了台上明显在笑的玄机公子,心中很是不情愿的问道,“玄机公子,这抄袭总做不得数吧?”

    “安小姐是抄袭吗?八公主可有证据?”玄机公子连眼神都没有给过八公主,只望着言禅衣的方向,面纱下的嘴角轻扬着,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

    云玄机当然知道这首诗不可能是安星辰作的,他们俩一起在花满楼里喝过多少场酒了?他能不清楚安星辰究竟有几斤几两?

    安星辰早已被言禅衣当成了自己人,而自己,也并不把安星辰当外人看,既然如此,护着就护着了,怎么样呢?反正在这手可摘星辰里,他说了算。

    “我当然不是抄袭,这首诗虽不是我所作,但却是我友人赠予我的,算不得抄袭吧?”安星辰说的趾高气扬,但却也从未打算过要将这首诗算在自己的头上。

    她的文采除了她知道,这京城里大多数千金小姐们都是知晓的,这个逼她就不装了。

    “自然不算,若安小姐的友人愿意,今日在下的画作,便赠予安小姐了。”玄机公子已经从矮凳上站起了身,漫不经心的捋了捋白袍上不明显的褶皱。

    八公主还想说什么,站起身来却看见安星辰身旁,坐着的是言禅衣。

    当下便脸色一白,看样子安星辰口中的友人,便是指的言禅衣了。明明自己的身份高贵,又和善睐姐姐交好,为何这言禅衣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自己除了没安星辰有钱,难道还有哪里比不上安星辰么?

    “还请安小姐随在下上楼,待在下题好字后,再将画作赠予安小姐。”玄机公子是一贯的淡漠疏离,只是眼神却比平日里多了一丝温情。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言禅衣笑了笑,并不打算跟着上楼去。

    能让他们两人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又何乐而不为呢?

    安星辰见言禅衣笑的狡黠,倒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但还是快步的跟在了云玄机的身后,朝着三楼走去。

    “本公主怎么不知道,七七郡主和安小姐如此相熟了?”八公主见人散了大半,便气咻咻的冲到了言禅衣的跟前,大有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见过八公主,”言禅衣依旧端坐着,只微微点头算做见礼了,又客客气气的回道,“八公主常日生活在宫中,自然对宫外的事不甚了解。”

    八公主被说的一时语塞,但心中却又有些不平,只能跋扈道,“本公主不允许你同安星辰交好!本公主讨厌她!”

    言禅衣心中有些不悦,却只淡淡开口道,“八公主讨厌谁是八公主的事,但七七和谁交好,也是七七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若八公主实在不喜七七同安小姐交好,大可去请皇后娘娘下一道懿旨,七七定会遵从。”

    她也好想嚣张的自称本郡主,摆摆官威啊!奈何品阶没有公主高,不能明呛,那就只能暗怼了。

    “你!”八公主发现自己只要遇到这言禅衣,或是她的堂哥言歌,她就总会被气到无言以对!“你大胆,竟然敢这样和本公主说话!”

    “还请八公主明示,七七刚刚可有哪句话对您不敬?莫不是八公主希望七七不说话,如此,七七这便不说话了。”言禅衣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

    她对八公主并没有什么成见,知道她只是个被人宠坏的孩子,也不想与她过多计较。但老被人骑在头上,这感觉还真有那么点难受!

    “哈哈哈,”一旁的风允烈终于站了起来,满是嘲讽的对着八公主作揖道,“本皇子不知道,这大周公主的权利如此之大,能干涉郡主交友,还能阻止郡主开口。”

    “见过魏二皇子。”八公主刚刚在气头上,当真没注意到言禅衣的身旁还坐着这么个人物。

    如今见着了,只能赶紧补救一下了。

    若是让她的母妃知道她又在外边乱来,还得罪了外宾,大概又要被禁足一个月了。

    “本公主刚刚只是与郡主说笑罢了,本公主还有事,就先回宫了,明日宫宴上再见。”八公主瞬间便又变回了名媛淑女的状态,仿佛刚刚那个跋扈的小姑娘,只是大家的幻觉。

    见着八公主就这般落荒而逃,言禅衣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略带责备的看了一眼风允烈,悠悠道,“怎的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了?”

    “本皇子可是在替你撑腰欸?”风允烈见言禅衣完全不领自己情,不由的黑了脸。

    “哈哈,好啦,我也是,跟你这小孩子叫什么劲?”言禅衣看着风允烈气鼓鼓的变了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八公主呢,是被宠坏了的,和你差不多。”

    “什么和我差不多?什么我小孩子?你比我还小欸!”风允烈对着言禅衣那看小孩的眼神很是闪躲,但又莫名的喜欢。

    “八公主本性不坏,像你一样,虽然跋扈,但好好引导还是能做个好人的。”言禅衣想起八公主第一次骂自己时,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是猪来,忍不住笑了笑。

    望着风允烈那故作老成的样子,又道,“不过那是她娘的事,跟我没关系。但现在我是你未来长嫂,长嫂如母,只好我来教你做人了。”

    “……”风允烈不说话,只是觉得,她刚刚是不是在骂人?

    “我过几日便要离开大周了,你如何教我做人?不如你嫁给我,随我一起回大魏,那样就有时间慢慢教我做个好人了!”风允烈对那句未来长嫂,直接忽略了。

    “……想的倒是挺美。”言禅衣挑眉瞥了一眼风允烈那期待的小眼神,笑着道,“其实若是你愿意,你哥哥也会好好教你做人的。”

    他怎么感觉这不是句好话?

    “对了你那个小跟班郡主呢?你都不用管她的么?”言禅衣觉得有些奇怪,那丫头对着风允烈明明看的很紧,怎么这几日都不见踪影了?

    “她……我让人先送她回大魏了。”风允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

    他没有解释,毕竟事关女子的名节,他怎么能把自己前些日子被文兰郡主下了药,差点被她轻薄了的事到处说呢?

    他从前对文兰郡主并不厌恶,甚至还对她有着妹妹的纵容。当然,也少不了为了迎合他母妃的期盼,而故作的亲密。

    他也曾想过,要娶了这个文兰郡主的。毕竟她的身后是大长公主,势力不容小觑,对自己爬上那个位置,总归是有着助力的。

    他虽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位置,但他总是愿意去相信他的母妃,听从他的母妃的。

    可直到他中了那催情的迷烟,看到文兰郡主衣裳半褪的爬上自己的床榻之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至少那一瞬间,他知道他不想要他的妻子是文兰郡主。

    “唔……”言禅衣没想到文兰郡主被送走了,想起未有尘说的关于明日宫宴的话,还是提醒道,“明日的宫宴你要小心些,别着了旁人的道。”

    原本有文兰郡主寸步不离的守着风允烈,言禅衣倒不担心风允烈会吃什么亏的。

    想着皇上对大魏的畏惧和讨好,送人上未有尘的床榻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未有尘在皇上眼里,就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所以这风允烈,定然会成为皇上的目标。

    若是真被皇上送人成功了,大周便极有可能会扶植风允烈去和未有尘争那皇位。

    “你担心我?”风允烈笑的很是璀璨,双眼里全是期待的小星星,“那明日宫宴我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可好?”

    “……你还是跟着你哥吧,他会好好护着你的。”言禅衣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她不想护着风允烈,只是这人,明显武力值比自己要高,自己拿什么去护着?

    况且明日的宫宴,她还要去应对皇后和沈国公府的报复呢,自顾不暇了都,又哪还能分神去管风允烈?

    风允烈撇了撇嘴,又开口道,“你也要小心些,我听说了一些你和沈国公府还有皇后的事,只怕明日你也不会好过。”

    “明日我就在人多的地方坐着,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惹不起,我躲总行了。”言禅衣说的不以为意,其实心中还是忐忑的。

    风允烈面对的只是被轻薄,她要面对的却是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怎么可能不紧张害怕?甚至以沈国舅对自己的仇恨程度,她死说不定还会连带上她全家。

    明日的宫宴,她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这个给你。”风允烈从腰间取下一块红色的血玉,直接递到了言禅衣的面前,见她面露抗拒之色,又循循善诱道,“这块玉可以遇到毒物会发热,你明日就不用饿着肚子什么也不敢吃了。”

第184章 羡慕

    “……能验出青楼秘药吗?”言禅衣脸上的抗拒之色半分没少。

    前几日她可才被爹爹教育了,男子送的玉佩,不能乱收的。

    “……不能。”风允烈眼皮抽了抽,若是能,前几日他怎么会着了文兰郡主的道?

    “那我不要了,后宫里他们不会敢直接谋杀我。而解决我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便是让我与除了大周皇子以外的男子有了关系。”言禅衣想的通透,自己的爹爹沈国舅和皇后自是不敢明着得罪的。

    但若是让自己失身于旁人,第一个容不下自己的便是皇帝了。

    “为何?”风允烈还不知道玄清散人的预言,自然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一言难尽,总之谢谢你的好意,明日我会自己小心的。”言禅衣觉得这傻缺的预言,自己还是不要到处宣扬的好,于是便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对着风允烈道,“明日你也要小心。”

    风允烈还想问什么,但安星辰已经从三楼走了下来。

    安星辰笑的春风满面,眼眸里仿佛坠买了星星,怀中还宝贝的抱着那已经卷好了的画轴。

    “走吧,留香楼!”言禅衣见安星辰下来,便直接迎到了楼梯口去。

    “我……我也去。”风允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轻轻拉着言禅衣的袖角,撒着娇。

    “你那问题答案想出来了吗?”言禅衣有些好笑的回眸望着他。

    “……你这问题太刁钻了。”风允烈开始耍起了赖,反正袖角就在他的手中,他就是不撒手了。

    “什么问题?”安星辰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说今天的题目都是你出的,可真把我逗乐了,禅衣你可真够……天马行空的。”

    “禅衣出的?”风允烈大概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说这出题人智障的时候,言禅衣那个大白眼的意思了。

    “这题简单,你定也能猜的出来。”言禅衣笑的狡黠,对着安星辰问道,“风允烈和猪站在一起,猜一种动物!”

    安星辰认真开了一眼风允烈,又认真看了一眼言禅衣,随即便不顾形象的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猜出来没有?快告诉本皇子!”风允烈被笑的有些窘迫,难道答案真的这么简单?那为何自己猜不出来?

    “告诉你可以,但一会儿留香楼你请?”安星辰望着言禅衣笑的跟只狐狸似的,忍不住也跟着逗起了这风允烈来。

    “……行,我请就我请,说罢,答案是什么?”风允烈答应的很是爽快,只要能和言禅衣一起吃饭,谁请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不行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安星辰笑的根本停不下来,终于开口道,“答案是,象。”

    “象?”风允烈一脸懵逼,回味了半晌才道,“像?我像猪?你!哈哈哈哈!这题目太刁钻了!厉害厉害!”

    风允烈想生气来着,他如此玉树临风的,哪里就像猪了?

    但看着面前两名女子,都笑到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他也忍不住跟着傻笑起来。

    能逗她一笑,像猪便像猪吧。反正他,也挺开心的。

    三人一起用完午膳,便都分开了。

    明日宫中有欢送宴,风允烈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去安排。

    安星辰也要去几个胭脂作坊巡查,她的胭脂铺如今算的上是日进斗金了,自然要日日去督查一番的。

    言禅衣便是直接回了王府里,甜言和不离回来了,还带回了不少好消息。

    他们找到了石榴和芒果,还指导着几个农户将它们都按言禅衣一早规划的那般,种在了高处。一来海拔高日晒足,结出的果子更为甘甜多汁,而来也可救治一下那边每年因为自然灾害造成的水土流失。

    言禅衣拿到了甜言和不离送来的水果,和一些林夕带着寡妇们赶制出来的果脯,便第一时间送去了韶华苑。见自家母妃吃的开心,且没有吃完就吐,言禅衣也安心了不少,便又赶紧的安排人不停的往京城送过来了。

    等安排好了一切,言禅衣才终于有时间来问问关于石洲的情况。

    那是她的封地,可她还没去看过,自然心中有着憧憬。

    她想把那里建立成她的后盾,她的堡垒。

    只要那个预言没有被推翻,周皇对她的杀意就不会少。即便不杀她,也绝对是不会让她嫁去大魏的。

    可是她的家人都还在这里,为了爱情,她要脱离她的父母兄嫂么?又或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她的爹爹愿不愿意离开朝堂,去石洲安老。还有她的兄长,她的嫂子……她应该自私的要求他们跟自己走,抑或是让他们留下,成为自己的软肋?

    “石洲现在一切都好,小姐所说的养老院也已经开展起来,只是能在那里照顾老人的寡妇还在慢慢学习摸索一些药理知识。学堂医馆也都开起来了,石洲如今发展的很快,还有不少临县的都搬了过去。”

    “还有一些退伍但手脚健全的士兵们,一起开办了武学堂,教孩子们一些基本功,甚至有不少寡妇也特别有兴趣,跟着入学了。”

    “那边的知府曾经被言将军救过一命,对我们十分尊崇配合,我们在那边办事真是一点阻碍也没有,还有不少衙役听说我们要招人,都想来报名。”

    甜言说起石洲的生活,简直赞不绝口,她十分坚信,在言禅衣的带领下,石洲定会越来越好的。

    “那你和不离可愿去石洲定居?”言禅衣突然下了个决定,上不归山之前,她该去自己的封地看看的。

    甜言闻言红了脸颊,也不说话,只羞怯的低下了头去。

    “我们愿意!”旁边一直傻站着的不离赶紧接了话,还十分坦诚的说道,“我们已经在石洲备了个小院子,打算日后居住。”

    旁边听着的风华风月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了羡慕之色,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这本是一个奴婢想都不敢想的事,可甜言和不离就这般实现了。

    “好,那过几日我们便一同去石洲,等你们举办了婚礼,我再上不归山去。”言禅衣也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许酸涩。

    她也羡慕着呢,两情相悦,没有什么阻碍便能在一起。不像她和未有尘之间,还有很长很远的路要走。

    ………………………………

    “明日的宫宴怎么样了?”周皇后慵懒的倚靠在软塌上,眯着眸子享受着身后大宫女的捏肩伺候。

    “微臣听闻皇上和淑贵妃计划着,要将八公主送去那魏二皇子的床上。”沈国舅就站在屏风的后面,恭敬的回禀着这几日探听到的消息。

    “八公主?淑贵妃想的倒是挺美。”皇后睁开了眸子,想了想又笑着道,“他们定是准备了什么药物吧?那日宫宴本宫看着,魏二皇子倒是对言家丫头有点意思。”

    “无非又是些青楼秘药,这淑贵妃也不知道是真疼女儿还是假疼女儿,十一岁的小丫头,就敢往男人床上送。”沈国舅说的嗤之以鼻,对于淑贵妃以及那秦尚书一家,他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

    “她亲娘不疼,本宫这个嫡母疼便是。”皇后笑着坐起了身来,幽幽道,“明日那青楼秘药便换给那言家丫头吧,想必魏二皇子会更欣然接受的。”

    “这言家丫头在宫中行走总是十分警惕,身边带的丫鬟也是会武功的,只怕到时候不好操作……”沈国舅觉得这女人之间的算计也忒麻烦了些,就不能直接请些杀手,杀了完事么?

    “这后宫中,本宫自会安排好的。兄长你只需要给魏二皇子下药就是了!”皇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容,又开口道,“不,除了魏二皇子,给魏太子也下药!他们三人若是搞到了一起,能断了魏二皇子的念想,不得罪大魏,而那言家丫头也就身败名裂,必死无疑了!”

    沈国舅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自家这妹妹惯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给魏二皇子和魏太子下药?她说的跟喝面汤似的简单,但那药是那么好下的么?

    “兄长可是有何不妥?”皇后见自家兄长半晌没有答话,又开口道,“兄长的两个女儿是本宫看着长大了,本宫定要为她们二人毁了那个贱人,以慰她们在天之灵!”

    “是,微臣这就去安排……”沈国舅想起两个被自己亲爹浸了猪笼沉塘的女儿,心也微微揪起。

    虽只是两个女儿,可都是从小按未来皇后的标准培养的,费了多少心血简直罄竹难书,他又如何会不心疼呢?

    就听皇后的吧,反正出了什么事,这皇上也会一如既往的和稀泥的。

    皇后望着沈国舅离开的背影,侧头对着身后的大宫女吩咐道,“春梅,明日一切都要准备妥当。本宫看着那魏太子从不饮酒,或许下药不会那么顺利,还是要准备些迷香之类的。”

    “是。”春梅福了福身子,领命快步走出了承乾宫。

    这些后宫里老套的把戏,春梅早已见怪不怪。虽然有些同情那个被皇后视为眼中钉的七七郡主,但她只是个奴婢,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呢?

第185章 你都别想逃

    到了宫宴这日,言禅衣已经不敢再像往日宫宴那般,大清早便跑进宫里找未有尘了。

    虽然没收到什么消息,但她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皇后定是铺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将她捕获的。

    后宫不是她的地盘,她只能防备,不能主动出击。

    “今日宫宴,你们二人除了护着我之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听见了吗?”言禅衣带着风华风月坐在马车里,紧张的吩咐道,“我的身份可以压许多人一头,但若是皇后亲自来找我麻烦,你们也不可与之硬碰硬,只能随机应变。”

    风华和风月都懵懂的点着头,原本两人都不紧张的,可被言禅衣念叨了一路,便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今日宫宴,言王府只有言尽欢和言禅衣来了。言幽鸿带着沈善睐前几日就出了城,说是沈善睐想去靖远的送子观音庙里拜拜,求个子什么的,并不在京中。

    而苏曼姝身子重,又孕吐的厉害,即便想来参加宫宴,也被言尽欢又按回了床榻里。

    言尽欢还不知道国师预言“得禅衣者得天下”的事,言禅衣也还没打算告知,所以言尽欢纯粹是抱着,进宫游玩的心态,一脸轻松的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言禅衣忐忑了一路,却在宫门口遇见了苏若水。

    苏若水似是刻意等在这的,见言禅衣下了马车,便上前了几步。

    “堂舅舅可是在等我?”言禅衣见苏若水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主动开了口。

    “禅衣可否借一步说话?”苏若水见她身后两个丫鬟防狼似的眼神,还有前面频频回头打量自己的言王爷,只好小声的说着。

    言禅衣犹豫了一下,对着自家爹爹道,“父王,堂舅舅有些关于国子监的事找我问话,您先去忘忧殿,我一会儿就来?”

    言尽欢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苏若水是整个大周最谦谦有礼的君子楷模。

    言禅衣见爹爹走了,便跟着苏若水来到一处凉亭,风华和风雨本想跟着进去,却被言禅衣吩咐着守在了凉亭外的小路口上。

    “堂舅舅找我何事?”言禅衣与苏若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也有些冷漠。

    苏若水怔了怔,才开口道,“今日沈国舅有所行动,旁人若是送来食物,你切记要让你身边那个懂医术的丫鬟经手之后再吃。”

    “毒药?”言禅衣没想到沈左相的计划如此敷衍,就是毒杀了自己而已。

    “不……”苏若水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他打算对大魏两个皇子和你,同时下药。”

    “……”言禅衣听到这,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药了。

    心中顿时有些恶心,怎么这沈国舅的手段方式,和他那两个死女儿的一样肤浅呢?

    “禅衣为何今日对我,如此疏离?”苏若水见她蹙着眉,却不开口,有些莫名的难受。

    “堂舅舅不知么?”言禅衣定定的望着苏若水的眼眸,他的眸子是一如往日的平静,又好像多了些许缱绻。

    前几日明明还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今日她却对他不想理会,这个中缘由,言禅衣也有些弄不明白。

    “禅衣对我可是有什么误会?”苏若水拧紧了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还在试探着。

    “误会?堂舅舅何以让国师造谣?”言禅衣冷冰冰的开了口。

    她派了护禅阁的人出去打探了几日,才知道国师一直在闭关,进宫前只见过苏若水一人。所以这莫名的预言,十有八九其实是出自苏若水之手。

    苏若水闻言脸色白了白,犹豫着,还是开口道,“禅衣是想嫁给风允宸吗?”

    言禅衣没有回答,依旧用沉默应对着苏若水的反问。

    “我不会让你嫁给风允宸的,言禅衣。”苏若水的声音也陡然间冷漠起来,只是他眸中的温柔尚未褪去,便又开口道,“我心悦于你,自然不会容你嫁给旁人。”

    言禅衣惨白着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悦于她?他怎么就又心悦于她了?

    他一如上一辈子的霸道,他心悦于她,她便不能嫁于旁人。他为何不问问自己,是否同样心悦于他?

    言禅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苏若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仔细回味着他的话语,她又有些恐惧起来。

    “你既宣扬说得我者得天下,又如何娶的了我?”言禅衣颤抖着问,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让她心惊的猜测。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苏若水的声音如同一块没有热度的坚冰,他漆黑的眸底,透着不明的光亮。

    他一步一步走近了言禅衣的身边,认真的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都别想逃,也逃不了!”

    言禅衣听着这话便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却被苏若水一把扯进了怀里。

    她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退出去,可即便连内力都用上了,也撼动不了半分。

    苏若水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她,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所幸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上辈子,下辈子,是什么意思?”言禅衣有些惊惧自己的猜测,只能问出口,求一个解答。

    “你果然也记得,是不是?”苏若水却是笑了,手轻轻揉了揉胸口倚靠着的脑袋,柔声道,“我们是三世情缘,不会被轻易拆散的。”

    言禅衣此刻已经慌到六神无主,他居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还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三世的纠葛?她该怎么办?

    言禅衣还没想明白,苏若水却是突然松开了她。

    苏若水看着不远处缓缓走近的宫女,对着言禅衣低声说道,“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要在不归山上等着,等我来娶你就好。”

    说完苏若水便转身离开了凉亭,言禅衣也终于是脱力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风华见苏若水走了,便赶紧冲了过来。

    看到言禅衣面色如纸,呆呆的坐在地上,又手忙脚乱的将人给扶了起来,很是着急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风月也赶紧上前来拉住了言禅衣的手,急切的给她探了探脉。

    “我没事……”言禅衣在两人的喧闹下,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现在很想找人问一问,她和苏若水的问题。可好像,没有人能回答她,她也无人可问。

    苏若水是有了所有的记忆么?她所知道,只有上一世的记忆。传说中的三世记忆,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那时他对自己有着淡漠的温柔,却好像和对别的人,也没什么差别。如若不是自己住进了ICU里,她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苏若水对自己有着旁的感情。

    现在他记起了一切,又为何会来逼迫自己?

    他那般胸有成竹的让她等着,他定是要往那个位置爬去的。

    那个位置……她突然想起了她还是魂体的时候,漂浮在她自己的病床前时,苏若水说过的话。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如果你再遇到我,记得告诉我,不要去坐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死在你手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们之间的记忆,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错?抑或是,他们的三世,顺序有了偏差?

    是不是这辈子,她会亲手杀了他?

    言禅衣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杀掉苏若水,她不愿也不想。

    他只是心悦自己而已,自己何以会要杀掉他?越来越多的问题涌上心头,让言禅衣困惑无比。

    她该怎么做?现在去告诉他,不要去坐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否则自己迟早会杀掉他,有用吗?

    言禅衣浑浑噩噩的被风华和风月拉着,朝忘忧殿走去。

    已经快到酉时,宫宴就快要开始,她不能再这般恍恍惚惚。

    今日的宫宴于她而言,凶险万分,她是该清醒些的。

    言禅衣以为,自己会遇到的宫斗下药,应该是那种某人不小心将茶水之类的打翻在她身上,然后被宫女带去某个人迹罕至的偏殿更衣,然后再被下药之类的。

    结果却是在她还没走进忘忧殿,就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宫女,直接给撞进了忘忧殿侧门边的池塘里。

    那速度明显是个有功夫的宫女,毕竟连风华和风月两人一起,都没能挡的住。

    言禅衣有一瞬间的懵圈,不是要下药害她的么?现在临时改变计划了?变成想直接淹死她?还是想找个宫女来撞死她?

    池塘的水并不深,只是池塘里种了不少的荷花,整个塘底都是淤泥。言禅衣挣扎了许久,阻止了风华要跳下水来的冲动,靠着自己慢悠悠的从塘底爬到了岸上。

    岸上有不少的人正在围观着,撞她的那个宫女也在池塘边上跪着,哭的凄凄惨惨,一副柔弱的模样,简直让人怀疑她刚刚怎么会有力气将言禅衣给撞下池塘去。

    言禅衣今日穿的是一条浅紫的云雁细锦衣,只是如今从淤泥里爬了上来,整条裙子除了污浊,便再也看不出其他了。

    “怎么回事?”皇后似乎是踩着点过来的,她都不用开口,身边的大宫女春梅已经开始替她演起了明知故问。

第186章 等着

    “好像是刚刚这位宫女急急忙忙的,将七七郡主撞到了池塘里。还好七七郡主会凫水,自己游了上来。”立即有人开口回应着皇后的提问。

    言禅衣只觉这声音耳熟,转头望过去,便看见一脸幸灾乐祸的沈怀玉。

    “七七郡主没事就好,来人,将这宫女拖下去杖毙。”皇后眼神异常冷漠的望着言禅衣,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能直接让人将言禅衣拖下去杖毙。

    身旁的公公立即就上前来拖人,那宫女半点挣扎都没有,只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任由旁人将她拖走。

    这个宫女大抵是真的会死,但一定不是因为推了言禅衣下池塘。

    围观的人大抵都明白,但也只是心照不宣的继续看着戏。

    “姑母,我看这七七郡主也冻坏了,还是赶紧先让她去换身衣裳吧?”沈怀玉手中的丝帕轻掩着鼻尖,眼神里是满满的嫌弃。

    “春梅,带郡主下去换身衣裳吧。”皇后也拿起了手中的帕子,掩着鼻子退了一步。

    言禅衣的双腿上裹满了淤泥,此刻双腿犹如千斤重,连迈步都有些艰难,但她依旧从容淡定的回头对着风华吩咐道,“去将备好的衣裳拿过来吧。”

    风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风月,这才福身赶紧朝放置着言禅衣备用衣裙的马车狂奔而去。

    “还请春梅姑姑带路。”言禅衣抿唇笑着,即便心中已经在爆着粗口,面上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微臣送七七郡主过去吧。”苏若水不知从哪里突然走了出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他已经将言禅衣打横抱起,安稳的护在了怀里。

    言禅衣挣扎了一下,可看到苏若水月牙白色的长袍,因着自己而沾上了许多淤泥,一时之间又犹豫了。

    虽然他刚刚还威胁着说自己逃不掉,可此刻他就这般冲上前来护住她,她的内心即使是再坚硬,也多少都有了些感动。

    “安宁侯这般是不是不太好?毕竟男女有别……”皇后脸色铁青的望着突然冒出来的苏若水,若是由他抱着过去,她的计划怎么办?

    “微臣是七七郡主的堂舅舅,于情于理微臣都不该对着此刻的堂外甥女袖手旁观。”苏若水大步向前走着,见春梅还傻在原地,有些不悦的回头道,“春梅姑姑还请带路。”

    皇后被噎的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只好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太监使着眼色。

    “安宁侯还请留步!”太监收到了皇后的眼神,立即小跑着冲到了苏若水的跟前,高声道,“侯爷侯爷,这后宫重地,安宁侯到底是外男啊,怎可就这般闯入?”

    苏若水淡淡的瞥了一眼追上来的太监,满是戾气的双眸惊的太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滚!”苏若水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也直接把那说话的太监吓的一个哆嗦,便跪倒在了地上。

    苏若水刚要抬脚绕开跪着的太监,便又有一个太监冲上前来,高声道,“安宁侯,皇上有请。”

    苏若水停下了动作,双眸紧紧的逼视着传话的太监。

    “堂舅舅,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去的。”言禅衣看出了苏若水的挣扎,若是继续抱着她往前走,那便是抗旨了。

    抗旨这事可大可小,她不想再欠他什么,她不值得。

    “我会小心的,还请堂舅舅放心。”言禅衣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听的见的声音,小声的安抚着暴戾的苏若水。

    苏若水最终还是放下了怀中的人儿。

    他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便不能肆无忌惮的护住她。

    今日是他冲动了,只是看到她如此落魄的站在那池塘边,故作坚强的样子,他脑中那根叫理智的弦便就这般山崩地裂了。

    他不该出来抱住她的,今日这事若是传到皇上的耳里,皇上立即便会对他有所猜忌,这对他的谋划没有任何好处,是他冲动了。

    苏若水放下了言禅衣,转身便朝着反方向大步离去。

    他不敢回头,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将她护在怀里。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让国师说那样一个预言的。

    或许没有那样一个预言,以皇上对他的信任,他可以直接请旨求娶她呢?

    言禅衣望着苏若水走远了,这才继续跟着春梅姑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荷塘边一堆层层叠叠的荷叶后面,厉妖娆正紧咬着下唇。

    她的手中拿着一件桃粉色的披风,她刚刚见言禅衣从荷塘里爬上来时,便想上前去为她披上的。只是她的速度没有苏若水快,她便没有走出去,只躲在这荷叶后面,暗自窥探着一切。

    见苏若水咬着牙放下了言禅衣,厉妖娆终于才松开了自己紧咬的贝齿。

    她的唇瓣被咬的有些渗血,但她却是笑了,她的那一双纤纤玉手,也满是温柔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言禅衣跟着春梅姑姑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偏殿,便和春梅风月一起等着风华拿衣裳过来。

    “春梅姑姑,为何带郡主来这么偏远的宫殿啊?我看这附近宫女太监都不来。”风月凑着明媚的笑脸,热乎的和春梅套了半晌的近乎。

    “这……”春梅姑姑虽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但面对风雨这般单纯剔透的眼神,也有些招架不住。

    “定是本郡主这身淤泥太脏了,春梅姑姑怕弄脏了别的宫殿吧?”言禅衣笑的无害,话语里却是直接讽刺。

    到了这里,她还能不知道她们的计划么?只是派个宫女用杯茶打湿一下她的衣裳不行么?非得将她往池塘里撞?撞的生疼不说,还一身都臭臭的,真是让她难受。

    “郡主,奴婢看你的丫鬟这么久还未到,定是迷路了,不若让你这个小丫鬟去接应一下吧?”春梅故作好心的提议道。

    “春梅姑姑可以去帮本郡主迎一下吗?本郡主这小丫鬟年纪小,怕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言禅衣知道这是为了支开她身边的仅剩的丫鬟,风华还指不定被宫人带去哪了,铁定是不会这么快过来的。

    “奴婢还要去皇后娘娘跟前伺候呢,皇后娘娘身边离不开奴婢。”春梅浅笑着,让人挑不出错处。

    言禅衣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九月天的傍晚,这般浑身湿透的坐着,还真的是有点冷的。

    “这样吧,奴婢带着郡主的丫鬟一起去找找风华,如若找不着,奴婢也可以去帮郡主另找一身衣裳让郡主的丫鬟带过来可好?”春梅一脸真挚的提着建议,“郡主不如先去内室,将这外裳脱下来,省的着凉了。”

    风月还想说什么,言禅衣轻轻拉了拉她的手,便说道,“那就辛苦春梅姑姑了,风月你跟着去吧。”

    风月犹豫了一下,心中却在想着,直接把这春梅敲晕了,换上春梅的衣裳不就行了?

    言禅衣心中却是想着,既然知道他们要下药的对象是未有尘和风允烈,那自己其实也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就不如在这等着他们两人过来,再一起商议下如何破这个局,并当场给皇后报复回去?

    风月见言禅衣没有进一步的吩咐,便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春梅离开了这个不知名的宫殿。

    言禅衣进入了内殿,很是随意的将身上被淤泥弄的狼狈不堪的衣裙鞋袜给脱了下来。反正里边还套着雪白的中衣,虽然也是湿的,但到底没有了淤泥的紧紧包裹,她也舒服了不少。

    言禅衣仔细察看着内殿的一切,虽是闲置的宫殿,但里面依旧是干净整洁的,并没有什么灰尘。

    只是空荡的宫殿里,床榻却是铺的好好的,傻子也看出来,这有些不对劲了吧?

    言禅衣笑了笑,正好感觉有些凉了,便直接将被褥拉起,披在了身上。

    殿内有着巨大的香炉,里面正在不停的喷出缭绕的香雾,言禅衣凑近闻了闻,香味并不好闻,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言禅衣歪着头思量了半晌,总算是想起来,这个味道曾经在浮光裳里闻到过,就是她被沈家两姐妹下药的那次。

    看样子这块香是皇后特意替自己准备的,言禅衣仔细翻找了一圈殿内,却没有找到水。

    言禅衣想了想,动手从自己那满是淤泥的裤腿上,扣下了两块还湿着的淤泥,直接盖在了那块带着青楼秘药功效的香块上。

    这样这块香算是废了吧,言禅衣笑着望着自己的杰作,便又坐回了床榻上。

    虽然刚刚吸入了一些香味,头有些发晕,人也有一点燥热。但吸入的烟雾不多,静下心来安静坐着,也许会好一些的。

    反正她现在好像除了等着,也没别的事可以干了。

    未有尘和风允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他们两人都很机警,都没有被下药成功,那会不会有人来接她出去?皇后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这么等着,究竟到底行不行了?

    “为何找个休息的地方需要走这么久?”风允烈有些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听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临近的宫殿都住了妃子,奴才带您来的这已经是最近的了。”一个公鸭嗓子的公公语带谄媚的说道,“奴才这就去为皇子殿下准备些醒酒茶,殿下就放心进去等着吧。”

第187章 好大的胆子

    风允烈的眼底清明的光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恢复成恍惚迷乱的模样,笑着道,“那本皇子就去歇会儿,你们大周的酒……真不错,劲儿……真大。”

    说着风允烈便甩手将搀扶着他的太监推开,径直推开了偏殿大门走了进去。

    言禅衣正抱着层层叠叠的被褥,紧张的坐在床榻上。

    听见风允烈那同往常不太一样的声音,她其实心里头正在打着鼓。

    若是风允烈被下药成功送过来了,她又连个完整蔽体的衣裳都没有,这可不是件好事。

    风允烈故作恍惚的走进了内室,闻着这殿内若有若无的香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待望见了床榻上的言禅衣,又蓦然松了口气。

    可望见她防备的小眼神正瞪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我就猜到会是你。”风允烈的眼神恢复了清明,笑的颇有些得意,“本以为会是将八公主给我送过来,可是八公主却传出染了疹子,根本就没出现过。”

    “你没被下药啊?”言禅衣见风允烈又恢复平常的状态,也忍不住放松下来,笑了笑又问道,“那你哥呢?你知道沈国舅今日是想给你和你哥同时下药的吧?”

    风允烈轻掩了掩鼻子,没有回答言禅衣的问题,反而是戏谑的反问道,“你知道这屋里点的是什么香么?还不穿衣裳坐在这里?”

    “窗户打不开,我衣裙上全是淤泥,也没办法继续穿啊。”言禅衣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地上那一堆已经硬成块状的衣裙和鞋袜。

    风允烈望了一眼,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袍。

    “你要干嘛?”言禅衣知道这房里还残留着那夹杂着青楼秘药的熏香问道,见他脱衣,顿时紧张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味儿闻着热。”风允烈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但幸好理智还健在,见言禅衣紧张的模样,又笑着宽慰道,“放心吧,我被送过来之前,见你那大丫鬟和……风允宸的暗卫在一起,他们应该就快来了。”

    “一会儿如果你哥来了,围观群众应该也就快了,这事要如何解决你可有主意?”言禅衣想着自己只穿着中衣,莫名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只好没话找话的聊着。

    “他应该会处理好的,毕竟这大周皇宫他比我熟。”风允烈说的不以为意,虽然他看不上这个所谓的哥哥,但相信处理这点事的能力,他还是该有的。

    “小姐!”风华的声音从后窗处传了过来。

    言禅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正要起身去后窗那边,又想起自己只穿着透薄的中衣,便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风允烈道,“我的丫鬟来了,你能帮我去应一声么?”

    风允烈见到她一时激动从被褥里露出来的一只洁白如玉的小脚丫子,呼吸急促了几分,赶紧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往后窗那边走去。

    一阵声音不大的敲打声后,风华带着包袱,还有一个人,从后窗外爬了进来。

    “衣裳在这。”风华见自家主子窝在被褥里,警惕的瞪了一眼风允烈,便赶紧将手中的包袱拆开来,将里边的衣服头捯饬了出来。

    “你这是把谁给带来了?”言禅衣望了一眼被风华毫不客气的丢在地上趴着的女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是皇后身边那个春梅,”风华有些愧疚的说道,“本来我想抓皇后过来的,可她在主持晚宴,我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言禅衣一时无语,还想抓皇后过来,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风允烈此时已经退到了外室,将空间留给这主仆二人更衣用。

    在外室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有些好笑的问道,“那一会儿定是有人会将沈国舅给送来了咯?”

    话音刚落,后窗便又被塞入了两个人。一身黑衣的风流也跟着从窗缝里爬了进来,见言禅衣正在换衣,赶紧转过了身去。

    “这又是送谁来了?”言禅衣其实此刻已经在系着外裳的腰带,没什么需要避嫌的了,便直接开口询问着。

    “是……沈国舅和……沈怀玉……”风流回答的坑坑巴巴。

    他实在是对自家主子有些一言难尽,每次都弄出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情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言禅衣系完了腰带,望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三人,犹豫着缓缓开口道,“这沈怀玉虽不是个好的,但若这般做了,她明日定是又要步她两个嫡姐的后尘,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主子说这样才能让沈国舅彻底的身败名裂,主子还说……言小姐不必心善,沈家两个嫡女原本只是被发配家庙的,多亏了这沈怀玉从中挑拨,沈家两个嫡女才被沈国公狠心沉了塘的。”

    未有尘似是早就知道言禅衣会心软,一早就将说辞吩咐给了风流。风流一复述完毕,言禅衣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本来她也觉得沈家两姐妹就那般被沉了塘,实在有些莫名,没想到这庶女也有不少功劳在里面。

    于是言禅衣收起了自己昙花一现的圣母心,不再多说什么,便帮着风华一起将两名女子都搬上了床榻。

    “本太子二弟就在这里休息?”门外传来了言禅衣最熟悉的声音。

    言禅衣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配合着风华将床榻上的女子剥的精光,便迎了出去。

    未有尘推开殿门一走近,便见自家小丫头一脸笑靥如花的朝自己奔了过来。

    未有尘忍不住勾唇浅笑,低声问道,“你还好么?可有着凉?”

    “咳咳。”言禅衣还没回答,倒是一旁干坐着的风允烈轻咳了起来。

    见两人都望向了他,这才继续道,“你们有什么话,难道不应该出去了再说吗?马上就会有大批围观群众过来吧?”

    “我们先走。”未有尘揽着言禅衣的腰身,便几步飞到了后窗前。

    内室里的风华和风流早就收拾好了一切离开了,床榻上三具赤条条的肉体正被床褥虚掩着,三人都没有动静,看起来睡的很沉。

    “等一下。”言禅衣挣开了未有尘的手,径直走到了那香炉前。

    里面的香块还剩了大半,只是被言禅衣用淤泥浸湿了部分。言禅衣将香块拿出来,又用发簪将湿掉的部分刮去,重新拿火折子将香块点燃,这才又回到了后窗前,揽住了未有尘的胳膊,笑着道,“走吧。”

    未有尘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抱起她从后窗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宫宴上已经有公公上前,在众人面前对皇上禀告道,“启禀皇上,魏二皇子身子不适,魏太子要求宣太医。“

    皇上明显楞了一下,原本是打算将八公主塞给魏二皇子的,可今日八公主身体不适,全身都起了疹子,像是吃了什么过敏的食物,整个脸都有些肿胀不堪,实在是难以见人。

    所以皇上都已经默默放弃了将八公主送上魏二皇子床榻这件事了。可这公公这时候传的这话,很像邀请他去捉奸啊?

    皇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皇后略带焦急的说道,“魏二皇子可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快速速去传太医来。”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淑贵妃,只以为淑贵妃急功近利到还是实施了原计划,便开口附和道,“既是贵客有恙,朕便也过去瞧瞧吧。”

    皇后嘴角一抹得意的笑一闪而过,便也跟着起身道,“臣妾乃后宫之主,这魏二皇子既是在后宫有恙,臣妾自当也去看看。”

    皇后一早便看到自家兄长给魏国两位皇子轮番敬了酒,而后又偷偷去了殿外,虽是没看到他回来,但魏国两位皇子也都没有回来,想必事情定是进行的很顺利的。

    所以此刻皇后一脸的胸有成竹,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台下诸位大臣道,“本宫和皇上去去就来,诸位大臣还请自便,若是想去殿外走走的还请不要拘礼。”

    皇后这话,让不少久居官场的大臣们都明白了些什么,这后宫,这熟悉的招数,还有皇上如此配合,想必定是有着会影响前朝的事发生啊!

    只是不知道这次皇上皇后算计的,又会是谁呢。

    诸位大臣有些怀揣着期待的起身,有些却只敢战战兢兢的继续坐着。

    言尽欢蹙了蹙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的宝贝女儿入宫后就不见了,若不是女儿的小丫鬟悄悄给他递了消息,只怕开宴之时,他知晓自家女儿被一个宫婢推入池塘后,便要起身去找他的宝贝女儿了。

    他今日接收到许多的消息,一时之间还有些消化不了。听到魏太子再三保证禅儿没事,他才敢坐在这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只是喝完了这杯,他也该跟着去凑凑热闹了。

    毕竟自家王妃有孕在身,不能来参加宫宴,他有义务去前排认真看看这场好戏,好回去说给自家爱八卦的王妃听呀。

    言尽欢放下酒杯,便站起了身来。

    “堂姐夫可是也要去看戏?”苏若水的声音明明是温润的,却总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言尽欢顺着声音看了一眼苏若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跟着人群离开了忘忧殿。

第188章 品貌非凡仙人之姿

    苏若水抿唇笑了笑,便也跟在身后走出了忘忧殿。

    下午他虽被皇后支开,明知皇上并不是真的有事找他,可他还是放开了手。但其实他的眼线遍布后宫,发生了什么他都了如指掌,他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他还是十分不舒坦,本该是他英雄救美,在言禅衣面前刷尽好感度的。可这个机会他只能拱手让给了未有尘,他并不是别无选择。

    只是时机不对,目前的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拂了皇后的面子,抗旨不尊。

    “你们说皇上皇后一起出手,这次咱们是去抓谁的奸啊?”一个重臣家眷十分八卦的拉住了手帕交们,小声的讨论着。

    “还能是谁,没看见魏国两个皇子都不见了么?连皇上都参与其中,想必是想以此拉拢大魏了。”另一个穿着黄色襦裙的贵妇笑的了然。

    “对对对,肯定是大魏那两个皇子被算计了。不过你们说这女主角会是谁啊?这八公主今日也没来,不过八公主好像才十一岁吧,这皇家子女可真是可怜。”穿着蓝色衣裳的贵妇话语里满是惋惜,她也有个女儿,自是有些同情八公主的。

    “我看不是八公主,八公主是真病了,你看今日淑贵妃都没有出席就知道,八公主定是病的不轻。”起头的贵妇不屑的说道,“我看今日那女主角定是沈国舅家那庶女,开席吃到一半就不见了,现在还不见人呢!”

    “我也觉得是,看样子这沈国舅不止是想做大周的国舅,还想做大魏的国公爷啊!”黄色襦裙的贵妇一脸的不屑,心中想的却是,她也是没个嫡女,不然指不定谁家才是国公府呢。

    众人都拉帮结派的小声议论着,有的人猜测着女主角是沈怀玉,有的人猜测的却是言禅衣。

    毕竟开宴前那言禅衣便被皇后算计着无法出席,且临时走开的不是一个皇子,而是两个。众人虽不知道皇后为何不喜言禅衣,但明眼人却都看的出来,皇后对着言禅衣时常都会露出那种,处之而后快的表情来。

    果然众人跟在皇上皇后的身后,离那出事的偏殿越近,便有越大声的不堪入耳的交欢之声传来。众人都是心领神会的跟着,心知肚明一会儿他们就该煽风点火的拼演技了。

    皇后站在殿外停顿了半晌,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本来应该在他们众人走近之时,春梅就出来告知大家,这间偏殿七七郡主正在里面换衣的。可春梅没有出现,皇后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家兄长的身影。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霍乱朕的后宫?”皇上一副故作生气的样子,其实眉眼间满是笑意,恨不得赶紧撞开了门,然后将魏二皇子和八公主的婚事定下来。

    “这好像是臣妾安排七七郡主换衣的房间……”皇后没了帮衬,只能自导自演,像是对皇上偷偷说着,声音却比平时说话还要大出些许。

    皇上闻言微微变了脸色,而众臣此刻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来,因为这殿中传出的声音,明显是有两名女子的。

    皇上微蹙了眉,若这里面真的是七七郡主,那这七七郡主怕是留不得了。

    “皇后娘娘可真是记岔了,七七更衣的可不是这间偏殿呢。”言禅衣飘逸轻灵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闻声纷纷回过头去,便望见言禅衣穿着一身金丝凤尾罗裙,正站在言王爷的身旁,笑的一脸娇俏。

    “七七刚刚更衣完便过去宫宴,谁知那边竟然没剩几个人了,七七也是问了好几个公公才找到这边来呢。”言禅衣笑的纯良无害,“这个偏殿离忘忧殿着实有些远了,皇后娘娘怎会将七七安置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更衣呢?”

    皇后在听到言禅衣声音的那一刻起,她的脸色便越来越仓白,回头望见了言禅衣眼神里的戏谑,皇后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险些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许是本宫真的记岔了,今日宫宴后宫事务繁多……”皇后笑的苍白无力。

    皇上看见言禅衣的那一瞬间,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许,又意味深长的望着身边的皇后,不发一言。

    皇上不是傻子,此时不可能还看不明白,皇后捯饬的这个局,安排的女主角定是言禅衣了。只是皇后是否知道,这国师“得禅衣者得天下”的预言呢?自己的御书房里,究竟有多少,皇后的眼线呢?

    皇后被皇上那阴冷的视线,盯的全身都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来人,给朕把门撞开。”皇上此时无暇顾及收拾皇后,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只是此刻他心中全然没了方才的喜悦,里面的女主角不是皇后计划的那样,那么男主角,会不会也被掉了包?

    几个侍卫领命,上前毫不犹豫的走上前来,一脚就将殿门直接踢倒在地。

    内室的靡靡之音更是刺耳了许多,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里面是两女一男。

    “乖女儿,快让爹爹……”

    内室的声音断断续续,众人虽听不真切,但却也有沈左相熟悉的人,只这一句便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一时之间,殿外等着看戏的这群臣都安静了,谁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不用看也猜得到,这皇上和皇后两人会是什么颜色。

    皇后想算计言禅衣,皇上想算计魏国皇子。可最后倒霉的却是,皇后的亲哥哥,大周的国舅爷。

    皇后终于支撑不住,一下跪倒在地。众臣见皇后都给跪了,还有谁敢站着,便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兄长定是被人陷害,还请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兄长一个清白啊。”皇后哆嗦着爬到了皇上的跟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皇上冷笑了一声,讽刺道,“这沈国舅口味倒是独特,朕倒要看看,沈国舅是不是又在有违伦常的搞自己的亲生女儿!”

    说罢,转头便怒气冲冲的对着侍卫吩咐道,“给朕将里面的狗男女都揪出来!”

    侍卫领命冲了进去,一阵鸡飞狗跳后,殿内原本还在畅意交欢的三人,便都赤条条的被丢出了殿外。

    “啊!”沈怀玉赤身裸体的被丢在了众人面前,瞬间便清醒了些许,抱着自己的身躯大叫起来。

    随着这一身尖叫,旁边同样赤裸的跪趴在地上沈国舅和春梅都清醒了些许。

    皇上站在前面,只觉得有些辣眼睛。沈怀玉还是个少女,瞥开身上那些欢爱过后的青紫痕迹,倒还不觉得有什么难看的。

    可沈国舅已经是一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腰间的赘肉,粗糙的皮肤,实在是让皇上觉得不忍直视。

    “来人,拿件衣裳来给左相盖上。”皇上对这种春宫没什么兴趣,厉声让人送衣裳过来。

    身旁的公公都看的出皇上此时的愤怒,赶紧忙不迭的跑去找来了几件披风,将地上还未完全恢复清明的几人给盖上了。

    “皇……皇上……”沈国舅到底是男子,此时比身旁两位恍恍惚惚的女子都清明了几分。

    此时的自己裸披着披风,跪趴在地上。台阶下满是等着看戏的朝臣和家眷,自己的身旁还跪着两名神志不清的女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老臣是被人陷害的啊,还望皇上明察!”沈国舅一脸的冷汗,淫乱后宫,这个罪名可不小,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皇后妹妹。

    “陷害?上回你嫖了自己的女儿,说是陷害,朕信了。这回你在这宫中与自己的女儿苟且,又是陷害?这陷害你的人,是嫉恨你有女儿么?”皇上是软柿子没错,可一想到今日皇后原本是打算将言禅衣送到大魏皇子的塌上,这事他就无法轻拿轻放了!

    得禅衣者得天下,皇后这是要亡了他的大周啊!

    “皇上!”一边跪着的皇后心急如焚,“臣妾这兄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后宫作乱,定是有人陷害!太医呢!太医来查一查就知道,臣妾兄长定是被人下了药啊!”

    “下药?”皇上冷笑了一声,“朕的这左相莫不是有什么品貌非凡仙人之姿?值得女子来下药睡他?”

    皇后懵了一瞬,再看向沈左相身旁跪着的女子,赶紧借坡下驴道,“是!臣妾身边的春梅几次跟臣妾提起,想入臣妾兄长的后院,求臣妾成全!臣妾一时不舍得春梅这丫头,便一直没有应允!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使出这般下作的计谋!”

    地上趴跪着的春梅闻言,原本还在颤抖着的身躯蓦地停住,却依旧没有勇气抬头为自己辩驳。

    “噢?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爱慕左相?那这沈家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是皇后的大宫女同时也爱慕着沈家嫡女?还是沈家嫡女也爱慕着朕的左相?”皇上语气是故作稀松平常,但众人却都听出了其中的杀意。

    沈怀玉此刻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子里中的药效早已经散去了大半,可自己实在对这个残局无从辩驳,索性便如同往常遇到棘手的事情一般,直接往地上一倒,便“晕”了过去。

第189章 你不动心吗

    “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皇上不如等臣妾的外甥女醒来了,再来询问?”皇后虽不太喜欢这个原本只是庶女的外甥女,但此刻却也很满意她懂得恰如其分的晕倒。

    “皇后是在教朕做事?”皇上难得的不再打算继续和稀泥。

    如今后宫除了梦妃,他最疼宠的娆妃也有了身孕。他之前有多少子嗣是毁于皇后手中,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往日里他动不得皇后,不过是以为她那权倾朝野的左相兄长。

    既然今日这左相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这么大的错,他还和稀泥,岂不是一点帝王的尊严都没了?何况他子嗣如此单薄,他年纪也大了,后宫两个肚子他是一定要保住了的。

    “臣妾不敢。”皇后听着皇上的质问,一下便跌坐在地上,连跪都跪不住了。

    “来人,皇后管制后宫不力,撤去凤印,关禁闭三个月,后宫诸事暂交由淑贵妃打理,娆妃协理。沈立轩淫乱后宫,革职交由大理寺,若查明是被陷害的,再官复原职。相关涉案人员一并交由大理寺,三日内务必给朕一个真相。”

    沈国舅见皇后都被带了下去,一时之间也不敢再出声喊冤,很快大理寺卿便上前将赤条条的三人都给带走了。

    皇上第一次这么硬气的打压皇后和国公府,心里莫名的爽利。顾思衍能坐上这个位置,沈家功劳可不小,他也习惯了在沈家面前伏低做小和稀泥。

    今日能这般威风的处理这事儿,还得感谢前一段苏若水举荐了不少人上来,将沈家势力的几个贪官给挤了下去,使得沈家最近元气大伤。

    “江公公,去找找魏太子和魏二皇子所在何处。”将这等腌臜事处理完了,皇上才想起这送别宴的主角来。

    “回皇上,刚刚小李子传话来说,魏太子和魏二皇子已经回了忘忧殿。”江公公甩了甩拂尘,赶紧上前答话。

    皇上瞥了一眼低着头看戏的众人,到底没说什么,转身便朝着忘忧殿的方向走去。

    众人心中忐忑,这宴席谁还吃的下去,都只想快些和同僚研究一下,明日朝堂上的风向啊。

    言禅衣就在人群后边,拉着自家爹爹的衣角,戏谑的看着这场闹剧。

    “禅儿,这事可和你有关?”言尽欢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着。

    他的心中忐忑,这局势,他虽愚钝,却也不蠢笨。皇后想害他的女儿,却是自食恶果了。可皇后为何要害他的女儿?他究竟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是,”言禅衣答的坦荡,目光清澈的望向了自己的爹爹,低声说道,“但请爹爹放心,女儿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言王府的。”

    “……傻丫头。”言尽欢揉了揉言禅衣的脑袋,望着自家女儿聪慧的模样,半晌只能轻叹一声道,“你是个有分寸的,这阴谋阳谋的爹爹也不懂。但你记住,保护好自己,言王府只会是你的后盾,不会是你的负累。”

    言禅衣的眸子里满是感动的粼粼波光,她笑的甜蜜,“言王府是我的后盾,我也永远不会将言王府当成是负累。”

    言尽欢没有再去深究这背后的错综复杂,他不懂这些,他唯一懂得的是,谁若欺他家人,他必千百倍奉还,绝不手软。

    言禅衣挽着言尽欢的手臂,亲昵的一起在这宫殿中走着。

    凉风吹过,可她的身旁是这世上最不会欺她伤她的人,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宫宴还在如常进行着,只是谁都是心不在焉的。

    魏国两位皇子的态度亦是,他们本可不给这皇上任何面子,直接拆穿了他的算计。但两人心中都有着顾忌,无心于大周将脸面撕破了去。

    即便是不撕破,也不代表两人就要当无事发生。两人在宫宴上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敬酒,一副警惕的样子,让周皇都有些心惊肉跳的,不敢多言。

    原本还想寻个由头宣布娆妃有孕的,这一紧张,皇上也给忘了。

    抓奸戏码结束不过半个时辰,这欢送宫宴便草草结束了。

    言禅衣回到篱菊院里时,未有尘果不其然的已经在桃树下煮起了茶来。

    “今日……苏若水同你说了什么?”未有尘见言禅衣一脸明媚的笑容,就这样端坐在自己的身旁,望着自己煮茶。虽不愿败了她的兴致,但还是掩不住心中的酸意。

    言禅衣的笑一瞬间变僵持在了脸上,她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头,想了想又抬起头道,“他好像记起了上辈子的事……但好像他的上辈子,和我的上辈子不一样……”

    言禅衣有些犹豫的说道,“他好像有野心,要坐那个位置。但上辈子他在我病床前给我说,让我再遇到他时,记得告诉他……不要妄想去坐不属于自己的位子,死在我手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未有尘抿了抿唇,没有答话,似是也在思考着。

    “他还说,让我在不归山上等着,他……会来娶我。”言禅衣低着头,不敢看向未有尘。

    却听到咔嚓一声响,言禅衣抬眸望去,便看到未有尘手中的茶盏已经被他捏碎成了渣。

    言禅衣赶紧一把抓住了未有尘的手,将他紧握的双拳细细的掰开来,见手心完好没有丝毫的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他爱了你三世……对你势在必得,你不动心吗?”未有尘幽幽的开了口,语气里的酸味,浓到能止孕吐,“我记得禅禅觉得,他很完美?”

    “……”言禅衣忍不住抖了抖,赶紧露出了狗腿子的笑,亲昵道,“都说了,见到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完美嘛。而且,他爱我三世,说不定你爱了我十世百世呢?”

    未有尘抬眸望向言禅衣,眸中尽是无奈和不舍。

    也不忍心再责怪于她,毕竟她什么错都没有,她的心中只有着更完美的自己。

    “明日你们就要回大魏了,”言禅衣将手心的宽大手掌牢牢握住,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那枚紫龙晶扳指,柔声道,“你们能不能走的慢些,我后日便会请旨启程去我的封地看看,到时等我追上了你,再送你回大魏?”

    未有尘眸光晶亮的望着专心于他手掌的言禅衣,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柔情。

    她果然如同自己般,不舍分离,竟想到办法,要亲自送自己回大魏。

    “我那姨母路上给我安排了不少杀手,我已经计划好在泾川坠崖,生死不明。”未有尘轻勾着唇角,他心中也同样想着,偷偷折返回大周,送她去不归山呢。

    “那……泾川见。”言禅衣读懂了他的眼神,心中不免感叹着,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其实风允烈并不想要那个位置,他只是……若他不伤你,你可不可以……”言禅衣想起那悠贵妃的儿子风允烈,一时之间很是不忍。

    “好。”未有尘答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言禅衣闻言,心中只剩甜蜜。

    “风华手中有与我通讯的信鸽,你若想我,我都会知道。我的思念,也都会全部让你知晓。”未有尘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让人心疼的温柔,“最多三年,我会名正言顺的站在你的身旁……不要相信任何传言,我不会骗你欺你,亦永远不可能离开你。”

    “我知道……我有没有说过?我来到这里,成为这个言禅衣,就是为了遇见你,和你在一起?”言禅衣笑的甜蜜,眸中却亦有着让人心疼的不舍。

    未有尘不再言语,直接欺身上前,吻住了那含苞待放的唇。

    ………………………………

    大魏使团一大早便离开了京城,朝着大魏方向出发了。

    言禅衣没有去相送,他们的关系,还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人前话别离。

    她也不敢去,她害怕自己会失控的朝他狂奔而去,害怕自己望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所以她只能端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悄声的哭泣着。

    他说的,最多三年。

    只是三年而已。

    没有他的人生里,三十年她不都好好的过来了么?

    直到日上三竿了,言禅衣才拖拖拉拉的去了韶华苑,跟娘亲说明了自己想去自己封地看看然后直接去不归山的事情。

    她不敢跟她的爹爹说,他爹爹定会猜到她是要去追未有尘的。

    还好,爱情和亲情没有冲突,她无需取舍。

    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来。

    苏曼姝哭哭唧唧的同意了后,言禅衣便直接去了宫中请旨。

    一切都很顺利,皇上忙着处理沈国舅的事,并不关心她几时出京,要去干什么。只是在一切办妥,她爬回宫门口自家王府的马车后,见到了已经在马车里等了不知道多久的苏若水。

    “你要去追他……”苏若水在那幽暗中开了口,听不出喜怒,亦辩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心悦的是……唔”言禅衣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抢拉入了一个陌生却又带着些许熟悉的怀抱。

    她想推开,双手却被紧紧的擒住,她挣脱不开,刚想开口叫人,嘴也飞快的被另一张嘴堵住。

第190章 伤别离

    言禅衣剧烈的挣扎着,她的内力,她的防狼术,在苏若水蕴含着内力的压制下,半点也发挥不了。

    她紧抿着双唇,拒绝着他的入侵。他并不粗暴,他知道她的拒绝,便只是温柔吮着她的柔软,不再进取。

    不是不想,只是想起上辈子她的决绝,那满满一瓶子的点雪,他内心的惶恐就挥之不去。

    他想得到她,可不是用这样的方式。除非她心甘情愿,不然他重蹈覆辙的占有,不过是将她推向更远的地方罢了。

    最终言禅衣只能微张了口,朝着紧贴着自己的柔软狠狠的咬了下去。

    血腥味很快挥散开来,苏若水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言禅衣的,终是吃痛的松开了她。

    他突然很害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上辈子她成了别人的贵妃之后,看自己一般。他不想要这样的眼神,他理不清那眼神里的情绪,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苏若水没有去擦拭自己唇瓣上的鲜血,反倒是伸出手去,想将她唇上的鲜红抹去。

    言禅衣脑袋向后缩了缩,自己掏出了手帕,将那不属于自己的血色拭去。

    然后神色冷漠的说道,“还请堂舅舅自重。”

    苏若水心中一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并不适合你,大魏和大周迟早会再战,到时若是言王爷和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你希望谁赢?你们的关系一旦公开,只会授人以柄。言王爷忠君报国的一生,若是因为你的感情,而成了通敌叛国之辈,你于心何忍?”

    苏若水直白的劝说着,他知道他说的这些,她心中都明了。可此刻的心动欢愉,最终都会成为她未来痛苦的根源不是么?

    “堂舅舅既然知晓我爹是何等的忠心,就该好好收拾自己的狼子野心。否则堂舅舅能不能活到看见我与魏太子争锋相对的那一天,都很难说。”言禅衣语气又冷漠了几分。

    苏若水微怔着,好半晌才开口道,“若我说我的狼子野心,只是为了得到你,你信不信?”

    言禅衣依旧面无表情,但手却在衣袖里悄无声息的攥的铁紧。

    她始终不明白苏若水为何会对自己有着执念,上辈子不明白,这辈子就更不明白了。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爱慕?

    她蓦地放软了语气,开口劝道,“禅衣不值得,还请堂舅舅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她其实还想问上辈子的事情,她心中有着猜测,却也无法确定。但她也无法问出口,总不能说,嘿,我怀疑我是从你的下辈子过来的?

    “你值得!”苏若水说的斩钉截铁,又试探着开口道,“上辈子是我不懂珍惜,亏欠了你……这辈子最好的,我都会捧到你的眼前来,只送给你。”

    言禅衣眼角抽了抽,还是淡定开口道,“堂舅舅说的什么上辈子,禅衣听不懂。禅衣与舅舅直接差着辈分,实在是不合适,谢堂舅舅错爱了。”

    “听不懂也无妨,你只需记住,与你有三世情缘的人是我,你逃不开我,我也逃不开你。”苏若水自然留意到她抽搐的眼角。

    只是他也犹豫了,若言禅衣真的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她对自己,应该会更差一些的才对。上辈子自己那般凌辱她,那般逼迫她,最后逼的她舍下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就自戕于产房。

    她是那般的痛恨自己,临终前还说着,希望来生不再相遇。

    怎么可能都还记得,却又能对自己笑,对自己撒娇,对自己生气呢?

    言禅衣无言以对,只淡淡的撇过脸去,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反正明日她就可以启程去石洲了,有好几年都不会再见面,说不定再见之时,她已经想到办法同未有尘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呢?

    惹不起,她就躲在不归山里。一两年也好,三五年也好。总归即便是天塌了,她也躲着不回来就是。

    言禅衣将事情都想的过于美好,她还不知道,不需要天塌下来,她的命运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只是现在一切都还安好,她便无所顾忌,还能肆意妄为罢了。

    苏若水也不再说话,只望着她的后脑勺,缱绻一笑,便下了王府的马车,自行离去。

    “小姐你没事吧?”风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言禅衣一上马车,她便发觉了马车里还有旁的人,只是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有人钳制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回王府吧。”言禅衣有些困倦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对于苏若水,她除了远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讨厌被强迫,被威逼,可他强迫完了便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因着两世的记忆,无法去讨厌他,却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他爱他。

    她看不到的马车背后,苏若水定定的望着她的马车那般毫不留恋的绝尘而去。

    他的眸中的复杂,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

    回到了篱菊院里,便看见安星辰和云玄机正坐在院子里。

    两人在桃树下搭好了烧烤台子,安星辰身边的两个丫鬟正在火前看顾着还未完全熟透的食物,而云玄机则是在桌前煮着安星辰带过来的翁中云。

    两人一个红衣,一个桃粉,男子俊秀,女子纯善,看上去也是莫名的登对。

    酒香拌着肉香,言禅衣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倒被这甘旨肥浓的香气给勾起了兴致。

    “你们两人倒是真潇洒。”言禅衣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

    原本心中积攒的种种情绪,在看到这两人的一瞬间,都消散了去。

    “岂敢岂敢,这不在这万事俱备的候着咱们郡主大人的到来吗?”安星辰听见她的声音,便欢快的迎了出来。

    云玄机今日倒是沉稳着,只端坐着,浅浅的笑着。

    他也是强迫着自己,才能笑的出来的。

    她就要离开这里,不带他走,也不让他跟着。他如何笑的出来?这送别的笑,不过也只是强颜欢笑。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符合你的气质。”言禅衣自然看出了他的假笑,她不太擅长处理这般的伤离别,便只能插科打诨的打趣他。

    云玄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问道,“不醉不归?”

    言禅衣望着他恢复如常的笑颜,也回以软糯的笑容,戏谑道,“就一壶?会不会有些少?”

    安星辰自然听说了上次言禅衣喝了两坛子翁中云的事,笑着道,“放心放心,翁中云今日无限量管够!”

    财大气粗的一如往常,三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一顿酒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琼浆玉露,但三人都吃的十分熨帖。

    三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又近了一步,谈笑间安星辰掏出了两块赤色的血玉,递到了两人的手上。

    言禅衣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刻着“周家贵客”四个大字,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当初安星辰说要送她一块不被周家商铺宰的玉牌,她本只当是一句玩笑话。

    却没想到她真的找了这上好的血玉,刻出了这样一块玉牌来。

    “大周我周家商铺满天下,我已经跟我外祖报备过了,这贵客玉牌就这两块,你们二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一人一块,我可没有偏心!”安星辰说的笑眯眯。

    这两块玉牌废了她多少工夫,才让外祖点头同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有啊,除了商铺外,这玉牌去我们周家的钱庄票号,都能直接提出银子来。”安星辰细心的介绍着这玉牌的种种功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不过还是有限额,十万两白银。”

    “谢谢你!”言禅衣一把抱住了安星辰的窄小肩膀,又拉过了一旁的云玄机,一并揽住了,轻声道,“你们二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起朋友,言禅衣又有些遗憾,她还有一个十分欣赏的朋友马月离,只可惜今日未能前来。

    云玄机紧张的脊背都不敢直起,只怕言禅衣揽住自己会很累。安星辰却是难得有机会可以离云玄机如此的靠近,便也不敢动弹。

    只有言禅衣一人十分沉浸在这个三人的拥抱里。

    “我走之后,京城的生意都交给你们了。若是有事需要我,就让蜜语给我传信便是。”言禅衣想起自己创立的几家店面,有些不舍,但交到他们两人手中,却也让她安心。

    “怎么弄的跟托孤似的,你放心吧,赚银子而已,我是有天赋的。”安星辰笑着打包票,“每个月的分红我也会定时来上缴给你娘亲,可好?还有啊,我已经在跟我外祖提议,将石洲的生意转交给我了。说不定过不了几个月,你封地里也会开满我的胭脂铺。”

    “若你真的将胭脂铺开到了石洲去,我便再和你合作几个新项目如何?”言禅衣自是相信安星辰骨子里对银子的敏感的,有她外祖家这棵大树在,她石洲的商业定能飞速发展。

    安星辰还不知晓是什么新项目,光听她说要再合作,便已经激动的有些找不着北了。

第191章 歃血为盟

    “不过还有一人,你在京中有空也要帮我照拂一下。”言禅衣顺手便想将马月离也给托付了,虽然马月离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旁人的照拂。

    “我知道,是那离姐姐吧?”安星辰一副了然的模样。

    她和马月离的接触并不多,但知道她在军营中女扮男装了好几年,梦想是做一个能在阵前英勇杀敌的大将军后,她便也喜欢上了马月离。

    她在这京中贵女圈中,已经算是个另类的存在了,女子会的,她一窍不通,男子玩的,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她的人生就是花钱,她的座右铭就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但马月离比她还要另类,女子会的,她应该也不会,但男子会的,她可能比寻常男子还要精通。安星辰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所以看到马月离为着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时,她的心中很是崇拜。

    “你放心吧,你叫她离姐姐,她便也是我的姐姐。可惜明日你就要走了,不然我真想现在就抓着你们和我一起拜天地!”安星辰的脸颊酡红着,明显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言禅衣听到她说的拜天地,有些哭笑不得,又望了一眼旁边坐着默不作声的云玄机,心中暗笑,这安星辰想要的拜天地,怕不是和自己而是想和他吧?

    “拜什么天地?我可不想娶你进门。”马月离的声音却是从身后传了过来。

    言禅衣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回头一看,一身墨色常服的马月离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满是笑意,眼中却是蕴的浓烈的不舍。

    “你怎么来了?”言禅衣赶紧起身朝着马月离奔去,酒确实有些上头了,她都有些踉跄起来。

    “若不是李赢告诉我你明日要走,你怕是不打算告诉我了吧?还说是手帕交,真是会伤人家的心。”马月离说的娇嗔,眼圈都有些红了。

    言禅衣讪讪的笑了,她只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些伤感的别离。

    这个时代车马很慢,今日一别,都不知道再见会是在何时。她不去告知她们她离去的日子,就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的场面。

    她想哭,但她从来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哭过,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坚强,而今日所出现的,都是不习惯,让她欢喜的不习惯。

    “离姐姐来了!快快快!我们仨拜天地可好?”安星辰有些撒酒疯的踉跄着跑了过来,将两人抱了个满怀。

    “你们的离姐姐只能和我拜天地。”李赢有些不悦的声音一传来,便接收到三个女子的大白眼。

    他只笑了笑,便坐去了桌前。这翁中云的酒香,他光闻着就已经馋的狠了。

    “好!我们今晚就义结金兰如何?”言禅衣也有些上头,若是白日的理智还在,她大概不敢这般的果决,便为自己认定了两个姐妹。

    “义结金兰需要些什么?”安星辰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憨憨的问着,又自己回答道,“好像需要香烛之类的,禅衣你这有吗?”

    “那些繁琐的我们就别弄了,直接歃血为盟不就好了?”马月离对这些也不甚了解,只觉得像在军中立军令状那般,应该就行了。

    “好,特殊时期,一切从简!”言禅衣笑着应允。

    便看她带着二人一起倒了三碗翁中云,又掏出了自己绑缚在手臂的袖剑,直接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在了三碗酒中。

    安星辰虽有些醉了,却是半点也没退缩的接过了言禅衣的袖剑,有模有样的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学着言禅衣一般滴在了三只碗里。

    马月离随身总是带着匕首,安星辰刚割开自己的手指时,她便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匕首,和安星辰同时将血液滴在了三只碗中。

    言禅衣见酒碗已经备好,便直接端起,朝着月亮跪了下去,口中念道,“盖闻诗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断金,早见知交之笃。是以璇闺绣闼,既声气之互通;蠹间鸡窗,亦观摩之相得。爰联芝谊,籍订兰交,执牛耳之同盟,效雁门而有序……”

    “你这说的什么?我怎么一个字没听懂?”安星辰仗着醉意,打断了言禅衣那一通文绉绉的发言,直接说道,“能不能说些大家都听的懂的誓词?”

    马月离也配合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也真是一个字没听懂。

    言禅衣被逗的大笑了起来,笑完了才继续开口道,“皇天在上,今日我言禅衣,愿和马月离,安星辰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姐妹。从此风雨同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共,患难相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马月离和安星辰懵懵懂懂的跟着言禅衣的誓言说了一通,便一齐碰杯,将碗中混着三人血液的酒就那般一口饮尽。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二人的大姐了!”马月离酒量好,最先饮完便随意的用手背擦了擦嘴上残留的酒渍。

    “嘿嘿,那我也是二姐,谁让禅衣最小。”安星辰十分坦然的接受了马月离做大姐的事实,反而是戏谑的望着言禅衣,莫名的有几分得意。

    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小声腹诽着,若我还是原本的身子,你们两人都得管我叫阿姨!

    但还是低眉顺目从善如流的对着马月离和安星辰亲昵唤道,“大姐,二姐,三妹有礼了。”

    说完,三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一旁坐着的二名男子都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由的心生羡慕。人生难得一知己,何况她们有三人。

    这夜,三个刚结为异姓姐妹的女子,笑着闹着,哭着唱着,篱菊院好像从来未曾这般喧嚣热闹过,言禅衣好像也从来没有这般的恣意开怀过。

    明日就要离京,言禅衣并不敢喝的太醉,怕误了明日的行程。

    等到了近亥时,两个女子都喝的梨花带雨的,被身边的人哄着回去了,言禅衣才注意到一向话多的云玄机,今晚好像一直只是喝着酒,并没说过些什么。

    “阿云,”言禅衣一开口,自己都有些怔楞了。

    她好像平日都叫他云公子的,那有些疏离的称呼,会不会其实很伤他的心?还是自己喝的有些醉了,所以变得格外感性了?

    她讪讪笑道,“平日叫你云公子,似乎有些过于拘谨了。既然大家是朋友,我唤你阿云可好?”

    云玄机低垂着眸子,言禅衣看不到他眸中的炙热,而有些莫名的忐忑。

    半晌云玄机才将那喷涌的情绪掩埋好,抬眸望向她,轻轻的点头道,“好,以后就唤我阿云。”

    言禅衣闻言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玄机公子不会一直存在,一直存在便总会有江郎才尽的一天。所以要不了多久,你便能退隐,安心做大周文坛的传说就好。”

    这原本就是言禅衣的计划,算不得是为他着想。每个爱豆的捞金能力都是有限的,她不会去榨干他,她希望他能成为传奇,无人匹敌的传奇。

    “到时候你想留在京城,做云公子也好,做云老板也好,都随你高兴。”言禅衣这会儿真的有了安星辰所说的,在托孤的感觉了,“花满楼和浮光裳你可以任选一个带走。”

    “你会去哪?”云玄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出了心中最执念的问题。

    言禅衣抬眸望向了他执着的眼,笑了笑道,“阿云,你没有签卖身契的你忘了吗?你是自由的,不需要跟着我。”

    “所以呢?你会去哪?”云玄机不想要自由,如果可以,他愿将他的卖身契双手奉上。

    只要能一直跟着她,自由什么的,他并不需要。

    言禅衣不懂他的执着,却也不排斥的他的追问。她说过,他是自由的,自然有自由去提问,去求一个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明天的事,谁说的清呢?”言禅衣只是有些惆怅。

    想起下午苏若水说过的话,她和未有尘的不合适,何尝不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不能也不会,为了未有尘,去放弃疼爱自己的家人。可她也同样的,不想失去未有尘。

    他们都是她的光,将她新的人生照的透亮。习惯了光亮,再如何去重归黑暗?

    “你毋需为我担心,我会有我的去处。做云老板也好,云公子也好,阿云也好,我都不会成为你的负累……”云玄机看着她的惆怅。

    他不懂她此刻的情绪,也不想去懂。正如他此刻纠结着的一颗心,他渴望有人懂,可也希望,永远不会有人懂。

    他是谁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已经找到他想安心守护的人,那么他便遵从自己的内心,安心守着便是。

    “等玄机公子的热度下去,我想先去石洲看看。”云玄机笑了笑,他的去处,便是她可能会路过的任何地方,“到时候你学成下山,我们一起去江湖闯荡一番任何?”

    “好呀,”言禅衣笑的揶揄,阿云说要去石洲,她便想起了安星辰也说过要去石洲的话。

    自然而然的,这两件事被她联想成了一件。

    安星辰已经是她的二姐了,若有一日,阿云成了她的二姐夫,她定会备上一份无人匹敌的厚礼,来祝贺她们喜结连理。

第192章 离京

    早晨言禅衣顶着宿醉的头疼,从床榻上凄凄艾艾的爬了起来。

    出发去石洲之前,她还要去正式的拜别父母。

    她揉了揉昨夜便已经有些哭肿的双眸,想起自己那万般不舍的娘亲,眼圈又开始有些发酸。

    苏曼姝的肚子已经两个月有余,孕吐的情形好了些许,但也依旧终日卧床。她的年纪,即便在现代,也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了。又有两次难产史,即便大夫不说,她也是坚持着只在床榻上待着的。

    但言禅衣一来,苏曼姝还是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娘亲躺着吧,禅儿过来便是了。”言禅衣一见自家娘亲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已经升起万种不舍。

    “禅儿,”苏曼姝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拉住言禅衣的手,还没说些什么,眼眶便已经红了几圈。

    “娘亲这是怎么了,禅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言禅衣也跟着红了眼,却又还在故作欢快的笑着。

    “这般陪在娘亲身边的日子才多久,这一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还不许娘亲哭了。”苏曼姝偏不听她的,就是要库给她看看。

    言禅衣很是无奈的给娘亲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原本她还想着,娘亲比爹爹要精明聪慧的多,她被国师预言的事,是该早些给娘亲打个预防针,这样娘亲说不定能说服爹爹,解甲归田。

    没错,她暂时能想到的,以后不用亲人和爱人兵戎相见的唯一办法,便是爹爹能解甲归田。

    只是看着娘亲这般憔悴的身姿,她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她不该再让娘亲为她忧思的,她该试着自己解决问题的。

    “等我正式做了姐姐了,定会找机会回来看娘亲的。”言禅衣只觉是昨夜的酒还没醒透,望着娘亲哭,她便忍不住跟着掉金豆子。

    “其实禅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封地,边疆也还安定,娘亲若是能带着爹爹一起,去帮禅儿守着封地就好了。”

    言禅衣不能直说,却也知道曲线救国,“石洲的水果可好吃了,禅儿这次过去,还打算将城墙以及周边都重新统筹一番,来应对将来可能的天灾。”

    “爹爹年纪也不小了,是该退位,找个合适的地方,就陪着娘亲带孩子玩了。”言禅衣见娘亲眼中亦有了向往,说的更是带劲起来,“这次禅儿过去便将城主府好好修葺一番,等娘亲和爹爹得闲了可以先去小住一段可好?”

    “禅儿不喜欢京城么?”苏曼姝不是个迟钝的,虽言禅衣表情都如常着,可她却莫名的察觉到好似哪里有什么不对。

    “自然是喜欢的,京城这么繁荣,禅儿怎么会不喜欢。”言禅衣有些心虚,但还是尽量装作无事的说道,“只是京城到底有个皇上压制着,等到了石洲,便是真正的山高皇帝远了,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岂不是比在京城中还要快哉?”

    苏曼姝静静的望着言禅衣,她知道言禅衣有事瞒着她,也知道即便她问了,言禅衣也不会告诉她。所以犹豫了一瞬,还是笑着应允道,“那就等你把石洲也建设的如同京城这般繁华了,再来接爹爹和娘亲过去可好?”

    她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前几日的宫宴上,定是出了什么事的。不然她的夫君回来后,不会一言不发,甚至因为害怕她的追问,他都不敢进这韶华苑了。

    看样子,她有必要去找昔日的手帕交们,去打探一下消息了。

    言禅衣全然不知娘亲心底的打算,听着她有些像是敷衍的应允,便也没再勉强,只扁起了嘴问道,“爹爹呢?知道我今日要走,都不来送送我么?”

    苏曼姝笑了笑道,“你爹爹大清早便去军营了,说是直接在城门那儿为你送行。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出发吧。”

    “好吧。”言禅衣点头答应着。

    可望着娘亲依旧还红着的眼眶,她蓦然低下头去,在娘亲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上了一口,然后便笑的跟个偷香成功的登徒子一般。

    “你这孩子!”苏曼姝娇羞的瞪了一眼没大没小的言禅衣,眸中却没有一丝恼怒,全是不舍,“去到石洲也好,不归山也好,都要记得给王府写信。”

    “我会的。”言禅衣老实巴交点点头。

    “山上不比城里,蚊虫鼠蚁多,你出入都要注意安全。”苏曼姝苦口婆心。

    “我会的。”言禅衣点头如捣蒜。

    “山上早晚温差大,记得晚上少出来跑,冷了别扛着要记得添衣。”苏曼姝絮絮叨叨。

    “我会的。”言禅衣连连称是。

    “你师父性子孤冷,你师姐又……你若是在山上受了委屈,便回王府来,娘会护着你。”苏曼姝刚止住的泪,又有了决堤的苗头。

    言禅衣又扑回了苏曼姝的怀里,变身成了嘤嘤怪。母女二人又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终于终于真的告完别。

    言禅衣坐上往城门的马车之时,眼睛已经肿的有些睁不开了。还好贴心的风华为她备着熟鸡蛋在马车上,她便一边敷着眼眶,一边朝着城门而去。

    言尽欢比苏曼姝要内敛,所以话并不多。父女二人就站在城门外,精神奕奕的对视着,像是在玩着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游戏一般,就那么对视着。

    “爹爹会加紧府兵的训练,等你回到京城,爹爹便安排十几二十个暗卫在你身旁。宫宴那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还是言尽欢先开了口。

    宫宴那日的事像是根刺,每天都要扎他好几次。他是言将军,能护得住大周子民,便不该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爹爹就不能盼禅儿去不归山学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连爹爹都不是禅儿的对手么?”言禅衣明知言尽欢的意思,却故作埋怨的撒着娇。

    “有道理,那你去不归山要好好学艺,以后爹爹便交给你保护吧。”言尽欢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是不想自己沉浸在自责里。

    便也不动声色的配合着。

    这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言尽欢有些拘谨,原本还想着要和女儿玩一玩举高高的,现在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言禅衣却是直接扑到了言尽欢的怀里,撒着娇道,“禅儿会保护好自己的,爹爹放心,我可是言尽欢的女儿。”

    言尽欢怔了怔,随即又笑了,他将长满厚茧的双手,轻轻的抚上了怀中女儿的脑袋。

    “爹爹只需保护好娘亲便是,娘亲身体不好,如今又怀着身孕。娘亲已经答应了禅儿,等禅儿石洲建设的富饶繁荣了,便带着您去石洲养老。”言禅衣有些不想松开手。

    娘亲的怀抱柔软如锦被还有着淡淡的幽香,爹爹的怀抱却坚硬的像一堵城墙,但它们都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留恋,什么是不舍,什么是安全感。

    言尽欢沉默了,他想不通皇后为何要针对他的禅儿,可想到禅儿身上背负的贵不可言的命运,他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或许急流勇退,才该是他的选择。

    “爹爹,禅儿只想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言禅衣说着又有些哽咽了。

    家人啊,上辈子即便是那般对待自己的家人,都能成为她内心最柔软的存在。更何况这辈子,他们对她那般的疼爱。

    “爹爹知道了,京中的事你不用操心,有爹爹在呢。”言尽欢松开了怀抱,又发狠的揉了揉言禅衣的小脑袋,“你在外不可亏待了自己,也不要顶撞了你师父。若真受了什么委屈,回来便是,知道了吗?”

    “爹爹和娘亲都说了一样的话。”言禅衣擦去了自己脸颊上还残留的泪珠,露出一个软糯的笑来。

    “行了行了,出发吧,不然晚上要宿在荒郊野外了。”言尽欢只觉得再说下去,他会舍不得放他的小棉袄独自离京了,“等你兄长回来了,我会让他考虑着,去石洲帮你守着封地的。”

    言禅衣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爹爹说这话的意思,但也没有继续深究,只含着泪水,一步三回头的爬上了自己的马车。

    兄长带着嫂嫂去拜佛了,这都几日了还不见回。言禅衣也不在意,她早就看穿了自家的兄长,是个名副其实的妻奴。不过这样也好,他幸福,她便替他高兴着。

    言尽欢就这般如同一棵挺拔的杨树,笔直的站立在城墙外,望着言禅衣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这才转身往城内走去。

    只是一回头,便看见了城楼上站着的高大身影,还是如常的一身月牙白。城楼上的风很大,男子的衣角被风吹的扬起,久久不肯落下。

    明明只是一个文人骚客,不知为何,言尽欢竟觉得苏若水身上的杀伐之气,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言尽欢有些担心自家王妃的情绪,这几日他因为宫宴的事情,都不敢回韶华苑去,就怕王妃追问。可今日他必须得回去了,他的王妃他了解,今日定是会在府中哭成个泪人儿了,他得回去好好安抚才是。

    于是言尽欢并没有在城墙处多逗留,便急匆匆的架马而去了。

    苏若水从城墙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望着言尽欢狂奔而去的身影,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193章 挑拨离间

    苏曼姝因为挂心着宫宴发生的事情,便让飞琼递了好几张帖子出去,给自己曾经的手帕交们,想请她们过府一叙。但这三个手帕交里,一个去了城外寺庙上香,一个媳妇儿正在生产,最后只有刑部侍郎的夫人左秦氏应邀前来了。

    “臣妇给王妃请安。”左秦氏虽年轻时和苏曼姝是闺中密友,但如今身份有别,只能微屈了双膝,给苏曼姝请着安。

    “可儿姐姐快快请起,咱们都是多少年的手帕交了,哪还用的着这些虚礼?”苏曼姝是用尽了力气,才坐到这韶华苑的前厅来的。

    此刻她有心想起身将昔日姐妹拉到身旁来坐着,却是无力再站起来了。

    被唤作可儿的左秦氏怔楞了一下,便自己站起了身来,坐在了苏曼姝的身旁。

    “王妃叫臣妇来,是想问关于前几日宫宴上的事吧?”左秦氏在刑部侍郎的后院争斗了大半辈子,如今早已没了当年的娴静,她直接便说出了苏曼姝的目的。

    “是,我有孕在身,实在无力出门,这才派人请了你来。”苏曼姝见她始终刻意在和自己保持距离,便也没再强求什么。

    左秦氏笑了笑,同在京城里却有十几年未曾串过门的姐妹,还是姐妹么?她心底有些不屑,可身份摆在这里,她也没什么能说的。

    何况她今日也带着任务而来,若是不完成了,她的那好夫君便会将她捧在心尖的嫡子送去星安城去求学。

    左秦氏咬了咬牙,开口道,“那日宫宴,皇上和皇后似乎是想算计魏国皇子和七七郡主的,皇后身边的人将七七郡主推下了池塘,安宁侯有心相救,却被皇上给支开了。后来皇后便让贴身大宫女带着七七郡主不知道去了哪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七七郡主才又出现。”

    “宫宴到一半皇上就很开心的暗示着大家跟他一起去看戏,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皇上和皇后走。等到了那个偏殿,明显有淫乱之音传来,皇后才说那宫殿是给七七郡主换衣裳的偏殿。谁知那时候七七郡主就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皇上一见到七七郡主就十分不高兴,然后叫了侍卫将偏殿里的人都抓了出来,结果里面的人却是沈国舅和他的嫡女还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左秦氏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苏曼姝的脸色,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补充道,“这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原本不知道这皇上皇后是为谁和七七郡主设了局,可到最后原本要算计的人应该是一个也没算计到,倒是连累了皇后的母家。”

    “你说这局皇上也参与了设计?”苏曼姝有些不太明白,皇上攒这个局的目的何在?

    “可不是么,那公公来通报时,皇上一脸的兴奋,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左秦氏端着茶盏,添油加醋着。

    “那公公通报时说的什么?”苏曼姝觉得还是该先搞清楚皇上要算计的男主角是谁,才能分析出皇上这般做的目的来。

    “……我夫家是只是从三品,那晚都坐在殿尾了,实在是没听清那公公说的什么。不过那时,魏国那两位皇子都不在宫宴上。”左秦氏说的是大实话,她坐在忘忧殿靠尾端的位置,连龙颜都看不真切。

    这些话都是她的夫君让她说的,说最好是能让言王府和皇上之间产生嫌隙才好。她是觉得有些好笑的,若想让言王府和皇上之间有嫌隙,就应该去言将军身边挑事才对啊,跟个连下床都吃力的王妃,有什么好挑拨的?

    言尽欢回到韶华苑,便看见自家王妃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榻上,脸色比前几日看起来又差了许多。言尽欢极尽温柔的走了过去,轻轻将人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宫宴那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知与我?”苏曼姝被这个温暖的怀抱怀绕着,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也不是多大的事,你要相信你的女儿,也要相信你的夫君。”言尽欢最是心疼她,是不是慧极必伤就是这个样子,她比自己聪明,所以比自己想的也多些,所以才这般疲惫。

    “我们去石洲吧,离开京城,离皇权远远的。”苏曼姝的语气里满是哀伤。

    她明知道不可能,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提议了。

    言将军手中握着大周一大半的兵权,若是兵权不还而离京而去,皇上会疑心他拥兵自重。若是兵权就这样还了,难保皇上会卸磨杀驴。

    “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了,再议此事吧。不过我倒是想着,将兵权分一半给幽儿,让他带着儿媳先去石洲。那里还有原本边疆的士兵,全都交于他的手中,我们留在京城,皇上便不会疑心那么多了。”言尽欢也是思量了许久,才想到这个主意。

    “好,先送幽儿走……”苏曼姝答应着,似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两个孩子好,她便也安心了。

    ………………………………

    言禅衣已经从马车上,换成了自己骑马。

    原本带着三辆马车的物件,一车交给甜言和不离,让他们带着去往了石洲。另两车交给了护禅阁的几个兄弟,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不归山的山下安置好了。

    言禅衣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和一整套的调味料,便轻装上阵的上了马。还好她做出了不少很能装的双肩包,包被塞的满满的,却也并没有多沉重。

    她带着风华风月和不弃,便架着马朝着泾川狂奔而去。她的小和尚还在等着她,她必须快马加鞭的,到他的身边去。

    “小姐,我们不进城歇息一晚么?”风月到底年纪小,连着好几个时辰的纵马,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眼看着刚刚路过的小镇就要完全消失在她们的身后了,风月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和酸胀的大腿,只能开了口。

    “好月儿坚持一晚吧,明日那沈国舅约莫就要被放出来了,到时候指不定派多少死士来追杀我。我们现在走的越快,便越安全。”言禅衣何尝不累,她学会骑马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都还没好好练习过几回,便要这般部分昼夜的长途跋涉了。

    “前面有一片山林,我们可以去那儿打点野味稍作歇息。”风华望着风月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好。”言禅衣点了点头,她也很饿了,只是干巴巴的干粮,她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去。

    很快,就到了风华所说的那片密林。风华和不弃负责去打些野味,而言禅衣就带着风月在原地生着火。

    此时月亮已经悄悄上了头,言禅衣一边往小火堆里扔着干柴,一边揉着自己酸胀的大腿。若不是条件有限,她还真想泡个热水澡,来洗去一身的疲惫。

    风华和不弃很快便打了三只兔子回来,四人配着言禅衣调制好的佐料,吃的十分香甜。

    只是吃到一半,不弃突然抓起一把泥土便将火给扑灭了。

    其他三人一脸懵逼的望着灭火的不弃,不弃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言禅衣顿时紧张的将手中没吃完的兔子往油纸里一塞,便站起了身来,低声吩咐道,“上马,走!”

    只是她还没走到自己的马旁,身后就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我一来就没香味了?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言禅衣闻言一怔,回头望过去,便见月色中一身红袍的蓝衣正朝着他们缓步走来,俊美的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

    “灭火灭的这般急,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鬼敲门啊,主子。”蓝衣话语里满是调侃,周身没有一丝杀气,直接便坐到了火堆旁,拿起树枝扒拉了一会儿,火苗便又燃起来了。

    言禅衣默默的走回了篝火爬,抬脚便踹在了蓝衣的背上,恶狠狠的骂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蓝衣默不作声的将背上的包袱取下,里面愕然是两只刚刚处理好皮毛的兔子。言禅衣看的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我看风华她们半天才抓到三只,想着你们会不够吃,所以又去打了两只兔子。”蓝衣笑着将兔子拿出来,又串在了棍子上,递到了风华的面前道,“你们这武功不行,被我跟了一路都不知道吧?”

    风华有些警惕的望着蓝衣,但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两只兔子。

    “你从哪跟过来的?”言禅衣望了蓝衣一眼,他是未有尘为自己收服的人,理应信任的。

    只是他这出场方式是在有些蹊跷,在京城突然消失,这会儿又突然出现了。

    “我一直跟着你师父还有我妹妹,送她们回到了不归山,然后便启程回京城了。今日在路上遇到了护禅阁的人护送两辆马车,便问了一下,然后就来追你们了。”蓝衣见众人对他都有些防备的态度,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拿起被风华放在一旁已经烤好的兔子肉,便吃了起来。

    “接下来你跟着我们去石洲?”言禅衣将他的话信了一半,若他真的对自己有杀意,早就能得手了,何必来套近乎?

第194章 有违律法

    “你救了蓝裳,便是我的恩人。护禅阁也是你的,你便是我主子,我跟着你有什么不对么?”蓝衣似乎是赶路过来饿坏了,边说边吃着,很是豪迈。

    言禅衣想了想,便又从背包里将没吃完的兔子拿了出来,也坐在火堆旁开始吃了起来。

    “对了,刚刚在你们后边有几个死士,我帮你们解决了。”蓝衣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聊这兔肉好吃一般,“我剥开他们的衣服看了一下,后腰上都有个沈字。”

    言禅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看样子沈家除了沈国舅和皇后外,还有人迫不及待想灭我的口。快些吃吧,吃完我们继续赶路。”

    众人加紧时间吃完,蓝衣十分娴熟的将火堆掩埋了,又用树枝扫去了众人歇息的痕迹,这才放心的上了马。

    “主子是打算直接去石洲么?这个方向似乎有些绕路了。”蓝衣上了马,很是不经意的问道。

    “我们要先去泾川。”言禅衣并没有隐瞒。

    风华和不弃的武功确实不如蓝衣,既然京城里已经有杀手出动了,那留蓝衣在自己身边,确实也是能多些保障。

    “泾川?我们这速度,明日午时应该能在泾川用午膳。”蓝衣并不好奇为什么要去泾川,反而是砸吧着嘴道,“泾川飘香楼有道远近驰名的荷叶鸡,那味儿,绝对能让你们回味无穷。”

    言禅衣淡淡笑了一下,掩下了内心的羡慕。

    她好像还欠自己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次,她要和自己爱的人,游山玩水,吃遍大江南北!

    当言禅衣到达泾川时,便直接带着大家找了客栈歇息。昼夜赶路,一行人真的是倦极。

    言禅衣和丫鬟们都换上了男装,做了易容,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她虽然想念未有尘,但也并没有急着去找他。她只是想着歇息好了,回复了自己的最佳状态,才好去见他。

    这一觉便睡过去三个时辰,言禅衣是被窗外的喧闹给吵醒的。睡的一脸惺忪的她走到窗前,便见窗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小姐醒了?”风月先从客栈的外间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说道,“今日这泾川可热闹了,有遮面灯会。”

    “什么是遮面灯会?”言禅衣望着窗外,有些困惑,听着这意思,怎么有些像化装舞会?

    “就是大家都带着面具,去猜灯谜。男子做灯笼,女子望见心仪的对象,便可上前去擦灯谜,若是猜中了,便必须相邀一起游河。”风月可没见识过什么化装舞会,到了这泾川,听着这热闹都想去瞧瞧。

    “女子搭讪男子?这泾川的民风可不一般啊。”言禅衣对这个兴趣缺缺,她都有对象了,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可找到……风公子了?”

    “还没有,我和不弃在城中探寻了一番,风公子应该还没到泾川。”风华正好从外边打探回来,赶紧接上了话。

    “既如此,那我们便去飘香楼吃蓝衣说的那个荷叶**?”言禅衣想了想,他要假装坠崖,还要诈死,应该没那么快赶来。

    “那我们还是戴上面具吧?”风华说着从身后掏出了几个面具,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今日泾川街面上男女老少皆戴着面具,我们若是不戴,定然极为惹眼。”

    言禅衣望着风华掏出来的几个面具,犹豫了一下,将中间烟紫色的面具给拿了出来。那是一张只能遮住一只眼的眼罩,上面画着半只蝶翅,很是精美。

    她选了这张面具,也是想起了未有尘,他还是个小和尚的时候,也总是戴着一个单边黑色的眼罩。

    “今日我们便都换上男装,只要手中不提着灯笼,应该便不会被女子搭讪了吧?”言禅衣颇为自恋的望着镜中自己易容后十分俊朗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满街的女子都为自己疯狂了。

    风华和风月笑了笑,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偶尔这般自恋的模样。

    “走吧,吃荷叶鸡去。”言禅衣对街上的热闹并不感兴趣,但对着让蓝衣赞不绝口的荷叶鸡倒是充满了期待。

    于是主仆几人便一齐带着面具,来到了飘香楼,吃了一顿果然赞不绝口的荷叶鸡。荷叶鸡并不大,她们几人从昨日赶路开始便一直是没吃饱的状态,所以五个人,整整吃了六只荷叶鸡。

    吃完后,各个都撑的不行了,想着反正街上也正热闹着,不如就去看看热闹当散步消食了。

    言禅衣从飘香楼出来,便遇到不少女子追着男子跑,而男子护着怀里的灯笼,像是护着自己的命根子一般。让言禅衣望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泾川的民风,还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啊。

    不过走着走着,她便要笑不出来了。她以为她将自己弄的芝兰玉树的,定会被不少少女觊觎。事实上呢,还真是有不少女子多看她几眼的,但走到她的面前,发现她的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之后呢,便一脸嫌弃的走开了。

    言禅衣差点没被气吐血,怎么怎么?矮子就不配有春天么?

    言禅衣有些郁结的闲逛着,风华发育的太好,即便穿男装也不难看出是名女子,而风月,又干又扁,就是比言禅衣还要矮上一截,她们三人大概是整条街上,唯三没有姑娘搭讪的“男子”了。

    反观不弃和蓝衣,不弃虽是一身普通至极的玄衣,但练武之人身材健硕,还是有不少女子找他要灯笼的。而今晚最大的赢家,大概要属蓝衣了,他总是一身招摇的红衣,又格外爱笑,虽带着面罩,也掩不住他的明眸皓齿,找他要灯笼的女子,简直犹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

    言禅衣实在看不下去,便不管被女子包围住的两人,带着风华和风月便继续朝前走了。

    只是走不到几息,便遇上了一股大人流,全是女子,似乎她们都在包围着一个男子。

    “那个小哥也太帅了吧?只露出一只眼睛我都要醉了。”戴孔雀面具的少女对着身旁戴蝴蝶面具的女子发着嗲。

    “是啊是啊,我们泾川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小少爷了,真想直接绑回家做夫君啊。”蝴蝶面具的女子满腔的认同。

    “他一直捂着那个灯笼怎么办?能不能去报官啊?他这样是不是有违律法啊?”

    “他长的就有违律法,这么帅,只应该出现在我家的!”

    “大家合作一起抢了他的灯笼怎么样?”

    “可是他带着的小厮好像会功夫,你们没看见之前张家小姐想去抢灯笼,只一下就被那小厮敲晕了吗?”

    “这总是违法了吧,咱们去报官吧!逼他把灯笼交出来!”

    言禅衣听着这些女子的议论,简直是有些后怕,心中也忍不住对中间被围堵的男子产生了巨大的同情。

    “风华姐,你看那人,是不是有点像风流啊?”风月扯了扯还在看戏的风华,指了指人群中间的两名男子。

    言禅衣怔楞了一瞬,再定睛往那人群中间望去。中间站着的两名男子,身姿挺拔,明显比周围的女子都要高出一个头来。

    虽然她只能看到两个后脑勺,但她也认出来,那中间牢牢抱着怀中灯笼的男子,就是未有尘。

    这家伙居然敢抱着灯笼出来招蜂引蝶!是想要她的头顶发绿么?

    言禅衣气咻咻的往人群中间挤着,身后也跟着同样气咻咻的风华。主仆两人真是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才挤到了离男子近一些的位置。眼看着越靠近里面,人潮便越狼,她都被卡住,动弹不得了。

    “风华,荷包里有多少银子?”言禅衣想起安星辰的挤人群妙招,虽然有些肉疼,但还是吩咐着,“全拿出来,朝咱们身后撒,记得喊有人撒银子了!”

    风华有些懵逼,但看着面前的人潮,还是老实的掏出了荷包,里面只有一锭五十两的元宝,风华犹豫了一下,用尽内力的一捏,元宝碎成了十七八块碎银子。

    “谁在撒银子啊!”风华准备好了碎银子,便大喊一声,随即将手中的银子朝着身后一抛。

    “哇,真的有人撒银子!”

    “那边那边!”

    “哇,我捡到好大一块!”

    果然有些爱财的小女子纷纷回头,朝着那捡银子的人群涌去。

    这一顿热闹下来,人群中间两名男子也终于回头望向了她们这边。

    那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未有尘的脸上,戴的刚好是和言禅衣一模一样的面具,遮住了他那紫色的瞳孔,却遮不住他看到言禅衣那一刻满眸就要溢出眼眶的欣喜。

    他穿着一身紫色梅花云锦长袍,定定的站在原地,眸中湿漉漉的,像一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欲语还休的鲜花,只等着她去采摘。

    她也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他护在怀中的烟紫色灯笼,又望了望他,然后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跑了。

    风华一脸懵逼的看着跑远了的小姐,又看了眼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主仆两人,想了想开口对风流道,“你还不错,没有做灯笼,若是让我看见你抱着灯笼站在这人群里招蜂引蝶的,你明日便可进宫改名叫小流子了!”

    风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望了一眼自家可怜巴巴已然被抛下的主子。

第195章 乌篷船

    未有尘却是嘴角噙上一抹笑意,便朝着言禅衣消失的方向追去。

    渣男!招蜂引蝶的大渣男!言禅衣在心中怒骂着,一想到刚刚那周围的少女,对着未有尘垂涎欲滴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生气,恨不得扎个小人,写上未有尘的名字,再扎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她只自顾自的狂奔着,挤开了人群,漫无目的的狂奔着,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一道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再往前冲去,便撞进了熟悉的怀里。

    怀抱的主人因着她满含怒气的碰撞,而发出了一声闷哼。

    言禅衣怔了怔,刚想挣开这个拥抱,却被这一双铁臂拥的更紧了些。

    “你放开我!你不是喜欢招蜂引蝶么!还来追我做什么!”言禅衣挣不开这个怀抱,也不忍心真的伤了他,只能窝在他的怀里,恶狠狠的生着气。

    “我何时招蜂引蝶了,我站在那长街最显眼的位置,就是在等你。”未有尘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他的小丫头吃醋了,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好?

    “哼!我才不要信你,你真该看看你刚刚笑的那个花枝招展的样子!”言禅衣依旧负气,知道自己正在无理取闹,却也贪恋着这个在大庭广众下无所顾忌的拥抱。

    “我发誓,是因为见到你,我才笑的!只有对着你,我才会……”未有尘的笑都有些憋不住了,她的无理取闹,怎的会这般可爱?“花枝招展?”

    “对!就是花枝招展,只差花枝乱颤了!”言禅衣气咻咻,但又有些理亏的往未有尘的怀里钻了钻。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错了,给你这个醋精赔罪了,可好?”未有尘感受到小丫头的贴近,身子紧了紧。

    “如何赔罪?”言禅衣满脸通红的从他的怀里将头探了出来。

    “带你去游河可好?”未有尘笑意盈盈,如此正大光明的拥着她,在满是人潮的街头,是他一直都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今夜河道定会被船只堵的水泄不通,我们要去凑这个热闹么?”言禅衣微蹙着眉,有些犹豫。

    “无妨,跟我来便是。”未有尘笑了笑,他自是早已安排好了。

    言禅衣望着他牵住自己小手的大手,他的大手有着练武而产生的薄茧,但掌心却依旧留着些许柔软,她的脸上不由自主便挂上了一抹甜笑。

    言禅衣心无旁骛的任由未有尘牵着,走了半晌才发现未有尘的另一只手上,还抓着那只烟紫色的小巧灯笼。

    “你这灯笼里写了什么灯谜?”言禅衣有些好奇的问道。

    “灯笼本就是备给你的,一会儿上船了,你再自己看。”未有尘看了眼手中的灯笼,轻轻勾起了嘴角。

    言禅衣浅笑着,两人一同牵着手,在陌生却满是人潮的大街上漫步。周遭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他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要两人的手牵在一起,便什么都好了。

    等言禅衣被未有尘拉到了河边,言禅衣才懂他说的“无妨”是个什么意思,他竟租了一艘巨大的楼船,将原本就不宽敞的河道给生生的给堵了个严实,楼船的一边挤满了小小的船只,上面全是游河的男女。

    “这就是你的办法?这么大船只在这河道里掉个头都难吧?”言禅衣简直一脸黑线。

    “大船只是为我们隔出一个空间罢了,我们不坐大船。”未有尘笑了笑,指了指楼船旁边的犄角旮旯里,一只小小的乌篷船道,“我们坐这个。”

    言禅衣看了一眼那艘乌篷小船,和他们第一次游湖时坐的小船相差无几,只是船上多了几盏明亮的油灯。虽然楼船比较华丽,但小小的船只,亦有它的风味。

    未有尘牵着言禅衣上了船,船夫便将乌篷船朝着河中间划去。

    言禅衣一上船便好奇的打量着船上的一切,望见船上竟然摆着镜子和数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走到船尾,便望见船尾已经架着两只准备好了的鱼竿。

    “今日又要和我比试垂钓么?”言禅衣笑着看了一眼已经坐定的未有尘。

    “那要看禅禅今日想不想吃鱼了。”未有尘将煮茶的炉子架好,不一会儿便已经有茶香满满飘散开来。

    “……”言禅衣想起自己一个时辰前在飘香楼吃的一整只荷叶鸡,顿时有些后悔了,但还是摇了摇头道,“蓝衣推荐了飘香楼的荷叶鸡,我们都吃撑了。”

    未有尘抿了抿嘴角,轻声道,“那便随缘吧,鱼竿就放在那,若是有鱼上钩,我们再考虑要不要烤了来吃。”

    言禅衣点点头,坐在了未有尘的对面,见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翩翩公子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又忍不住出言调戏道,“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公子可愿与奴家……”

    言禅衣说道一半卡住了,此时此景,好像吟诗作对有些无聊,弹琴唱歌差些道具,手谈一局也缺个棋盘。

    “姑娘想与我作甚?”未有尘想应她的邀约,可她自己显然也没想好,要与自己作甚。

    “这小小船只什么也没有,好像我们两人坐在这,什么也干不了?”言禅衣有些郁闷的摊了摊手。

    “我们还可以……”未有尘笑的狡黠,语调满是旖旎的开口道,“谈情说爱啊。”

    言禅衣闻言脸一红,刚刚明明是她想调戏他来着,怎的又被反调戏了?

    “咳咳……”未有尘似乎也被自己的直白惊到了,假咳了两声道,“你等等我。”

    说着便走出了乌篷船,一个飞身便上了旁边的楼船。

    言禅衣安静的等着,不经意扫过未有尘放在桌边的那个烟紫色小灯笼,言禅衣拿起来,找了一下,终于在里面摸出一张字条。

    “紫色鸢尾草的花语?”字条上这般写着。

    言禅衣忍不住笑了笑,眸中满是甜蜜,这个问题,恐怕还真的只有自己能回答他吧?

    不过须臾,他又飞身下来,手中还捧着一把古琴。

    言禅衣又有些哑然失笑,所以这艘楼船,是他们这艘小小乌篷船的移动仓库么?

    “你还从未听过我抚琴吧?”未有尘笑了笑,端着琴又坐到了她的对面。

    言禅衣老实的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根本没有人告诉她,未有尘会抚琴啊。

    “那你一会儿听仔细些,听听我和苏若水谁的琴弹的比较好。”未有尘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但也不难听出其中的醋意。

    言禅衣有些想笑,刚刚谁还在笑她是个醋精来着?怎么醋精还会传染不成?

    未有尘很是认真的拿着古琴试了试音,半晌后,才开始弹奏起第一个音符。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琴弦,却带给言禅衣无尽的颤栗。那声声琴音,不止撩拨着她的耳朵,还撩拨着她那剧烈跳动的心。

    琴音很是熟悉,熟悉到言禅衣忍不住红了眼睛,她用力的睁大她的双眸,生怕自己按捺不住的泪水会不听她的使唤,跑出来吓人。

    可当她听到未有尘开口唱着,她的泪水还是失了控。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那是她送给他的《追光者》,她只给他唱过一次,他竟全都记了下来,曲调歌词,一字不差。他的声音不如女子的温柔细腻,可里面蕴含着的浓密深情,却让她整个胸腔肺腑都在颤抖着。

    一曲终了,未有尘按住了还自顾自跳跃的琴弦,眸光灼灼的望着对面的人儿。对面的人儿亦眸光熠熠的回望着他,红着的眼眶,和隐隐有些发红的鼻头,有些狼狈却也无比吸引着未有尘所有的注意力。

    “我爱你……”言禅衣小声的开了口。

    声音里有着雀跃,还有着些许胆怯。

    未有尘怔楞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言禅衣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珠,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在说你灯谜的……答案。”

    未有尘有些想笑,却是直起了身子,单手按在矮桌上,便朝着言禅衣俯身而来。言禅衣没有躲闪,是忘了还是不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定定的望着他,神魂都给他。

    “再说一次可好?”未有尘停在了离言禅衣只差毫厘的距离,声音低沉暗哑,充满了蛊惑。

    两人的呼吸在纠缠不休,言禅衣连本能的喘气都有些忘了,看着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颜,她恍若一只被神颜蛊惑了心智的提线木偶般,呐呐开口道,“我爱……”

    那个未说出口的你字,就这样被未有尘吞了下去,吞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她的恍惚,她的惶恐,她的犹豫,她的羞怯,都被他吞入他的黑洞里。

    他却依然觉得不够,她的所有,都是那么的甜美又可口,他怎么也吃不够。他只想将时间停住,将这一刻反复咀嚼回味,永生难忘。

    在言禅衣就快喘不上气要晕厥之时,他放过了她的唇瓣,轻轻吻上了她紧闭着的双眸,吻上了她微颤着的眼睫,吻上了她还未干透的泪珠。

    言禅衣的身子都忍不住为之轻颤着,还微微发着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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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洗禅衣未有尘介绍:
言禅衣:“我饿了,想吃鱼。”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豆腐脑。”
风允宸:“好。”
言禅衣:“还有鸡腿。”
风允宸:“好。”
言禅衣:“我逗你的,我其实吃不下,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也饿了。”
风允宸:“……我饿了,我想吃鱼,豆腐脑,还有鸡腿。”
言禅衣终是被他给逗笑了,轻声附和道,“……那我一会儿还是陪着你吃一点吧。”
初遇时只有他能看得见只是一缕幽魂的她,再之后,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那光彩夺目的她。
她做不了他的皇后,他便江山为聘,做她的皇夫。只要相伴,只求相守。欲洗禅衣未有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欲洗禅衣未有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欲洗禅衣未有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