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周皇的杀意
未有尘若是回大魏了,她也要跟随师父去不归山了,所以这书还是早献上早了事的好。
言禅衣走到御书房门口,江公公便进去禀告了皇上,皇上听说她是来献书的,便直接传召了她。
“七七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禅衣恭恭敬敬的献上了膝盖,虽然她现代的灵魂觉得跪很蠢,但还是入乡随俗着说跪便跪了,反正跪一下又不少块肉,但不跪却是会掉脑袋的。
她还特意问过了,有封号的郡主在皇家面前不能自称本郡主,只能自称封号以示尊重。自称七七,她还是蛮喜欢的,特别是想到七七,是他的生辰后。
顾思衍眼神复杂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言禅衣,自从前日国师来过,说得禅衣者得天下之后,他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纠结中。
每个帝王都有着一统天下的梦想,顾思衍也不例外,只是他性子不够强硬,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若是让他主动进攻去征战四方,他还真是迈不出第一步。
但一统天下啊!娶了她便真的可以得到天下吗?
若是要娶言禅衣,首先要应付的便是自己后宫的皇后,其次便是宠女儿护短至极的言王爷。
娶她很容易,也很难。废后有多难自不必说了,沈国公,还有左相沈国舅都不是好惹的主,更何况言禅衣才十三岁出头,自己若是就这般将她立为新后,只怕天下人都会耻笑于他吧?
将她留给自己的儿子无疑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留给谁呢?朝中格局分明,总有人催他立储,有时候是七皇子的人,有时候是九皇子的人。
只是这两个皇子都不是他满意的,七皇子骄纵自大城府极深,九皇子却是玩心太重胸无半点墨。
只是言禅衣这年纪,配七皇子或是九皇子都是可以的,但若将她指给还在梦妃肚子里的十皇子,却又有些荒诞了。
所以这几日顾思衍的脑中简直是纠结成了一团浆糊,且他也派了人去国子监打探过了,叫言歌的那个学子,平日里只和风允宸交好。
若是把她让给了风允宸,这大周岂不是要亡?不可否认的他也对这个小丫头动了杀心,若是自己用不上,也绝不能将她送出去便宜了别人不是么?
只是就这样斩杀了她,他又该如何同言王爷交待?如何同天下百姓交待?言王爷劳苦功高又子嗣单薄,不管用什么方法杀了这言禅衣,只怕都会造成军心不稳。
万一言王爷起兵反了自己,这大周随时改姓言也是有可能的。
顾思衍揉了揉眉心,见言禅衣还老实在地上跪着呢,这才出声道,“起来吧。来人,给七七郡主赐座。”
言禅衣不知道顾思衍望着自己发了半天的呆,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她却明显感受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杀意,那杀意太过明显,惊的她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仔细想想,倒也不难揣测出这帝王心中所想,但她却也无能为力。她无法证明国师说的是假的,也不能直言她并不想做大周的皇后。
她只能抓着椅子,将自己有些麻木的双膝给扯起来,然后静静的等着皇上开口。
“以后有空多来宫中走动走动,皇后和淑贵妃都很喜欢你,娆嫔也经常提起她做你师姐的日子。”顾思衍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淡淡开口道。
其实心中却是想着,既然自己决定不了传位给谁,不若便看看这言禅衣和谁更为亲近好了。既然得禅衣者得天下,若自己的哪个儿子能得了言禅衣,便将这大周江山传给谁吧。
言禅衣要是知道此刻皇上心中的想法,说不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君。
“回皇上,这恐怕是难了,王爷爹爹为七七寻了一个厉害的师父,七七下个月便要随着师父去山中学习了,恐怕要三五年后才能学成下山了。”言禅衣只以为皇上是因着国师的话,想让她多和两位皇子培养感情,所以便直接开口回绝了。
顾思衍闻言轻蹙了眉,随后又释然了。
既然她要三五年才下山,自己刚好也多些时间来好好想想,这大周的江山到底传给谁比较合适了。
若真是七皇子九皇子都不合适,也还有十皇子。反正听说民间也有不少人家里有着比自家儿子大上好些岁数的童养媳,大十三岁,也没什么不妥吧?
而且还有娆嫔呢,自己最近这一个多月,都是在妖娆殿过的夜,说不定她肚子里此刻也已经有了孩子呢?
顾思衍这般想着,心情愉悦了不少,甚至想丢下御书房里的言禅衣,和那一堆未读的奏折,便去妖娆殿中和那妖娆的娆嫔好好云雨一番。
“既如此,你便在山上要好好修习,莫辜负了言王爷的一番苦心才是。到时候学成下山了,记得第一时间进宫来给朕请安。”
顾思衍这番话说的很是敷衍,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师父是谁,她去什么山上修习,修习的又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近几日让自己纠结万分的问题,可以拖到几年后再纠结了,这就足够让他心情愉悦了。
言禅衣见皇上似是在送客了,便赶紧将书从广袖中取出,递给了一旁的江公公。
顾思衍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江公公手中的书,便挥了挥手示意江公公将书收起来。
“如此,臣女便先告退了。”言禅衣见皇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也不想再多做逗留,福了福身便准备告辞。
言禅衣走出了御书房,却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仔细分析起了皇上那一闪而过却是十分狠戾的杀气来。
国师那一句得禅衣者得天下,无疑是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是多些人知道了,只怕自己门都不要出了,被暗杀或是暗算定是会成为家常便饭的。
言禅衣也有些庆幸,皇上对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若不然,只怕自己是该直接回府洗洗,便来这如同牢笼的宫殿里,做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了。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言禅衣便也没让宫女带路,就领着风月在宫中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还是走到了御花园里。言禅衣听着从园内传出来的欢声笑语,这才反应过来,正欲换个方向走,却被人给堵住了去路。
“咦,郡主不是去给皇上送东西了吗?怎么皇上没赏郡主喝盏茶吗?”声音里满是尖酸刻薄,言禅衣这才看清来人便是刚刚在承乾宫里,第一个邀请自己一起去御花园游玩的少女。
原本在承乾宫里,还觉得这个少女身姿绰约,气质也尚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在皇后和诸位长辈面前的伪装罢了。
这般表里不一的人,言禅衣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打算绕开她离开这御花园。
“郡主就是这般与众不同,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所以不愿意一起在御花园里赏花吗?”这少女看出了她要走,便是稍稍侧身,又将她的路给挡了个彻彻底底。
“本郡主倒不是看不上什么小门小户,只是独独看不上你。”言禅衣懒得再躲闪,便直接抬眸盯着眼前的女子,淡淡道,“不知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如此不分尊卑,不懂礼数。见了本郡主不行礼便罢了,还三番两次的挡住本郡主的去路,风月,给我掌嘴!”
风月早就在一旁不爽了,听着吩咐便立刻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走到了那女子身前,速度之快,等那女子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被风月结结实实的扇了两个巴掌了。
“你!”那女子赶紧退后了一步,躲开了风月迎面而来的巴掌,呵斥道,“你居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言禅衣冷笑了一声,十分不给面子的说道,“本郡主管你是谁,打都打了,若你真是本郡主惹不起的人,那本郡主更是要一次打够才行。风月继续,掌嘴二十前不许停!”
风月根本不等言禅衣吩咐便已经又扑了过去,这次她还机智的扯住了那女子的手,不再给她挣脱的机会。风月虽然才刚刚十一岁,但因为练武的缘故,力气也比一般的世家小姐要大。
虽然个子也不够高,但踮着脚抽人的感觉也还不错。
这边的风月抽的畅快,那被抽的女子却是哀嚎连连。喧闹声很快便传进了御花园里面,很快就有不少的人围了过来。
大家都看出来这是七七郡主在教训人,虽看着有些惊心肉跳的,但也没人敢上前来劝阻一声。
直到二十下打满了,风月揉着手走回了言禅衣的身后。言禅衣看着已经一脸血的女子,那脸庞已经肿如猪头了,恐怕这晚宴她是参加不了了。
言禅衣一边感叹着风月这力也用的太足了,一边便抬步想要离开这喧闹的御花园。
“这是怎么了?”七皇子的声音从花团锦簇后传来,声音中没有一丝的好奇,甚是平淡,好像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真的感兴趣。
第152章 谢子言兄关心
“见过七皇子。”诸位少女都见到了七皇子,纷纷福身行礼,有一两个胆子大的,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七皇子打量。
七皇子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子一身玄色的长袍,脸上的神情有着刻意的疏离,只是在看向言禅衣时,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而那女子则是一身的烈焰红裙,浓妆妖艳,腰间还挂着一只长鞭,眼神很是轻蔑,仿佛这满御花园的人,都不配多让她看一眼。
言禅衣看着男子那和未有尘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庞,便知道这就是风允烈了,而这一身红裙的女子,也定然就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文兰郡主了。
“这位是大魏二皇子风允烈,这位是大魏的文兰郡主。”七皇子口中念念有词的介绍着身后的两人,目光却是灼灼的盯着言禅衣。
这几日他可是听御书房里的眼线说了,国师推算出来,得禅衣者得天下。七皇子心中早就有了要将此女子纳入自己房里的想法,知道国师的推算后,更是有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见过二皇子,见过文兰郡主。”众少女又整齐划一的对着七皇子身后的男女福了福身。
“这里这般热闹,可是发生了什么趣事?”风允烈上前了一步,明明是在问着众人的话,眼中却只关注着言禅衣。
言禅衣直直的迎着风允烈的眸光,不躲不闪的回道,“不过是在教训一个不懂礼数的丫头罢了。”
一边的文兰郡主见着自己心爱的烈哥哥正跟一个不知廉耻的少女对视着,心中戾气上涌,便直接大步上前站在了两人的中间,恶狠狠的瞪着言禅衣道,“我看你也是个不懂礼数的丫头,不若让本郡主来教训教训你!”
风允烈见自己的视线被阻隔,心中有些不悦,只是因为阻隔着自己的是对自己还很有用的文兰郡主,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本郡主如何不懂礼数了?需要大魏的郡主来教训?”言禅衣淡淡的回了一句,她知道从这大魏郡主进了京城开始,两人之间便已经形成了战局,她不会躲开,她只会还击。
“你是七七郡主?”文兰郡主听了她的自称,稍稍楞了一下,随即心头的火气便更盛了几分。她冷眼扫视了一圈言禅衣,这才继续道,“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谢文兰郡主夸奖。”言禅衣回以淡淡一笑,对她的挑衅视若无睹。
“你哪只耳朵听见本郡主在夸你了!”文兰郡主立即便凶巴巴的回应着,她明明是在嘲讽她的!
“文兰郡主不是在夸本郡主年轻,身上还有着奶香吗?”言禅衣故作天真的回视着文兰郡主,对于她这种一点就炸的性子,她有些兴致缺缺了。
“你!”文兰郡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眼珠子转了半晌,这才看见地上晕倒的脸庞肿如猪头的少女,于是道,“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竟然把一个妙龄少女欺负成了这副鬼样子!”
“文兰郡主过奖了,论起歹毒,本郡主实在是甘拜下风。本郡主到底是年纪小了些,可不敢拿着鞭子就要打杀了说实话的成年男人。”
言禅衣故意露出一脸崇拜的样子,一番话出口,众人都想起来前几日这文兰郡主进城时,要打杀了一个车夫的事情来。
文兰郡主被这么一说,加上众人的眸光全都带着几分讥讽的望向了自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中杀意顿显,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鞭子上。
言禅衣自然已经注意到了她的杀气,和放在鞭子上的手。
她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又天真的问道,“哎呀,本郡主刚刚不小心也说了实话,不知道文兰郡主是不是要打杀了本郡主呢?”
众人的眸光随着言禅衣的这一问,都注意到了文兰郡主已经执起了鞭子的手。
风允烈原本只注视着言禅衣的,此刻也发现了文兰郡主散发的杀气,赶紧上前一步按住了文兰郡主的手,低声道,“灵珊妹妹,不可鲁莽!”
文兰郡主因着这一声灵珊妹妹,瞬时周身的戾气散去。
她回眸望了一眼一脸深情的风允烈,想到自己这般动作,恐怕会误了烈哥哥的大事,于是便松开了握着鞭子的手,转手便轻轻捏了捏按着自己胳膊的大手。
“七七郡主说笑了,本郡主不过是和大家开个玩笑罢了。”文兰郡主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假笑,又看向了言禅衣道,“七七郡主真是天真烂漫,本郡主还真是羡慕啊。”
言禅衣被这个假笑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见她杀气收敛的如此彻底,便也不再纠缠,只对着两位皇子福了福身道,“七七有些累了,就先行告退了。”
“禅衣妹妹可是要去忘忧殿?本皇子也有些乏了,不若一起过去吧。”七皇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同言禅衣单独相处,此刻见她要走,也顾不上自己揽在身上的招待外宾的任务了。
“七七约了世子妃嫂嫂在承乾宫呢,并不打算这么早去忘忧殿。七皇子要招待外宾,不必相送了。”言禅衣其实是要去忘忧殿的,她并没有和嫂嫂说好在哪碰面。
只是这七皇子那望向自己的赤裸裸的眼神,让她有些忌惮起来。她此刻忽然意识到了,对于那些想坐上最高位置的人来说,她可不就是一块行走的香饽饽么?
“如此也好,进宫这么久,本皇子还没去给大周皇后请个安呢。”风允烈看着七皇子的眼神,便知道这七皇子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只是这算盘他也想打,既然如此,那便只有拼手速啦。
文兰郡主闻言轻蹙了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望向言禅衣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敌意。
言禅衣无可奈何的垂首,便只能跟在三人的身后,一同又朝着承乾宫走去。言禅衣不愿与他们三人有过多牵扯,便刻意放慢了脚步,一个人带着风月,默默的走在最后。
只是事与愿违,风允烈见她拖车尾了,便直接走到她的身旁,柔声问道,“禅衣妹妹可是身体哪里不爽利?怎的走的这般缓慢?”
言禅衣一直是低着头盯着脚尖的,听着这问话,便忍不住对着自己的脚尖翻了个白眼。抬眸见来人是风允烈,又见前面七皇子和文兰郡主不知在聊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于是便小声回道,“七七无事,谢子言兄关心了。”
风允烈被这句子言兄怔住,楞了半晌才低笑道,“禅衣妹妹好眼力,不知谁人有福气将禅衣妹妹娶回去了。”
言禅衣见他如此大方便承认了,顿觉无趣,只假笑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回道,“干卿屁事!”
“哈哈哈。”风允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那般开心,连前方的七皇子和文兰郡主都驻了足,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两人。
“烈哥哥,何事如此开心?”文兰郡主这才发现风允烈和言禅衣凑的有些过近了,赶紧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一脸关切的望着风允烈。
“无事,只是听禅衣妹妹说起她表哥的一些趣事罢了。”风允烈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文兰郡主正欲揽住他胳膊的小手,假装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浮尘。
“表哥?”七皇子也走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那言歌?”
“正是,怎的七皇子也认识?”风允烈假装很感兴趣的问道,“听说她用了很……别致的方式将言家军精简了大半,还用很特别的故事激励着那些兵将,说是她的书都卖到脱销,不少寒门学子因着誊抄她的书,还发了财呢。”
言禅衣有些懵逼的听着风允烈的话,她有这么厉害?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的?
“她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她和我们大周第一才子玄机公子是挚友,依本皇子看,说不定她暴露出来的大部分才华,不够是杜撰了那玄机公子的罢了。”
七皇子很是嗤之以鼻,他虽然也很不屑那玄机公子,但被大周第一才子比下去,也比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来的有面子。
言禅衣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虽然自己的东西确实都是杜撰了旁人的,但绝对不是杜撰了玄机公子的。
“我也听说了,那书不是她写的,不过是她师父讲述,她负责撰写罢了。”文兰郡主虽然爱武不爱文,但也收藏了半套《三国演义》,觉得甚是好看,只盼着能在离开大周之前,买到最后一册《三国演义》呢。
这般想着,文兰郡主又望向了言禅衣道,“你表哥那《三国演义》的下册写出来了嘛?什么时候能买到啊?”
言禅衣轻咳了一声才道,“下册刚刚表哥托我呈给皇上了,就那么一本孤本。不过表哥说了下册会放在玄机公子的店里出售,文兰郡主若是愿意等,下个月初七早些去手可摘星辰排队吧。”
文兰郡主闻言倒是更好奇了,来到京城也有五六日了,大街小巷都有着这玄机公子的传言,她却是一直也没能见上一面。
第153章 财神爷又惹祸
人就是这样,原本只是有些好奇,但若满足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便会越发的好奇。
于是文兰郡主眼眸微转,又问道,“这玄机公子和你可相熟?本郡主倒是很想结交一下呢。”
言禅衣轻勾了勾唇角,这京城贵女们,想结交玄机公子的怕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去了,您又算是哪颗葱呢?
但她还是柔声回道,“玄机公子与本郡主表哥甚为相熟,若是郡主想结交,本郡主可以去和表哥提一提。只是本郡主这表哥素来只爱银子,为了银子能六亲不认的那种。若是文兰郡主能出的起五万两白银的话,兴许表哥会竭尽全力的,让玄机公子同文兰郡主见上一面呢。”
“五万两银子?”两道不同的女声同时嚷了起来,一道是文兰郡主的声音,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见一面就要五万两银子,这七七郡主不是个好的,没想到她的表哥更是人渣。
而另一道声音却是满是欣喜,言禅衣顺着声音回头望去,便看见了玄机公子的铁粉,安星辰。
“七七郡主所言可是真的?只要五万两就能和玄机公子见面?是单独见面吗?一起用个午膳要多少银子?按月买午膳又需要多少银子?”安星辰的世界很奇怪,她一直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所以她嚣张跋扈,却也单纯至极。
言禅衣本只是想讹文兰郡主些银子的,没想到被这个铁粉听了去了。
她可不是真心想卖掉云玄机的啊,她想起了初次对云玄机说,让他做自己清倌馆的头牌的时候,他那落寞到让人心疼的表情。
他是她的朋友,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朋友卖了的,再多的银子……超过两百万两她就还是考虑一下吧。
不过对于安星辰,言禅衣实在是犹豫了。
原本对这个丫头的印象也不算坏,几次碰面下来,也大致了解了些这个钱罐子里长大的丫头,其实是个没什么心眼,只会耍耍嘴皮子的小丫头罢了。
这尊大财神,言禅衣都有些不忍心再赚她的银子了,万一她对着玄机公子走了心,这又该如何收场呢?
虽然两人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可一来门不当户不对的,二来玄机公子只是个披着假象的偶像,若是有一天安星辰知道自己心悦的大才子,不过是一个被她包装出来的假象,她能承受的了吗?
想想古代女子一点小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言禅衣有些不知所措了。
“安小姐你和玄机公子不是单独见过了嘛?哪还需要我表哥的引荐?”言禅衣讪讪的答道。
一旁的风允烈见着言禅衣那心虚的表情,莫名的心中发笑,也故意逗弄道,“本皇子倒也想结交一下这位玄机公子,不知道禅衣妹妹的表哥能否为本皇子引荐一下?”
说着风允烈便从荷包里摸出了几张大额的银票,直接就递到了言禅衣的手中。
言禅衣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确定都是一万两一张的大额银票,便塞进了自己的荷包中,不以为意道,“七七回去会告知表哥的,倒时再来驿馆给风皇子下拜帖可好?”
安星辰见状,立即火急火燎的掏出了荷包,直接抽出一沓银票便塞入了言禅衣的手中,殷切道,“还请七七郡主转告你表哥,我出十万,就一顿午膳就好!”
言禅衣有些怔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接这沓银票。
但余光瞥到风允烈那戏谑的笑,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安星辰递过来的银票,心虚道,“安小姐,这午膳的事我也做不了我表哥或是玄机公子的主,若是不能成事,我定会派人将银票送回的。”
文兰郡主见这几人银票递来递去的,完全就忽略了自己的存在,顿时有些气恼道,“哼!本郡主还没兴趣去结交这样一个为了银子就能陪人用膳的下贱东西呢!”
言禅衣闻言脸色一变,望向文兰郡主的眼神都带了丝丝怒意。她亲手制作出来的爱豆,怎能容他人诋毁?只是她还没思量出如何怼回去呢,便听到身侧的安星辰开了口。
“这大魏郡主说的有理,七七郡主还是赶紧将这二皇子的银票还回去吧,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这二皇子花着银子求见一个什么下贱东西呢。”
“你!”文兰郡主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口不择言的,说错了话,有些胆怯的望了风允烈一眼,见风允烈并没有什么反应,便直接回怼道,“你又是个什么下贱东西,冲到贵人面前不行礼就罢了,还敢口出狂言!”
“我……”安星辰一时口快,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怼的好像是大魏郡主,且在这皇宫她本就是不能横着走的,不然可能又要去烈日下吃养生火锅了。
皇后虽是不敢明着怎么磋磨她,可暗地里给她教训,还是不在话下的。这大魏郡主若是立刻发难于她,她可是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位安小姐是本郡主的手帕交,亦是我大周栋梁之才的千金小姐,可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折辱了的,还请文兰郡主慎言,别左一个下贱东西右一个下贱东西的,旁的人再如何下贱,也不见得就能衬托的您有多高尚了。”
言禅衣一把拉住了安星辰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躯遮住了文兰郡主那阴冷的眸光,一副这丫头是我罩着的,你若敢起什么幺蛾子我必和你死磕到底的模样。
安星辰这会儿倒是有些错愕了,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护着过,平日里如何嚣张跋扈,都会有爹爹娘亲和外祖替自己善后的,可手帕交,这三个字她都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她。
一时之间她的表情有些呆若木鸡了,望向言禅衣的眼神也透着些许意义不明的微光。
倒是正在文兰郡主左右站着的两位皇子,被言禅衣这句“左一个下贱东西右一个下贱东西”的,弄的有些不敢出声了,这言禅衣到底是不是在骂他们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只是玩笑罢了。既是禅衣妹妹的手帕交,便是大家的朋友了。走吧,一起去向皇后请安吧。”风允烈轻咳了一声,还是站了出来,没办法,这文兰郡主的破脾气,只有自己制得住。
安星辰一听说他们是要去承乾宫给皇后请安的,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自己吃到中暑都没吃完的养生锅,后来晕倒再醒来,那两个公公还端着三锅等在自己的床榻前,胃里就忍不住翻滚了一下,险些要吐了出来。
言禅衣察觉到了安星辰的惧意,有些好笑的回头瞥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小丫头,便柔声宽慰道,“你若是不愿去,就自己找地方逛逛吧。”
安星辰闻言满是感激的望了言禅衣一眼,心中有些雀跃,想起刚刚她对自己的维护,脑中有着许多的疑问,却也知道这不是个提问的好时刻,便福了福身子道,“臣女已经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了,臣女还有事,就不同诸位一起去承乾宫了。”
“那晚宴再见。”言禅衣朝着安星辰挥了挥手,一副很是熟络亲密的样子。
七皇子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大魏二皇子对着言禅衣的分外殷勤,心中也有了几分疑惑,莫不是国师刚刚推算出来的预言,已经连他国的皇子都知道了?
七皇子现在要招待外宾,是不太可能去明目张胆的找言禅衣单独聊天联络感情了,但他可以缠着这风允烈,让他也无暇去叨扰言禅衣啊。
反正这大魏皇子过不了几日就要回大魏的,他还愁以后没有时间,来好好和七七妹妹联络感情嘛?
于是七皇子便开始了绞尽脑汁的找话题,一人说的天花乱坠的,丝毫不在乎身边的外宾朋友只有一脸的心不在焉。
所幸这一段路并不漫长,很快承乾宫便到了。
“你们去给皇后请安吧,七七已经请过安就不去叨扰皇后了,七七直接去偏殿找嫂嫂了。”言禅衣趁着宫女进去通报的空档,赶紧福身冲着两位皇子告别。
也不等两位皇子说什么,她便兀自起身朝着偏殿走去。
然而嫂嫂压根就不在偏殿里,言禅衣找了一圈,倒也不担心嫂嫂的安危。想着嫂嫂素来与八公主交好,定是去找八公主了,于是言禅衣便慢悠悠的调转了方向往忘忧殿走去。
忘忧殿的大殿内,宫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为晚宴布置着场地。
好在忘忧殿的后面有一片人工湖,这个季节荷花虽已不多了,但荷叶却还是绿意盎然的。
言禅衣今日难得几分清静,此刻坐在这湖间小亭中,倒觉得十分惬意。
此时酉时已过了两刻了,夕阳西下,漫天红云晚霞,和这湖碧绿相连,十分相得益彰。若是能有一壶好茶,此情此景还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第154章 换人铁粉
望着水面上凋零的荷花花瓣,言禅衣莫名的惆怅了起来。
她就快要与她的情郎分离了,可能一两年,可能三五年。哪怕她亦坚信最终他们会在一起,可面对这不知长短的分离,依然会满心都是难言深浅的相思。
“你今日为何帮我?”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凉亭外传来,言禅衣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安星辰。
言禅衣没有回头,原本思绪万千的忧思就这般被打断了,她却也分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是喜是忧。
“算不上帮你,大家都是大周人,只是不想看你被大魏郡主欺负了去。”言禅衣淡淡的回了一句,看向风月和安星辰的丫鬟,又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本郡主要和安小姐说些体己话。”
安星辰见她只是瞥向了自己的婢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言禅衣到底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她挥手让彩儿退了出去,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将手中的一沓银票丢在了言禅衣的怀中,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些银子就当我谢谢你今日为我开脱的谢礼吧。”
言禅衣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被丢入自己怀中的银票,见那沓银票中间不知道夹杂着什么,十分的不平整。便随手拿了起来,翻了翻才发现,那银票中间竟是夹着一块手帕,手帕的右下角,赫然还绣着“星辰”二字。
想起自己说过她是自己手帕交的话,再看看安星辰垂首扭捏的样子,言禅衣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似乎多这么一个财神爷一样的朋友也不错。
于是言禅衣收起了手中绣着“星辰”的手帕,又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块自己的手帕,塞回到了那一沓银票中,递回给了安星辰。
“不用谢,我也没有真的做什么。”言禅衣见安星辰呆呆望着自己,却没有伸手接过自己递回的银票。于是便将中间夹着的手帕掏了出来,露出上面一个紫色丝线绣着的衣字。
安星辰看见了手帕上的字,再抬眸望向言禅衣时,眼神虽依然有些呆呆的,但眸中却又有着暗光在流转着。
她有些别捏的接过了手帕,却是没有再去接那沓银票,只试探性的问道,“既然是手帕交了,那你帮我开开后门,让我和玄机公子多些相处机会呗。”
言禅衣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是犹豫了起来。若是真心做朋友,做闺蜜,那么玄机公子只是一个披着文人皮的爱豆这事自然迟早是要告诉她的。
只是她若是接受不了,出去胡乱宣传了怎么办?又或者她心疼起之前求画的两百万两白银了怎么办?
“其实你为何非要结识这玄机公子呢?你和他其实,根本不可能。”言禅衣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道,“他或许也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和他很熟吗?”安星辰却是一点也没有在意言禅衣说她的爱豆没有她想象的好,倒是好奇起了言禅衣和玄机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想起言禅衣刚刚说的根本不可能,又忍不住红了红脸颊,辩解道,“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罢了,我当然知道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那日找你表哥买开业请柬,是我的贴身丫鬟彩儿,凑热闹去听了玄机公子的故事,回来眼眶都红了。彩儿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自是最看不得她受委屈的,问清了原委后,我便出了银子买了张开业请柬。”
言禅衣只静静的听着,对这丫头的评价也不由自主的又高了几分。对丫鬟好的主子,心中定是善念多过邪念的。
“后来我在国子监收到了开业请柬,看到那家画廊的名字竟然叫手可摘星辰的时候,我便也产生了些兴趣。然后到了开业那日我见到了玄机公子,虽然觉得他气质不凡,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假。我只是感觉,他的气质虽然脱俗,但却不像能写出那般诗句的人。”
“其实我外祖家世代行商的,我多多少少也懂一些,从他的宣传造势来看,我便觉得他可能只是一颗被包装的棋子,他要价两百万两白银给我画自画像的时候,我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后来我还愿意花这些银子,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面子问题,你知道在拼银子多这方面,我可是从未输过的,更何况是在那个讨厌的八公主面前。”
“后来便是……你知道我外祖家虽然疼爱我,但却也经常笑话我是个钱筛子,一点银子也不会赚,光会往外漏了。其实我也是很想自己赚钱的,只是外祖家什么行业都有狩猎,我随便做哪一种,即便成功了也会被笑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所以我便想研究借鉴一下玄机公子背后之人的方式方法……”
“当然我也不并不真正了解玄机公子,我靠近只是因为,嗯……他长的也还是不错的……字写的也不错,画呢,也不错……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就是钱多了烧的慌吧!”
安星辰似乎很在意言禅衣如何看她,生怕言禅衣将她看成是一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花痴少女了,所以她解释的特别详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望着言禅衣那专注于自己的眼神,她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剖析给她,毫无保留的那种。
言禅衣见她终于语无伦次的说完了,便眸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一时之间倒有些茫然起来。
安星辰说的很显然都是真的,而且对自己有着莫名的讨好的情绪,仿佛是怕自己误会她什么了一般。
她对玄机公子没有那种一定要嫁给爱豆的情节,甚至在外表现出一副要将玄机公子收入囊中的样子,竟然只是为了气八公主。
且她还很机智的看出了玄机公子只是一个假象,这样倒是不用担心这铁粉变黑粉了。
只是安星辰这大喇喇的性格,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套了话去。玄机公子可是她最值钱的摇钱树,若是爱豆滤镜破灭,可是会掉粉的啊!
言禅衣纠结的眉头都揪在了一起,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起来。想想宫宴很快就要开始,这里人也会陆续多起来,根本不是个好的说话的地方。
“你就在府上等我的拜帖吧,这几日我会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玄机公子。”因着安星辰对自己不加掩饰的信任,言禅衣心中已经将这丫头当成了自己人,连自称都不再是本郡主了。
至于让她知道多少自己的秘密,言禅衣暂时也还没打算好。她面对着安星辰那灼灼的眸子,轻笑道,“宫宴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好!”安星辰脸上满是甜甜的笑意,她曾经也是有过朋友的,蓄意接近自己的朋友。
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掏心掏肺的对着那个小妹妹好,有求必应的好,直到有一日她无意中听到,那个明明笑起来单纯可爱的小妹妹,背后却笑话自己只是个庶女,只配当她无脑的钱袋子。
她接近自己,只是为了从自己的身上得到用不完的银子和各种各样的好处。
从那天起,安星辰就不再和那些世家千金交好了,她宁愿把银子都用来宠着自己的丫鬟们,她明白了谁好过都不如自己好过,与其将银子贴了白眼狼,不如自己挥金如土的快活。
直到有一日,她见到了言禅衣,确切的说,是言禅衣的一首诗。
那是在沈府的桃花宴上,本来她已经很久不曾参加这些世家圈子里的各种无聊的宴会了,那日若不是她的娘亲想为外祖求得一副沈夫子早年的画作,她根本就不会去沈府。
可是她去了,也见到了第一次活动于人前的言禅衣……的诗。安星辰不爱聚在那群虚与委蛇的女子中,明明在暗自攀比着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首饰,嘴里却言不由衷的赞美着对方,无趣至极。
她的文采一向见不得人,所以那日她也没有真的进入到后花园去,只是在那外围的一个小凉亭里,静静的吹着暖风,赏着野花。
直到一张写着长诗的纸条,被风吹到了安星辰的脚下,她莫名的在彩儿弯腰前,自己便伸手将那纸条捡了起来。
上面赫然就是言禅衣写的那首《桃花庵歌》,她只粗粗的看了一遍,便爱上了这首诗。她无法说明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意境,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感动是从何而来。
但她清楚明白的感受到,这个叫言禅衣的人,让她很想去结交一番。
只是她进不去那后花园,那日因着娘亲很快便求到了画,她们便也早早的离开了沈府。她的娘亲只是个安府的姨娘,向来便不敢在这样的宴席中露面。
安星辰没能见上言禅衣,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她有意结交,可这个言禅衣,却是因为身子骨不好,常年便待在王府里不出来。安星辰递过几次拜帖,最后却是石沉大海,半点回音都没有。
她也想过,写出那般诗作的女子,定是清高的,可能人家根本不愿意跟自己这种除了有花不完的银子外什么优点也没有的人结交吧。
第155章 新仇旧恨
再后来,便是在手可摘星辰的开业拍卖会上了。
那时的言禅衣让她很迷惑,在安星辰的眼里,言禅衣不应该会是那种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京城第一才女的人才对,可她却偏偏站了出来,要和那玄机公子一争高下。
安星辰似懂非懂的看着言禅衣,许是好奇,从那之后,她对言禅衣的关注也更多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好奇,就越是容易往心里去。
安星辰就是这般,记挂上了言禅衣。甚至为了多了解一些言禅衣的事,她偷偷的研究过言禅衣的表哥言歌,她了解的越多,心中的猜测和疑惑便也越多。
………………………………
到了忘忧殿,已经有许多官员都陆续入座了。
今日是迎接外宾的欢迎宴,所以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能够带着家眷前来,因此大殿中的座位比上次的宫宴要少了许多。
言王府的两张小桌子,按照惯例依旧是摆设在了龙案下方不远处的百官之首之位,而对面,也依旧是国舅爷沈左相的位置,只是因着他两个嫡女被沉了塘,正妻也因此送去了家庙,因此这次晚宴,沈左相是一个人来的。
当然,这只是言禅衣看到的,其实沈左相本来是还带了个由姨娘扶上来的平妻,和那个姨娘的庶女一起来。
不过那个庶女,在御花园里头就被她家的小风月给抽晕了,那姨娘不敢留在这丢人现眼,毕竟那张脸都肿成猪头了,怎么好再带来宫宴惊了圣驾呢?于是那姨娘便带着庶女先回国公府去了,言禅衣这才会看到沈左相一个人,坐着一张大长桌。
言禅衣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在御花园里教训个丫头,便误打误撞又得罪了沈左相。当然,不论她这次究竟有没有在御花园教训那个庶女,沈左相都是早已经记恨上她。
不死不休的那种记恨。
沈左相此刻看着言禅衣的眼神,都仿佛是淬了毒一般。国公府的两个嫡女就那般莫名其妙的沉了塘,连带着沈左相也一起成了满京城的笑柄,甚至走在宫中都能听到有太监宫女在小声讥讽他!
父亲嫖妓遇到做暗娼的女儿!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他那日明明是被同僚拖着去应酬的,本来他对这些事就不是像旁的男人一样那般热衷,他是个有洁癖的人。
若真的遇到感兴趣的女人,他也都是确定了清白之躯后,才直接带回后院里做个姨娘通房的。青楼里那些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妓子,怎么配上他的床?
所以沈左相知道那晚自己是被算计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只是这算计他的人隐藏的太深了,他查封了青楼,严刑逼供了那个青楼里所有的人,除了在青楼遇到的秦尚书有可疑之外,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他甚至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为了算计他,还是为了算计他的女儿。
这档子事弄的满城皆知,朝堂上看他笑话的人不少,尤其是那正巧在青楼里遇到的秦尚书一党。还有御史们在早朝时没完没了的参他,简直让他烦不胜烦。他堂堂沈国舅沈左相,何时受过这等的气!
还好皇上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当着群臣的面,虚骂了他几句,扣了他半年的俸禄算完事了。但这幕后之人,却是依旧让他心中盛怒,发誓非要揪出来亲自诛杀了不可!
直到前日里,沈左相收到了亲妹妹皇后传来的密信,这才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在那日的下午,曾经合谋算计过言禅衣。
后院的事沈左相自然是懂的,所以他也很自然的便猜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究竟是打算用什么方法对付这个言禅衣。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言禅衣和他两个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嫡女出的事有什么关系,但这也只能说明,这言禅衣的手段要比自己的两个嫡女要高明罢了。
总之恩恩怨怨新仇旧恨加起来,已经足够让他对言禅衣起一百次一千次杀心了。
言禅衣被沈左相的眼刀子盯的有些头皮发麻,那不假掩饰的杀意,让她不由的猜测着,今日在御花园里打的那个丫头,该不会又是沈国公家的吧?
言禅衣忍不住有些心虚的撇开了自己的头,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个阴霾的大叔,正在试图用眼神杀死她。
她记得上一次宫宴,苏若水就是坐在她的左手旁那一桌的。可今日宫宴马上要开始了,左手旁的矮桌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苏若水没有来吗?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贵妃驾到,娆嫔娘娘驾到,七皇子驾到,八公主驾到,九皇子驾到。”公公独有的嗓音传来,众人皆停下了手中的一切,跪倒在自己的桌案前,齐声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七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八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九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言禅衣听见公公通报说娆嫔娘娘驾到,忍不住微微侧过些脸去,看着一群人从自己的眼前走了过去。
她这才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身旁,有一位身姿绰约妖娆女子轻轻的依附着,那般凹凸有致的身段,第一眼便曾吸引过言禅衣,不是她的师姐还能是谁?
等皇上揽着娆嫔一齐坐在了龙椅上,这才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淡淡道,“都起来吧。”
“魏太子到,魏二皇子到,魏国使团到。”众人才纷纷起身,便听到公公又在殿外扯着嗓子喊着。
言禅衣这才将视线转向了门口,不得不说未有尘和风允烈长得真的是太像了。
两个俊美无双的男子,一人身着紫色华丽衣袍,不染纤尘的五官里,透着些许凌厉和霸气,让人望而生畏,只敢远观。
而另一个则是一身玄色长袍,身高上可能略输紫袍男子两寸,五官却是差不多的精致,但嘴角挂着的一丝玩世不恭,却又为他增色不少。
殿中坐着的不少少女此刻眼神都胶着在了魏二皇子的脸上,原本未有尘的长相已经很让这些少女倾倒了,只是他的异色的紫眸,让大家都望而却步了。
毕竟天生异瞳那都是魔道的象征,即便是再英俊不凡,也没人敢嫁给一个魔怪啊。
只是如今见到了这魏二皇子,众人心中的天平瞬间便偏向了这二皇子,毕竟他的长相并不输魏太子多少,且见人就笑的性子,也是十分讨人欢喜。
不过很快,魏二皇子身后的文兰郡主站了出来,一路眼刀子扫过去,仿佛在宣誓着自己对魏二皇子的主权一般,众少女便也只能胆怯的低下头去。
毕竟京城现在怕是无人不知,这文兰郡主是个多么跋扈的女子,是个人家说她一句没有别人漂亮,她就敢当街杀人的主。
所谓的大魏使团,除了魏二皇子和文兰郡主以外,还有两个言官,加上魏太子,总共五个人。大周备了四张矮桌在高台第一层的右侧处,紧挨着龙椅,以示尊重。
等大魏使团通通入座后,言禅衣这才看到使团身后跟着的,便是今日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苏若水。
言禅衣这才想起来,苏若水是负责接待外宾的。今日大概也是带着那些言官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这会儿才随着他们来到了宫宴。
言禅衣见苏若水对着自己颔首浅笑,也便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便转过脸去不再看向苏若水的方向。
高台上的皇帝,一只手还揽在娆嫔娘娘的腰间,另一只手却是举起了一只夜光杯,对着右侧的大魏使团举杯道,“欢迎大魏使者来访。”
众人皆是举起了桌案上的酒杯,朝着大魏使团的方向道,“欢迎大魏使者来访。”
接下来便有宫女开始慢慢的布菜,还有不少歌姬舞姬在殿内献艺。几杯酒下肚,殿中的气氛也缓和了起来。
“周皇陛下,本皇子此次出使大周,除了来接我大魏太子回国以外,还打算和大周结亲,以求百年之好。”风允烈端着酒杯,嘴角挂着浅笑,甚至还微微躬了身来以示尊重。
皇帝心中咯噔了一下,想起了国师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言禅衣一眼。
又举起酒杯,笑道,“朕也有此意,与大魏结百年之好,一直以来都是朕的心愿。只是可惜朕膝下子嗣单薄,唯一的一位公主才堪堪八岁。不过今日朕特意吩咐了我朝重臣都带了家眷来,二皇子不妨看一看她们,或许会有中意的呢?”
风允烈原以为求娶言禅衣是件很简单的事,开口前甚至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未有尘,可却没想到,这周皇会说出这般话来,一时之间风允烈也分不清楚,他是在拒绝自己,还是在迎合自己。
风允烈正想开口直接说自己已有人选了,便听到台上的周皇又开口道,“今日来了这么多千金小姐,可有谁愿意为魏二皇子献艺啊?”
风允烈想了想便闭了嘴,听说这七七郡主才华横溢,不如等到她大放异彩之时,自己再出来求娶,定会顺理成章的多。
于是风允烈便侧回了身子,也望向了台下,不过和周皇的眸光不同的是,他只静静的盯着言禅衣那一桌。
第156章 两个恩典
然而言禅衣却是视若无睹的继续吃着自己小桌案上的食物,周皇和风允烈的对话她自然是听到了,不过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她清楚的狠,现在周皇怕是比自己的亲爹更不希望她嫁去大魏了,所以她只需要吃好喝好便是了。
不一会儿就有少女含情脉脉的搬着琴上来,然后跳舞的,作画的,络绎不绝。
周皇和风允烈对话的声音虽然不至于整个殿内都听的清楚,但周皇那句为魏二皇子献艺,大家却是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为魏二皇子献艺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魏二皇子会从中选出一个或者几个,带回大魏去嘛?
大魏早立了太子,所以魏二皇子娶一个外国女子做正妃也未尝不可,众少女如今见着魏二皇子的眼光,无一不像是饿狼见着了肥羊。
风允烈便端着已然笑僵的小脸,看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才艺表演,说实话他一个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之所以还没被这枯燥的才艺表演给弄睡过去,只是因为他满怀希望的以为,下一个说不定就是禅衣妹妹了。
只是直到没人再上台献艺了,言禅衣依旧像只小仓鼠一般,在孜孜不倦的朝着自己的嘴里塞着吃的。
周皇见状轻笑了笑,便又转向了魏二皇子道,“如何?这么多的适龄女子,魏二皇子可有看着合眼缘的?”
风允烈见言禅衣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示自己的打算,心下虽有些失落。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台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道,“启禀皇上,老臣似乎见到七七郡主还未表演,素来听闻魏二皇子品味非凡,那些庸脂俗粉只怕是难入魏二皇子的眼。而七七郡主又是我大周的京城第一才女,不若让这七七郡主也展示一番,让这远道而来的贵宾也见识见识我们大周真正的女子风采。”
言禅衣抬眸望向了对面说出此话的沈左相,内心忍不住冷笑一声。
左相啊左相,平时那么会揣测圣意的一个人,今天怕是真的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本郡主也一早耳闻大周的七七郡主才华斐然,不如七七郡主就出来让本郡主见识见识,何为才华斐然吧。”
坐在风允烈身侧的文兰郡主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她一直在看着她的烈哥哥,可烈哥哥一整晚都在盯着那个贱人!
刚刚开口提议的人明显的也对那个贱人的有着恨意,那她就必须推波助澜一下了。
言禅衣原本还是不以为意的,可因着文兰郡主的挑衅,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有了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只能抬眸,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了高台上的皇帝。
皇帝却只是淡淡的睨着她,既没有让她表演,也没有出口为她解围的意思。
言禅衣有些困惑了,但更多的却是胆怯,她好像什么也不会,琴棋书画,她无一精通。
若是跳舞,她也只会上次宫宴师姐跳过的那种,一跳完就被皇帝看中收纳后宫的舞,这舞比要命还惨,她可不敢跳。
那她还能表演什么?现场作诗倒是可以,可她的字却是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的普通。
言禅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找个借口婉拒了这个请求,可这样就要被文兰郡主看扁了去。
自己丢面子事小,可让国家丢了面子,事可就大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
“我为你抚琴,唱我生辰那日你唱的那首歌吧。”苏若水的声音很小,却是果断至极,像是一根救命稻草,飘荡着来到了言禅衣的耳边。
言禅衣回过头去,便看见苏若水正在望着自己,分明是和往常一般的眼神,可言禅衣却莫名的看到了上辈子苏若水望向自己的神情。
克制的深情,还有假装的疏离。
言禅衣犹豫着,若是应了下来,恐怕是又欠上了苏若水一个人情。
她还在犹豫着,台上的文兰郡主却是等不了了,直接开口讽刺道,“怎的?难道外面的传言都是谣言?其实这七七郡主根本是虚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言禅衣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文兰郡主身后的桌子上坐着的未有尘。他没有看向自己,只神色冷淡的在喝着手中茶盏里浅淡的茶水,似乎对台下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言禅衣有些莫名的生气了闷气,她也不再看向高台上,而是转头对着一直在等待她答复的苏若水,犹豫的点了点头。
随即便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着皇帝和大魏使团那边福身道,“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担不起才华斐然这四个字。今日承蒙文兰郡主厚爱,便为大家献词一曲,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随即又转身对着苏若水所在的位置福了福身道,“还请劳烦安宁侯为小女子抚琴伴奏了。”
台下不少的少女听完都有些嗤之以鼻了起来,七七郡主这身份纵然不算低,可堂堂安宁侯爷怎么可能会为她抚琴?
安宁侯爷的琴艺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举世无双,但真正听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就连皇上亲自让安宁侯爷抚琴,十次也总有八次都是要被拒的。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苏若水却是站起了身来,回以一揖,嘴角还挂着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浅笑,说道,“能为七七郡主抚琴,是本候的荣幸。”
说罢,苏若水便起身找刚刚表演过抚琴的少女,借来了一把不错的古琴,直接就坐在了殿中刚刚用来表演抚琴的桌前,目光灼灼的望着言禅衣,似是在等她开始。
言禅衣被苏若水的眼神望的有些心虚,那眸光有些炽热,连她都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她下意识的望向了文兰郡主的方向。
未有尘依旧没有看向她,倒是文兰郡主注意到她的眸光,颇为得意的问道,“七七郡主看我作甚?莫不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怯场吧?”
言禅衣没有再理会文兰郡主,她是真的有些怯场,她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演过节目,这辈子是如此,上辈子亦是。
她之所以看向文兰郡主的方向,只是想从文兰郡主身后的未有尘的眼神里,找到一些让她内心能宁静下来的鼓励和勇气。
然而未有尘却是真的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她有些挫败,想着那就这么唱吧,却又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要望向哪里。
古琴的声音响了起来,言禅衣顺着琴声望过去,便看到苏若水,和他眼眸中的鼓励。
她似是突然找到了勇气,随着古琴的节奏,缓缓开口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原本还在等着看好戏,等着落井下石的众人,听到她开嗓的那一刹那,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怔怔的望着大殿中央,那个穿着浅紫色双碟千水裙的少女,沉浸在她那甜而不腻,又温柔至极的歌声里。
苏若水的琴声配合的很是默契,该干脆的时候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该延绵的时候又没有一丝的卡顿的绕梁。
众人望着殿中一起合作的那一对男女,男子一身白衣宛若谪仙,目光清冽却又带着些许缱绻。
女子浅紫的裙摆微微的随风飘荡着,脸上是高贵的淡漠,眼神却又含着丝丝柔情,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是如此的天造地设,如此的天作之合。
言禅衣唱着唱着便找到了感觉,她很感激苏若水那鼓励的眼神,却也不敢多看,只有些惶惶的闭上了双眸,继续唱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完,琴声也停了下来,众人却还没回过神来。
皇帝是第一个拍起手来的,他的掌声响起,众人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也跟着拍起了手来。除了高台上脸色黑如锅底的文兰郡主外,众人都忍不住开始叫起了好来。
“好词好词!七七郡主果然惊才绝艳!”
“七七郡主人美歌甜,实在让人佩服佩服!”
“好!七七果然从不让朕失望!是我大周的福气!朕要重重赏你,七七可有什么想要的!”听着众人的夸赞,再看着文兰郡主那张气黑了的脸,皇帝莫名的觉得舒爽。
他也深知言禅衣这丫头知深浅懂进退的性子,根本不担心她会狮子大开口。
“谢皇上厚爱,七七想找皇上讨两个恩典,还望皇上成全!”言禅衣望见皇帝身侧的师姐,眼角似是因着这首歌,染上了些许泪花,顿时就想到了要什么赏赐。
皇帝原本还在心中夸赞这丫头知深浅懂进退,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要两个恩典。
心中虽有些不悦,但想想她往日的习性,也打消了些许顾虑,且君无戏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七七丫头想要什么恩典便直说吧,朕一定帮你实现了。”
第157章 风头出尽
“皇上,这首词是上次七七见着师姐……娆嫔娘娘跳舞之时所作的,全靠娆嫔娘娘给了七七灵感。所以七七讨的这第一个恩典,便是希望皇上能给娆嫔娘娘更多疼宠,不要欺负了她去。”
言禅衣跪着说出第一个愿望,眼神里满是真心实意的关切,却没有望向皇帝,只一直在望着同样也在望着她的厉妖娆。
皇上闻言怔了怔,心中却是大喜,他一直想升娆嫔的位份,却苦于没有借口。
此刻这言禅衣的愿望,倒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所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七七放心,娆嫔深得朕心,朕怎舍得欺负了她。来人,替朕拟旨,升娆嫔为从二品的娆妃。”
皇后和淑贵妃的脸皆是变了颜色,尤其是淑贵妃,她生下一对龙凤胎,才从从二品的淑妃升到了从一品的淑贵妃,虽然已经是后宫里除了皇后以外,位份最高的女子。
可这个娆嫔,入宫当晚就成了嫔,今日宫宴上一场与她没有半点干系的献艺,居然让她连升三级,成了从二品的娆妃。
这让淑贵妃情何以堪呢,若是这娆妃日后怀上龙种,诞下龙嗣,这后宫岂不是又要多一个贵妃?
皇后脸色也难看至极,望着言禅衣的眼神更是发指眦裂。
自己捧在心尖上疼宠的两个侄女,就因为她而不明不白的被浸了猪笼沉了塘,她却随便献上一曲,就让自己目前最厉害的情敌位份连升三级。
皇后此刻只恨不得言禅衣能当场就自爆了才好,摔一跤摔出个粉身碎骨,吃东西吃到肠穿肚烂,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臣妾谢皇上隆恩。”娆妃从座位上起了身,正欲跪下谢恩,便被皇帝伸手拉了起来。
娆妃的头低垂着,她的表情高台上的人都看不到,但此刻就跪在台下的言禅衣却是看的真切的。
那嘴角一闪而过的嘲讽和不屑,让言禅衣恍了神,半天都没想明白那表情究竟是何意。
“好了,七七要的第二个恩典又是什么?”皇帝拍了拍娆妃的手,又扶着她坐回了宽大的龙椅上,这才继续问道。
“七七第二个恩典,是希望皇上同意七七虽师父去云游学艺,不限归期。”这件事明明在御书房时就已经跟皇上禀告过了,这会儿又再提一次,还特意加上了期限,是不限归期。
她懂皇帝的顾虑,那也是她的顾虑,她知道她和未有尘的未来可能遥遥无期,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让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暂时无法左右她的婚姻。
她早就想好了,此去不归山,可能三五载,也可能只一两年。若那时未有尘还没有能来大周迎娶她的能力,她便真的去江湖游历一番。
这句不限归期,也是在告诉皇帝,不用催她回来了,哪怕是圣旨送到了不归山,她也会假装没收到的。
皇帝眯了眯眸子,睨着言禅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他不知道言禅衣已经知道国师说过,得禅衣者得天下了。
所以他才会吃不准言禅衣的意思,此刻也不知道该说她懂事,还是该说她胡闹了。他不愿她嫁去大魏,事实上除了自己的儿子,他不希望任何人拥有她。
“朕准了。”皇帝并没有回绝她提的要求,他觉得只要他想要她回来,除了圣旨传召,还有很多的办法的。
毕竟,庙在这,和尚还能去哪呢?
高台上的风允烈依然沉默着,刚刚还震惊于言禅衣的嗓音和词曲中,此刻却听见周皇允了她出外云游,还不限归期。
她本就年纪小,还未及笄,求娶已经有些轻挑了,此刻若再提要同她和亲之事,只怕倒是会显得自己是个不懂礼数的登徒子了。
而他身侧的文兰郡主脸色却因为言禅衣求的第二个恩典,而稍稍恢复了些许。
她算是看出来了,烈哥哥似乎是对这个七七郡主特别的不同,以大魏的兵力,若是提出求娶七七郡主,只怕这周皇是不敢不从的。
但这七七郡主本就连献艺都是被逼的,此刻又提出了要这样的恩典,想来是对烈哥哥无意的。
哼,这个贱人,居然敢这般拒绝自己的烈哥哥!文兰郡主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大魏之前,一定要收拾了这个七七郡主!
言禅衣:……???
文兰郡主你的脑回路怎的这般新奇呢?
“谢皇上隆恩。”言禅衣毕恭毕敬的磕了头,这才站起身来。
见苏若水还在琴台上坐着,又冲着苏若水福了福身子,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皇帝见言禅衣冲着苏若水福身,这才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苏若水,语气淡漠的问道,“安宁侯和七七郡主配合的很是默契,理应同赏,不知这安宁侯可也是要向朕讨要恩典的?”
苏若水这才站起了来,侧过了身子对着高台上的皇帝作了个高揖,这才道,“微臣只是偶然听七七郡主对着娆妃娘娘唱起过这首词,因为实在佩服七七郡主的才华,便偷偷默了下来,这才会弹的如此熟练。至于功劳,微臣不敢当,只怕微臣琴艺不佳,辱没了郡主的好词。”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苏若水不愧是他最为欣赏的臣子,深得他心啊。
皇帝头一撇,见着还在发愣的风允烈,有些戏谑的问道,“今日的贵女们都已经献艺完毕了,二皇子可有中意的人选啊?”
风允烈淡淡的笑了笑,又举起酒杯对着周皇敬道,“大周果然人才济济,本皇子在此可是看得眼花缭乱,都不想回我大魏了,难怪本皇子的皇兄迟迟不肯回大魏,定是被大周的女子勾了魂了。”
皇帝端着酒杯,这才看向了那坐在离自己更近一桌的未有尘,他依旧和每次宫宴的表情都一样,只毫无存在感的喝着茶,吃着素。
好像对台下的任何女子都没有过片刻的注视,仿佛一个真正的和尚一般,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皇帝嘴角一抹一闪即逝的冷笑,若是这魏太子以后真能继承大统,他倒是不用担心以后会和大魏有战乱了,毕竟和尚嘛,是不能杀生的。
未有尘听到了风允烈的讥讽,却依旧无动于衷。
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过眸吗?言禅衣唱歌之前是的,所有的女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
但言禅衣不是,她什么都不做,便已经散发着光,她一开口吟唱,那光芒便刺目的让他不敢去看,生怕自己的眼神亵渎了她。但她唱的每一句,每一个字,他都在用心听着。
他听到苏若水在给她伴奏的时候,他险些碾碎了手中的茶盏。他甚至都有些唾弃自己,现在连光明正大为她抚琴的资格都没有。
他若真的肆无忌惮的将他的爱意流露,只怕这周皇对言禅衣,会有更大的杀意。他不是不敢冒险的人,只是不敢拿他的禅禅小丫头冒险而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把言禅衣藏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只看着自己,只唱给自己,只笑给自己。
可是现在还不能,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大,不够将她安然的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一丝的伤害。
言禅衣才坐稳,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
她还是理解的,她知道,在没有玄机公子之前,苏若水可是大周排名第一的爱豆。而她轻轻松松就和爱豆共献了一曲,若她是粉丝,她也会恨透了自己的。
不过这四面八方的敌意加起来,也不如自己对面一个沈左相的杀气来的重。
她知道沈左相搬凳子,是想砸她的,她也知道,沈左相定然只会砸了自己的脚。可这完全不怪她吧?又不是她让他搬起凳子来的。
言禅衣有些郁闷的拿起案台上的酒杯,仰头便喝了下去。
这场宫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节目完了,献艺也完了,现在众人都只等着皇上离席了。
果然不过半刻钟功夫,皇帝便带着刚刚升了位份的娆妃起身离席。一炷香后,皇后和淑贵妃也走了,同走的还有八公主和九皇子。
皇后走的时候脸色铁青的一直瞪着言禅衣,今夜的事,没有一件是如了她的意的。她知道国师的预言,便故意让自己的兄长怂恿言禅衣献艺。
若是言禅衣被皇上看上了,入了后宫,她有的是办法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若是言禅衣被魏太子或是魏二皇子看上了,那皇上定再也容不下她,只会处之而后快。
可偏偏,她提的两个恩典让皇上龙心大悦了,也让魏国的人知难而退了。
到头来言禅衣风头出尽,自己却只能恨恨的看着。还要佯装欢喜的恭喜娆嫔那个贱人,就这般轻松自如的成了娆妃。
皇后眼中窜出的火苗,真真是想将言禅衣就这样生生烧死的。奈何那火苗,也只她自己感受的到。
七皇子是和苏若水一起负责招待外宾的,也在半柱香后领着大魏使团离席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纷纷起身离去。
“言王爷留步。”沈左相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见言王府的人都站起来要走了,这才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带着些许怒意的对着言尽欢道,“言王爷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第158章 我想见家长
言尽欢本就对弯弯绕绕的讽刺有些神经大条,今日又因着开心而喝了不少酒,此刻已经云里雾里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沈左相是在讽刺自己。
所以他只是停下了脚步,对着沈左相拱手道,“谢谢夸奖,你女儿也不错!”
言尽欢其实已经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所以他更加不可能还记得,被他客套说你女儿也不错的这个人,才死了两个嫡女,且今日带进宫的庶女,也被自己的女儿揍成了猪头。
沈左相闻言脸直接绿了,但偏偏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
倒是旁边的言禅衣听了自家爹爹不经大脑的敷衍夸赞,险些笑出声音来。
又怕沈左相当场暴走了,便赶紧上前去搀住了自家爹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沈左相道,“沈国舅不好意思了,我父王今日饮酒有些过量了,失态了。”
沈左相闻言脸色并没有变好一些,他好想现在就抽死这对父女啊!但他只是一个言官,怎么可能打得过这武将呢?
所以他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连原本自己是想为今日那挨了揍的庶女讨个说法的事,也通通忘在脑后了。
“怎么了?他是谁啊?难不成还要本王夸他女儿比本王的女儿好?怎么可能,本王的女儿天下无敌!”言尽欢有些不明所以对方的“哼”着离去,还自个儿先委屈上了。
言禅衣看着自家已经醉了的爹爹,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动着,即便是喝醉了,他也记得他的女儿是天下无敌的好。
不过她却有些不理解那沈左相的那句“你生了个好女儿”,即便沈左相真的查出些什么知道他那两个嫡女出的事和自己有关,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这般的说出来吧?
“七七郡主!”言禅衣搀扶着爹爹刚迈出大殿,便看到一脸兴奋的安星辰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言禅衣便将手上脚步虚浮的爹爹托付给了身后只知道和嫂嫂郎情妾意的哥哥,这才朝着安星辰走去。
“以后叫我禅衣就可以了。”言禅衣对着安星辰笑了笑,这才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安星辰见言禅衣走了过来,倒是有些扭捏起来,手中紧紧的捏着言禅衣给她的那一块丝帕,惴惴道,“就是刚刚听了你的歌,实在太激动了,有些不敢相信……”
言禅衣见她一副紧张又无措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但看着自己哥哥的背影,似乎也是喝多了,被爹爹带的步伐飘逸无波,心中有些担心,便对着安星辰道,“星辰,过几日我再邀请你去言王府长谈吧,我爹爹喝多了,我有些不放心。”
安星辰有些呆呆的,听着那一声言禅衣随口而出的“星辰”,心头莫名的觉得幸福是怎么回事?
她只呆呆的“嗯”了一声,便看到言禅衣已经朝着宫门方向飞奔而去。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言禅衣的离去,只在意她说你叫我禅衣就好了,只在意她那柔美的嗓音,将自己唤作星辰。
言禅衣连同着门房小厮,好不容易才将爹爹送到床榻上安顿好了,这才刚刚回到篱菊院中,便看到院子里正坐在桃树下的未有尘。
一身的紫袍,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高贵。可言禅衣却莫名的有些委屈,气哼哼的从他的身旁经过了,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厢房。
“禅禅,”言禅衣还倚靠在厢房的门上,便听到了屏风内传来了未有尘的声音。
言禅衣一惊,快步绕过屏风去,便看到刚刚还在院子里的未有尘,此刻却站在了自己的厢房里,言禅衣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气咻咻的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禅禅在生什么气?”未有尘却是无视了言禅衣的怒气,直接走到了言禅衣的面前,一把便将言禅衣揽入了怀中,还有些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哼,”言禅衣不说,因为认真想想自己生气的原因,似乎真的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她反正是不好意思直说,我是因为今晚的宫宴你看都没看我一眼而生气的。
“禅禅以后不要旁的男人为你抚琴了可好?”未有尘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却是由衷的喜欢她那孩子气的哼。
想起今日在大殿上,众人都赞她和苏若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时候,他就觉得心中酸楚,手中茶盏里的茶,似乎也变了味,泛着酸。明明白日里两人还亲密无间的,可晚上他还是急不可耐的来找她了。
言禅衣听完这句,心情倒是好了几分,嘴上却不依不饶道,“看情况吧。”
言禅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在生气什么。他只是没有看向自己,但其实他也没有看向任何人。
她应该理解的,他除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一副无情无欲的样子,像一个真正的和尚。
“其实我好生气。”未有尘紧了紧怀里的小丫头,贪婪的呼吸着她的香味,醋意满满的说道,“你给云玄机唱过歌,给你师姐唱过歌,什么时候才轮到我?”
言禅衣闻言心中偷偷想笑,不就是一首歌吗,那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吗?可是真的这般想了,却又不知道该给他唱首什么歌了,《知心爱人》?《慢慢变老》?
原谅她不是一个华夏小曲库,她平日里听歌,全看大学时期的广播站,和上下班的路上听公共交通设施的。
所以,到底要给未有尘唱首什么,才能将她对他独一无二的感情表达清楚呢?
未有尘见怀中的丫头半天没了反应,松开了怀抱往自己的怀里看去,这才见小丫头一脸的若有所思,故作生气的问道,“怎么对着旁的人就能有感而发,对着我就要想这般久?”
“不是。”言禅衣离开了这温暖的怀抱,立刻就回了神。
见未有尘并没有在生气的样子,这才知道他是在逗着自己,但也还是解释道,“我只是想不到有什么歌曲,能用来送给你。我们之间的感情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随性,我要慎重,要唱一首让你能记一辈子的那种。”
“那就慢慢想吧,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未有尘知道自己刚刚无形中给她压力了,便主动岔开话题道,“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梁祝》的故事吗?你还差我一个大结局。”
“那个结局……”言禅衣当然记得,她只说完了十八相送,因为那个结局并不美好。
犹豫了一下,言禅衣抬眸问道,“结局并不美好,你还想要听完吗?”
见未有尘点了点头,言禅衣便拉着他坐到了外室的桌前,又倒了两杯茶,这才继续把梁祝的故事给他讲了下去。
两人相约好七月初七定亲的,梁山伯为了多筹备些聘礼,而晚去了几日,祝英台也因此被父母许配给了太守之子。最后梁山伯回家不久便病逝了,而在祝英台出嫁这日,绕到了梁山伯的坟前,一头撞死在了他的墓碑上,最终双双化成了蝴蝶。
未有尘听完后久久都没有说话,他莫名的将自己和他的禅禅代入了进去。
但同时他也觉得梁山伯的做法很不够男人,梁山伯可以带祝英台私奔的,甚至可以去杀了那个太守之子马文才的,可他却是抑郁而终了。自己死了便罢了,居然还让心爱的女子,撞死在了自己的墓碑上。
若有一日,他的禅禅被订亲给了旁的男子,他定会带着千军万马杀过来,禅禅只能做他的妻子,绝不容任何人的染指!
若他没有千军万马,他便偷偷的来,将他的禅禅带走,浪迹天涯也好,反正禅禅只能是她的。除非他死了,否则禅禅便只能是他的!
言禅衣见未有尘的神色变得阴霾起来,顿时有些好笑道,“嘿,这只是一个故事。我的爹娘绝对不会给我胡乱订亲的!”
未有尘闻言倒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了言禅衣的手,柔声问道,“我想偷偷去找你的父王谈谈,可行?”
言禅衣瞬间红了脸,她这个年纪,算是早恋了吧?早恋还敢见家长,她的爹爹会不会打断她的腿?抑或是,打断未有尘的腿?
“我们一起去吧?”言禅衣虽是红着脸,却是半点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先一个人去。”未有尘心中有数,从他平日里偶尔来言王府找言王爷学武时,言王爷的态度看来就知道,言王爷欣赏着自己,却又并不喜欢自己。
他欣赏自己在武学方面的天赋,却不喜欢自己和他的女儿走的太近。从他第一次来言王府拜师开始,言王爷便看出来了自己对言禅衣的那点心思。
“什么时候?”言禅衣想起自己的爹爹,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爹爹满院子追着未有尘揍了。
“我去之前会告诉你的。”未有尘揉了揉言禅衣的脑袋,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笑来。
若是连未来岳父都搞不定,将来如何把媳妇娶进门呢?
第159章 就收过这一块
“你们……什么时候回大魏?”言禅衣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今日早些时候她就想问的,却又怕知道了确切的日期,自己会连一个假笑都伪装不出来。
“风允烈似乎对玄机公子很感兴趣,说是要等下个月初八,参加完手可摘星辰的诗会后再回大魏。”未有尘有些戏谑,又有些不屑。
“那还有小半个月。”言禅衣闻言忐忑的心也并没有好多少,迟早还是要分离的。
想起风允烈对皇权的渴望,又担心道,“你到时候把护禅阁全都带走吧,反正我上不归山了也用不上了,你身边需要人护着。特别是回大魏的这一路,风允烈和他的母妃应该是这世上最不希望你能安全回到大魏的人了。”
“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未有尘其实很享受被言禅衣细心关心着的感觉,他从小到大都渴望着这种,带着感情和温度的关心。
“我在大周的产业会全都转给你,散落在外面的暗卫也全都留给你。即便是你不在京城,你想知道的任何事都会有人及时的告诉你。”未有尘这几日便一直在忙着这些事情,这个时候他还是有些感谢他的父皇的,给了他足够多的人,能让他将大周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
“谢谢你,我会照顾好你的产业,你需要用银子的时候,跟我说就是了。”言禅衣很感动未有尘的安排,他们还只是谈恋爱阶段,他却已经在上缴他的婚前财产了,想了想又道,“你把风月带走吧,我师父医术也很厉害,风月跟你走,便能和风骨在一起了。”
“我又不是马上就要走了,我们还有时间来慢慢处理这些的。到时候就让风度和蜜语交接就是了,也省的你操心。”未有尘已经不想再干巴巴的坐在桌前和言禅衣说着这些正经又伤感的话题了,遂直接便起了身,将言禅衣拉入了自己的怀里,抱起便往床榻走去,戏谑道,“我今日有些醉了,能不能借你半张床榻歇息一夜?”
上次在她的床榻上过了一夜之后,他再睡自己的床榻便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了,即便是抱着那个小公仔,也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醉?你喝了一夜的茶,怎么就醉了?”言禅衣被放在了床榻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我……我还没有沐浴呢,我不能借床榻给你!半张也不行!”
“说的也是,我也还没有沐浴,不如我去帮禅禅打水可好?”未有尘却是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已经在床沿上找好了位置坐下了。
“不……你在这我如何沐浴?”言禅衣说着说着便又红了脸,他刚刚说他也还没有沐浴,莫不是要同自己一起沐浴?
“禅禅被我从水里捞出来过几次了?”未有尘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却已经动手在脱自己的外袍了,“禅禅忘了我们在柳湖湖心岛中一同泡温泉的事了吗?”
“算了,我今日太累了,还是不沐浴了。”言禅衣捂着通红的脸,直接便将自己埋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虽觉得这样像是在邀请未有尘赶紧上榻一般,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感觉到身侧的床榻陷了下去,知道是未有尘真的上了她的床榻,言禅衣却只敢鸵鸟似的依旧捂着脸埋着头,默默的装死。
虽然言禅衣知道她还小,未有尘并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羞怯和窘迫都不受控制的挂在脸上,浮现满面红云。
“禅禅,”一只温热的大手将言禅衣从被子上捞入了怀中,温润的嗓音在她的耳畔旁柔声问道,“你会等我来的,对不对?”
言禅衣此刻像一只虾一样,窝在了他的怀里,虽是背对着他,可也能想象出他眸中的缱绻。
她将手轻轻附在了自己腰间的大手上,让自己又往那令人眷恋的怀抱中窝进去几分,这才柔声答道,“会,除非有一天你娶了别人。”
“我不会……”未有尘不明白她为何会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他不懂别的男人,他只知道他的心里住了一个言禅衣,这样就已经满满的了,再也住不下旁的人了。
“如果有肱股之臣要求你娶他的女儿,才助你登位呢?”言禅衣却是打断了他,她这些日子没少胡思乱想过。
后宫的妃嫔地位会决定着前朝的平衡,就像现在的大周朝堂,皇后和淑贵妃相制衡,就等于是沈左相和秦尚书的相互制约。
而皇上最近独宠娆妃,一部分是因为娆妃本身,还有一部分大概不是为了苏若水,便是为了他们言王府吧。
至于爱,那算爱吗?帝王心中的爱,又有几分是真呢?
“我会杀了他。我不娶,他便有可能转身投靠风允烈。我最恨有人威胁我了,希望第一个提出这等要求的能是个位高权重之人,才好让我用来杀一儆百!”未有尘回答的很果决。
事实上早就出现过这般的情况了,他虽人还没回到都城,却已经有人偷偷向风骨表达了这方面的意思了。
言禅衣被他冰冷的语气吓的打了个冷战,对他的答案却是感到窝心的温暖。他说的对,若他屈服一次,恐怕真的等到两人再相会之时,他的后宫已经人满为患了。
“好,”言禅衣在未有尘的怀里翻了个身,也环住了他的腰身,甚至把头都埋在了他宽厚的胸膛里,一边用力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一边柔声道,“我等你。”
未有尘嘴角轻勾,将怀抱缩小了几分。两人不再说话,都在珍惜着所剩不多的相处时间。
未来还在很远的地方,以为牵手便是终点,但其实这一趟旅程,不过才开始了一小部分。不过他们的手握的很紧,很紧很紧,他们心中都有着信念,他们都相信,没有什么,可以真的将两人分开。
言禅衣醒来时,床榻上已经只剩她一人了。昨夜睡的很好很好,好到一夜无梦。
“风华。”言禅衣起身,想起自己昨夜没有沐浴,可低头闻了闻,身上却全是未有尘的气味,她倒真的有些舍不得洗去了。
言禅衣将外袍和中衣都脱了下来,这才继续吩咐道,“给我烧点水我要沐浴,给我找个锦盒把这身衣裳收起来,不用洗……”
言禅衣说着说着自己脸先红了,轻咳了一声道,“云公子在院里嘛?若是在让他一会儿过来用个午膳,我有事同他说。”
风华见她闻了闻那身衣服的样子,便揶揄的笑着应了声,转身便去准备了。
言禅衣摸着脖子上未有尘送给她的玉坠,心中想着,自己也该给他准备一件,可以随身带着的礼物才行。总不能让他随身带着自己的小公仔,想她了就拿出来抱抱吧。
古代没有婚戒一说,但言禅衣此刻想起来,倒是觉得可以做一对戒指,和他一人一个,以作定情。只是用什么材质呢?
他回到大魏,身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所以不能戴的太寒酸了,有失体面。最好能是紫色的,他喜欢紫色,自己也是。
言禅衣还在浴桶里磨蹭着,便听到风华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小姐,王爷让你去一趟书房。”
言禅衣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昨夜未有尘说了要去找王爷谈一谈的事,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也顾不得擦干,便匆匆忙忙的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问道,“可知还有谁在爹爹书房?”
“王爷派小厮过来传的,只说情况紧急,并没有告知我还有谁在书房。”风华一边帮言禅衣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啊,一边回答道。
言禅衣心中惶恐不已,只觉得此刻恐怕未有尘的腿都已经被自家那凶悍的爹爹给打断了,也顾不上未干的头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簪子,便将头发随手一绑,就朝着隐雾阁跑去。
一路轻功加快跑的冲到了隐雾阁门口,言禅衣这才停下脚步,赶紧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敲了敲爹爹书房的门,轻声道,“爹爹,我进来了。”
说着推开了书房的门,只见书房一切完好,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而爹爹正坐在书案前,铁青着一张脸,目露凶光的瞪着正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言禅衣看着那个男子宽厚又熟悉的背影,不是未有尘又是谁?
“禅儿来了,”言尽欢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又忍不住回瞪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柔声对着言禅衣道,“禅儿,爹爹没教过你,不能乱收男子送的玉佩。今日想起来这事,便问问你,你可是收了什么人送的玉佩没有啊?”
言禅衣一时之间脑子有些懵,很想上前几步看清楚,未有尘腿还在不在。
但还是从自己的贴身衣物里掏出了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未有尘送的玉佩,轻声道,“就收过这一块。”
言尽欢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伸出手去道,“禅儿乖,其实这男子的玉佩是不能随便收的,你还小不懂事,取下来爹爹替你还给别人吧。”
第160章 真圣母
言禅衣瞬间就明白了自家爹爹的意思,这爹爹大概是觉得她什么也不懂,根本不知道这玉佩是定情信物吧。
于是她紧握着玉佩,退了一步才道,“我不退,他既敢送,我便敢收。爹爹,我和未……我和风允宸是两情相悦的。”
“放屁!”言尽欢瞬间大怒,一把摔了手中捏的已经快要碎成渣的茶盏,气咻咻的吼道,“你才多大的人!你懂什么叫两情相悦!”
言尽欢本就是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虽然已经离开战场好几年了,但是真发起火来,一身的煞气都足够威慑众人了。
言禅衣更是从来便未曾见过发这么大火的爹爹,当下便被吓的腿一软,但还是努力撑着,恭敬回道,“女儿对宸哥哥的感情,就如同娘亲对爹爹一样。且女儿也相信,宸哥哥对女儿的感情不会比爹爹对娘亲的少,这样,算不算两情相悦?”
言尽欢被问的一愣,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慧又早熟,可这才多大年纪!就说和旁的男人两情相悦了!
且这个男人还是外国的太子,他和曼姝本来就商议过的,绝不让禅儿嫁入皇室,做那后宫中的可悲女人。可这下倒好,女儿不仅上赶着要嫁入皇室,还不是自己国家的皇室!
“你怎的就确定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知道你爹手中握着多少兵权吗?若他是为了爹爹手中的兵权,故意欺骗于你,我们言王府上上下下可能都会以叛国罪论斩,甚至还会连累到你外祖家去!”言尽欢越说越激动,脑中已经出现了几百种自己女儿被欺骗的可能。
“师父,我会写下婚书,若是登基为帝,必会以皇后之位来求娶禅禅的。”未有尘一边说着一边便走到了言禅衣的身旁,拉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他知道言王爷的顾虑,但却沟通良久仍也说服不了固执的言王爷。
“你住嘴!你起来!你别叫本王师父,本王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也不许叫她禅禅!”言尽欢见两人已经手牵着手的跪了下来,心中的火气更甚,直接冲上前去便将言禅衣给拽了起来。
虽然这魏国太子对着自己行跪礼,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的动摇,可他还是不愿意去同意。这可是他的小棉袄,怎么能披到旁的男人身上去?
“别说你登位这条路上会有多少凶险,你能不能活着到那个时候都还是个未知数!即便你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后宫里头的女人多如牛毛了,我家禅儿若是嫁去大魏,连个娘家都没有,如何去和那些女子斗争?”
言尽欢说的咬牙切齿,他说这些,一半是想吓吓自己的女儿让她知难而退,一半却也是在警示自己,绝不能松口!
“师父可知道大魏的后宫曾经只有我母后一人,如今也只有我姨母一个女人在。我父皇可以独宠一个女人,我亦是,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登基为帝,后宫只为禅禅一人而设!如今禅禅年纪还小,我也不会带她去大魏陪我承担那些凶险。我若是活不……”
“那我也只嫁给你!”言禅衣终是忍不住打断了未有尘的假设,她知道前路凶险,所以才这般不愿听到他亲口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来。
言禅衣又跪了下去,紧紧的拉住未有尘的手,对着他浅笑了笑,才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爹爹道,“爹爹,他若为皇,我必为后。他若弃权,我便跟着他逃亡。他若……不论如何,我都要跟着他!”
“你!”言尽欢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气过,想打又舍不得,想骂又嘴笨,他还能怎么办?那可是大魏皇宫,离这个十万八千里都有,她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受了什么欺负,自己如何去给她撑腰呢?
她才这么大,又哪里真的懂得什么情啊爱啊?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便等你真的成了魏皇了,再来和本王说吧。”言尽欢终究是无言以对了,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但此事也还没有成为定局。
言尽欢心中偷偷盘算着,不如等这魏太子回大魏了,他便多邀请些军中的年轻将士来家中做客便是。禅儿只是见过的男子太少了,才会被这么个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去。
他记得禅儿好像对那个马月离挺好的,就该让她没事多来王府走动走动才行。
言禅衣知道这已经是爹爹最后的让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未有尘的手就站了起来。
言尽欢已经转过身去,似是不愿再多搭理他们。可言禅衣看着自家爹爹的背影,虽还是那般威武雄壮,却不知为何让她看出了一丝落寞来。
“我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也不会让禅禅跟着我吃苦的,请师父放心。”未有尘对着言尽欢的背影,深深一揖,这才牵着言禅衣的手离开了书房。
身后的言尽欢没有回头,但眼眶却莫名有一点红。
两人出了隐雾阁,倒是无话可说起来了。只紧紧的牵着彼此的手,一路朝着篱菊院走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就这样勾肩搭背的,小爷我眼睛都要瞎了。”一走进院子,便听到了云玄机的调侃声传来。
院中的桃树下,云玄机一身张扬的红袍,被风吹动的都有些鼓了起来,却更显妖娆了。
云玄机在言王府的日子定是过的不错的,不止长高了,连胳膊肩膀都宽厚了不少,只是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依然是那个不急着长大的少年。
看着云玄机那肆意张扬的笑,言禅衣的心情莫名的好了几分,她和未有尘之间的事,虽说没有去瞒着云玄机过,但好像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对着云玄机特意说明过。
如今这般牵着手出现在他眼前,她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风华,传膳吧。”言禅衣嘴角勾着浅笑,只斜睨了云玄机一眼,便拉着未有尘往膳房走去。
“你特意叫小爷我过来,不会真的就是用午膳吧?”云玄机按压着心中的酸楚,故作轻松的问道,“不是要小爷我来帮你试好吃的?不是要带我出去坑蒙拐骗?”
“有正事儿要和你说。”言禅衣一本正经的头也不回道。
云玄机就在两人的身后跟着,嘴角的笑依旧,可眼神里的光,却是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他好像知道自己怎么了,又好像不太懂。
只是望着那般配至极的两人,还有那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他也控制不住他心中的微颤。
在等着上菜的功夫,言禅衣便把安星辰的事给他们两人说了,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要不要告诉安星辰真相,安星辰究竟是不是值得信赖的人,又到底能不能成为她的手帕交呢?
“你想和那个大花痴做朋友?”云玄机听完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他对安星辰的印象,恐怕也只有这三个字“大花痴”了。
“我倒是觉得可行,我最开始在京城做生意的时候,便接触过她外祖周家。不过周家财大气粗,并不屑于同我这种小打小闹的人一起合作,倒是这安星辰的姨娘周氏主动派人联系了风度。风度对着她们母女调查过一番,但最终还是不想和后宅女子有纠葛拒绝了。”
未有尘对安星辰没有什么偏见,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记得安星辰长什么样子了,对安星辰的名字有印象,也只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而已。
“你不是只调查了她的姨娘吗?”言禅衣还是很信服未有尘的话的,至少他派遣来自己身边的丫头,她就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她从小便是她姨娘周氏带大的,周氏若是个坏的,她自然是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事实是兵部尚书安琥曾经也是一员猛将,战功赫赫不输言王爷多少,只是因一次意外受伤不能再习武了,才被周皇放在了兵部做尚书。”
“后来因为他的正妻挪用了一笔准备发放去各个军营的军饷,使的他差点被周皇斩了,这个时候有一位女子出了近千万两银子,不仅救了他的命,还为他保住了官职。那个女子便是安星辰的姨娘周氏了,她年少时一次被恶徒绑架,企图勒索她周家,却侥幸被安琥救了下来。自那之后,周氏便已经动了心。”
“安琥经历了正妻这一出事后,就打算休妻的,知道周氏对自己有心,更是想娶周氏进门做正妻。最后在周氏的劝说下,安琥没有休妻,但还是迎了她进门。那安夫人因着挪用银子的事被安琥送去了佛堂,周氏却是每个月都派人送去银两,让那安夫人在佛堂过的依旧是光鲜亮丽。且连安夫人留下的女儿,周氏也视如己出,吃穿用度从未比安星辰差过。”
“也许这只是周氏做的戏呢?你们有去那佛堂看看吗?或是真的天天盯着那安府嫡女吗?”言禅衣有些不相信,这般说起来,这周氏不就是传说中的圣母了吗?但说不准真就是一朵白莲花装的呢?
“我听风度说周氏的事时,跟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未有尘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第161章 挚友相见
轻轻揉了揉言禅衣的头,这才继续道,“我亲自去那佛堂看过,那位安夫人经常唤贴身丫鬟去留香楼给她买吃的,尤其爱吃那烧鸡和燕窝羹。安琥送安夫人去佛堂后可是每月只给五两银子,而且是直接交给佛堂的,安夫人娘家并不富庶,即便有心相助,怕也是供不起她隔三差五的吃留香楼的。”
“那安府嫡女呢?”言禅衣此时已经相信这周氏真的是个好人了,里面或许真的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些弯弯绕绕。
“去年嫁人了,虽说亲事是安夫人一早便订好的,但周氏为她备的嫁妆,却是比安夫人当年留下来的要多三倍不止。且周氏怕这嫡女因生母的事情,在婆家不受待见而吃苦,每个月也是会派人送去大把的银子,足够那嫡女过的比在安府还要滋润了。”
言禅衣闻言倒是真的陷入了沉思,这个世界真的有圣母?不是伪装,也没什么目的,实实在在的圣母?言禅衣有些不敢相信,但想想安星辰那虽是跋扈却也单纯的样子,又觉得好像就是真的。
“可是,那安夫人挪用的银子去了哪里?”言禅衣觉得这安夫人莫不是个傻子,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贪墨军饷?
“……安夫人口风很紧,在大理寺双腿都被废了,遍体鳞伤也没有供出来银子到底去哪里了。这件事年代比较久远了,我追查过,但是没有查出什么来。”未有尘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好像不太想将自己并不是万能的这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
但其实这事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懵懂的小和尚,追查起来确实有难度。
“你离开京城之后,京城的生意也是不能落下的,你有什么打算?”未有尘见言禅衣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便提起这生意的事来。
“风度你要带回大魏的吧?手可摘星辰和浮光裳都可维持原样,让云玄机做这幕后之人便可。不过你的茗香居和花满楼,确实需要找人来帮忙才行,若是全数交给云玄机,怕他会分身乏术。”
言禅衣听了未有尘的话,愈发的觉得拉安星辰入伙这事可行,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问道,“花满楼里的人你都会带走还是留下?”
“风度我会带回大魏,我大魏也有许多产业,需要他去统筹管理。花满楼里的花魁我也会带走……”未有尘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仿佛是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她接手似的。
“很好,那么我明日便开始物色一个新花魁出来!”言禅衣却没有半分的不满,反而是斗志盎然起来。
云玄机在旁边默默的扒着饭,自己虽没签卖身契给她,可她用起自己来,好像用的很顺理成章嘛?
云玄机有怨言吗?自然是有的,他其实,还是比较想和言禅衣一起去不归山。
言禅衣并没有察觉到云玄机的各种情绪,她内心只澎湃着,下定了决心,第二个爱豆,就捧一个女子吧!
言禅衣打定好了主意,第二日便信心满满的递了帖子去约安星辰。
巳时递的帖子,午时还没到,安星辰便踩着点来到了篱菊院。
“这是什么?”言禅衣有些莫名其妙的接过了财神爷噢不,是安星辰递过来的锦盒,并没有急着打开,还是想先问清楚了再说。
“第一次来拜访,总不能空着手来吧。”安星辰只神秘的笑了笑,天知道她一起床听说言王府给她递了帖子时她有多开心。
昨日她可是什么事情也没干,就坐在门房里等帖子了,只是等了一日,心中都开始怀疑言禅衣所说的会找她的,到底是不是一句搪塞敷衍了。
安星辰主动拉开了锦盒,笑嘻嘻的道,“前些日子听说言王府在满大街小巷的买紫色玛瑙,本小姐想着玛瑙哪有紫龙晶稀有。正好本小姐那收了一块紫龙晶,虽然不大,但用来做一套头面还是够的,便给你拿过来了。”
言禅衣已经完全被锦盒里的那块紫色玉石给震撼到了,紫龙晶。
她在上辈子也有幸见到过,有人曾评价说,紫龙晶是上帝赠给梵高的画。紫龙晶多半是有着最优雅纯正的紫色,然后掺杂着如同旋涡般的不规则白色纹理,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块被安星辰称为不算大的紫龙晶,也足有言禅衣的半个手掌大小。且这紫色,真的就美的如同未有尘的眼珠一般,纯粹却又魅惑,让人痴迷沉醉却不自知。
想起前几日自己还在想着要做一对戒指,却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呢,这会儿倒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心下更是认定了要和这尊财神爷做朋友了,必须是那种最好的朋友!
“你不是想让你家人对你刮目相看嘛?我有生意想介绍给你!”言禅衣收起了锦盒,一把便将安星辰揽入了怀中。安星辰比她要大上两岁,身高却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样子,所以言禅衣揽她并没有废什么力气。
安星辰一脸的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言禅衣说的生意是什么,但她却是全盘相信的。
毕竟在她研究了很久的玄机公子之后,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个玄机公子所谓的才华,大概都是来自这言禅衣吧。
“你敢不敢开青楼?”言禅衣故作神秘的看了安星辰一眼,若是安星辰说不敢,那她便不打算将云玄机就是玄机公子的事情让她知晓了。
“这……这有什么不敢的!”安星辰踌躇了一瞬,但还是拍了拍胸脯应了下来。
“那行,我们现在就去,逛!青!楼!”言禅衣的话语里有着明显的兴奋,说实在的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她虽然很想,但却也是真的,一次都没踏足过呀。
“逛……现在?”安星辰红了脸,但还是抬眸看了看天色,这才午时,青楼恐怕都还没开始营业吧。
“我们去留香楼吃午饭,然后再去!走,我先给你易容!”言禅衣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安星辰便进了自己的厢房。
半个时辰后,安星辰望着铜镜里连性别都变幻了的自己,终是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你表哥!难怪我老觉得你表哥好矮,原来竟然是你假扮的!”
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看了看镜中的安星辰和自己,活脱脱两个俊秀少年。
言禅衣对自己的手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安星辰作揖道,“安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你这不对,你这是酸腐书生搭讪千金小姐的开场白。”安星辰一直研究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由的觉得神奇。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自己的鼻梁宽了不少,眉毛也粗了不少,连腮帮子,都窄了不少。
“那……大兄弟,喝酒去?”言禅衣实在是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该说些什么,只好信口胡诌起来。
安星辰被她弄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名的觉得,这个手帕交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风华,让云公子去王府门口等我们,告诉他请他吃留香楼!”言禅衣见两人的换装都差不多了,便准备出发先去用膳。
“云公子是谁?”安星辰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为何言王府会住着一个云公子?
“你今日可以慢慢猜,猜到了也不要说,晚上我送你回府时,你再告诉我,云公子是谁,可好?还有,一会儿记得不要再自称本小姐了!”言禅衣却决定卖关子了,其实也是想试试自己的包装能力,会不会被这种铁粉识破。
安星辰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但听了言禅衣的话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她可是曾经派出不少人去跟踪玄机公子的马车的,她不像旁的千金小姐,跟着车夫到一个目的地就不跟了。
她的人只跟着车夫,不管车上下来过谁,都继续跟着车夫,最后车夫却是都进了言王府的。
三人分了两辆马车,一直到进了留香楼的雅间里,安星辰才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云公子。
安星辰第一眼只觉得惊艳,一身红袍,衬的他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安星辰都忘了去云公子的脸上寻找玄机公子的影子,只单单为着这份姿色,就已然惊艳万分。
而云玄机却完全相反,他先上来雅间的,见言禅衣穿着男装,又带了个小公子进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丝毫没有要起来自我介绍的意思。且这个小公子打量他的眼神,让他心生厌恶,只当是来了个有龙阳之好的人。所以他只淡淡的睨了一眼,便不再看向那小公子了。
言禅衣见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只能轻咳了一声,扯了扯安星辰的衣角道,“安公子,这位是我好友云公子。云公子,这位是我……”
“见过云公子,在下安乐,是言公子的挚友。”安星辰却是打断了言禅衣的介绍,直接对着云玄机作了个揖。
云玄机为了“挚友”二字,终是忍不住抬眸望了过去,想起她姓安,又想起昨日言禅衣说过的那些,忍不住戏谑道,“安公子幸会,小爷我是言公子的知己,名唤云,玄,机。”
第162章 扇子送你
云玄机故意将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以为会看到安星辰困惑或是失望或是随便什么样的表情,但安星辰却是淡淡的收回了自己作揖的手,又撩了撩衣袍坐了下来。
云玄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她是没听出来自己就是玄机公子?还是她早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又甩了甩头,随她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安星辰心中是震惊的,她原本以为玄机公子应该是姓玄的,可居然他姓云。难怪她走了户部的后门却怎么也查不到一个叫玄机的人。
但这云玄机的自我介绍,也让安星辰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真正的玄机公子,其实就是一个顶着别人才华的草包罢了!
这顿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虽然菜色不错,但安星辰和云玄机都因着彼此的存在,而有些放不开。言禅衣心中也挂念着事情,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将安星辰送她的那块紫龙晶也带了出来,可是却有些迷惘,不知道该去哪里将它打造成两枚戒指。
这么大的紫龙晶,若是只用来做两枚戒指,未免有些浪费了,她记得古时候的有钱人,都喜欢戴扳指,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禅……言歌,在想什么呢?”安星辰因着对面坐的是云玄机,虽然他都没多看自己一眼,可自己就是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饭只敢小口吃,菜也不敢多夹了,这留香楼虽说是京城最好的酒家,但其实厨艺还不如自家安府重金请来的厨子。
“你外祖家家大业大的,一定有做首饰玉器打磨制作这块的吧?”言禅衣看着提问的安星辰,顿时眼前一亮,问安星辰不就行了!这京城里难道还会有什么好地方是这尊财神不知道的?
“就这你愁容满面的想半天?”安星辰还以为她在紧张一会儿要去逛青楼的事呢,居然就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就是刚刚本小……本公子给你的那块紫龙晶吧?你想做什么首饰?金镶玉?吊坠?步摇?”
“不用那么复杂,我就做一对……两个扳指,有点急。”言禅衣莫名的有些害羞起来,虽然她没有想隐瞒她的意思,但安星辰对于她和未有尘的事,可算的上是一无所知了。
“行,一会儿本公子就带你去我老周家的金玉满堂去,给你叫最好的师父,最多五日就能给你做出来!”安星辰拍了拍胸脯,这么点小事,对她来说不要太简单噢。
“行了行了,小爷我也吃好了。今日叫小爷我出来,不会是让小爷我陪着你俩逛街的吧?”云玄机擦了擦嘴,从他听到她说要做一对扳指时,他的心情就莫名的低落了起来。
他知道风允宸很快就要离开大周了,而她,也很快就要去不归山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不归山在哪,也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再见到她。
昨日饭后言禅衣就跟他说了她的计划,让他留在京城,最多两年,就会让他自由。到时候他可以选择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去她的封地,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养老人士。
可他若是想要找个地方养老,就根本不需要来她的手下,做一个什么所谓的才子。他早就有了足够养老足够衣食无忧的银子,虽然一个干净的身份对他和他的弟弟来说,确实帮助颇多,但养老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很想问她会去哪,他很想说她去哪他就去哪。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早在被她赐予新名字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是永远也配不上她的人,可偏偏心中的妄念无法赶尽杀绝,他只能隐忍着,将心头的悸动,和那澎湃的感情,都压在心底。
“除了逛街,还打算让你陪我们逛青楼。”言禅衣见大家都已经吃好了,果断的站起了身来,看了一眼云玄机又道,“你这样子不够风流啊!走,逛街给你买把漂亮的扇子去!”
就这样,三人又重新上了马车,直接便去了老周家的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可不是一家普通的首饰铺,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特别贵。
言禅衣一进去便替云玄机看中了一把白玉骨扇,那是把空白的扇子,上面没有任何的题字,到时候题上玄机公子的字,说不定能翻几倍卖出去呢。
这般想着,言禅衣便询问了掌柜那把扇子的价钱。
掌柜恭恭敬敬的笔出了三个手指。
言禅衣扫视了一眼店内的其他饰品和首饰,想了想三百两好像也不贵,正要掏银子,便被安星辰按住了她刚摸到荷包的手。
“周老头,这是本……公子的朋友,你可不兴这般叫价的啊!”
被叫周老头的掌柜闻言立刻定睛看了眼安星辰,审视了半天才犹豫着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安星辰这才想起自己是“易过容”的,正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言禅衣便拉住了她道,“行了行了,三百两又不贵。”
安星辰表情十分复杂的重复了一遍,“三百两?”
言禅衣此刻终于意识到,这把扇子绝对不止三百两,顿时有些窘迫的问道,“三千两?”
行吧行吧,看在自己赚了安星辰那么多银子的份上,三千两就三千两吧。她又准备打开荷包,却见安星辰依然面色古怪的望着她。
言禅衣有些想把这破扇子摔了,所以这破扇子要三万?难怪周家是大周首富,比起坑蒙拐骗,自己若是爷爷,老周家绝对的祖宗啊!
“周老头,真不认识我了?不记得上个月是谁趁你睡着剪你一半胡子了?”安星辰不再理会言禅衣掏荷包卡住的动作,转头对着周老头道,“给本……本公子把李老头叫出来,本公子有事找他。”
周老头一听到胡子,立刻下意识的便捂住了自己的胡子,又有些不相信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俊俏小生。这少年确实和孙小姐有几分相似,但又有那么一点不像。
一时之间周老头迷茫了,有些无措的望着安星辰,但捂住胡子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懈。
安星辰翻了个白眼,最后把腰间一块赤红色的暖玉取了下来,递到了周老头的眼前。
周老头一看到暖玉上的“星辰”二字,便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家的孙小姐。捂着胡子的手又紧了几分,甚至是忙不迭的就边往后退边道,“孙小……安公子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李师傅。”
“周老头你别跑啊,这扇子你还没跟本……公子说清楚呢!”安星辰见周老头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大笑过后才对着言禅衣道,“看样子本……公子得给你弄块腰牌,上面刻着周家勿宰才行。以后一去到老周家的铺子你就亮腰牌,绝对能省下不少银子。”
言禅衣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打趣道,“真有这样的腰牌?那给云公子也弄一块。”
不一会儿周老头便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花白着胡子的老头。
“周老头,这位言……公子是本公子挚友,不能宰。说说吧,这扇子多少银子?”安星辰已经慵懒的坐在了店内的软椅上,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周老头一见自己凑近就条件反射的捂住胡子的样子了,哈哈哈太好笑了。
“既是安公子挚友,这扇子便送给挚友吧。”周老头见安星辰坐下了,捂住胡子的手也松动了些许。
但望向言禅衣的眼神却是有些复杂起来,孙小姐还从未带过朋友来店内买东西,好像孙小姐真的没什么朋友。这样一位被称作“挚友”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对孙小姐,是真心,还是冲着老周家的银子来的。
“既是送,那我便不要了。”言禅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把白玉骨扇放回了托盘里。
若不是今日荷包里只带了一万两的银票,她就不还价直接买下了。
“为何不要?”安星辰却是跳脚了,她可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光顾老周家的生意,即便是送,言禅衣也受得起啊。
“无功不受禄,你送我的是你与我关系好。老周家和我非亲非故素未谋面的,我可受不起。”言禅衣转眼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风华,又注意到了风华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顿时想起来,虽然自己没带银子,但是风华肯定有啊!
这般想着,言禅衣便走到了门口,对着风华耳语了一阵,果然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她想要的银票。
“嘿嘿,这是三万两。”言禅衣直接递上了银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忘记我侍女带银子了。”
安星辰正要说什么,言禅衣却是拉住了她的手,揶揄道,“这是我第一次来逛你们老周家的店铺,就按掌柜说的价钱来吧。记得你说的腰牌的事,别给忘了。”
周老头认真的看了言禅衣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收下了言禅衣递上的三万两银票。
“喏,扇子送给你。”言禅衣将扇子直接便递给了云玄机,没注意到身旁安星辰的脸色暗了暗。
在这个时代,女子送男子东西,哪怕只是一根树枝,都代表了心仪的意思。
第163章 逛青楼
但很明显言禅衣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只当是自己这个老板,偶尔给员工发发福利罢了。
云玄机也是一脸复杂的接过了扇子,打开看了看,又道,“既是送小爷我的,不若把扇子上的字画也题上再给吧?”
言禅衣愣了愣才道,“你的字可比我的字值钱呢。”
云玄机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道,“怎的?难道跟你混以后小爷我还会落魄到典当了扇子不成?”
言禅衣尴尬的笑了笑,好像他说的好有道理。既然已经送他了,那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为这扇子题些什么,今日先将就着用吧。”言禅衣悻悻的,心中却已经开始思量起这扇子上该写些什么了。
“不知几位叫老生出来有何事?”李老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把自己叫出来又不理人,自己可是很忙的好吗?后面还有好多首饰需要自己去加工呢!
言禅衣这才赶紧从衣襟里掏出了那个装着紫龙晶的锦盒,递上前去,恭敬道,“李师傅,我想用这块紫龙晶,做出两个扳指。”
李师傅结果锦盒一看,正是前不久被孙小姐从店里“抢”去的,价值连城的紫龙晶。
李师傅又放下了锦盒,认真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矮个子小公子,心中暗暗揣测着,这个小公子,莫非是孙小姐心仪之人?所以这般贵重的紫龙晶就这么送给了她?
“扳指是按谁的尺寸做?”李师傅心中盘算着,这事儿恐怕得尽快禀告给老爷才行,若这小公子是个别有用心的,只怕这老周家的万贯家财都会被这孙小姐拿去倒贴男人了。
言禅衣这才想起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去量一量未有尘的尺寸,仅靠着十指相扣的记忆,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言禅衣回头望了眼和安星辰一起坐在软椅上的云玄机,心中念头一动,便走过去一把抓握住了云玄机的手。
言禅衣闭着眼睛,又换成了十指紧扣的姿势,反复掂量回味了一番记忆中未有尘的大手,这才松开来,拉着云玄机便走到李师傅的面前道,“李师傅,就比这个手稍稍大一点。还有一个,就做我的手这般大。”
言禅衣举着云玄机的手,给李师傅认真比划着究竟要大多少,丝毫没有注意到云玄机的脸色,红的似火,似无法扑灭的火。
李师傅认真的记量着两人的尺寸,心中不由的为孙小姐悲戚着,没想到孙小姐第一次动芳心,竟是心悦于这般有着龙阳之好的男子啊!
待李师傅测量完毕,云玄机这才有些尴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刚刚手心的柔软,如梦似幻,像梦一般美好。那份柔软带给自己的,是心口剧烈的跳跃,不受自己控制的跳跃。
他僵硬的像一只木偶,他也曾期待过,要是刚刚她握住自己手的时间,再长一点,要是刚刚他也回握住了她的手,那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
面前的言禅衣依旧毫无察觉云玄机的失神,还在和李师傅说着好话,要尽快完工,她急着送人。
云玄机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嘲讽的是自己,自不量力毫无自知之明的自己。
三人从金玉满堂出来,已经是申时了。外面的烈日灼烧着大地,别说是青楼了,即便是普通的商铺,都一样是门可罗雀的静立着。
三人也不敢再顶着烈日逛什么街,直接上了马车,便朝着花满楼而去。
风华一早便支会过风度,今日小姐会带人来,交接青楼的事宜。
所以到了门口,风华只轻轻敲了敲门,便有龟公热情的上前来开了门。龟公一脸谄媚的将三人迎了上去,坐在了最好的包间里,又上了最可口美味的食物,这才退了下去。
“这儿的花魁应该这几日就要走了,我想捧一个才华横溢的花魁出来。”言禅衣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
风度的品味很不错,这青楼装修的格调很高,白日里看不出什么淫靡的味道,倒是古色古香的和茗月居差不了太多。
虽然言禅衣并没有去过别家的青楼看过,但光看这满屋子的红木雕花家具,也知道这青楼造价不低。
“一个花魁要才华横溢有什么用?”云玄机颇为不屑的说了一句,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阴郁。
“不要看不起女人,你可以一字千金,女人一样也可以。”安星辰却是顺口便回怼了过去,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一下就将云玄机推入了自己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中去。
言禅衣注意到了云玄机骤变的脸色,赶紧出声劝慰道,“这花满楼原本的花魁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在这种烟花之地,或许反其道而行才更能赚银子。”
云玄机没有做声,只是神色淡漠的给自己到了一杯酒。
“只是我们要去哪找一个才华横溢,又愿意做花魁的女子啊?”安星辰倒是有些头疼了,找人牙子买吧,可人牙子手中的丫头,大多是连字都不认识一个的。
才华横溢的花魁,首先得是识字吧,其次总要长的好看吧。可这样的人,不是可遇不可求嘛?
言禅衣也为难的挠了挠头,她只觉得自己捧个才华横溢的花魁出来是件手到擒来的简单事,却忘了自己现在连最基本的人选都还没有呢。
古代的女子读书识字的本就少,能读书写字的又岂会甘愿沦落青楼?
“要不去别的青楼挖人?”安星辰提议道,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了。
“不行,这花满楼已经是京城拥有最漂亮的姑娘的青楼了,别的青楼可找不出更出色的适合栽培的来。”言禅衣反复想着找人这事,似乎急不来。
“要不去城隍庙门口那块守着,看看有没有卖身葬父的?”云玄机见两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人家卖身葬父的都是不愿意进青楼的,否则干嘛不直接就卖身到青楼来?且卖身葬父的能有几个识字的?”安星辰毫不留情便驳回了云玄机的插科打诨。
但云玄机这一句,倒是让言禅衣想到了什么。
“对啊!我们可以去找罪臣家眷!一般罪臣家眷没有被满门抄斩的,家中女眷都是会送入哪里?”言禅衣觉得自己的主意实在是太棒了,这样的家眷多半都是从小读书写字的,说不定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好主意!那些家眷都会卖进教坊司,教坊司可比青楼要恐怖多了!这事找户部问一下就知道了,不过最近京城好像没什么被抄家的朝臣。”安星辰立刻举起双手来赞同,还自告奋勇道,“户部经常找我外祖借银子的,这事就交给我,到时候我直接把人找来给你过目!”
言禅衣点点头道,“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这么早来青楼是不是太无聊了些,姑娘们都还没起来呢。”云玄机见两人正儿八经的,自己颇有些百无聊赖,一个人喝酒,也挺苦闷的。
“你还真想来青楼干坏事啊?”言禅衣眼神里满是揶揄的扫了一眼云玄机,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
云玄机瞬间便红了脸,他虽……但他还真的是从来没有碰过女子的。现在被言禅衣那眼神盯着,他又羞又恼的,只能轻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安星辰也见到了云玄机那张堪比猴子屁股的脸,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不过特意来青楼,没姑娘也确实没意思。风华,去问问龟公,让他随便叫几个已经醒了的过来喝一杯陪陪我们的云公子吧!”言禅衣却是半点要放过云玄机的意思也没有,当然,她自己也是来青楼涨见识的,自然也想见见青楼姑娘们究竟到底都是个什么模样。
风华一脸笑意的看了一眼一脸窘迫的云玄机,便走出了雅间。
很快,龟公就带了三个已经收拾打扮妥当的姑娘走了进来。
“奴家芙蓉,见过几位公子。”穿着金桔色半透纱裙的女子,身材有些微胖,却也丰满的让人心生羡慕。
“奴家百合,见过几位公子。”一身白裙的女子面容清秀,却是有些冷淡的,不带一丝笑意。
“奴家秋菊,见过几位公子。”名唤秋菊的女子一身半透黄色纱裙,人虽是有些瘦了,可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小巧的酒窝,看上去很是讨喜。
在座的三人因着都是第一次逛青楼,皆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作答。
“三位公子好俊俏啊,都是第一次来吧?”芙蓉倒是个自来熟的,直接便走到了云玄机的身旁,端起小酒壶便给云玄机又倒上了一杯酒,整个上身都快压在了云玄机的肩上,那极有质量的胸肌,直把云玄机刚刚褪去的一脸潮红又给逼了出来。
另外两位姑娘见芙蓉已经黏上了云玄机,目露不屑的瞥了一眼后,便也坐到了言禅衣和安星辰的身旁。
“不知几位小公子如何称呼?”坐在言禅衣身旁的秋菊,认真打量了一眼这几个青涩的小孩子,这个年纪便出来逛青楼,定都只是来坐坐看看的,于是秋菊抛给了百合一个安抚的眼神。
第164章 亚洲四大邪术
“我姓李,这位公子姓张,这位呢,姓王。”言禅衣信口胡诌的面不改色。
秋菊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来逛青楼的人,几乎没有人会用真名,她也并不在意他们到底姓什么。
“那奴家便敬李公子一杯如何?”秋菊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便递到了言禅衣的面前。
言禅衣面露难色的望了一眼递到跟前的酒杯,推了推道,“这时辰还尚早,不宜过度醉酒,不若换些蔷薇露来吧。”
风华闻言便走出了雅间去找酒去了。言禅衣对面坐着的百合明显的松了口气,看样子也是个酒量不好的。
“公子第一次来,不若奴家为公子唱个曲吧?”秋菊见几位小公子都紧张的手脚不知道该放哪了,气氛都变的有些尴尬起来。虽觉好笑,但还是为了将这尴尬的局面打破,提议道。
言禅衣赶紧点头道,“唱吧,唱的好的有赏!”
这大概是人生史上最尴尬的一次逛青楼了,想起刚刚自己还在调侃着云玄机,这会儿自己却也像个鹌鹑似的,根本不敢动。
云玄机其实也懂的逢场作戏,他能演好一个爱豆,又如何演不好一个青楼常客?只是他的身旁,还坐着言禅衣。
他那纨绔的面具,此刻却像是碎裂了,他只能任由身侧的女子,用胸口的厚实压的他手臂都抬不起来,却半点也不敢挣扎。他生怕他的挣扎,会让这个女子变本加厉的钻入自己的怀里。
言禅衣原本是想着来青楼调戏一番青楼女子的,还可以锻炼锻炼自己撩骚的本事,别每次都被未有尘撩的慌了神去。
但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面对女子,比她面对未有尘时更不敢动弹。如今她只在心中暗自庆幸着,还好自己身旁的这个秋菊,不像缠着云玄机的那位芙蓉,那般威武雄壮。
“百合姑娘不知能否来为我抚琴?”秋菊已经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在安星辰身旁坐如松的百合。
百合不带一丝犹豫的站起了身来,像逃跑似的便走去了雅间内的琴台上。
言禅衣望着迫不及待离席的百合,心中突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
古语有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若是让青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似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却又不得不在此为了几斗米折腰,会不会让恩客们更是抓心挠肝呢?
男人爱流年烟花之地,一部分是贪恋温柔乡,一部分却是仗着自己有钱,要尝尽天下美色的。
所以若是有一家青楼,里面的每个女子都是一种性格的凸显,能不能算是个噱头呢?
言禅衣还在沉思着,安星辰也托着腮在观赏着云玄机面红耳赤的窘迫。
这时悦耳的琴声已经响起,还有着呢喃的女声,已然开口唱道,“花债萦牵酒病魔,谁唱相思肠断歌?旧愁没奈何,更添新恨多。昨日欢娱今日别,满腹离愁何处说?一声长叹嗟,凭阑人去也。冷落桃花扇影歌,羞对青铜扫翠蛾。风流情减多,未知是若何?”
言禅衣瞬间便被这呢喃的嗓音给吸引了注意力,连安星辰和云玄机也不约而同的的抬眸望向了站立在琴台边施施然开口的女子。
她微眯着眸,还在浅浅吟唱着,“情泪新痕压旧痕,心事相关谁共论?黄昏深闭门,被儿独自温。懒对菱花不欲拈,愁理晨妆不甚タ。玉纤春笋尖,倦将脂粉添。红叶传情着意拈,书遍相思苦未タ。诉愁斑管尖,旋将心事添。梦里相逢情倍加,梦断香闺愁恨多。梦他憔悴他,争如休梦他。”
女子的嗓音慵懒却又极富磁性,余音绕梁,连言禅衣都被歌声感染,仿若看到一个思念着情郎的少女,满腹相思无处倾吐,只能每夜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泣。
言禅衣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一回头才发现安星辰已然满眸的珠光,只差滑出眼眶了。
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从荷包里掏出了三张千两的银票,直接给三位女子一人塞了一张,便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两位公子还有要事要谈,晚点再找你们。”
秋菊和百合接过了银票,却是看也没看数额,便福了福身子告辞。倒是那个芙蓉一脸的不舍,明明对银票的数额很满意,却还是捏了捏云玄机的脸,依依不舍道,“王公子一会儿可记得要来找奴家啊!”
云玄机翻了个白眼,直到身后的关门声响起,他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全身的紧绷也才放松了下来。
“怎么了?干嘛把姑娘都赶走?我还想再听她唱一曲呢,她唱的可真好。”安星辰意犹未尽的揩了揩差点就要滑落眼角的泪水,又看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云玄机,忍不住戏谑道,“那个芙蓉姑娘我看着不错,云公子要不要我替你帮她赎了身,送到你院里去。”
云玄机嘴角抽了抽,显然是被刚刚那个女子吓到了,话都说不出来,只端起桌前的酒杯,又急急的饮了一杯。
“姑娘在我们怎么谈正事?”言禅衣轻捏了捏安星辰的肉脸,又继续道,“我有个想法……”
言禅衣将自己的想法同两人说了一遍,安星辰什么都不懂,只能云里雾里的望着言禅衣。
倒是云玄机开口反对道,“偷不如偷不着这个观点倒是可行,可将青楼女子都往千金小姐那块包装还是算了吧。花满楼的消费可是京城最高的,来得起这里的可都是有权有钱非富即贵之人,回家对着当家主母那般的大家闺秀也就算了,来青楼见着大家闺秀,反而会有种交公粮的拘束感的。”
言禅衣此刻才觉得带个男子一起来确实很重要,自己毕竟是女子,根本就不懂男子来青楼究竟是为什么。云玄机这样一说,她倒是明白了,男子来青楼,大多是为了找家里没有的。
“怎的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安星辰却是话说的有些酸酸的。
连言禅衣都听出了酸味,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安星辰。
安星辰分明早就知道了,云玄机就是玄机公子,却没有半分偶像崩塌的粉转路人倾向,好似反而对着这个披着爱豆外衣的小痞子很有兴趣的样子?
言禅衣想着将来自己也很快要离开京城了,不如干脆……言禅衣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便开口道,“这开青楼果然还是需要男人来把关才行,不如这青楼以后便交给你们二人共同打理吧。”
“为何要我们二人?小爷我觉得根本用不上她啊。”云玄机楞了一下,这才反驳道。
“你以为我为何今日叫你来?才华横溢的花魁不是得交给你教导一番才华嘛?至于她……”言禅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安星辰有哪里适合来和云玄机共同经营了,只好信口胡诌道,“你不要小瞧了她,她背后是周氏财团,又能从教坊司那边偷运人过来。捧一个玄机公子,有才华和我即可,可捧一个花魁出来,便是需要大量的前期财力的!”
云玄机白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继续饮酒。
安星辰却是眼巴巴的望着两人,默默委屈上了。难道她的用处,便是往里砸银子和偷人嘛?
“先这样定下吧,安……安公子去找适合扮演花魁的人,云公子负责考核。你俩选好人了,人多人少无所谓,我会为多制定好几个改造计划,捧出几个就看咱们的运气了!”言禅衣心中已经想到了很多的主意,现在万事俱备,就看他俩能给自己找出什么样的人了。
“我觉得刚刚那个秋菊不错,声音太好听了!”安星辰偷偷看了一眼云玄机,见他没有异议,这才放下心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太冷淡了,也不够漂亮,离花魁还是差的远了些。”云玄机也端起了酒杯,神色淡淡的开口。
安星辰撇了撇嘴,好吧她承认,秋菊长的是普通了些。
言禅衣却是神秘的笑了笑,对风华道,“把马车上我准备的化妆箱拿上来,还有把秋菊也叫进来。”
安星辰和云玄机都有几分不解的望向了言禅衣,言禅衣却只是老神在在的故作神秘道,“让你们见识见识亚洲四大邪术!”
“亚洲?”
“四大邪术?”
两人均是不解的望向了言禅衣,言禅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亚洲可以胡诌个地方,但四大邪术,大象国的变性术,扶桑的化妆术,棒子国的整容术和华夏的P图术,化妆术很好解释,但其他的,应该如何解释呢?
好在风华很快便带着箱子和人又回到了房间,言禅衣便也懒得解释,直接又塞了张千两的银票到秋菊的怀中,便打开了化妆箱里。
化妆箱里全是由言禅衣口述用法和功效,风月一样一样调试出来的纯草本化妆品。和现代的化妆品大致上相差无几,就连化妆刷,也都是定制了好几批的毛笔,改良出来的。
言禅衣上辈子是个工作狂,基本没有时间给自己化妆,但她却很爱在闲暇时在网上看美妆视频。
第165章 醉崩溃了
后来来到了这里,她的时间多了起来,便督促着风月制作了这么一套完备的化妆品,又抓着院里的丫头们给她练手,她现在已经自我感觉自己是个托尼老师了。
就这样,安星辰和云玄机便从一脸不解看到了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平平无奇的秋菊,就这样变成了国色天香的秋香。
秋菊被两人盯的直冒冷汗,好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这般被毁容了,直到言禅衣收手,将铜镜摆在了她的面前。
秋菊只看到镜中那精致的人儿,上挑的眼线妖媚勾魂,高挺的鼻梁和娇俏的鼻头相得益彰,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额间不知用什么画上的一朵红莲更是让她增色几分。
“这这……这个人间尤物是……是……是我?”秋菊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比之前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玄机的下巴已经都合不上了,倒是安星辰双眼冒光的道,“这化妆品!肯定赚钱,我投资!必须量产!”
言禅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化妆品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我这巧夺天工的一双手好嘛?”
安星辰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对对!可是我又不能买下你……”
“放心吧。”言禅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言王府的丫鬟,现在已经有不少能出师的了。”
安星辰此刻看言禅衣的眼神,已经开始闪烁起了星星,她有些向往的道,“我能不能把我的彩儿和虹儿也送去你院里几日?”
言禅衣被安星辰的样子给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明日我便安排个丫鬟去你安府可好?”
言禅衣又看了看云玄机还没合上的下巴,有些好笑的打趣道,“怎么样?够不够做花魁?”
云玄机这才将自己的下巴给扶了回去,心中对这传说中的亚洲四大邪术充满了好奇,但见有外人在,也不好询问,只能诚恳的点了点头。
“秋菊,去把老鸨叫过来吧。”言禅衣又看了看正痴迷的照着镜子的秋菊,对自己的手艺也愈发的肯定自信了。
秋菊呆呆傻傻的应了声,这才依依不舍的将视线移开了铜镜,连这三位公子为何要叫老鸨都没问,便朝着老鸨的房间走去。
三人重新坐回了桌前,一边碰着杯中酒,言禅衣和安星辰便一边将化妆品和化妆师的合作事宜给谈妥了。
现在安星辰和言禅衣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像在看着一尊财神爷。而云玄机,仿佛是看到两尊财神正喝着酒就把坑蒙拐骗的事儿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秋菊敲开老鸨的门可是废了一番功夫,老鸨知道今日新老板回来,但却也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点仗着资历想敲打敲打新老板的打算。毕竟老板若是离了她,她大可带着手头的姑娘们另起炉灶的。
而当老鸨拖拖拉拉终于打开门后,见着门口让人惊艳的秋菊,起初还一脸懵逼的以为是新老板带了新花魁来。
在知道眼前这绝色的女子,竟然就是平日里默默无闻的秋菊后,她便顾不上拿乔装蒜,急急忙忙的就朝着言禅衣她们的雅间奔去,连鞋都走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去捡了。
这哪是来了个新老板,这分明是来了个财神啊!如果秋菊能被老板改造成这样,她这满楼的姑娘,不就全都是能艳压群芳的美人儿了吗?
老鸨走进厢房,见到桌前三位俊俏少年,一时之间又有些迷糊起来。
风老板只告诉她,新来的老板姓言,却没告诉她更多细节,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三位哪位才是她的新老板,只好堆着一脸的笑问道,“不知三位公子哪位是言公子?”
言禅衣这会儿倒是没犹豫,直接站起来道,“在下是言公子,不过你这花满楼的新老板,是这两位,安公子和云公子。”
老鸨有些不懂,但见着言禅衣将房契地契都摆了出来,便也没有多问,只谄媚的笑着对两人福身道,“见过安公子,见过云公子。”
两位都没有搭理她,安星辰此刻是正在心中一笔笔的算着刚刚那一套化妆品,她老周家的作坊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量产,卖多少银子才合适。而云玄机脑子里却是在想着,四大邪术还有些什么?
言禅衣见状只能又补充道,“以后花满楼的人员调配,……还没请教你贵姓?”
“这里大家都叫我花妈妈。”老鸨回答的毕恭毕敬,原本那些刁难谈涨分成的心思全都没了,只想抱紧财神爷的大粗腿!
“好的花……妈妈,以后花满楼的人员调配就听云公子的,银钱对账这类的事宜呢,就听安公子的。”言禅衣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适应,现代最亲昵的“妈妈”二字,在古代竟然是用来叫青楼老鸨的。
经过这次逛青楼的体验,她估计以后都不想来这玩儿了,她的脸皮比她想的还是要薄上那么一丢丢的,完全就无法将青楼里的女子撩个遍嘛。
不过言禅衣还是很庆幸,现在把这青楼的所有事宜,全交给云玄机和安星辰,她就轻松多了。
其实言禅衣也是觉得,安星辰对云玄机是真爱,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嘛,虽然两人身份并不匹配,但……说不定安星辰能说服云玄机入赘呢?
言禅衣没有意识到,此刻对着刚刚和自己成为好友的安星辰和已经跟随了自己大半年的云玄机二人,她的心真是偏到安星辰的胳肢窝里去了。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那块深得她心的紫龙晶?
三人在青楼又一起聊了两个时辰,几杯酒下肚,云玄机和安星辰的关系倒是融洽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般,互相针对了。
等到三人都微醺着,走出花满楼时,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安星辰坐着她安府的马车,自行回府了。而云玄机,便跟着言禅衣一起上了言王府的马车。
云玄机坐在马车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骨扇,余光却一直在偷偷望着因为饮酒,而一脸酡红的言禅衣。
马车里有些闷热,言禅衣撩开了车窗的窗帘,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光亮,只有月光还在无私照耀着。月光随着马车的动荡,而在言禅衣小巧精致的脸蛋上,流下了此起彼伏的光。
言禅衣微微眯着眼,因着马车的颠簸,似是有些想吐了。
“你还好吗?马车有些颠簸,不如我们走回去吧?”云玄机见她一脸的难受,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的。”言禅衣拒绝了,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吐了,而是因为她只想快些回去,躺回她的床榻上,她的头有些晕,望着云玄机,都带了些许叠影。
言禅衣故作无恙的,对着对面的云玄机笑了笑,心中却想着,不能老是想着什么吐不吐的,转移一下视线,或许就不会想吐了。
正好望着他一直紧握在手心的白玉骨扇,她便浅笑道,“这把扇子放我那吧,等我题好字了,再拿给你。”
云玄机不带一丝犹豫便将扇子递了过去,他不知道她会写些什么,或者是画些什么,甚至不知道她会在清醒时做这件事,还是会趁着这微醺去完成。
但他知道,不论是什么,他都很期待,不论是什么,只要是她所作,他定会好好珍藏。
言禅衣接过扇子的手,轻轻的在他的掌心略过。
她毫无所察,他的心却像是被莫名的撩拨了一下。
想起白日在金玉满堂里,她闭着眼睛和自己十指紧扣,虽然明明知道她只是以他的手掌为模板,在回忆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指围度,但他依旧在那一瞬间心猿意马了。
他们定是经常十指紧扣,所以她才会稍稍回忆,便能描绘出他的手指围度。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他不想放手,他想牵着那只如白玉般精致的小手,无论去哪,都一起走不放手。
当马车停在言王府的侧门口时,言禅衣的酒劲好似是下去了些许,有风华搀着,她倒也能亦步亦趋的朝着篱菊院里走去。
侧门不远便是半双院,云玄机本来还想送言禅衣回篱菊院的,却是被风华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他也只能讪讪的作罢,直接回了自己的半双院。
半双院和篱菊院之间隔着一片小树林,后院点的灯并不多,却也足够照亮这一条僻静的小路。只是这僻静的小路,在昏暗的微光下,繁枝叶茂影影绰绰,却莫名的显的寂寥。
言禅衣望着这一片光影,嘴里突然就开始哼起了小曲。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因为你有梦可做。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好吧,言禅衣的酒劲似乎是更上头了,走着走着,她已经开始,嗯,吼歌了。
风华被吵的耳根都快炸了,明明是一首好似还不错的歌,此刻却被言禅衣吼的跟拉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