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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楼赫     佞臣当道txt下载     佞臣当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少年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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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少年儿郎

    八重紫摆摆手,凑近我,轻声问道:“阿银,你该不会是怕我哥吧?”

    “怎么可能呢,”我连忙否认,“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这小子刚刚镀金回来,和叶舒华一样**人一枚,现在我死了爹,和他家叫板似乎还是为时过早,如今我处在风口浪尖,念着先打基础,收短线,不用和八重云光计较,他老爹如今的态度暧昧,很耐人寻味啊。

    八重云光一手搭向我的肩膀,少年的气息围绕着我,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更轻道:“那你是怕我喽?”

    我不禁脸一红,一手甩掉他搭着我的肩膀的手,拧眉道:“晚上白玉楼是吧?”

    “不错不错。”八重紫笑着转身,居然丝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人得瑟得真让人想抽他。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回神这家伙就迈着步子悠然走了,我总有种挫败的感觉。

    我回顾凤清平,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脸,对于我答应赴宴的事什么也没有说,我心中被八重紫搅得一团乱的心思便一下子安静下来,瑟瑟的不舒服。

    凤清平只道路上小心,什么也没有说,背后还有一大批公文等着他处理,便匆匆赶回去处理了。不远处等待我的楼七见我面色不善,似是也瞧出了我与凤清平不和的端倪,却依旧保持它冷峻的作风。坐进马车里,我问起:“有没有那个疯婆娘的消息?”

    “从那日就消失了,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已经着手让暗影追查东海琉璃岛了。”说完这些,犹自犹豫的楼七,我道你还有什么话就说,楼七皱眉道:“少爷,那人虽然是杀害老爷的凶手,对你却真的并无恶意,即便在石室中队我下手,也留有余地。”

    我冷哼一声:“这些话你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若是旁人提点,也许我会发飙,不过对着楼七,我已经很好压制了一股戾气。每个人呢的一生总有一两件执着的事,或者将其称为固执也罢,只是若是没有了“获罪”的目标,你要我如何坚持下去这份悲哀?

    稍显沉重的话题让马车内气息凝滞,幸好很快就到达了丞相府,午间西光阁的东家来拜访,手里拿着单子,长长一串是我之前定下的货物,顺便来了解一下前几天提供给我消息的银两。丹雅行一身暗金色的收腰长袍,细细的黑色印纹,外罩一件黑色的大衣,手中拿着那把标志性的暗金色琉璃折扇,一双眼睛笑眯眯的,远远地就扑面而来一股子奸商的气息。

    “难怪最近见你一面如此困难,原来是去处理国家大事了。”他说道后半句的时候特意放慢语速,我总想着将此人介绍给八重紫,说不定这两人有很好的共同语言,但也有可能两狐相斗必有一伤,嘿嘿。

    “哪里有丹老板日进斗金的悠闲,时时在富贵人家做客谈乐。”

    丹雅行丝毫不觉得讽刺,这些个小打小闹在他面前就像浮云,依旧一脸比花海艳丽的笑容,对着我道:“小殷大人可是见识了红策啊?”

    我嘴角一抽:“你和谁学来的喊法?”

    丹雅行将暗金琉璃折扇在手中把玩一番,道:“这不进门就听见,感觉大人真是威武,喊您公子怕折损了气度降罪我一介小商人呐。”

    呵,我反而笑了,自从我上了朝堂以前个喊我小公子的人纷纷效仿朝臣,一致喊我小殷大人,其实我还没有正式的官职,也不知道最先是谁喊出来的,没想到这只狐狸也跟着凑热闹。

    “滚。”我笑骂,他当然不以为意,这也是我虽然憎恶其骗我钱财的奸商本质,也还乐意与他往来的原因,这普通商人见我还得恭恭敬敬如履薄冰,我一直背负恶名又身在高位,能与我交好的除了离京的刘思齐,也没有多少人,加上他本身年纪也长我许多,我没有与一班子小孩过家家的感觉,这才是最让人舒服的地方。

    丹雅行完全忽略我的一声笑骂,凑近我道:“我来给你说一件事情,你听完以后一定开心。”

    我心中有点好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你说说看。”

    丹雅行笑得很玩味,道:“昨天晚上千金楼发生了一件趣事,这主角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公子哥,说来这人你不但认识,还和你大有关系。”丹雅行故意一顿,像是在吊我胃口,他等了半天见我没有搭理,只好继续说下去道,“正好千金楼推出了一位面貌绝色的花魁,正要****,昨天晚上京中的许多人可都是去见识了的,我也正好去瞧瞧热闹。那花魁名叫做相思,长相还真是和他的名字一般让人相思,那公子一掷千金,包下花魁相思的初夜,只可惜半路上掏银子的时候却出了问题,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钱不够。我烦了一个白眼,丹雅行哈哈大笑,展开那奢华的暗金琉璃折扇,道:“被一群人哄下台,没了脸面,当时他的脸色还真是有趣啊。”

    我讪讪道:“这人不会就是我那倒霉堂哥吧?”之前在他说和我有关系的时候我也猜了出来,没想到不过就十五六岁的少年公然跑去千金楼包花魁,还真是有出息。

    “说对了,哈。”丹雅行一副我就知道你聪明的样子,我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见身旁的楼七虽然没有笑,也有几分忍俊不禁的意味,许是前几日里殷家子族来这里寻我不痛快,我一直压着楼七,他心中憋闷,此刻倒是出了一口闷气。

    千金楼在京城的烟花之地很是有名,那里是响当当的销金窟,一般去的都是有钱公子和世家贵族,最不济也是家道殷实的,在这么一群人面前丢脸,还真是很****。

    “这银两好端端怎么会不见得,按理说殷柳还不至于这么混吧?”

    丹雅行笑意稍稍收敛,道:“自然是中途有人作了手脚。”

    前面就当听听笑话,这里才是重点,不知道这位泰州名门得罪了谁,好歹挂着我殷家的头衔,没了面子连带着也关系到我这个明面上主事的。

    丹雅行缓缓道:“昨日里八重家的大公子进京,殷柳不识其人与他有些不愉快,在街上打起来了,八重云光手下功夫厉害,殷柳带着示威勉强与之抗衡,这事后来被八重家的二公子撞上,知晓是殷家人也就大事化小了,不过手底下人便不痛快,那些个都是从梦峡关回来的军中子弟,哪里眼得下这口气,便在晚间动了手脚,这些殷柳是事后才知晓的。”

    我头疼地想,八重云光本来就很不待见我了,如今又有这一出,估计一见我就带着火药味道,这晚上的宴席我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去不去的问题比较好?

第二十六章 白玉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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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白玉楼宴

    晚间月光清朗,一地白雪尚来不及融化,颇有地上明霜的错觉。这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五,距离着年节也就没几天了,八重云光在梦峡关锻炼了大半年,便回京中问候父母,顺便再在兵部谋个职位。不过照着他本人的意思也许是继续回梦峡关深造,军队比兵部更能磨人。但是说道太子,估计是不希望八重云光离京,眼下离太子登基还有一年不到,明年生辰之时,也就意味着要大洗牌。

    这当然也是殷家最头疼的事。

    我晃晃悠悠地坐了一路马车,白玉楼和斗蟀楼同样有名,前者以斗鸡斗蟀闻名,后者是真风雅,里头的菜肴精致可口,是达官贵人除去青楼艳地请客吃饭的最好去处。

    两盏灯火鲜红,照得周围一圈子明晃晃如同白昼,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加上本来就是贵族子弟来往声色之所,更是热闹,许不定就碰上什么熟人。

    我一下马车边便有小厮来领我,点头哈腰,谄媚笑道:“小殷大人,里边请。”凡事有点眼力的人当然识得我的马车,知晓今日八重云光做东。当时他去梦峡关,是领着八重将军的名头去,京里人乐意拍拍这位八重家翘楚的马屁,纷纷称呼八重少将军,这名字听起来就威武轩昂,和我的“小殷大人”是一个理。我当时听说这件事,还是会心笑了一下,嘿。

    “……可真是姗姗来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八重紫眼尖,我一进门就看见我,我当时犹豫不决来不来,最终还是来了,这下子反而成了焦点人物,估计等下又要被说成是爱摆谱,压轴的。

    远远地就看见今天的主角,依旧如当年初见的宝蓝色的衣襟,剑眉星目,轮廓更加深刻,眉宇间更多的脱去了少年的稚气,隐隐有一种血性男儿的味道。果然在边关历练这些日子大有裨益,让一个男孩很快地成为了而一个男人。

    来时路上我估摸着八重云光是不会来请我的,这主意八成是八重紫定的,看八重云光一脸诧异外加有些不悦的神色,我就证明了心中所想。本来我不应该被八重紫的激将法所扰,但是既然答应下来,再加上日复一日不再是小孩子的我更多地要学会面对不对盘的人也要从容,我便慢悠悠地来了。

    “少将军风姿挺拔,大半年未见,果然越发出众,今日接风洗尘,殷银略表心意。”话音落,我的人便送上一盒东西。

    “多谢。”像是极其吝啬自己的言语,只是微微点了个头,不过比起少年时候的情况已经好上太多,看来他也有很大的成长,不止一味对人挖苦讽刺,很好。作为对手,却是棘手了。

    八重紫结果盒子,眼睛眯起,打量道:“大哥,我现在可以拆开看看吗?”八重云光的目光转向我,我点头,他亦点头。八重紫的目光在我和八重云光之间一个来回,信手打开了盒子。

    里头是一把匕首,用精钢打造,镶嵌了多色宝石,流光溢彩,夺人目光。这匕首多为华丽的配饰,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它还有些历史,华贵中透着一股厚重。八重紫凝眸,暗暗点头,道了一声好。

    八重云光看我的眼色有些变化,疑惑中带了欣赏,欣赏中又有矛盾。

    我落座,八人的大桌上,其间多是些我不熟悉的,却见有张特别的面孔,对着我微微一笑,是叶苏杭,叶之修的三子。这人是江平王刘思齐的心腹,此刻倒是坐在八重云光的宴席上,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叶舒华同在,一身白衣妙洁,神色出离众多贵族大家子弟的纨绔,多了一分清泉石上的温雅,更有浓重的书卷气息。

    这一圈坐的,可都是当年南山书院的人,和太子仿佛年纪,与我就还有些个差距。八重紫在我身边落座,一一介绍过去,指点当年之事,这人还有活跃气氛之效,我只感慨一个父亲两个儿子的截然不同,八重英似是将自己分成了两个,分别由八重云光和八重紫来继承,一文一武,张弛有度。我不禁又思量起八重英的用意,这人心中的算盘,也许可以利用一二。

    叶苏杭举杯,道:“小殷大人,苏杭久居江州,难得来京,敬你一杯。”

    “这……”我有些为难,一人却伸手挡在我面前,对着叶苏杭道:“叶三少,你这可有些为难阿银。”

    这“阿银”私下里叫叫也就算了,偏偏在公众场合理所当然为我挡酒,叫我有些不自然。要说八重紫真正害我却是没有,当年八重云光与我针锋相对他也是两不相帮,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熟起来,自然而然地喊我阿银,我将之认定是八重英故意叫他大儿子疏远我叫二儿子亲近我的的把戏,这戏演久了,真心假意,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两不相欠,便也没有在意。

    而此刻八重紫向我眨眨眼睛,眼角朱红的泪痣如风如雾,在冬日觥筹交错中尤为鲜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我想起那年无相寺桃花盛开,紫衣的少年素手折花。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对上他的脸,要不也是匆匆一瞥,多是揣度他背后的用意用心,没有真正看懂过他,很快他就十四岁了,这样一个少年,在刘国,已经可以成婚了。

    恍若南柯一梦,夕夕朝朝,一转身,只我一人还在回顾来路。

    我喝了一口清茶,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替我倒上,将眼前的酒杯推置一侧,这个小细节,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我却瞥见他修长的手,十指白皙如玉,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光滑圆润,干净整洁,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仅仅是一晃神的功夫,我的注意力又回来,我侧首,目光在在座诸子中来回,我算是年龄最小的,就也没有谁提劝酒。可若是说实权,我说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说第一。

    叶苏杭道:“听闻早朝时候决议由鸿胪寺卿屈大人负责两国联姻,小殷大人和我大哥都处理此事?”

    在座父辈祖辈都是朝中大员,哪一个不是消息灵通的人,说道此事也是向着我和叶舒华恭喜一番,我知晓是客套,也得一一应付,这官场就是如此。

    叶苏杭复道:“小殷大人年少有为,以后还要多多提携在下一把。”

    八重紫嘿嘿一笑,道:“阿银,你可是位极人臣,以后还要仰仗你了。”

    我心中鄙夷一把:“哪里,哪里,紫少爷才是一块金子,哪里都会发亮。”原本是主角的八重云光倒是话不多,一直都是一副酷酷的模样,坐着的也有几个武将,喝酒的就喝酒,谈诗词的谈诗词,便是变成了两堆。

    “得你一句,那我定然放心,要不你和国师大人说两句,也让在那件事上历练历练?”八重紫支着下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因为喝了几杯酒而略见绯红的脸,如桃花艳丽,眸色流转,半阖半开,“我这不同大哥,在军是没有什么大作为了,老头子说我也不是一次两次,每天闲在家里真要被踢出家门了。”

    身穿墨绿色衣裳的少年大笑,道:“紫少你这话说得也忒欠揍,要说我们哥儿几个无所事事也就罢了,你是纯粹吃饱了没事做。”

    “说得在理。”另有一人附和,之前说话的是陈贵妃的侄子陈彦束,附和的是太子本家的许岑。说来也奇怪,这两人本该和许皇后和陈贵妃一般斗得不可开交,可私底下两人关系却是不错,为此,二人上头的长辈没少教训过这两位少爷。

    “这不是为了在阿银底下好过年,如今京中都道一声‘小殷大人’,老头子在家说起来我们这辈,舒华自不用说,阿银比我还要小上一岁,我怎么能不艳羡?特来讨教讨教。”八重紫自己说闲着无事,实际上在太府寺还是有一个闲职的,太府寺本就清闲,也就皇帝宴群臣或者春猎秋猎忙活一番,如今刘景帝死去好多年,太府寺的职位和没有差不多,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去那里。

    这一番话似褒似贬,全在一念之间,众人都是心中敞亮但没有一个人会傻得说破。我是被他捧上高位,骑虎难下,眉眼一挑道:“那紫少是希望做什么?”

    八重紫一笑:“就在你身边就行,你带着我见见印州美女,以后或许还能高攀高成王找一个翁主娘子,嘿。”八重紫龇牙而笑,这姿态像极了欣赏猎物跳进他设的陷阱的狐狸,我只是哦了一声,道:“紫少还是一个风流公子啊。”

    八重紫又笑,众人当下又对高成王的几个女儿说上一番,都说两位王爷府上都出美女,说不定以后此中的谁就成了乘龙快婿。

第二十七章 当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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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当时明月

    饶是少年公子的小宴,也有几人醉了,八个人中剩下我、八重兄弟和叶家兄弟清醒,其余三人都已经由下人扶着走路。

    叶舒华和叶苏杭与我点头致意,淡淡告辞。八重云光送别陈高两人,我与八重紫出白玉楼,明月高悬,纵观古今,忽有恍如隔世之感。

    八重紫抬头看月,神色间已经没了酒桌上的三分醉意,淡淡的酒香在深紫色的锦袍周围散发开来,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正待转身告辞,八重紫却制止道:“月色那么好,可否让我送你一程?”

    我看了楼七一眼,略一思忖好,就交代人慢慢跟着便好,楼七会意。我和八重紫步下台阶,八重紫难得地很安静地行走,一时无话,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车轴的痕迹有些乱,踩上去的时候,我有些小心翼翼,倒是惹来他清清淡淡的笑意。

    “过了年,就是景灵十九年了。”

    他的脚步一顿,我本能地回首看他,他站在那里,目光中是一个身穿黑色银纹的少年,依旧稚嫩的肩膀,玉冠高束,眉目清秀。

    景灵十九年,注定不会是一个平稳的年岁。

    八重紫道:“我记得你分花拂叶而来,那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他说的是当年无相寺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也循着他的回忆,想起那时候在桃花林中遇见他和刘袁熙,那时候定然不会想我今日会和他这样漫步月光雪。

    “殷银……”

    他没有交我阿银,而是完整地叫我的名字,声音如同呢喃,快十四岁的八重紫格外认真地开口,没有时常挂在嘴角的那抹似笑非笑,没有轻纵疏狂的兴味。该说他长大了吧?这个人一直都擅长带着一副面具,八重云光只适合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大奖,但是若论权谋,远远不及他。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做政客,无论何时都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掏心掏肺,即使对方是真诚如同白雪。

    “……太子真的可以亲政吗?”

    真的问出口了吗?我原以为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的,有人可以问,他不可以。实际上,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站在哪里,太子?江平王?还是另有他人?如果无法确定这一点,又有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伸手拦下后头缓缓跟随的马车,默不作声地上了车子,我掀起帘子一角,他的目光灼灼,我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想要的答案。

    楼七持剑的手微微一紧,薄唇轻启:“少爷,他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我闭上眼,苦笑道:“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无意接近我。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却是不能退让,他接近我,也方便了我揪出他背后的人。阿七,有时候想我还是带着人跑路的好,什么都不用做,离得远远地,谁也找不到就好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说清平愿意跟我走吗?”

    楼七沉下眼,忽而一笑:“可以试试。”我愣了愣,别说是笑,楼七连动容都在少数,这位天字号的面瘫男,是什么原因让他笑?

    我收敛神色,皱眉道:“看来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老爷身前交代,如果你不问,我就不需要说。”

    我靠在软靠上,左手小指上一枚冷艳的翡翠烦着悠悠的光芒,我随意转动,道:“离府还有一段时间。”

    车内不算狭小,就算坐了我和楼七,依旧由宽敞的位子供我舒展,我眯起眼睛,帘子随着马车晃动,月光隐隐约约在眼前晃动。

    楼七道:“凤清平原名刘斯,原易王刘询之子,当年易王以某犯罪名被诛,将末子刘斯托付给老爷,当时老爷和景帝的关系不是后来一般,初初登位重用殷家子族,老爷偷偷将刘斯从刑场换下改名换姓,以相爷之徒的名声收留他,所以凤清平才一直住在竹林雅居……”

    不多不少,马车正好回到了丞相府,马叔开门来接,换洗之后,书房里坐着殷家派系中最重要的三个人。

    左边是当今国师,原易王之子凤清平,青白色的衣衫一如既往,眉目清隽疏离,淡漠不语。我在主位坐下,右手边依次是尚书张休和暗影首领英瑶夫人。

    “这是聂文都暗地里搜集的弹劾我们的东西,这些年星星点点,还不少。”张休递过来一本薄薄的册子,我大致翻看了几页,轻笑道:“他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用?太子登基的时候?”有的是纯属属实,有的就不太靠谱了。

    殷家这几年没少沾血,政治和侩子手是亲兄弟。

    凤清平指点道:“虽然不会怎么样,流露出去到底是一个麻烦,尽早销毁了好,这一些暗影应该知道怎么办。”

    英瑶夫人点头,没有多话。

    张休抹了抹花白的胡子,思索一会儿道:“今日朝堂上聂文都有意讨好八重英,看来皇后已经在着急了,要聂文都试试他的反应,可惜效果不佳。”

    我道:“聂文都是什么时候转到了许皇后的阵营去了,一把年纪也要搏一个未来,看来崇州聂氏在他手上也到头了。”

    凤清平接过册子又翻了翻,道:“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要表态,还是趁早在台子阵营里面稳妥些。”

    我摸了摸下巴,道:“今日朝堂上台子多次点名我,看这迹象,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了?”

    张休和凤清平皆思索,英瑶夫人只听不说,做我们交代的事情。张休年纪五十多,资历老,在朝堂上说话也管用,首先发言道:“暂时不知道,不过看提了鸿胪寺卿出来,好好坏坏,各占一半。”

    “倒是八重英帮了我一把,这人情就别指望我还了。”我笑,那八重英今日是两面都照顾了,做得滴水不漏,稳稳站在第三方阵营,隔岸观火,等到一方落难再落井下石,真不像是一个武将该有的作风,可惜偏偏是他。

    “张大人,如果年后八重云光真要留京,进兵部,你就看着办,不用刻意为难,和兵部打一个招呼。”我思索一番,这才下结论。

    张休似是有些疑惑道:“为何?少爷刚才不是还说不用还这个人情吗,那么让太子阵营的八重云光远离京都更好吗?”

    我摇摇头,正色道:“您肯让一只狼在温润的窝里,也好在放他到外面聚结帮众里应外合,在眼皮子底下,总能更好地控制。”

    凤清平认同我的观点,张休便应下。

    想起白日里丹雅行与我说的事情,我便开口道:“暗影注意一下三叔和殷柳在京的动向,别闹出事情来。”

    英瑶夫人说了声是,她实际上算是我的师傅,却没有什么不悦,明艳的眸子平淡如水,我不知道她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人经历过什么,才有此刻的从容。

    天晚了,张休从府中离开,英瑶夫人也去办事,我轻轻叫住凤清平道:“今日里八重紫问我太子会不会亲政。”

    他伸出的脚步停下,回首看我。

    我道:“我什么也没有说。”

    他垂首不语,我缓缓道:“清平,不论你是谁,是什么身份,你一直都是我认识的凤清平。”

    “一直。”

    他的后背僵硬,立在那里,垂眸。

    “阿银,你长大了,那么快。”笑意似有似无,如冬雪很快融化在掌心,青白色的一角缓缓退出视线。

第二十八章 高成进京

    年节过后,又是一场好大的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这个历史厚重的城市在这一个显得分外妖娆。我守在丞相府,看着四年人事变迁,空空的大屋没有了熟悉的身影,在这一时显得格外孤独。我不止一次回想过我前世的时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越来越模糊,已经想不起来了,仅有的比少年人多点的成熟,也在京城权谋中沉沉浮浮,根本就和活了数十年的老狐狸不能比,倒不如老老实实装傻,该示弱的地方示弱,没有什么好惭愧的。

    新年在饭桌上的只有马叔、英瑶夫人、楼七和凤清平,殷聂氏如佛堂再不理事。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尚在京城的殷子幽和殷柳,这两人虽然不对我的胃口,好歹也姓殷,终于在大年初二的时候来过一趟,后就回去了殷家在京城的别院。殷柳许是之前的千金楼事件没了脸面,也消停了一些个日子。

    很快地就迎来了元月初十,这一天,高成王刘厚进京,随着而来的,还有其两位翁主。我随着鸿胪寺卿屈不凡的架前往,中途叶舒华亦在此列。屈不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刚正的脸,长长地胡子,长得挺普通的,我也没有多注意什么,叶舒华难得脱去了洁白的衣衫换黑底蓝丝的朝服,便多了一份沉稳,少了一份飘逸。我最近常上朝听政,因年龄小就长长穿深色的衣服,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大一些。

    这一天幸好没有下雪,我站在南门接驾,等了半个多时辰,楼七不止一次问我是不是要先进马车暖暖身子,我看着叶舒华一丝不苟地站在雪地上,便也没有额外待遇,端端正正地站了一个半个多时辰,原本并不在意的我屈不凡眼光中多了一丝好感,大抵原先觉得我是仗着父辈的名声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现下稍有改观,对我来说,总是好事。

    浩浩荡荡的一群队伍在视线中出现,大概是要在京中住上一段时间,在未离京之前,这些个王爷在京中都是有宅子的,等待新皇登基,也就相继离开京都,每年有一部分事件回来小住,我之前无缘得见高成王。

    屈不凡上前迎接,我等也紧跟其后,车内的高成王面色有些诧异,大抵是觉察我和叶舒华两人都过于年少,跟随在屈不凡身后还是有些有趣的。

    说了些客套的话,便想让进程,毕竟冰天雪地地站在外面也挺冷的,便约下了晚间在白玉楼之宴,我等同席。我和叶舒华两人便往白玉楼,屈不凡进了高成王府邸。白玉楼老板惊喜非常,弯腰点头保证绝对让两位大人放心。

    叶舒华和我坐下,小厮上来一壶茶,我和他便随意喝茶吃果。出乎意料,我以为清群公子的名头应该比较清高,没想到他率先开口道:“殷银,这次高成王有两位翁主进京,你怎么看?”

    这能怎么看,老丈人选女婿呗,一位要远嫁月国,以为必定是要在京中嫁人了。

    不等我回答,叶舒华道:“两位翁主,分别是王爷的三女和四女,刘福兰年十六,刘福珊年十四。”

    这些个资料我也知道,不过叶舒华特意拿出来讲,比还有另一番用意,过了年,这位少年也就十六了,我十三,我笑笑:“银年纪尚幼,若要婚配也不是我的。”

    叶舒华的笑容清淡,倒不冷,温文尔雅,道:“是。”

    我随意扯了一些话题道:“叶太尉想必也在考虑你的婚事,太子殿下与你年纪相同,已经有了一位正妃和两位侧妃,话说风流年少,倒是可以和你讨一杯喜酒喝了。”我说得轻松打趣,没想到叶舒华真的脸一红,道:“这……”

    我觉得有趣,却不能真将这人逼得脸红脖子粗,待会儿还有高成王的宴要赴,便捡了轻松地话题,他也一一相应,没有我之前想象的冷场,庆幸之。

    “以前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我想起叶苏杭,以前只知道叶舒华和叶舒烨两兄弟,没想到还有一个叶三。

    叶舒华的声音淡淡:“苏杭与我和二弟并非同一个母亲,久居江州,今次是第一次进京。”

    这看来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要挖人家隐私也要人后,不需要当着他的面问,我便轻描淡写地带过道:“虽然叶二同在京城,我也只遥遥见过一次,人前似是不太露面呢。”

    叶舒华点点头,神情有点恍惚。其间白玉楼的掌柜的来报了菜,我和叶舒华讨论一番,觉得可行,也就没有再此指点什么。

    楼开月正好与人在此喝茶,送别友人,见我便打了个招呼:“这不是小殷大人吗?”

    自从上次他离京之后,我便没有见他,算一算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之前他和殷子叔有往来,后来这件事情由凤清平接手,我也就去斗蟀楼喝喝茶散散心,他都是细心招待,这人有商人的重利也有儒士的风雅,作为相谈的朋友是非常不错的。

    “楼老板怎么不在自己的斗蟀楼喝茶?”我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叫他楼叔叔,人的年龄变化,决定了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

    “还不是这里的菜笔直我那儿精致,总要吃个名头,这位可是叶大公子?”

    叶舒华点点头,还礼。

    楼开月走进来:“能坐下吗?”

    我看看叶舒华,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楼开月看在眼中,便坐在了一侧,道:“叶大公子在哪里高就?”

    叶舒华似是不太喜欢这类问题,不过还是好脾气地答道:“本在礼部当差,今次随鸿胪寺卿屈大人接高成王架。”

    这件事情还是挺大的,京城中人都有所闻,楼开月一点即通,便道:“晚间可是在这白玉楼设宴?”

    我点头应道:“正是。”看看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大抵还要等上一个时辰,楼中铺了厚厚的垫子,又有热茶糕点,倒也舒适。

    “果然如此,王爷难得进京,印州是经商要道,有机会希望和王爷讨个方便。”

    我一笑:“楼老板可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楼开月不以为意道:“我等商贾,自然不是小殷大人这般高雅。”

    “别,”我道,“你这帽子好大一顶,清泉公子在此,饶是我脸皮再厚,也不敢接下。若说高雅,叶舒华才担当得起吧。”

    楼开月大笑,连声称是。

    叶舒华也笑了,谦逊道:“都是乱传,京中子族如许,才子如过江之鲤,舒华不敢当。”

    我对叶舒华的好感又近一分,以前不接触,只觉得这人真如清泉清高不理世俗,没想到还挺平易近人的,倒是我误会他,又妄自贬低自己,失误失误。

第二十九章 杯盏之中

    第二十九章杯盏之中

    天终于暗了下来,楼开月起身告辞。叶舒华手指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气息在一人走后再次松弛下来,灯火初上,高成王与屈不凡同来。

    “小辈殷银,见过高成王爷。”我恭敬行礼,让座。叶舒华也照做,屈不凡一眼看过菜色,向我们投来赞许之意,高成王四十出头的年纪,留着一排整齐的胡子,保养得意,一身深蓝色的金丝锦袍外是黑色的披风,厚重、华贵,如同深色玛瑙。

    “这位就是最近传言的小殷大人吗?子叔兄离世,待事毕请让本王送一株清香。”

    我自是应对:“多谢。”

    简单的寒暄过后,便纷纷落座布菜。此时外头却是有人进来,楼七对我耳语,正是那红冷和红策。我皱眉,这当口来,可不算什么事。

    红策先进门,对在座一笑,道:“高成王爷,策可否讨杯酒水?”

    高成王诧异地眼色很快恢复自然,便热情相邀。屈不凡面有不悦,不过在众人眼前也只能收敛,红策此来明显有责备太子招待不周之意,暗生生给刘国各臣打了一个嘴巴。高成王面色依旧,道:“本王一早收到国师的书信,便带着小女来京,商讨两国联姻之事。”

    红策敬酒:“策早慕高成王贤明,特特赶来见上一见,请莫怪唐突。”

    “不会不会。”高成王摆手,屈不凡眼色一变,叶舒华并不言语。这一桌人各怀心思,甚是有趣。我道:“王爷,红策大人,既然今日同在,不如早早相谈?”

    高成王道:“这亲肯定是结下了的,无疑就是何时嫁娶,贤胥准备何时离京?”

    这称呼一变,两人立刻亲近许多,红策道:“这个月底。策久不回月国,族中人几番催促,也不好交代。”

    叶舒华道:“礼部已经下了单子,尊皇后和贵妃令特封刘福兰翁主为长平公主,以公主仪嫁。”

    “正是,是昨日夜里刚刚下来,这旨意还没下来,礼部已经准备了。”屈不凡补充道,“若是时间紧张,便安排着赶进。”

    红策一喜:“多谢。”

    我借口离开,出了酒宴透透气,问道:“阿七,是不是红族那边有什么事发生了?”

    楼七点头,递过一张小纸条道:“正是,原本和红策竞争的人取得了兰族的支持,红策应该着急了。”

    话音刚落,却见红冷出来,直直向我走来,我面色如常道:“使节大人有何指教?”

    红冷的面色却没有再里间好看,道:“小殷大人,前阵子在斗蟀楼,是红冷无礼了。”我咯噔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绝对不会只是来道歉这么简单吧?我警惕地笑笑,道:“红冷大人言重了。”

    红冷凑近一步,楼七略一皱眉,二人相持,红冷会意,没有进一步动作道:“小殷大人应该知道我们之前丢失了一件东西吧?”

    我点点头,道:“略有所闻。”

    “便是为此事,希望小殷大人帮忙追查一二,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我嗤笑:“红冷大人,这亲已经结下,追不追回也没有要紧的了,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猫腻吗?”想要让我插手其中,却只告诉我表面,重礼相谢,又能重过天蚕丝锦吗?

    “这……并不是这样的。”

    “哦?是吗。”远处灯火阑珊,袅袅的雾气在眼前化开,红冷的目光向着里间一瞥:“实不相瞒,那东西在我红族之内传承,如今对家以此事授柄……”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东西既然是在印州丢失,那里是经商要道,虽然时不时有贼寇,但也是小打小闹,还没有人有胆子和资格劫了使臣的东西才是。”

    他似是也觉得不合理,叹了一口气道:“还望小殷大人关照。”

    “泰州和印州是近邻,既然使臣大人开口,我便查探一番看看,没有线索,也只能抱歉。”他几次相求,我若还一味作态也不好,只能不把话说死了。他虽然也知道我这话多有敷衍,却也只能点头道谢。

    楼七提点道:“那东西看来还有文章。”

    我看了楼七一眼,笑着打趣:“怎么,你有兴趣?你不是一向不会发表意见吗?”

    楼七不理会我的嘲讽,又径自恢复面瘫脸。

    我低语:“还不知道水有多深呢。里面的两位看来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这以一国公主的礼仪出嫁,要准备的事情还挺多的,这下子礼部有的忙活了,那些个人闲着也只会动动嘴皮子来弹劾我,还不如干干活,呵。”见我这么说,楼七的视线又回到我脸上,嘴角一抽。

    高成王和红策把酒言欢,看来老丈人和女婿关系处得不错,我重新落座。大家明面上当我是小爷,不过估摸着也是看在了我殷家的权势和殷子叔留下的余威,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用膝盖来想想也可以知道。屈不凡还算关照我,便闲闲搭了几句,我进这个圈子的时间不长,也说不了什么话,一圈子饭下来,也进入了尾声。

    红策拜别:“策此行留居的时间不多,希望能相邀刘福兰翁主踏雪寻梅。”

    高成王大笑:“这个容易,我回头就和福兰说一声,这十五不正是元宵吗?”

    红策的目光向我,多有意味,之前红冷的话应该也是他的意思,我便随着他的意思笑笑,相信我对红冷的话他也很清楚才对,心照不宣。

    回去的时候凤清平却匆匆循着路来,面色匆匆,一见我就屏退一二,凝重道:“不好,殷子幽死了。”

    消息来得太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殷子叔一去,殷家的第二个亡魂就轮到了殷子幽,谁动的手?

    “你仔细说说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凤清平身后闪过一袭红衣的英瑶夫人,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在殷家别院,中毒而死,表面上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事情一出,我就将下人审问了,并没有什么疑窦,他吃的东西殷柳也吃了,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冷静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殷家之人死得不明不白,问:“清平,凶手有可能是什么人?”殷子幽纵然与我不和,也是殷家的主系,和殷子仲同支持殷家在泰州的事物,如今在京城没多久就死了,定是毒杀无疑,是什么人不想让他活下去?

    我有些奇怪的说道:“就算是他死了,你也不会这么匆匆跑来把,也应该等我回了丞相府再说,还出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才是重点,兵部急件,兰族和白族联姻挤兑红族,在梦峡关外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并且有一支势力潜入了刘国,想要暗杀红策。”

    我怒笑:“当殷家真的没有人了吗?”这一声源于殷子幽死,朝堂上众人挤兑殷家,如今月国的人也敢来撒野,还真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家后院了啊。

    楼七面色深沉,英瑶夫人给他打了一个眼色,凤清平还有事情能够要处理,已经赶着进宫去了,我坐在马车上将事情来来回回想了个遍,道:“最有可能动手的时间,看来是元宵夜了。”

第三十章 火树银花

    二更送到,小赫拜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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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火树银花

    张休递书简,兵部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大事,月国突然聚集二十万兵众集结在梦峡关,就算不一定真的打得起来,也是在威胁刘国给一个态度,不能支持红族当家,这可是他国干政的嫌疑。

    此刻我正头痛地看一堆殷家派系人员第一时间递上来的消息,依依送上来一杯茶水,面有心疼道:“我的少爷,您先喝点茶水,休息一会儿吧。”我拣起一本折子看看,是昨夜里殷家加急送来的,要我交代殷子幽的死,这件事尚在调查中。

    马叔进来敲门道:“少爷,别院的张管家来见。”

    我皱眉,点头,依依便出去回话,很快马叔带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花白老头进来,先是给我行了个礼,缓缓道:“少爷,老奴是来说一件事情的,前日里英瑶夫人去别院问事,没个所以然来,事后有个烧火的丫头发现了一具尸体,正是死去的帮厨,原本问话的时候人还在的,原来是有人混了进来。”

    “哦?”我正眼看这老头,放下折子道,“有没有谁见到了那死去的下人是谁杀的?”

    老头摇头,话毕马叔便带着人下去了。我曲指扣着楠木桌子,思量起来,这殷子幽做了什么事?他不会无缘无故被杀吧?

    “少爷,今个晚上便是灯会,之前推测着有人要向使臣动手,加派的人手已经跟着去了。”马叔回来,向我诉说暗影那边的消息,我步出书房,指着一堆折子道:“这些清平都看了吗,照他的意思办吧。”

    “是。”他便领着意思下去,差人去了宫中。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早梅开得正艳,衔着残雪,在午后的光晕中淡淡,因我不喜喧闹而极为静悄悄的。晚间送来名帖,是楼开月办的一个小灯会,我本可以差个人去捧捧场,楼七也说我自身去还是太过危险,我寻思着怎么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在大庭广众下现身。楼七相劝无果,只得卖力盯着,暗杀的明杀的从来没有消停过,最近还特别多。毒药什么的我跟着硬要夫人好歹也学了四年,普通的已经不够看了,上桌的都是极品毒药,有价无市。

    楼开月坐在斗蟀楼二楼,灯会就在南大街,离这里很近,我不想还有一个奸商同在此。丹雅行展开那暗金琉璃折扇嗤笑,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脖子上围着一圈上好的皮毛,下巴被轻飘飘的毛掩映,在亮堂的雅间里头笑容明媚乖张。

    “恭候小殷大人的大驾。”丹雅行懒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腰间束着碧绿色的绦子,眼眸中三分懒散三分奸邪,若是有好男风的,不如将这位主劫了去,当然这只是我的脑海中转了一圈。

    楼开月笑得温文如玉,手中把玩着一盏精致的小灯笼,模样是一只兔子,做得很讨喜,不知是谁的心意。

    我打趣道:“楼老板这是心上人送的吧,你也忒得风流,这年纪没个正妻,因而才叫那些个小姐又爱又恨。”

    楼开月笑起来很舒服,很耐看,属于第一次见面没什么感觉,走近了菜了解的这人的底子真的不错,健谈又多金,侍妾无数,不过还没有正妻,都快三十的人了。

    “要是小殷大人喜欢,还请笑纳。”楼开月拿过灯笼给我,丹雅行却开口道:“楼老板,小殷大人哪里会接受一只兔子,这不是小女孩儿的玩意儿吗?”

    说着像我抛了一个媚眼,我无语地直翻白眼,这人自恋的本事到哪里都不荒废。我拿起小白兔灯笼观赏一番,指点道:“有趣。”我没来由地想起杨宁心,她的话,一定会喜欢吧?那双大大的眼睛,在离去之前竭力忍住的泪水,政治斗争上,女人都是以附属品或者牺牲品出现吧?又有谁能站在男人面前风光活着?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自己都糊涂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要隐瞒身份也就更加困难了。

    太子生辰宴上匆匆别过杨宁心,这个人,难得在我心里烙下一笔,刘景帝逝世的那个夜晚,太多感触,无法抹去。这一愣神的功夫,丹雅行便笑言:“今晚上的灯比这个强,南大街尽头的不是藏了一只宝贝吗?据说是两个浸淫这行数十年的老匠人做的一只巨大灯笼,百鸟朝皇。”

    “那不是凤凰吗?”

    楼开月点头:“正是,所以陈贵妃也差了人下来,就为了那只灯笼,我啊,还得周旋着,所以请你来看灯笼,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翻了个白眼:“奸商。”

    楼开月不怒反乐,与丹雅行相视而笑,这两人都是生意上的精明人,我算是外行,尽量不掺和了。看来楼开月的意思是叫我维持秩序来着,灯会还没开始,我之前来的马车就已经借不了道了,这还是从东市绕着走了,如今的南大街到处是灯笼,热闹非凡,却也是阴谋和刺杀的温床。

    想到这里,我的视线习惯性地集中于一点。门外一阵子喧哗,斗蟀楼今日里又大赚一笔,丹雅行和楼开月合作走了高端路线的灯笼,一些歌世家公子哥为了讨好姑娘家都往这里订购,他们赚得可是满钵了。向来为了博红颜一笑,多少公子千金一掷啊。我暗暗问楼七道:“有注意殷柳吧?”要是这当口他也出事,泰州殷家会来讨伐我,三叔公五叔公的,那些主事的都是眼睛雪亮亮的,要争位子可以,但是不能赶尽杀绝,不然这百年世家早就没落,到哪里都要留一线,这也是世家名门的斗争规则。

    “陈少,您也来凑热闹?”

    走出雅间,我站在楼梯看见大门中进来两位年轻公子,蓝衫的公子口中的陈少正是我先前在八重云光宴席上见到的,陈贵妃的侄子陈彦束,此子年十七,风度翩翩,与陈贵妃五分相似,是相州陈氏的公子,祖父正是相州举足轻重的司马陈安。相州物产丰饶,比起其他地方富了何止一个层次,一些个相州出来的公子小姐说话底气也足。

    “姑姑吩咐的,顺便来看看热闹,举不定看见一些个进京的翁主,哈哈。”陈彦束爽朗而笑。

    “这不是紫少吗?”陈彦束一回头,便见一身浅紫色绒锦的八重紫,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在灯火阑珊中格外出彩。

第三十一章 闲人观火

    小赫是勤快的小蜜蜂~晚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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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闲人观火

    仅一瞬间,那双桃花眼便发现了站在楼道处的我,嘴角的弧度加深,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向着陈彦束点头示意,随意闲聊。那个月夜与之漫步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目光灼灼,背脊笔直,认真、倔强,少年人仅有的表情。我总有种错觉,殷子叔年轻的时候,也该是他这样的,我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殷子叔,只是偏执地觉得,那个人的少年,一定有相似的东西存在。

    斗蟀楼越发热闹了,人流攘攘,楼七下意识地护我在里侧,其实楼道上人并不多,楼七高我一个头不止,我仰起头与之说话道:“阿七,百鸟朝凤,是女人最高的追求吧?”这个问题与他似是不怎么合适,他是一个护卫,是一个男人,无论什么立场,都给不了最好的答案,然而我并非期待他的回答,我只是需要释放一种情感,类似自言自语。

    他当然没有答,他不会理会我这种问题,他一直是当年初见时站立在马车一侧的清冷少年人,只是少年变成了青年。呵。

    楼开月出来,道:“不去南大街走走吗,这个时候也该开始了。”丹雅行随即附和,顺便看看收益,说着便和几个公子打招呼,领着人去看灯盏。楼开月看他离去的方向,道:“今次的花灯会确实热闹,还有灯谜,你不喜欢吗?”

    “怕猜不出来,太丢脸了。”我随意答着,目光在楼下往来人流中穿梭,无焦点地看着。楼开月浅笑:“何必妄自菲薄。”

    我其实说的是事实,我一直都没啥学问,除了有一颗成年人的心之外,毫无所长,既不是从事杀人的高手,也不是金融巨人,更没有啥七窍玲珑心,只是借着殷家的势力,尽量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死人罢了。

    当然,有的人说实话的时候往往没人相信,相反说谎话的时候人家就一位追捧了,这也是一种讽刺。

    “还是这里好,可以看那么多花灯,又不会挤得慌,是吧?”我眨眨眼,一步步又走回雅室,楼开月摇头笑而不语,与我暂别,吩咐人去办事了。我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榻上,窗外往南街而去的人太多,手中或多或少都提着灯笼,兵部的事情由凤清平看顾,我只要顾好红策的命。插手内政?这倒是一个敏感话题,不过历来都没有干净的政治,私底下多多少少都有第三只手,红策心中也是早有准备,不知冒了多大的险才来到这里,和高成王的亲事一成,至少红家和高成王绑到了一处,或许红策也知道凤清平和**那两个女人不会让他娶公主,所以退而求其次,取得一位亲王的支持,也不错。这买卖,无论怎么算,都是值得的。而一国使臣真死在刘国京城,总不是一件好事,是在告诉天下我刘国都城不过是人家的后花园,给自己打嘴巴。红策为人不厚道,不过不能死在这里,等出了刘国,更甚者出了京城,爱死哪死哪去。

    “少爷,红策那边似乎有些动静。”楼七传来暗影的消息,我没有回头,问道:“是和刘福兰出去了吗?”

    “是,可是在人流中消失了。”

    “消失了?”我有些瞠目,“暗影在做什么?”从软榻上跃起,窗外灯火喧嚣,我披上披风道:“叫一队人跟着,去看看。”红策此时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果然如目光所见,人太多,楼七撑开一条路,丞相府的侍卫挡开人群,我问:“在哪里不见得,刘福兰也不见了吗?”

    回答的是原本悄悄跟着的暗影影卫:“属下江久,正是在这里。”

    我回顾四周,撇开碍事的人群,这里巷道共有三条,我斥责道:“明明交代了今天要跟紧,还跟丢了。”

    江久跪下,叩首谢罪。楼七一脚踢过去,江久吐出一口血,挣扎起来,楼七冷冷道:“先留着你的命,带人分三路去追。”

    我补充道:“有一条是南城门的,去城门口报备,别放一只苍蝇出去。”侍卫领命而去,我对着跪在地上的江久道,“找不到红策,你这条命也用不着留了。”

    江久叩首:“是。”

    楼七道:“少爷,你不能过去,那里人太多,有什么事发生我怕顾不及。”我自然知道,便待在原处,不远处灯火辉煌,声音嘈杂。

    “是百鸟朝皇……”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我皱眉,这无疑给黑暗中的人制造了机会。楼七严阵以待,身边一群侍卫控制着人群,挤来挤去,我看着高处一只巨大的花灯,五光十色,展开巨大的双翼,傲立在南大街之顶,像是一位比你天下的女王,戏谑地看着站于脚下的臣民。尊贵、雍容、华美,用最好的语言来形容她也不为过,那就是百鸟朝皇。

    美,我的心为之一颤,尽管是万灯争色的今日,在黑夜中依然独放异彩,灯中皇者,亦不为过。

    “阿七,你看……”我低喃,耳畔烟花喧嚣,天空中散落点点火花,黑夜在这一刻生动而妩媚,拖着长长的华丽的裙衫,所有人沉浸在这一刻。溪水中莲花灯越飘越远,男子们在一头吟哦诗词,赞美隔着溪流的心怡女子。

    青丝飞扬,一男子的表情温柔恬淡,清晰地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夜风渺远,灯火恢弘,人群处尽欢声笑语。我想起一首词,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居然慌神地不知有人靠近,一只手轻轻覆上我的左手,温暖轻柔,我瑟缩,立刻回首,虽然楼七近在咫尺,可这四五年连接不断的刺杀让我的心猛然警惕。

    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微阖,嘴角若有若无牵起一个弧度,一身深红色的绒锦让本有些白玉雕琢的孩子看起来多了分张扬。

    我惊讶出口:“七殿下,你怎么在此处?”

    刘袁熙的表情像是从未改变,嘴角的弧度是我的错觉。他缓缓道:“看灯。”不远处一身浅紫绒锦的八重紫翩翩而来,我收回之前的诧异,皇宫虽严谨,刘袁熙想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正色道:“七殿下,你还是呆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如果碰上月国进来的一批人,那就糟糕了,与其不知危险地让他随意逛,还不如和我在一起,这么一个澄澈的孩子,真要是有什么事,我的一颗心过意不去。

    “紫少,你一个人了?不是和陈少在一起吗?”

    八重紫笑得晦涩:“呵,遇见刘福珊,成人之美,定当退之。”

    我不以为然道:“这话说得你可真是正儿八百的君子,怎么,刘福珊入不了你的眼,那你这辈子还真是不容易了。”

    “阿银,我可是当你在赞美我,这京城来来去去比我好看的人还真不多。”

    我不屑道:“你这还是沾染上丹雅行的毛病了。”

    八重紫眨眨眼:“丹雅行是谁?是美女吗,那可要介绍我认识认识。”

    我在心里偷笑,嘴上答应一定一定。

第三十二章 红衣新淀

    小赫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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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红衣新淀

    凤清平勒令整修十万兵众支援梦峡关,兵部调动,八重云光一马当先要求领兵,兵部侍郎蒋涛为督军使,连夜赶往梦峡关支援,光禄将军薛定为帅,统领利州兵马。

    十万兵马上路,彼时我正在南大街看花灯,人声鼎沸,追查红策的三路兵马陆续来报。八重紫似乎刻意要待在我的身边,我本欲抽身,八重紫却道:“这么多禁军侍卫,出了什么事了?”禁军本由东宫遣调,现如今凤清平大权独揽,暂时归凤清平使唤,禁军出现在我的身边,八重紫立刻想到我在办差。

    那原本被踹了一脚的江久回来,道:“少爷,南城门边并没有情况,往来的人流都有查询,什么人都没有出去过。”

    这时候百鸟朝凤那边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我无暇顾及,另两路侍卫回来,一人道:“少爷,发现了刘福兰翁主的一支钗子。”

    说着呈上一支蝴蝶钗子,翅膀轻轻颤动,我捻在手中一番思索,高成王一边已经气喘吁吁赶来,急道:“小殷大人,怎么样?”

    “王爷,您看。”我将钗子递给他,他的神色一变:“不错,却是是福兰的。”高成王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来报之人,道:“在哪里,快带本王过去。”

    高成王匆匆而过,我一想不对,便欲跟上去,楼七拉住我道:“少爷,你别去。”

    “不行,如果我不去禁军留在这里,高成王若是出事,便会大乱了。”

    楼七摇头:“他是高成王,自然会护着自己,你若是出事,我如何与清平先生和大家交代。”

    “杀人啦——”一声尖利的嘶吼声在落下的烟花声中打碎了欢乐情景,顿时人群慌乱起来,禁卫军本在外围保护着我,一下子人流失控,冲散开来,楼七一把将我往边上拉:“少爷你不要乱走。”

    烟花的声音被一声声呼救声盖过,火焰突然吞噬大批宫灯,一些个在外围的禁卫军纷纷亮刀,砍杀身边禁卫军。

    ——有奸细!

    楼七顿时反应过来,护在我的身前道:“放信号。”

    “不行,有烟火。”一时间血腥味浓重飘散开来,女人尖叫声不绝于耳,花灯打翻在地,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一脚踩碎一只花灯,站在我的面前。

    我认得那双眼睛,偏激、兴奋、嗜血。男人一手摘下面巾,嘴角勾起一个放肆邪佞的笑容,龇牙道:“这东西麻烦死了,哟,楼七,好久不见。”

    一刀砍向偷袭他的禁卫军,鲜血彪了他一脸,英逐一手磨了一把左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中更加兴奋,那道狭长的伤疤在灯火中狰狞非常,他像是盯着猎物的饿狼,杀红了眼。

    这时候楼七反而镇定非常,一双眼更加沉静,左脚稍稍踏出了一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剑,冷光闪过我的眼前,英逐横刀架住,两人已经动气手来。

    我站在角落,手中已经握了两包毒粉,吞食了解药之后就洒在自己的衣服上,但刀光剑影中毒药却不够有效,若是我妄自走动,便会一命呜呼。撒腿朝着后巷奔去,这里通向南城门,只要去了那里,就有禁军守着,我必须要先发信号。

    一只满是血腥味的手却拉住了我,我不敢回头,右手向后一伸,一支袖箭便飞射出去,那人微微侧身就躲过,我趁着这个空挡挣扎,那人的手却牢牢抓着我,我一个踉跄就被拖倒在地,猛然看见那人的脸,眼色阴沉,一身黑衣束面,一刀便要砍向我。

    “——殷银,”八重紫飞身而来,却太远,眼睁睁看着那一柄刀落下,我只觉得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痛过,左肩上的血溅落进我的眼睛里,温热而粘稠。

    那人的刀却突然停住,我的视线缓缓下移,一把短剑已经贯穿了黑衣人的心脏,那人面有不甘,想要回头却已经颓然倒下,一柄大刀“咣当”一声落地,将惊呆了的我拉回神来。

    一个略显瘦削的身体赫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暗红色的衣襟一尘不染,越来越阴柔的脸上沾染着两滴血,面色默然。

    我曾经以为那双眼是无相寺的春笋,是绿意苍翠的竹叶,是冬雪飘落的天空,是空洞,是干净,却不知道他还有那样的神情,像是独立于世界,一身暗红色孤绝,那并不是落寞。

    我说不出话来,哆嗦着嘴唇,只感觉瞬间冷意遍布全身,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好像殷子叔死的时候,无尽空虚,那情景一遍一遍在我脑海里,什么也想不出来。

    “我……”我终于说出了一个字,世界的声音好像又回来了,一只温热的手覆上我的眼睛,我缓缓闭上眼,有人把一件衣服该在我的身上,一把将我抱起来,撒腿狂奔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脑子浑浑噩噩的,才意识过来。不行,不能让他们带我去见医。我的手无力抓着八重紫,无声地说着:别。

    他看了没有看,一边跑一边安慰我:“阿银你别怕,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清平,找清平来,快,快……”我咳出声来,一口气仿佛又回来,一只手用力抓住八重紫,“清平……”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也不知道八重紫有没有听进去,眼前见见昏暗起来,我知道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后果,肩膀上的伤口在冷风中似乎僵硬,痛楚变成了僵冷,慢慢麻木。

    “找清平……”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感受不到。

    静静地回到细雨幽篁的三月天,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注视着我,竹叶的绿意晃过眼前,青年人起身扶起我,淡淡一笑。

    少爷少爷……

    有谁在叫我吗,是依依?

    我不想起床,我不想去南山书院,八重云光总是倨傲自大,不将人放在眼里,虽然他家弟弟和他不一样,长大后却是一只狐狸,八重家八字和我不对头。我想念清平泡的茶了,用冬雪煮,味道特别香,就算是依依也比不过。

第三十三章 煮雪为春

    每周二晚上都有课,所以晚上的二更希望来得及,来不及就只能明天补上了~卷一的进度可能比较快,为了卷二打基础,希望不要拍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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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煮雪为春

    清醒的时候,总会清晰地感受到疼痛,那倒不如昏睡,总好过钻心刻骨的疼痛,身子一动就拉扯到伤口。

    我躺在床上,望着床帐,空落落的。其实我已经醒了,倦意颇盛的凤清平闭着眼睡了过去,下巴有青色的胡渣,面色并不好,我都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了。我努力抬起一只手,想要握住那只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覆上,抓住。

    被反抓住。

    凤清平一下子睁开眼,一抹欣喜跃上眸子,很快又恢复清淡,我的声音比我想象中沙哑,凤清平什么也没说就给我倒了一杯水,有点冷,不过将就着喝吧。

    “我去让人换壶茶。”衣袂离去,带走一丝暖意,一个人的离开和存在,空气中的温度截然不同。是什么时候开始呢?习惯那一袭青白色的布衣在眼前温婉而笑,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用雪煮茶,就像是艺术,茶香弥漫,琉璃般的双眸似雨似雾。

    唉,做人果然还是无法割舍感情,因为在意,所以更加悲伤了。这一生,我能让他不恨我,就很好了吧,那个孤高的人,本应该是一方诸侯,却要背负奴仆的身份一生。

    伤口被长长地绷带包扎好了,上了药。我的身子还没长开,外表上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是若让人就医,那真的穿帮了,到时候可就完了。

    凤清平重新回来,道:“当时我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就看到你在八重紫的怀里,浑身是血。”

    “是他把我送回到丞相府?”

    凤清平点头。我记得我一遍一遍说找凤清平,可没想到八重紫还真把我送回丞相府了,这下子有些搞不清楚八重紫了,若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仔细回想起来,他那一声惊呼,面色惊慌,也还真不像是装的,那我便将之理解为好意吧,以利而合,无利而分,为利而争,这样的世界,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一个人的真诚?

    我闭上眼,脑海中暗红色的身影便浮现出来,溅落的血滴,短剑,那一个画面和竹林中蹲身看春笋的少年相互重叠,哪一个是真的他?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是一次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我先前还是太自负我成年人的智商,我以我的准则来判断,殊不知近在眼前的东西才最容易蒙蔽人心。

    “少爷,紫少爷和七殿下来看您了。”马叔躬身而进,这位忠心的老管家总是习惯性地伛偻着背,一副慈祥的马脸笑容,让人看不出深浅。

    话音刚落,一紫一红两个身影便进了屋子。不复向来笑眯眯的样子,八重紫面色冷清,看了一眼凤清平,道:“国师,殷银如何?”

    我出声道:“醒了,谢谢你出手相救。”

    八重紫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凤清平,对着我点了点头,走近看我,放下一盒东西,道:“这是从婆娑诸国来的人参,那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紫少费心了,真是受宠若惊。”我语意轻松,想起之前的事总有些怪异,大家还是聪明地选择掠过,私底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八重紫只点点头,神色也从微微有些绷紧中舒缓开来,道:“你无事就好,七殿下都从宫中出来看你,好大的面子。”

    “确实。”我的视线转向一身暗红色衣衫的刘袁熙,那件衣服还是那个晚上的,按理说就算是一天也该换了吧,怎么还穿着,就算他真傻了那些个宫女不应该傻啊。

    刘袁熙走近,原本长发都用一根银色的发带系成结,发带长长地飘着,如今倒是将头发用冠高高梳起额前碎发飘落,微微遮掩住一双幽深的眸子,薄唇微抿,小时候粉雕玉琢的脸却在暗红色的映衬下变得阴柔。

    我从前不曾仔细看过他的脸,他来往丞相府不算频繁,却也不陌生,自无相寺一见,杨薛或者八重紫常常领着他来找我,他好像很喜欢我,我先前以为是我陪他一起蹲着看春笋的原因,使他对我有亲近之感,我也觉得他年纪小小死了爹娘,据说许皇后对他不好,便起怜惜之意多多关照他,现在想来,有些过于武断了。联想到之前他毫不犹豫地将短剑送进黑衣人的胸口,那眼神至今让我心寒。

    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痴儿,可这么多年都看见他不怎么说话,又一个人看一片竹叶也能出神,真是见鬼。

    我这一昏过去就是三天,这日子便到了元月十九,文案堆积,凤清平事物就更加繁多了,我躺在床上安心养伤,伤口很深,再偏一点点,我的肩膀和手臂算是废了,太医交代一个月之内都不准彭水,在床上一休养就是两个月,其间禁卫军在城郊找到了红策和刘福兰,二人都很凌乱,不过所幸性命无忧,之间猫腻众多,凤清平怕我费心没有说什么,便派人护送红策等人到梦峡关。临行前红冷来看过我,这人其实也不算坏,就是耿直了一些,又有些自负,但是见我一个小孩子伤得这么重还是挺难过的,从他口中知道红策碰上过麻烦,但一会匪徒却莫名其妙失踪了。刘环送了一批珍贵药材,陈贵妃和许皇后都有赏赐,我也就一一收下,反正不收白不收。说我抗击匪徒,不畏强权,这消息一出有人对我改观也有人说是惺惺作态,人世间风言风语多了去,也不好一一较真,那做人岂不是太累了?

    八重云光少年英雄,在梦峡关和兰、白联军打了几个小回合,红家内部接应红策,三家重新投入内乱,兰白联军递交和平友谊,不了了之。我们当然乐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便削减了梦峡关的驻兵,八重云光一时间风光无限,八重英在朝堂上笑呵呵地直称多是兵部侍郎薛涛提携,薛定才是虎将,有薛定在,梦峡关固若金汤。太子非常满意,昭八重云光回京册封,许皇后还隐言要赐婚,也不知是哪家的少女又这个福气了。

第三十四章 梦里繁花

    小赫来二更了,应该不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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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梦里繁花

    冬去春来,杏花枝头,少年长成。

    打了胜仗的消息传遍刘国,十六岁的八重云光春风得意,太子兴致很高,欲在碧玉山庄办一场宴会,正好太子妃许碧枝有孕,一道庆贺,双喜临门。这下子叶舒华忙里忙外,拟请柬,置场景,在宫外异常活跃在各臣工中。这对于殷家派系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碧玉山庄之宴,可是暗示着太子要动手收权了。

    一同着急的还有陈贵妃本人,我二个多月没有出府,她不仅送来了珍贵的补药玉石,更是亲自来关心了我一把,上门温言细语地说了一个时辰,至天黑才回宫。

    翌日午间,马叔便收到请柬,还是叶舒华本人亲自送过来,我的身子也没啥大碍,就要靠养着,便让人领了到大堂上,侍女看茶,我笑道:“小叶大人亲自来访,真是受宠若惊,怠慢了。”

    “小殷大人身体可好了?”

    “无事了,多谢关怀。”

    不过一些客套的话,叶舒华拿出请柬,象征性地喝了口茶,道:“舒华前一阵子没来探访,还请小殷大人见谅。”

    这些个怎么就没玩没了,果然学院派的人就是有耐心,我便又一一谦恭了一把,他终于扯向正题。“主要也是为了此事,”他目光落向请柬,接着说道,“太子欲借太子妃娘娘的喜事和云光的胜利乐一乐,碧玉山庄之行,希望小殷大人能够来。”

    我心中盘算,这去时要去,可是两手空空的去总觉得不舒服,今日**人屡出风头,连许碧枝那只母老虎也挺着肚子耀武扬威,我这殷家名义上的首领不免有点凄凉。

    “小殷大人可是顾忌着身体?太子殿下特意关照,若是有碍,请小殷大人保重身体,以后还等着您报效国家呢。”

    我心里鄙夷,这话说得还真好听,刘环当然没有这么好心,巴不得我死了干净,只是故意要邀请我,不发一言地数落我一番,看看人家八重云光,那才是叫实力,我一个靠着父辈吃老本的小孩子,就收起爪子好好窝着等他宰了。这话说得多好听,等着我报效国家呢。我表面上当然是一阵惶恐,赞颂太子殿下厚爱,叶舒华也心照不宣地笑。我以前看这人很君子,怎么没有明白出来做官的都有好几张面具,就算之前他还是一个清透少年人,这几年历练下来,哪里还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太子殿下盛情,殷银怎么敢仗着自己一点小伤就作态呢?”我异常认真地说,恨不得对着刘环面前发誓一般,叶舒华笑着道小殷大人果然是忠臣良将,日后必成大器超过殷子叔云云。

    我说:“小叶大人,可有吃午饭,不嫌弃的话不如在这里用餐?”

    叶舒华婉言谢绝,我也不强留,便送人到门口,缓缓踱步回厅。

    这老大一走,老三后脚就跟着来,我又再次回到厅里,叶苏杭又是一番嘘寒问暖,说实话这些日子来探望的人不少,每个人说一遍相同的其实心里也鄙夷的话实在让我很厌烦。许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叶苏杭识趣地转开了话题。

    春暖花开,春燕呢喃,三月的天气,空气中也湿润起来,叶苏杭相较于之前又长高了不少,少年人变化总是很快,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下子长大了。

    再次之前陈贵妃就来过,二人都是为了一个人,我对刘思齐的心思很复杂,这人小时候还是挺照顾我的,不管是什么心思,毕竟在这一圈小孩里首先走近我的生活,不过相处时间不怎么长,四年多没有见面,大家在不同的环境下都有不同的心思,现在的他,眼睛看到的,只有那个位子吧。

    我说:“说起来,我与思齐也有四年多没有见面了,一直都没有问,他可还好?”虽有书信来,但是都是很平常的问候,年纪越大,心思也就越深沉,哪里可以从只言片语中看出一个人的情况呢。

    叶苏杭眸光一转,一双眼睛一如初见一般笑眯眯的,像是戴着一副精致的面具,我总是很奇怪这位不过十五的少年,是哪里练出来的这个本事,或许世家的竖子都是有着尴尬的身份,想要争权利,却不受待见,也许有着悲惨的过去,那又如何呢,很多人都是这么活过来的。我要做的不是怜悯这些人,而是维持一种平衡,太子可以继续做皇帝,但是皇权不能有太多,否则跟着殷家混饭吃的一干人等就会立刻问斩了。也许我可以再有野心一点,再走一步,把太子杀了,那可能是这么多年一直背负着罪臣之名隐忍不发的凤清平最希望的事情,若是杀了太子,也就变相地成就了易王的天下。

    只是我不想,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不要过多的人死去,能不杀尽量不杀。当然我也不是一味地妇人之仁,真正的政治从来都不缺乏鲜血和肮脏。我已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没有退避的借口。

    “小王爷很好,总等着小殷大人惦记呢。”

    “叶苏杭,我不想说多余的,思齐若是安心坐一个王爷,我若在一天,我保他一天太平,若是有其他什么心思,我保证不了,这也是我对他唯一的最后的告诫了。你听见的没错,是告诫,别走错一步,我们都输不起。”我的面色沉静如水,阔别冬日的严寒,冰雪融化,春日的气息见见浓郁起来,梦里繁花灿烂,年少总是眷恋的时光,可以省心,谁也不想多花心思,我感激那一段模糊而畏惧,小心谨慎又常常欣喜的岁月。我能给的仅限于此,若是有一天我们站在对立面,我需要守护我必须守护的东西,这是我们各自的选择。

    叶苏杭的敛眸,我的余光瞥见他的右手,微微松开又再次握紧,很快再次松开,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道:“好,我会将这一段话说与小王爷听。”

第三十五章 碧色春华

    今日小赫有事只能一更,明天补上,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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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碧色春华

    缘转溪华,青山隐隐,留恋处落花纷纷,可踏香而来,莫属碧玉山庄恢弘连绵的杏花林了。白花对雪,如烟淼淼,即便不是太子盛情,也大有人希望来此尽兴一番,可惜这碧玉山庄独属于皇家园林,还真不是说来就可来,要不是太子设宴于此,还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

    我一件一件套上衣服,这些个事情从年前开始就不能让依依插手了,依依为此嘟哝过几句,她是把此事想歪,以为我也同一班世家的纨绔子弟一般,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龄了。对此我不想过多解释,便由着她去想。春日清晨的空气就算是冷,也没有十二月的刺骨,对于怕冷的我来说,真是一件喜事。肩膀延伸至胸口的大伤口,在英瑶夫人找来的玉露膏的涂抹下渐渐淡化,可惜伤口实在太深,依旧可见长长的印迹,对此她已是无计可施,不免惋惜一番,我倒是无所谓,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知足吧。她笑得勉强,说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疤痕会长开,到时候就没那么明显了。

    落日时分,马叔躬身道:“少爷,马车已经备下了,要出门了吗?”我也学着那些个普通公子哥儿一般,特意让丹雅行为我打造了一柄白玉折扇,上书“静心”二字,是为提醒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能失去自我,保持平和心态。

    “哦,阿七,你可是给太子殿下准备了好礼物?”

    楼七的唇角一勾:“就等着碧玉山庄上演一场好戏吧。”

    我拂帘而进马车,一路向着碧玉山庄而去,刚走几步,车突然停住,楼七神色一滞,用长剑分开帘子,问道:“何事?”

    赶车的小四道:“少爷,是紫少爷。”我嘴角一抽,这人咋就像是阴魂不散呢,这又是哪一出?

    车外八重紫的声音响起:“阿银,我哥先走一步了,可否借个方便?”

    不等我说话,这厮径自踏上马车,对着我一笑,那左眼角的红色泪痣分外妖娆,我哭笑不得道:“八重将军真是为官清廉,为儿子置办一两辆马车也困难,倒是可以借着今晚在太子殿下面前进言,一定要赏赐八重将军。”

    八重紫脸不红心不跳道:“阿银真是为我爹着想,你不会和他又什么特别关系吧?”

    我翻了个白眼:“紫少,你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阿银好文采。”

    “……。”

    在我们说话时,马车已经再次朝着碧玉山庄而去,今日的八重紫穿着一件紫色缎面绣着大幅山水画的衣服,袖口处银色的丝线密密,很有春日的感觉,这人穿着一向考究,像一只美丽的公孔雀。

    “这碧玉山庄果然不同凡响,当年甘泉帝可是花了八年的时间才修建完毕,特别是春日三月,景致格外优雅怡人。”八重紫口中的甘泉帝是刘景帝的父亲,现太子的爷爷,这位皇帝算是褒贬不一,大兴土木,修建运河,兴兵黩武,将婆娑诸国打得五十年没有气焰,但是军资沉重,国库空虚,不提也罢。他说话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

    我一边下车一边道:“我以为紫少爷在人不再物的。”

    八重紫呵呵一笑:“言之有理,人不风流枉少年,陈少先下手为强,最近都陪着刘福珊翁主,好事近了,人家有佳人相伴呢。”

    “那真是抱歉,难为你陪着我,我当成人之美,送你去见妙龄女子。”

    八重紫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笑得很欠扁:“哪里哪里。就算是吃亏一点,看你形单影只,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我一把推开他:“陈少,好久不见啊。”前面正是刚才对话中的男主角陈彦束,一身玄色衣袍丰神俊朗,旁边翠色烟罗的貌美女子可不就是传闻中的刘福珊翁主?

    陈彦束回头,搭了搭我的肩膀:“小殷大人,紫少,你们也来碧玉山庄了?”刘福珊只秋波流转,点头示意,陈彦束一一为之介绍,刘福珊只看了我一眼,视线便停在八重紫身上,果然这只公孔雀的皮囊比较吸引女人,希望陈彦束自求多福。

    我却见陈家的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白色里衣,外罩大泼墨山水丝袍的俊朗男子,年纪不大,约十七八岁,我觉得眼熟,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人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点头微笑,道:“我叫陈泱,小殷大人可能不认识我。”

    是不认识,不过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此人是陈贵妃的另外一个侄子,和陈彦束是堂兄弟,我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人面露疑惑,我也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兴许什么时候碰上过也不一定,不过没有在这一点上花费心思,便随着人流一起进去了。碧玉山庄果然雅致,用“碧玉”两字为名,当真是“碧色春华在,玉骨雨洗魂”。

    “呦,老奴给小殷大人见礼。”迎面而来陈贵妃身边的李岑李公公,捏着尖细的声音道,“泱少爷,贵妃娘娘正在寻你呢。”

    陈泱“哦”了一声,对我说声失陪,便和李公公一同先离开,我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心想最近陈家不少年轻人都在京里走动,想让刘思齐安分,那是不可能了。但愿咱们这些人,有一个不错的明天。

    楼七耳语:“刚刚暗影的人来报,殷子幽的死查清楚了,是英逐的手笔,这件事情清平先生先给压下来,晚些时候再商讨如何对殷家交代,殷柳今晚也在此。”

    “能怎么交代,”我冷笑,“实话实说,免得一些个叔公伯伯以为我在京里玩忽职守,让他们知道这京里如今可不太平,那英逐是谁的人可弄清楚了?”

    “只查到了往宫里去了。”

    我皱眉,我大致可以想到是谁在作鬼了,这些年她也不容易,还真没看出来她还养出了这样一头狼,这英逐刺杀我也不是一次两次,暗影却一直弄不死他,英逐也算是厉害了。他一天不死我一天不能安心,太子殿下固然不是一个平庸之人,他那位母亲更是了不得。

    夜风吹过,我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

第三十六章 杏花多事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来二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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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杏花多事

    夜风吹过,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景灵十四年的暮春,刘景帝忽而暴毙,查无所得,宫中两位有权势的女人却异常平静。虽然景帝卧病多年,离世也不算是什么惊奇的事情,只是六年来都相安无事地过了,死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想起当初殷子叔的表情,事后求证也不是他让人动的手,暗影的人不会没轻没重,药量控制的很好,绝对不会突然死了。

    碧玉山庄灯火初上,在暗夜中逐渐璀璨,我笑笑:“看来从很久以前,她就开始布局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刘景帝一直受制在爹的手下,死了之后还给我们留了一个大难题。”

    这事就留给凤清平想吧,我踏着悠闲的步子,全当自己今日就是来赴宴的,座中子弟无数,多是熟面孔,却不怎么熟悉,一些个带着胡子的老头就更加不会待见我。

    殷家派系里多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这些个都是殷子叔当年带出来的,凤清平暗中添了什么人我眉过问,倒是张休几次提醒我要安插新鲜血液,这个老头和凤清平多少还是有一些罅隙的,尊我为少主,却在凤清平手底下做事,难免有些不满,我可以理解,只能协调。

    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远远地便听见了婉转的腔调,我说过我不擅长这东西,自然不知道唱得是哪一出,看来这宴还要在一出戏之后。杏林那边入了夜,就鲜少有人去了,我借着依稀的灯火,走到一处亭子,对着楼七道:“几个暗卫跟着就行。”

    楼七闪入夜色,我扫了一圈子周围,看无人注意我,便向着杏林而去。之所以让楼七回避,影卫我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杏花的香气,夹杂着凉意,白色如血,在暗夜中透着凉薄。少年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头发微微散乱,低着头,对着一株一地杏花,正在等我。这人在入园开始便屡屡向我示意,我终想起来他是谁,眉目间还有几分当年的不羁和闲散,殷子叔曾说他“风流公子多纨绔,心中计谋多纵横”,我当初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时隔多年,想来一语成戳,后事不论。

    那人回过头,还是如当年一般想要来搭我的肩膀,我却是后退一步,笑道:“思齐,好久不见。”

    他看着我的眼神一变,摊开手无所谓状,道:“确实很久了,整整五年了。阿银,你对我提防?”他的语气并不重,甚至说得上温柔,眼神却透着冷冽,那是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气,我难以想象,他不过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居然有了这种气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佩服。

    “琛州不比京城,我能做的不过就是更加努力壮大我自己。”像是看出了我的沉默之意,他率先开口。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可知若是藩王私自进京,会是什么下场?”

    刘思齐眉目一跳,笑得放肆:“轻则削藩,重则处死,怎么,你要去告诉三哥我在这里吗?”

    我不置可否,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刚刚的吃惊和疑惑渐渐转入深沉的思索。

    刘思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靠近我:“阿银,你不适合这个神态,不要摆出一副什么都在掌握的样子,你不是殷子叔,你本不该花费心思在这个上面,只要我成王,我给你丞相的名衔,给你万贯家财,给你你想要的生活,要什么?女人?名声?金钱?我知道你对权势的兴致并没有表面那么浓厚,卸下你的伪装吧。”

    我震惊,抬头认真看他,背脊僵直,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人第一次说出这一番话,即便殷子叔和张休,都只说我聪明稳重,从没有剖析过我内心的想法,因为从八岁开始,我就注定了要成为殷家的继承人,那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然而有一天,有人对我说,以一个即将君临天下的王者身份,告诉我不必做这做那,我只要做一个闲散的贵人就好。

    可是一个君王的话有几分可信呢,狡兔死,走狗烹,思齐,太多历史告诉我,这个天下没有完美的争权结局,向来成王败寇,以利而合以利而分,就算你今日站在这里说的是真心,可明日呢,明年呢,难保你哪天看我不顺眼了,就把我咔嚓了,就算你不会,你手下的人也会,一来二去,我便成了一个怎么死都不知道的傻瓜。

    我笑:“江平王,殷银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女人是什么?权势是什么?金钱是什么?我还没有知道过,又谈何放弃和拥有?”

    刘思齐深深看着我,嘴角掠过一丝嗤笑,冷哼一声:“殷银,你在装傻。”

    “是吗?也许傻子才能安稳地等到明天的日出。”

    刘思齐缓缓点了点头,眼睛微微眯起:“你会答应的,我会让你答应的。”

    别做这么沉重的承诺,真是让人有压力地一场宴会啊。我转身离开,哪管依旧站在杏花树下的少年,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思。

    一出林间,便似回到人间,一抹蓝色莲花裙裾的俏丽身影,等在亭台。就好似一朵在暗夜中绽放的蓝莲花,大大的眼睛有春日的雾气,朱唇缓缓轻启:“我看见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通知刘思齐走人,转而一想怎么让她不能说话,然而看见她莲步轻挪,那张脸越发美丽,透着几分成熟的韵致,就像很多年前,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看见了哦,你去见的人是江平王刘思齐吧?”香气盈盈,笑颜如花,脱去稚嫩的外衣,她的妖娆日渐突出,即便我见过的美女无数,依旧对她的蜕变感到惊讶。

    我不着痕迹地问道:“娘娘,那你待如何?”

    她的大眼睛一闪,撇嘴道:“不要叫我娘娘。”

    长长的眼睫毛下一圈阴影,有灯火的黄晕,白皙如瓷的皮肤,真是造物主厚爱的女孩,哦,该称之为一个女人了。

    她要什么?

    许碧枝的有孕看来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到湖面,波纹重重,各家心思复杂。眼前的少女,多年前稚嫩纯真的小女孩,也在后、宫风云和权力压抑下变成了一个心思繁复的女人了吗?

第三十七章 东风误谁

    不废话了,直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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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东风误谁

    我勾唇:“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杨宁心低头浅笑,神情中有几分落寞:“殷银,如果说我要你杀了刘环,你会动手吗?”一滴冷汗啊,俗话说最毒女人心,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不动声色地抽离杨宁心握着我的手,撇开身形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你明知道那不可能,这个筹码太小了。”

    杨宁心仰起头,目光灼灼:“那什么样的筹码才足够?”

    我摇摇头:“娘娘,这些话别和别人说了。”

    那双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我,一动不动,雾气弥漫,唇瓣化开一个苦涩的笑意:“殷银,我不要再孤寂的皇宫中度过余生,我不要对着许碧枝成日受气,我不要和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一生,我能怎么办呢,你知不知道,刘环宠爱许碧枝无法无天,我和叶疏影根本就是蝼蚁,刘环根本不会看我一眼,这样子下去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她的双手抓着我的袖子,泪光闪闪。

    “你帮帮我,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嫁给刘环,可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在丞相府吗,你会帮我扑蝶的,你给我吃红豆糕,你给我讲故事,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对不对,对不对?”那双眼委屈至极,像是要不到糖果而哭闹的孩子,那样天真的望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杨大人……”

    杨宁心闭上眼:“爹不会管我的,刘环已经放弃了争取爹,我是一颗棋子,可我不甘心,你不能心狠地丢下我不管啊!”

    “……娘娘。”我一手想要松开她拉扯的袖子,却见有人靠近这里,杨宁心瞬间收手,两三下拭去眼泪,背身正点妆容很快离开,走到远处,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这才完全离去。我的袖子上还有她用力爪子的痕迹,内心有些厌烦。这些年多少还是知道她的情况,今日要送给刘环的一份大礼,也牵扯其中。

    我重新回到宴席上,已经快要开宴了,刘环一身明黄,一手扶着怀有身孕的许碧枝,小腹微微隆起,大概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二人坐在主位上,许碧枝和身旁几个女眷正欢快地说着什么,太子身旁时之前在门口遇见的陈泱。只见其一手拿着玉笛,摆开架势,随意地试了几个音,很快地便将众人的视线集中过来,陈泱笑容温厚,道:

    “歌珠贯串向玳筵,神仙流品转疏狂;

    花阴浅浅垂云露,念待阑珊尽芳约。

    拟将喜事转音符,笛声化作春夜雨;

    太平盛世何可待,尊前盈月两不亏。”

    开篇诗落,笛声始起,婉转处如娇莺啼叫,清越处若山涧泉水;白衣妙洁,如杏花春雪,身姿临风,杏花香气盈满席间,扫袖可闻。

    待一曲罢,宴席既开,劝酒声此起彼伏,两大主角之一的许碧枝更是被捧到了天上去,我看回来的八重云光,却像是怀着心事,来酒不挡,似是诚心将自己灌醉,话语不多,就喝酒,有些奇怪。

    不一会儿,许皇后身边的邵公公在刘环耳边耳语几句,太子顿时神色大变,一杯酒差点碰翻,面目中压抑着怒气,原本一向从容地脸变得极其阴沉,许碧枝不明所以,问邵公公:“是何事?”

    邵公公沉默不语,我见状,便知那事情已经揭露,便小口抿着一杯清酒,不动声色。太子那席投来杨宁心的目光,似是猜想到什么,却也面色如常地坐在那里。

    太子离座,许碧枝示意稍安勿躁,大家都很默契地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各自端着酒杯的笑容里有了一丝猜度。

    八重紫凑近问我:“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

    “是吗?”像是问我,又像是自问,目光中多有疑惑,倒也没有纠缠。我瞥见我太子一桌的少年,目光与我一撞,那一瞬间,我越发肯定我心中的猜测。自从他两个月前和八重紫来看望过我,我便不曾与他见面,我只能暗中留意,这件事情连凤清平也没有告诉。

    他没有表情,我却像是看见了他有些不屑的笑意,他和面容和刘环很像,倘若我见过景帝刘毅,就会发现,他才是最像他父亲的人。

    背着他人,毫不掩饰地,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笑着对陈彦束道:“陈少,你那位堂兄,可真是好文采啊。”

    陈彦束爽朗一笑,另一桌的陈泱似是听到了我点了他的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看着他手中的一支玉笛,终于想起这人在哪里见过了,那日在元宵灯会,隔着溪流吟哦的人便是他。

    八重紫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我心中等着看这出戏的结局,不久许碧枝面色也惊变,随即离开,我支着首,看着人群中一角粗布麻衣,在暗夜中匆匆离开。

    八重紫坐不住了,便找个借口去查询发生什么事,我当然不会戳穿他,过了一会儿,有人向我敬酒,来人是最近一位娃娃脸的男子,吃不准年龄,道:“小殷大人,在下薛培,家父薛昂。”

    娃娃脸的薛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面貌看起来有点不靠谱,行为倒是利州人特有的豪气,薛家几代守在利州,其家主薛定便是光禄将军,那还是甘泉帝所封,比较有价值。

    “小殷大人可能不知道我爹,我爹确实知晓你的,让我带花给你,若是将来有什么事,不妨去找一找他。”

    说完也没有要我说什么的意思,利落地怎么来怎么走,我有些发愣,这薛昂当真为了当年救恩而承诺守护于我?哈,当今世上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不管怎么样,能够送来这么一句话,总叫人觉得这人世不算太糟糕。

    八重紫回来,正好看见薛培离开,目光不禁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我说:“怎么样,可是知道了什么?”

    八重紫看了我一眼,忽而笑道:“可怜的女人。”并非真心的笑容,有些怜悯有些鄙夷,这当中不是我能揣测的了。

第三十八章 第一计上

    第三十八章第一计上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我面露疑惑。

    八重紫轻声在我耳边道:“人前是风光了一把,可这后院就起火了,若是处理不当,难免要被人诟病,到时候失去了清流党人的支持,那还真是得不偿失了。”

    “说来说去,我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望了一眼刘环和许碧枝相继离去的方向。八重紫嗤嗤一笑:“阿银,自古以来最为男人所不齿的,不还是戴了绿帽子吗?”

    我吃惊道:“竟有此事?”

    八重紫摇摇头,轻声道:“要不要去暗暗看看?这会儿叶舒华正在求情呢。”

    这也算是大胆了,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试探,我道:“为人臣子的,似是不太合理啊。”

    说着我便站起来:“不胜酒力啊,我去吹吹风。”离开席间,我朝着碧玉山庄的水榭转悠,刚刚喝了几杯酒,有些晕。冷风吹过,对岸池边传来一阵争吵声,灯火幽暗,我不明就里,只隐隐听到谩骂声和厮打,忽然,“噗通”一声水池上溅起一滩水花,便有人大喊:“救命啊……”

    我连忙出了水榭走近去瞧,小桥附近的人立刻跳下水池救人。扑腾了一会儿,人终于被救上来了,一身大红的女人狼狈不堪,这今日能穿大红的人除了许碧枝还会有谁?

    我不厚道地乐了一把,那只母老虎也有今天?

    还不等她缓一口气,便大叫道:“还不把那贱人抓起来!”我躲在树后的阴影里,一干子丫鬟妈子将一位紫红衣衫的女人架起来,许碧枝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衣,头发还在滴着水,一巴掌就朝着那紫红衣服的女人招呼,厉声道:“你居然敢推我,你不知道我怀着殿下的孩子吗?怎么是你怀里的贱种所能匹配!”

    许碧枝一阵哆嗦,这春水还是挺冷的,便由老妈子搀扶着回去换衣服。很快的便有人闻讯赶来,原本在后堂求情的叶舒华一听事情原委,脸色煞白,刘环怒不可遏,吼道:“那太子妃和孩子可还好?我要讲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叶疏影低着头任叶舒华指责,不吭一声,我看在眼里,此刻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忍耐力了。

    叶疏影跪在地上,给刘环深深磕头,平静道:“妾罪该万死,只求殿下能让我剩下腹中孩儿。”一声一声,铿然有声,额头上鲜血横流,叶舒华面色惨白,想要娶扶她又不敢,只能闭上眼睛转身。

    刘环拂袖:“不可能,我绝不同意。”

    “求殿下怜悯。”不哭不闹,只跪在地上磕头,她那张脸,算是毁了一半了。我不禁心中沉沉,有惋惜之意,这个女人比我想像得还要倔强,我是不是会后悔?

    我转身离开,重返宴席,八重紫眉眼弯弯,问道:“吹风吹去了哪里?”

    我丢了一个“你多想了”的眼色给他,道:“还能哪里,不就是水榭吗?”他也不追问,一边八重云光喝醉了由陈彦束搀扶着,嘴中喃喃着什么,我经过身边,居然听见了一个震惊不已的名字。

    一滴冷汗滑落,我不确定别人是否有听见,只当做一切正常,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以侍女送来一盒梅花糕,笑得很甜,道:“小殷大人,贵妃娘娘瞧您没吃什么东西,莫不会是胃口不好吧?”

    “哦,无事。”我正要打开梅花糕,侍女悄声道:“这还热着呢,等凉一些再吃吧。”语意悠长,我猜有言下之意,她目光中也多有暗示,我心想里头定然另有玄机。

    我便吩咐了侍从过来拿走,道了声谢。

    我道:“八重云光喝得如此醉了?”八重紫瞟了一眼,摇摇头,沉默下来。接下去的饭大家吃的都不尽如人意,八重云光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眼神很奇怪,一股浓重的酒气迎面而来,我被他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道:“你,你怎么了?”

    八重云光也不说话,只呆呆地盯着我,眼睛突然湿漉漉的,我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别提有多惊异了,这他是唱得哪一出啊?

    “你没死啊?”忽然咧开嘴一笑,便直接晕了过去,我脑子里空空的,这话又是从何说起,这人诅咒我死我还能理解的,冒出一句我死没死,应该是不希望我死,可也让人不得要领啊。八重紫扶起八重云光,轻声道:“大哥这么多年都记挂着一个人,认为自己做错了,今日是她的祭日,心中不免抑郁。”

    啊,少年心事啊。

    原来八重云光也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呢。八重紫扶着八重云光先走一步,我看着二人离开,心中纳闷。

    马叔来接我,道:“少爷,夜里凉,披上这个吧。”我看着这位勤勤恳恳为殷家奉献大半生的老人,以前不觉得他怎么样,习惯了他的照顾,自从殷子叔死后多了很多疑问,他却从不开口,我怎么逼问都没有。

    “马叔,清平安排的春猎是在什么时候可还记得?”

    马叔诧异道:“一个月之后,怎么,少爷?”

    “没什么。”我上了马车,楼七正好回来了,我道,“怎么样了?”

    楼七道:“有人先一步动手,死透了,什么也没问出来。”真是可惜了,不免对叶疏影又是一阵惋惜,她坚持要生下孩子,为的也是如此吧。此事原本是我给刘环准备的礼物,刘环独宠许碧枝**皆知,叶疏影此前与人相恋在前,后刘环虽有礼遇,奈何叶疏影为人清高,刘环多次想要亲近都被各种理由拒绝,二人关系便更加不和谐了。年初太医院章太医为叶疏影风寒把脉无意中获悉怀有六甲,这人本就是我殷家的人,便不动声色地告诉了张休。张休去翻查了刘环的留宿记录,获悉她腹中的骨肉是另有他人。

    那相好的不是别人,正是禁卫统领裴尚,他是相州陈家那边提拔上来的人,叶疏影未嫁之前便与他相识,无奈圣旨一下,叶之修哪里会抗旨不尊,便将女儿送进了宫中,哪里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张休笑道:“既然八重云光在梦峡关声名大振,为刘环挣了不少脸面,不如后院添一把火,将火烧到江平王身上,以免太子那边只折腾我们,忘了还要靠我们打陈家那只大老虎。”

番外 清平往事(一)

    小赫会陆陆续续交代一些事情~那些就不放在主线上了,免得多了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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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清平往事

    甘泉二十四年的秋天,易王刘询兵败,昏暗的牢房里,四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年轻的男子走进这里的时候,不由皱眉。

    房门开了,昔日不可一世的易王双手双脚被缚,等待问斩。刘询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殷子叔挥退左右,道:“我来了,你肯说出敏茜在哪里了吗?”

    “你别急,她没事。”

    殷子叔冷着脸,坐下:“看来你是早有了后招,说吧,你要我办什么事,放你出去这种话就算了。”

    刘询嗤笑:“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殷子叔终于正眼看他,缓缓道:“那是所谓何事?”

    “你该知道的,”他一顿,目光中收敛了所有愤懑和不甘,只剩下温柔缱绻,“人生百年,我有一搏,我不后悔,只是要让女人和小孩跟着去送死,那我也太对不起她们母子了。她们什么也没有做,我甚至都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如果还要连累她一起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刘毅。”

    殷子叔再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这一生,若说最对不起谁,就是小柔了,当年我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娶了别人,生生负了她,她为了我被赶出家门,忍受所有鄙夷和唾弃,还是将孩子生下来了。这九年来,他一直不肯再见我,不肯和我说一句话。她就是那样倔强的女子,谁的话也不听,她怨恨我抛弃她另娶她人,这恨便是一生一世了。”

    刘询颓颓,残烛灯火,面目半明半暗,和着血污的脸,落拓非常。

    殷子叔负手:“你要我放过他们?”

    刘询点头,正色道:“我知道你总会查到他们的,刘毅这等狭隘之辈定会斩草除根,绝不会留下后患,我真不知道你为何会帮助他。”

    “这话你且不用说了。”

    刘询大笑:“是,我如今是阶下之囚,只希望换来她们母子的安全,我信你,子叔,我在赌,豪赌。”

    殷子叔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心中已经无法安定。

    刘询进一步道:“你那么爱曹敏言,我以她的死生做赌,你不会不答应。”

    “你不用说了,我答应。”殷子叔打断他的话,既然必须做一个选择,一切都以曹敏言的安危为先。

    刘询忽而松了一口气,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他的等待,只是死亡,若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唯有那个江南烟雨中温柔一笑的女子了。

    “殷子叔,我会在地府看着,看你有无实现诺言,看这刘国江山,会是一个什么模样。说不定哪一天,你和刘毅也反目成仇,呵。”

    殷子叔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幽深,嘴角一勾:“不会有那一天的。”

    刘询嘲讽道:“世间事,以利而合,以利而分,什么也说不准。”

    殷子叔的脚步一顿,有一刹那恍惚,身后传来刘询最后的歌声,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在漫无天日的牢房里,用手击打着桌案唱道: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殷子叔没有回头,歌声渺远,像是在回忆美好的年少往事,终是人生不复如初见,取次回顾已半生。

    第二日刘询被斩于东市,同时死的共有五百三十七名,殷子叔下令之后,手起刀落,鲜血四溅,颗颗人头点数过去,一个不差。高楼之上刘毅阴沉的眼看着满地鲜血,秋风烈烈,多少年梦想终于成真,登上九五帝尊。

    刘毅拍了拍殷子叔的肩膀:“子叔,以后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殷子叔没有回答,思绪依旧沉浸在刘询死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白衣素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来,又面无表情地离开,只是那身清冷倔强的气质,隔绝在人世之外,格格不入。她看着刘询死去的那一眼,眼神中的黯然,另他的心一颤。

    当天夜晚,殷子叔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胡同,找到了那个女子,白柔平静开门,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到访,倒了一杯白水。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谨慎地看着陌生人,似是怕他对她的娘亲不利。

    殷子叔笑笑:“白夫人,你该知道我的来意吧。”

    白柔点点头,清冷的面容没有伤痛也没有欣喜,只是淡淡道:“妾请大人收下小儿,从此妾了无牵挂,青灯为伴。”

    刘斯睁大眼睛,攥紧白柔的衣角道:“娘,孩儿不离开你。”白柔摸了摸孩子的脸,将他抱在怀里,对着殷子叔道:“我且去拿一件东西,请大人稍等片刻。”

    白柔转身的那一刹那,听了听,回头看了一眼盯着殷子叔的刘斯,清冷如玉的面上忽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过了很久,殷子叔也不见白柔出来,忽而意识到了什么,拉起刘斯道:“你快去看看,你娘在里面怎么回事?”

    刘斯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飞快跑回屋里,下一刻,便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殷子叔的心一沉,快步走进,果然见到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平静地躺在床上,腹上插着一支精致的匕首,鲜血密密地染红的白色的裙裾,神态释然。

    刘斯闭上眼睛,无话可说。

    有些人,生时无法原谅,只是那恨正是爱得太深,以至于经年耿耿于怀。要怎么样的悲哀才会这样平静地死去?刘询搏来的生机,她没有说接受与不接受,而是倔强地一痛赴死,以此证明自己的始终如一。

    又何必,生时不成欢,至死已成哀。

    刘斯双手颤抖得拔出匕首,双眼空洞,有些踉跄地走出房门,殷子叔看在眼里,只是不知怎么劝告这个不满九岁的孩子,怎么样才能消除双亲顿失的伤痛。孩子的心灵很容易破碎,那一幕,终成了刘斯一生之伤。经久别年,已经大权在握的凤清平,午夜梦回想起,爱恨参半。

    有时候独自留下至亲死去,也是一种背叛,心若碎了,再找回来,要等几个秋月霜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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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当道介绍:
转生成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女,殷小雨女扮男装打着佞臣的旗子与诸位皇子清流周旋,既不想杀了皇子篡位,又不想被别人咔嚓,开始了艰辛的旅途。
太子欲亲政,凤清平曰:可杀之。小雨拖之。
江平王欲勾搭谋宫,凤清平曰:可做傀儡。小雨曰:无能。
伯伯表哥时不时给你一个绊子,清流党人用唾沫把她淹死。小雨顶着锅盖承受舆论压力,佞臣当道,实所缓兵之计。既要保全己身,又要成全他人。这次第,怎一个难字了得?
佞臣当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佞臣当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佞臣当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