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章 晓梦阴阳
这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
于晓梦而言,她已经认可了韩经的道,可如今对方竟然反过来向她发起了质疑。
一旁侍立的女弟子闻听此言,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诋毁掌门,真以为宗门法度是形同虚设么!”
身为晓梦贴身弟子,她呵斥韩经维护师尊也在情理之中。
晓梦的脸上也呈现了一丝犹疑之色,虽然明面上没有不悦之意表露,但她回过脸去,传来的声音再度恢复了清冷如冰。
“让他继续说。”
韩经不以为忤,继续以平静的声调娓娓道出。
“我宗忘情之法,本意是不带凡俗感观公平公正的参悟天地自然,北冥师祖以及家师无不是由此得入大道。”
“师姑的功力修为较之,虽然不能说是超出一线,也是比肩而立,其中自然有师姑天赋卓绝心性纯净的功劳。”
“这份赤子之心,能助你修为一日千里,也能导人入歧途。”
顿了顿,见晓梦没有发怒的迹象,韩经才敢继续。
“北冥师祖以及恩师无不是历尽红尘,破凡而出,方才在忘情大道上有所建树。”
“师姑则不然,自幼生长在宗门深山,不经凡俗红尘事,未尝人间喜怒哀,竟将忘情大道当成无情之法!”
说完,韩经屏息静声,微阖双目,等待对方可能的爆发。
良久,池中的晓梦也没有发出声音,如果不是偶尔有掬水泼水声传来,还真让人以为她睡着了。
“红尘炼心么?”
“呵,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跟师兄同一个想法。”
“我该夸你真不愧是师兄教授出来的高徒呢,还是该责你忤逆犯上?”
韩经以天宗弟子的身份自居,那么直承师门长辈之非就算得上犯顔忤逆。
可晓梦的话里,透露的意思,赤松子曾经也向晓梦提出过同样的问题。
他是个多么心思灵动的主,自然意会出晓梦并无不满责怪之意。
“掌门身负我宗的复兴与发展,韩经斗胆直言,还请师姑勿怪。”
“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此番出山除了监视人宗动向以外,也有游历天下之意。”
“说不定,山水之间,街头闾里也有一二于我大道有所补益。”
观妙台论道之期将近,她对自身的实力有着绝对的把握,逍遥子她并未过于放在心上,于红尘世间感悟一二完善自身大道才是正题。
“不过,忘情大道乃是根本,你尽可走你的道,看看将来是谁走得更远,谁能先一步触碰到那层屏障。”
“忘情也好,无情也罢,身为天宗掌门,注定就要跳出世俗之外。”
“你的道,我了解了。”
这是要下逐客令,一旁的女弟子双手虚引,作势欲引领韩经出门。
“你干什么!”
身在内室,女弟子未佩刀剑,但还是涨红了脸以掌刀朝向韩经。
因为他正在脱衣服...
晓梦听到身后弟子发生的巨大动静,回头一看,眉头一蹙,“此举何意?”
“泡澡啊。”
韩经当然不会真的脱个干净,只是弃了外袍,只着内衫。
“扑通”一声,跳入了池中,于另一侧靠躺下来。
这才将内衫也抛了出来。
“既然男女之别在师姑眼里也不过是世俗愚昧的约束,那身份地位性别又有何不同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招数虽然无赖,但阐明的道理很是明白。
其中既有韩经的促狭心态,也有希望借此让晓梦多一分思考。
“有道理,看来你于本门大道极有天赋。”
说话间,晓梦欲起的身子再度沉了下去,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
二人惬意的泡在温暖的泉水中,室内气氛难明,池边侍立的女弟子眼观鼻鼻观心,人生观受到了重塑。
室外有风起,层层帘幔有微微的翻折响声。
外袍被吸附飞近,韩经与晓梦同时振衣而起,警惕得看向门外。
俄而风停,室内陡然显得亮堂了许多,仿佛室外的月光都被吸纳汇集到了里间。
“阴阳家?”
晓梦轻吟,为的是提醒身边的弟子,韩经也嗅出了阴阳家独有的阴森气息。
“东皇太一约请天宗掌门晓梦大师!”
话音落地,不远处才有大量脚步声传来。
东皇太一独身靠近,后面跟的应当是阴阳家的大部人马。
由此可见东皇太一修为的高深精妙,竟然能在韩经与晓梦二人的感应下欺到近前。
其中固然有室内难言之事在起作用,从而疏忽了外界的气息感应,但其人一身艺业修为不可小视。
“阴阳家与天宗向来没有来往,东皇首领来到我这兰亭轩榭所为何事?”
岂止是不相来往,简直还有点势同水火的意味。
天人两宗只是理念不合形成不同流派,但还同在道家名下,阴阳家干脆就是叛逃出道家另立山头。
里间是私室,晓梦自然不会迎东皇太一这样的不速之客入内,但她也没有晾着对方,说话间就移步室外。
关乎宗门荣辱,这点风姿雅度还是要有的。
韩经也想近距离看看东皇太一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抑或是前世一帮朋友们猜测的那样,对方其实是女流东皇?
反正他俩又没见过,韩经自不怕被东皇太一窥破老底。
“你怎么在这!”
两声娇语异口同声。
“是你,东皇太二!”
韩经捂脸,你才太二,你全家太二。
舜君你这大白痴。
没想到娥黄女英同舜君也跟随着东皇太一一同至此,打了个照面,对方当场破功,齐齐看向韩经。
事起突然,以至于韩经都有点措手不及。
“东皇阁下,当初河伯、山鬼一事,就是此人从中作梗,才使得我与娥黄女英无功而返。”
舜君对这个自称东皇太二的人印象不可谓不深,正是由于他,任务失败,土部、水部资源被大举缩减,如今都快要位居五部之末了。
阴阳家鼓励内部竞争,资源分配从来不是按需分配,凭依的是功绩与作用。
晓梦扭头诧异得看向韩经。
东皇太一微微转动脖颈,一阵雌雄难辨的空灵声音传来。
“东皇太二?”
一百一十三章 阴阳无极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太一无形,难赋其态,作为楚地自古流传下来的神祇传说,历史悠久。
阴阳家每任首领均称作东皇太一,与大司命、月神等职司别无二致。
因此当听到舜君唤韩经作东皇太二时,只觉怪异非常。
东皇太一管理阴阳家向来是只认结果不看过程,而且多数由月神出面。
当初湘君回归,所提及的东皇太二之名,并未入于东皇之耳,他这也是头次听闻。
韩经敛眉屏声,这才将东皇太一的外观全貌尽览眼底。
只见他身材高大,十指修长,整个人罩在鎏金黑袍里,莫测高深。
正在上下打量的韩经见东皇太一正对着自己发问,收敛形态,咳嗽几声。
“怎么了!”
“阴阳家还能管得到别人家字号?”
话语虽然没有正面相冲,但颇有几分阴阳怪气。
这让东皇太一极为不喜,高高在上的他早已习惯了身边之人的毕恭毕敬。
江湖人除了姓名之外,有个行走江湖的字号无可厚非,虽然这个称呼怪了点。
“阴阳家与天宗都是大秦盟友,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应当保持步调一致。”
东皇太一岂会亲自下场与韩经耍唇枪,湘君舜越前一步,先拿话堵住晓梦。
“而且似乎是阁下先搅和进阴阳家内务,相助叛逆河伯、山鬼逃出宗门法度的制裁!”
如果韩经真的就是一名普通的天宗弟子,此事属实算得上他理亏。
湘君与湘夫人在楚地执行的任务事关阴阳家内部清洗斗争,由于韩经横插一杠子,河伯与山鬼也得以托庇于南公,重新藏得严严实实。
“两位夫人,许久未见,风彩依旧,可见岁月不饶人之语未见得人人适用。”
充耳不闻,装疯卖傻,韩经越过舜君朝娥黄女英挥了挥手。
两位湘夫人确如韩经所言,浑身充满了成熟的风韵,像是枝头鲜艳欲坠的蜜桃一样,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汁来。
娥黄女英轻啐一声,此人好不要脸,摆出的亲热姿态宛如三人相熟已久一般。
如此的轻视,舜君愕然,东皇太一身上的气势也凝如实质,目光所至,这股庞大的气势有如排山倒海,朝着韩经席卷而来。
东皇太一本意是小惩大戒,让韩经为轻侮阴阳家付出代价即可,因此用的是一股巧劲。
他的真气运用当属独一份,随心所欲,举重若轻。
舜君察觉到东皇太一出手,警戒得看向晓梦。
从两人共同自一室出来的情况下,此人跟晓梦同天宗脱不开干系,她肯定会出手相助,为他自东皇阁下手中解此厄难。
不想晓梦仿佛泥胎木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式,只拿清冷的眸子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东皇太一的真气刚一触及韩经身侧三尺,就陡然有所觉,绵绵真气犹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归,气劲甚至受到牵引脱离自身控制朝着韩经身畔滑过。
这是被人以巧妙手法卸去了气劲,而且是在其身畔三尺开外,这样的情形还是头一次发生。
看韩经的脸色,仍是那副嬉笑怒骂的形态,如此说来,此人三尺之间浑然如一体还不是他的极限。
有趣!
东皇太一闭关苦修,参研天地造化,甫一出门,没想到竟然能碰上此等妙人。
韩经给他带来的兴致比此行拜访晓梦收获还要来得多。
有意一试韩经深浅,不再有所保留,以八分实力轰然出击,没想到韩经仍然一如方才,甚至还以两指并指沾唇即收朝向娥黄女英作了个不知名的动作。
江湖之上,第一梯队的顶尖人物,如盖聂、东皇太一等,与人相争,无不是留两分心力以作转圜,因此方才的气劲相交,就已经是东皇太一的全力施为了。
当然,自家人知自家事,韩经为了不露出破绽伫立在原地,卸去东皇太一的气劲攻击试探已经花费了巨大的心力。
防守本就是主动权在对方手上,正面放对,韩经有信心百合以内斩杀东皇太一,只是现在比拼的是真气运用的技巧以及对术道的领悟理解,韩经面上淡然,心里叫苦死撑。
“万象归一!”
晓梦轻叱一声,一摆拂尘,一股纯正的道家真气轰然发出,后发先至,挡在了韩经面前。
湘君与湘夫人的身形同时晃动,他们一直在盯着晓梦的反应。
可真等事到关头,他们还发现双方实力之间的云泥之别,全力施展也不能追上晓梦衣角。
“小心,阴阳家首领专修的无极太一。”
一波锥形气浪横扫而来,远远的感受它的声势,不用晓梦提醒,韩经就御气护体,随后韩经与晓梦都在气浪中浮浮沉沉,如同飓风中飘浮的羽毛。
东皇太一这一式明显是大范围的群体杀招,声势以及破坏性如此巨大,想来以对方的修为也撑不了太久。
韩经与晓梦都采用了真气护体,再以和光同尘的心法融入其中,渐渐的两人身边都形成了越来越大的风旋,仿佛他们才是风眼。
“风起于青萍之末,天宗手法果然让人大开眼界。”
东皇太一张开手臂,挡住了湘君等阴阳家弟子进击的步伐,停住施为,由衷得赞了一声。
韩经的路数已露,他使用的功法与晓梦如出一辙,东皇太一也就没有必要再苦苦相逼了。
“道家自然之气,比不得阴阳家手段奇诡。”
晓梦重新将拂尘丝梢搭在肩头,反唇相讥。
东皇太一深夜来访,可与韩经话不投机,说出手就出手,这无异于挑衅。
“东皇阁下...”
舜君心有不甘,东皇阁下有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意思,这是要放过搅局的韩经。
不过却被东皇太一示意不用多说,只得悻悻收声,怨憎不明的眼神一直就盯着韩经。
“说吧,阴阳家兴师动众,星夜至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晓梦冷然道。
“论道、护道。”
东皇太一仰头,望向无边的星河,在他的视界里,那里有光晕流转无限风华...
一百一十四章 博浪巨锥
东皇太一所率领的阴阳家行事手段可谓阴森,甚至能被称作鬼蜮伎俩。
但有一点不能否认,阴阳家是诸子百家中对“道”的追寻最执着的门派之一。
掀起这么多动荡风雨,无不是为了穷究其道,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愿闻其详!”
晓梦心底称奇,阴阳家源出道家,叛离之后,水火不容已久,没想到这一任东皇太一竟然亲身至天宗掌门下榻这处论道。
“日月星辰,自有轨迹,阴阳家也好,天宗也罢,都在以自身特定的轨迹运转着。”
“秦国如日中天,正如大日凌空,你我与之为盟,就如散落在星河里的明月朗星,大秦之日升得越高照得越亮,你我宗门也就更加璀璨。”
语音幽幽轻扬,东皇太一保持着独特的磁性嗓音,“你我也得以籍此一窥大道,勘破周天。”
韩经暗忖,自带电音,鎏金玄色长袍下面的不会是声优怪吧。
明明是空旷的院子,东皇太一的声音却形成了空谷回响,如同洪钟大鼓。
“阁下有什么话还是挑明了说吧。”
晓梦侧转身形,斜乜了一眼,“这样的道理不过是老生常谈,何复用言!”
“阴阳家想约天宗协手,擒拿九现神龙归案。”
“此人神出鬼没,横空出世,我以大周天观星术察之,但见其人周身有星雾笼罩,让人难窥真容。”
“大道阴阳,无极太一,观星卜筮连一丝一毫的信息也得不出,当世之间,也仅此二人。”
第一个当然是帝国皇帝了,山河社稷天命加持,东皇太一窥探时甚至遭到了一丝反噬。
东皇太一的语调少有的出现波动,“天下间陡然出现这般人物,晓梦大师难道就不感兴趣?”
“也许此人就是解开道之迷途的关键钥匙。”
韩经动容,没想到阴阳家竟然还有这般秘术,要不是朱雀纳星,星辰之力笼罩,自己在东皇太一眼里还真的无所遁形。
“天宗向来淡泊,不问世事,也无意与银面人结仇。”
晓梦有推拒之意,“至于大道宏图,天宗自有修为之法。”
.......
“如果说,这里面也有帝国的意思呢?”
院外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章邯,影密卫首领推门而入,排开众多阴阳家弟子,径自走来。
“见过东皇阁下,见过晓梦大师。”
章邯朝两人拱手施礼,“就在前不久,银面人又现身三川郡,将处于帝国将士包围之间的墨家叛逆盗跖救走,扬长而去。”
“现如今,他已经成为帝国的头号心腹大患。”
韩经、盖聂这样的人,就如同高尖端打击武器,冷不丁就能发动降维打击。
盖聂也就罢了,他牵绊太大,罗网以及影密卫足以牵制应对,但银面人就不一样了,每次出手,都敲在帝国的七寸之间。
晓梦不露声色,眼波流转,余光扫过一旁叉手抱胸而立的韩经。
他的站姿可真的与身手地位极不相衬,哪里显得出高人的风范来。
“如果有消息,天宗会考虑出手。”
晓梦只轻轻回了这一句,其中可商榷的问题就太多了,但她已扭过头去,表示不想再说。
“请!”
天宗弟子上前抬手虚引,摆出代师送客的姿势。
“那章邯就此告辞,深夜打扰,深感抱歉。”
锐利的眼神自韩经扫过,如同细刃一点一点刮过脸面,韩经有理由相信,章邯绝对认出了自己亡韩公子的身份。
东皇太一如同漩涡般的神光同样注目于韩经身上,后者抱臂而立,右手微微一动,竖起了中指,礼貌的送别。
娥皇女英恨恨的看了一眼,当初挑拨姐妹关系的仇怨未消,此番又屡屡轻薄,如果有可能,她们都想把小贼在她们玲珑有致的身材上下打量的招子挖出来。
“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灯笼的光亮越来越远,阴阳家与影密卫一行人已经离去,晓梦伸出纤细的食指与中指,并扰放在唇上,轻轻扬起。
韩经本以为她会问及银面人以及墨家诸般事宜,没想到她竟然好奇这个。
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是故交相逢深表欢迎的意思。”
“那这个呢?”
晓梦双放下了食指,竖起的中指也那般好看,如同新剥的葱白。
“送别而已。”
“都是些乡间小礼仪,不值一提。”
“当然,下次相逢,你也可以这般欢迎,我会很欣慰的。”
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飞吻也可以,我同样心欢喜。
转过头来的韩经迎上了晓梦高高竖起的醒目中指,“掌门?”
“你该走了。”
韩经一个趔趄,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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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城,不良人秘密据点。
顔路与墨家盗跖等人都会合于此。
韩经一走近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秦国侦骑四出,即使是在据点之内,也深恐是罗网众鬼抑或影密卫暗影登门。
“大铁锤呢?”
众人都在,唯独不见身形显眼的大铁锤。
因此韩经有此问。
“子房不知同铁统领说了什么,在回庄之前二人就一同离去。”
张良是不可能来到不良人驻地的,他在同顔路一晤后就告知离去。
“其实我倒是听到了一言半语。”
盗跖这次为韩经所救,对韩经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他们在交谈之时提到了博浪沙,我猜是个地名。”
“还有我等劝阻大铁锤时,铁大个口口声声说要替钜子报仇,因此可以推断,张良先生是有个什么针对秦国的谋划,只是为何他只与大铁锤一人商量,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博浪沙这个词,韩经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
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
这是冲着始皇帝而去的,没想到流传后世的博浪一击竟然就将发生在眼前。
“那里是秦帝东巡路线的必经之地!”
韩经语毕,众人无不愕然,继而哗然。
一百一十五章 差点被遗忘的人
张良与大铁锤的目标是大秦皇帝,这让逍遥子、盖聂等人错愕不已。
“我从来不认为刺秦是破局的好方法。”
逍遥子道家高人,心底认为刺杀乃是小道,并不能能本质上改变大秦国策。
但是天下时局走向会因此发生改变却是极有可能,无论张良的博浪沙之谋是否成功。
此时盗跖拿眼看了盖聂一眼,毕竟墨家上任钜子燕丹主导的刺秦大计在江湖传说中,就是他斩杀的刺客荆轲。
“子房有此动意,如果事情真的被他做成了,天下苍生将面临什么还犹未可知。”
“不行,我要留在齐地,不眼看着子房行事,心底多少有些不放心。”
顔路决定留下来帮助张良,事情一旦败露,也能加以收场。
韩经有些后悔告诉他们实情,原本他们已经准备动身前往汉城了,这相当于横生枝节,平添了许多波折。
“汉城学宫落成在即,如果儒家的顔路先生没有出席,岂非是一大憾事?”
韩经仍不放弃,一力劝导顔路同去汉城,毕竟依照历史走向,张良谋事未谐,但也没有被秦兵所执。
“贫道可心陪同顔先生一同策应张三先生,自保当不成问题。”
阴阳家会同秦国诸多势力正在齐地刮地三尺,为的就是找到跟银面人有过交集的人事。
他们都不清楚韩经的顾虑,逍遥子此时帮腔顔路就像是临时拆台,至少韩经此时是这么想的。
不过,逍遥子修为高深,含光剑主平时韬光养晦,真正的身手也不含糊,他们二人同进同退,被阴阳家生擒活捉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即使他们真的失手被擒,二人的节操还是有保证的,一时半会章邯等休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事情端末。
“我会命令齐地不良人加以配合,为你们的撤离展开掩护。”
他们二人心意坚定,韩经知道实在拗不住了,只好布置得更妥当些。
盗跖是救回来了,可大铁锤未能同归,汉城出来迎接的一干墨家人氏脸上殊无喜色。
燕丹于大铁锤有救命知遇之恩,后者也是燕丹的忠实心腹,处处维护燕丹的利益。
即使钜子已经是天明,大铁锤对燕丹的恩惠仍然时时未忘,张良之计,于他而言,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铁统领为人执拗,韩某实在是劝不动,不过有顔路、逍遥子策应照料,可保无虞。”
墨家众人对大铁锤的脾性相当了解,也清楚他对燕丹的深厚感情,这种结果当在预料之中。
“前几日我在汉城,好像看见太子妃了。”
没想到班大师竟然抛下大铁锤之事,直接提及焱妃在汉城之事。
此举打乱了韩经的准备,一下子僵在那里。
焱妃杀害六指黑侠之事未经暴露,在墨家好多人眼里,他还是燕丹的妻子,燕国的太子妃。
“秦国已经坐拥七国之地,唯独此处还在秦国治外,她又带着孩子,生活在汉城这样的最后一片净土不是理所当然么?”
韩经干咳一声,“学宫即将落成,汉城方面广发请帖,接下来会有百家学派遣人前来观礼,墨家可是大典上的重头戏,班大师可要早做准备啊。”
借着学宫落成一事,韩经成功岔开话题。
诸子百家所求的都是传播本门本派的理念,兴学治学于一方怎么看都是大功德。
不仅墨家重视,其他流派也明确回复会派人郑重对待。
为了留住墨家,韩经有意彰显抬高班大师等人在汉城的地位,给予了很多便利。
墨家等人的态度还不得而知,但是已经有很多墨门弟子融入汉城三郡,以墨学墨艺改造着这片土地。
静室之内,紫女轻声问道:“当真有把握争取到班大师?”
韩经的努力,她一直看在眼里,汉城官方也对墨门技艺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班大师是墨家机关术的集大成者,木石走路不是奇技淫巧,而是能富国便民强军的学问。”
“有再多困难,我们也要挽留,至少要让墨家技艺在汉城三郡兴起。”
墨家理念有精华有糟粕,韩经可以择而取之,但那些逆天的科技才是韩经所垂涎的。
“那藏锋谷的那位呢?”
藏锋谷,位于汉城郊外三十里,本是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
后来许汉文受命带人大动土木,那里就变成了进常冒出浓烟的一处所在。
“公输仇!”
最近碰到的事情太多,紫女不提,韩经差点将他忘了。
“他最近还是消极抵抗,阴奉阳逢?”
公输仇被强行绑掠至汉城,碍于生死威胁,只得答应了为韩老板打工。
藏锋谷就是他的工作地点。
不过,自一开始,他就明里暗里消极怠工,许汉文也拿他没辙。
“恰恰相反,他表现的很积极,甚至急于要见你一面。”
??
韩经一头雾水,公输仇的态度何以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这是认命了?
“唤他来这里。”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藏锋谷吧。”
想想他也是技术大拿,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显得韩经有些辱没人了,如果不论及人品,公输仇的天赋还在班大师之上。
“灵儿有信传来,即将从蜀山回转,你准备一下接收安置工作。”
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汇集起来的蜀山弟子,现今不良人指导功法里还有一部分是蜀山虞渊修行法。
当初虞长老慷慨相赠蜀山腾挪格斗术,韩经将它化而广之,在不良中已经演变出许许多多的变种。
而且虞子期加入汉城军队之后,适应极快,范增一再赞他有军事天赋,堪为兵家梓木。
藏锋谷内,随处可见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工匠。
这里较之韩经离去前更加繁荣忙碌了,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主公,这是我们刚刚仿制的机关飞翼,目前正处在测试阶段。”
许汉文一脸喜色,但韩经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眼光扫向一旁伫立的公输仇。
后者山羊胡一动一动的,眼里有得意之色闪过...
一百一十六章 藏锋,狡兔
“公输掌门,机关飞翼乃是公输家不传之秘,为何此番又肯在汉城研制组装?”
诸般事务,千头万绪,韩经没有心情与公输仇打哑谜,直言了当的问出心底疑惑。
公输仇起先百般相抵,只差没破口大骂了,现在却兢兢业业的搞起了科研,前后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听说班老头来汉城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韩经的提问,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韩经却是有些明白过来。
墨家班大师来到汉城的消息刺激到了公输仇,毕竟后者几代人的努力全是为了打败墨家木石机关学,证明霸道机关术才是天下第一。
“不错,墨家木石机关精妙绝伦,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四象机关兽威名赫赫,我有幸亲眼目暏了四象机关兽逞威。”
韩经对墨家的机关术是大加赞扬,“而且材料选取搜集都比较简单,汉城三郡别的不有,参天古树深山远林有的是。”
“班大师也有意来汉城发展,他对汉城的前景极为看好,墨家机关术也将在汉城大放异彩。”
这番话纯粹是说起公输仇听的,目的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公输仇能在机关术上取得如此大的造诣,他的智商绝对是同侪当中的佼佼者,只是热衷于技术的人才都是执拗的一根筋,容易被人套住。
而眼下公输仇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
“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才是正途!”
韩经在话里指出了两家技艺材料的不同,在这个时代,伐取硬度堪比化石的合抱原木远比自矿石中提取铜铁之物要来得容易。
“墨家有机关四象,我公输家有的更多,工艺更为精湛。”
“机关蛇乱舞狂沙,行踪诡魅;破土七郎气绝精妙,巧摧金石;破土三郎无坚不摧!”
“更别提阁下眼前的蝠翼,这岂是墨家机关所能企及的!”
公输仇手指机关翼,声音急促,收回手臂时又有意展示了右手机关臂的灵活运用,袍子下的机关脚也往外伸了伸,背后匣子里的机关伞也蠢蠢欲动。
不得不说,在青铜机关流派,公输家将有些东西做到了极致。
墨家曾经的辉煌自不用说,但这些年几代人一直还是在吃老本,除了巅峰产物四象机关兽,再无新颖的事物出现。
反观公输家,推陈出新,机巧之物层出不穷,比之墨家墨守成规的作风要进取得多。
“机关飞翼确实巧妙,可墨家弟子都来了汉城,集思广益,有制造朱雀的本领,我想他们要研制升天滑翔的机关翼当不是难事。”
韩经还是极力推崇墨家,更是指出了如今的墨家可是将汉城当成了大本营。
“我可以去信翼儿,让他派遣我公输家的能工巧匠来此!”
公输仇声音依旧沙哑,可听在韩经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动听。
公输翼,公输仇之孙,又一位极富才智的天才机关师。
如今供职于咸阳的公输家正是由这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当家作主,虽有几点核心技术只在公输仇的掌握之中,但公输翼的一身本领早已青出于蓝。
“公输家要来汉城?”
韩经心底一动,面上却没有带出来,“我还是那个问题,公输掌门前后心态为何有如何大的转变?”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老夫身负凌云之志。”
豪气干云与公输仇的形象完全不搭边,何况他说话时还是一副嘶哑尖刻的嗓音。
不过,这番话韩经倒是有几分相信。
“老夫自打被抓到这里,就知道韩公子是不可能放我离去。”
“等到许总管讲述了藏锋谷内许多构思以后,我才惊觉这些构思理念与我不谋而合,甚至有些更大胆更有前瞻性。”
“提出此类构思之人当属当世大才,此人之机敏盖世无双!”
韩经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不相信许汉文在给公输仇图纸时会没有告诉对方这些手稿出自谁的手毛笔。
公输仇谱变着法的拍马溜须,其中满满的投靠之意,韩经自然能觉察得出。
“而且,老夫从未见过如此重视百工之艺的地方,较之公输家族地也不遑多让。”
汉城一郡氛围之浓,公输仇不过见识到了一部分,但就是他眼前所见,也足以令人拍案震憾。
天下无不视百工之业为贱业,墨家、公输家冠以机关学之谓,仍难逃游离于主流的际遇。
墨家与儒家并列,墨学被当做当世显学,所倚仗的并非机关学问,而是墨家理念。
公输家的际遇就更不用提了,自祖师鲁班起,就是为权贵服务,以求生存之资。
“好,只要公输家肯为汉城全心全意的工作,一应要求以及相关待遇比照墨家,如果所出成果较之墨家更为丰厚,资源可以相应倾斜。”
韩经用人,论才不论德。
需要借重的是公输仇的技术,并非他的品德。
而且有公输家钳制墨家,也可防止关键技术为一家所操持,将来也少了许多事端。
内部充满竞争力,对外所能发挥的力量也就更为强大。
公输仇见说动韩经,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书信递了过来。
眼下他还是汉城俘虏的身份,一切要等公输家族的弟子来到,以及公输家为汉城所做贡献,身份地位才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不良人已经仔细查验过,这就是一封普通的书信。”
这天夜里,许汉文再度呈上公输仇的书信。
白日里,韩经将此信交付,许汉文会同通文馆一干人等细细查验,排除了其中有暗语的可能性。
“看来公输仇确有效力于我汉城之意。”
“信中只提到多派精干弟子来汉城,并未让公输翼将整个公输家族都迁来。”
韩经看得通透,“这老东西还是有所保留,狡兔三窟也是家族的生存之道啊。”
公输仇自身陷在汉城,其孙执掌公输家供职于咸阳,这些天公输仇已经看出了汉城三郡的勃勃生机,如此安排也算得上是两头下注了。
许汉文自去安排送信不提,韩经一人独处宣室,久久难以入定。
远处有狼嚎传来,紧接着脚步接近。
“大帅,灵总管回来了。”
“而且草原上有人与总管一同进城。”
一百一十七章 狼女诺敏
“不良人诺敏见过大帅!”
狼女在汉城待了这么久,后来月狼一族又倚靠不良人展开了合作。
付出的就是类似于流沙的羁縻合作,诺敏加入不良人为汉城服务也是其中先决条件之一。
“草原上动荡频频,这个时候你选择回汉城,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韩经对诺敏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提在手里的小狼崽子,即使如今长开的狼女眼中多了一分驯服。
“就当是回家看看,一路奔波,都没顾得上歇息就前来回话。”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紫女此时扮演的就是安抚月狼一族的和事佬。
狼族野性难驯,韩经时不时的敲打一下也是题中之意,但是该给予的利益从来也没含糊。
“头曼整合了北方各部族,要求月狼之裔也归在他的狼头纛下,依照大帅的布局,父亲已经假意归附。”
诺敏虽然年纪轻轻,心性却历练得相当成熟,谢过紫女的关怀就立即恭敬得回禀草原上最新动态。
“只是头曼折辱太甚,只将我月狼一族当作奴隶来对待,生杀予夺全都操之于手,部落头人们都忍耐不下去了,想求不良帅给出指示,向头曼讨个说法。”
西北商道汉城专包于月狼一族,他们得以借此壮大,部落里一早就过上了好日子。
头曼重新?起,第一步就是要剥夺了这些,甚至权力待遇比之一般部族还有不如,月狼一族如何忍得下这个。
“君子无罪,怀壁其罪,月狼之裔在草原有着神圣的地位光环,头曼得势出手打压本就在情理之中。”
“忍不下也要忍,现在还远不是跟头曼翻脸的时候,远在汉城的大军不能为月狼一族撑腰站后,你们登高一呼,草原上能掀起反抗头曼的浪潮?”
鞭长莫及,而且现在打击头曼也不在韩经的利益考虑范围之内,那是蒙恬的使命。
头曼对月狼一族百般凌辱,对待其他部族却是大加笼络,月狼一族肥美的草场都被其他部族所瓜分,这些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追随困窘的月狼之裔对抗头曼!
“没错!”
“头曼就是忌惮月狼之裔高贵的血脉,才...”
诺敏显得很是激动,说着说着就低下头去,“当然,大帅麾下汉人才是最高贵的天之骄子,月狼之裔永远是大帅最忠诚的牧者。”
“只要大帅肯出兵,为我们夺回失去的草场,月狼一族得以继续在那里放牧,阖族上下必将日夜向长生天祷告,祝佑大帅万年!”
当初在汉城就学时,嘴犟的诺敏可没少因为华夷之辩被同龄的小伙伴收拾。
现如今至少在表面上养成了汉贵狼轻的概念,至于她低下的眉眼间到底转动着怎样的心思,韩经并不在意。
只要草原上还有竞争,有一方受到打压,韩经这个仲裁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为防反噬,韩经肯定会在实力达到碾压程序时彻底根除这一隐患。
“大军出动,补给艰难,人吃马嚼都是天文数字,更何况汉城到草原隔着广阔的辽东,沿途除了林胡盗匪,连个牧人都不见,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拿什么去战?”
强横一时的林胡被彻底打击出局,现在只剩少量残余在草原打劫偷盗为生,已经湮没于尘埃。
韩经以为林胡的下场才是草原狼族的榜样,断然不会坐视月狼部族坐大,成为比头曼更强大的祸患。
“当然,也不能让忠于汉城的月狼一族就此丧于头曼之手,本帅不会坐视不管!”
“再说了,过惯了丝衣缠身美酒盈樽的日子,让头人们再回到过去生撕羊腿的光景确实有些过于残忍...”
拥有汉城货品的专销权,月狼之裔的垄断贸易大获其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之古今中外,无有不准。
“汉城会给予一批物资,不会让头人们断了物用,你回去后要劝导他们多做忍耐。”
语转温和,于绝望之际再给她一点希望,布局草原,月狼一族是其中一步重要的棋路。
“大帅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否决了出兵,又说到会帮助月狼一族,诺敏有些被搞糊涂了。
中原人故弄玄虚惯了,来时阿耶交待,千万不能中了汉人的圈套。
“头曼欺凌月狼部族,那么何不转向他的敌人,暗中蛰伏,共谋头曼?”
心提警戒的诺敏听见韩经的这条提议,心下哂然,“草原上能抗衡头曼的部族首领都已回归了长生天,哪里还有人敢同头曼为敌!”
“最近草原发生的一系列变动,你要仔细想想,当真没有人能成为月狼部族的倚靠?”
韩经循循善诱,诺敏仍是一头雾水。
“秦国派遣他们的大王子到了蒙恬军中,秦国北疆长城军团蠢蠢欲动,头曼将太子冒顿质押给了月氏人,现在已经开始联起手来共同驱逐侵入草原的蒙恬了。”
狼族失了河套、河南地,秦人在这里筑起了长城防御还不满足,自从咸阳方面得到了四海舆图后,蒙恬屡屡越过长城纵横西域,再度严重侵犯了草原各部族的利益。
月氏人往日跟头曼的冲突不断,这个时候却捐弃前嫌,携起手来共同对付蒙恬以及他背后巨大的秦帝国。
诺敏回想这段日子草原上的风起云涌,提到此处,但见韩经不断点头,眼神极为肯定。
“大帅是说我们要倒向秦人?”
“这万万不可,秦人肆掠于草原,凌虐草原部民,如果月狼一族跟秦人站到一起,会被所有部族一起讨伐的,此举会遭到长生天的唾弃!”
诺敏急急否定,但韩经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谁说让你倒向秦国一方了?”
??
诺敏思绪乱飞,“月氏人势大,峥嵘之势犹在此时的头曼之上,我族靠拢过去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更别提受到对方的重视了。”
“说不定他们会比头曼更为严酷的对待我们!”
“你怎么就不能想想匈奴太子冒顿呢?”
韩经轻轻敲了敲桌案,打断诺敏的胡猜乱想。
“冒顿?”
“他不过是失势的匈奴王子,由于不得宠加上威胁到了头曼的统治地位,这才被当作质子送到月氏。”
“此生他都不一定能回来了,将来新的单于继位,也注定不会让他回归。”
诺敏极为不看好冒顿,因为此时的冒顿名为质子,实为弃子,被放逐而出。
“他能让头曼感受到威胁,足见此人在部族里的声望。”
“月狼一族不是举步艰难么,此时投靠同样落魄乏人的匈奴太子,可不就是锦上添花?”
韩经笑得如同老谋的山中狐狸,“两个同处困厄之人的结合,又有共同的敌人,头曼,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一百一十八章 心病
汉城馆驿,工匠巧施妙手,使得此处既不失中原风物的源远,又多了一分塞外景致的韵味。
诺敏下榻于此,刚从韩经处回来,就有一精壮汉子急急迎了出来。
“如何?”
“大帅知道你的来历,克里昂...”诺敏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脑海不断回荡着韩经最后说的那番话。
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不良人。
男人白面浓须,碧蓝的眼睛,闻听此言是大吃一惊。
“我们只是迷失在东征途中的一支孤军,执政官韩怎么可能听说过我的来历?”
来自马其顿的克里昂将韩经的独特地位视为西面罗马人的执政官,但他显然是大谬。
罗马对外扩张实行的是双头鹰政治,汉城三郡真正的主人只有韩经一人。
“他不但知道你来自哪里,他还知道你们的什么压力山大!”
诺敏满心满眼都有着对未知的恐惧,克里昂同自己的联合极为隐密,就连眼皮子底下的头曼也不得而知,但远在汉城的韩经却能一口道破。
难道真的像他所说,身入不良人,终身不得叛?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月狼部族的谋划真的能成功吗?
“国王已经撤军西归,我等殿后之军无奈迷失在遥远的东方,既然他知道我们的国王,说不定他是认可我们的。”
“战神在上,我一定要见见韩,也许全知全能的他也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克里昂身为军人,很明显是阿瑞斯的信徒,身陷信奉长生天等图腾崇拜的狼族各部,他只想早日回国结束这一切。
他还不知道亚历山大已经死在途中,马其顿王国正陷入分崩离析之间。
“如果大帅想见你,一早就召见了。”
“想要蒙受大帅召见,唯一的办法就是协助我族完成大帅的指令!”
诺敏的眼神里透出坚定的神色,克里昂望着汉宫的方向,眼里满是遗憾与焦虑...
而就在诺敏刚刚离去,焰灵姬也自外间转了进来,“你注意到诺敏那头小狼的眼神没有?”
“就跟当年我们在上谷杀掉的胡人别无二致。”
第一次全力驱驭龙渊,韩经几乎脱力,记忆犹新,岂是说忘就忘。
“狼族野性难驯,刚才她还想向夫君龇牙呢!”
紫女当时就在身侧,看的真切,“只想索取,妄图煽动汉城出兵,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放心,小心提防就是,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韩经劝慰二人道,“再说了,有你们四只眼睛在盯着,她一只小狼崽子能泛出什么风浪!”
“冒顿正在最窘困的时候,身边无人可用,月狼族以及克里昂等人此时投靠过去,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等到冒顿翻身之际,月狼部族也就跻身高位,那时候为我所用,能起到的作用就大了。”
月狼之裔出身不凡,,骨子里全是野心,注定了不甘位居冒顿之下,加上韩经在外智谋布置,起冲突是必然的。
二者分道扬镳彼此为仇之时,就是汉地出手介入,根治草原问题之时。
“你就对那个冒顿这么有信心?”
“可不是每个王子都有你这份韧性,秦国的扶苏被丢到西域,能不能涅槃重生还不知道呢!”
焰灵姬没有见过冒顿,所掌握的对方情报也只有只鳞片爪,不清楚他的能力。
但韩经在新郑蛰伏潜?之时,她可是一直陪在身边的,因此她认为世上再没有人能像韩经那样,能够步步先手,洞悉先机。
“头曼是狼王,他将匈奴狼族第一次大范围的整合成一个相对完整的部落联盟,成就蜚然,这不都被冠以撑犁孤涂之号了么。”
“比起老狼头曼,冒顿更像一只藏伏在雪地里伺机扑食猎物的孤狼,虽被逐出狼群,但他注定会变得无比强大,王者归来。”
事实也是如此,在冒顿的带领下,匈奴成了大草原唯一的主人,月氏不敌远遁,中原饱受其苦。
“那诺敏带进汉城的异乡人呢?”
“还有那位国王压力山大!”
与诺敏一周进城的随员,紫女早早就收到了呈报,一开始也只是对克里昂的相貌有所好奇。
等到韩经一口道破其人来历,更提到了亚历山大遥远的东征,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他们是马其顿王国的军士,为远征军殿后时在风暴中走反了方向,这才跋涉至草原之上,被头曼捡了回来。”
“蒙恬沿着月氏人的势力范围边侧往西南方行进,就能循着马其顿军队的足迹找到他们。”
亚大山大从中亚的开伯尔山口侵入印度,足迹深至恒河流域,那里的气候远比如今的荆楚百越之地要好,如果不考虑后勤补给,当初韩经飞跳箕子半岛之前曾考虑到那里。
“不过,即使追上了,偌大的帝国也已不在,因为亚历山大临死前没有指定继承人,他的将领们各自拥兵乱战,国势平定之后也将不复往日光景。”
紫女与焰灵姬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一丝怅然。
话里所说的马其顿王国因继承人之争陷入内乱,汉城政权何尝不是同样面临着类似的困境。
多年无出都快成了几女的一块心病,韩经的势力蒸蒸日上,可到如今也没有直系继承人。
义子、义女虽然也有继承权,但终归不如亲生儿女继承来得稳定。
焉知义子钟离与韩王室旁支将来不会祸起萧墙,范增等一干臣僚闲睱之时不免忧虑。
好在韩经春秋鼎盛,又广纳夫人,势力向心力还是十分之强。
“汉城学宫落成大礼交由韩非主持是否妥当,会不会引起诸子百家之人的不满,以为你有所轻慢?”
焰灵姬甩开脑海里不愉的想法,提及了马上就要开始的汉城学宫落成大典。
“九弟融贯儒法,法家之学更是兼容法、术、势三派之长,天下间莫不仰望,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现在我所担心的是接下来诸方涌入,鱼龙混杂,心怀叵测之徒势必会借机生事,安保工作任重而道远。
“墨鸦已经在进一步检验哨卡关防的协同性,不良人可不是吃干饭的,断然不会让罗网之流混水摸鱼!”
“希望如此吧。”
韩经笑了笑,汉城的防御体系较之咸阳也不遑多让,不良人监控之严密更是前无古人。
“不好了,墨家的班大师在藏锋谷闹起来了!”
“好像是跟许总管任用公输仇有关...”
门外有侍者急急禀报,韩经一拍脑门,此事还真是疏忽大意了。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墨家与公输家势同水火,也不知是谁将班大师引到了藏锋谷!
一百一十九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力,形之所以奋也,传动往复,可周而复始!”
当韩经靠近时,就听到公输仇沙哑的声音传出,脑海里瞬间呈现对方山羊须飘动的场景。
“青铜霸道机关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一点,公输家族机关术远甚你墨家!”
“既然公输家自承机关术第一,为何公输班九设攻城之械,却为我墨家祖师九拒?”
班大师再度提及楚宋之役,这次比斗奠定了墨家机关术第一的地位,也成了公输家永远的痛。
果然,公输仇当即暴跳如雷,“墨家只懂抱残守缺,远不及公输家族锐意进取,祖上的威风都快被你们败光了!”
场上火气很大,再争执下去,两个老头肯定要动手,扣眼珠子踢下三路的场面韩经想都不敢想。
“二位大师消消气,求同存异,求同求异。”
听见韩经的声音,公输仇身份特殊,自然十分卖此地主人的面子,一撇头不再与班大师置气。
可班大师却是气鼓鼓的逼近前来,“韩经公子,汉城为何与心术不正的公输仇沆瀣一气?”
这话叫韩经怎么答,班老头正在气头上,怎么回复都不免一顿数落。
叵耐何墨家一行不是韩经下属,汉城也想极力争取墨家支持。
“墨家机关术与公输家族机关各有千秋,公输族长有意脱离秦国,洗心革面,这是值得鼓励支持的事情啊。”
还是白凤见韩经受窘,抢上前一步,执礼代为答复。
见有人出头,班老头调转枪口,对着白凤就一顿狂风骤雨。
韩经很是欣慰,义女没有白嫁。
朝许汉文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劝导公输仇离去,一同赶来的紫女上前道:“百家之人已经开始陆续到达汉城了,夫君耽搁不得,还得赶紧去见一见。”
墨家已经是末路穷途,四海之间除了汉城哪里还能光明正大的现身传学,班大师只是需要个宣泄口,公输仇与韩经在此处只会火上浇油。
白凤时不时抬手轻拭脸颊,目送韩经离去,眼里充满了舍身就义的凛然。
诸子百家当然不是指过百家学派,而是泛指为数众多的学术流派。
百家乃是按照“姓”以“子”的称呼为代表的思想家,每一个贤达都有自己的学术核心思想,他教导的弟子就形成了独特的一家之言,如管、老、尹、晏、孙、孔、列、庄、黄、扬等等。
诸子一百八十九家,有言四千三百二十四篇,总体来说,按照其中心思想划分,可归纳为九流十二家,即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兵、医、小说,前九位乃是当世极具代表性的流传学派,因此被称为九流,而兵家、医家、小说家虽有一席之地,终归算做不入流。
因此,此时的汉城之内,尤其是学宫内外,学术争鸣之风大彰,授业之师不同,秉持的理念就有差异,即使同为儒家,对先贤遗篇的注解也不尽相同,争执再所难免。
“天下士子潜心向学,这样的情景我也只在听说的稷下学宫争鸣宴上看到过。”
张苍自楼下往下看,目睹学术繁荣的景象,由衷感叹。
争鸣宴盛行的那个年代张苍没有赶上,只从恩师荀老先生口中得知一二,心向往之,今日也算稍偿所愿。
韩经:“这还没开始呢,重头戏在后面。”
“胖子你要是想扬名显学,大典之后的学术交流会辩自可上台畅舒己见,折服天下英豪。”
两人以脾性相交,交谈都很随意,韩经常称张苍死胖子,对方则回敬假道学。
“她会来现场吗?”
韩经知道张苍提到的是谁,不禁干咳两声。
都是当时口嗨惹的事,据不良人沿途快船快马递过来的消息,名家代表进城的日子也就在最近了。
事后韩经领着张苍逛遍了汉城的酒肆楼阁,纵揽一众莺莺燕燕,胖子都快把幻音坊当家了,没想到他还心心念念不忘。
到底是低估了色男的贼心。
“名家曾经煊赫一进,公孙龙子、惠子一时人望,现如今仍保持有极大的影响力,学宫大典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请名家出席!”
事已至此,别无退路,韩经心一横,反正都是胖子你自己求的,那就面对疾风吧。
“胖子,名家好像进城了。”
说来也巧,凡事不经念叨,名家一行此时正越过城门朝着闹市区进发。
韩经与张苍饮酒俯瞰的地点是城门角楼,但凡从罗津港转道进入汉城的都会从此门进入。
至于韩经是怎么认出名家一行的,公孙玲珑拿捏团扇斜倚软榻那种矫作的姿态旁人可模仿不出来。
公孙玲珑自小聪辩,又生活在名家这样善于诡辩的大环境中,首先练就的就是不畏人言不惧人讥的气场。
招摇过市是名家一贯的作风,正如他们出使列国都会采取先声夺人的外资辞令,这种没有蓬布车厢阻挡视线的马车向来是公孙玲珑的首选。
“真是国色天香,好美!”
惊闻身侧流涎的胖子轻声呢喃,韩经悚然。
不过,扭过头继续看,此时带有面罩的公孙玲珑还真的显出几分娇娆妩媚,韩经以同情的眼神看了张苍一眼。
看事物只看一面,也不知会不会追悔莫及。
“唉,胖子,你去哪?”
再扭头时,只听得“噔噔噔”的脚步响起,灵活的胖子。
韩经叫都叫不住,起因在己,不好近前掺和,只在远处观望,侧耳细听。
闹市嘈杂,韩经全神贯注,深恐漏过这场“鹊桥会”的每一点细节。
“咳咳,”公孙玲珑的马车停伫在闹市瞧新鲜,汉城风物与别地大不相同,张苍喘定,轻咳两声,唤起对方注意。
“小生张苍,见过公孙大家。”
韩经差点笑场,张苍姬妾众多,孩子都绕膝了,还扮嫩自称白面小生。
“原来是儒家的张先生,久仰久仰。”
张苍并非无名之辈,在学术圈也称得上是一号人物,不过此时他的表现却不尽人意。
听见公孙玲珑近在咫尺的飘渺仙音,整个人都沦陷了,有些晕晕然。
公孙玲珑偏偏还就吃这套,自诩人间殊色的她要的就是男人为她着迷、因她神思不定的感觉。
眼里得意之色更甚,团扇也挥得越发起劲,俯仰之间,流露出的动作也极具挑逗性。
知道她面具下真容的韩经抱起了膀子,抖了抖鸡皮疙瘩。
张苍初次见面,哪里识得这个,有这般韵味的女子,不是小仙女也是阆苑仙姑。
不止他表现得色授魂与,马车周边其他没见过世面的小青年也差不多。
“公孙大家何以悭吝仙顔?”
“这样即使是当面讨教,事后也只能算是缘悭一面。”
张苍循循善诱的表现,韩经看在眼里,联想到网聊请女方开视频。
“嘻嘻,”公孙玲珑发出一声娇笑,
“张先生说话好生动听,句句说在人家的心坎里。”
即使眼前的胖子不是她的那道菜,溢美恭维之辞谁不爱听?
说话间,就伸出手去,移开了面具,另一只手的团扇轻轻招摇,极力作淑女状。
“果然是人间绝色,公孙大家之美貌名不虚传!”
张苍惊为天人,韩经目瞪口呆,这是公孙大妈?
樱桃小口桃花面,灿若人间四月天,这世界怎么了?
名家还有位公孙玲珑?
一百二十章 端木蓉独辟蹊径
“我恋爱了...”
马车离去,带走了张苍的心。
当韩经走到近前,并肩而立,张苍重复的说道。
韩经:“我裂开了...”
只听说女大十八变,没听说二十八还能变。
“假道学,你得帮我。”
猛得转身,抓住韩经的肩膀一通猛摇。
“容我想想,有点乱...”
韩经极力抗拒,好不容易挣扎开,“来人!”
有隐于暗处的不良人近前,静听韩经吩咐。
“派人去细查名家的动态,尤其是名家带队的公孙玲珑!”
这面容绝不是公孙玲珑,韩经能肯定,但她的动作以及语气天下间也挑不出第二份来。
汉城大事大即,鱼龙混杂,惊诧之余韩经还担心这是有用心叵测之人扮作公孙家族之人来此搅局。
不良人的动作很是迅捷,不过傍晚时分,一份详细的报告就递到了案头。
“这些人确实是公孙名家的弟子,名家也只有一个公孙玲珑。”
焰灵姬翻动纸卷,“事涉二小姐,也就是说蓉儿跟此事有关。”
案卷韩经已经看过,只是曲折离奇的经过令他沉思至今。
由于韩经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这个时空的念端至今仍在医家第一线,虽然心底藏有暗伤,但对医学进步的钻研从未停滞,尤其是得到不良人提供的许多具有前瞻性的医学理念之后。
端木蓉不仅恩师犹在,还收获了来自义父义母的关爱,性情远不及原来沉稳,用跳脱都不足以形容。
在医病救人一途无法超越师傅念端之后,端木蓉偶尔间开辟一条全新的医学道路,整形美容!
这些年韩经忙着布局天下,疏于几个孩子的教导,加上各个都有名师相授,天份又极高,本就不用操心劳力。
整形易容之术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不良人也就没有将此事上报,因此,直到今天,韩经才知道,端木蓉不经意间点开了医学的一条分支。
而且还走得很远。
之所以沉默不言,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提前解锁亚洲四大邪术之一是福是祸,心内可谓是百感交集。
“蓉儿这一手即使是念端师傅也是深感不及,可知术业有专攻所言非虚。”
焰灵姬见韩经神态不明,担心他因此责罚端木蓉,毕竟此举闻所未闻,有些离经叛道。
话里点明念端是提前知道此事的,并且没有表示反对。
“名家背靠秦国,如果不是蓉儿对公孙玲珑有此大恩,那么以秦国现如今对汉城隐隐的敌意,恐怕名家未必肯派人前来观礼。”
这表明端木蓉不仅无过,还薄有功劳。
“哦?”
“念端大师怎么说?”
韩经心里想的哪是怪罪,只是感叹江湖从此多事罢了。
但还是顺着焰灵姬的话头问道。
“存在即合理,医家的理念本就是为世人服务的,世人又多以外形美丑观人,毁誉加诸其身,蓉儿此举说不定还是大功德。”
轻叹一声,韩经苦笑,医家的科技怎么点的也这么偏!
如此说来,公孙玲珑是新兴起的整形行业的受益者了。
也不知她是照着谁人模板拓印下来的,总之,能有眼下的一番美丽也是遭了无数刀受了千般苦。
两人正在闲话,屋外有人大步就往里间闯,一边跑还一边哭喊,“我失恋了!”
“韩兄助我!”
这般不拘小节的除了张苍还有谁!
随着汉城步入正轨,文武并重前行,势力规模蒸蒸日上,执政韩经的威权日重,旁人哪个不是陪着份小意,也只有张苍仍旧保持着这份洒脱。
“张兄,你的事我自是责无旁贷,但是白天刚定下来的事,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去智谋吧!”
“晚间我去驿馆寻名家住处,邀请公孙玲珑饮宴,席间开始是相谈甚欢...”
张苍在描述之时,语中不乏哽咽,“后来我就旁敲侧击,寻问她意中人的意向。”
不愧是花间断尾蜂,不仅勤劳,手段也十足,韩经暗暗挑了挑拇指。
先喝酒吃饭拉近距离,谈人生理想畅论未来,最后谈及私密话题直指中心,暗绰绰得表明好感,借机发起攻势。
胖子这一套组合拳当属无懈可击中了,怎么就给他难为成这样?
张苍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上了,“她说她喜欢的人也姓张,不过却是在桑海匆匆一晤的子房师弟...”
“她无情,她无理取闹...”
“胖点怎么了,我这肚子里装的全是学问!”
情绪有点失控,但韩经知道,这多半是这胖子有意装出来搏同情的,肥脸上眨巴的眼睛滴溜溜转动足以说明一切。
等的就是韩经主动张口,大包大揽,表示一力全力以赴助其成事。
“胖子,咳...”
韩经调转话头,此时不宜刺激发情的胖子,“张兄,你我的交情摆在那儿,你的事,我几时没管过!”
圆脸上水汪汪的小眼睛演绎得过于动情,韩经到底是没有扛住,“驭女之道,变化万千,当因地制宜。”
“你在幻音坊的那一套此时就行不通了,应当及时调整策略。”
拍了拍张苍的肉背,不再倾情演绎的胖子抬起头,虚心受教。
“公孙玲珑出身名家,见识远不是坊间女子可比,加上她自小就与人辩论,凡事必须争赢,性格极为主断强势。”
“张兄相貌,咳咳,比之常人自然是富贵儒雅,可跟张三先生相比,多少就有些不占优势。”
焰灵姬翻了个白眼,韩经与张苍互为狐朋狗友,都善于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带红脸。
“既然张兄自诩腹有乾坤,何不从学识方面折服此女?”
“名家善辩,那张兄就给她来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张苍闻言,大点其头,“不错,韩兄可有良策?”
“你说此刻我是出门还是进门?”
韩经抬起一只脚悬于门槛之上,紧接着摘下腰间佩玉,“张兄再看,此玉是完整的呢,还是残缺的?”
“你是说...”
张苍若有所得。
韩经点点头,“不错,依此类推,这些都是名家所擅长的,以张兄之才,不难精心布置,设局下套,好好的治治她!”
“嘿嘿嘿,还是韩兄有办法。”
目送张苍离去,韩经心有得色,为自己的这份急智疯狂点赞。
机智如我,转瞬即将一场风波化为无形,嘴角噙着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你很懂啊?”
乐极生悲,无外于是,一旁焰灵姬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
“对付女人,我们的韩公子果然是千锤百炼智计百出...”
有杀气,韩经僵硬得转过身形。
面上不动声色,内里翻江倒海,“杜撰,杜撰,纯是为了成人之美。”
“进里间来,奴家要好好看看你的驭女之道...”
一百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大典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这全仰仗于韩非在学术圈广泛的影响力。
随便露头走一走,收获一圈迷弟迷妹。
韩经也不想彻底不伸头的,无奈四肢乏力,他承认,高估了自己。
要说整个大典上最忙的人,除了主持典礼的韩非,就是总掌保卫工作的墨鸦、白凤了。
墨鸦要跟随在韩非左右,时刻准备居中调度,白凤的轻功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翱翔于天际,俯瞰学宫周边的林林总总,监视着一应不轨动态。
各处塔楼之间,装备有机关蝠翼的不良人整装待发,时刻等待着白凤发出的信号。
当然,长时期飘在天上,需得有所倚仗,要不然真气消耗吃不消。
从小喂大的白凤凰此时已经翼展近丈,白凤一袭白袍立于其上,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出。
底下的人往往察觉到阴影掠过,抬头望,才情不自禁得发出由衷感叹。
空中机动力量,其巨大的潜在价值韩经岂能不知,因此公输仇的首要任务就是保障机关翼的批量生产,汉城方面将竭尽所能。
白凤面容冷峻,婚姻生活和温柔岁月的洗礼让这个男人平添了几分柔和的线条。
昔日为姬无夜效力,所求无非是艰难得活下去,而如今蓬勃的斗志,全然是为了保卫来之不易的美满家园。
正在暇想的白凤突然眼神一滞,远处有红色的彤云朝着学宫方向飞速接近...
没有片刻的迟疑,白凤将手中信号响箭朝外射出,轻点鸟背,飞掠过去。
与此同时,大量不良人乘机关翼滑翔飞出,留守人员更加警戒得来回巡视。
“哦?”
“一只小鸟。”
彤云中传出一声清越高远的声音,白凤毛发悚然,如临大敌。
白凤凰被称作小鸟,白凤不予反驳,鸟儿自己只能委屈得轻鸣一声。
它血脉里潜藏的本能告诉它,眼前的家伙极度危险,要不是白凤极力安抚,恐怕它连挥翅都显得僵硬。
“阁下是何方神圣,何必藏头露尾!”
“如果是来参加学宫大典的朋友,汉城鲜花净水相迎,如果别有他图,阁下恐怕是走错了方向!”
白凤见其人驾临的方式,就知道他不好惹,为保大典无虞,极力避免冲突。
机关翼蝠小队已经自四面封锁住彤云行进的方向,白凤示意克制、警戒,大典之上,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给予对方足够的压力,展示了保卫队伍的实力,以期对方能知难而退。
来“云”明显是朵不正经的云,哪有这个顔色飞得如此之低的云彩!
“让你的人退下吧,你们不是对手。”
金色真气化成的双翼腾空越过白凤,经过时,不忘提点白凤一句。
由于主公韩经对焱妃的态度,她虽为客卿,但地位在不良人极为特殊,白凤相信她如此郑重其事绝非危言耸听。
阳阳家的东君,实力名头远非自己可比,从她紧锁的眉头就可以看出形势的严峻。
挥手示意机关翼小队解围盘旋于远处四周,白凤并未彻底离去,而是离得稍远,静观其变。
信号发出,汉城的警戒力量正在赶来,白凤对汉城的高端战力高度自信,敌人潜入破坏还会多费一番手脚,这样大摇大摆往里闯的反而掀不起什么风浪。
“焱妃,没想到你竟然肯偏居一隅做了一只看门狗?”
焱妃的魂兮龙游之气如此夺目,来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一向古井无波的语调少有的出现了波动。
“久违了,东皇阁下...”
对面回应的却是似笑非笑的一阵轻鸣,仿佛鸣蝉振翅容谷泉音。
被叫破身份,随后彤云消散,露出了东皇太一的身形来。
陡然在眼前大变活人,机关翼小队操纵蝠翼的手又捏紧了几分,白凤的眼神却凝于东皇太一座下的飞禽。
怨不得东皇太一称呼过丈翼展的白凤凰为小鸟,他自己座下的却是一只超过五丈的巨大飞禽。
巨大锋利的鸟爪,虬然的羽毛,森冷冰寒的眸子,这样的诚然大物,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凤凰不用主人招呼,御风后退了十多米。
“见了本座,还不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受过了阴阳家的诸般刑责,你仍为高高在上的东君大人。”
焱妃在阴阳家的地位只在东皇太一之下,如此煊赫的地位自然是相应的实力所带来的。
东皇太一以积威相迫,要求焱妃不战而降,为的是避免被拖住手脚。
汉城三郡是个只进不出的边角地带,情报消息的不对等造成了东皇太一此次前来状况频频。
弹丸之地能有什么反制手段,前来汉城学宫落成大典纯是为了自百家之口中探听银面人的消息。
先是在空中被人发觉,紧接着又碰上了叛离阴阳家已久的东君,如果没有更多的敌人赶来拦截,眼下算是意外的收获。
汉城方向确实没有更多的警备力量冲上云霄,并非是不良人贪生怕死,而是韩经下了命令。
“解良,将本帅的百战穿甲炮拉上来!”
王离的百战穿甲弩强横的威力有目共睹,公输仇在手,韩经岂有不制作之理。
加上韩经独特的视角,此等利器又得到了增强,架到塔楼上,勉强也能够着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心有所觉,扭头回望,同时一股气浪自他身侧席卷而出。
长绝冬古!
焱妃一眼就认出了东皇太一此时所运使的绝招,此术脱胎于道家,阴阳家又独辟蹊径加以改良变化,其效果与天地失色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变生仓促,即使东皇太一反应迅捷,灼热的炮弹还是擦着座下飞禽撩过。
哀鸣阵阵,声动于野,大片焦臭的羽毛漫天洒落,难以支撑,往下坠去。
迎接它的是构成封锁网的道道巨弩。
物伤其类,白凤脚下的白凤凰见到如此凶残的杀阵,不顾安抚,遁出了一里地。
东皇太一的眼神陡然有了神采,仿佛自神游之中归来,如光似电的眼神直直笼罩向挥手下令的韩经。
韩经回报的是冷冷的对视,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大人,时代变了...
一百二十二章 亘古久远
“是你!”
东皇太一再高冷的风范此刻也告以破功,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
在晓梦的兰亭轩榭,东皇太一还跟眼前这个名字古怪之人有过一番短暂的交锋。
因为晓梦的插手,试探未尽全功,但知道其人修为不弱。
汉城一隅之地,没想到底蕴倒还算深厚。
如果焱妃与此人联手,还真是颇为棘手,东皇太一暗暗的想,他对自身修为极为自信。
“你与韩氏兄弟什么关系?”
在外界的探察里,汉城三郡为韩非韩经兄弟所把持,箕润不过是推出来的傀儡。
东皇太一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但这类人往往目空一切,除了无垠未知的天地,苍生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匍匐的渺小存在。
这也造成阴阳家此次出动过于信赖咸阳的情报信息,东皇太一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
“小可韩经,东皇太二不过是江湖戏传罢了。”
讥诮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嘲笑的就是东皇太一有眼无珠,不识庐山真人面目。
“有趣!”
东皇太一虽然在面罩之下,真容不显,但韩经就是感应到他的嘴角抽了抽。
“欺天瞒地,罪无可恕!”
自比于天地,东皇太一的自恋可见一斑,而他的出手证实他有自傲的资格。
一掌拂退焱怒,如疾火流星,朝着韩经所在的塔楼坠去。
“是你蠢,怪得谁来!”
韩经挑衅依旧,两手外露,并未急于拔剑,而东皇太一石破天惊的一击即将到来。
“曜龙烛兆!”
“公子小心!”
焱妃边退边发出警告,韩经的身手她心知肚明,能如此紧张足见东皇太一这一招的杀伤力。
“风萧萧兮易水寒!”
冰河乍破,银龙突袭,高渐离自一侧伏剑而起,一出手就是竭尽全力。
同时,有清冷空灵的曲声幽幽响起,阳春三月竟有飞雪舞空,雪女催动内力以无形笛音笼罩进击的高渐离。
白雪之曲,类于焰灵姬的火魅术。
火魅妖冶,为控心之术;白雪清冽,为醒神之术。
雪女此时催动真气,相助于高渐离,所起到的功效远大于一加一的效果。
甚至东皇太一飘忽的身形都出现了一丝停滞,冰层炸裂,鎏金黑袍仍是一尘不染,但其身上犹有冰渣沾附其上。
高渐离加雪女还挡不住东皇太一,但他已经为汉城层出不穷的手段感到震惊,这两人绝非庸手,小小的边角一隅,何以有如此之多的高手汇聚!
石破天惊的一式杀招就这么为人中途所破,凡战三鼓而竭,被人不断干扰打断的东皇太一也同样如此。
而且他与韩经有过交手,深知对方也是一身艺业傍身,即便靠近,短时间内也战他不下。
“韩经,将本门长老云中君炼制的聚仙丹交出来!”
??
东皇太一落于塔楼一角,与韩经遥遥相对,开口所说之话却是令人猝不及防。
他是如何知道银面人的真实身份的?
见韩经面露懵懂疑惑的表情,高渐离等人身形也有一丝僵硬,东皇太一礼袍袖翻飞,跨近数步,“果然是你!”
韩经恍然,适才是东皇太一心生疑惑,诈言相欺,而自己等人给出的反应却暴露出了一切。
“你还是小瞧了我阴阳家的占星谶纬之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世间怎么会有两人都在遮蔽天机!”
东皇太一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银面人为星辰之力笼罩,不可卜测,兰亭轩榭那晚,他突然起意,为东皇太二占了一课,于是就有了一番猜测。
“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不得了!”
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将东皇太一留下,韩经心底发狠,重重杀机展露无疑。
秦帝的东巡车驾已经出发,即将驶向他生命的终点,最后一程,绝不能功亏一篑。
雪女退向后方,白雪之曲渐转激烈轩昂,高渐离同样退后,手持水寒剑相护。
同时,东皇太一的另外两侧也有人围了近来,渊虹、雪霁自两面逼近,刃冷锋寒!
“原来是盖聂先生与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看来你为了迎接本座准备了不少手段!”
盖聂的剑术在韩经横空出世之前,当属此世天花板,与东皇太一性命相搏,只在五五之间。
阴阳术胜在奇诡,怎奈何东皇太一的退路为焱妃截断,此等绝地,他仍显得云淡风轻,除了定力不俗之外,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另有布置。
韩经皱眉不已,“管他有什么鬼蜮伎俩,先留下他的性命再说!”
正要动手,汉城宫殿方向一声轰然巨响,接着楼阁有火光闪起,一只巨大的红色掌印铺天盖地覆压当场!
阴阳合手印!
紧接着,云中君的巨灵神象陡然没于云端,声音自高空传来,“仙丹何在?”
韩经瞳孔一缩,东皇太一果然不是孤身前来,阴阳家的其他人马也潜伏了进来。
所有的防卫重心都在学宫周边,宫殿一时间疏于防护,正好被大司命等人找到破绽,东皇太一大摇大摆得飞来此间,再度调动了机动人手,致使阴阳家众人突袭汉宫得手。
“动手!”
白凤、高渐离等人见此间插不上手,纷纷赶往宫殿方向,那里有典庆、焰灵姬等人,本土作战,优势仍在己方。
韩经咬咬牙,率先朝东皇太一发起了攻击。
“不就是为了聚仙丹么,值得这般大张旗鼓,况且你阴阳家这点人马,此番恐怕要都折在此处了。”
“可怜阴阳家世代传承,就此葬送于你这一任东皇之手!”
以言语扰乱敌心,干扰对方出招运气,这些都是江湖人打斗过程中常用的技巧。
虽然显得不够磊落,但无数江湖人以鲜血与生命验证了这点技巧极为实用。
百步飞剑!
不知是韩经骚扰奏效,还是四人联手合击,东皇太一确实抵敌不住,不过须臾,他就露出了破绽。
觑得空当,盖聂果断使用纵剑术绝招。
鎏金黑袍被剑气割开数道细密的口子,面罩炸了个粉碎,露出东皇太一的真容。
雍容华贵,皮肤白皙,气韵风流,不一而足,最让四人目瞪口呆的是,对方竟然额前另有一睁开的竖眼!
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眼,韩经咽了咽唾沫,自打人鱼一事后,他就对此世的世界观不抱有正常的期望了,没想到今天又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惊喜。
“东皇太一就是阴阳家,我就是东皇太一!”
霜魂,风胡子剑谱排名第四,可与阴脉八咒加持共鸣的魔剑,引时自袖口滑出,正执于东皇在一的手中。
“从始至终,东皇太一只有一人!”
石破天惊!
世间果有长生耶!
一百二十三章 奇招迭出
东皇太一中间的竖眼有毫光透出,不仅不诡异,反而给人一种端庄肃穆的感觉。
韩经自脑海里苦苦思索,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那就是“神圣”。
彭祖寿八百,不过传说,无从佐证,但场上众人竟然亲耳听到东皇太一自承存活至今。
道家分裂,始有阴阳家,这才有了东皇太一,至今已历五百载。
如果从始至终,阴阳家领袖东皇太一就是同一人,那么他至少已经有五百岁了。
盖聂等人皱着眉瞪着东皇太一眉间竖眼,直觉上认为他不是危言耸听。
“异域天魔?”
“史前人类?”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能从一个物体传递给另一个物体,而且能量的形式也可以互相转换...”
“奇变偶不变!”
韩经突然飞快得碎碎念,不仅盖聂等人一头雾水,东皇太一同样是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
“看来是我想多了...”
“该死的编剧,构建的作死世界观,有机会非让他一试龙渊之利!”
从对方的反应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即使三眼长得再怪异,也是土著一枚。
“能否停手聊上两句?”
此间场景匪夷所思,韩经倒不忙动手,心头有大量疑惑亟待解开。
东皇太一本就挡不住四人围攻,拖延越久,对云中君等人的行动就越有利,顺波下驴,当即罢手。
“东皇阁下既然已经显露真容,何不介绍一下自身来历?”
“世间有三眼人族吗?”
前面是韩经相问,后面一句则是逍遥子的疑问。
道家典籍记载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三眼族也有提及,但大多不可考,平常只当是传说讹言。
“此乃天眼,阴阳术大成方能修行而出!”
东皇太一并未谈及自身来历,但对第三只眼遭到质疑感到不可忍受。
韩经若有所思,东皇太一越过盖聂,正常的两眼间闪过一丝疑惑。
“似乎你的人进展不是很顺利呢?”
这也是东皇太一所想的,顶尖高手都牵制在学宫周边,云中君等人按理说此时应该已经发出行动成功的讯号。
韩经语带讥诮,东皇太一心底越发没底,只觉得汉城一方还有布置。
此役双方的三观均是彻底颠覆,东皇太一首次正视汉城,小小的一隅之地卧虎藏龙,连番给他带来惊喜。
对于焰灵姬、典庆等人,韩经的信心十足,要不然也不能气定神闲的于此套东皇太一的话。
“既然阁下已然长生,为何还要追回聚仙丹?”
韩经才不信他是为了始皇帝着想,阴阳家酝酿的阴谋,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长寿非长生,要想做到云霞并举丹鼎飞升,不借助外力是很难做到的。”
“你以为本座偷天之功是怎么办到的!”
东皇太一冷冷的一瞥,趁着四人思索之际,黑色的龙游之气聚于背后,形成一副巨大的黑翼。
“小心,他要逃!”
黑翼较之焱妃的金翼大出数倍不止,由此可以看出东皇太一阴阳术造诣之深。
盖聂、逍遥子也连忙跟上,仍旧自四面将东皇困住,用各种刁狡的招术招呼他。
听闻网中之人乃是五百年以上的老妖怪,各人又多加了几分小心。
“东皇阁下,仙丹被食铁兽吞了!”
于汉宫搅闹的阴阳家一行人出现在东皇太一的打斗战场,认出了东皇太一的袍子。
看着首领多出的竖眼,所有人也是暗暗得生吞唾沫。
大司命急急禀告事件结果,她所说的食铁兽正是韩嘤嘤。
韩经有恃无恐,正是在赌谁也猜不出他会将宝贵的丹药挂在韩嘤嘤脖子上。
“嘤嘤没事,就是身体有些烫,蓉儿在照顾她。”
追着阴阳家一行的焰灵姬见韩经眼带焦急的望了过来,心下会意,连忙出声宽慰。
典庆、高渐离等人包围圏再度收紧了几分,阴阳家一众都拿眼望向东皇太一。
此役阴阳家可谓是精锐尽出,除了精干弟子,五大长老尽数出动,除了月神、星魂两大护法,一个镇守咸阳宫一个镇守蜃楼,菁华尽皆汇聚于此。
打眼望去,东皇太一面色沉重,如此强大的力量如今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各部人马损失惨重,组成包围圈的汉城一方人马气势如虹,高手如云,阴阳家败得不冤。
怪只怪自己大意轻敌,才使得阴阳家遭逢此厄。
“我的剑!”
云中君瞅见韩经手中所执天照剑,惊呼一声。
实在无法将眼前俊眉星目的青年跟蜃楼之上高深莫测的银面人联系到一块,虽然事实摆在眼前。
撇嘴一笑,韩经将天照抛给焱妃,右手摸在腰间龙渊剑柄之上。
阴阳家百年经营,确实积攒了不小的家底,可韩经也没闲着,他们想要在汉城撒野还显得有些不足。
场上厮杀并未因双方人马汇齐而暂时停下,汉城一方有序得结阵收割,包围圈不断收缩。
韩经心下发狠,自东皇太一而下,阴阳家今日都得留下来,谁也别想轻易离开!
“明珠被大司命的六魂恐咒所伤。”
“本来大司命是出手偷袭我的,明珠推开我替我挡了一掌...”
焰灵姬凑近韩经,交待了汉宫一战付出的代价。
她对明珠观感向来不好,此番表情却多有扭捏,韩经蹙眉不已,暂时也顾不上明珠的伤势。
六魂恐咒的毒辣之处汉城一方早有普及,明珠不会贸然运功加速咒印爆发,一时间性命无虞,事后合焱妃之力,多费一番手脚也就能保下她。
只是听闻大司命再度以六魂恐咒逞凶,韩经心底腾起无名火,凌空朝东皇太一劈了一掌,将他逼近盖聂的剑势笼罩下,借力回旋,猛得出现在大司命身侧。
“你也接我一招!”
大司命心下骇然,应变不可谓不快,双手连连结印,试图封挡韩经进击的所有方向。
龙气磅礴,一声悠长的龙吟炸响于空中,红色巨掌陡然消散,大司命艰难得转头,眼里的神彩一点点淡去...
一百二十四章 造化之功
大司命身殒,云中君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急急与韩经拉开距离。
龙渊剑出鞘时的威势实在是过于石破天惊,沛然莫能御,狂龙噬天,一往无前,吞没绞杀了大司命之后余势不消直直冲进阴阳家阵营。
一时间大量阴阳家弟子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吞没,如同倒地的麦子,就此伏地不起。
少司命在抗拒韩经之时脚步一点,万叶飞花流包裹周身,却在最后泄露出一丝天宗功法的痕迹。
韩经剑势一顿,重新杀入东皇太一的战团,但听龙吟阵阵,金光玄光相映交辉,周围人看得眼花缭乱。
形势对阴阳家极为不利,东皇太一忧心如焚,韩经大开杀式,冲入阵中大肆杀戮之时他是看得目?欲裂,只是为盖聂等人所牵绊,无法驰援。
如今韩经重回战圈,东皇太一手段齐出,频频正面相碰,霜魂剑划过道道白光,结成璀璨的丝网罩向龙渊剑身。
剑气形成的龙身岂是东皇太一能轻易破解的,韩经不退反进,天地失色!
逍遥子在一旁掠阵,心下是百转千回,如果自己对上韩经所使的天地失色,也只有任凭宰割的份。
即使以东皇太一的修为,还是有了一丝迟滞,被龙身游离而过,众人只看到龙身擦着他的肩膀冲了过去,东皇太一却是如遭电亟。
他心下了然,这一记是受了重创,来自韩经的狂暴真气顺着肩膀位置往奇经八脉横冲直撞,如同蚁噬虫蛀。
两人实力只在伯仲之间,只是东皇太一还要提防来自盖聂三人的围攻,分心旁顾,加上阴阳家弟子不断伤亡,造成更多的干扰,这才落于下风失了先机。
此时可谓是火力全开,各施绝技,毫不吝啬真气的消耗。
一招落后,步步失先,东皇太一情知再拖延不起。
猛提一口真气,大喝一声,“开!”
眉间竖眼陡然变为金色,显得大了一圈,伴有金光流彩溢出。
韩经离得最近,感受最深,随着金色竖眼的张开,霜魂剑使使用的阴阳咒术威力平空强了三成不止,对方黑色光翼外圈罩上了一层金辉,速度更快。
只见电光闪动,留下道道残影,东皇太一的活跃使得场上局势再变,盖聂等人几乎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韩经等人知道东皇太一这种特殊的爆发状态不可能维持太久,不再急着抢攻,只是攻其所必救,不断迟滞对方的行动。
云中君、湘君湘夫人以及少司命全力朝东皇太一靠拢,几人无不大汗淋漓,气喘不定。
“走!”
随着一声断喝,道道玄光朝着韩经等人飞射而至,众人挥剑抵挡间,东皇太一携五人已经遁得远了。
场上的阴阳家弟子全都被当成了弃子,东皇太一行事当真果断,多年积聚说抛下就抛下。
“让海船追击,东皇太一身受重伤,不能久恃,海边必定有船接应!”
谁都不会认为阴阳家一行是一路从天上飞过来的,罗津港海面封锁极严,他们的船只只可能飘泊在海上未曾靠岸。
战场上的不良人仍在不断绞杀行将崩溃的阴阳家弟子,韩经急匆匆得朝汉宫方向赶去。
明珠、韩嘤嘤此役都有变故发生在身上,不亲眼见到她们无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明珠,感觉怎么样?”
六魂恐咒曾让江湖闻之而色变,其霸道歹毒,做过深入研究的韩经岂能不知!
“用了念端大师的一丸药,现在高卧静养,暂时没有什么不好的症兆。”
明珠此时的额间还有细密的香汗,想来是经受了一番痛苦。
“妹妹你太傻了,如此作为让我情何以堪!”
随后赶来的焰灵姬面呈为难之色,向来看不上对方,今次为其所救,心内百感交集。
“我不是单纯为你,你也无需挂怀。”
“如果你受伤,他会伤心的。”
韩经张口欲言,明珠伸手止住,“你做到了对我的承诺,虽然没有给我莫大的权力,但给予了我充分的自由与信任。”
除了伤天害理,韩经确实不曾干涉过明珠的作为,韩国覆灭,白家败亡,经过一系列的变故,明珠从心底有了很大的转变,韩经心知肚明。
“六魂恐咒并非全无治疗之法,怎么你们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焱妃见场面诡异,不禁诧异得打断三人之间莫明的形势。
“我已封住你的太阴经脉,这样会延缓六魂恐咒的发作,近期不要长时间动用武功。”
“只要你的功力能再精进一层,就可以化解咒印带来的反噬。”
韩经舒了一口气,“以后每日我会以真气渡你功行九转,助你早日突破。”
韩经真气雄浑,对于助明珠再进一层胸有成竹。
“义父,你快看看嘤嘤吧!”
这边风波未定,端木蓉陡然闯了进来,人未进门,叫嚷声就先到了。
她所说的话让韩经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可是丹药反噬?”
端木蓉喘定气息,方才回答道:“师傅正在照料嘤嘤,并不是反噬,只是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
众人一头雾水,赶到后殿,只听见有牙牙学语之声。
前面一声是念端所发,后面奶声奶气的调调则从未听闻。
“大帅!”
韩经跨入,念端起身行礼。
“大帅,大帅...”
跟进来的一干人等尽皆石化,只见韩嘤嘤手舞足蹈,口出人声。
“这...”
韩经也懵住了,不禁求助得看向念端。
先是东皇太一以三只眼的形象现身,现在又碰上韩嘤嘤开口,离奇神异莫过于此。
“具体因由我也不得而知,但结合前后经过可以推断一二。”
“聚仙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万物皆有灵性,嘤嘤本就有孩童的智力,吞服的丹药一举打通周身经脉,喉内横骨炼化,方才有此变化。”
念端医家圣手,她的解释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现在嘤嘤的体内有着不下于一流高手的内力,这才是丹气大量逸散流失的结果,要不然...”
韩嘤嘤懵懵懂懂,服食仙丹后不知运功吸收,浪费了大量药力,但就是这样,仍然有些奇遇。
怪不得阴阳家大举进犯,只为夺回聚仙丹,造化之力果然神妙!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韩嘤嘤化作一团黑白丸子,抱着爪子滚来滚去,时而有嘤嘤声发出...
一百二十五章 五百年年份的宝药
“身份已经暴露,阴阳家的人回到咸阳势必会将一切全盘托出,我们该如何应对?”
罗津港海军出航之后只望见一艘大船乘风破浪疾驰而去,追之不及,想来对方泊于海面,东皇太一等上船之后当即起锚,快了不止一筹。
“恐怕不用到咸阳,嬴政的东巡队伍已经进入楚地,两面一碰头,汉城就要面对秦国的征伐大军了。”
范增所说的正是场上众人所虑的,韩经以银面人的身份大闹蜃楼,为大秦所恶,更是在嬴政心头挂上号了。
身份揭露,麻烦也将接踵而至。
“主公,陈平有一言想请教!”
韩经眉头紧锁,心想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见陈平出列,点点头示意他畅所欲言。
“秦国对银面人,也就是主公你深恶痛绝,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主公屡次与秦作对,更是登上蜃楼大打出手,这岂不是剜在嬴政的心窝子上!”
解良一脸崇拜之色,目光灼灼得望着韩经,以前他最佩服的人就是掌门师兄典庆,现在才知主公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解总管所言不差,大秦皇帝如梗在喉的主要原因就是主公蜃楼一役威胁到了他的出海访仙大计,秦国皇帝对长生不死的执念已经深植不移。”
“因此,平有一计,或许可以阻滞东皇太一与秦皇的会面。”
众人无不一脸期待,偏偏此时陈平还卖起了关子。
直到范增的拐杖在地上连敲数记,陈平才继续言道:“众所周知,百年辽参可吊命续绝,秦皇为炼不死药没少派人在辽东搜集。”
“如果江湖上传出五百年人瑞,丹炉入药仙丹立成,诸位说说看,求仙心切的嬴政是否会尝试一番?”
韩经点头,“妙。”
“以秦帝威凌天下从不轻信他人的心态,加上东皇太一独特的竖眼,即使二人相见,也会平生猜忌,阴阳家所说之话也会大打折扣。”
“退一步来讲,此举也能拖延时间,消息中真真假假就由不得秦国不分出人手去探查。”
三只眼的东皇太一绝对比献给嬴政的人鱼还要来得震憾,况且他得寿超过五百岁并非讹传。
皇帝得知这一消息,难保不会怀疑阴阳家早就掌握了长生之方,只是另有算计这才没有献上来。
众人都惊讶得抬眼盯着陈平,怪不得范师傅总是说他的心眼活脑筋快,坑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阴阳家群丑已经被一举扫平,生擒得活口数名,墨鸦大人正在严加拷问。”
有不良人入内禀报,范增沉声道:“有结果了吗?”
阴阳家能够潜伏进来,虽然是在汉城最为混杂忙碌的时候,也足以表明防卫工作还有疏漏之处。
墨鸦这么积极得审问犯人,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失。
“阴阳家的贼人是乘齐地海船靠近的,只是他们的船只没有靠岸,一直逡巡在海上。”
“这些人各个轻功不俗,直接自海上登岸,最近罗津港船只进出频繁,也就让他们钻了空子。”
末了他又补充道:“现在罗津港的海军都已出动,严密封锁海面,敌人不敢顺着信风带回齐地,海上的搜捕工作还在继续!”
墨家、公输家的黑科技尚未得到广泛应用,此时的海船都是借助于信风快速航行,东皇太一等人离开信风带速度就要大打折扣。
“事不宜迟,我这就让通文馆的乌有先生协助布置,务必抢在阴阳家前头将消息散播出去。”
陈平一拱手,得到韩经及范增的点头同意后立即脚不沾地的出殿布置去了。
“汉城兵马建制编练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陈平之谋成固欣喜,但不可过度依赖,打铁还需自身硬,兵马将士的编练工作一直都在进行当中。
“除三万海军外,三郡之地共编练有锐卒四部,分别冠以风林火山之名。”
汉城的军事整编一直是由李牧为主帅、范增为军师在主持,初始一依韩制,大多是当初自新郑带过来的士兵。
后来根部的前期少年军计划渐有成效,新一代青年长成,越来越多的好苗子就被发掘了出来。
“风林火山?”
“汉城也有风林火山了?”
这可是楚南公为项氏所做的预言,风林火山四将齐集之时就是推翻暴秦复楚之日。
“各部主将是怎么安排的?”
“风部主将钟离眜,林部主将李左车,山部主将虞子期,火部主将暂时空缺,由行军署权领,听说主公心中有了合适的人选?”
韩经对各部主将的人事安排自然是了如指掌,这般问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题,李牧春疾到来,行军署范增总掌,韩经担心贸然让他交出火部军权会招至不必会的麻烦。
如今他自己提出来了,韩经当然不含糊,“不错,前番发现了一个好苗子,他叫韩信。”
“其人腹有千军,精通兵法韬略,据沿途不良人的情报,他已经在前来汉城的路上了。”
韩信为人傲则傲矣,用兵手段当真没说的,就冲他一代军神的名头,韩经也会大加笼络。
“将来秦国生乱,我等乘隙而起,攻下的城池大了,征发的兵卒也就更多了,亟需大量基层将官统兵之人,这点范师傅考虑过没有?”
范增拈须轻笑,“主公放心,您的禁卫军都是按照储备军官的身份选拔培养的,战时放出去,各个都是合格的百长什长。”
虽未正名,但韩经是事实上的汉地之主,自然也就有了拱卫王城的禁卫军。
他们都是出自根部少年军中的佼佼者,训练严格、甲械精良,此番协助焰灵姬、典庆驱逐犯阙之敌就显露出过人的军事素养。
“器精粮足,加上海军我汉城常备兵力已经将近二十万,更有百万青壮是参加过军事集训的,可以用来充作预备役兵员,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藏兵于民这种手法不独独是外人知晓,只是没有足够的钱粮进行养兵的动作。
征集青壮参加集训本身就会产生消耗,汉城不同于曾经的天下诸侯,让应征之人自带粮饷的事情还从未有过。
“时刻做好准备吧,嬴政东巡,天下即将风起!”
一百二十六章 登临碣石
阴阳家大举进犯汉城,结果只有首领以及四部长老轻身逃回船上。
一干精锐弟子全都折损在那里,连大司命也殒命当场,当海船历经千难万险靠向蜃楼,坐镇的星魂一脸惊色都掩饰不住。
“东皇阁下?”
东皇太一此时又重新戴上了面具,整个人罩在鎏金黑袍里,似乎佝偻了一圈。
听见星魂的叫唤,他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隔着面罩,星魂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疲惫与孤寂。
“韩经就是银面人,当初就是他混上了蜃楼!”
“这个盗丹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还有我的天照剑也要一并拿回!”
云中君看到星魂,似乎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来回不停得转动,大声咒骂着韩经。
“怎么回事,云中君说的是那个韩国不学有术专爱操持贱业的公子?”
星魂望向了湘君,虽然他与两位夫人也显得垂头丧气,但远未似云中君这般失态。
“看走眼了。”
“我们都错估了此人。”
舜君扫了眼娥皇女英,“本以为他只是个无良的登徒子,谁能想到背后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这一役,我阴阳家是栽了。”
声音低沉如泣,五部精锐齐出,落得如此下场,阴阳家此番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大司命被韩经亲手斩杀,这等大辱大恨,全体阴阳家弟子没齿难忘!”
娥黄是挫碎银牙,眼里全是怒火,女英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什么!”
自打登船伊始,星魂就没有看到大司命的身影,心下就有所猜测,但自二女口中得到证实,还是免不了有一番吃惊。
大司命这女人功力修为虽然赶不上星魂,但她的诡异之处丝毫不在他之下。
除了擅长的阴阳合手印,还对歹毒诡异的六魂恐咒有着极深的研究。
星魂不自然得扫了东皇太一一圈,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令人难以相信,东皇阁下亲自带队竟然也自银面人手中受挫而归。
“我们都急需休整,韩经就是帝国头号通缉要犯的消息,星魂护法,还请速速呈报陛下。”
星魂身形顿了顿,还是应了下来。
东皇太一让自己传递消息,有着视自己为帝国一方的意味。
......
“遂兴师旅,诛戮无道,为逆灭息。
武殄暴逆,文复无罪,庶心威服。
惠论功劳,赏及牛马,恩肥土域。
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
堕坏城郭,决通川防,夷去险阻。
地势既定,黎庶无繇,天下咸抚。
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
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
群臣诵烈,请刻此石,垂著仪矩。”
东巡队伍庞大冗长,驻跸于此,赵高驾车,李斯在一旁恭身侍候着。
“李斯,就将这篇祷辞刻于石上,以彰大秦万世之功!”
随行博士所呈上来的辞文皇帝对这篇最为满意,无论何时何地,勒石记功的兴致都是一致的。
李斯小篆独成一家,因此被皇帝点将,获得此份殊荣。
“赵高,距临淄还有多远?”
此地名为碣石岛,原属被齐所灭的孤竹国,并入齐地后又为秦地,东巡队伍自武关入荆楚,再过三晋,自燕地转了个弯这才迤迤行入齐地。
这些都是大秦帝国后来征服的疆土,东巡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万民看到皇帝陛下的赫赫声威,以震慑宵小不臣。
“照队伍此时的行进速度,不出五日,就能驻跸于繁华的临淄城了。”
“上次办差,奴婢可是亲眼见到了此城景象不下咸阳。”
赵高极善揣摩皇帝心意,知道他是等得发闷,有意提及一些有趣的风物打发闷子。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于龙撵之上,除了赶路就是抓紧批复永远也批不尽的奏折。
举国之大,每天发生的事情多如牛毛,嬴政偏偏想要做到对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因此呈送行辕的奏折几乎堆满了两驾马车。
“朕离开咸阳东巡,天下间可有异常反应?”
“天下间宵小束手,帝国叛逆销声匿迹,大泽匪寇尽在上将军掌握之中,哪里还有什么不长眼的贼子敢触犯龙顔!”
“陛下天威所至,一应蛇虫鼠蚁莫不东躲西藏,四海升平,全赖陛下洪福!”
赵高先是一通吹捧,不过是老生常谈,皇帝早已习惯了他的开篇,因此才是侧耳听他的后半段。
“不过,江湖民间倒是传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来。”
嬴政看向赵高的眼神似笑非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老狗拐弯抹角,想说的总是藏在最后。
“传言是有关于阴阳家的故事。”
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见观察不到对方的反应,这才继续言道:“天下间都在传阴阳家的首领东皇太一乃是应命之人,天生三眼,乃是存活五百年之久的人瑞。”
“其饱纳日月精华,如果能分上一口肉,可以延寿十年。”
皇帝除了罗网还有其他的渠道,赵高不敢隐瞒,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一道出。
“当然,这些传言指定是东皇首领的仇家散播,世间哪有这等离奇之事!”
正在赵高轻声禀报之时,有大秦锐士趋近向前,“陛下,星魂大人求见!”
星魂少年英才,为了始皇帝的知遇之恩甘愿放弃帝国上卿之位,默默走到暗处,成为了阴阳家的一名护法。
他在皇帝的心中份量极重,因此没有丝毫迟疑的,就示意卫士领星魂觐见。
“空穴未必无风,你看,这不是有结果了!”
赵高眼波流转,垂下眼帘,心里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星魂走近时看到就是皇帝与中车府令一同望过来的疑惑表情,心里在寻思猜测,脸上仍是那副淡定从容的表情。
“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让我回禀陛下,昔日的韩国公子就是屡次冒犯陛下龙威的银面人!”
星魂话里指出此行是东皇太一安排的,消息也出自阴阳家。
“韩非?”
嬴政少有的出现波动。
“是韩经。”
星魂补充到,同时注意到了皇帝脸上更让变化。
“爱卿还是详细说一说关于东皇太一的来历以及故事,朕突然对此极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