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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赤野史全文阅读

作者:十六岁精灵鬼     容赤野史txt下载     容赤野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尊老爱幼

    见盈盈已经泣不成声,平嫣抱住她,轻声却笃定,“盈盈姐,你放心,少爷如果真的要我,我会离他远远的,我跟你保证,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成为你和少爷的阻碍,你相信我好吗?”

    平嫣放开盈盈,一边为她抹去眼泪,一边继续说:“可你也要知道,如果少爷真的要了你,又中意我,那么以少爷的身份和心性,日后身边也必然会有其他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一个个求她们离开少爷吗?”

    “是呀,少爷这么好,一定会有很多和我一样爱慕他的女孩…”盈盈突然无力起来。

    平嫣长舒一口气,目光如炬,“我虽不怎么懂你对少爷的情爱,但在我看来,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离开少爷,从此不再对他有念想,要么就和未来少爷身边的女人们拉扯共存。不过你要明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你一个人的。”

    盈盈泪眼婆娑地看着平嫣,“平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可以替我照顾少爷吗?”

    “不可以,我说过,如果少爷对我有意,那我便远离他,你知道我的,认定的事再难也一条道走到黑。”平嫣皱着眉头答。

    盈盈的抽泣声更大了,“我求你也不可以吗?他是我最在乎的人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现在还不知何时能回昌都,他还是你一个人的,哪怕以后少爷真的妻妾成群,你就挺起腰杆跟她们抗衡,女人的战争难道比眼前的血流漂杵还要可怕吗?”平嫣晃着盈盈的肩膀,恨铁不成钢。

    盈盈擦了擦眼泪,摇着头轻声说:“你不懂,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冷静地跟别的女人争斗,我没有抗争的心也没有抗争的力,当情感涉及第三人,局面便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平嫣,答应我好吗?”

    平嫣看着盈盈,大概不知如何作答,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叹息。

    由于隐卫中骆绵茵和卓越被调去蹲守,值守的隐卫又少了两个,三天后便又一次轮到平嫣和青松搭档值守。和往常一样,平嫣利落地上了房,坐在华乐谷的屋顶看月亮,夜里的风还带着些许冬末的凛冽,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华乐谷不知何时出现在平嫣身后,为她披了件衣服,“夜里凉,也不多穿点。”在她身旁坐下,又拿出鹅腿递给她,笑着说,“我答应你的,等我们平安回来,再给你鹅腿。”

    平嫣并没立马接过,盯着鹅腿看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向华乐谷,“少爷,你会给盈盈姐鹅腿吗?”

    华乐谷看出了平嫣的异常,问道:“嫣儿,你怎么了?”

    平嫣轻轻接过鹅腿,长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少爷,虽然我明白不该过问主子的事,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以后,你会娶盈盈姐吗?”

    华乐谷看着表情明显有些害怕被责怪的平嫣,认真答道:“等回了昌都,我会给她名分的。”

    “通房?还是小妾呢?”

    “懂的还不少,你很关心吗?”

    “我只是担心盈盈姐。”平嫣嘟囔着,见他久久不作答,瞪大眼睛又问,“那少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华乐谷看向远方,浅笑着说:“谁知道呢?也许想把你也收做通房吧?”转头看到平嫣震惊的表情,立马转口,“我开玩笑的,你还不到十七呢,千兰律法,男子十九,女子十七方可成婚。其实,你这个问题,我爹也曾经问过。”

    “大将军?”平嫣问。

    “嗯,”华乐谷缓缓地说,“他问我对你很特别的原因是什么。”

    “少爷是怎么答的?”

    “我说,你其实很普通,除了出奇的勤奋和执拗,就是一个平常百姓的女儿家,大概是你年纪最小又傻乎乎的原因吧,总觉得你很可爱,对你的关注也就多了些。”华乐谷转头看着平嫣,“可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平嫣将鹅腿揣进怀里,双手托住下巴,等着他说下去。

    “我有个比我小四岁的表妹,叫安汐曳,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包括我家,她家,以及姨母家在内的几家孩子里年纪最小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对她宠爱有加,让她享受了所有的优待。可我就不同了,我十岁便跟隐卫一同训练,和你一样是所有受训人中年纪最小的,却因为我少爷的身份,以及并不需要旁人帮助的学习能力,同伴们都对我敬而远之,我没有得到小孩子应有的任何特权。那个时候我就好羡慕表妹,可以因为年纪小而肆无忌惮,万般宠爱加身。所以看到你,似乎看到了当年训练的我,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一人独行,而是能因年纪小而得到宽待。”

    “年纪小就应该得到宽待吗?”平嫣问。

    “不知道啊,也许是舅父太过溺爱表妹的原因,误导了我的认知吧,但尊老爱幼总没错,所以我对你好也算是爱幼了。”华乐谷说着被远处的一只黑猫吸引了目光,“嫣儿你看,那有一只黑猫。”

    平嫣顺着乐谷手指的方向,眼前一亮,“是耶,看起来身手不错呢。”

    “小时候,娘教过我一首念猫谣,我念给你听好吗?”

    平嫣点点头。

    “一只花猫跳上梁,望向窗外的远方,我问花猫儿为何而远眺,原是那野猫喵喵将花猫儿叫,花猫儿思念小野猫,小野猫喵喵叫花猫。”

    “花猫野猫的相思之情,好美。”平嫣笑着望向他。

    华乐谷看着月光下的平嫣愣愣地出神。

    “怎么啦?”平嫣弯着眉眼问迟迟不言语的华乐谷。

    华乐谷眯起眼睛,有些迷离地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特质,让人很好奇…”

    平嫣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少爷,求你件事可以吗?”

    华乐谷点点头,“你说。”

    平嫣眉间轻蹙,一字一句地说:“尽你最大的努力,别辜负盈盈姐,她是真的很在乎你。”

    华乐谷看了她许久,才回应道:“我知道,你放心。”

    平嫣浅笑着低下头,“谢少爷,今日是我多嘴了,还望少爷见谅。”

    华乐谷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转身回屋了。

第三十一章 一触即发

    三月初,冉君带着安翎霄的信件,匆匆回到亚墨大营。

    信中写道:姐夫拜上,昌都朝堂依旧一如既往的混乱,前些时日以伍有为为核心的主战派,时不时上表替换大将军人选以求胜利的见解,请王上定夺,并且逐渐势大。近日,一直保持中庸的娄弈棋突然发声支持主战派的看法,如此看来,他才是伍有为背后一直所倚仗的势力。若姐夫在亚墨再无建树,恐王上真的会以此为由削弱华家兵权,何去何从,还望姐夫尽早决断。

    华诚看罢,表情复杂,“尽早决断?安翎霄这是何意啊?”

    冉君答道:“安大人只是让大将军提前谋定好退路,以防事发后慌乱无策。”

    华乐谷接过信件,读罢,冷笑道:“如果爹真的让出大将军一职,还有谁能胜任?”

    冉君回:“据安大人说,目前一阶官品的军机大臣梁承浩,呼声很高。”

    华诚淡淡地笑了,“想不到短短月余,梁大人就升至一阶官品了。其实,能守城的人很多,但却不一定愿意固守,若换成主战派的人来,必然激进求战。可如若和容赤正面硬碰硬,不论从兵力还是地势,这场仗我们都是打不起的,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若能明白,恐怕也不会主张和容赤正面对战了,”华乐谷接过话,“舅舅的话在理,王上对我们的态度举棋不定,和我们政见不同的主战派又一直给王上灌输他们的主张,我们与王上相隔千里,很难把控朝局,还是应当早做决断,否则华家很有可能被这些远在昌都的朝堂之人倾覆。”

    农昶此时插话:“属下斗胆,如若大将军有心,不论是出城攻容赤,亦或是挥兵北上,将士们必然愿誓死效忠大将军,还望大将军早做打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华诚,华诚环顾了大家脸上期待定夺的表情,缓缓地说:“不管是和容赤在边境较劲,还是为了华家与朝堂抗衡,遭殃的永远是为我们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我华诚是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将那些信任我,追随我,效忠我的兄弟们置于险境中的。”

    宋钦低头思量片刻,开口:“大将军对千兰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也不会多次遭各方势力刺杀,可是如果大将军不再手握重兵,新的驻城大将军必然会带着弟兄们和容赤正面交火,没有您作战的谋略和为将的仁义,他们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为了弟兄们,还请大将军保住华家,也保住兵权。”说着起身抱拳。

    农昶和左盟也起身抱拳,看这三人齐刷刷的气势,华诚也从主位上站起身,长叹一声:“诸位的顾虑我都懂,若实在没有万全之策,我会考虑你们的建议的。目前朝堂皆以我驻守多年,没能对容赤军造成重大打击为由,若此时能以战功堵住悠悠之口,或许还可以安稳几年。况且我们的计划还没宣告失败,也许有机会借助着城前的山林重挫敌军。”

    华乐谷也起身说道:“各位先坐吧,我相信父亲心中自有分寸。离我们袭营烧粮已近一个月,没见洛城有什么风吹草动,父亲当真觉得段阳玉会派大军攻城?”

    华诚坐下,胸有成竹地看向华乐谷,“烧粮的事闹得挺大的,在炎珏的容赤王应该这几日就能得到战报,或许段阳玉知道攻城的难度,能够忍气吞声不做大动作,但容赤王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呢?如果我猜的不错,容赤王也会和千兰王一样,降召干涉边境的战略,毕竟为君者行事多以颜面为重,能不能打胜仗不是他们关注的问题。”

    华乐谷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父亲心中早有盘算,我怎么没想到段阳玉还受制于容赤王这一层,既然杨峥想要打胜仗,那这容赤王连穆必然也不甘心吃粮草被烧的哑巴亏,肯定会给段阳玉施压。看来这场战役一触即发了,我们是否应早作准备?”

    华诚欣慰地点点头,“左盟,之前让你准备的火油如何了?”

    左盟答:“九百罐,前日便已准备妥当,就等大将军下令了。”

    华诚拿出地图,众人围成一圈:“城前的山林很大,我们只在边缘处布置火油,这样可以将前来攻城的容赤军围困在里面,借助春日里的干燥,火势必然会由外而内蔓延。在他们退路的山脚下尤其要多洒,同时留出一百步左右的空档。”

    “为什么要留空档?那他们不是跑了吗?”华乐谷问。

    “一百步的空档不足以让所有容赤军都逃掉,他们也都是为了家国而上战场,留一线生机是希望容赤军能记住战争的残酷,这场山林之战也需要有人记得。”华诚意味深长地说。

    左盟抱拳钦佩地说道:“大将军高明,大挫敌军又让他们有幸存者,此一役的战况会在容赤军中口耳相传,惨痛的教训就会使敌军此后不敢轻举妄动,既能威慑,又不至于背上残忍屠杀的骂名。”

    华诚笑了笑,“左盟分析的不错,不过骂不骂的名倒不重要,让几万人就此丧命确有不忍,也算是做人留一线吧。乐谷,冉君,宋钦留守,左盟你带着其余的隐卫和护卫,还有农昶,”华诚伸出手,“对了,把甘霖和任渠也带去,这几日趁夜里尽快将火油布置好,行动的时候分五六个隐卫在山脚下把守,以防万一。”

    “要把任老大也带去吗?”左盟问。

    华诚郑重地点点头:“他一直跟在甘霖身边,想必也会想要建功立业,给他一次机会。”

    “他知道大将军信任,一定会开心的。”左盟满眼感动。

    “父亲,让儿子也去吧。”华乐谷期待地看着华诚。

    华诚拍拍他的肩膀:“不急,等到了大战,会让你去的。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届时可是半点失误都不能有,否则一切前功尽弃,处境就艰难了。”华诚看向大家,“大家行动的时候也务必小心,等功成之时,我会大摆筵席为千兰将士庆功!”

    左盟,农昶两人抱拳,声音浑厚地答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第三十二章 烧山之战

    三日后,左盟带队完成了山林中全部火油的布放,前来复命。

    华诚拿出地图后开始安排段阳玉攻城时的战略部署。

    “城前的山林我们可以放火箭直接引燃,但再远些就超出了射程,所以还是需要有人深入山林,与城内配合,乐谷,你有什么想法?”华诚显然有意考验华乐谷的战术安排能力。

    “这是我们留出的一百步空档,”华乐谷指着地图,“如果想要彻底击溃容赤军心,就得先点燃距离亚墨城墙最近的山林,然后待他们大军回撤再用大火封了退路,如此一来他们进退两难,孤立无援,只能从我们留出的位置仓皇而逃,再配合我们雷鸣般的战鼓,他们的士气会瞬间跌入谷底。不过想要做到极致,我们深入山林的人很有可能正面撞上撤离的敌军,十分危险,但我认为值得一搏,毕竟僵持的这几年,这种破局的机会难得。父亲以为呢?”

    华诚微笑着点点头,“那少将军认为,谁去比较合适?”

    “爹怎么打趣起儿子了,”华乐谷笑着说,“我认为,还是之前布放火油的人吧,他们对山林地形和火油的布放情况最为清楚,儿子请命一同前去。”

    “从地道绕到敌军后方点火的任务,确实危险,”华诚有些不舍地看着华乐谷,“所有人都需要你带他们回来,一定要小心。”

    “儿子一定誓死完成任务。”华乐谷抱拳,郑重地说道。

    华诚看向大家,“这可能是我们这四年来最重要的一场战役,也可能是在座的各位有生之年最重要的一次任务,为了千兰,为了千万将士,为了百姓,我华诚在这里感谢大家的浴血奋战,也请大家务必保重,活着回来与我同饮庆功酒!”

    大家纷纷慷慨激昂地回应:“属下定不辱使命!”

    “宋钦,地道的军情近期尤其重要,再派两个隐卫和两个护卫去接替之前的人吧,一旦洛城有什么动静,烧山之战便要打响了。”华诚说道。

    “是。”

    不出华诚所料,容赤王连穆在得知洛城粮草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烧了一半后,大发雷霆,增派两万士兵前往洛城,下王召令段阳玉大举进攻亚墨,务必破了这道天堑,以展国威,为收复千兰的大业奠基。

    洛城增加兵力的情况被华家父子掌握后,为快速切入攻城的容赤军后方,华乐谷带着左盟、农昶、甘霖、任渠、聂锋、庄其人、车瑜铭、万幸、佟幽、薛凝、骆绵茵、卓越、程艺、樊弃疾、赵丛、冯天枢、苑静、郑盈盈、冷寰宇、楚青松、汤平嫣,共二十二人提前住进了地道的中转室里,每日派四人前去观察动向,其他人时刻备战。

    整顿了十日后,段阳玉亲自率领近四万容赤将士,以及大量的攻城器械,浩浩荡荡地从洛城出发。得到情报的华诚立马带着留在亚墨城内的宋钦和冉君,登上城墙做战略部署。

    与此同时,华乐谷也在地道内为大家安排战前准备,“我们撤离的地道在百步空档的东侧,那么西侧的山林就需要火箭引燃,盈盈和赵丛的速度最快,所以由你们两个打头并负责引燃西侧的山林,左盟哥带着凝姐,农昶,甘霖哥和任渠,往北部向山林内侧拉开,等看到亚墨城前的火势,便点燃山林将火势汇合形成包围圈,随后迅速撤回来。剩下的人在他们两个身后一字排开,赵丛和盈盈则需看到第一个撤离的容赤士兵后再放火点燃西侧。然后大家一起向南侧撤离,大概百步左右回头点燃东侧。”

    “既然我们需要往山脚下撤开百步后再放火箭,为何不直接埋伏在点火位置呢?”薛凝问。

    “盈盈和赵丛的位置太危险了,需要我们的掩护。等青松传来讯息,我们便迅速到指定的位置做好准备,此次战斗亚墨城内的人根本帮不上我们,相当于我们二十余人对抗撤离的容赤大军,所以绝对不容有失,务必要谨慎。”华诚郑重地嘱咐着。

    半炷香后,楚青松前来回报,所有容赤军已越过山脚,向亚墨城进攻,华乐谷立即带人赶往既定位置。

    这场战役没有经过过多的试探便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容赤的攻城云梯,攻城锤,投石器,远程弓箭齐上阵,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不久后城墙上的千兰士兵开始防御乏力,华诚见时机成熟,命早已准备就绪的火箭手万箭齐发,借着布放好的火油,瞬间点燃了城前的山林,这让容赤的人马立刻慌了阵脚,攻势渐弱,火势却疯狂蔓延起来。

    段阳玉发现形势不对,下令队尾变做队首,开始撤离。

    而山脚下,华乐谷的人早已就位,左盟等人放火后,绵延的火势直接将容赤撤退的人马逼至整个山林靠近千兰山脉峭壁的西侧,在大火浓烟中,容赤军烧伤的烧伤,窒息的窒息,伤亡惨重,能顺利撤至山脚的兵力已不足半数。

    郑盈盈和赵丛全神贯注地盯着容赤军撤退的方向,看到了烟雾缭绕的山林中一个踉踉跄跄露出头的士兵,立即向西侧放出火箭,大火迅速封了他们西侧的退路,那士兵马上警惕地大叫:“山脚下有敌军!”

    华乐谷等人的一字长蛇阵随着西侧山林的点燃开始向南侧后撤,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容赤军随即进入作战状态,距离最近的赵丛在撤离的时候右腿中了一箭,行动缓慢,郑盈盈反身配合着其他人一起放箭掩护赵丛撤离,但已经没有退路的容赤军越战越勇,顶着箭雨向南侧逼近,赵丛左肩再次中箭。

    郑盈盈眼见自己和赵丛错过了最佳撤离时机,已然无法全身而退,转身大喊:“别管我们了,快撤!”随后继续向容赤军放箭。

    本来在队尾的平嫣激动地一边喊着盈盈姐,一边跑向郑盈盈,但被华乐谷拦下,拖着她一起往山下撤离。

    郑盈盈听见平嫣的喊声,高声回应:“平嫣快走!答应我保护好少爷!”

    待华乐谷等人撤到点火位置,赵丛和郑盈盈均已身中数箭,随着东侧山林被点燃,二人淹没在了火海中。

    其余人平安退回地道后,华乐谷高声下令:“任老大,农昶,万幸还有庄其人立马封了地道口,其他人地道两侧戒备,青松先回亚墨向父亲禀报军情。”

第三十三章 祭奠盈盈

    平嫣满脸泪痕,轻轻地将手臂从华乐谷手中抽出,退到了一边,华乐谷回头看到拼命抑制抽泣声的平嫣,走到她身边,“赵丛和盈盈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打赢了这场战役。”

    “我们可以救他们的,”平嫣低头小声说,带着克制和不甘,“盈盈姐视你如命,少爷,少爷就这么放弃了她。”责怪的语句从平嫣嘴中说出却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只有满满的委屈和不解。

    华乐谷双手搭在平嫣肩上,“我们的任务不是和容赤军正面交战,如果救他们,那么你的苑静姐姐,青松哥哥,寰宇哥哥,天枢哥哥,还有传你毒术的凝姐,我们大家都会死,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平嫣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冲刷脸上的每一根汗毛,慢慢推开华乐谷的手,不再说话了。

    薛凝上前拍了拍华乐谷肩膀,“少爷,平嫣交给我吧。”

    华乐谷看着平嫣也红了眼眶,点点头,转身去盯着封闭地道口的进展。

    薛凝揽住平嫣,为她拭去眼泪,“少爷做的没有错,如果不当机立断,可能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已经用最小的代价赢了这场仗。”

    平嫣泪眼模糊地环顾了四周,看着灰头土脸,却劫后余生的大家,低下眉眼长出一口气。

    地道口封闭后,华乐谷带着大家快速返回了亚墨城。

    华诚在容赤军开始回撤时已命人备好庆功宴,得到楚青松的快报后便时刻准备迎接功臣们的归来。看到华乐谷的第一眼,华诚如释重负般咧开嘴,冲上前将儿子揽进怀里,拍着华乐谷的背,兴奋地说:“吾儿英勇,此番战役当居首功。”

    华乐谷也兴奋起来,放开父亲后抱拳单膝跪地,“儿子不负众望,按计划用大火封了段阳玉的退路,并留了一百步空档,容赤军哀嚎声四起,伤亡惨重,仓皇而逃,”那股胜利的喜悦突然黯淡了下来,“只是没能带所有人回来,赵丛和郑盈盈撤退时中了箭,牺牲了。”

    华诚扶起华乐谷,从桌上拿起了两杯酒,递给华乐谷一杯,“我们能够尽最大努力降低我军伤亡,却无法避免牺牲,这就是战争。不过他们二人和其他将士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都是英雄!是战士!是我们的榜样!是他们用生命为千兰的将士和百姓带来了短暂的安宁,愿他们,一路走好。”

    说着将杯中的酒洒在了地上,华乐谷看着父亲,也同样洒了酒。

    随后华诚和将士们开启了久违的庆功宴,那一夜的亚墨大营,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除了汤平嫣。

    在一片欢声笑语里,平嫣呆地坐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同样高兴不起来的苑静察觉了她的情绪,轻声问:“平嫣,你如果不想在这里,我陪你回去休息吧。”

    平嫣抬头看了看苑静,又看了看大家,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也许很多年都不会再有这么盛大的庆功宴了,别因为我错过了。”

    说完起身退了场。

    薛凝拦下本想尾随平嫣而去的苑静,低声道:“让她自己去吧,道理她都懂,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你明天拿些盈盈和赵丛的遗物,和平嫣一起为他们立个衣冠冢吧,会让她好受些。”

    苑静点点头。

    庆功宴持续到深夜才散场,隐卫和护卫一同拜别了华诚集体离去,留了没有饮酒的甘霖照顾华诚,骆绵茵和程艺值守。

    微醺的薛凝回到房间,发现平嫣正在研磨毒草,问:“做事情会让你好受些吗?”

    平嫣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凝姐,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们是第五批隐卫,之前的四批为什么只剩你们几个了?他们,都死了吗?”

    薛凝坐在平嫣身边,油灯将她们影子印在墙上,摇晃着像是被风吹乱的一样。

    “当然不是了,做大将军身边的隐卫有一条隐律,如果成家必须切断和华家的一切联系,一是为了保护他们,二是为了不让他们的家人被当做筹码来牵制华家。所以隐卫都是孤儿,一旦他们遇到了想要成婚的人,大将军会给他们一笔钱,送他们远离纷争。”

    “大将军真是宅心仁厚,所以那些前辈都是成了亲才离开的?”平嫣瞪大眼睛问。

    薛凝点点头,“大部分是,但也有几个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的,这是我们的使命,我知道你懂。”

    平嫣眼睛开始泛红,“我懂,凝姐,你说,真的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而奋不顾身吗?”

    薛凝坚定地看着平嫣,“会,当你把那个人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时候,就会。所以盈盈才会在那么危急的时刻让大家撤。明天和苑静一起去为他们立个衣冠冢吧,也给我们留一个念想。”

    平嫣眼泪嗒嗒的滴下来,狠狠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苑静和平嫣抱着两包遗物去了后山,在山脚下为赵丛和郑盈盈立了衣冠冢,墓碑是她们连夜用楠木雕刻,分别刻着“烧山之战英烈郑盈盈”,“烧山之战英烈赵丛”。

    “或许多年后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也没有人记得我们,但至少现在我们记得,所以他们并没有走远。”苑静跨住平嫣的臂膀。

    平嫣问了相同的问题:“静姐,你会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苑静看向平嫣,和薛凝一样坚定,“会,这是我活着的意义。”

    “如果我没有拼命想保护的人,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生命毫无价值。”平嫣语气里带着些许迷茫。

    苑静浅笑着说:“怎么会,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让你拼了命去保护的人,况且你昨天还不要命地往前冲,想要救盈盈呢。”

    “可我终究没那么做,静姐想保护的人,是大将军吧?”

    苑静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道:“你这次没猜错。”

    平嫣露出一抹苦笑,“你每次和我值守都会要求守在大将军屋外,我当然不会猜错了,和盈盈姐要守护少爷一样。”

    苑静转头看着盈盈的墓碑,“盈盈对少爷的喜欢,带着些少女对情郎的思绪,会为他辗转难眠,也想要得到回应。而我对大将军,”苑静停了一下,“不在乎他能不能看得到我,只要他好,我怎样都可以。”

    平嫣看着苑静脸上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四章 嘉奖王召

    烧山之战,华诚以不到百人牺牲的代价,换得了容赤两万余人伤亡的巨大胜利,而能够平安撤离的容赤军还是得益于华诚留下的百步缺口,换句话说,这场战役容赤军在谋略和战术上都已经全军覆没。这让本就在容赤军中具备相当威慑力的华诚,一时间成为了容赤人心中梦魇般的存在,容赤朝野上下皆对华诚怀着七分忌惮三分敬意。与此同时,华氏家族在千兰的地位也更甚从前,不论在民间亦或是朝堂,均有口皆碑,称颂不已。

    不久后,收到战报的千兰王再次派梁承浩前来颁发王召。

    “意承天,王召令,华大将军用兵如神,大败敌军,慰民安邦,扬我国威,得帅如此,实属千兰之幸。今着令,破格提拔大将军华诚为一阶官品护国大将军,晋升少将军华乐谷为三阶官品护国少将军,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日后,命护国大将军与少将军继续戍守亚墨,严防容赤的反扑和滋扰。”梁承浩照例宣读王召,“恭喜护国大将军了。”

    华诚接过王召,忧虑道:“梁大人,千兰律法,执掌兵权者不得位居一阶官品,王上的嘉奖华某受之有愧啊。”

    梁承浩笑着扶起华诚,“护国大将军多虑了,千兰国都是王上的,王上的嘉奖,你自是受得起,此番为你破例也凸显了王上对你的重视和信任,望护国大将军不忘初心,继续为王上守护千兰的边境。”

    华诚抱拳道:“臣自当竭尽全力。”

    梁承浩宣读过王召后以急于复命为由,未做停留,即刻动身返程回了昌都。

    华诚和上次一样,召集了华乐谷,宋钦,左盟,农昶来解读王召。

    “为什么千兰律法不让一个人同时拥有兵权和一阶官品呢?”华乐谷看完王召后递给宋钦,先开口问道。

    “因为千兰的律法承自容赤律法,容赤律法中这一条写在重则里,目的是不让能够颠覆王权的人存在。兵权本就是争夺权力的重要力量,若再位居一品,朝堂上的话语权仅在一人之下,这样一个人一旦对王上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便是王上最大的威胁,所以这基本算是历代君王的红线,绝对不允许被践踏的钢铁律例。”华诚答道。

    宋钦将王召递给左盟后,摸着下巴说:“既然是红线,那王上擅自破例,真说不好是福是祸。”

    农昶接过王召,左盟也开口:“王上没道理给自己创造一个威胁,要说是因为对大将军信任我是不信的。不过这个一阶官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王上令大将军和少将军继续驻守,本质上是化解了官品对大将军手中权力的加持,远离朝堂,大将军就还只是个武官。”

    华诚点点头,向左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左盟又抓住了重点,只要我们还在亚墨,几阶官品都不重要,所以这个官品是封给别人看的。朝堂的人会认为王上为了嘉奖我罔顾朝纲,百姓则会认为王上仁德开明,为功臣力排众议,勇开先河,”华诚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笑,“用一个虚名,王上可是达到了他所有的目的,佩服,佩服。”

    “大将军坐拥七万华家军,本就已经位及人臣,若不加封赏难抚民心,可若是封赏已没有晋升空间,属实难做,我挺好奇究竟是哪位谋臣为王上想出了这么天衣无缝的嘉奖策略,简直完美解决了这一难题。”宋钦问。

    华诚:“祭祀典仪,嘉奖晋升都是内阁负责,这八成是叶崇的主意了。”

    华乐谷问:“多年来叶家一直跟我们不对付,是何缘由啊?”

    华诚浅笑,“又是一段前尘往事了,当年叶家也曾向安家求娶过你母亲,被翎云拒绝了,最终让我这个四阶的武官捡了便宜,他自然心中不满,对华家积怨已久,不过他擅谋朝堂之事,倒不会直接撕破脸面,明面上皆以千兰为重,暗地里则永远站在华家的对立面。”

    “大将军最受重用的时候,多次被袭,我们都怀疑是叶崇在捣鬼,包括少将军六岁那年的刺杀事件,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左盟补充道。

    华乐谷拧起眉头,“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如果叶崇想娶娘亲只是意图借助外公的地位平步青云,为何不再求娶姨母呢?”

    华诚长叹一声:“翎云是安家嫡长女,自然比你姨母要受重视,当年叶家的势力不比安家弱,被拒后自觉受辱,必不会再上门提亲,很多时候家族的颜面重于一切,和国家一样。”

    农昶将王召安放好后,接话:“所以此次的嘉奖也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王上还是想要缴了大将军的兵权?”

    “恐怕更糟,无功换帅,合情合理合规,但功高盖主,”左盟幽幽地说,“只怕祸事将起。”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华乐谷环顾了大家,率先打破了沉默。

    “如今朝堂的五位一阶高官,右言相娄弈棋,跟伍有为沆瀣一气,与我们明着不和,内阁首辅叶崇则同我们暗暗较劲,军机大臣梁承浩倾向不明,左言相钟磊倒是刚正,吏部尚书苗亿烁虽说是我的姨父,但碍于文臣武官不得结党的忌讳,也很少往来,不过关键时刻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目前看来昌都的消息还是得依赖舅舅,安家在朝堂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想必也不会势单力薄。我们知道这些,那昌都的人也肯定知道,怕只怕,”华乐谷长吸了口气,“若舅舅手中巡卫军,都衙军,禁军,三军军权被夺,那我们就彻底失去了昌都内部的支持。”

    “昌都所有军权皆归我内弟,而我又手握近八成驻军军权,其实王上忌惮我也正常。现在还不至于到那一步,”华诚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我刚刚立了战功,便动我,怕是难堵悠悠之口。至于安翎霄,王上动他的兵权也需权衡,找个合理的借口。”

    宋钦:“娄弈棋等人本是做好了以大将军无功为由,夺帅的准备,眼下局势突变,他们确实需要些时间来重新谋划。”

    左盟:“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属下认为少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不知大将军认为目前的三军统领可信否?”

    “都衙军统领管岱,曾是我的兵士,由我一手提拔,后归入都衙军,巡卫军统领游弋未见过其人,但安翎霄甚是欣赏他的文韬武略,想必是个人才,至于禁军统领霍英海,不甚了解。各位也不必过于恐慌,就凭这封王召,我们至少能安稳一年,王上不会那么快自打嘴巴。宋钦,叫冉君每个月回一趟昌,告诉岳兄跟安翎霄多来往,留意着点昌都的动向。”华诚安排道。

    “是。”

第三十五章 大雪封山

    吃了大败仗的容赤军,在失去了茂密山林的庇护后,也不能如从前那般远程滋扰,所以一直在安静地休养生息。烧山之战的那场大火绵延不绝,整整烧了三个月才被一场持续了七天的大雨浇灭,往年夏日里本是翠绿茂密的山林已然变成一片黑黄相间的焦土。那年入冬后,没有山林作屏障,冬风比往年更加凛冽,亚墨城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雪,没过膝盖的积雪数月不化,城内外皆一片白雪茫茫。

    自赵丛和郑盈盈牺牲后,平嫣比以前寡言了许多,大多数时间都用在制毒解毒学医上,对华乐谷也明显疏远了些,值守日总会刻意换到华诚屋外,不再与他月下谈心。

    华乐谷心如明镜,倒是也不逼她,依旧不时托薛凝送鹅腿给平嫣。大雪封山后,他担心这滴水成冰的天冻坏了姑娘们,特意从库房调出了几床棉被,送往隐卫们的住处。

    听到动静的薛凝走出门来,“少爷给我们送棉被来了?”

    华乐谷让士兵将棉被放进薛凝的房间,冲薛凝笑着说:“整个大营只有隐卫里才有女孩,怕你们火力小,挨不住冻,这些棉被都是新的,就麻烦凝姐分给她们吧。”

    “没问题,我替她们谢过少爷,少爷怀里的棉服是?”薛凝指着华乐谷左臂问道。

    他像是才想起来,将怀里的厚棉服递给薛凝,“哦对了,请凝姐帮我给平嫣。”

    薛凝笑了,“少爷待平嫣真是好,等她回来我交给她。”

    “这么冷的天儿,她去哪儿了?”华乐谷皱着眉头问。

    “去后山了,说是要找一种雪中生长的花,叫雪珊铃,配制最新的解药或许能用到。”

    “如此厚的积雪,后山多危险啊,我去找她吧。”说着急急忙忙要往外走。

    薛凝拦住了他,“别担心,我让寰宇陪她去的。”

    华乐谷脸上慌张的表情才稍稍舒缓,回头离开了隐卫的居所。

    平嫣和冷寰宇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回到大营,在大营门口等着他们的华乐谷见到二人后长舒了口气,上前一步。

    二人同时抱拳喊了声少爷。

    冷寰宇见华乐谷的眼神一直在平嫣身上,便抱拳说道:“少爷是找平嫣的吧,属下就先告退了。”

    平嫣看着冷寰宇离去的背影,低着头轻声问:“少爷找我?”

    “怕你出事,采到你要的雪珊铃了吗?”

    平嫣点点头,“让少爷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以后少做些危险的事。”华乐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平嫣。

    “知道了,”平嫣依旧低着头答,“少爷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华乐谷犹豫地张了张嘴,看着平嫣走出近二十步才开口问:“你还在怪我吗?”

    平嫣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许久:“我从未怪过少爷。”

    华乐谷小跑着靠近,“可你还是躲着我。”

    “我只是,”平嫣眨了几下眼睛,“不想成为第二个郑盈盈。”

    华乐谷一惊,低头小声说:“今年冷,多穿些,小心受凉,快回去吧。”

    平嫣走后,华乐谷独自一人在练兵场舞剑至深夜才回房休息,躺在床上亦是辗转难眠。

    在凛冬中翻过年,已是容赤一百六十九年的初春,积雪慢慢融化,露出久违的大地,军营的兵士们训练的声音也逐渐热闹起来。

    三月初的一日清晨,薛凝带着平嫣去见了华诚。

    华诚见到二人,笑着问:“凝姑娘带着小徒弟来了,可是有新货出炉?”

    “禀大将军,”薛凝将两个小瓶递给华诚,“这两年,我和平嫣一起研究了薛家的制毒经,并且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和优化,新配制出两种和之前效用不同的毒药。一种有致幻的功效,另一种则是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虽说都不至死,但我薛家的致死毒药已经足够用了,这两种可以弥补功能性毒药的空缺,还想请大将军为它们赐名。”

    华诚仔细端详了手中的小瓶,“这个致幻的毒,做成了小丸,比浆液容易携带,就叫散灵丸吧;这个粉末状的,叫软筋散,还契合了它的功效,如何?”

    薛凝和平嫣抱拳齐声道:“谢大将军。”

    “该我谢谢你们,”华诚笑着说,“听余久说,你这个小徒弟很有天分,把你之前研制出的毒药都配出了解药,可有此事?”

    薛凝笑着将平嫣拉到身边,“是,葬魂浆的解药我们现在还有留存,束心和凉生她也配出过解药,只不过这两种毒起效太快,一般来不及解毒,所以没留存。”

    “想不到平嫣之所长在药理,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华诚夸赞道。

    平嫣在薛凝拉拽下,犹豫着开口:“谢大将军夸奖。”

    “以后也许会用得到,多做些分给隐卫们吧。”

    “是。”

    自华诚被破格提拔至一阶官品,昌都朝堂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短时间内似乎提及华诚变成了一种禁忌。

    但开春后,华诚的敌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以娄弈棋为首的主战派在烧山之战后,煽动其党羽调转风向,对华氏父子开启了三天一大夸,两天一小夸的策略,直言昌都乃至整个千兰的安泰皆得益于华氏父子,与此同时派人潜入昌都百姓间,将华诚的事迹夸大其词,大肆宣扬。不久后,昌都城内随处可见闲聊的人们都在口口相传着华诚打败容赤军的故事。有说华诚天神下凡,用神力召唤了山火,围困敌军,有说华诚能以一敌万,护千兰周全,还有说华氏父子是五神之子转世,能预知未来,战无不胜。传闻有板有眼,却鲜有贴近现实的说辞,如娄弈棋所愿,这些传言也很快传到了千兰王耳朵里。华氏父子在朝堂和民间都具有如此大声望,这让杨峥寝食难安,时常在龙榻上梦中惊醒,大呼“孤的江山,还是孤的吗?”

    五月初,杨峥悄悄召集了左右言相,秘密商讨夺兵权杀华诚的计划。钟磊极力劝说王上,担心若华诚并未起异心,贸然动手容易适得其反,然无奈娄弈棋从旁煽风点火,认为华诚拥兵自重,权力会滋生野心,若不及时收回兵权,待华诚起兵谋反之时,王上的处境会无比被动,并建议将华氏父子分而击之,再逐步蚕食其旧部,以此彻底瓦解二人在军中所有的势力。

    最终杨峥采纳了娄弈棋的策略,配合着其手下的死士和刺客,开始了针对华氏父子的精密布局。

第三十六章 昌都急召

    五月底,华氏父子收到了来自昌都的急召,前来传召的三阶侍郎只说王上紧急召华诚单独回昌都,华乐谷继续驻守亚墨,为防止密召外露,王召上并无具体内容,只加盖了王印,一切密令皆由侍郎口述,传达完后便即刻离去了。

    华诚在送走侍郎后,立刻连夜紧急召集了大家。

    众人听罢皆大惊,随后陷入了沉寂,左盟眉头紧蹙,起身抱拳跪地,音色微颤,“大将军,王上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恳请大将军莫要再犹豫了。”

    华诚赶忙扶起他,“左盟快请起,不必这么郑重其事,现在什么处境,我心里自然清楚,”华诚挥手示意左盟坐下,自己也回到主位,“若王上沉得住气,大家便相安无事,可如今秘密召我回昌都,却不说明原由,甚至连正式的王召都没有,看来王上终究还是要对我华家下手了。”

    “一个月前舅舅就已经被软禁,直接断了和我们的联系,杨峥要动手也不奇怪,”华乐谷抱着臂膀说道,“想要昌都三军做帮手是不可能了,这个千兰王日思夜想的净是如何对付华家,着实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爹,这样的王要他作甚,干脆我们就直接率军踏平了昌都,我不信三军挡得住。”

    “乐谷,率军攻打昌都,这可是谋反。”华诚直勾勾地盯着华乐谷,将最后一个字拖得老长。

    农昶接了话:“若要起兵,我们的确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谋反的罪名太重了。”

    “大将军的顾虑是对的,若谋反夺位,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也会被世人诟病。以清君侧为出师之名,如何?”宋钦问。

    “儿子有一想法,既然杨峥秘密召父亲回朝,必然是想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了兵权,或是干脆悄悄将您杀了,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将他这封密召及其意图弄得人尽皆知,反正现如今整个昌都城的百姓都将我们视若神明,若得知杨峥要秘密处决大将军华诚,必然民愤四起,再打着为王上惩奸人,除恶贼,清君侧的名号,高举义旗。待我们攻下昌都,让杨峥写封罪己诏,退位让贤,万事大吉。”

    “我儿思虑周全,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不过,我还想给王上一个机会,也给华家一个机会,明日我便动身独自回朝,若五日后仍未传回消息,则起兵围城。”华诚眉头紧皱,慢吞吞地说。

    “为何?杨峥明摆着要您性命,回昌都岂不是羊入虎口?”华乐谷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华诚微微一笑,起身拿出地图,“赌一丝丝的可能性,倘若是昌都城内出现了状况,王上召我去救急,我们便没有必要冒着风险谋反,毕竟为人臣子,不忠不义则为失德,为人失德则难立于天地之间。”华诚示意大家来看他铺在桌上的地图,继续说道,“宋钦,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对亚墨的兵力布局也是最为清楚的,起兵之时,你率兵驻守,亚墨城防不能松懈,若让容赤趁虚而入就得不偿失了。”

    “遵命。”宋钦应声。

    “农昶做事机敏,这两年也和宋钦学了不少兵法,由你率领五千轻骑,沿妙泉河岸,经呈济和麝城,直抵昌都城南侧。”

    农昶大概没想到华诚会如此重用他,愣了下神才抱拳跪地,眼含热泪,“农昶定不负大将军所望。”

    “乐谷,”华诚叫到他的名字时才发现,华乐谷还坐在一旁,生着闷气,华诚只好又高声叫了他一遍,“乐谷,你过来。”

    华乐谷才不情不愿地挪到地图前,华诚看着他长叹一声,继续安排道:“乐谷你率两万兵士,沿海边峭壁,经呈济和多晖,直抵昌都东侧。这条线路的脚程比农昶的长些,需要近两天的时间才能抵达,为了能达到同步攻城的目的,我们约定,若五日后的卯时仍未收到我的消息,便起兵赶往昌都,七日后的午时,南侧东侧同时鸣战鼓,举清君侧旗,农昶的轻骑负责牵制敌军,辅助乐谷的主力军。”

    “大将军,我随您一起回昌都吧。”左盟提议。

    华诚摇摇头,“乐谷今年才二十一岁,虽已成年,但年轻气盛,做事容易意气用事,此次起兵关乎太多人的生死存亡,主力军的决策不容有失,他需要你在身边提点。”

    “那您呢?”华乐谷终于憋不住,愤愤地开口问道,“您自己的安危不重要吗?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攻打昌都,您就偏要将自己置于险境,让儿子担心。”

    “我有甘霖啊,还会带上薛凝,他们可是整个千兰顶尖的高手,定能护我周全。况且为父只是去确定王上的意图,不会真的傻到把脑袋双手奉上的。”华诚宽慰道。

    “爹,失德的是杨峥,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拆了他的骨头,焚了他杨家祖坟。”华乐谷咬牙切齿地说。

    华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的,你也早晚要适应没有我的生活啊。好了,如若情势不对,我甚至都不会进昌都城,等着与你们的攻城大军汇合也就是了。左盟,挑几个机灵的人连夜赶回昌都吧,先把这封密召变成人尽皆知的秘密。宋钦,去叫甘霖和薛凝来。”

    “是,大将军,您还是多带些人手吧,只有他们俩还是太冒险了。”宋钦抱拳说,一旁的华乐谷也赶紧点头应和。

    华诚低头思索了一番,“那就再带上任渠,聂锋,程艺和樊弃疾,我怕人太多目标大。其余的护卫都留在亚墨助你守城,隐卫就全部与乐谷同行。”

    “好,我去找他们来。”宋钦说罢便出门去寻即将和华诚同去昌都的六人。

    华诚转头继续安排道:“左盟,冯天枢也跟在你身边两年了,你认为他现在有准确判断和决策的能力吗?”

    “大将军是想让他与农昶同行?”

    “嗯,”华诚点了点头,“农昶带的骑兵人数不多,而且队伍中没有我和乐谷,应该不会引起注意,但两个人的中和视角更能看清局势,也更保险些。”

    “天枢确实有着比常人更加敏锐的洞察力,这两年进步也很快,属下认为他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左盟坚定地说。

    “好,农昶,冯天枢跟你同行这件事就由你亲自知会他吧。”

    “是。”

    华诚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乐谷,你可知,此一役关乎华家,安家,乔家,甚至你姨母家的生死存亡?”

    “儿子知道,我,我只是担心父亲。”华乐谷低着头小声说。

    “为父知道,所以你要擦亮眼睛,收敛些你易冲动的性子,我等着在昌都和你一起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好吗?”

    华乐谷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七章 独回昌都

    华诚安排完所有事宜已近寅时。

    苑静起夜时,恰巧撞见薛凝带着程艺和樊弃疾从大厅议事归来,仔细打量片刻后匆忙上前问道:“凝姐,这么晚了,是老爷有什么指示吗?”

    薛凝看向身后的二人,“你们先进去吧,注意时间,”见他们离去后才走近苑静,“主子的事别打听,快回去吧。”

    “老爷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苑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然不会这么晚叫您去的,求您告诉我吧。”

    薛凝转身蹲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苑静,“你怎么突然这么反常?隐卫规矩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可我,可我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对老爷不利的大事情要发生,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凝姐你就告诉我吧。”苑静说着俯下身拜倒在薛凝脚下。

    见她快要哭了出来,薛凝扶苑静站起身,四下观望了一圈,小声说:“老爷要回昌都,叫我们同去,天亮就出发。”

    “我们戍边五年了从未回过昌都,为何突然要回去,会有危险吗?”苑静紧张地问。

    薛凝摇了摇头,“不知,老爷没有细说。”

    苑静再次跪了下来,“凝姐,求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跟大家一起保护老爷。”

    “你功夫上乘,思绪敏捷,我当然也想带你,但还得老爷同意,辰时大营门口,你来亲自问问老爷吧。”薛凝扶起苑静后转身回了房间。

    苑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神,也迅速进了屋,开始收拾包袱。

    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了正熟睡的汤平嫣,平嫣迷迷糊糊睁开眼,口齿不清地问:“静姐,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苑静听到她的声音停了下来,坐在平嫣身边:“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我辰时要回昌都,收拾一下东西。”

    平嫣打着哈欠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好好的回昌都干嘛?去昌都传信不一直都是冉君哥的差事吗?”

    苑静靠近平嫣,握着她的手,“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能告诉别人,答应我。”

    平嫣看到苑静如此郑重其事,顿时清醒了许多,点点头,“你放心。”

    “老爷要回昌都,我必须跟着他,看着他平安。”

    “老爷回昌都不是正常的吗?”

    苑静狠狠地点了平嫣的脑袋,“要不说你傻呢,我们跟老爷戍边五载,他可曾回去过?”

    平嫣想了片刻,摇摇头。

    “去年我们立了战功,老爷被封为一阶官品的护国大将军,但依旧被留在亚墨。今年却突然要老爷回昌都,你不觉得奇怪吗?”

    平嫣试探地问:“是王上要给老爷补办升任仪式?”

    “小笨蛋,办升任仪式哪有下密召的?如果我没猜错,王上要杀老爷。”苑静皱着眉头说道。

    平嫣听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值守时曾听冉君哥向老爷汇报,现在昌都将老爷少爷奉若神明,而本该被奉为神明的是王上啊,你觉得千兰王不会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苑静说着大喘了一口气,“我有预感,此去昌都,老爷会很危险,所以我要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且非去不可,你懂的对吗?”

    平嫣咬了咬下嘴唇,点点头,“我懂,但是静姐,万一,万一真的遭遇险境,你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好吗?”

    苑静微笑着摸了摸平嫣的头,“我会的,万一老爷有危险,少爷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可能就是一场千兰内战了,所以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日后我们在昌都相见。”

    “嗯,”平嫣紧紧抱着苑静,憋住眼泪,一字一顿,“愿大家都平安。”

    苑静收拾好东西,早早地在大营门口等候,见到率先前来的华诚后,立马抱拳跪地,“苑静请命同去昌都,望老爷准许。”

    华诚看了看四周,扶她起身,“薛凝告诉你的?”

    苑静皱起眉头,赶忙解释:“是我又哭又闹逼凝姐说的,还请老爷不要责备她。”

    “你又哭又闹?我才不信呢,肯定是薛凝心里想带一个得力的助手,既然来了就同去吧,但路上切不可擅自行动,坏了大局。”华诚背着手说。

    苑静盯着华诚,眼睛眯成月牙,大声说:“谢大将军!”

    “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一路可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希望你不会后悔。”

    苑静忍着欣喜摇摇头,“不悔,苑静不怕。”

    不一会儿,甘霖和薛凝等人也到了,宋钦跟在他们身后,带着士兵牵了七匹马前来送行,发现多了苑静,便又让人回去多牵一匹来。整顿完毕,八人一起离开亚墨大营,踏上了前往昌都的路。

    在出发前,华诚并未告诉任何人他们将选择哪条路线,离开大营大约十里地后,才跟大伙确定了途经呈济和麝城的妙泉沿岸路线,并交代大家,此次行程一定不会太平,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意周围细微的风吹草动。

    不过华诚似乎并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晃晃悠悠傍晚才到呈济镇上,找了家酒馆下榻。在亚墨大营五年,除了黄严,再没有什么人能进入重兵把守的大营,刺杀华诚,可这次华诚身边只有七个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刻也不敢松懈。

    晚饭后,薛凝带着隐卫们查探了酒馆周围所有可能有暗哨和伏兵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在特殊时期,也未敢掉以轻心,四人在华诚房间外各占据一方,当即进入了值守状态。

    伴着些许虫鸣和微风的声响,华诚闭着眼睛已经在榻上起了轻鼾声,跟他同屋近身护卫的甘霖也坐在桌子旁直点头,任渠和聂锋分别在华诚的隔壁,同样早早睡下。虽然隐卫们眼皮也有些沉重,但常年执行值守任务的他们还是有各自抵挡困意的方法。

    薛凝的秘诀是随身携带些提神的药物,经平嫣改良后装少量在小瓶中,只要嗅一下就会清醒许多;樊弃疾则是就地扎马步,以此来唤醒身体和头脑;程艺会用数星星的方式来保持注意力;苑静的方法就比较奇特了,先是鼓起腮帮子,再用手指一点一点戳脸蛋,直到嘴里的气都放完了再重复。

第三十八章 华诚遇刺

    这种半静止的状态持续到约莫寅时,被同酒馆的一个房客打破。

    那男人的房间和华诚隔了五六个房间的距离,突然哐当一声打开本来就已经老旧的木门,这让四位隐卫都瞬间握住手中的剑屏息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他提着裤子急匆匆往茅房赶,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后,满脸舒爽地又回了屋。

    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这个男房客吸引之时,猛然出现四个蒙面黑衣人,同时向他们发起了进攻,且招招夺命,但经过系统训练的隐卫们也不是吃素的,缓过神后不出十招都各自放倒了对手。而趁机杀进隐卫包围圈的另外四个黑衣人,还没进得了屋便被甘霖一个人快速解决,任渠和聂锋走出门时,八个刺客都已经吞药自杀,零散地躺在地上,无一活口。

    华诚站在房门口,看着大家一一检查过刺客的尸首,叫了薛凝和甘霖到身边,小声说:“别查了,不会有什么发现的,但谁有这个企图再明显不过了,叫大家把尸体处理了也抓紧休息吧。”

    甘霖点了点头,马上转身去抬尸体。

    薛凝则留了下来,轻声问:“老爷压根儿没睡着吧?”

    华诚微笑着说:“大名鼎鼎的薛氏凝姑娘果然机智,他们这次只是试探,下次不会这么容易对付了,明枪甘霖他们都能应付,你要留心着些暗箭。”

    “老爷是说他们会用毒?”

    “用计用毒都有可能,但愿我们还能等到乐谷。”

    薛凝听罢眉头紧蹙,思忖片刻后立马三步做两步奔向那个起夜男人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拔剑直指床榻,可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大概是被连续的打斗声和踹门声搅了清梦,有两个房客走出门来喃喃地抱怨着,任渠和聂锋见状赶忙挨个道歉,掏出银子安抚。

    一无所获的薛凝失望地耷拉着脑袋,从屋里走出来,抬头看到也和她有同样思路的苑静。

    “跑了?”苑静问。

    薛凝点点头。

    “不追吗?”

    薛凝苦笑着摇摇头:“不能追,高手角逐,半刻的耽误便追不上了,况且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凝姐,”苑静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我们的职责是保护老爷,不是吗?虽说这次被突破的容易了些,好在老爷毫发无损。下次提高警惕,绝对没人能近的了老爷的身。”

    薛凝把苑静拉近,小声说:“苑静,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这就直接导致我们对他们了解的太少了,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后手是什么,我有些担心。”

    “既然不知道,与其想着他们会出什么花招,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只有一个目的。”

    “除了冯天枢,你是隐卫里最机灵的了,我希望能多你这双眼睛,跟我一起留心,别中了他们的诡计。”薛凝拍着苑静肩膀,郑重地说。

    “凝姐放心,我会的,”苑静坚定地说,“他们应该已经把刺客抬到后院了,我们去帮忙吧。”

    薛凝点点头,跟苑静快速赶到后院,见所有人都在,问道:“怎么都过来了,弃疾和程艺去值守吧,老爷身边没人怎么行。”

    甘霖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对,我得去保护老爷。”念叨着也离开了。

    “凝姑娘,也不是他们想来,只是这八具尸体,我们几个怎么驼出镇子呢?”聂锋愁眉不展地看着地上整整齐齐的黑衣人。

    薛凝想了想,“驼不动就不驼,就地解决吧。”说着拿出一个小瓶,在尸体上滴了几滴,沾染到液体的地方开始灼烧腐烂,并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苑静问道。

    “溃液,原本这一瓶也就只能让一只兔子溃烂,现在的是平嫣改良过的,没拿人试过,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的量,但看起来效果确实好不少。”

    “平嫣真厉害。”苑静自豪地说着。

    薛凝看着眼前露出上半身白骨的尸体,把手里的小瓶递给苑静,继续说:“应该还需要一瓶的量,你先滴着,我去包裹里取,任渠和聂锋等一下把骨头都包起来,带出镇子丢在野外就行了,总比尸体容易处理。”

    两人听罢也都凑过来,好奇地看苑静手中的小瓶。

    处理完这八具尸体,天已经蒙蒙亮,稍作休息整顿,大家用过早饭后又牵上马出了镇子,继续赶路。

    为了能够提前探查周边环境,不至于遭遇突然袭击时被动防守,薛凝自己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安排了苑静殿后,樊弃疾和程艺则在两翼随行,这样便形成了一个菱形的外部探查防线,一旦有刺客来袭,能够给护卫们足够的时间反应。

    太阳逐渐偏西时,八人小队已经顺利跨过妙泉的分流岔口,在经过了沿途的农田和沿河小镇,前路便都是生长在河岸的茂密丛林,队伍的行进速度逐渐减缓。

    走在队首的薛凝远远看到一个背着包裹的女孩,独自徒步前行,便停下来远远地打手势告诉华诚和身边的护卫们,警惕前方潜在威胁,华诚点头示意才继续向前。

    靠近女孩的马蹄声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女孩回头惊喜地拦在薛凝马前,问道:“这位姐姐,请问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昌都了吧?”

    薛凝显然没料到女孩会拦马提问,观察了下四周才回答:“没错。”

    “那我大概多久能走到呢?”女孩继续问道。

    “徒步大概需要大半天,太阳落山前是到不了了。”

    一问一答的时间,后续的人马已经来到薛凝跟前,女孩看到华诚右翼的程艺,颠颠地跑了过去,站在马下仰视着程艺,用乞求地语气问道:“这位姐姐,你好漂亮啊,前面的姐姐说我走着天黑前到不了昌都,我看你们也是这个方向,能捎我一段吗?”

    程艺一副摸不到头脑的样子看了看华诚,又望向薛凝。

    薛凝大声说:“小姑娘,我们是赶路的,马上颠簸,不方便带你。”

    女孩失望地望着薛凝,又转头拉住程艺的裤腿,楚楚可怜地问:“姐姐,真的不能捎我吗?我很轻的。”

    “我们真的要赶路的,你自己小心些。”程艺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细语地说。

第三十九章 驻扎南山

    “小心!”队尾的苑静看到了女孩右手摸腰间的姿势后高声提醒。

    女孩果然飞速冲队伍所有的人飞了银针,苑静的叫喊声让大家有了警惕,还都来得及拔剑挡掉暗器,但程艺离她太近,未及反应便中针跌下马。

    与此同时河边的丛林里出现近二十来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薛凝一边大喊着“保护老爷!”,一边掏出月牙飞刀,将转身准备趁乱撤出战场的女孩一击毙命。

    华诚利落地下马抱起程艺撤向河边,随后转身支援挡在他身前的隐卫和护卫们。不过甘霖的武艺卓绝,当世无双,完全能以一当十,从隐卫们剑下突破而来的人均被甘霖五招内毙命,无一例外,并未给华诚施展拳脚的机会。

    大家都各自陆续解决了三四个刺客后,二十多具黑衣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路。

    华诚见战斗已经尘埃落定,高声喊:“薛凝,苑静跟我来看看程艺的情况,其他人戒备!”

    苑静用袖子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血迹,小跑着扶起倒在河边的程艺,薛凝则在她身边蹲下询问:“伤哪儿了?”

    程艺此时已经满头细汗,左手微微抬起,指向右肩。

    薛凝轻轻扒开她的衣服,拔出右肩上的银针,小声说:“糟了,有毒。”

    背对着她们站在一旁的华诚问道:“可有解?”

    薛凝又仔细看了看伤口,“这毒性猛烈,伤口已经开始晕青,看起来像是千兰北系的毒,不是我熟知的类别,要是平嫣在可能知道怎么解。”

    程艺将衣服稍加整理,“老爷,凝姐,你们就别管我了,再耽搁下去天黑前到不了昌都,滞留在野外就太危险了。”

    华诚眉头紧蹙,低头思量片刻,安排道:“任渠,程艺这个样子骑不了马,把她交给你,带她走。”

    任渠听后回应道:“没问题。”

    “老爷,带着我会拖累大家的。”程艺在苑静和薛凝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身走近华诚。

    华诚微微一笑,安慰道:“怎么可能把你自己丢下呢?等回了昌都,我带你去找乔循,他一定有办法帮你解毒,抓紧赶路吧。”

    大家各自召回被打斗冲散的马匹后,八乘变七乘,右翼换聂锋随行,又继续奔赴昌都。

    为了日落前抵达,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本已经很虚弱的程艺经历颠簸后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华诚看在眼里,又让薛凝慢了下来,最终还是拖到了天黑后才远远望见千步开外的昌都城楼灯火。

    原本一路上都有些许蝉鸣鸟叫,但周边突然安静下来,薛凝立马察觉到了异样,停下来大喊:“有情况,注意戒备!”

    话音未落,路两侧各飞出一张带刀渔网,被两翼的樊弃疾和聂锋迅速拔剑劈裂,不想又两张网紧随其后,甘霖和任渠分别砍断,再回头时,数量近百的刺客已经从两侧对他们进行夹击,包围圈密不透风,不断与隐卫们缠斗。在这灰暗的环境中,大家需一边注意着刺客们的刀剑,一边当心随时可能飞来的暗器,这让顶尖的高手也疲于应对。

    华诚见状伸手将任渠马背上的程艺抱到身前,下令:“左侧突围,上南山!”说着右手拔剑,左手牵马绳揽住程艺,向樊弃疾所在的左翼方向杀去。

    得令后的大家瞬间形成了以樊弃疾为刀尖的突围之势,而自离开亚墨一直没有正面参与到战斗中的华诚,仅用右手剑便与甘霖,任渠一同跟在樊弃疾身后杀出一条血路,那武力甚至不输甘霖。队首尾变左右两翼的苑静和薛凝也飞刀频出,为突围刀尖清除障碍。

    一番厮杀后,一众人终于将包围圈撕破,成功突破至南山半山腰,把包围之势转换为阵地攻防,并且占据高打低的优势。局势明朗后,为方便作战,华诚令大家驱散了马匹,并迅速将程艺安放在不远的树后。

    原本百人的刺客群死伤小半,依旧不死不休地搏杀,见地势不利,马上转变阵型摞起人塔,只见七人手握长矛,借助人塔的力飞起同时刺向华诚。这力道加了刺客本身的重量,甚是难挡,任渠和甘霖拼尽全力才挡下四支,薛凝见状顾不得阵型也奋力拦下一人,华诚自己左右手同时抱住剩余两支,大吼一声直接折断了长矛,但已无暇顾及隐藏在这七只长矛后的第八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苑静飞身直接挡在华诚身前,但不抵长矛来势,只得双手握住矛柄,踉跄后退,直到撞在华诚胸前退无可退,长矛直插胸口。

    华诚将手中两支半截的矛狠狠地刺进那人的心口,低头抱住怀中的苑静,而她呕了几口血,已然奄奄一息,卯足劲说了句“为老爷,死而无憾”,便歪头瘫软下去,直往地上滑。来不及多做伤感,华诚放下苑静,咬着牙拔出她胸口的矛冲向刺客人群,招招夺命地跟大家一起将黑衣人通通剿灭,血腥味四起,尸横遍野。

    当整个半山腰安静下来时,山间只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华诚已经筋疲力尽地跪在地上,右手握住那支长矛支撑着身体,汗水混着溅在脸上的血水沿着侧脸一滴滴落下。

    “程艺不行了!”薛凝在程艺身边喊道。

    华诚立马起身跨到程艺身边,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如此费尽心思取我性命,看来他根本不想让我活着回昌都,是我害了她俩。”华诚瘫坐在地上,嘴里无力地念叨着。

    薛凝蹲在华诚身边,“老爷,她们是为华家尽忠,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如今的情势,我们还要进昌都城吗?”

    华诚长长地吸了口气,“不进了,既然他不仁,我也只好不义了,可程艺和苑静死的未免太过无辜,将她们就地葬了吧,日后再着人为她们修葺新墓。”说着站起身招呼大家,“兄弟们!我们上南山,这里地势我最熟悉,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找来,等乐谷和农昶援兵一到,攻昌都!”

    当晚华诚一众人上了南山,驻扎在一处隐秘之地,等待着五日之期。

第四十章 五日之期

    次日华诚派薛凝潜入昌都,将五日之期的起兵之约告知了岳枝山,令其待攻城之时与城外援军里应外合,而岳枝山则反馈给薛凝昌都城内的百姓在得知千兰王欲暗杀功臣后,民心皆偏向华诚,清君侧名正言顺。

    华乐谷在大军在出发前一天,召集了即将北上的两万五千士兵以及所有的护卫和隐卫,做了阵前训话。

    “千兰王杨峥,昏聩无能,亲佞臣,远良将,信谗言,枉君义,欲杀卫国功勋,护国重臣,今我等行为臣之本,起兵清君侧,杀佞臣,肃朝纲。为千兰谋得一片清明高堂,尔等可愿随我?”华乐谷字字铿锵。

    “誓死追随!”兵士们士气高昂地回应道。

    “明日卯时,挥兵北上,杀佞臣,肃朝纲!”

    “杀佞臣,肃朝纲!…”

    一番慷慨激昂的赛前动员,让这次出征士兵无比团结,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当天傍晚,华乐谷来到隐卫的住所,敲响了汤平嫣房门。

    平嫣缓缓开门,低头问道:“少爷,有事吗?”

    “明天要发兵了,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平嫣走出房间,关好门,“当然,我们去哪儿?”

    华乐谷想了想,“去隐卫营地吧。”

    “那儿不是封禁了吗?”

    “只是弃用而已,我们悄悄去。”华乐谷笑着说。

    已经两年无人打扫的隐卫营地满是尘土,华乐谷带着平嫣来到飞索训练的高墙下,找了棵树边坐下。

    “还记得你第一次飞索摔下来吗?”

    平嫣点点头,“师父救的我,后来是少爷又悉心教了我诀窍。”

    “其实本来是我救你的,不过被岳伯伯推开了。”华乐谷看着那面墙,缓缓地说。

    平嫣也望着高墙,“我封闭训练的三年,少爷真的帮了我很多,也一直没跟你道过谢。谢谢你!”

    “我对你好可不只是为了一句谢谢哦。”

    平嫣不解地看向华乐谷,“那是为了什么呢?”

    华乐谷回视平嫣,郑重且端正地说:“等我们攻下昌都,嫁给我,做我妻子。”

    平嫣先是惊诧地望着他,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华乐谷拧起眉头:“你是觉得我在骗你吗?”

    平嫣摇摇头,“只是觉得少爷太过天真。若攻下昌都,你便是千兰储君,未来的王上,而你的妻子就是千兰世子妃,未来的王后,我?怎么可能?”

    “只要你愿意,怎么不可能?”华乐谷真切地握住平嫣双手。

    平嫣并没有把手抽走,语重心长地说:“我是隐卫出身,本就见不得光,更何况还是容赤人士,做你的通房尚且会有闲言碎语,你认为谁会同意这样的一个人成为未来的王后?”

    “我是世子,谁敢对你说三道四,我会为你挡掉所有的流言蜚语,你相信我!”

    “少爷,”平嫣拉长了声音,“很多事情不是只要相信就可以的。”

    华乐谷看着平嫣,半晌不出声,小声问:“你还在怪我吗?怪我,没能救下郑盈盈,或者怪我收她入房。”

    平嫣抽出手来,反握住他:“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说过从来没怪过你。可是少爷,你要知道,你在军营五年,除了隐卫里再没见过其他女孩,或许等回了昌都,你的想法就会改变了。”

    华乐谷长叹一声:“你果然还是不信我,那就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娶你过门那天吧。”

    平嫣站起身,笑着说:“少爷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容易耍小孩子脾气。眼下还有一场硬仗,我会护在少爷身边,也希望少爷保护好自己,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说完便离开了。

    华乐谷自己在营地坐了很久,半夜才回房间,依旧是辗转难眠。

    军队在五日之期的卯时整顿完毕,浩浩荡荡地从亚墨大营出发,不久后华乐谷所率领的两万主力军和农昶的五千轻骑分兵。主力军沿着人烟稀少的海边峭壁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北上,当晚已经抵达呈济和多晖的边界,随即原地扎营休整。

    约莫亥时,除了驻扎营地外的守卫,士兵们都打起了鼾声,华乐谷则在帐外的篝火旁和左盟一起研究昌都东侧的攻城策略,隐卫们都分散在他周围值守。

    突然一个在营地外守卫的士兵踉踉跄跄来报,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箭,上面还系了一块带字的布条。

    布条上书:华诚现被围困在十五里外悬崖边,华乐谷独自前来,否则日出杀之。

    华乐谷看到布条立马站起身:“爹被围了,我得去救他!”

    “少爷,”左盟拉住他,拿过布条也看了看,“你先别急,我们尚不知这内容真假,不可冲动啊!”

    华乐谷稍微冷静了些,拉左盟坐下,分析道:“左盟哥,先不论真假,我们来猜测可能性。爹走时并未言明他们会走哪条路线,所以是有可能选择沿海回昌都,况且他们只有八个人,若遭遇大批敌军,被围困也正常。再来说这字条的内容,明显是想留着父亲的性命,引我前去,将华家一网打尽。”

    “这一切的前提是,送来字条的人确实围了老爷,若不然,这便是陷阱,少爷要是出了事,如何助老爷攻昌都?”左盟焦急地说。

    “但这是爹的命,我赌不起,如果我去了,确认是个陷阱还有机会脱身,若不去,爹真被困攻下昌都也没有意义了。”华乐谷左手搭在左盟肩上,“左盟哥,我不是冲动,只是不能拿爹的性命冒险。”

    左盟低下头又看了一遍布条,犹豫再三开口:“少爷,身为主帅,不可以身犯险,大将军应该交代过您。”

    “可我还是大将军的儿子,为子不孝,何谈统帅千军万马?”华乐谷依旧不改决定。

    “我替少爷去。”左盟抬头说道。

    华乐谷摇摇头,“不行,他们要的是我,如果你替我去了,恐怕爹会更危险。”

    “那就带着我,也带上所有隐卫,这是底线了,不然我不会放少爷走的。”左盟站起身无奈地说。

    “可是…”

    “我们远远跟在你身后,隐匿是隐卫们最擅长的,一旦有危险可以支援,不然凭少爷自己如何脱身?”

    看着左盟满面愁容,寸步不让的样子,华乐谷只好点了点头,召集了所有隐卫,让他们在百步开外随行。

第四十一章 围攻昌都

    华乐谷骑着马飞奔在沿海峭壁边,路上能零星听到远处传来的海浪声,伴着月光下,他无惧危险,毅然救父的背影,显得格外壮阔。

    快接近布条上所写地点时,华乐谷谨慎地将马匹留在路边,自己则潜入丛林中前行,毕竟也与隐卫们一同训练多年,他的隐匿功底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远处的左盟和隐卫们也紧随其后弃马转入丛林。

    华乐谷走了三百余步后,发现视野可见范围内并没有重兵围困的迹象,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海浪拍打峭壁的声音,顿时觉得不妙。没来得及细想,头顶上便落下一张带刀渔网,和华诚昌都城外遭遇的渔网一模一样,华乐谷迅速拔剑劈裂。

    左盟和隐卫们也发现事态不对,立马赶来支援,未到华乐谷身边,他们的小队便被丛林中的百余个黑衣人冲散,开始各自搏杀。不久后黑衣人将他们所有人分成两边,一边是被团团围困的华乐谷,汤平嫣以及冷寰宇,剩余的人则被拦在包围圈外,黑衣人人多势众,不断收缩包围圈,将华乐谷四人逐渐逼至悬崖边。

    华乐谷见状一边砍杀,一边喊:“跟我杀出去!”

    黑衣人成片倒下,后退了几步,随后又几张渔网配合着需时刻留意的暗器,将他们再次逼近崖边。

    左盟带着被隔断在外的隐卫们虽然拼命想要撕开包围圈,奈何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分出一部分人与他们缠斗,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汤平嫣见状投出月牙形飞刀,放倒几个面前的黑衣人后,大声说:“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人太多,少爷,借我的力。”

    “那你们怎么办?”华乐谷脸上被溅了点点血迹,嘶哑地问。

    “你活着最重要!”

    平嫣说着拉住华乐谷,抡圆了一个圈,将他甩出重重包围,却因相反的力道反将自己推向崖边,冷寰宇立马大跨步奔向平嫣想要拉住她,但黑衣人一拥而上,两人双双掉下悬崖,再没了声响。

    左盟见华乐谷出了包围,立马响哨召唤马匹,大喊:“少爷快上马!撤回驻地!”

    “嫣儿!嫣儿掉下崖了!我得,我得救她!”华乐谷还在奋力与黑衣人搏斗。

    “老爷还在昌都等你!”

    左盟的这句话似乎立刻把华乐谷从失去平嫣的心盲中拉了出来,他和众人各自找到上马的机会,飞奔回了营地。

    又是一夜无眠,华乐谷在帐外拿着盈盈送他的腰带,盯着盈字一直看到天亮。

    “少爷一宿没睡?”左盟的声音打破了这种状态。

    华乐谷将腰带放在胸前收好,站起身,“等我们跟爹一起打下昌都,我一定会回来寻她的,该启程了。”

    左盟见他心情沉重,并未多说什么,整顿过后随军继续向昌都行进。

    一整天的行军,华乐谷一句话都没说过,直到傍晚抵达昌都东侧三十里处扎营,他召集了所有将领,把次日攻昌都的计划安排妥当,不知是忧心昌都之战还是怕再见不到平嫣,他连续第三个晚上彻夜难眠。

    第二天辰时,华乐谷的两万主力军已经兵临昌都城下,而农昶的五千轻骑则在前一日便与华诚等人会合,在约定日重兵压城。

    华乐谷率军等待午时攻城号角时,兵士回报甘霖来了,已经一天多面无表情的他终于显露出些许惊喜。

    “父亲可安好?”他迫不及待地问。

    “好,老爷让我告诉少爷,他和农昶的轻骑会合了,午时准时攻城,我保护少爷。”甘霖慢腾腾地说。

    华乐谷长舒口气,接着问:“爹是根本没进城吗?遇到危险了吗?”

    甘霖点点头,“有刺客。”

    “果然,没事就好,等拿下昌都,我非得把杨峥剔骨抽筋不可。”华乐谷歪着脑袋,面露凶色地看向城楼。

    而此时站在城楼上的,是三军的统领之一,巡卫军统领游弋,他是在卯时接到巡卫军军报后组织起城防,见华乐谷已然大军压境,登上城楼查看形势。

    “少将军是要谋反吗?”游弋远远地问话。

    “城楼上何人?”左盟搭腔。

    “巡卫军统领,游弋。”

    “舅舅的部下,不识字啊,清清楚楚的清君侧三个字看不懂吗?”华乐谷面色阴沉地嘲讽道。

    “安大人已经被罢免,不是我们的统帅了。”

    “舅舅不是,难不成伍有为是?”

    “正是!”

    华乐谷哈哈大笑,“游统领,舅舅常夸赞你是个带军的人才,若你弃暗投明,缴械投诚,开城门助我拿下昌都,你日后还是巡卫军统领,如何?”

    “妄想!食人俸禄,岂有危难时刻投敌之理?我还想劝少将军不要枉为人臣,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游弋三十左右的年纪,说起这番话倒像个为官几十载的忠君之臣。

    “游统领应该清楚,若由舅舅统军,你们尚有还手之力,可伍有为,”华乐谷冷笑一声,“有什么能力带你们打胜仗?”

    “若安翎霄统军,大概会把昌都城双手奉上吧?”游弋反讽道。

    华乐谷挑着眉头点点头,“也对,可杨峥昏聩无能,听信谗言,重用佞臣,枉顾君义,欲杀我华家父子,这样的王,你居然还要为他拼杀?可真是够糊涂的。”

    游弋面目赤红地反驳道:“杀你父子是因为你们有不臣之心,谋反的罪臣,人人得而诛之!”

    华乐谷又气又笑,“你怕是搞错了顺序吧?”

    “乱臣贼子,休想巧言令色,我游弋誓死捍卫昌都城…”

    华乐谷摸了摸耳朵,已经不想听他那番慷慨陈词,小声跟身边的左盟说:“舅舅还说他是个人才,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才。”

    “忠诚,是乱世中难能可贵的品质,安大人没说错。”左盟也凑近华乐谷说道。

    “忠诚到是非不分,忠奸不辨?”

    “若日后能归顺我们,他便是最坚实的城防,相信我。”

    “我看难,他只认那个昏君。”

    “等我们救出安大人,一切都好说了。”

    聊着聊着已经接近午时,华乐谷高声下令:“鼓手准备!!!”

    “鸣战鼓!攻昌都!”

    顿时昌都城南城东战鼓声起,如雷震天。

第四十二章 攻入昌都

    游弋显然一瞬间被这鼓声震慑,但只慌乱了一刹,便立刻下令放箭反击,然而他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战鼓声淹没了,城墙上的巡卫军依旧愣愣地看着城下。直到华乐谷挥剑示意攻城,漫天箭雨飞向城墙,巡卫军顿时倒下一片,华家军的先锋队开始一边搭云梯一边投石,一波一波的攻城,巡卫军这才意识到战争已经开始了,抱起滚石砸向云梯。

    华乐谷见先锋队遇到阻碍,拿起弓箭不停地射落破坏云梯攻城的巡卫军,弓箭手得到启示后如法炮制,巡卫军的反抗之势逐渐被压制。眼见着局势一边倒,游弋瞄准华乐谷放出一箭,想要擒贼擒王,却被华乐谷闪身轻松挡掉。在弓箭手的帮助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先锋队便登上了城楼。

    游弋此时仍旧向华乐谷无力地射箭,突然被身后的人一闷棍打晕倒地。而那个打晕他的人,是穿着巡卫军铠甲,混上城楼的岳枝山,紧接着城门大开,华乐谷的主力军顺利入城。

    “岳伯伯!”华乐谷远远地喊道。

    岳枝山带着家丁们走近,“少爷,我还得去开南侧城门,都衙军和禁军都守着王宫呢,接下来才是硬仗。”

    “是爹叫你们来的吗?”华乐谷问。

    “嗯,薛凝送的信。”

    “岳伯伯,一切小心,王宫见!”

    岳枝山愣了一下,点点头,转身小跑着赶向南城门。

    华乐谷骑马靠近左盟,小声说:“左盟哥,舅舅应该还被囚禁在安府,你带一队人救他出来,然后把人留安府护住舅母和表弟妹们。”

    左盟得令离去后,华乐谷大声对进城的兵士一遍遍喊道:“进城后,当心不要误伤百姓!否则军法处置,互相转告!”

    岳枝山效法东城门,很快便将华诚一众人迎进昌都城来。

    “乐谷可安好?”华诚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挂念儿子的安危。

    岳枝山一边拆掉身上的巡卫军铠甲,一边答:“老爷放心,少爷他们已经进城了,需不需要我去救安大人出来?”

    “不用了,”华诚示意岳枝山骑上薛凝牵来的马匹,“乐谷进城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救他舅舅。”

    “农昶!”华诚转头呼唤道。

    农昶赶紧答道:“在,大将军请吩咐!”

    “让他们不要伤了百姓,否则军法处置。”华诚严肃地说。

    “是!”农昶应下便赶去传达。

    “游弋呢?”华诚和岳枝山一边骑马向王宫赶去,一边问。

    “被我打晕了,绑在东门城楼上了。”

    “没伤他性命就好,安翎霄的部下,回头让他自己处理吧。”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爹!”到了接近南宫门的岔路,华乐谷骑马颠颠地跑来喊道。

    看到儿子,华诚喜不自胜,笑得满脸褶皱,“儿啊,一路可还顺利?”

    华乐谷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遇到了点小麻烦,”他调整了下表情,苦笑着继续说,“不过好在爹没事。”

    “爹好着的,放心吧,”华诚说着拿出昌都城地图,“千兰王宫背靠悬崖而建,所以没有北宫门,也不需要北宫门。如果我没猜错,都衙军沿西南东三面宫墙布防,宫门布重兵防守,而禁军则守在承明殿,护着杨峥那三分地。”

    “这倒像是伍有为那个不会带兵的人想出的城防策略。”华乐谷抱着双臂,伸着脑袋看地图。

    “哦?怎么说?”

    “以为把精锐全放在王宫,就能护住杨峥,殊不知宫墙远没有城墙好守。而且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杨峥就在王宫。”

    “那如果是你,会怎样排兵布阵?”华诚笑着问。

    “看杨峥想要什么结果了,但不论如何,昌都这个地方,久守必失,再精妙的排兵布阵也只能拖延破城的时间而已,更何况攻城的还是我华家军。”

    “姐夫!”两人说着,左盟已经带着安翎霄来到他们面前。

    华乐谷欣喜地驱马上前:“舅舅!”

    “乐谷?”安翎霄眼里闪着泪光,“几年不见,都长成英姿飒爽的主帅了!”

    “看到舅舅平安,外甥就安心了。”华乐谷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华诚在一旁插话:“乐谷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救你出府,比我这个父亲都要紧呢。”

    “爹…”华乐谷委屈地看着华诚。

    “爹说笑呢,翎霄,”华诚转向安翎霄,“千兰王宫的构造你再熟悉不过了,有什么想法?”

    “看姐夫想要怎么个赢法,若是强攻,不出一日便可拿下。”

    “对自己的兵这么有信心?觉得他们能撑一天?”华诚的语气里带着三分轻蔑,斜眼问道。

    安翎霄笑了,“好歹我也是将帅出身,带的兵自然不会差,况且,”安翎霄看着华诚,故意停了一下,“管岱可是你手下出来的。”

    华诚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这个曾经的主帅了。你刚刚还没说完,若不强攻呢?”

    “机密。”安翎霄故弄玄虚地小声说。

    “你这个人,”华诚无奈地笑了,“乐谷啊,主力军都进城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要围王宫吗?”

    华诚点点头,“我带两千轻骑去西宫门,你带两千去东宫门,剩下一千跟农昶留在南宫门就行。只是让主力军先围起来,不要进攻,让他们先提心吊胆一阵子。”

    “儿子明白,那进攻信号还是罂烟花?”

    “嗯,”华诚见乐谷转身准备往东宫门去,叫住了他,“等一下!甘霖任渠,你们跟乐谷同去。”

    “爹,”华乐谷皱起眉头,“让甘霖哥跟在您身边呗。”

    “他在你身边,爹才放心,去吧!”

    看着华乐谷走远了,华诚才转身对安翎霄说:“走吧,跟我去西宫门。”

    “我以为你会也让我带人守宫门呢。”安翎霄边走边说。

    “把你支走了谁告诉我机密?”

    “我说出来你不一定做啊。”

    “说说看。”

    安翎霄看着骑在马上一晃一晃的华诚,笑着说:“行,其实麻烦的不是管岱,他好歹曾是你我的部下,性情为人如何我们都清楚,哪怕他一定要坚守本职与大势为敌,不过是一攻一防的事。”

    华诚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说问题出在霍英海身上?”

第四十三章 围困王宫

    “不错,”安翎霄点点头,“此人虽是我部下,但并非我所提拔任命,共事三载,我发现他功利心极重,背着我私下结交伍有为等言官,且做事偏激,为功名利禄不择手段。”

    华诚疑惑地看向安翎霄:“这种人按理说不会拼命护主,应该更好对付才是啊。”

    “非也,非也。我说过他要利也要名,比起拿了你的钱束手就擒,日后不受重用,碌碌无为,他更想打败你,毕竟你是千兰护国大将军,英勇无比的战神,打败战神可是扬名立万的最快途径了。”

    “照你这么说还是得强攻,机密何在?”华诚嘲讽道。

    “别急嘛,重点来了,他虽然急功近利,行事阴狠狡黠,但对其妻女甚是爱护,我被幽禁前曾查到过他的几个藏身之地,若着人挨个去摸点,定能抓获。吁!”两人说着已经到了西宫门。

    听安翎霄说完后,华诚盯着宫墙许久未回应,慢慢腾腾从包袱里摸出两块饼,递给安翎霄一块,自己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你的意思是抓了他妻女要挟他?”

    “对,但你肯定会觉得,这样做和他们那些背地里算计你刺杀你谋害你的人没什么区别,有失德行。我早就说过,我告诉你,你也不一定做。”安翎霄说完也拿着饼吃了起来。

    又过了许久,华诚嚼着饼小声嘟囔:“他哪怕有个好兄弟我绑来都行,妇女孩子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得了吧,好兄弟你也不会抓来的,但姐夫,我得提醒你,跟这种人对上,别太被什么仁义道德束缚,不然会吃亏的。”安翎霄嘴里含着饼,口齿不清地说。

    这说话间的功夫,华诚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饼,咽下最后一口说道:“我明白,这个世道根本不存在善恶有报,但我坚守的是我心里的那杆秤,不靠它步步高升,也不指望它能为我谋得万贯家财,只是因为若我逾矩,会受来自内心深处的谴责,人活一世,还有什么比内心平静更重要的呢?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我行事只求问心无愧,或许这就是我成不了大事的原因吧。”

    安翎霄摊开双手,“你还不能成大事?都快称王了,要是再大点儿,岂不是要把容赤拿下?”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天色渐暗,华诚派人通知华乐谷和农昶,稍作休息,后半夜攻王宫。

    华家军将王宫围得水泄不通,却迟迟未有动作,围而不攻的局势让王宫内的都衙军和禁军都坐立不安,时刻绷紧神经,警惕着随时可能杀进王宫的大军。

    千兰王杨峥尤其焦灼,躲在承明殿内的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傍晚再一次让娄弈棋叫了在殿外护卫的霍英海前来,询问道:“这王宫已经被华诚团团围住,霍统领到底有没有把握?”

    霍英海看了看一众王族和大臣,大声说:“禁军加都衙军不过八千人,宫墙外可是两万多敌军,王上如果问我能不能阻挡他们攻进来,属下只能实话实说,不能。”

    众人顿时一阵慌乱。

    “那如今孤就只能坐以待毙了?”杨峥说话时手已经有些发颤。

    “但是,”霍英海抱拳继续说道,“只要华诚死了,两万士兵群龙无首,他们华家军也就不攻自破了。”

    “霍统领心中已有计策?”杨峥听到还有希望,顿时双眼放光。

    “臣需要三个条件。”

    “霍统领尽管说。”

    “第一,我知道娄大人豢养的刺客,多数都被派去刺杀华氏父子了,但应该还有部分在王宫内暗中保护娄大人,可是如此?”

    “是吗娄大人?”杨峥转头问娄弈棋。

    娄弈棋看了看杨峥,又看了看霍英海,无奈地点点头。

    “我要这些刺客的指挥权。”

    “好,娄大人给他。”杨峥立马答应,娄弈棋也只好跟着应和。

    “第二,大臣们大概都知道华诚不会动他们妻眷,所以这承明殿里,只有公主和几位公子。”霍英海说着停了下来。

    “霍统领是什么意思?”杨峥显然没明白他的话。

    “我需要一个孩子,在我们出手的时候,吸引华诚注意力。”

    杨峥环视一圈躲在王后和王妃身后的孩子们,咽了下口水,一狠心道:“杨赋!你过来!”

    王后立马将儿子揽在怀里,跪下哭着说:“王上,赋儿是臣妾唯一的儿子,也是王上的世子啊,求王上不要让赋儿冒险,哪怕让平容去也好啊。”

    杨峥直接将杨赋拉到身边,不管哭的撕心裂肺的王后,蹲下说:“赋儿,你是长子,是世子,这种时候更应该挺身而出,保护父王母后还有姐姐,为弟弟们做榜样,对吗?”

    年仅十二岁的杨赋看了看杨峥,又望向王后,“母后不要哭,父王说的对,我是千兰世子,要保护大家。”

    杨峥苦笑着摸了摸杨赋的头,起身将他牵到霍英海身边,“霍统领,赋儿就交给你了,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谢王上!第三,若我成功杀了华诚,退了敌军,我要他一阶官品护国大将军的职位和七万华家军的兵权,以及十万纹银。”

    杨峥想都没想立马应下:“没问题,只要能退敌,任霍统领予取予求。还请霍统领尽快部署,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攻进来了。”

    “王上放心,臣这就去。”

    或许是霍英海给承明殿内的人吃了颗定心丸,大家的焦躁情绪略微缓解了些。

    后半夜月黑风高,寅时华诚发射了罂烟花,三大宫门同时开始用攻城木撞门,那声响又让王宫内的所有人陷入了惶恐。

    仅半炷香后,未等撞破宫门,西宫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只见管岱独自一人走出来,大声问:“大将军!王上说你拥兵自重,为臣不忠,可是真的?”

    “不是。”华诚答的铿锵有力。

    “娄言相说你谋反之心久矣,可是真的?”

    “不是。”

    “百姓们说王上要杀护国功勋,可是真的?”

    “是。”

    管岱低头经过短暂思量,郑重地说:“我相信大将军。”

    随后他将华诚迎进王宫,并令都衙军去开东南两宫门,为避免同僚操戈,管岱自请留在宫外,带着都衙军镇守西宫门。

第四十四章 决战承明

    华诚仅带了安翎霄,岳枝山,薛凝,樊弃疾以及身后的两千轻骑入宫,剩余的主力军依旧驻守宫外。

    此时霍英海听见混杂的马蹄声靠近,孤身一人站在承明殿前的空地上,等着华诚出现在视野中。

    “华诚大将军,霍某已经等候多时了。”霍英海脸上没有一丝惧色,这让华诚多少有些惊讶。

    安翎霄在一旁提醒:“小心别中了他的招。”

    “霍统领这是打算以一敌万吗?”华诚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周围,笑着问道。

    “大将军说笑了,如今王上败局已定,但霍某毕竟为人臣子,想最后再为君主尽一丝绵薄之力,向大将军讨一份恩赦。”霍英海义正言辞,宛若正人君子。

    “哦?说来听听。”

    “霍某敬佩大将军的武艺,多年来也一直勤学苦练,今日霍某斗胆向大将军讨教,不管输赢我都会让禁军放弃抵抗,但若我侥幸胜了,还请大将军放承明殿内所有人一条生路。您看可好?”霍英海的语气听起来一点没有乞求的意味。

    安翎霄再次小声提醒道:“姐夫,你本来也不会伤他们性命,这肯定有诈。”

    “如若我不应战呢?”华诚试探道。

    “那霍某只好率这三千禁军与大将军顽抗到底,以报国恩。届时,必然血流成河,大将军又能保证华家军无一伤亡吗?”带着三分威胁的语气,霍英海一字一句地说。

    华诚低头小声对安翎霄说:“果然是个狠角色,拿我的软肋威胁我。”

    “那可不,这么多人听到你有不战而胜的机会,此时若再强攻,造成尸横遍野的局面,岂不是落下嗜杀成性的话柄?你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了,”安翎霄耸耸肩,“要不等乐谷到了再定夺。”

    “他若在必然不让我冒险,”华诚说着右手伸到左肩上,一把将披风扯下,扔给安翎霄,“既然骑虎难下,那就只好挥刀斩虎了。”

    安翎霄抱着披风手足无措地喊了几声姐夫,但都没能阻挡他下马走向霍英海,只好大声下令:“最前面的一队,下马围出个比武场来,免得有人冒出来搅局!”

    “安大人是不是太过谨慎了?”霍英海见自己被团团围住,斜着眼睛大声问。

    “你好歹也曾是我部下,我自然知道你鬼心思极多,对你谨慎些总没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若使诈,定叫你死无全尸。”安翎霄威胁起人来也丝毫不气弱。

    华诚回头看了眼安翎霄,带着自信的微笑继续向殿前走去。

    距离霍英海十步左右,华诚停了下来,拔剑道:“动手吧!”

    “能向大将军讨教,真是三生有幸。”霍英海说着拔出剑,指向华诚,拉开架势。

    见他直冲冲地朝自己刺过来,华诚用剑挡向右侧,转身顺势砍向霍英海下身,被他转身从怀中向外挥剑挡住,华诚借力抬高两柄剑的交叉点,突然发力,霍英海只得后退了几步,趁着他立足未稳之际,持剑沿着霍英海的剑锋用力向下划伤了他的右腿,这让他本能地又后退了几步,和华诚拉开距离。稍事调整后,他改变招式,快速靠近华诚,从右上角向左下方砍去,华诚识破了其意图,在他出手的前一刻,闪身来到他右侧,霍英海发现劈空后立马向右挥剑,奈何快他一步的华诚在他挥剑的一瞬间便从下至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劈裂线,霍英海右臂顿时鲜血直流,剑也清脆地掉在了地上。

    华诚退到一旁,问:“霍统领,我们的赌局,是不死不休吗?”

    霍英海俯身用发抖的右手捡起剑,咬着牙说:“赌命的局,当然用命赌!”

    话音未落朝华诚放了几枚暗器,在他忙着挡暗器的时候,霍英海吹响了脖颈的木哨,又再次释放暗器,并卯足了劲抬剑朝华诚头顶砍去。虽然一时间让华诚有些应接不暇,但还是毫发无损地躲开了所有来自明面和暗地的攻击。木哨信号响起,来不及反应,几十个黑衣刺客从天而降,正上方落下的还是那张熟悉的带刀渔网,岳枝山,薛凝以及樊弃疾见状立马冲进围场,劈碎了渔网。

    没等围在周围的华家轻骑士兵有所动作,霍英海大喊:“禁军!杀啊!!!”

    外围的兵士瞬间被禁军冲散,一场单挑比武演变成了双方混战。

    华诚等人不仅要应付难缠的刺客,还要小心躲在一旁放暗器霍英海,就连禁军也会时不时抽出空来劈两刀。禁军借着出其不意和一鼓作气的优势,迅速将双方战线平推至安翎霄身前,安翎霄皱着眉头拔出身边兵士的剑,吼道:“保护大将军!杀呀!!!”众兵士皆冲向阵前与禁军厮杀起来。

    被团团围住的华诚四人已然杀的满脸血迹,霍英海见刺客们拖垮了华诚,第二次吹响木哨,黑衣人马上变阵,平地摞起人塔,前前后后十几只长矛飞向正与禁军搏命的华诚。

    岳枝山不知这长矛的力道,飞身准备握住所有刺向华诚的长矛,薛凝大喊着“师父,不行”,快速移动,早他一步挡在矛前,左右臂各抱住两柄,而剩余的大部分直刺进薛凝胸口,且继续朝华诚和岳枝山的方向推去,华诚从禁军剑下抽身后,将岳枝山拉向一侧,躲过了薛凝漏下的几支长矛。黑衣人们将薛凝重重地钉在地面上,又紧接着抽出长矛,薛凝顿时口喷鲜血,落在脸上时,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脑袋歪向一侧不再动弹了。

    樊弃疾悲痛地大叫着杀向黑衣人,又被禁军缠住,一边飙泪一边砍杀,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挥剑动作变形,露出太多破绽,很快被刺的浑身是伤,也倒在了人群中。

    华诚和岳枝山在躲开长矛后便立即再次陷入和禁军的搏杀,黑衣人们故技重施,趁着禁军将二人围困的难以移步时,长矛阵精准刺向华诚。

    岳枝山见已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效仿薛凝,尽可能多地揽住长矛,但更多还是用身体结结实实地接住,倒在华诚身旁。华诚大喊着“岳兄”,侧身持剑横扫逼退禁军,踩住岳枝山手里的矛,飞身掷出数十枚月牙飞刀,刀刀命中,黑衣人哗啦啦倒下一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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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赤野史介绍:
容赤大陆的十年野史,一个国家的大一统之路,主要描写男女主角在这政局动荡的年代,有意无意对两个国家产生的影响。本文完全按时间线顺序,记载男女主十年间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第一卷主男主线,二三卷主女主线。
男女主绝对绝对绝对都不是傻白甜,也绝不会出现长期三角关系。
容赤一百六十四年,千兰王当众杀了容赤国的来使以立国威,容赤千兰的第六次谈判失败,容赤王连穆恼羞成怒,派大将军段阳玉发兵攻打洛城,意图用武力收复千兰。洛城地处容赤千兰边界,北边是千兰国高山地形的亚墨城,易守难攻,南边是容赤国平原地形的陀城,易攻难守。多年来洛城在政局上处境尴尬,时常爆发战火,但却是两国来往的必经之地,亦是收复千兰的必争之地。
女主汤平嫣正是在局势紧张前,从洛城逃往亚墨,与男主相遇。容赤野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容赤野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容赤野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