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探查匪窝
华乐谷不屑地笑了,“你只是最低级别的言官,撑死了七阶官品,而我三年前已经被王上任命为少将军,官品五阶,该你叫我一声,少,将,军!”他特意拉长了最后三个字。
常欢听罢,努力地藏起刚刚脸上的愤懑,露出假惺惺的笑容:“原来是少将军啊,常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少将军不要跟下官一般见识。”
华乐谷转身坐在马车的前侧,连连发问:“你那些场面话还是留给别人吧,说正事。粮草是怎么被劫的?山匪有多少人?都有什么兵器?他们老巢在什么地方?”
常欢慌张地回:“我们路过这里,突然就被一群山匪包围了,嘴里还说着什么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钱和货都要留下,不然就连命也一起留下。”
华乐谷疑惑地看着常欢,常欢也不知所以地看着华乐谷,半晌不说话。
“然后呢?你们就把粮草都给他们了?”华乐谷难以置信地问。
常欢低下头显得很为难,“少将军是无畏劫匪的猛将,下官是文人,不懂功夫,若不给他们,那岂不是没命见少将军了。”
“所以他们的人数,兵器,老巢你们也都不清楚咯?”华乐谷压着火气说。
常欢瞪大眼睛:“劫粮草的有四五十人,都带着看起来不怎么平整的铁剑,至于是不是全都出动了,下官就无从得知了。”说完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华乐谷咬着后槽牙,盯着躲避他目光的常欢,欲言又止,最终看向远方长出一口气:“常大人还有什么能提供给我的信息吗?比如他们离开的方向,头领的长相,衣着…”
“他们往西南方向去了,头领是个四十岁左右,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衣着,”常欢想了好一会儿,“就是粗布衣裳吧,下官没太注意。”
华乐谷转着眼珠想了想,起身拍了下常欢的肩膀,“常大人押送粮草也辛苦了,上车歇着吧。”
径直走到正在盯着大伙扎营的薛凝身边,华乐谷小声说道:“这粮草不是被劫的,是直接送给人家的。”
薛凝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马车里钻的常欢,摆了下头示意华乐谷到一边说话。
“少爷,不管是不是送的,表面上都是被山匪劫了,还是不好撕破脸,他要是死不承认我们也没辙。”薛凝也小声地跟他探讨。
“我知道,刚刚都忍住没揍他了,一问三不知,派这么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押送军粮,到底怎么想的,”华乐谷说着又有些激动,舔了下嘴唇,“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凝姐,你派人夜里先去西南边的山上探探,不管如何明早一定要回来回报,得先知道山匪们大致的活动范围和聚集地,然后才能制定剿匪的策略。”
“好,让卓越带青松去吧。”
华乐谷点点头,又去安排了几个士兵值夜。
夜幕降临,华乐谷坐靠在树边,借着柴堆的火光,看着手里的地图,不时蹙眉思索。突然一盏油灯照亮了腿上的地图,沉思的他抬头看到盈盈正拿着油灯为他照明,问:“怎么出门还带着油灯?”
盈盈低头抿嘴一笑,“回少爷,我想着夜里也许会用得到,就带了,现在看来没带错。”
华乐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看地图。
盈盈举着油灯,完全不在乎胳膊是不是酸痛,痴痴的看着认真钻研思考的他,眼睛里闪耀着点点星光。
天还没亮,华乐谷就已经一边等着消息,一边练武。太阳刚刚越过东方的地面,卓越和青松便赶回驻地向华乐谷回报情况。
“少爷,我们昨日傍晚赶到屏山附近,陆续发现了些脚印,折断的树木之类的人迹,但都没能指向具体活动的地方,直到晚上…”卓越看向青松。
青松接过话:“我看到了山间有些许亮光,便自己从侧面上到山顶,俯瞰山中的情况,发现半山腰有一处背靠屏山的山谷,而那片山谷里火光点点,显然是有人居住,很可能是他们的藏匿点。”
华乐谷问:“你们看到巡山的山匪了吗?有没有抓个人问问里面的情况?”
卓越答:“我们确实看到有人在巡视,但未敢打草惊蛇。”
华乐谷点点头,“嗯,如果他们少了个人应该会有所警惕,你们来,”说着拿出了昨晚看的地图,“这个山谷在屏山的什么位置?大概有多大?”
青松指着地图,“在屏山的南侧,山谷对于屏山来说不算大,也就能容纳个一两百人的样子。”
“那也就是说,他们最多也就一两百人,”华乐谷收了地图继续说,“现在还需要确定一件事,我们的粮草到底在不在他们手上,如果不在,直接火攻端了他们老巢别让他们继续打家劫舍就行,再继续寻粮草,但如果他们的确劫了粮草,就得想办法引他们出来。”
在一旁一直只听不出声的薛凝走到华乐谷身边,“少爷,我去吧,这种查探底细的事我最擅长了。”
华乐谷抿嘴想了一下,看着薛凝,“凝姐,我们一起去。”
“这怎么行?”薛凝惊讶道。
华乐谷没回应她的质疑,走到两百士兵前,招呼大家来到身边:“你们总共是十个小队,留下一个小队保护常大人一行人,剩余九队一起跟我去剿匪,扎营的东西先留在这里,大家收拾一下,轻装上阵,一炷香之后出发。”
转身跟薛凝交代道:“凝姐,樊弃疾和盈盈还在附近,也叫他们回来一起去。”
“少爷,要带那么多人去吗?动静太大了点吧?”薛凝不解。
“我有我的打算,回头再细说。”说完去找了常欢,告诉他九成的士兵会前去剿匪的计划。
屏山得益于流经的妙泉,南侧生长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华乐谷带着大家在离屏山三里的位置停下来让大家稍作休息,在林里的嘈杂声中,将所有的隐卫叫到身边,对大家说:“我之所以在还没确定粮草去向的情况下,全体动员,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简单的方法,不仅能知道粮草到底在不在山上,还能知道为什么离押送路线足足有十里远的山匪,会那么准确地知道常欢他们的行程。”
第十六章 孤身入谷
“什么方法?”薛凝问。
“自从我们见到常欢,我就安排人盯着了,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想要跟山匪通信行径,而且他指的方向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猜测如果粮草被劫真的不是巧合,那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仔细想一想,伍有为应该也不会让他这么个芝麻小官知道什么内情,那就只能从这群山匪入手了,我想装成伍有为的人去诓一下他们,如果能成功,粮草,起因就都清楚了。”华乐谷眼神坚定地说道。
薛凝惊诧道:“这太危险了,你怎么能亲自做这事呢?换个人去吧。”
“不行,你们都不太了解伍有为这个人,很容易露出破绽,爹跟我讲过不少他的事,只能我去。别担心,我不是还有你们嘛,等我进了山谷,凝姐你带着他们悄悄处理掉谷外所有巡视的山匪,让山谷失去触角,然后我会让两队人在山上,剩下的人在山下,准备好包夹之势。如果我确认谷中无粮,会想办法放火,届时你们往谷中放火箭就行,若粮草在他们手上,我会吹哨扰乱他们马匹,你们听到哨声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杀进谷内接应我。”
盈盈紧张地喊出声:“我跟少爷一起去!”
大家纷纷看向盈盈,华乐谷面不改色,“肯定不行,凝姐,你带着弃疾和盈盈在山下,指挥大家响应我的信号,青松和卓越比较了解屏山的地形,带两队人去山上,一定要时刻注意信号,我的命就交给各位了。”说完向大家作了个揖。
薛凝摁下华乐谷抱在一起的双手,为难地说:“少爷,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没法跟老爷交代啊!”
华乐谷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坚定看着薛凝,“相信我。”
随后起身召集大家。
“我虽是千兰的少将军,但至今仍未有战绩,”华乐谷慷慨激昂地陈词,“今日敌人虽然不是容赤军,但山匪亦是千兰大患,我将孤身前往山谷,待我探清情况放出信号,请大家跟我同仇敌忾,剿灭山匪!夺回粮草!”
“少将军,”一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身材健硕的士兵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地,“属下农昶,愿随少将军同往。”
“农昶,你勇气可嘉,”华乐谷一副少将军的范儿,“但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
“少将军,我家是呈济的,十分熟悉屏山地形,会对少将军有帮助的。”农昶依旧没起身。
华乐谷低头思虑片刻:“好,你随我去换衣服。”
农昶好像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请命,慢慢腾腾地起身,直到华乐谷都走远了,才小跑着追上去。换上了从常欢那里拿来的便服,华乐谷带着农昶,顶着春日里正午的烈阳,大摇大摆地径直往山腰上走去。
还未看到山谷的入口,两人便被一个手持铁剑,面露凶色的男人拦住。
“你们俩干什么的?”男人吼道。
华乐谷站在原地看着往他们身边走来的人,冷静地说:“找你们老大。”
那男人歪着嘴笑了,“你是什么东西?说见我们老大就见我们老大?”
“你们山寨靠我们大人的消息,劫了朝廷那么多粮草,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华乐谷语气里尽是趾高气昂的味道。
男人显得有点懵,“跟朝廷有什么关系?”
“怎么,劫了军粮还不认账?”
男人嘟囔着:“军粮?什么军粮···”
华乐谷双臂环抱在胸前,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这种级别的小喽啰怎么可能知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吧,我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男人警惕地看了一眼农昶,农昶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你是来送消息的,这个人是干嘛的?”男人问。
农昶抢话:“你傻啊,我是保证他能活着把消息带给你们的人,不是知道官府在到处抓你们吗?”
男人显得更懵了,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犹豫着说:“行,反正就你们俩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跟我走吧。”
华乐谷和农昶跟着男人,一路上到了半山腰,山谷的入口在一片盛开着的小黄花后,显得很是庄重。藏在暗处的薛凝看到他们进了山谷,麻利的带着盈盈和弃疾,将谷外的所有山匪都悄悄解决掉,叫队伍又向屏山凑了凑,方便快速响应华乐谷的指令。
山谷里的建筑多是依山而建的二层小阁楼,楼上都插着写了“任”字的旌旗,山匪们各自忙活着,有在打铁的,在喂马的,在比试拳脚的,在修葺房屋的,在大声划拳喝酒的,甚是热闹,宛若一个安居乐业的村落。看到两个陌生人进了谷,都疑惑地看了几眼他们,那个男人路上跟弟兄们打过招呼,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带着他俩去了山谷最深处的一座阁楼,和门前的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守门的人便进了阁楼。
不一会儿,守门人下来对华乐谷和农昶说:“头儿叫你们上去。”
两人对视一眼,跟在守门人身后上了阁楼。虽说这些建筑都是阁楼的样式,但却全是由未经处理的原木所建,并没有给人一种雅致之感,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声音还让人觉得摇摇欲坠,或许华乐谷也没想到如此顺利地进了匪窝,上楼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出现意外。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正在跟一群人玩着单双的赌局,等庄家数完赌桌上的米粒,大胡子失望地狠狠拍了大腿,“又特么输了,什么破点子,”瞥见华乐谷二人上来,跟大家说,“你们先玩着。”转身走到另一边,瘫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任老大,别来无恙啊。”华乐谷开口。
“我认识你吗?”大胡子低着眉眼问。
“任老大劫了粮草,翻脸不认人了啊?”
大胡子冷笑道:“什么粮草?我好像没见过你吧?”
华乐谷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四下环顾了一下:“你们山寨有我们伍大人罩着,生活果然过的不错嘛。”
大胡子皱了下眉头,“你是伍大人的人?不对吧,伍大人每次都是派小马兄弟来,可从未见过你。”
华乐谷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每次都是小马?”
第十七章 控制匪头
大胡子被华乐谷盯的发毛,眼神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
“行啦,要不是平时给你带消息的人出事了,也用不着我来,”华乐谷声音里没有一丝心虚,“你们之前劫了那批军粮,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剿匪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们小心点的,消息带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大胡子仍旧半信半疑地看着华乐谷,“你真是伍大人的人?”
华乐谷冷笑一声:“伍有为可是当朝三阶言官,你大概都不知道他有多少手下吧?可能比你这个小山寨的人都多,你还能都认识?反正我话是带到了,信不信的随你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小兄弟等一下,伍大人只让你给我带信儿,没说怎么办吗?”
华乐谷转过身,事不关己地说:“躲起来吧,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
“躲起来?”大胡子声音突然变大,“然后让朝廷拆了我的寨子吗?伍大人之前可没说这是军粮,现如今得罪了军队,让我和兄弟们躲哪儿去?”
华乐谷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报信儿的,若是我不来,朝廷的兵马踏平你们小山寨的时候怕是躲都没地方躲吧?命重要还是山寨重要,你们自己选。”
大胡子恨恨地说:“合着我这么多年给你们送金银,到最后还不能保我们平安?”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大人也保了你们这么多年。”
“可粮草,伍大人没跟我们说是军粮,这事做的不厚道吧?”大胡子脸色很是难看。
华乐谷无所谓地笑了,“厚不厚道的跟我这跑腿的可说不着,大人也只是让我告诉你们小心些。”
大胡子转着眼珠在思索着什么。
农昶似乎看出来任老大有什么小心思,往前走了几步,紧着说:“大人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等下人怎么能知道其中缘由呢?”
任老大瞟了一眼农昶,换了个坐姿,眼神突然变得狠厉,“看来,哪怕我们是因为大人惹上军队,他也不打算管我们了,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你们就留下给我们建了三年的寨子陪葬吧!”
在任老大说这段话的期间,华乐谷和农昶对视一眼,迅速行动,农昶在任老大左边用匕首抵住他的后腰,华乐谷则在他右边。
“你最好别叫,”华乐谷小声说,“不然你这对腰子就没了。”
任老大被他们敏捷的身手震慑,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声问:“你们不是伍大人的人?”
“你的伍大人连军粮都敢让你劫,根本就拿你们当他自己豢养的死士,还指望他呢?”华乐谷嘲讽道,“军粮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任老大依旧不松口。
华乐谷用匕首轻轻扎破了他后腰的皮肉,重复了一遍:“军粮呢?”
任老大知道他俩不是在开玩笑,有些怂了,“伍有为让我劫了粮草后找地方烧了,不过!不过我没烧,那么多粮食烧了多糟蹋啊。”
“所以军粮还在你手上?屯在哪里?”
任老大死咬住:“我又不傻,我说了你们就会杀了我,想黑吃黑也没那么容易。”
“行啊,总有办法让你说。”华乐谷吹响颈上挂着的哨子,瞬间谷里的马躁动起来。
华乐谷一手挎住任老大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匕首直直地抵住他耳下的颈部,警告那些被哨声吸引,看向他们的山匪:“你们老大的命在我手上,可别轻举妄动。”
说着往阁楼二层的门外走去,身后突然有一人拿起铁剑刺向华乐谷,护在身后的农昶利落地打掉他手里的剑,用匕首在那人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哀嚎声起。
农昶又绕到任老大身侧,也划了同样的一道口子,喊道:“你们如果不想任老大再多挨几刀,就乖乖站在原地,不然可能还没救得了他,他就先疼死了。”
华乐谷没想到农昶出手如此果决,怔住看了他一眼,转向楼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的山匪:“告诉我你们之前劫的粮草在哪里,我只要粮草,你们老大的命对我毫无用处!”
任老大捂住大腿,还在死鸭子嘴硬,“就凭你们两个人,想在我们山寨众多兄弟嘴里抢食,谁死还不一定呢!”
楼下的山匪似是被任老大的话感染了,也纷纷硬气起来,“赶紧放了我们老大”,“你们别想活着出寨子”,“两个人还敢来送死”。
华乐谷看着义愤填膺的山匪们,又在任老大右肩上扎了一刀,“我们就是死,恐怕也得拉着他陪葬,是我们的命重要还是任老大的命重要,你们自己仔细掂量掂量。”
山匪们顿时沉默了,正是在这种沉默中,隐卫们带队冲进谷中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的山匪们还有些不明状况,华乐谷嘴角微微上扬,“还真以为我们就两个人呢,农昶你去找根绳子把这个任老大绑结实咯!”
原本赌博的那群人在阁楼上皆是进退两难的样子,见华乐谷并不能第一时间伤到任老大,有几个硬汉拿起刀剑冲着他砍去,可他们又怎能敌得过十岁开始接受系统训练的华乐谷呢?没费多大功夫,几个人就被他撂倒在地。
在任老大的五花大绑完活之时,隐卫们已经率先杀到华乐谷所在的阁楼下。
“将士们听着,山匪缴械不杀!若有反抗造次者,就地处决!”华乐谷站在阁楼上交代。
“你居然是军队的人?”被捆的像条鱼的任老大,躺在地上不可思议地问道。
农昶蹲下来看着他,“现在知道我们不是黑吃黑了?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军粮,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说军粮屯在哪吗?”
任老大咬着牙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士兵们控制了整个山寨,几个隐卫也来到阁楼上。
“少爷,你没受伤吧?”盈盈第一个跑上楼。
华乐谷冲她笑了笑,“他们还伤不到我,大家先进屋吧。”
“少爷,山寨里总共九十六人,大部分都已经缴械,杀了十四个,山寨外的山匪十七个,都解决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薛凝简短地汇报着情况。
第十八章 追回粮草
华乐谷安排道:“只知道粮草确实在任老大手上,具体屯在哪他一直不吐口,让两队人把山匪都捆起来看好,剩下的人搜查整个山谷,务必要找到军粮。”
“可如果他根本没把军粮屯在寨子里呢?”薛凝问。
华乐谷眯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在山匪眼里,还有比自己的山寨更安全的地方吗?先搜查吧,我再审一审任老大,看能不能问出东西来。”
隐卫们都纷纷退下,安排整个山寨的排查。
华乐谷看了看地上的任老大,拿了床褥,铺在他旁边自己躺了下来。
任老大睁眼看见华乐谷,大喊:“小子!你干嘛?”
“休息啊,跟你斗智斗勇了半天,累。”华乐谷双手垫在头下,右腿搭在左腿上晃悠着。
“呵呵,休息?你是想套我话吧,离我远点,我可不好这口。”任老大挣扎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华乐谷。
“你可知,这时候我多想念左盟哥,”华乐谷自言自语起来,“哦对了,你不认识他,他可是审人的一把好手,你要是在他手上,不出半日就会招了,可惜我太年轻,学不会他的狠辣啊。任老大,你说你是怎么靠上伍有为这颗大树的呢?他简直是朝廷的蛀虫,居然还让你们烧了军粮,那前方的将士们吃什么?没粮食吃又怎么保家卫国?不过不要紧,我的人应该很快能搜到军粮,你招不招都没关系。”
任老大突然大声说:“不可能!别白费功夫了,你们找不到的!”
“你怎么那么确定?只要在山寨里,早晚会被我们找到,时间问题而已。等我们找到军粮,就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山寨。”华乐谷云淡风轻地说着。
任老大显然十分紧张这个山寨,大喊:“你烧我寨子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建了多久才有这么个家?”
“不知道啊,也没必要知道,你们这些打家劫舍的山匪,人人得而诛之。留着山寨让你们继续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吗?”华乐谷不留情面地说。
任老大气愤地辩驳:“要不是你们朝廷的地方官员作威作福,榨取民脂民膏,好端端的谁愿意当山匪?”
“那也不是你给伍有为当狗腿的借口…”
农昶气喘吁吁地跑来:“少将军,有发现了!”
任老大伸着脖子看着农昶,农昶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您来看看吧。”
华乐谷看着任老大那瞪得圆圆的眼睛,暗笑着跟农昶出了阁楼。
“找到军粮了?”华乐谷在楼下站定了问。
农昶摇摇头,“不过看他的反应,粮草应该就在山谷里。既然他这么自信我们找不到,那应该是藏的很好。”
“就知道你是试探他呢,”华乐谷环顾了一下山寨,“寨子不算大,能藏那么多粮草,肯定不会在明面上,搜些地窖山洞之类的地方!”
“是。”
很快便入了夜,大伙拿着油灯依旧搜寻着粮草,但迟迟没有什么发现。
就在华乐谷打算让大家先休息,明天继续的时候,农昶跑来:“少将军,有情况,您随我来。”
华乐谷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山洞,内部的空间不算大,储存了些酒水,粮食和野果,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农昶拿着一个铁锤,敲了敲山洞的左壁,又敲了敲正对入口的洞壁。
华乐谷立马听出了玄机,“山洞后还有空洞?”
“听声音应该是,但是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想必内洞入口不在这个山洞。”
华乐谷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但是肯定可以从这里打通,叫大家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开凿。”
第二天清晨,农昶就带着一队人叮叮咣咣地凿山洞的后壁,快到正午的时候,终于凿出一人宽的洞,而洞壁后面,正是那批被劫的粮草。
华乐谷跟着农昶站在军粮前,闭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睁开眯眯眼拍着农昶的肩说:“农昶,你可以啊,这次追回军粮,给你记首功。”
“属下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而已。”农昶也喜不自胜。
“念过书啊?”
“跟着镇上的先生学过两年。少将军,他们是从地道把粮草搬进来的,我们从打通的洞运出去会比较快,您觉得呢?”
华乐谷点点头,“再把通道扩宽些,尽快把粮草都搬出谷外。”
当天傍晚,终于将所有粮草搬运出谷并且都装在马车上。
次日清晨,薛凝按照华乐谷的吩咐,带着盈盈和弃疾以及五队士兵,压着八十多个包括任老大在内山匪,率先开拔回亚墨复命,楚青松被派去召回常欢处的那队人马。华乐谷则和剩余的人一起压送粮草,直奔军营。
薛凝一行人在傍晚前先回到了军营,华诚得知追回了军粮甚是欣喜,安排左盟前去审问任老大,自己则和宋钦一起站在军营门口,望向呈济的方向,翘首以盼。
只比薛凝晚了一个时辰,华乐谷也风尘仆仆地押送着军粮一同归来。
见华诚在营外等着,赶紧下马,抱拳单膝跪地:“儿子带回军粮了,父亲怎么在外面站着啊?”
华诚扶起他,笑盈盈地说:“等你呀,我儿首战告捷,为父高兴,哈哈哈!宋钦,去安置粮草吧。”说着和华乐谷一起往军营里走,“听说这次的粮草本来很可能追不回来了。”
“嗯,伍有为这个家伙,居然让任老大将粮草烧了,若不是任老大觉得可惜,这军粮怕是已然成为灰烬了。爹,可得让左盟哥好好审审他,怎么跟伍有为搭上线,替他做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都一桩一件问清楚,然后送回昌都给王上,让他睁开眼睛看清楚伍有为是个什么东西!”华乐谷越说越激动。
华诚淡淡地笑了,“你放心,已经让左盟去审了,但不能拉他去参伍有为。”
“为什么?现在是人证物证聚在,正是除去这个佞臣的好时机啊?”华乐谷很是不解。
“你口中的人证物证都是我们审出来的,伍有为完全可以说他毫不知情,是我们买通山匪诬陷于他,如此一来,怎么说得清?”华诚看着华乐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说,“如果真的当面对质,我们没有办法证明任老大的证词是真的,而伍有为也没有办法证明任老大的证词是假的,所以我们并没有优势,甚至在这种情况下,王上还会偏向伍有为。”
第十九章 月下练箭
华乐谷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我们戍边一直龟缩,没有打过一场漂亮的胜仗吗?”
华诚点点头。
华乐谷冷笑一声,“这个怕是也解释不清吧?如若跟王上说正面迎敌,我军讨不到任何便宜,他会认为我们在为不能打胜仗而找借口。难道这些事情就没有办法清清楚楚地放在明面上吗?”
“军营里的事情都很简单,只要将军下令,士兵执行,杀敌就是杀敌,撤退就是撤退,固守就是固守。可朝堂上却没那么简单了,历代帝王的为君之道都是复杂的心理博弈,不能让大臣们太得意,也不能让他们太失意。而我们为人臣子,本身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在王上心里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决定我们的仕途。”
“那伍有为就是因为王上认为他可信,才被重用的?”
“也许吧,谁知道呢?总之现在王上对我们的固守已经有些不满意了,所以绝对不能再旁生枝节,让别人有机可乘。”华诚说着已经和华乐谷来到了房间,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这几天在外面肯定没怎么好好吃饭,来,多吃一点,然后去好好休息一晚。”
华乐谷坐下来捧起碗筷,“爹,我想着那些抓回来的山匪,如果诚心归降,就收编到军营里来吧,也免得日后再落草为寇,被人利用。”
“可以啊,让左盟挨个去聊一聊,能留的就留下来。对了,这次粮草追的很漂亮,但是你深入敌穴这件事下不为例啊。”华诚也捧起碗筷吃了起来。
“这不是除了我没人了解伍有为嘛,再说儿子也没受伤。”
“这次是你幸运,未伤分毫便大获全胜,下次呢?没人了解,你可以让他们了解,身为主帅是要让手下的人都能发挥最大的才能,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万一你出事,群龙无首的他们必然溃败,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华诚严肃地教导着。
华乐谷认真地点点头,“儿子明白了,下次绝对不以身涉险。这次跟我一起进山寨的还有一个叫农昶的人,他拳脚不错,做事机谨,胆大心细,对屏山很是了解,还念过书,我觉得是个可造之材。”
“难得我儿如此赞赏一个人,回头带来看看,若真的是人才,就提拔他。”
华乐谷笑着点点头,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华乐谷去看了看安置的粮草,瞅了瞅在审问的左盟,不知不觉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星空中。四处溜达的他最终晃悠到了隐卫基地,听见远远地传来射箭的声响,华乐谷慢慢地走近,看到只有汤平嫣一个人站在靶前,咬着牙练习,而扎在靶上的箭矢却寥寥无几。
平嫣听到脚步声,回头怔怔地望着他。
华乐谷问:“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练啊?”
平嫣低下头眨着眼,“我想能中一次靶心。”
华乐谷转头看了看靶,走到她身边,本想握住平嫣的手帮她,突然看到她手上的点点血迹,皱着眉头把她手中的弓箭扔了,大声说:“你的手都磨破了!还练什么啊?你年纪小,功夫差一点也没关系的啊!”
平嫣有些尴尬地将手从华乐谷手中抽出来,放在身后,“可是年纪小不是做不好事情的理由啊,青松哥哥只比我大一岁,却每一项都比同伴们做得好,由此可见还是因为我太笨了。”
华乐谷看着眼前无比自卑的平嫣,无奈地长叹一声,语气温柔了些,“我看看你的手,”平嫣慢慢把手伸出来,他看着这双伤痕累累的手问道,“是不是射不中靶心就不准备休息?”
平嫣固执地点点头。
“好,我帮你,”说着拿起弓箭交给平嫣,调整着她的持弓姿势,“经过三年的训练,臂力应该足以支撑你拉弓,但你的问题在于出箭,瞄准后松开箭时尽可能减缓呼吸带来的抖动,你再试试。”
平嫣再射,脱靶。
“嫣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再来!”华乐谷鼓励道。
不知是不是“嫣儿”两个字触动了平嫣,她眼眶红红地看了一眼华乐谷,举起弓又射出一箭,而这一箭离靶心只差一指,是靶上所有箭矢里最靠近靶心的。
“只差一点了,看准目标,调整呼吸,再来!”
十四箭过后,平嫣终于一箭正中靶心,开心的她跳了起来,华乐谷则皱着眉头拉起兴奋的她往营地外走。
眼看着快出了营地,平嫣突然停住,“少爷,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华乐谷举起她的手,“找余久上药啊!”
平嫣紧张地摇摇头,“不行的,师父说训练期间不能出营地。”
“不是什么规定都要遵守,你的伤口如果不处理,明天就没办法训练了。”华乐谷认真地讲清其中利害。
“可是,可是这么晚了,余久哥哥肯定歇下了,扰人清梦不好吧?”
华乐谷想了一下,点头认可了这个理由,“有理,那你跟我走吧。”
平嫣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去哪儿?”
“我房间有药和纱布,给你简单处理一下。”说着硬拉平嫣出了营地。
平嫣见状也不好推辞,只好跟着他去了。华乐谷帮平嫣涂了药,包扎好,又一路将她送回营地,这才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午后,左盟便来回报审问任老大的情况。
华乐谷极其兴奋,好奇地问:“左盟哥,你这一晚上加一上午就审出了眉目?”
左盟笑笑,“是少将军铺垫的好,他本身又对我们军队有所敬畏,才没费什么功夫。这个任老大是五年前劫了伍有为外甥,意外搭上伍有为的,之后伍有为靠自己的势力保他不会被当地官府剿灭,作为回报,任老大则每年给伍有为大批的金银珠宝,还会帮他铲除异己。这次粮草就是伍有为派人告诉任老大,有一批粮食会路过屏山,让他劫了后找个地方烧干净,他觉得可惜就悄悄藏了起来,之前并不知道这是军粮。”
华诚长舒一口气:“看来这次粮草真的是伍有为在搞鬼,如果任老大直接烧了,哪怕我们抄了山寨,也找不到军粮,而再筹集并且运送一批军粮至少需要三五个月,同时还可以说我们将士办事不利,连军粮都夺不回来。”
第二十章 婚配年纪
华乐谷咬牙切齿地说:“伍有为可真行,官匪勾结,那点聪明劲儿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要不是我们在亚墨戍守,昌都的他们还能过的那么安稳?他要是对付容赤有这个能耐,我们何至于此?”
华诚又问:“左盟,他有交代这五年间到底替伍有为做了多少事吗?”
左盟点点头,细细盘点起来:“四年前伍有为的外甥强抢民女,被告到官府,原告一家在堂审的前一天集体失踪;三年前,呈济总管无故落井身亡,伍有为妹夫顺利接管了呈济;两年前…”
“行了,”华诚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左盟,“为了一己之私,伍有为还真是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好手,你把任老大帮伍有为做的事情都写成证词,拿给他画押,日后若有机会,这会是一把利剑。”
“爹不是说王上不会信我们的吗?”华乐谷不解。
“现在不信,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得势了呢?”华诚脸上出现了难以捉摸的表情,“更何况目前千兰的八成兵马都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起事端,就算王上有什么不满也不会直接对我们有所动作,而这份供词终有一天会有用的。左盟,这批山匪你挨个都去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能收编的,剩下的你就看着处理吧。另外,你觉得任老大可以留吗?”
左盟想了想:“属下认为,可留,他身上有一股对军营的向往,若能让他上阵杀敌,他会愿意为将军赴汤蹈火。”
华诚点点头:“好,那就留下。”
当天,华诚安排农昶先跟在宋钦身边熟悉军中事务,日后再做具体分派,又让任老大跟在甘霖身边一同练武,方便监管。忙乎完已是晚饭时间,父子二人吃完饭,华诚特意留华乐谷在房中,看上去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华诚郑重地问道:“乐谷,之前我让你观察这批隐卫的性情,如今三年过去了,心中可有答案?”
华乐谷想了一下,问:“爹是打算启用他们了吗?”
华诚点点头:“嗯,时间也差不多了,隐卫人手本身就少,尽快缓解薛凝的困境吧。”
“我明白了,”华乐谷调整了坐姿,让自己显得更端正,“按年纪顺序来,赵丛,功夫一般,性情得过且过,没什么大的信仰和抱负,有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侥幸心理;冯天枢,功夫比赵丛略强,性情活泼,喜欢和人交谈,擅长谄媚,满腹鬼主意,永远一副嬉皮笑脸;郑盈盈,功夫倒是不如前面两位,但擅长隐匿和弓箭,性情温和且心思细腻,是所有隐卫里最像女孩子的;冷寰宇,功夫上仅次于青松和苑静,性情淡薄,训练认真,平日话不多,但能看出来并非是个寡情之人;苑静,功夫在女孩里拔尖,在男孩里也只比青松稍逊一筹,是个难得的习武之才,性情上很像个男子,平时嘻嘻哈哈但心中有大局,事事皆以华家和军队为先;楚青松,功夫上不用多说,自是最出挑的那个,性情也是温和寡言,和冷寰宇有些相像,但他的心思更简单些,以武为信仰并乐在其中;汤平嫣,年纪最小,资质又不是练武之才,功夫当然也最差,但论勤奋可能连我都自愧不如,为人和善,对大家都敬重有加,性情在大多数情况下很是乖顺,不过在某些事情上也会有她自己的执拗,心思单纯至极,是个傻姑娘。”
华诚认真地听完华乐谷的分析,问:“三个问题,第一,如果要从他们中选一个人,在不值守的时间跟左盟学习,你认为谁最合适?”
“当然是冯天枢,他一聊起天来和左盟哥很像。”
华诚点点头,继续问:“第二,对冷寰宇,你认为他并非寡情之人,何以见得?”
华乐谷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他嘴上不说,但会默默为大家做一些事,比如冯天枢训练中受伤,他会为他包扎止血,平嫣坠树也是他背回去,还会经常帮被罚的同伴一起挑水。”
“感觉也往往都是靠他的外在表现来判定,以言行观人才能看的准,他虽然有些让人看不透,但你通过观察而形成的感觉应该也出入不大,第三,你对汤平嫣很特别,原因是什么?”华诚的问题似乎让华乐谷一时间无从答起,华诚补充道,“或者说,她身上有什么特质让你认为她和别人不同?”
华乐谷蹙了下眉,“她,其实很普通,除了出奇的勤奋和执拗,就是一个平常百姓的女儿家,大概她年纪最小又傻乎乎的原因吧,总觉得她很可爱,对她的关注也就多了些。”
“想听听为父的看法吗?”
华乐谷点点头。
“她是洛城总管的女儿,也算是出身官宦,身上会自带些闺阁中的书香之气,平常人家的女儿识字的都很少,更何况读书,所以你说她普通,我不认同。但她的与众不同不在于此,是她摒弃从前安逸的生活后,为了融入新的环境而拼命的劲儿,不过也许是因为她在资质上很吃亏,更凸显了这一点,”华诚停顿了一下,“乐谷啊,你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我们在昌都,怕是媒婆要把大将军府的门槛踏破了。”
华乐谷不明所以,“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提这个是想告诉你,你已长成,该担起一个男儿的责任,成家立业,保家卫国。但我们现如今身在军营,你的婚事只能拖后,若是现在你中意哪个姑娘,以后可以收了做通房,只是现在急不得。”
华乐谷急忙解释道:“爹!您误会了,儿子没这个想法,外寇未平,何以为家?再说了,女人多麻烦,成为隐卫的女人也都不能算女人了,你看看薛凝姐,成天研究毒药,还有谁敢要她?”
“嘿!薛凝你都敢调侃,这话要是让她听到,指不定啥时候你就被毒倒了!”华诚笑着说。
华乐谷也笑了,“肯定不能让她听到,我平时对凝姐多恭敬啊,可见有多怕她了。”
“明天我会带些酒菜,亲自去隐卫营地为他们的学成庆贺,你也一起,等结束了由你告知薛凝收编新隐卫的事,让她自行安排妥当。”
“好。”
第二十一章 隐卫铁律
次日,收到启用新隐卫指示的岳枝山召集大家来到训练场,微笑着交代大家今后正式成为隐卫中的一员,要听从老爷少爷的安排以及薛凝的教导,大家也都兴奋地和华诚一起在山洞中庆贺自己学成之日的到来。
一番酒肉后,大家都各自回了房,将一众细软收拾妥当,等着薛凝来带他们进入新的生活。
一进房门,苑静就搂住盈盈和平嫣,神秘兮兮地说:“这马上要开始值守了,咱仨也去庆祝一下吧?”
两人都皱着眉头表示不解,“不是刚有酒有肉地庆祝过了吗?”
“那是大家一起的,咱们三个姑娘还没好好搞一场学成礼呢。”
盈盈问:“那要怎么庆祝?”
“后山的山腰上有潭温泉,去吗?”苑静挑着眉毛。
平嫣惊讶道:“我挑了那么多次水,没见过什么温泉啊?”
苑静刮了平嫣鼻子一下:“说明你只知道挑水,不善于观察,我带你们去!”
那一潭温泉在北羽山的东南方山腰处,四面都是高大的白杨混着茂密的灌木,从远处能听到哗啦啦的潺潺流水声,而温泉之后则是山体天然而成的石棚,不仅半遮挡着阳光,也将温泉藏的严严实实。
平嫣见到这潭隐秘的温泉,不禁欢跃地大呼:“静姐!你真是太厉害啦,怎么发现的?”
苑静满脸得意地低声道:“记不记得有一次隐匿训练,师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
平嫣和盈盈对视后点点头。
“我被一只雪白的山狐吸引了,追着它的脚步才发现了这里。”苑静满面春风地说着。
三人迫不及待地褪去了衣衫,跳进温泉中嬉戏。
“你们说,这里的水为什么是温的呢?”盈盈捧起温泉水轻声问。
苑静抿起嘴唇摇了摇头,平嫣笑着说:“谁知道呢,也许这里有地火,烧热了妙泉的水。”
山间回荡着三个妙龄少女清爽的笑声,那是他们在与过去三年的训练生活温柔地道别。
傍晚,薛凝来到隐卫营地,召集大家做了值守前的讲话。
“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薛凝,冰霜凝露的凝,”她的声音清脆有力,”十三年前来到华府参加隐卫训练,七年前成为隐卫主管人,执掌隐卫们的管理和调度权,大家可以叫我凝姐。明天起,你们就正式成为隐卫中的一员,相信师父也跟你们说过隐卫的职责是暗中随行守卫和查探预警,简单来说就是保老爷和少爷周全,但我们具体要做什么可能你们并不十分了解。今天就细细说给你们听,第一,一切以老爷和少爷的安排为先;第二,一般情况下白天有护卫近身保护,我们不做值守,但每天晚上会派两位隐卫分别值守在老爷和少爷房外的隐蔽之处,以防万一;第三,一旦行军打仗,我们基本会全员出动,随军并保持一定距离,也是为了防止有刺客趁虚而入。目前隐卫共六人,我和冉君不参与值守,其他的四人,骆绵茵,樊弃疾,卓越还有程艺,是两天一轮值,下一个两天再换搭档重新循环,你们加入后参与值守的共十一人,压力相对会小一些。非值守日要养成练武的好习惯,如若疏于练习真到危急时刻怕你们性命难保。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要先小人后君子,跟大家提前讲明白,值守期间难免会听到老爷少爷的谈话,隐卫的原则是当时听当时忘,少听少说,主子的事情别打听也别外传,这是铁律,若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传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若是还有疑问?可以现在提出来。”薛凝说完望向大家。
“凝姐,”冯天枢问,“我们以后还住在这儿吗?”
“哦对!以后隐卫营地会被封禁,你们随隐卫同住。在军营最东侧有几间房,我住一间,冉君住一间,弃疾和卓越一间,绵茵和程艺一间,再收拾出两间房,你们三个姑娘一间,青松去和卓越他们住,其他三人一间。那里离军医的住处比较近,很安静,又是军营边缘,方便我们查探消息。”
确认过大家都没有什么想问的,薛凝便带着大家去往住处。
推门进去,瞬间灰尘扑面而来,薛凝有些尴尬地笑着说:“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吧,这房子建好一直没住过人,本来是我们六人一人一间的,他们要住在一起,就空下来了。”
大家纷纷动手开始打扫房间,直到子时才陆续睡去。
成为隐卫之后的生活看起来要比训练时期轻松些,至少不用闻鸡起早,若是值守日,白日还能正当地睡上一天,大家不用和之前一样每天保持一致的训练节奏,也就有了各自的生活。
冯天枢在非值守日会跟左盟一起学着如何聊天,如何看人,如何审讯,每次回来还总是拉着同伴聊上几句,猜猜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那模样像极了算命先生,没少被大家调侃,他倒是毫不在意,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楚青松还是以习武为乐,除了值守日的正常休息,训练和之前并无差别。看到功夫最好的人仍旧在规律地训练,其他的人也时不时跟着他一起练习,不过除了平嫣,其他人大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什么紧迫感。
进入值守十几天后,已是三月底,平嫣仍旧每日跟着青松一同巩固武艺。练习过隐匿身法后,平嫣满头大汗地回到房间,见苑静凑在盈盈身边瞅着什么,好奇地问:“静姐,盈盈姐,你们看什么呢?”
苑静挑着眉毛故弄玄虚地叫平嫣过来看,原来是盈盈在秀一条腰带。
平嫣不明所以地问:“盈盈姐,你秀腰带干嘛?还这么深的颜色。”
苑静斜着眼睛,仰着头说:“这么深的颜色肯定不是她自己系啊,送人呗。”
平嫣呆呆地眨了几下眼,还是不明白。
苑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盈盈对某人心存爱慕,想送条腰带表达心意呗。”
盈盈羞的脸通红,一不小心扎到了手,轻轻推了苑静一下,娇嗔道:“哎呀,你不要说了。”
平嫣看着苑静脸上的坏笑,仔细想了想,仍然一脸呆傻,“某人,是谁呀?”
第二十二章 薛凝中毒
盈盈羞涩地低着头,喃喃道:“你们不能告诉别人哦!”
“哎呀,大家都知道,就别藏着掖着了。”苑静用肩头撞了盈盈一下。
“啊?我,我不知道啊!”平嫣着急地问,“是谁呀?青松哥哥吗?”
盈盈被平嫣的话逗笑了,“他比我小两岁呢,怎么可能是他?平嫣你真是太可爱了。”
“那是谁?”平嫣皱着眉头。
“少爷啊,这么明显!”苑静小声说。
平嫣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盈盈双手拿着腰带,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绣艺不精,万一他嫌弃怎么办?”
“我们都是武行出身,女红能有多好?心意到了就行了。”苑静安慰着她。
“我帮你吧,”平嫣拿过腰带看了看,“小的时候邻居大娘教过我一些,我就帮你绣中间的式样,你自己把边角勾好,也算是你绣的,怎么样?”
盈盈仿佛看到了救星,兴奋道:“那太好了,我就怕我绣出来太丑了拿不出手,平嫣你真是我的贵人呐!”说着兴奋地抱住平嫣的臂膀。
平嫣笑着说:“我今晚就帮你绣好,你明日自己勾边,刚好明天晚上我值守,白天睡一天。”
“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苑静有些担心。
平嫣摇摇头,“不会,这样明天还能偷懒不去练功了呢。”
入夜后,她们的房间一直亮着油灯,平嫣拿着针线绣腰带的身影随着灯火的晃动,在墙上来回摇曳。
次日清晨盈盈醒来的时候,平嫣刚刚完成,疲惫的脸上露出欣喜,拿给盈盈,“你看,这样绣可以吗?”
盈盈揉着惺忪的睡眼,大声惊呼:“平嫣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个太阳绣的好看极了,这边绣的是什么呀?”盈盈指着右边的字问,她的声音也吵醒了苑静。
“这是盈字啊,郑盈盈的盈,定情信物嘛,当然要有你自己独特的标记了。”平嫣满脸自豪,像是被自己的机智和才情所折服。
苑静坐起身仔细地瞧了瞧,打着哈欠,“我们俩不识字,也就你能想到绣个字上去了。”
平嫣也被传染着打了个哈欠:“你们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们呀!”
“算了吧,”苑静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东西太麻烦了,我们也用不到啊。”
“嗯,苑静说的也有道理,”盈盈也下了床,“平嫣你回头教教我怎么写我的名字,还有,还有少爷的名字,就行了。”
“好啊。”平嫣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苑静笑道:“你快去睡吧,中午吃饭叫你。”
平嫣点点头,倒下便沉沉睡去。
当晚,平嫣在华诚房外值守了一夜,待天明后回到住处,本来耷拉着脑袋的她突然被薛凝房中的声响惊得抬起头,顾不得许多,她推门进去,看到薛凝躺在地上,嘴唇发青,不省人事,平嫣一下慌了神,转身出门正巧碰到晨起去练武的楚青松,她喊道:“青松哥哥,凝姐昏倒了,帮我把她送到军医那里好吗?”
青松二话没说,进门扛起薛凝便往外走,平嫣则四下观察了一下,拿了桌子上吃剩的半个馒头还有一个小瓶,也紧跟着青松一起去找军医。
在门外伸着懒腰的余久见他们慌慌张张地过来,知道出了事,赶紧让青松进屋将薛凝平放在床上,查看了她的眼睑,口鼻,然后搭脉。
“凝姐是中毒了吗?”平嫣焦急地问。
“是,”余久收了脉枕,回头一边走向桌子在药箱里翻腾,一边问,“她吃了什么东西?”
平嫣将手中的馒头和瓶子放在桌上,“这是从凝姐房间拿来的,馒头还温着,这个小瓶就在馒头旁边,我怀疑是瓶里的药不小心沾到馒头上,凝姐没注意,误食了。”
余久拿起小瓶仔细闻了闻,“这是几种毒混合调制的,一时间难以分辨,还好她没吃多少,中毒并不深,”说着拿起一个勺子,“把她翻过来。”
余久把薛凝的嘴巴掰开,将勺子伸进去不停按压舌根,吩咐着:“平嫣,倒杯温水来。”
不久后薛凝开始呕吐不止,平嫣将温水给薛凝灌了下去,余久又继续催吐。反复几次,薛凝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唇色虽然苍白却淡化了之前的青色。
“去找周婆婆要些鱼腥草来。”余久说着将腰牌递给平嫣。
一旁的青松抢先一步拿下腰牌,“我去吧,你在这帮他。”
平嫣点点头,看着薛凝满头的汗珠,不由地咬住下嘴唇,也跟着紧张。
“你别担心,她吃进去的毒吐出来了七八分,”余久像是看出了平嫣的紧张,号着脉说,“剩余的两三分吃些鱼腥草,自己身体再净化一下,死不了。”
“那会留什么后遗症吗?”平嫣惊诧道。
余久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笑着说:“那可是毒药啊,伤身体是肯定的,这凝姑娘也太不小心了。”
平嫣叹了口气,也趴在床边给薛凝号起了脉,大概觉得号不出什么,转而摸摸自己的脉,不一会儿又拉住余久的手臂。
余久哭笑不得,“你摸我的脉干嘛?难不成你还真能号出问题?”
平嫣想了想:“凝姐的脉象很飘,时快时慢的,我们两个的就比较规律,但也有不同,我的脉搏速度比你的快一些,你的比我的有力。余久哥哥,大夫真是神奇,这号脉到底有什么学问啊?”
“可以啊,平嫣丫头,”余久有些难以置信,“这样,你认我做师父,我教你医术,你就明白有什么学问了,如何?”
平嫣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通过什么看出凝姐中毒了,用不着拜师吧。”
“我可是觉得你天赋不错才想收你的,你学会了药理不就自然知道了,而且想救谁都可以,你考虑考虑吧。”这时青松拿着一小包晒干的鱼腥草进来了,余久转到一旁研碎后拿温水冲调成糊状。
“平嫣,你把她扶起来。”
薛凝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有气无力地问:“这是什么啊?”
“救你命的,张嘴。”余久一勺勺喂给她。
“背她回去吧,吃上几天鱼腥草,好好养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平嫣,这本《草木药理》你先拿回去看,记得我说的,考虑一下。”余久交代着。
第二十三章 承袭毒术
青松背着薛凝回了住处,平嫣谢过余久后也紧跟着青松,将薛凝送回了房间。隐卫们此时也都知道薛凝出了事,纷纷前来探望,平嫣把大家都挡在门外,解释道:“凝姐误食了自己研制的毒,但中毒不深,已经无大碍了,她现在昏昏沉沉的,就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好些了大家再来。”众人听罢都散去了。
青松安顿好薛凝从房间出来,“我就先去练武了,有事随时叫我。”
平嫣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为她盖好被子,稍稍整理了下房间,摆了几株野花,才坐下来看起那本余久给的《草木药理》。
临近傍晚,薛凝终于醒来,看到有个身影在油灯下看书,虚弱地问:“是平嫣吗?”
平嫣紧忙放下书,坐在床边,“凝姐,你好些了吗?”
薛凝点点头,“好多了,是你送我去军医那里的?”
平嫣憨憨地笑了,“我和青松哥哥一起,都是他背你的,我熬了粥,还在热着,我去拿来给你。”
薛凝皱着眉头喝下添了鱼腥草的粥,靠在床头看着忙前忙后的她,轻声说:“你没我想象的笨嘛,”平嫣疑惑地看向她,薛凝继续说,“我之前觉得练武这么容易的事,你用了十二分的努力却还是学起来那么费劲,一定是因为笨。但今天你不懂医术却能猜到我是中毒了,可见你也没那么笨。”
“您都知道啊?”
“我虽然迷糊着,也还是能听到你们讲话。”
平嫣傻笑着说:“我确实是挺笨的,时至今日功夫还是半半拉拉的,枉费了师父这些年的教导。对了,凝姐,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吃饭的时候离这些毒物远一些,这样中毒很伤身体的。”
“我就是制毒的,还能不知道中毒伤身?”薛凝还是有气无力。
平嫣想了想,“也是哦,那凝姐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先别着急走,”薛凝拉住平嫣的手腕,“余久,要收你当徒弟?”
平嫣慢慢坐下来,有些紧张地答:“是,我没答应他呢。”
“你别怕,我不是要责怪你转拜他人为师,相反,我希望你能好好跟余久学医。”薛凝看着平嫣郑重其事地说。
“为什么?”平嫣不解。
“余久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才华横溢,恃才傲物,自命不凡,哪怕是大将军也没办法强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他主动要收你为徒,说明他认为你是个可塑之才,你若能习得他医术的七八分,也许就能弥补你在功夫上的不足,为大将军和少将军保驾护航。”
平嫣咬着下唇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有一点私心,”薛凝继续说,“我想将薛氏的制毒之术传给你。”
平嫣惊讶地瞪大眼睛,“凝姐,这…”
“我们家族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又没有子女,虽说这制毒之术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东西,但就这么失传我是如何也不甘心的,可是这些年又没能找到合适的传人,所以我还是一直自己在研究。制毒容易解毒难,你若习得余久的医术,懂解毒之术,配上我们薛家的独门毒术,日后必能成为华家父子的左膀右臂,若有朝一日回了昌都,在朝堂的明争暗斗中,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平嫣大概听的一知半解,应声道:“若是凝姐的心愿,平嫣自当尽力,只怕我资质愚钝,辜负您的期望。”
薛凝笑了笑,“别担心,以后除了值守日,你早上还照常去练武,下午和余久学习药理,晚饭后来我房间,我传你毒术。虽说辛苦些,但我相信你可以。”
平嫣听罢,脸上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自信,郑重地点了点头。
自此,平嫣开始了她忙碌而充实却又与众不同的隐卫生活,余久果然没有看错人,她在医术上确实有所长,很快便进入了毒药解药两头抓的钻研状态,并且进益颇快。
岳枝山在新一批隐卫进入值守状态的一个月后,确认过没有什么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便在一日黄昏后去向华诚辞行。
“也不用着急回昌都吧?多待些时日,也好多些时间化解乐谷对你的偏见。”华诚开口欲留岳枝山。
岳枝山笑着摇摇头,“我离开大将军府已经三年了,该回去看好门户,免去老爷的后顾之忧。况且现在朝局动荡,有我在昌都还能时刻观察着动向,也好与安大人提前商量应对之策,不至于让远在亚墨的你们处于被动。至于少爷,这十几年都没能化解,又岂是短短数月能做到的,顺其自然吧。”
华诚长叹一声,“也怪我当年忙着在外为千兰布防,才留下这终身的遗憾,还白白送了翎云的性命。”
“是我没保护好夫人,少爷怪我也是应该的,老爷您就别在意这事了。”岳枝山低着头说。
“去见一下乐谷吧,”华诚拍着岳枝山的肩膀,“我们一起去,他这心结若是不解开,对你,对他,对我都如鲠在喉,他日若被有心的人利用,还不知会出什么不可预估的乱子呢。”
“老爷…”
“去吧,走!”华诚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岳枝山见拗不过华诚,只好叹了口气应下:“好。”
本来正在看书的华乐谷听见华诚敲响了房门,开门问候父亲并将二人迎进门来坐下,倒了两杯水,疑惑地问:“这么晚了,爹可是有事交代?”
华诚看了一眼岳枝山,转向华乐谷,“乐谷,你岳伯伯打算回昌都了,今天来向我辞行,他这些年为我们华家操劳奔波,是你的恩人又是你的恩师,所以我带他来,”华诚停了一下,“是想让你认他做义父。”
岳枝山听罢大惊,立马起身跪在地上,“老爷不可啊!我一介草莽,若不是老太爷收留,早死了,如今能为华家尽绵薄之力已是幸运,怎敢做少爷的义父!”
华诚一边观察着乐谷的表情变化,一边扶起岳枝山,“我说你做得,你便做得。”
华乐谷慢慢站起身,带着些许诡异的微笑看着二人。
华诚偏头望向华乐谷,“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第二十四章 揭露心结
华乐谷幽幽地开口:“您明知道要岳伯伯做我义父,就算我百般不情愿还是会遵从,大不了每次见他都尊称一声义父,有什么关系呢?甚至您要我为他养老送终也未尝不可,可岳伯伯不同,您这么做为难的是他。父亲有话还是直说吧。”
华诚拉着岳枝山坐下,继续说:“这么说你愿意接受他做你义父了?”
华乐谷也坐下叹了口气,“如果这是父亲的心愿,我又何必忤逆您,让您不开心呢?但问题是他能承受得起义父这两个字吗?”
“怎承受不起?”华诚皱起眉头,但语气并不激烈,“他救过你的命,为我们华家培养了三批隐卫两批护卫,行事甚少出错…”
“父亲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华乐谷打断了华诚,“儿子不傻,这么多年他的能力和忠诚我自然看在眼里,所以不论父亲要我如何礼待他,我都照做了。”
“是,我知道,”华诚长叹一声,“但,不是发自内心的,对吧?”
华乐谷低下眉眼,小声说:“再怎么说,您也不能剥夺我讨厌他的权力吧?”
“乐谷,”华诚几番欲言又止,语重心长起来,“你娘的死,真的不能全怪你岳伯伯。你六岁那年,刺客趁夜里进了你的房间,他打伤刺客追出去想生擒,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是再正常不过的决策了,只是没想到这是个连环套的刺杀,将你岳伯伯调虎离山,再趁着大家都以为刺客走了的混乱之时,由另一人动手,当他意识到中计赶回来时,你娘已经为你挡了剑,可他也及时杀了那人,救了你的命,是你的恩人啊。”
“怪我大意没能护好夫人和少爷,少爷应该恨我的…”岳枝山说着低下头。
“平心而论,我若处在你岳伯伯的位置,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诡计。而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长达一年的时间都没能在家护佑妻儿,给了这群人可乘之机,所以你不能单单责怪你岳伯伯啊。”华诚的语气如同一个年迈的老父亲,在向儿子诉说心事。
“父亲为千兰巡边戍边,布防护国,何错之有?男儿当志存高远,精忠报国,这是您教儿子的。”华乐谷眼眶微红,犹豫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气的是,您在外保家卫国的时候,您的夫人在家干什么呢?”
华诚和岳枝山满脸不解。
“他,”华乐谷用手颤抖地指着岳枝山,“每天跟在安翎云身旁寸步不离,完全没把主仆之礼放在心上,而您的夫人,每日岳大哥长岳大哥短地叫着,以为我年纪小看不出来你们那点破事吗?”说着站起身来,声音近乎咆哮。
华诚的面目被震惊和气愤填充的通红,缓缓站起身声音发颤地问:“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同样被震惊到的岳枝山起身拉住华诚指向华乐谷的右手,“少爷,您可以怪我恨我,但怎能诋毁夫人的清誉,”岳枝山义正言辞,“我岳某对天发誓,若对夫人心存不轨,让我受天雷地火不得善终!”
“华乐谷!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吧?仅靠这无凭无据的臆测,你便恨上你岳伯伯,甚至还对你母亲如此不敬?”华诚咬着牙说。
“是啊,他们除了每日形影不离,眼中含情脉脉,也没什么逾矩之举,”华乐谷说着眼睛更红了,“可是小孩子就是敏感又多疑的,而且往往直觉极准,你岳枝山可以指天誓日地说自己对安翎云心无情,她安翎云可以活过来发誓说她对你无意吗?”
啪!华诚的左手狠狠地抽了华乐谷一个巴掌,岳枝山吓得赶紧环抱住华诚,华诚一边挣扎着向前,一边吼道:“那是你母亲!对自己母亲指名道姓,就是你华乐谷的教养吗?你真是我教出的好儿子!”
华乐谷也提高了音量:“爹!她不配做我娘,自己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却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她不值得您这么多年为了她拒不续弦!”
咣当!华诚被岳枝山环抱住,上半身动弹不得,挣扎着伸出一脚又重重地踹倒了华乐谷,咆哮着:“你懂个屁!你以为我不续弦只是因为对翎云念念不忘吗?也为了你这个小崽子啊!若我续弦,有了其他子女便无暇顾及你,你可能早就沦为昌都的纨绔子弟,今日还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当年你娘家里可是名门望族,我只不过刚刚当上一个小小的将军,她是下嫁!你若胆敢再亵渎翎云的在天之灵,我便当众打死你,让你去找你娘赔罪!”
华诚气的浑身发抖,在岳枝山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出门去,摇摇晃晃进了自己房间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不许告诉乐谷。”
岳枝山应下后将他扶上床,去找了余久来。
华乐谷倒在地上,忍住哭声,泪水却不争气地往外涌,许久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擦干眼泪左看看右看看,迷茫无措。
当晚值守的盈盈在华乐谷房间外将他们所有的话都听得真切,思量再三还是进了华乐谷的房间。
华乐谷迷茫的目光中看到她,立马恢复了往日五分的锐气:“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盈盈回头将门关上,依旧留在屋内。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华乐谷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刚刚过于激动所致。
盈盈走近他,拿出那条绣好的腰带,声音打着微颤:“少爷,我半个月前就绣好了,一直没敢拿给你。”
华乐谷接过腰带看了看,面无表情地问:“你认字?”
盈盈摇摇头,“刚刚跟平嫣学会了少爷和我的名字,这个‘盈’字是平嫣帮我绣的。”
华乐谷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字,许久才抬头说:“好,我收下了。”
盈盈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泣不成声,扑进华乐谷怀里,“少爷,少爷你不要怕,盈盈心里永远都只会有少爷一个人,一直陪着少爷,一辈子不会变。”
片刻静默后,华乐谷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身,闭着眼睛感受到她温暖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抽泣,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前的盈盈,蹲下身扛起她放到床上便要解开她的衣衫。
第二十五章 华府往事
盈盈惊恐地拽住自己的腰带:“少爷!”
“怎么?”华乐谷轻蔑地问,“不愿意?”
盈盈低头不语。
华乐谷转身坐在床边,看向另一侧:“女人果然都是骗子,你不是喜欢我吗?”
“可是…”盈盈喃喃道。
“行了,你走吧。”华乐谷的语气显然是生气了。
“少爷,”盈盈见他这模样有些着急,“少爷你别生气,我,我愿意。”
盈盈皱着眉头缓缓地将衣衫褪去,拉住华乐谷的手,“少爷,盈盈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你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这都是真的,以后也绝不会骗少爷。”
华乐谷转头上下打量着盈盈白嫩的裸体,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也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初尝云雨后还不忘提醒整理衣衫的盈盈:“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盈盈点头出门,又回归了值守状态。
第二天中午,华诚才迷迷瞪瞪醒了过来,看到岳枝山,甘霖和余久三人,无奈地轻声说:“这么多人守着我,能让我好的快些吗?”
余久听到声音赶忙来到床前,一边把脉,一边说:“大将军,您一向身强体壮,这次居然昏睡这么久,看来是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已经伤身了,我只是个大夫,能给您开安神补气的药,对您这心病却束手无策。”
华诚笑着点点头,“居然能让你这个神医束手无策,我华诚也不枉此生了。”
“还有调侃我的闲情逸致,”余久收起脉枕,“看来大将军精神渐佳了,这几日吃些清淡的食物,身体和精神都不要太过劳累,药我会按时送来。”
“甘霖,”华诚坐起身来,“送余久出去吧,你们肯定一夜没睡,好好休息一下。”
甘霖点点头,余久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华诚,心病还须心药医。
岳枝山大概是知道华诚留他是有话要说,便坐在床边,“老爷,吃点东西吗?”
华诚摇摇头,“不急,我们聊聊。岳兄自小被父亲收养,说是护卫,其实更像兄长,老太爷也对你称赞有加,在华家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于你。”
“是老太爷厚爱,岳某感激不尽,不敢和老爷称兄道弟。”
“你看,父亲说的没错,你是那种不管得到了什么都不会迷失本心的人,几十年了待人接物从未逾越,对我和乐谷一直都恪守主仆礼数。为什么呢?你心里没有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岳枝山笑了笑:“老太爷常说,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我能被老太爷收留已经是最大的所得了,其他不属于我的又何必强求。”
“就像翎云?”华诚问。
“老爷,你相信我吗?”岳枝山反问道。
“当然,若不信你,何必问你?”
“我岳枝山对夫人,就像对老爷一样,从头至尾只想尽忠报恩,没有半分私情。而且我这个人老爷知道,从未想过成家,自然也不会对任何女人有什么想法。”
华诚长叹一声:“可你却很招女人喜欢。”
岳枝山不解地看着华诚。
华诚继续说:“有件事情是我太想当然了,才让乐谷这么恨翎云。你知道当年为何安府会同意将嫡长女下嫁于我吗?”
岳枝山摇摇头。
“是因为你。”
岳枝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新婚洞房日,翎云告诉我,你那时已经是华家护卫的主管人,时常会带人出去办一些爹交代的差事,翎云在街上见过你两次,暗许芳心,不论谁上门提亲都找各种理由推掉了。直到看到我提亲队伍里的你,她决定下嫁华府,只为了离你近些,岳父岳母拗不过她,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
岳枝山愣愣地看着他。
“之所以跟我明说,是因为她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而且她即是高门贵女,自然懂得为妇之道,绝不会做出让两家蒙羞之事,让我放心。果然,成亲后府内事务她通通都打点得当,对父亲,母亲和我也都礼敬有加,不久后还为华家生下了乐谷,我本以为这件事从今往后如石沉大海,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华诚有些感慨地长出一口气,继续说:“乐谷有句话说的对,我忽略了孩子敏锐的直觉,他察觉到了翎云对你的情意,认为翎云对我不忠,而那个时候我又在安家的扶植下很受重用,常年外出,才没能发现乐谷的心思,给他正确的引导,以致于让这件事在他心里埋了十三年之久,”他苍白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我这个父亲还真是不称职,居然一直以来都以为他只是怪你没能护住翎云。”
“老爷,”岳枝山说,“您为了少爷,做的已经够多了,哪个父亲能像您一样为了儿子不续弦呢?又有谁能像您一样将少爷自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少爷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的。”
“乐谷对我这个父亲自是无话可说,可是他对翎云…”华诚摇着头叹气。
“夫人肯定也希望你们父子和睦,还记得少爷幼时跟您很生分吗?”
华诚点点头。
“夫人每天都会跟少爷讲,老爷是国家的重臣,百姓的英雄,保护着千兰国,做英雄的儿子更不应该胆怯害怕,而应该像老爷一样,为国尽忠。不久后,少爷看您的眼神由怯懦变成了崇拜,也和您亲近了许多。夫人是不希望少爷和您之间疏远的。”
“难怪乐谷总以我为榜样,翎云真是用心良苦。”华诚苦涩地笑了。
华乐谷晨起和往日一样巡过营,军中没发现父亲的身影,大概是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也没去见华诚,找了人练过几场实战,郁闷地坐在练兵营外休息。
从华诚房间出来的余久路过时瞥见华乐谷,小碎步走近,“见过少将军。”
“哦,余久哥啊,又有人生病了吗?”华乐谷心不在焉地解掉头上的布条。
“少将军不知道吗?”余久诧异地问。
“知道什么?”华乐谷站起身来看着余久,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我父亲病了?”
余久点点头,“看起来是气的。”
华乐谷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焦急地跑向华诚房间,不多时便到了门口,敲着门问:“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了?儿子知错了!”
第二十六章 昌都王召
华诚听见华乐谷的声音,小声问:“谁告诉他的?”
“我没说。”岳枝山瞪大眼睛摇着头。
“甘霖不会没事找乐谷的,肯定是余久了。”华诚说着无奈地坐起身,“跟乐谷说我不想见他。”
岳枝山尴尬地在原地不动,“老爷,这不好吧,少爷也是一片孝心。”
门外的华乐谷还在敲着门,声音带着些哭腔,越发急迫。
华诚想了想,小声说:“岳兄,今天的事就哪说哪了,毕竟不是什么能正经拿出来讲的事。”
“老爷放心。”岳枝山立马明白了华诚的意思,给华乐谷开了门。
华乐谷冲进来时,见华诚面朝里躺着,慢慢挪到床边,而岳枝山已经识趣地出去了。
“爹,听说您病了?”华乐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试探地问。
华诚没理他。
“爹,儿子知错了,以后不会乱说话了,您别伤了身子。”华乐谷轻声说,眼睛不自觉的红了。
华诚依旧不吱声。
“爹,”华乐谷跪在地上,“我真的知错了,我改,您别生我气。”
“错在哪里?”华诚背着身问。
“不该顶撞您,不该说母亲的不是,不该,不该对母亲不敬。”华乐谷大喘着气回答。
华诚回头坐起身来,“你先起来。”
“还是跪着吧,把您气病了,儿子万死难赎。”华乐谷内疚的低着头。
“坐到我身边来,”华诚无力却坚定,“不然我要怎么看清你是不是真的知错了。”
华乐谷慢慢起身坐下,略带哭腔,“爹你,病的重不重,都是儿子不好。”
“都十九的男人了,还哭唧唧的,我不是告诉过你男人可是流血不流泪的。”
“没有,”华乐谷抹了抹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没哭。”
华诚看着嘴硬的华乐谷,淡淡地笑了:“还记得你娘亲教你的‘念猫谣’吗?”
华乐谷点点头。
“那是我写的,戍边的时候看到你娘的家书,说有一只野猫溜进家里,你非要养,我便写了那首‘念猫谣’给她,以寄思家心切之情。我那时经常离家,你的书法,绘画启蒙都是来源于你娘,在你身上甚至能看到她当年作画的模样,她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爱这个家。”华诚情真意切地说着。
华乐谷看着父亲的模样,也被带到他的情感里,“真的吗?”
“我太了解你了,你说知错只是为了让我放宽心,并没有真的放下对你娘的偏见,”华诚缓缓地说,“你娘她为了打理好华家,每日闻鸡而起,向管家讨教,怕奶娘带你不够尽心,夜夜亲自照看,怕你对我认生,总跟不厌其烦地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大英雄。或许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但她用娇弱的身躯奋不顾身为你挡的那一剑,你如何忘得?”
华乐谷愣愣地看着华诚。
“她用命保护了你,”华诚看着华乐谷一字一句地说,“这还不足以证明你在她心中的分量吗?”
华乐谷缓过神懊恼地叹着气,“是我糊涂了,太糊涂了,爹,娘,娘她…”
“我保证,你母亲绝对没有做过不忠不义之事,”华诚双手搭在乐谷肩上,“她是个好妻子,更是个好母亲,你错在不该误会用性命护你的亲生母亲。”
华乐谷看着父亲,“儿子真的知错了,这么多年,我居然,居然忘了…爹,您原谅我好吗?”
“我饿了,”华诚双臂交叉放在身前,“去拿些清淡的食物吧。”
华乐谷的苦瓜脸上露出笑容:“好,我这就去!”
傍晚,苑静离开房间去值守后,盈盈挪到在油灯下看书的平嫣身边,小声问:“平嫣,你最近医术学的如何了?”
平嫣眼睛依旧没离开那本《草木药理》,“将将入门,怎么啦?”
“帮我配副药呗?”盈盈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平嫣。
平嫣放下书,紧张地问:“你病了?哪里不舒服?”说着就上手给盈盈切脉,“脉搏规律有力,没什么问题呀?”
盈盈尴尬地拨开平嫣的手,“不是病了才吃的药。”
“不生病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啊!”平嫣更困惑了。
盈盈附在平嫣耳边,尽最大可能压低声音:“是,那种吃了不会怀孕的药。”
“啊?”平嫣大惊,“为什么?”
“哎呦我的妹子,你小点声,”盈盈拉住平嫣的手,试图控制她的音量,“我现在无名无分,不能有孩子,否则我和孩子都保不住。”
平嫣依旧疑惑,仔细打量了盈盈半晌才问:“是少爷?”
盈盈点点头,“当然了,能配吗?”
“避子药我没接触过,”平嫣低着头,像是想了很久之后才决定开口,“盈盈姐,你们现在还没有成婚,这样真的好吗?”
盈盈也低下头,搓着手,“那能怎么办呢?我就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真的不能帮我吗?”
看着她脸上的无助,平嫣长叹一声,“虽然没接触过,但我可以帮你查查,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也确实不能有孩子。”
“谢谢你平嫣!”盈盈感激地握住平嫣的手。
平嫣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入冬后跨过年关,已是容赤一百六十八年的年头,在凌凌寒冬中,华诚收到了安翎霄让岳枝山派人送来的书信。
信中写道:姐夫拜上,如今边境战火不断,然昌都城中的千兰朝局并不比边境安稳,主战的朝臣们不断上表对你固守避战策略的不满,给王上施加压力,再加上王上本就渴望利用胜仗树立威信,恐近期便会对亚墨城的战略有所指示,请姐夫提前考量定夺应对之策。
果然仅过了一个月,千兰王特意下了王召,严令华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以鼓舞全国军民的士气,扬千兰国威,而前来宣召的是一位叫梁承浩的二阶武将。
在华诚带领下,一众人将这位钦差迎进了正厅,跪下听旨。
梁承浩一字一句地宣读:“意承天,王召令,华大将军驻守亚墨保境安民已近四载,虽劳苦功高,然未能杀敌歼寇,大挫敌军,致使容赤军多年来对千兰一直滋饶不断,长此以往必然军心涣散,民心背离。今着令,大将军华诚务必尽快主动出击,破敌军之封锁,扬千兰之国威。”
第二十七章 烧粮计划
读完手上的王召,梁承浩将其合起后递到华诚手上,补充说:“大将军请起吧,另外王上特意提醒大将军,奖赏惩罚自有公道,请大将军定要尽心。”
“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王上的信任。”华诚鞠躬回答,“梁大人一路颠簸劳顿,已备下晚宴,还请大人移步,饭后也好早些安顿休息。”
“大将军客气了,我也是武将出身,这点路程还不算什么,请。”梁承浩伸出手和华诚一同前往偏厅用餐。
次日钦差一行人便启程回昌都复命了。
华诚在送走了梁承浩等人后,立即叫了华乐谷和宋钦以及左盟和农昶,来到正厅紧急商讨对策。
“看来王上对我们战略性的固守积怨已久,终究还是降召干预了亚墨的作战策略。我们得尽快制定出一套计划,这次作战动静一定要大,不然怕是无法交代。”华诚说。
“这个杨峥,坐在高高在上的千兰王位上,根本不清楚边境的两军局势,还对我们指手画脚,他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带军出征。”华乐谷嘟囔着。
华诚耸耸肩,“他不能自己带兵,但却有资格命令我们必须破了目前的困局,这就是王权。”
宋钦:“王上这是在为难我们,现在的战局已经僵持了近四年,哪里是说破就能破的。”
“左盟,你觉得王上想要什么?”华诚问。
左盟摸了摸下巴,分析道:“威严,我军一直被困在城内,在王上的眼里就是一直在被动挨打,本来千兰就立国不稳,若不能在军事上对容赤有所压制,王上担心国家颜面无存,导致政局动荡。”
“左盟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虽然固守亚墨实际上是对我们最有利的策略,并且敌军伤亡比我们还要多,但说白了就是不好看。”华诚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所以王上想要一场明面上的,漂亮的胜仗。乐谷,你还记得几年前你说过要烧了城前的山林,让容赤军无处藏身吗?”
“记得,父亲说要等合适的时机。”
华诚停下来站在华乐谷面前,“等不了了,我们要自己制造机会,这几年攻城,段阳玉从未一次性派出过超过一半的兵力,可见他决心不足,我们得帮他一把。”
左盟问:“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故意露出破绽,或是激怒他们引他们出战?”
华诚打了个响指,大跨步回到主位上,“露出我们自己的破绽太过冒险,一不小心很容易假戏真做。我觉得就去骚扰他们,如果能让段阳玉恼了,引他们大军前来攻城,也许我们就有机可乘,放火烧山的计划便能实施了。”
华乐谷思索片刻,提议道:“偷偷烧了他们粮草如何?就算不能使得他们气急败坏地来攻城,至少也让他们没那么舒坦。上次我们因为粮草的事焦头烂额,让他们也体会一下。”
华诚抱起臂膀,点点头,“是个方法,而且行军打仗粮草为重,也算是他们的命门。”
“爹,我去吧!”华乐谷信心满满。
左盟插话:“我对洛城比较熟悉,可以跟少爷一起去。”
华诚想了一下,“这样,左盟你画一张洛城的结构图,我们商讨个计划出来。”说着让宋钦拿出了一块空白绢布以及笔墨。
左盟边画边描述洛城内的情况,画完后总结道:“既然粮草是军队命脉,自然会重兵把守,贸然靠近怕是讨不到便宜,我建议还是用火箭远程点燃比较稳妥。”
宋钦:“但是为了防止起火损失掉所有粮草,一般都会分开存放,我们如果只烧一两处,恐怕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华诚看着地图,“还是需要提前探明几个粮仓的位置,以便同时下手。左盟,让薛凝跟你先去摸一趟吧,以洛城的兵力,存储粮草的谷仓最多也就分七八处,你们若能探得个四五处便足矣。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若有什么意外走为上策。”
左盟点点头。
次日傍晚,左盟和薛凝趁着夜黑风高,找了防守薄弱点溜进洛城,又在天明前顺利出了城。在明确了洛城内的五处粮仓后,华诚最终决定让华乐谷带着新一批七名隐卫,左盟,庄其人,佟幽,万幸,车瑜铭五名护卫,以及农昶一同前去完成烧粮任务,由万幸和佟幽守在地道入口,庄其人和车瑜铭每隔一段距离留在原地,方便接应。
启程时间则定在三日后的下午。
出发前一晚,由平嫣在华乐谷屋外值守,而本该为华乐谷值守的苑静此时正在华诚屋外。平嫣倒是早已习惯,值守若是和盈盈搭档,盈盈必然会守在华乐谷门外,若是和苑静搭档,苑静则必然会守在华诚门外。
平嫣值守有个习惯,就是坐在他们房间的屋顶上,一是视野比较好,容易观察周边情况,二是屋顶更便于看到月亮和星辰。
华乐谷听到房顶的脚步声,走出屋门也上了房顶,在平嫣身边坐下。
平嫣惊诧地看着他,“少爷,是睡不着吗?”
“嗯,”华乐谷浅浅地笑了,“有些担心。”
“担心明天?”
华乐谷看着她点点头。
“总以为少爷对什么事情都很自信,没想到也会担心。”
华乐谷从怀中拿出两只包好的鹅腿,递给平嫣一只,“我又不是神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当然会担心了。”
平嫣接过鹅腿,问:“少爷本来以为今天值守的是盈盈姐吗?”
“没有啊,我一直知道是你,因为只有你值守的时候,房顶才会又细碎的脚步声,”华乐谷顿了一下,“而且声音有点大。”
平嫣哦了一声,放心地吃了起来。
华乐谷一边啃鹅腿,一边掏出盈盈送的那条腰带,问道:“你绣的?”
平嫣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盈盈不识字,她都说了盈字是你绣的。”
平嫣小声说:“我,我就绣了那个字而已。”
华乐谷一副看透了平嫣小心思的表情,“又撒谎,中间的太阳和这个字的绣工一模一样,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平嫣见纸包不住火,嘟囔着:“哎呀,少爷你不要那么聪明嘛!这是盈盈姐的心意,谁绣的并不重要。”
“我知道,只是想问你,怎么想到要绣个太阳?”
第二十八章 平安归来
平嫣想了想,“月有盈亏,可太阳只有盈没有亏,契合了盈盈姐的名字。另外,我猜想少爷对于盈盈姐来说也是太阳一般耀眼的存在吧。”
华乐谷看着平嫣认真的模样,伸手点了一下她脑袋,“小小年纪,心思不少!”
平嫣笑了,“这么多说辞,其实是为了掩盖太阳比较好绣的事实。”
华乐谷被逗笑,叹了口气,“我就说嘛!又差点被你骗了。不过谢谢你啊,这是我收到第一份来自女孩子的礼物。”
“你应该谢盈盈姐,我是帮她绣的。”平嫣瞪大眼睛说道。
华乐谷笑着说:“也对,鹅腿好吃吗?”
平嫣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周婆婆的招牌,等我们平安归来,我再拿给你。”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我们都能平安回来的,对吧?”
华乐谷看着月光下的平嫣,坚定地说:“肯定能!嫣儿,明天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躲在我身后,”华乐谷纠正了一下措辞,“我们身后,你功夫不够老练,自保为重。”
“嗯,我知道了。”平嫣点点头。
次日未时,所有人集结完毕,从地道顺序出发,并提前选了个有利于观察洛城情况的位置,准备稍作停留,待天黑后再行动。
去往驻扎点途中,平嫣不知不觉掉了队。
苑静发现后,立马扭头去寻,看到平嫣也在焦急地寻着他们,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小声却急促地说:“平嫣你要吓死我啊,跟紧些,别丢了。”完全没注意到平嫣那只被她拉住的手里掉落了一株野花。
紧随苑静而来的华乐谷只轻声说:“人找到就好,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大家加快了脚步,很快到了驻扎点,都停下来稍事休息,只有左盟前去观察洛城城防。
华乐谷安排大家休息后,消失了好一会儿,神出鬼没地将一个满是山花的花环戴在了平嫣头上,平嫣惊奇地望向他,他又拿出一束花,问:“是这种花吗?”
平嫣喜出望外地捧着花问:“是!少爷怎么知道的?”
“你就是为了这个野花掉队了?”
平嫣尴尬地笑笑,“这是山棘,一种能消肿去腐的药材,在亚墨很少见,平时师父都不舍得用,我就想带些回去。谢谢少爷!”
华乐谷恍然大悟,“原来是药啊,不过你下次可别再分心了,今天的任务很危险,需要全神贯注。”
“嗯。”平嫣认真地答应。
盈盈坐在一旁,看着二人表情有些复杂。
左盟回来后,向华乐谷回报:“洛城的城防和以前一样,没有增加守卫,”说着拿出地图,“最容易突破的还是西北角的城墙,而离那里最近的是二号和三号粮仓,其他三个都有一段距离。”
“如果进城,我们能停留多久的时间?”华乐谷问。
“一炷香,如果没出来就要等下一炷香,城防是一炷香一换的。”
“一炷香应该够了。如果我们单单在安全距离外放箭,一是距离远,二是谷仓的位置只能靠感觉,成功的可能太低。”华乐谷安排道,“左盟哥,苑静还有青松跟我进城烧二号和三号粮仓,其他人分别瞄准剩下的三个仓,一旦看到我们得手就迅速放箭,能中最好,不能中也至少保证了他们两个粮仓的损失。”
左盟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老爷特意交代,你不能以身犯险。”
“将在外…”
噗通!左盟单膝跪地打断华乐谷:“请少爷不要为难我。我熟悉洛城,自己去烧二号,苑静和青松去三号完全可以,况且城外的人也需要你坐镇指挥,有你在成功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华乐谷弯腰扶起左盟:“左盟哥对父亲还真是言听计从。就依你,你们三个动作要快,撤离要迅速,绝不能拖到第二炷香,”转向其他人,“盈盈箭术不错,你和赵丛,寰宇去一号粮仓,农昶和天枢去解决五号,我带着平嫣去四号,切记,一定要看到他们三个得手后的火光再动手,否则会让敌军有所警惕,对左盟哥他们不利。结束后在庄其人的位置集合。”
得到指示后,大家都纷纷开始行动。华乐谷带着平嫣也迅速赶往四号粮仓的最佳射击位置,一边观察着城防,一边调整着角度,身后的平嫣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说:“少爷,我,我有点紧张,想去方便。”
“去吧,快去快回。”华乐谷说完又继续瞄向洛城内。
不一会儿,平嫣离去的方向传来了些声响,华乐谷眉头一皱,立马跑过去查看。只见一个身穿容赤军铠甲的士兵缓缓倒在华乐谷面前,而身后的平嫣双手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瞪大眼睛怔怔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面色惊惧。
华乐谷上下打量了平嫣,慢慢走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膀,一边轻声说:“没事了。”一边拿下她手中的匕首。
“他已经死了,你安全了,别怕。”华乐谷安抚道。
平嫣眼神迷离,大喘着气,“我杀人了。”
“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了,不要自责,”华乐谷双手搭在平嫣肩膀上,“嫣儿你看着我,他是容赤军,连年侵犯千兰边境的敌人,要消灭我们的外寇,你做的很好,消灭了一个敌军,听到了吗?”
平嫣茫然地看向他,勉强点了点头。
华乐谷回头看到洛城内已经亮起了火光,拉起平嫣,“他们得手了,我们得尽快。”
回到射击位置后,华乐谷拿起弓递给平嫣,平嫣却犹豫着不伸手,华乐谷只好自己拿起弓,“这次可以给你平复心情的时间,先帮我点火,”平嫣拿起火石,呆板地帮乐谷点着了箭,他一边瞄准一边继续说,“下次,如果你不能尽快走出来,我们可能都得死。”说着又射出了第二箭,紧接着又射出了十箭。
看着洛城内火光越来越亮,华乐谷猜测已经命中目标,收了弓箭,拉起平嫣往庄其人那里赶。
不久后,大家都陆续到位,来不及细说便一同赶回了亚墨复命。
华诚一直在正厅里等着他们归来,见大家一个不落地回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和他们一起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
第二十九章 腥风血雨
华诚问道:“情况如何?”
华乐谷看了看大家,率先开口:“我们分成了五拨人,分别负责不同的粮仓,我在城外只能看到洛城里火光冲天,不能确定四号粮仓有没有起火,不知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左盟:“我和青松,苑静顺利潜入洛城,几乎同时点燃了二号和三号粮仓,之后各自出了城,没遇到什么阻碍。但时间有限,没来得及细看其他粮仓的情况。”
郑盈盈:“我们这边看到火光后,三人同时从不同角度向一号粮仓的方向放箭,确定粮仓起火之后才撤退的。”
农昶:“五号粮仓的情况有些复杂,在找射击位置的路上,距离洛城一里多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容赤的士兵在巡视,我们担心他周围还有其他兵力,没有轻易打草惊蛇,悄悄地观察确认只有他一个,才把他放倒,耽误了些时间。之后洛城内已经起了火光,便迅速放了十几箭,火势有所增加,但也不能确定五号粮仓被烧了。”
华乐谷接话:“对了!我们也遇到了一个容赤士兵,当时来不及细想,现在看来,容赤的布防远比我们知道范围要广,我还在担心你们没发现被偷袭。”
华诚拿出地图,问道:“乐谷,农昶,你们两个是在什么位置发现容赤哨兵的。”两人指出大概位置后,华诚继续说道,“我们多次探查洛城,都没能发现段阳玉在城外布了触角,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安排哨兵的位置确实很隐蔽,难以察觉,但四年了,就算我们没发现,这些哨兵也该发现我们,可是洛城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么就是他们发觉战局有变,最近才做的调整,这样就值得深究原因了,我们前脚接到王召,他们后脚就扩大布防范围,又是这么巧。”
华乐谷皱起眉头:“知道王上下召的人太多了,就算真的有人给段阳玉通风报信,恐怕也无从查起。父亲,儿子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保证地道的安全,否则断了对洛城动向的掌控,我们就会更加被动了。”
华诚看着地图点点头,“就目前两处哨兵的位置来看,离我们的地道口还很远,但也要警惕些。这段时间就安排隐卫前去蹲守吧,他们比护卫更加擅长隐匿,不容易被发现踪迹,宋钦,你回头让薛凝安排骆绵茵和卓越先去替换万幸和佟幽,另外再让冉君回一趟昌都,了解一下目前朝堂的动向。”
宋钦:“是,大将军,如若是真的有人通敌,段阳玉怕是不会上当,发动大批兵力来攻城,我们是否要重新计划破敌的战略。”
华诚左手摸了摸下巴,“我们和他们都需要时间来反应,不管怎么说,也烧了他们半数粮仓,若这诱敌之计失败,只能把烧粮这件事天花乱坠地写上一通,应付了事。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先早些休息,养精蓄锐,待看看容赤作何打算,我们再行筹谋。”
大伙儿都纷纷告退。
出了正厅,苑静一边说着困,一边拉起盈盈和平嫣往住处走,平嫣仍旧魂不守舍,双眼无神地慢慢跟在苑静身后,完全没感受到另一侧盈盈看向她的目光。
进屋前,盈盈抽出手停了下来,走到平嫣身边,“平嫣,你怎么了?”
平嫣缓缓望向盈盈,举起还残留着血迹的双手。
苑静立马紧张起来,“平嫣你受伤了吗?”
平嫣惨白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血,是,是我杀了人。”
苑静松了口气,和盈盈一起将平嫣扶进屋里,安慰道:“我们是华家的隐卫,说直白点,就是隐形的护卫,探子和刺客,刀尖怎么可能不沾血?在这乱世,华家本就处于战争中心,我们以后必然会面对更多的杀戮,其实,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所以不管我们再如何劝慰你,重要的是,平嫣,你要自己过了心里那道坎儿才行。”
平嫣眼睛红红地看着她不说话。
苑静继续说:“想哭就哭,哭完了再拿起刀剑杀敌,这就是我们的职责,你明白的对吗?”
平嫣摇了摇头,“不哭,我应该笑的,少爷还夸我做的好呢。”
苑静欣慰地摸了摸平嫣的头:“这就对了。”
三人稍作整理,便休息了。
次日清晨,苑静出去晨练后,盈盈凑近正在看书的平嫣,问:“平嫣,你好些了吗?”
平嫣虽然面色仍旧苍白,但明显有了些精气神,答道:“好多了,静姐说的对,我得战胜自己的心魔,不然以后的腥风血雨要怎么度过。”
盈盈点点头,欲言又止。
“盈盈姐,有什么话直说吧,咱们四年的姐妹了,还信不过我吗?”平嫣直言道。
盈盈看着平嫣微微地笑了,“你很懂我,可我却不知如何开口跟你说,”盈盈停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能看出来,少爷很喜欢你,和对我的那种感觉不一样,他是真的想要你平安,快乐。”
平嫣大惊,“不可能,我…”
“其实很早之前,”盈盈打断平嫣,“我就能看出少爷对你有所不同,你危险时他会想要护你,你训练遇到问题他会耐心教你,你想要的花他会亲自采给你,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他喜欢你吗?”
平嫣慌乱地握住盈盈的手,“盈盈姐,我从未想过这些,如果让你难过了,以后,我就离少爷远远的,好吗?”
盈盈摇了摇头,“是啊,你从未想过,可他却从没为我做过这些,我本以为不管他心里有谁,都不影响我爱他,我只要能陪着他,看着他平安喜乐就足够了。可是当他不顾所有人的目光,送花给你的时候,我心里是那么难受,有如一把刀在剜我的心,我才知道我还是贪心的,我想要他对我好,只对我好,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少爷,”盈盈说着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平嫣,如果有一天,少爷要了你,你答应我,帮我求少爷放我走,好吗?哪怕我早知道以他的身份,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依然没办法说服自己和别人分享他,比起日日忍受剜心之痛,我宁愿再也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