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寒苒的警惕
接下来的日子,许天过的很平淡。
对于应付京极一族,许天也考虑过一些应对的办法。比如在机场路设伏,在松涛馆周边监视,或者直接潜入松涛馆等等。
一个个都被许天自己否定了。
九鼎十二金做事,从来都不屑于这种手段,从来都是大开大合的。
既然对方是针对金匠一脉,许天也干脆对上了,就以九鼎十二金之金匠一脉来应对。
这些天,许天和罗兴就住在鲁大的家属院,就视作是肖念的子侄,一点都不含蓄。
肖念授课,许天和罗兴就同样到鲁大图书馆看书。
虽然这样的生活让罗兴很难受,为了接下来的畅快,罗兴也忍受了。
寒苒从陪伴她爷爷一晚之后,似乎明悟了。
依旧是老样子,在鲁大做一个毕业季的好学生。
从今年六月,许天在黑河河滩清醒后,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
别以为许天因为在体育馆暴揍过合气道的挑衅,在鲁大就能成为名人,很明显,不是。
武协本来就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小到接近封闭的程度。
大学生不是青春年少时,认知已经成型。
这也让许天看出,如今的时代算是末武时代,人们没有尚武精神。
或许是因为火器发展的太快了。
除了偶尔陪肖念到武协走一圈,接受一下那些让许天无语的请教,剩下的时间,许天几乎都钻在图书馆里。
许天也趁此机会疯狂的汲取知识。
鲁大图书馆给了许天这样的机会,许天从六十年前开始,翻阅所有的报刊,真正的全面的了解了这个时代。
许天已经看到了当下时政,罗兴瞥见许天所关注的,突然想问一些问题。
“许天,祖训是不得与官方勾连,我有些不理解。”
“你应该知道九鼎十二金的来历吧?”
“当然,九鼎同九州。是大禹治水时命名的。而十二金源自秦十二金人。”
“都是朝廷或者官方的命名,这也是我为何疑惑祖训是不可勾连官方的原因。”
罗兴这时候没有一点嬉皮笑脸,很庄重。
这时候的许天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时代,也能理解罗兴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最早,从九鼎十二金成立之时,我们是朝廷的,或者说是朝廷的暴力武器。”
“当年九鼎和十二金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是敌对的。”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从使命而言,我们都不是为某个朝廷,是为这片土地,或者说为这个种族。不管是夏还是秦皇,当初的寓意也是如此。”
“王朝没有永恒,朝代更迭让我们无所适从。更何况,王朝更迭都是在我们同一族群中演绎,很多时候我们的宗旨让我们没法介入。”
“也曾介入过。比如韬门王,很多开朝的谋士都有韬门一脉的渊源。”
“比如说财门范,俗世流传的范蠡便是介入俗世争霸的事例。”
“比如说卫门李,历朝历代的大将,卫门几乎都介入了。”
“可你看所有的王朝更迭,这些介入俗世后的结果如何?哪个最终不得隐世?”
“凡是介入王朝更迭者,很少有善终,甚至多次出现一门一脉传承断绝。除了枢门,九鼎十二金几乎都介入过王朝更迭,也都曾断绝过传承。”
“这也枢门能勾连九鼎十二金的原因所在。太久远了,我们的经历也过分丰富,根本无法用善恶来说明。”
“再加上不管王朝如何更迭,都不曾脱开这个种族的统治。九鼎十二金就慢慢形成了不介入官面的约定。”
罗兴似乎是接受了,仿佛是听懂了。
“是不是说,后期的九鼎十二金都源自枢门?”
“确实如此,不仅仅是后期,最早的九鼎也是出自枢门,十二金只不过是枢门介入俗世的一次尝试。”
“当年春秋战国长达五百年的混乱,九鼎的立场不能介入。不得已,在当时的境况下,枢门尝试着调教不同的人才入世,才有了秦的大一统。”
“始皇尊以十二金人,算是一种放逐,结果依旧是不得善终。最后十二金也再次隐世……”
这方面的记载,也只有枢门最全。
其实,每一代的九鼎十二金都会了解整个渊源。
只不过,六十年前的遭遇太突然,让那一代没能口口相传将渊源传下来。
这些天许天越是了解这个时代,越是对聚齐九鼎十二金没信心。
所希望的,便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诺言和每一代人的操守。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罗兴。
两人并排走在鲁大的校园里,跟普通的鲁大学生没区别。
“许天,你是不是也对聚齐九鼎十二金有顾虑?”
“确实如此。如今是末武时代,工业化进程让整个社会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比如金匠丁一脉,让丁春峰进入大学,未必就不是金匠丁上一辈的意愿。若不是招惹了麻烦,金匠丁一脉勾连官方就会成为最终的结果。”
“就像肖师叔一脉,两千年守护孔家的存在,也一样服务于官面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许天,如果九鼎十二金的传人,如今有了官方的身份,你会怎样做?”
许天突然看着罗兴……也就是罗兴敢这样问。
许天盯着罗兴看,罗兴摆手:“别看我,很明显我是江湖人。我是说其他人。”
许天有一阵沉默,想着这六十年世道变迁,不由的一声叹息:“又能如何?”
“九鼎十二金从来就不是强制性组织,相对身份,我更看重传承。就比如肖师叔,你说她属于官方还是江湖?”
“如今这个时代,似乎不能绝对的割裂开。”
这样回答是许天真实的想法,先不说时代和环境对人的影响,就单从肯特山老兄弟们拼命让他活,他就不得不接受老兄弟后人的选择。
许天有种无力感,也有种紧迫感,特别想尽快结束泉城这边,让他能放心的寻找那些老兄弟的后人。
可肖念依旧做这老师,似乎对这个角色很在意。
许天也不会在没有打服京极氏之前撒手。
就是等的有些耗人。
“嗨……”
校园里许天从来不因为听声辩位去关注任何人,太繁杂了。
而这一声,是面对面跟许天哥俩打招呼。
许天这才抬头看过去……居然是寒苒跟她的同学,就是那次体育馆事件偶遇的同学。
在鲁大,寒苒很聪明的将许天和罗兴当做是肖念的子侄,哪怕一有空寒苒就凑过去,在校园里表现的依旧是泛泛之交的样子。
“美女们好。”
罗兴原本的庄重,立马就堆满了笑。
“国庆我们要去崂山玩,你们去吗?我邀请你们一起,就算找个保镖。”
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很开朗。
听到崂山二字,许天微微眯眼。
“我还没答应。”
“苒苒含糊其辞,我想若是你俩去,苒苒肯定会去的,是吧苒苒……背地里一提起你就是师兄……嘻嘻。”
“学长是研究生部的,算是一个系院,确定了留学东洋,平时来往并不多,突然就邀请我们宿舍的一起去崂山玩…~”
寒苒三两句解释了缘由。
若是早先,恐怕寒苒早就一口回绝了。
这几天寒苒一直警惕着,遵守着许天的交代。
崂山、东洋留学,让寒苒感觉这可能是一条线索,才没有拒绝。
第一零七章 想多了
就是许天,也被寒苒话里话外提供的信息感兴趣了。
“人家是邀请你们,我们去不合适。”
罗兴跟许天默契度很高,许天的微表情罗兴很快就读懂了。
“什么呀?国庆回来大家都要找实习单位,说是各奔东西也不为过。”
“学长就干脆组织了全体毕业班出游。研究生班和我们班,整个文博专业毕业班一同出游的。”
“学长还说不限制带家属。我们四个带你们两个家属……嘻嘻,哈哈哈哈。”
这女生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
“还不是你把人家将起来了?”
寒苒又插一句嘴。这下许天算是明白了。
“我们需要陪我们师叔,你们去玩吧。”
“袁教授是学长的导师……”那女生顿了顿,似乎是悲伤袁教授的去世:“肖教授又是我们历史学教授,肯定不会缺席的。”
“再说了,我们一直想陪肖教授出去散散心…~”
话到此,许天已经可以确定,这是对方出手了。
回到家属院,肖念正看着一张请柬发呆。
见许天和罗兴进门,肖念将请柬递过来:“莫名其妙,老袁的学生居然请我出游。”
许天和罗兴对视,连请柬都送到了肖念手中,很明显这不是临时起意,甚至说邀请寒苒宿舍以及全班,都是在预谋之中的。
“师叔,这学生专业是什么?留学又是怎么回事?”
“留学?你是说他留学?没听说呀。他的专业就是文博,这专业可以从事文物一类,也可以从事博物馆管理。”
“从博物馆管理这点,留学倒是也无不可。”
这时候肖念完全是一个老师的角色。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寒苒赶过来了。
寒苒也看到了茶几上那张请柬。
“师妹,详细说说邀请你们出游的过程。”
寒苒刚坐下,许天这样说让肖念更是糊涂了:“什么邀请出游?刘志风也邀请苒苒了?”
“师叔,你先听完苒苒细说。”
许天随口也跟着苒苒,着实让苒苒心跳快了很多,自己都说不清原因。
硬是喝了一口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寒苒的讲述中,刘志风跟他们本科班并不怎么熟悉。
因为寒闵算是行内人,跟袁教授熟悉,寒苒又就读文博专业,自然跟袁教授往来挺多。
寒苒跟刘志风也算是熟人。
今天刘志风突然就邀请寒苒出游了。
当时寒苒跟舍友一起,话赶话的,就变成了整个文博专业毕业班集体出游。
“一直没听说他出国留学,突然他就确定留洋了,还是京都大学。我记得哥你说过,京极氏就在京都,所以留心了。”
“我觉得有点异常,知道师兄回家的时间和路程,故意去偶遇你们,也好让梁琪邀请你们,这样不显得突兀。”
许天又拿起肖念的那张请柬看。
作为文博专业的学生,还是很尊重传统的。请柬是小楷,手写的。
字体不怎么好,也就是刚能过眼。
请柬上并没有日期。
“这请柬最少写完三天了!这不是什么精品墨,更不是研墨后书写的,就是如今市面上常见的墨水。”
“请柬的纸张材质是铜版纸,常用的墨水不好渗透,请柬上的字迹却泛灰,没光亮,这至少有三天的时间。”
许天顿了顿,看着寒苒问:“如果是单独邀请你,三天内他有没有跟你单独相遇的时间?”
“有,昨天在实验室还见过。”
三天前就写好了肖念的请柬,今天却故意当着寒苒舍友的面单独邀请寒苒,再被那个嘴快的梁琪逼着组织全体毕业班出游。
如此一来,再给肖念送请柬就不突兀了,还仿佛是被梁琪激将导致的。
“他们想干嘛?”
罗兴问的这个问题都想知道,估计也只有随同出游才能知道答案吧。
接下来一直到国庆前,都很正常,仿佛真的就是一次同学之间组织的出游。
刘志风联系了一辆中巴车,一大早就驶进了鲁大文博系。
文博专业属于小专业,没多少学生,男多女少,可都已经是毕业季了,不管男女,都勾拉了所谓的家属,出游是所谓的AA制,谈不上占便宜,多数是想在毕业之前让关系有所突破。
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同龄大学生,罗兴很是羡慕。也就许天这样的老妖怪没怎么走心。
许天绕着车辆转了一圈,自己也看不出什么来,别说这中巴车是新时代的产物,就是当年,许天对于汽车也仅限于会开。
那刘志风跟每一位到来的同学都很客气,有点长袖善舞的品质。
许天仔细观察了,这刘志风的视线似乎一直随着寒苒转动,还带有一丝的紧张。
“刘学长好!”
罗兴很明了的走过去拍了拍刘志风的肩膀,自来熟的性格立马就跟刘志风拉扯开了。
“刘学长厉害!您这是公费留学吧?”
“也不算,不过我获得了京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
刘志风心不在焉的应付罗兴,许天就在旁边观察。
寒苒似乎感觉到这边,就往这边看了看,那刘志风瞬间脸上就开了花。
“怎么?刘学长喜欢寒师妹?”
“呃···咳咳······她们本科班我就跟寒苒学妹熟悉一些。”
“刘学长,这全额奖学金还申请吗?我听说难度挺大的。”
“确实难度很大,我是······”刘志风突然就停下了,看了看罗兴满脸堆着的笑:“我父亲跟那边有点生意上的来往,也凑巧有这样的机会。”
这时候刘志风就特别像个学长了。
“我们咋就没这样的机会?”
“你们?你们不是寒苒学妹的亲朋吗?听说你们中专毕业,早就上班了。”
“那不是替寒苒考虑嘛!唉······”
“若是寒苒学妹,或许我能帮点小忙······不好意思,有同学喊我。”
好像是警惕了,突然很客气的躲开了罗兴。
许天和罗兴若有所思的登上了车。
梁琪这妞爽朗,看到罗兴和许天上车,就喊着:“唉,家属,座位给你们占下了!什么破家属呀,行李都不知道帮忙提,座位还得我们占!赶紧过来!”
话是责备,可脸上的笑容让人舒心,车上的同学一阵哄笑。可惜遇到的是许天和罗兴这类人,居然就那样无所谓的穿过走道,不点都没有羞涩感。
青春是飞扬的,整车的同学都处于一种轻松的兴奋情绪中,罗兴更是人来疯一般,融入其中。
一路上许天一直在专注这司机和车辆,没有任何的异常。
“那姓刘的跟寒苒套近乎,还时不时跟肖师叔献殷勤。难道会在崂山动手?”
一直到崂山,没有发生任何让许天感知的险情。罗兴跟许天嘀咕,总是有点看不透。
“崂山是景点,人来人往,对方应该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动作。今晚露宿注意一下吧。”
然而,晚上的露营依旧很平静,仿佛这真的就是一场同学出游,连许天也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肖念和寒苒也有几次跟许天两人交流,没有谁感觉到异常。
第一零八章 中巴惊魂
总体来说,这就是一场同学出游。
青春的活力让出游的气氛非常的融洽,到结束离开时,肖念和寒苒已经完成忘记了所谓的阴谋和危险,完全的进入了一场出游的情绪。
同学们在回程的车上,并没有因为即将结束而兴致缺缺,反倒是在抓住最后的欢乐,在中巴车上兴奋。
愉快的歌声嘹亮,兴奋的同学们几乎把车厢都要掀翻了,就是司机也随着同学们的节拍摇晃。
拐过这道山梁,就是漫长的下坡路。
整个车厢依旧在欢乐中,人们都沉浸在欢乐中。
许天一直绷紧的心,仿佛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一直没有停过的听声辨位,直到现在,许天没有听到任何的异常,就连跟踪都不曾出现。
可就在车辆拐过弯之后,许天突然有一种危险的感知。
许天看向罗兴,发现罗兴也突然静下来了:“许天,我感觉不对劲。”
他俩都是经历过生死,或者说是在生死边缘有过多少次来回的。
车辆拐过弯,是一段平坦宽敞的路,记得来时,许天知道再走一段,即将是相当长的下坡路。
突然想到了什么,许天猛地站起来:“司机,停车!”
“停车!”罗兴也仿佛想到了,也站起身,几乎是咆哮着让司机停车。
两人这般过于突兀的行为,直接压过了同学们的合唱歌声,都莫名其妙愣愣的看着他俩。
“同学,你干什么?好好的让司机停什么车?”
这时候那刘志风说话了,作为组织者,并不奇怪。
“许天,罗兴,你俩干嘛?”
梁琪感觉很没有面子,一边站起身拽许天和罗兴二人,一边挥手跟其他人致歉。
司机听到许天和罗兴的怒吼,也只是回头看了看,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或许,还有点埋怨这俩小子搞乱气氛的意思。
眼看中巴车就要走完这段平坦路段了。
“停车!听见没?停车!不想死就停车!”
“狗日的,给老子把车停了!”
许天还算控制着情绪,罗兴直接就开骂了。
同时,许天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离开,闪开了梁琪拽着的手,就要往前排走。
那刘志风站起来了,看着肖念和寒苒:“肖老师,寒苒学妹,这算怎么回事?”
“两位同学,是要方便吗?”
“方便你妈!”罗兴直接翻过座位的靠背,跳过刘志风的身边。
那刘志风突然就拉了一下罗兴。
这时候,许天也走过来了。
车厢的通道太窄,同学们又把乱七八糟的丢在过道上,许天走不快。
许天靠过来,罗兴甩出的巴掌就要打在刘志风的脸上,许天一把抓住:“没必要。”
然后看着刘志风:“你确定不让停车?到底因何才有的这次出游,你自己心里明白!找死也没有你这样找死的!”
“起开!”
罗兴甩开了刘志风。
刘志风被许天盯着看的心虚了,特别是许天说的······确实,刘志风并不是获得了什么奖学金,而是有人资助他,就是京都大学也是对方给联系的。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许天没有搭理刘志风,看到罗兴已经接触到司机了,也就没继续。
这时候,同学们都傻眼了,还转换不过脑袋了,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念也走过来了:“小天,你确定?”
“师叔······”
许天刚想跟肖念解释自己的感知,也想让肖念自己去感知一下,就听见罗兴在嚎:“你特么没刹车居然不知道!”
“我······昨天还好好的。”
“许天,司机说刹车不管用了!”
罗兴朝许天说了一声,死盯着那个刘志风:“不让停车?哼哼,想停都停不下了!”
“十公里的连续下坡,你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路上再有个会车,再有个弯道······刘志风,那人告诉你结果了吗?”
这时候都明白了,就是有个别不明白的,也明白了。
一个个吵吵嚷嚷的,让整个车厢不安静了。
肖念和寒苒都走到许天的身边:“怎么多人,他们怎么······”
“咱们能活。”
许天说的很冷漠。
没办法,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始下坡了。
若是许天在喊出停车时,司机选择停车,车速快不快都可以尝试着把车停下。
现在,眼看车速已经越来越快了,那司机也失去了方寸,手忙脚乱。
那刘志风呆呆的现在走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着车速越来越快,茫然和不可置信终于变成了恐慌:“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直说让我组织一场出游……”
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后话。
整个车厢里乱了。
男生开始指责刘志风,慌乱的看着风驰电掣的车速。
车速还在加速,越来越快。
终于都傻眼了,除了怒视刘志风,没有了任何声音。
已经有女生开始抽泣。
“小天,不能这样!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现在开始接应同学们跳车行不行?”
肖念嘟囔着,一边看车窗闪现的山崖,一边对许天絮叨着。
说实话,就这样的速度,哪怕是再快一些,对于她而言,都不是问题。
就是寒苒也可以应对,至于许天和罗兴,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三十个人呢,三十个学生,三十个鲜活的生命。肖念做不到熟视无睹,她不是像许天和罗兴这样的纯粹江湖人。
就是寒苒,也几次欲言又止。
若不是心里一直记着许天不让她在同学们之间表露关系,她应该也会请求了。
许天也是不忍的。
许天双手扶了一下车座位,凌空越过几排座位,瞬间就到了前排,一晃身擦过罗兴。
顺手一把提起司机,直接丢在一边,几乎没有间隙,许天已经坐在驾驶座上。
罗兴也靠过来:“怎么办?”
“让所有人都离开靠山崖的一侧……最好是都叠坐,使劲挤前后排,用最大力!”
许天开始疯狂减档,咔嚓咔嚓声不断。
估计这车的变速箱会因为这三两下彻底烂了。
可惜,下坡的冲速太快了,越来越快,许天采取的减档减速,相对于下坡路段的冲速,并没有多大作用。
许天却能感觉到,车辆的冲速在减弱。
“都抱紧了!”
说着,许天一点一点大方向,终于,车辆一点一点靠近山崖。
咯噔一声,内侧的轮胎陷入了排水沟…~
刺耳的剐蹭声很大,连绵的传来。这时候,终于可以看到车辆在以肉眼可见的减速。
咔嚓…~后视镜被蹭掉了。
许天还在轻轻的一点一点往内侧打方向,轮胎在排水沟里砰砰声一直响不停。
再靠一点,再靠一点,车速还在减速。
“咔嚓~~砰砰……”
随着两声响过,许天知道,内侧的轮毂断了,硬別断了。
再看方向盘,已经没了准星。完全变形了。
许天虽然一直都在轻轻的打方向,可许天用力却让整个转向装置轴承承受不住了。
终于,在内侧轮毂断掉后,车身向内侧倾斜,车身开始擦着崖壁……
咔嚓咔嚓声不断,所有的车窗玻璃在一瞬间碎裂。
同学们还处于紧张中,相互紧紧抱着,挤在座椅之间,不敢看,都埋着头。
哔咔哔咔声不绝于耳,车速却能让所有人感觉到在减…~
第一零九章 这地方不对劲
车停了,惊魂未定的同学们,一个个带着感激和崇拜看着许天,相互搀扶着下了车。
刘志风也想下车,却在罗兴的逼视下,委屈的呆坐在走道。
没人看他一眼。
虽然同学们不知道内情,却也能想到这事跟刘志风有关。
甚至有人想着,许天和罗兴是某个特殊部门的人,而刘志风就是敌对势力的一份子······这时代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
“说说吧······”
肖念和寒苒守在门口,肖念装着不堪的样子,被寒苒扶着。
车厢里就许天和罗兴看着刘志风。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想死,车子出事,我也会死去,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天和罗兴都没有吭声。
看情形,这狗日的已经崩溃了,都不用问,他自己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有一天有人找到我,说是因为我跟寒苒学妹熟悉。他说他跟寒苒学妹的父母是朋友,欠他们的一个人情。”
“可是因为各种原因,寒苒师妹父母跟他有些误会,他亏欠寒苒师妹一家,寒苒师妹和寒爷爷都不搭理他,让他心中有负罪感,想尽量弥补。”
就这样的理由,确实能让象牙塔里的乖孩子相信,这还是一个单纯的时代。
“他告诉我,要是我能劝说寒苒师妹东渡留学,他们就也资助我留学。我知道做不到,就拒绝了。”
“他又说,可以资助我单独东渡留学,需要我一生善待寒苒······”
这刘志风这时候居然还偷看寒苒,只不过寒苒的眼神很冷。
“想什么呢?说你的事!”
罗兴一巴掌煽在刘志风的脑壳上。
“我虽然对寒苒有好感,却交往不多,他就给我想了这次出游的办法。”
“车辆是怎么回事?”
“是他帮我联系的。”
“司机呢?”
“是我自己找的。”
一问一答,许天可以确定,刘志风说的是实话。
既然谋划这件事,对方就不可能留下尾巴。刘志风这样的性子,根本就玩不了太深的局。
想想这两天刘志风的表现,也确实存在往寒苒跟前凑的迹象,而在跟他套话时,也就在问及寒苒和这次出游时言辞闪烁。
许天挥挥手,让那刘志风下了车。
罗兴想开口,又停下了。也是,很明显这刘志风就是一废物,针对他也掉份儿,没多大意思。
或许许天还有其他考虑,罗兴也就不插手了。
只是,就现在的状况,该如何解决,有点麻烦。
虽然崂山很大,进山的路径也很多,到底崂山是一处名胜,又正值国庆,即便稀少,也是有往来的车辆的。
有人停车问一声,鲁大的名声还是有些的,就有人帮忙给他们带话。
一直等到快入夜了,老公家才到了现场。
一场事故,一个老师,还有一个倡议和组织者。
许天一直忌讳跟老公家打交道,就成了背景人,没有掺和,还担心会接受询问之类的事。
还就怪了,没许天什么事。
“不是打架斗殴,没有伤害到人,又是鲁大的,不归崂山这边管辖。再说了,不管是交通队,还是老公家,都没有介入的条款。”
“不管故事讲的如何精彩,说到底这都是一场交通事故,没有人员受伤的交通事故。”
“刘志风也不傻,也不是有啥说啥。即便车是他找的,司机是他找的,车辆出现意外······公家也希望这就是意外。”
“即便有人确信其中有不正常,这也需要泉城来承办。”
“以人道主义精神为主,接送人员进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关键是没有苦主。”
“对于学生而言,面临毕业,出现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多事,哪怕是刘志风所说的真假参半,也没人去争辩什么。”
“正好,我知道你们也不想麻烦老公家,就这样算了。”
这就是始末,肖念给许天两人讲的事情处理结果。
这正是许天希望的。相信这其中的过程不会如此简单,不管是刘志风还是肖念做过什么,结果对于许天而言很合心意。
虽然让许天觉得有点怪,却又似乎符合常理。
从崂山城里做客车回到泉城,始终没人考虑,也没人提起那辆车该如何······这是刘志风的事。
许天回来后,一直远远的缀在刘志风身边,想着是放长线钓个鱼。
然而,十多天过去了,刘志风都要出发东渡了,始终没有任何人跟他联系过,没人追要过车辆的事。
这只能说明,这确实就是一场预谋。
事实上,许天认为,京极氏的人不认为车祸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就是有点恶心。
在泉城等了一个多月,看着树叶从青翠到枯黄,除了这一场恶心人的事故,再没有任何异常。
罗兴去图书馆都去吐了,许天也觉得这样耽误不是回事。
“直接去松涛馆,问问他们,这事算不算结束!”
罗兴就喜欢直接。许天想了想,也觉得不如这样干脆。
两个人盘腿坐在松涛馆的场馆中央,没人敢靠近,就这样生生的压迫着整个松涛馆的人。
“让你们管事的来!”
这是许天和罗兴的宣言。
没想到小鬼子会选择经公。
“听说这里教武术,我俩就是想学武术的。你问问他们,我俩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诚心诚意的求学。”
罗兴白呼,即便是面对老公家,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别影响人家正常的生活,就是拜师,也不能强迫对方,马上离开!”
到底还是被驱逐了,因为这是涉外事件。
然而,就在许天二人随着老公家人离开松涛馆的那一刻,也就是许天他们刚刚迈出松涛馆大门的那一刻,松涛馆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老公家的也就微微停了一下步,便加快的步伐。许天和罗兴也紧跟着。
据传,松涛馆有人莫名其妙的倒地了,拉到医院也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而这个人,就是那个将老公家的人领到许天眼前的,最短距离半米。
时隔一日,那人恢复了。而许天和罗兴又来了,还跟前日一样,盘膝往场馆中央一坐······
许天听着松涛馆里所有的动静,当停到有电话打出去,再次麻烦老公家时,两人起身离开。
就在那茶室,许天看着老公家的人来了又走了,二人便再次返回松涛馆······
又过了几日,这都快造成围观了,松涛馆不得不再一次麻烦老公家。
这一次,松涛馆是派出车辆将老公家接过来的,许天和罗兴的诚心诚意受到了老公家的训斥。
老公家的人正在苦口婆心教导许天二人时,刚才跟许天稍微挨近过的人,突然就倒地了,脸涨的通红,眼瞪得老大,手脚反弓,抽抽个不停。
“叔叔,这地方不对劲!”
“不管你们的事,赶紧离开,别一直来这找事!再有一次把你俩关进去!”
老公家似乎也不想多事,带着许天二人赶紧离开了,一刻都没有多停留。
是来处理这两个诚心诚意求学的,那就直管这事。毕竟这是涉外的地盘,不多事。
只是,从此开始,松涛馆这地方不对劲的传言传开了。
第一一零章 打停松涛馆
这是许天第一次尝试内气外放。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即便是当着人面施为,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怨不着许天,两次都有老公家的人见证了,跟他无关。
就是让罗兴有些惊叹而已。
许天和罗兴接受老公家的训诫,再没有出现在松涛馆······只是改成晚上出动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松涛馆每天都会有人倒地,然后四肢反弓抽搐,脸涨红到紫······
松涛馆那地方不对劲,已经从领事馆区域传遍了整个泉城。
然而,松涛馆的怪事一直没有断,总是有人莫名其妙的抽搐,莫名其妙的倒地,甚至莫名其妙的发狂。
许天在尝试内气外放攻击不同的位置会有怎样的效果,每一次换一个对象。
寅时,泉城千佛山,许天、罗兴、肖念以及寒苒都在,这几乎是这段时间的日常。
只是今天许天有些沮丧。
“怎么样?还不行?”
罗兴都是有些兴奋。
以老一辈相传,传武一脉,已经有几百年不曾出现内气外放的化劲之上的高手了,上一次传武界的内气外放,还要追溯到张三丰那一辈。
如今许天在无意中能内气外放,着实让罗兴兴奋,这是整个传武界与有荣焉的大事。
肖念带着羡慕,同样有种向往。寒苒用亮晶晶的眼眸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唯有许天是一脸沮丧。
“还是做不到聚气于一点!”
“按照师门的记载,内气外放应该可以做到以气御敌的,甚至可以伤敌,只有做到那般,才能算初窥玄士之门。”
“我倒是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外家拳的修炼,不是蓄而是散,所有的气劲散于全身,所以在发力时只能使用某一肢体的气劲。”
“内家拳蓄气,将就气随心动,心随意动,心意合一,随心所致,这便是内家拳的境界之分。”
“之所以松涛馆那边出现那些症状,是我内气外放后,他们难以聚气,散于全身,造成全身的症状······”
“不能聚气于一点,这内气外放就是鸡肋,视为无用!”
许天是真的自我感觉沮丧,从自己无意中施展了内气外放,这些天一直在琢磨如何能聚气于一点。
可惜,师门的记载也只是寥寥几字,自己记忆中也没有相关的指导,只能自己摸索。几天下来,找不到一私突破的感悟。
“诶···诶···诶,我说,你能不能低调一点?都已经内气外放了,还这般沮丧,让我有何面目活与这世间?”
“显摆也没有你这样显摆的!”
罗兴这样一说,肖念也笑了。
许天也随之释然了。这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只能自己摸索。无意中能施展内气外放,确实不应该沮丧。
用罗兴的话,同样是二十啷当岁的爷们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可许天清楚,自己是百多岁的老妖怪,多他两甲子的寿数。
晨曦列于天际,又到了他们回城的时间了。
许天也只好作罢。
这几天,许天一直在找感觉,都没有顾上指导他们三个。
肖念今天破天荒的紧跟着许天:“小天,我五十三岁了。”
“师叔,你的天赋是肯定的,只不过忙于俗务,你依然达到了暗劲中期。”
“小天,整个肖家,当然不包含当年跟着去了对岸的,我是天赋最好的。近百年,可以说是沧海桑田,几经变迁,整个社会架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正如你所说,新社会让我脱离了奴仆的烙印,也是新社会让我走上了讲台。同样是这个大变革的时代,让肖家多有起伏,到了我这一辈,在内陆也就仅剩下我了。”
“同样是因为新社会新时代,让我以为家族那些口口相传的记载是妄想,是绝不可能存在的。见到你真正做到了内气外放,我想,我可能想错了,走错了。”
“师叔…~”
“先听我说完…~如今我是鲁大的教授,名声显赫,可我又是如此的孤单,总感觉哪一天我也会随老袁而去。”
“可是现在我从你内气外放似乎明悟了什么…~小天,我想内退,就是辞职也行。”
“我想走一走看一看,尝试家族口口相传的那些现在看来是奇迹的事,能不能在我身上重现!”
许天很不解的看着肖念。
肖念有官面上的身份,可以用显赫来定义,偏偏这是九鼎十二金的忌讳。
因为三足爵,因为金匠,在这泉城有了交集,也让许天想起了当年的那些情义。
虽然嘴上喊着师叔,可许天一直认为自己是暂且,暂时的需要。
停在泉城,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肖念。可肖念在许天眼里不是江湖人,始终无法亲近。
可这一刻,许天看到了肖念的坚定。
“师叔,你早该这样了!”
许天还没想好如何来应对肖念的变化,罗兴已经嚷嚷上了。
“师叔,一个传承人的身份,就决定你不可能如常人一般生活,这是使命!”
罗兴见多诧异的看他:“嘿嘿,这是我爷爷说的。”
“我爷爷说,九鼎十二金说是使命,是因为从两千年前就注定的,根本无法逃避。”
“即便是自己选择了常人的生活,最终也会走进江湖,还不如一开始就笃定江湖道!”
“我爷爷说,当年我家祖辈也曾尝试过,生活和经历最终还是会推着走进江湖……”
罗兴的话让肖念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或许老袁的遭遇就是在提示自己错过的人生。
在老袁出事后,事实上,肖念已经走进了江湖,只是一直在回避而已。
“或许针对松涛馆的做法该变变了。”
许天是真的着急了,在泉城待的太久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京极家并没有再派人过来。有两种可能,京极家见青铜器的铸造笔记烧毁了,不想继续在这方面浪费精力。”
“还有一个可能,那一次出手,让京极家不敢单独面对我们。他们以为我们九鼎十二金聚齐了。”
“针对这种情形,要不京极家彻底熄了那些心思,要不,他能会试图将这里发生的让那些忍者流派家族知晓。”
许天更倾向于京极家在东洋蓄力,哪怕正面跟九鼎十二金硬刚,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六十年前那一次,对于东洋忍者流派,认为是做到了让九鼎十二金虚弱,也是他们五百年来唯一出现的机会。
更何况,己方新时代是不允许练习搏杀,也就是存在让九鼎十二金断了传承的可能。
这也是许天有些着急的原因,他需要尽快聚齐九鼎十二金。
这些不便说。
“就说怎么干吧!”
罗兴或许懂许天的心思,却懒得那些弯弯绕。
“我想打停松涛馆,让松涛馆在泉城彻底关掉!”
原本之所以处处留手,许天是担心自己一走了之,最后的反扑都需要肖念来承担。
这不是九鼎十二金做派,更不符合道义,更是出于早年跟肖家的渊源。
如今,既然肖念都决定离开了,许天也就没有了忌讳,可以放手做一场了。
第一一一章 会晤邀请
还是夜里,松涛馆。
许天继续夜行人的打扮。
这一次,许天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罗兴。
熟门熟路,许天毫不费力的摸进了松涛馆,根据听声辩位,确定整个馆舍中每一个活物的位置。
内气外放,依旧是内气外放,许天这一次走遍了整个松涛馆。
到完成最后一个,许天已经虚脱了,完全失去了自立能力,弱弱的倒在罗兴身上:“走!”
许天说完那个走字,就彻底没了意识。
这一次,许天比六十年前更为虚弱,都来不及去运功。
然而,就在许天沉睡之后,许天一直不敢去窥视的内子之法,却自动的运转起来了。
就是背着许天在疯狂奔跑的罗兴,似乎也有所感觉。
今夜,因为许天要行动,还是一劳永逸,为打停松涛馆的行动,肖念和寒苒都等在鲁大家属院。
听到罗兴的脚步声,肖念极快的打开门。
三人准备将许天放在床上时,发现从罗兴背上放下的许天,自动的成了跌咖坐。
肖念将已经熬好的参汤,一点一点的喂着许天。
就在许天吞服参汤时,肖念感觉许天身边似乎有一种氤氲之息,这种氤氲之息让她也若有感悟,禁不住就停了。
“肖师叔,参汤还有没?”
“还有,不多。就一根须,五百年的年份,就熬一小盆,浓度一般。”
罗兴根本没听肖念说完,一溜烟跑去厨房了。
寒苒担心的看着许天。
许天此时根本没有意识,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感觉他的发质都枯黄了,皮肤也干燥的没有任何光泽。
见肖念愣神,寒苒接过肖念手里的小碗,很用心的一口一口一滴一滴的喂着许天。
罗兴返回来了,参汤被他放在三个瓷盏里,进来后见寒苒还在那儿磨蹭。
罗兴把三只瓷盏放下:“别磨蹭了,我来。”
罗兴直接掰开许天的嘴,将那碗里剩下的参汤一股脑全倒进了许天嘴里。
“别磨蹭,把参汤喝了,挨着许天打坐!快!”
罗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丢的碗,一口将瓷盏里的参汤喝点,直接挨着许天就进入状态了。
这一路,罗兴背着许天的感觉,让他早想明白了。
肖念也在一瞬间醒悟。
也就寒苒境界太低,无法感受此时在许天身边打坐的益处。
许天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当他醒来,却发现另外三个人都紧贴着他,几乎是挤在一起的,都处于周天运转之中。
敲门声一直没停。
就在许天停止运功后,本来进入深度运功的三人,突然就停止了周天运转。
肖念迷糊着去开门。寒苒则因为自己几乎是贴着许天,而微微的羞涩。
唯有罗兴,在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九鼎十二金源于枢门了!”
“许天,枢门的功法真的太惊人了……诶,不对,多少天了,我一直跟你一起打坐的,为何没有今天这样的效果?”
许天愣了愣,都没明白罗兴在说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虚脱后,到底练了什么?”
许天更是疑惑了。
再看罗兴,他居然有所精进。许天不可思议的看向寒苒,那小妞脸红扑扑的,有点娇羞,同样也有精进。
许天慢慢的推开罗兴,大老爷们挨在一起,不得劲。
慢慢的起身,见肖念带着疑惑回来…~也同样是一身修为精进。
许天更莫名其妙了,顾不得罗兴跟在身后絮叨,他需要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都没想到许天会发问。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昨晚干什么你不清楚?我完全脱力了,内气用尽,内力全失,以至于我意识都没了。”
许天的话,其余三人都懵了。
罗兴盯着许天:“你看我……”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比昨天精进如此之大?还有肖师叔,苒苒师妹,你们都精进了。”
“难道是参汤?”
肖念也疑惑的说了一句。
五百年人参的根须,确实算是大补之物。可因为就那么一口参汤,就可以有如此之大的精进,就是肖念自己也不信。
若真是这样,早年的化劲高手就不会是凤毛麟角了。
肖念说着自己就摇头了。
“不是,绝对不是!我背着你回来时,即便我不运功,一样能感受到那种修为突飞猛进感觉。”
罗兴直接否定了肖念的说法。
这一刻,许天似乎有些猜想……
肖念看许天脸上的疑惑、纠结、思虑,乃至难以言表的表情就直接打断了这个话题的继续:“这些先不必细说,总有明白的那一天,总则是大家都受益,懂或者不懂,都无关紧要。”
“现在有一件事,学校通知,明天有一次东洋京都大学跟鲁大的学术交流活动。”
“我从老袁出事后,就很少参与学校这方面的活动,这一次,校方是专门派人邀请我参加的,本来想拒绝,可我看到东洋来访的学者有这样一个名字······”
肖念把那成文放在茶几上,东洋学者的名单,肖念点了点一个位置······京极智。
“很有名?”
“第一次听说,再说了,文博专业在博物馆管理方面要说交流还有意义,文物修复也算可以中外交流,我是纯粹的历史专业,邀请我参加交流就有些意外了。”
“不过,要是交流文化同源,我倒是喜闻乐见。”
“这是要通过官方施压?”
“应该不至于,大学校园跟纯粹的官面还是有区别的,学术的权重要大于行政的权重。”
“另外就是,若真的是通过官方的手段要求我做什么,完全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许天若有所思,听着罗兴和肖念的讨论。事实上,许天还在想着自己脱离昏迷后内息之法的事。
“会不会是害怕了?有这样一个身份,自身安危就有了保证,这样就让师哥这边有所忌讳,对方就首先处于不败之地。”
寒苒作为学生,一直对这种外来的学者有天生的敬畏,也是处于这个考虑,她觉得这个京极智有了一个交流学者的身份,许天就不能出手,否则麻烦不断,后患无穷。
寒苒这样一说,倒是让其余三人明白了。
不得不说,用这个角度去想京极智出现在交流学者名单,就容易多了。
许天给与寒苒鼓励。
“师叔,帮我俩搞两张学术交流现场的入场券。”
许天很失望,本来还想着这学术交流会能精彩纷呈,结果却是完全按照拟定的流程一步步严密的过了一个场。
至于那个京极智,除了开场介绍后,整个交流过程完全是透明人。
当散场时,京极智走向了肖念······
“京极智今晚邀请私下会晤。”
“地点?方式?”
许天第一时间考虑的是阴谋和陷阱。东洋人的操行许天是真的不相信。
“就在他们下榻的宾馆,说是很荣幸邀请我以及我的弟子,希望能有一场愉快的会面。”
第一一二章 什么时候停 我说了算
如今的酒店装饰比许天当年的那个时代先进,也比当年那种风格务实,同样的富丽堂皇,如今的装饰却让人不觉得浮躁。
都说装饰和衣着能反映一个时代人心,还是有点道理的。
最起码在进入酒店的那一刻,许天对比当年的见识,没有了醉生梦死的浮华,让人能从简约和朴实无华中感觉到积极向上。
京极智率一行交流会上没有见到的人,就在酒店的大堂候着。
当看到许天一行进来后,统一的向前,统一的鞠躬。礼貌要多规范就多规范,态度要多谦和就多谦和。
这样隆重的接待,让人自然的就会放下戒备。
就看寒苒这小妮子的表情,估计都准备以心换心了。
就是肖念,身负血仇,也拉不下脸来。
罗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劲,这样的态度对他没影响。
至于许天,只不过是六十年前的记忆重现,谦卑的背后是残暴的手段,一切都伎俩。
“肖教授,你的弟子都是少年英杰,很荣幸能与这样的少年英杰见面······”
大庭广众之下,肖念也充分显示了泱泱大国的宽容和礼节。
很有礼貌的致谢,却没有说一句谦虚的话,更不会说什么不成器呀之类的言辞。
肖念对这样的场合,并不熟稔,完全就是本性使然。
至于对方是不是尴尬,肖念没去考虑。
能忍着恶心,以平和的脸色面对仇人,对于肖念而言已经是极限了,玩不了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
若说刚进门对方整齐的鞠躬,让肖念有一刹那的放松,当京极智提到弟子时,又让肖念想到了丁春峰,想到了老袁的冤死。
之所以许天三人以所谓的弟子出现,一切都源于那些,让肖念无法不联想。
这就让双方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融洽了。
会晤的地点是酒店的会议室,许天确定并没有任何危险。
双方坐定,屏退了会务人员,这才要准备进入正题了。
“肖教授,对袁教授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很是遗憾······”
“不客气,对于京极阳先生的遭遇,我也深表同情,很遗憾······”
“噗嗤······”罗兴又笑场了。
京极智的愤怒一闪即逝,脸上尴尬的表情也转眼就平静了。
这是个人物!
罗兴这么一笑,让整个场合静下来了。
肖念本来也不会皮里阳秋的跟人云山雾罩的说废话,更不会费尽心思的去猜测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
“京极智先生,既然是私下会晤,又关上了这扇门,想必在场的都算是知情人,咱们到底有怎样的纠葛,是仇是怨,都很清楚。”
“想说什么没必要拐弯抹角,想谈什么直接谈!”
在这段时间里,许天一直主导着跟松涛馆的争斗,并不能说明肖念就是花瓶,不能说明肖念的能力不在线。
事实上,作为一个历史学的教授,所钻研的就是世事兴衰,加上她已经决定要做回江湖人,也不需要恪守作为一名教授礼貌,又怎能应付不了这些场面?
一上场,肖念三两句就占据了主动。
确实,肖念这样的开场,让京极智有点猝手不及了。
东洋人对华夏知识分子,乃至整个社会的了解,可以说几百年了,像肖念这样的,让京极智感觉,对方更像是江湖人,而自己才是知识分子。
也罢。
京极智也干脆褪去了彬彬有礼的伪装,瞬间就提了气势。
一刹那,肖念居然感觉对面的京极智有种利剑出鞘的气势。
这气势对于己方有很大的压迫感。
许天很随意的弹了一个响指,那京极智突然就像扎破的气球,萎了。
京极智转向许天:“想必你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那位弟子吧?金匠丁还是阵门陈?亦或是肖家子侄?”
这才对嘛,明人不说暗话。
“你没资格知道!”
许天更是懒得客气,直接丢过去一句。
“你······”
“有意见?要不走一场?”
京极智很不甘的转向了肖念。
走一场······关于京极阳的死状,他是知道的。虽然京极阳刚刚突破上忍,他已经上忍很多年,可从战力而言,他取胜京极阳并不那般轻松。
据松涛馆的人所讲,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三个资深的中忍,一个上忍,都在一刻钟被击杀,还是死于同一人。
这让京极智,以及整个京极家族震撼。这也是京极家赞助这次交流的原因。
他们想稳一稳,停一停,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再考虑是联络整个忍者家族,还是京极家独自面对。
至于当面烧毁的那些笔记,京极家分析根本就不可能,即便那些纸张确实是青铜器的铸造方法,他们依旧不相信会烧毁。
那是金匠一门的传承。
在京极家看来,六十年前那场约斗,当年的金匠是肯定命丧肯特山,也就是说,金匠一脉断了传承,才有了金匠一脉派弟子与高校合作。
这条线索,京极家决定继续追查下去。
可京极阳的惨死,让他们不确定是不是九鼎十二金已经聚齐,也不确定九鼎十二金是不是恢复了当年的战力。
虽然肯特山一举灭掉了九鼎十二金的当年传承人,肯定会造成九鼎十二金实力折损,可他们忍者一系,也同样损失惨重,也同样比不上当年。
所以,他们想通过谈判,把泉城的争端平息下来,待以后。
也就是想麻痹。
“肖教授,正如你所说,袁教授的遭遇遗憾,京极阳的遭遇也遗憾。双方互有损伤。”
“借你们伟人的一句话,现在是和平和发展的时代,一切都可以坐下来谈。咱们还是放下恩怨,即便不能合作,也没必要这般无休止的刀刃相见。”
“你想停战了?”
“确实。肖教授应该明白,这样闹腾下去,一旦引起官方的注意,或者官方介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事情是发生在你们的土地上······”
“呵呵。”
肖念很明显不吃这一套,关键是她已经决定要回归江湖了。
“肖教授,我这次是怀着莫大的诚意来的,希望肖教授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事情一旦闹大,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肖教授恐怕也平息不了!”
“威胁?”
“谈不上,只是实事求是。”
很显然,这京极智很懂得谈判,也算是通晓内地的一些做法。
“京极智先生,即便是官方介入,一样跟我无关,你信吗?”
“肖教授,你应该知道,我也能做一些事,而官方确信跟我无关!”
唉,肖念到底还是欠缺一些,学识是学识,应变是应变,谈判是谈判,并不完全相关。
京极智的这句话确实是拿到了肖念的痛点。她可以离职,可以融江湖而无影踪,可这片土地却带不走。
对于鬼子的操行,她真不敢想象彻底撕破脸后鬼子会怎样。
“挑起事端的是你们,想停战也是你们!不妨请京极智先生知道,既然你们挑起了事端,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肖教授果真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是又怎样?”
“那······”
就在京极智又准备强势威胁时,陪在他身边的那人,突然就抱着自己的脖颈,脸涨的通红,瞪着眼,然后四肢开始反攻抽搐······
这正是这几天松涛馆一直发生的状况,京极智惊恐的看着许天······刚才一缕气机的动静,京极智还是感觉到了。
许天不得不出手了,必须先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单从谈判的机巧上,肖念落了下风,又不可能不在意对方的威胁。
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以实力碾压。
第一一三章 告一段落
显然,对方对于这样的情况处理很熟练,只是将那人抬出了会议室。
京极智盯着许天看,许天很坦然的对视,眼里的蔑视很明显。
“这是被松涛馆那边传染了?”
罗兴虽然装腔作势的是像小声嘀咕,声音却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见了。
“小兄弟,好手段。年纪轻轻,造诣颇深,还有大好的年华让你享用。”
京极智这是在威胁许天了。
“确实,我有的是时间,肯定会抽时间东游一趟,想必京极先生会尽地主之谊吧?丰冈的城下町安好?可还能见到曾经的辉煌?至于手段,你说是就是吧,想尝试也可以!”
实力实力抗不过,气势气势压不住,就是口舌,京极智也看得出,这年轻人要比肖念更油滑。
从所知的消息看,这人来历未知,几乎是没根没底,也就是他根本就没有顾忌的。
年轻人在考虑问题上,通常不计后果。
关键是,京极智不知道这年轻人如何一口道出他们京极氏在京都的祖地。
没办法,京极智只能避开许天的蔑视。
许天的这一句话,把京极智所有的威胁都打没了。
所谓的事情发生在本土,许天告诉他,随时都可以转到本岛,可以在京都,可以在丰冈,可以在京极一族的老巢。
己方也就这点人,而对方是整个京极一族。
不就是往大闹腾吗?这有何惧!
京极智懵了有一阵,似乎是在等那个抬出去的消息。
等到有人进来低声跟京极智轻声说了什么,京极智才重新端坐:“肖教授,不瞒你说,我方想停停止纷争。”
“既然肖教授接受邀请来到这里,也就是说,肖教授也有解决问题的意愿。还是那句话,如今互有损伤,我方损失惨重,却一直保持克制,没有在泉城引起多大的事端。”
“那咱就来谈谈,停止纷争需要如何?”
“呵呵。”肖念的不屑之意相当的浓,同样带着相当的怒气:“没有在泉城引起多大的事端?这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
“崂山出游,三十多人的性命,若不是应对得当,你是不是依然敢说没有引起多大的事端?”
“你说的一切发生在本土,我承认,我不得不顾忌,就像松涛馆始终不曾有人为此丧命一般。”
“今日敞开了说,我也郑重的告知京极先生一声,我肖念离职了,决定带着弟子东游!”
许天插话的那一句,让肖念明白了自己的着重点。
所担心的不就是在泉城吗?对方能威胁的不也是在泉城这片地方上吗?可以,那我离开泉城。
这样的念头在肖念脑子里一转,突然觉得自己有太多选择了。
所谓江湖人行江湖事,也只有脱开了官面的身份才真的有天高任鸟飞的空间,也才有江湖人肆意的便利。
从老袁出意外以后,自己的所有行事,都那么的不尽兴,不敞亮,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有所顾忌。
刚才被京极智拿捏,以至于憋屈的狡辩,也正是因为自己有所顾忌。
自己的潜意识里,始终没有脱开官面上的身份······都决定离开了,还有何惧?
确实,对于京极氏,所追踪的,所依仗的,所能施为的,也只有肖念属于鲁大的这个点。一旦肖念从鲁大脱身,从泉城离开,京极氏在泉城将失去目标,甚至没有在泉城纠缠的必要了。
“肖教授,话归正题吧!泉城我们一直在克制,你们到京都也不是可以肆意妄为。”
“今天是来谈如何解决问题的,双方还是回归到冷静的态度上来合适······”
不得不说,这个京极智要比那京极阳更为狡猾,也相当的冷静,自始至终,不见他失去分寸,可以说,整个谈判的过程,他都能掌控节奏。
除了被许天怼的躲避以外。
“好!谁策划了崂山出游,我需要一个交代!另外,松涛馆从泉城消失!”
“肖教授,我是带着诚意的······”
“我已经释放了最大的诚意!”
无语了,有点没法继续下去了。
京极智这时候感觉,走出谈判这一步,或许本身就是个错误。
很明显,对方是蓄谋已久了,或许在发生袁教授意外那一刻,这肖念就已经有了脱开泉城的意愿。之所以还留在泉城,就是等着她这两三个弟子过来折腾的。
若是肖念撇开身份进入江湖,为追踪金匠这条线索而在泉城设的松涛馆,留着又有何意义?
既然泉城松涛馆注定是要撤离,自己又何必上门受此一辱?
谈判的目的,本来是想解开泉城松涛馆的困境,对方不断在松涛馆搞事,目的也是在逼迫松涛馆撤离。
自己白白凑上脸受了一耳光。
从整个事件上,这一阵彻彻底底的输掉了。
金匠一脉的恢复笔记没搞到,还将原本获得的一些样品也被摧毁了。
一个金匠的弟子,一个不相干的教授,己方却失去了一个上忍,三个中忍的代价······
从着手丁春峰开始,步步设局,目的是金匠一脉,可结果却成了一场空。
期间耗费的时间,人员,金钱,或许从肖念离开泉城的那一刻,都化为乌有了。因为,京极家好不容易得到的九鼎十二金金匠一脉的线索,就要就此断掉了。
京极智相当的恼火,也完全不在意什么礼节了,跟肖念在对视一阵后,直接起身走掉了。
“不是邀请吗?该不是连饭也不管了吧?太不懂礼貌了!”
罗兴看着京极智的背影,放高了声嘟囔。
“别废话了,不就是一顿饭嘛,今天就在这吃!”
这不是赌气,只有身处这间酒店,许天才能听到京极智随后的反应。
许天随服务员走向餐厅,而听觉却一直跟着京极智进入了他的房间。
打电话,不确定对方是谁。
“你说那个肖念确实向校方提出了辞职?”
“什么?不是辞职?内退?什么意思?”
无法听到电话听筒里的话,许天也大概明白了,这是从校方传来了消息。
许天四人在这酒店里大餐一顿,带着凯旋的意气奋发回去了。
所谓的交流,还依照原本的节奏进行,可松涛馆已经在撤离了。
入夜后,许天再一次光临松涛馆,已经是人去楼空。
许天清楚,虽然京极智最后相当的不理智,最后还是做出了理智的决定,可以确定,泉城的松涛馆撤离了。
这就预示着,在泉城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也就预示着要离开了。
再次造访寒闵,也从寒闵这泉城坐地虎口中获知,松涛馆的人都搬进了京极智所入住的酒店,并且已经开始分批的离开泉城。
事实上,这段时间,寒闵一直在通过各种消息关注着松涛馆,因为松涛馆的事务结束后,就意味着寒苒要随许天真正融入江湖了。
肖念内退,不是离职,这始终存在勾连,剪不断。
肖念为寒苒办理了离校实习的手续,最终还是要回校毕业的,也剪不断。
许天不能要求她们做什么,如何做。
明知道这是京极氏暂时退却的原因,也知道京极氏是暂时的后撤,却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对于许天而言,当下最紧要的是尽快联络九鼎十二金的传人。
当然,泉城之所以留着这点尾巴,也是金匠的线索,更是东洋那边追溯的途径。
第一一四章 火车上的正义感
交流结束了,松涛馆关闭了,许天也带着罗兴等人,启程了。
“三足爵的线索断了,金匠一脉隐了。下一站去哪?”
罗兴是全程知晓的。也知道许天出山后一直到现在的所有经历。
从北面回国,目的就是联络整个九鼎十二金。
本以为三足爵出现,可以勾连上金匠一脉,结果,事不少,却是彻底失去了金匠一脉的影踪。
“当年九鼎十二金隐世的地点我都清楚的······”
“这个别指望了,没有一点可能。许天,我知道你一直在山里,可这些天你一直在鲁大图书馆看报刊,想来你也了解了这六十年整个社会的变化。”
“可以肯定的说,原本九鼎十二金隐世的地点,绝对没有一家还留在当初的地点。”
“并不是谁都有金匠的手艺,可以通过器物来传讯,大多数,包括我家阵门一脉,若不是入赘,估计连传承都留不下。”
“九鼎十二金以传承为重,为传承,我认为这六十年,没有任何一脉还留在原点,甚至改名换姓都可能。”
罗兴所说的,许天又如何不清楚。
就说金匠一脉,器物传讯,知晓了金匠隐匿。可许天也抽空去金匠原本的居所位置看过,也跟当年的地点偏离了很多。
这六十年变化太大了,恐怕往前推,金匠一脉第一次变换地址时,都做不出器物传讯。
九鼎十二金,二十传承人,想要联络,在经历社会结构大动荡后,谈何容易?
肖念则是一脸轻松,是那种脱离了樊笼的轻松。
寒苒是一脸向往,对江湖的向往。
对她俩而言,只要是融入江湖,余者皆无须操心。
泉城火车站在许天当年就算是大站了,四人进入车站,一时却没了目的。
寒闵作为唯一的送站者,见竟然是这般情形,也是相当的郁闷,真不知道将孙女跟着这样一队人,到底是合不合适。
“许家小哥,虽然老朽的传承本身就与古玩一行相关,但从改开以来,古玩行还是多数有早年跟脚的。”
“在老朽看来,许家小哥不如先从古玩行入手。”
寒闵这样建议,很明显是夹杂是私心的。
天工一脉跟九鼎十二金不同,虽然也算是江湖人,却更侧重于古玩行。
“许天,或许这是条路。当年我家入赘根正苗红的五类家庭,能得以传承,基本上靠的是家里传下来的那些器物。”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之前,一直往前推千年,九鼎十二金都算是富贵人家,虽不显赫,绝对算得上殷实。”
“这几十年,若是撇开像肖师叔这样有官面身份的情况,也就只要变卖家中器物这一条路了。毕竟穷文富武,官方又禁绝搏杀之术。”
罗兴也这样有倾向的建议。
许天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却抓不住脑子里刚才一闪而逝的念头。
在当下这种茫无目的的情况下,似乎这确实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比自己当年翻了三倍的人口,社会结构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谓找人的难度,已经不能用困难来形容了。
虽然许天似乎了解了这个时代,到底还没有经历,很多似是而非的变化,许天始终没有触及,也无从知晓真实和报刊的区别。
“那就这样吧,也算是一个选择。”
见许天做出了决定,寒闵立马顺杆子爬:“许家小哥,古玩这一行吧,老朽所知道的,一个是……”
“寒老,先这样。”说完许天转头对罗兴三人说:“不用考虑,一路向西,去西安。”
或许是自己对这个时代认知欠缺,许天出现了从来不曾有过的犹豫不决。
可对于决断这一块,许天从来不缺,特别是在别人影响下做出决定,这是许天从不曾有过的。
从肯特山一路走来,许天在一定程度上是跟罗兴相互依靠着走过来的。
当初自己处于迷茫中,罗兴的出现对于他的影响,几乎是潜移默化的,自然也就倚重罗兴。
可现在…~就算是给罗兴留个面了。
没有选择,对于枢门,也不应该受人引导。
寒闵讪讪的被许天堵回去了,而许天这样干脆,也让罗兴意识到了什么:“好,听你的,我去买票。”
罗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或许是刚才自己有倾向的建议了许天,自己要注意一些,这次居然买了硬座票。
这不是从布市回国,这是国内。从东北往南,罗兴满嘴都是火车硬座的拥挤,每次都是卧铺。
就连上车后,都没了往日的絮叨劲,安分守己的,特别老实。
肖念只是看着窗外,估计是五味杂陈吧。
只有寒苒一脸的兴奋。这妞估计是第一次出远门,刚才寒闵老头酝酿出来的离别情绪,早荡然无存了。
小丫头左看看右看看,一刻都不停歇。
罗兴等都安定了,才郑重的向许天说:“我是不是错了?”
“罗兴,从北方回国,那时候咱俩没什么身份,几乎也没什么危险。”
“回国后,不管是洋城、锦市,直到泉城,咱俩切断了所有线索,甩掉了所有尾巴,甚至用一辆摩托在荒野出行。”
“可以说,整个路径都是随意的,没有任何方向,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泉城不同……”
再往下许天不用说罗兴也明白了。
其实,车站面对寒闵送行,许天表现的迷茫和困惑,又何尝不是一种伪装。
不确定的目的地,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目的地。
当然,他俩又是从唇语交流的。
“住手!”
火车票四人没能坐在一起,中间隔着走道,这时候却听见寒苒叫喊。
两人看过去,却见寒苒起身了,肖念也起身了,看着背后…~
许天和罗兴这才转头…~明白了,是寒苒这丫头正义感爆棚,劲没处使,路见不平,在喝止人家手艺人干活了。
在寒苒喊出声后,那只手还停留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而寒苒正指着那人,怒气冲冲。
肖念似乎也上劲了:“小偷!”
许天无语了。这两人总还是没从官面身份抽离,还走不出常人的框框。
也就是小偷,就当是让她俩玩玩行侠仗义吧。
许天和罗兴并没有在意。
还就怪了,小偷居然也有猖狂时,被喝止的那位,居然摇头晃脑的走过来了。
罗兴向许天使眼色,对面也走过三人来。
“这一行如今都这样做事了?”
“早几年听说比这还狂。”
两人继续闲聊,真没当回事。别说有乘警,就是没有,对于肖念和寒苒,也都不是菜。
那位就靠在罗兴肩膀的位置,看着肖念和寒苒:“你说谁是小偷?”
“你,我看见你偷人家东西了。”
可惜,当寒苒指向苦主时,苦主却低下头躲开了寒苒的指认。
寒苒没想到会是这样,手臂架着,手指指着,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了。
“嘿嘿,说我小偷?你特么找死!”
说话间,就踹出一脚……被肖念随便的一扒拉,脚就踹向了另外围过来的三人。
肖念没有江湖经验,也能看出来现况。
头前的一人躲过这一脚,跟着的那人闪了一下,一件背包顺着身体的旋转,入了许天的眼。
许天本意是替那两个正义感爆棚的女人看着点是否有凶器的,当他看到那皮包…~许天不再挪眼了。
第一一五章 财门范的线索
皮包,不管款式还是材质,都不是当下这个时代的皮包,是本该属于许天原本那个时代的。
关键是,许天就是那一瞥,恰巧看到了皮包纹饰上隐约可见的记号。
肖念用巧劲随意的扒拉着四人的王八拳……对于一个暗劲中期的传武高手,小偷明显不够用。
“所谓人见即止,连基本规矩都不遵守了。差不多行了,别给你们祖宗丢人现眼了。”
罗兴看的没趣,忍不住说话了。
主要是被肖念扒拉的几人,总是用屁股对着他,这让他很不爽。
谁知道这伙人在肖念那边受阻了,朝罗兴撒气:“小崽子,你说什么?”
四个人转身开始找罗兴的茬。
罗兴黑瘦黑瘦的,确实让人看着好欺负。
罗兴正准备也顺手耍耍,却见许天突然起身,在两个人中间穿过,很快拿住了那个背包的,根本不给他反应,拽着就走。
肖念本来想笑,笑这群人找罗兴的茬,见许天这般,也愣住了。
罗兴更是一脸的不解。
说实话,作为九鼎十二金传人,本来也算是游走在半黑半白之间,无非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于盗贼这古老的行业,基本上都是不招惹到自己,一般不予搭理的。
只要不过分,这好歹是靠手艺生存者。
许天突然这样,罗兴没法理解。
不过,罗兴还是很好的配合了许天,直接扣住另外三人,也拽着他们跟上了许天。
车厢连接处,许天已经让那人躺平了,佝偻着身子,哀求着。
这时候,他们都知道遇到硬茬了。
“大爷饶命!”
就这一句,不说偷盗如何。
“都挨着蹲那儿!”
许天见罗兴将另外三人带到,直接指了指犄角旮旯。
“接下来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清楚吗?”
见四人不住的点头,许天这才拿起那皮包:“说,这物件哪来的?”
本以为是遇到了同行,要黑吃黑了,或者是遇到了老公家,需要逮起来进号子了,没想到这位爷居然问这个。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好像想想挺费劲的。
“这个…~这个,好像是在商都?还是洛城?记不清了。”
“当时就觉得这个装钱挺合适。”
罗兴这时候也明白许天做什么了,蹲下身直接扣住一个人的手腕,轻轻用力。
“嗷…嗷……大爷,我真的记不清了!”
声音太大,罗兴随手捏了一下那人的脸,就没音了。
光哈哈没音,哈喇子倒是流的顺畅。
“说吧,谁记得这个包怎么来的?或者选择都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许天也蹲下了。
那四人相互看看,重点看嗷嗷叫那人已经满头大汗的样子。
想不起来,也得想。
已经是秋末了,火车接口处的风很大。
手腕被扣着,下巴被卸掉,喊不出声,只有满头的大汗……那种疼,即便无声也能让人感受到。
许天示意,罗兴松开了手,又随便的一甩手,那人的下巴就上去了。
四人惊恐的看着罗兴,张嘴结舌,生怕下一个自己也要忍受了。
罗兴动动手,四人都惊恐的后退…~
“是商都,对,是在商都,胡老三的废品站……”
“我想起来了,听说胡老三发财了,哥几个那晚去了胡老三的废品站,忙乎了大半夜,除了垃圾还是垃圾,临走时二哥说这个装钱不错……”
“是了,我还记得这里面有一沓废纸,硬邦邦的,全给他扔下了。”
“那买卖没做好,就是吃了一顿狗肉…~”
“胡老三就是个孬种,居然把自己锁在铁栅栏里面!他肯定发财了,要不装铁栅栏干嘛?”
“下一次过去再去转转!我就不信开不了那个铁栅栏。”
“没法开,是铁链子锁,他把锁子拖里面了,除非用切割机……那铁链子太粗了。”
四个人从回忆皮包的来历,开始反省那一单买卖的得失,从而在痛定思痛,决定再干一票,似乎忘记了许天和罗兴在跟前。
这就是如今的盗贼?
“胡老三废品站的地址?”
这时候,哥几个才又清醒了自己的处境,忙不迭的说出了地址。
眼巴巴的看着许天手里的包……这一趟的收获全在那包里了。
很明显,这位大爷看准了他们的皮包。
打开皮包,里面是各种面额的票子。
许天的这动作,愣是让那哥几个紧张到要命……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黑吃黑。
谁知道许天直接倒转皮包,把里面的票子抖出来:“皮包我要了。”
不管哥几个傻乎乎的发懵,许天转身走了。
肖念和寒苒也赶过来了,用眼神指了指,许天并没有回应。
罗兴摇摇头,也跟着许天。
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确实好办事。估计也是刚才的正义感爆棚获得了好感,居然跟人换了座位。
现在是四人坐一起了。
许天把那皮包放在中间的小桌子上,寒苒直接就拿起来了。
里面翻看了一阵:“本世纪初,真牛皮,早年上海滩租界常见。如今倒也算个古玩,十来八块吧。”
小丫头从离开泉城就活跃了,兴奋的。
“十来八块买个角,连带子都买不到。”
算是教授吧。
许天指了指皮包上的标识:“这是路易斯威登皮包,意大利手工制作。”
“路易斯威登皮包创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也就是一八八几年。”
“当年这一款皮包,在上海滩最少五百大洋。”
寒苒这才专注的看这皮包的标识。
“哥,你怎么还知道外国的品牌?”
许天没法回答。
事实上,这只皮包是许天当年定制的。
想了想,许天才说:“这个印记是我祖师的印记。”
这时候,肖念也有兴致了,快的连罗兴都没抢过。
肖念看着皮包上的印记:“这是切音?这就是许天的切音呀!怎么你祖师用你的名字做印记?”
因为我就是所谓的祖师,就是我自己……这个说辞根本没法说。
不过,作为枢门许,还有一个惯例,倒是很好的解释了这一点。
“枢门的每一代传人都叫许天。”
这时候轮着罗兴端详那皮包了。
看了好久:“肖师叔,切音是什么?”
“切音啊……你们都不知道。古时候没有拼音,在学习汉字时,就是用切音来标注的。”
“相当于现在的拼音,也就是拼音的意思。”
许天却不是不知道,倒是真的不懂拼音。
“许天,你祖师的遗物怎么会……”
肖念不知道该说是流落还是遗失。
从许天紧张这皮包的表情,可以看得出这皮包对于枢门的意义,不管是哪一种,对于许天的祖师都是不尊重。
“这皮包不是遗失,准确的说,这皮包我祖师定制回来,没用多久就送人了。”
“送谁了?”
“财门范!”
这……罗兴懵了。
没想到寒苒小丫头抽风发什么正义感,居然出现了财门的线索。
是该说寒苒丫头的运气好呢,还是该说做好事总是有好报?
罗兴甚至想,以后是不是自己也适当的耍几回行侠仗义的事。
第一一六章 财门
对于九鼎十二金之财门,罗兴太知道他的意义了。
可以说,在九鼎十二金中除了枢门,再没有比财门更重要的一脉了。
而这时候,罗兴也盯着许天看。
罗兴也只是知道财门的重要而已。
“财门范,罗兴也知道,这是九鼎十二金中相当重要的一脉。”
“九鼎十二金内部有句话,叫财门无产。罗兴,早年你家里应该有几百亩地吧?佃户长工无数。”
“当年你家里在县城也应该有一条街那么多的商铺吧?营生买卖也无数。”
“确实,爷爷讲故事经常说当年收租时的景象。”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罗兴爷爷才不得不入赘罗家,正宗的五类人家,根正苗红。
“其实,尽管你家产业颇多,地产房产无数,商铺众多,但你家里却没有一纸地契房契。”
“所谓财门,其实就是掌管所有九鼎十二金财产的一脉。九鼎十二金中,唯一一个可以跟官府勾连的一脉。”
“或许说是保管更契合。所有的地契房契,财门看不到,只知道那是契约,不到迫不得已,永远不会解开。”
“而解开那些房契地契时,阵门的机关,药门的药水,还需要监门在场。”
“九鼎起源于夏,也就是最早的共和时代。所以,九鼎的产业一直都是共享的。十二金后来走上了同一条路,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其实,所有的产业,枢门全部清楚。
因为,九鼎的延续,是枢门一手在维持。
“你是说,这皮包是装那些房契的?”
罗兴翻来覆去的看皮包,很一般呀。虽然有密码锁的样子,估计早废用了。
否则,这群毛贼也不能用来装钱了。
“不是。当年祖师用这皮包装黄鱼儿,皮包和黄鱼儿一并交给了财门。”
罗兴在摸索自己,把所有裤兜翻遍了,终于找见一烟盒。
比划着烟盒,对照皮包,嘴里喵喵有词:“小黄鱼儿大概五分之一烟盒,一烟盒五根小黄鱼儿……”
“这得有多少黄鱼儿呀!”
就是肖念和寒苒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黄金,对于任何人都有难以抑制的诱惑。
“当时祖师交给财门两皮包小黄鱼儿,一千根,当时值十万大洋。”
许天还记得,当年在上海滩有了西方侵入,九鼎二十金出手了。
因为当时的上海滩租界为对方提供了庇护,九鼎十二金直接撬了租界黄毛鬼子的保险箱,连续撬了五家,凑足了一千条小黄鱼儿。
许天还记得,自己是开着一辆车,孤身从上海滩到洛城,亲自交给了财门范。
一晃六十年,世事已不是当年。逐渐对这六十年变化了解的许天,再见到自己曾经用过,做过记号的皮包,对于财门的状况,许天很是担忧。
虽然在当时,财门所显露的只是殷实,或者将将能过活,谁知道这六十年会发生什么。
“咱们在商都下车吧,去洛邑看看。财门还在不在,都需要看看。”
许天决定一路向西,本来就是决定这样做的,火车上看到这只皮包,倒是让许天省去了解释理由。
也会因为这只皮包,让许天有些不安了。
六十年,北伐、军阀混战、沦陷、内战、土改、****、镇反肃反、公私合营等等,还有那十年,九鼎十二金的宗旨是不得对抗官府,非不得已不得在常人面前显露本质。
这六十年,九鼎十二金到底还能存续几何,许天真的很担心。
甚至从北方回来这一路,许天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一些据点,一直以追逐金匠的线索来麻痹自己。
直到看到这只皮包······现实总是需要面对的。
商都现在是真正的枢纽了,其实,在许天当初那个时代就已经有了雏形,早中原逐渐取代了洛邑和开封,已经开始显现出一个枢纽城市的愿景了。
当许天四人从商都车站走出来,确实看到了相当繁忙的景象。
“直接去那个废品收购站?”
“嗯,到那边在随便找个招待所吧。”
看到现在商都火车站的样子和热闹景象,许天都忘记了原本商都火车站啊的样子。
当年,也就是一两栋楼,三四条轨道,出站后的稀疏街面,面对愁苦的人们。
现在,许天确实看到了一副蒸蒸日上的景象。
六十年,也就是一个人生命的长度,那些曾经在自己心里留下印象的,或者自己给对方留下印象的,许天不敢奢望还能遇见。
只希望,财门范还能如千年传承一样。
出租车七拐八拐的,一直都到不了胡老三废品收购站的那条街,许天也懒得计较。
说是对商都的街道,虽然有了六十年间隔,可这街道的规划并不是就完全找不到印记了。
钱不是事,关键是做任何事都不能吃相太难看了。
让你,不代表就是傻子。
“师傅,差不多行了。我一直不想说话,并不是真的就不认识路,只是觉得你挣钱不太容易。”
一口的中原口音,不比这出租车司机师傅差。
那司机师傅到没反驳,顺手就打了一把方向。
“别再拐了,从蔡家圪道穿过去,找一家差不多点的宾馆。我懒得跟你计较。”
中原话并不难懂,只是乍一听有点捉不准。罗兴听许天连续说了两句后:“许天,这孙子在绕路?”
罗兴是坐在前排的,就挨着那司机,这边说这话,那边就盯着司机:“孙子,当爷爷傻还是咋滴?信不信老子直接将你踹出去?”
那司机还是没吭气,只是依照许天的要求,钻进了一条巷子。
车穿过蔡家圪道,居然直接就看到了胡老三废品收购站。
四人下车,那司机这才开口了:“那个······给五十吧。”
许天压根没扭脸,寒苒小妮子倒是扭头看了看,却见罗兴已经趴在驾驶车窗上,没有看见那司机的脸。
肖念也就是随便一瞥。
而罗兴手里掂量着一把匕首,在那司机眼前晃,压着声音:“孙子,五十?够不够去医院包扎?”
话还没说完,那司机一脚油门“嗖”的一下窜出去了,差点没把罗兴带倒了。
许天都听在耳里,心思重,懒得搭理。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胡老三废品收购站几个大字,有点不敢上前。
许天醒来时有些窘迫,却一直没有把钱当多大事,迫不得已打黑拳,也只是想着能捞点钱回国。
因为许天觉得对他而言,钱财不是问题,也不应该是问题。
即便对这个时代,或者说对这六十年了解越来越多,知道存在很多不确定性,许天依然没有在意过钱财。
因为九鼎十二金有财门。
从看到那只皮包,许天就有了担忧了。
没人比许天更知道财门对于九鼎十二金的重要性。
所谓的地契、房契,许天也知道,社会架构大变革,已经不敢奢望了。财门的底蕴以及自己当年的储备,许天还是放心的。
可现在,那只皮包流露在外,许天心里没底了。
作为一个两千年传承人,许天深刻的知道,钱财对于传承的重要性。
一旦财门出事,就意味着,经过社会大变革的九鼎十二金,很可能存续的基础都会失去了,九鼎十二金的底气、胆气,都将失去了。
第一一七章 我先来
许天间断的这六十年,是真正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六十年,也就是说,六十年前,包括再往前推,所有的根基在这六十年都基本上瓦解了,不存在了。
许天当年不是说就有预见,只不过是对于王朝更迭的了解,师门对王朝更迭的记载,让许天当年就做了很多的准备。
这一切,许天都是交给财门来掌管的,这也是许天有信心重聚九鼎十二金的底气。
现在······许天看着那个胡老三废品收购站,有点恍惚了。
“先住店还是直接去看看?”
“直接看看吧。我估计不会有什么消息,说不定咱们得在这磨几天。”
许天迈步,三人跟着许天,直接穿过马路,走向了斜前方的胡老三废品收购站。
招牌很烂,字体很差,就连牌子都是随便的木板。
可进去这院子,才发现,这里面才是包子的肉馅。
足足有四五亩大小的院子,居然有点找不到闲置的空间。
不时有三轮板车进出,重车进来,空车出门,往来的人都打着招呼,相互打趣。
像许天四人这样的装扮,在这个废品收购站里有点另类,也就让更多的注目礼落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就是那边称重算钱的,也把手里货停下了,向许天四人张望。
走进了。
“你们先忙,咱们的生意一会儿再谈。”
许天也没管脏不脏,就随便坐在一堆废纸堆上,还招呼着罗兴三人。
肖念也知道,自己这算是走进江湖了,不再能想当年那样保持什么干净了。
至于寒苒,这妞似乎没有一点不自在,倒是觉得挺新奇的。
四人真的没有一点当外人的感觉,很自在,倒是让这一群玩废品的愣了。
“鄙人胡强,排行老三,都称一声三哥,或者胡老三。不知各位有什么大买卖?”
从那一堆忙乱的人群中走出一人,看上去面相不善,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嘴里叼着半截烟,三步一晃的走过来。
而那一群忙乱的人,不管是送货的,还是收货的,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似乎有向这边包围的迹象。
这是要唬人?
许天并没有起身:“胡老板?您是这里的老板?”
“是我!不知诸位有何买卖?看诸位的装扮,不像是跟我们这些泥腿子打交道的样子。”
“胡老板,失敬失敬。”
许天嘴里说着失敬,身体却依旧一动不动,继续坐在废纸堆上,翘着二郎腿,抬头都有点心不在焉。
许天还是懂的,凡是在城市中干这些边缘产业的,没有一个善茬。
对于这种人,没必要玩什么礼节,关键看实力,不管是钱还是拳头,只要比不上对方,对方连眼皮都懒得开。
所以,许天必须从一开始就把架势扎好了。
确实,这情形,这景象,那胡老三低着头,躬着腰,就像在跟老板汇报工作一样。
胡老三现在确实不舒服。
蹲下吧,需要抬头看对方,不蹲下就需要自己躬身弯腰,想坐废纸堆,对方四个人又坐满了。
再远点的废纸堆,又没法说话。
偏偏还是自己找过来的,那叫一个难受。
“诸位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别在这晃悠,老子很忙的!”
胡老三决定不给对方脸,干脆打发走算了。
至于买卖不买卖的,胡老三不想琢磨。
“胡老板先忙,咱们的买卖一会儿再说。”
许天挥挥手,真的就像是在打发下属。
胡老三更难受了,走也不是留也不舒服。
“小子,到底想干嘛?消遣老子来的?别特么给脸不要脸,要不赶紧滚蛋,要不老子送你们滚蛋!”
胡老三火上来了。
这时候自己要走开了,那成什么了?既然自己走过来问个说法,那就必须得问出个说法来。
这小子那德行,感觉老子真的求着他似的!
胡老三是越想越不得劲,挥了挥手,一直看着这边,连手里活都停下的那些人,都缓缓的围过来了。
“老大,老大,外面来了一群出租车,把街道都堵上了,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这时候,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口,以后生急匆匆的往这跑,嘴里早早的就喊上了。
“出租车?”
胡老三嘟囔一句,又扭头看了看许天四人:“确定是来咱们这?”
“应该是······”
已经不用这报信的说话了,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口,已经被人堵上了。
少说也有二十多人,一个个手里提溜着扳手钢管木棍之类的,气势汹汹。
“小子,可以呀······看住这四个!”
许天知道胡老三想错了,不过无所谓,要是出租车这帮人能先跟胡老三来一场,许天也不介意看热闹。
许天知道刚才罗兴恐吓司机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能招来这样一群。
肖念和寒苒发懵了。
她俩看到了那群司机的前排,就有把他们四人拉到这里的那位,似乎是怒气最大的。
两人看着罗兴。
“他要五十,我就问问他为什么要五十而已······”
这时候,胡老三也带着废品收购站的人,气昂昂的上去了。
“胡老三,那四个外地人你确定要罩着?”
胡老三被问了一个懵,转头看看许天四人······许天见胡老三转头,还挥手致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看一场热闹也算。
果然,就在许天挥手后,那群司机开始骚乱了,已经有点压不住气愤,要向废品站里冲。
“老苟,你认识他们?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跟你们结了梁子?”
胡老三不傻,也绝没有替许天他们扛事的想法。本来他还想操练这小子呢,既然出租车司机来了,胡老三也想看热闹。
“你不认识?他们不是你的关系?”
“屁!老子正想收拾他们,这龟孙在这跟我摆谱,说什么做大买卖!”
“这龟孙坐车不给钱,还拿钱吓唬小孙了!我是来讨说法的。”
得,热闹看不成了。
看见废品收购站的跟出租车司机合伙了,胡老三跟那老苟已经勾肩搭背了,许天这才缓缓的起身:“准备打架吧!”
许天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
其他三人也都起身了,都是同样的动作。
两伙人越走越近,那胡老三却聪明的带着人往两边散开了······自己这里是废品站,没有什么不担心的瓶瓶罐罐,随他们打。
“五百块!这事就算了了,就当给胡老三个面子,不在他的地盘惹事!”
那老苟手里扳手一下一下的拍在自己的手心,很有信心的对许天喊。
“许天,我先来?”
没想到,寒苒居然抢在罗兴之前向前了一步。
寒苒拜师,重点是修复,古玩的修复,许天却告诉她,不达到暗劲之前,她不适合接触太深奥的修复手艺。
而修为的增长却不是一味的打坐就能做到的,需要有历练。
面对这些街头混混,即便是持械的街头混混,对于寒苒而言,是最好的历练。
“他们都不简单,寒苒妹子,你还是······”
罗兴还没有说完,寒苒见许天并没有出言阻止,已经窜出去了。
第一一八章 胡老三
不管怎么说,寒苒都是练内家拳的,即便是面对一群持械的街头混混,对于寒苒而言,都不算多大的事。
寒苒缺少的就是实战。
“注意留手!”
见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出头,不管是胡老三一伙,还是老苟一伙,都懵逼了。
关键是,那后生居然喊着注意留手。
混乱了,这一刹那,都混乱了。
“肖师叔,麻烦你帮师妹瞭阵。”
许天说完,又坐下了。
罗兴也一脸不爽的坐下了。
“行了,你觉得跟他们玩不掉份儿?”
“这不是手痒嘛!”
罗兴也觉得自己出手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意思。干脆弹出烟来:“丫头,我跟你哥抽完一支烟,必须完事!”
其实,或许真的不用一支烟的功夫。
刚才寒苒出头,整个出租车司机的人群是发懵的,直到寒苒钻进人群,他们依然有点转不过脑子来。
人已经被打倒两三个,听到惨叫,这才反应过来反击。
这打群架,虽然人数多有优势,可一对多或者多对一打架时,真正能上手的也就三五个,况且他们还持械。
由于持械的原因,担心抡扳手钢管时伤及自己人,他们不得不拉开一些距离,让人与人之间有一些空档。
而这种空档,对于寒苒以轻巧功夫为主的明劲高手,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三五个人的圈子,这样的距离对于寒苒最合适不过,从一人到另一人,正好是寒苒出击的范围。
可这样的距离,对于常人却需要跑动和准备。
这就导致了,整个所谓的群殴,就成了寒苒一人群殴一群的现状。
只见寒苒不停的游走,不停的让这些司机形成三五人围攻的圈子,而在形成围攻局面时,就必然存在相互的拥挤和推搡,也就同时在不停的搅乱他们的围攻。
这样就给寒苒制造了出击以及躲避的机会。
“这丫头还真的挺聪明的!”
罗兴手里的烟还没抽一口,直愣愣的盯着打斗的场面,不得不表扬寒苒的做法。
寒苒不止在战术上聪明,在击打对方时也很聪明,每一次出击,都有一人弃械,不是主动,而是寒苒的攻击点总是让他们拿不住手里的工具。
看到大部分的工具丢掉了,寒苒才游走到那老苟跟前,那老苟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寒苒制住了。
“小丫头确实聪明!”
罗兴又感慨一声。
很显然,若第一时间寒苒制住老苟,自己做不到完全避开其他人偷袭。只有所有人没有了器械,制住老苟才是真正的制住。
因为他们赤手空拳的偷袭,对于寒苒而言就不再有伤害性了。
寒苒提溜着那老苟,走过来,以轻巧的手法踢了老苟的腘窝一下,再顺着老苟前扑的势,就那么顺手一推,老苟就不由自主的跪爬在许天和罗兴跟前。
肖念拍了拍寒苒:“丫头,不错。”
老苟就感觉不太好了。
很显然,自己知道这次是碰到硬茬了,相当的硬,比钢板还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老苟是吧?本来说好的二十块,绕圈才够得上二十块,即便他绕圈了,我也没说什么。他居然要五十······”
“大哥,是我们不对!是我们的错!”
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人跪着祈求的劲,许天突然有点索然无味了。
就是罗兴,也似乎有点看不上眼了。
跟这样的货色计较,好像自个也掉价了。
“走吧,以后吃相不要太难看,多少厚道一些,否则,说不定哪天把命丢了都不知道原因。中华大地卧虎藏龙,商都又是通衢之城······”
搁早年,九鼎十二金维护江湖道义时,似乎也是这样习惯留一手。
许天突然有些恍惚······许天发现自己恍惚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那胡老三不恍惚,一眼都没眨,是盯着看完的,看完一个小丫头一个人制服了整个出租车的汉子们。
在商都,出租车司机绝对算一股有相当实力的群体,即便是自己,也绝对不会跟出租车司机闹僵。
否则,胡老三为自己这张脸,也不可能允许这群司机冲进自己的场子里打架。
可结果,对方只出手一个小丫头,二十多号后生,居然连人家的衣服都没沾一下,就这样歇菜了。
胡老三突然觉得,刚才那后生让自己躬着身说话,已经算是给自己面子了。
所以,胡老三决定,直接躬着身过去见人。
“这位小哥,不知小哥找老三有什么事?只要我胡老三能帮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老三态度的转变,许天也不觉得奇怪。
本来他就想过在拳头上折服对方的。
“就在这里说?”
“你看我这·······失礼失礼···各位请······”
胡老三那副尊容,配上这彬彬有礼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别扭。
胡老三把许天四人迎到了他认为不失礼的地方,看上去还不如外面那叠废纸堆舒服,只不过是室内而已。
“条件简陋,怠慢了。今晚我在大富贵摆一桌,给诸位赔礼。”
煤球炉咕嘟咕嘟的开着水,胡老三忙乎着要倒水。
看着黑不溜秋已经看不出原来本色的茶壶,就是许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下去胡老三倒的水。
不过,许天倒是没阻拦胡老三忙乎。
等胡老三忙乎完了,随便拖了一把吱吱呀呀的折叠椅子坐下,满怀期待的看着许天:“小哥请说,能帮忙的胡老三绝不含糊。”
许天这才挪了挪已经泛灰的瓷杯,将后背近一米的大背包拉开,拿出了那只上世纪的路易斯威登的皮包。
许天拿出皮包时,眼睛一直盯着胡老三看······可惜,胡老三没有任何异常,确实也看着皮包,却似乎是期待许天真的会从皮包里拿出什么可以让他做的生意。
“这皮包是从你这出去的,我想知道来历。”
许天的话让胡老三愣了一下。
懵了,彻底懵了,咋咋呼呼的玩这一套,居然是说这皮包。
胡老三还真就拿起皮包了,端详了半天:“小哥,这玩意儿······咳咳,我真的记不起了。”
“给你提个醒,有贼关顾了你这地方,皮包是贼偷走的。”
“哦······想起来了,有这么一回事。还是年初的时候,确实被贼关顾了。”
“小哥,你也知道,我这是废品站,偷不走什么······现金我也不留在这。小哥,老三真的想不起这皮包了。”
“小哥,你需要这个?”
说完,胡老三也没等许天回话,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阵,胡老三带着三个人,每人都抱着一沓皮包:“小哥,皮包都在这了,你看看你有没有用。”
许天已经失望了。
很明显,胡老三很配合,绝对没有藏着掖着,有一说一。他根本就不认识这所谓的什么路易斯威登,他只是当做一件皮包看。
“算了,这皮包的主人跟我有渊源,我只是想知道皮包的来历,不是需要皮包。”
说着,许天收拾了皮包,就要起身了。
“小哥,我这废品都分别归类的,还有就是,手下收回来的货,我都有登记,是为了兄弟们的账目能清楚些。”
“只是,想找到这些,需要时间······”
做成事的果然没一个简单的,能在商都有这么大一场子,胡老三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是说你可以找到这皮包是谁收的?或者说,能找到这皮包从哪里收上来的?”
“谁收来的肯定能找到,至于从哪里收的······这个得看下面的兄弟是否记得。”
这转折,让许天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第一一九章 许天的担心
许天跟胡老三说好了三天后再来,便带着罗兴三人离开了。
“许天,财门这是······”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想去财门原来的待的地方看看,就是去洛邑。”
这刚到了商都,连口水都还没喝,就这样一路颠沛,许天有点不好意思:“肖师叔,要不你带着苒苒先在商都住下?我最多三四天就回来。”
“需要我们避讳?”
“那倒没必要。既然带着你们,我就没想过隐藏什么。都是有传承的,也是跟我们九鼎十二金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打过交道的。”
“小天,既然师叔选择了江湖,就不在意颠沛,也真心想体验江湖的滋味。”
肖念都这样说了,许天也不再假模假样的废话。
说真的,许天这一次对于能不能聚齐九鼎十二金,心里一点谱没有,所以就有心多拉拢一些江湖道的老传承人。
许天从苏醒后,经过亚美利加人探究肯特山,东洋人追踪金匠,总觉得整个华夏江湖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并且,许天从报刊上了解的如今形势,华夏大地即将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即将以一个完全开放的姿态来迎接整个世界。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两千年来,一直被九鼎十二金抵御在外的牛蛇鬼神,很有可能以不同的面孔和不同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华夏。
这样的结果,很可能会让对华夏一些物事觊觎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那些势力,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片土地上行事。
许天没觉得官方的政策有什么不对,如今的时代,或者说许天当初的那个时代就明白了,关起门来必将会被淘汰。
可作为九鼎十二金,他们本身的使命,应该背负的责任,面临这样的形势,必将更加艰巨。
“六十多年前,祖师专程到曲阜没完成的事,想不到肖师叔成全了我。也好,那咱就去看看葛家老店还在不在。”
“我听祖师说,当年的葛家焖饼,那叫一个好吃!”
当年许天路过商都时,就曾品尝过葛家焖饼,至今都记忆犹新。
说到葛家焖饼,许天还真就有点馋了。
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那司机似乎畏畏缩缩的,很紧张。
倒是没绕路,也没多话,只是不停的偷看寒苒。
大家也没在意,许天也只以为是因为寒苒的容颜让这司机多看了两眼。
葛家焖饼店还在,甚至比当年更为红火。
味道虽然没有当年那般纯正,或许是很久没有吃一顿正餐了,这一顿吃的相当的爽。
酒足饭饱,刚走出葛家老店的门,就见两辆出租车和一辆蓝鸟同时打开了门。
首先走出的是那老苟。
“正好消消食,丫头,别跟哥哥争了。”
罗兴兴致勃勃的挽袖子。
“别乱来,不像是找茬。”
许天拽住了罗兴,等着那老苟走近。
“小哥,可需要用车?下面的小弟说你们从胡老三那儿出来了,真不是跟着你们。”
老苟说话都有点胆战心惊,一边说还一边作揖。
“那行,送我们去车站吧,汽车站。”
“小哥这是去哪?离开商都吗?”
“去洛邑转一圈。”
“洛邑?这时候没有车。要不干脆老苟送小哥几位如何?”
让出租车送到洛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许天看这老苟说话时的表情,似乎不那么纯粹。
再说了,双方算是结怨了,即便拳头大,让老苟他们不敢造次,却也没必要上杆子热脸贴过来。
“老苟是吧?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玩不了心眼就不要耍!”
“这个······”老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来还想着先套近乎,再留点人情,然后再说事,没想到这年轻人江湖老道。
“小哥,不瞒您说,老苟知道小哥是路过商都,不敢求小哥什么事。”
“只是···只是我们跟南城那边有点龌龊,只是想······想让小哥帮忙站站台······”
“火拼呀?”
许天还没说话,罗兴就接茬了。
“谈不上火拼,就是因为地盘需要个有过说法。”
罗兴又准备接茬了,许天挥手制止了罗兴。
“老苟,你既然知道我们只是路过,不会掺和你们这些事。”
“小哥,我给报酬!”
“不需要!就送我们去车站,去还是不去?”
许天有点烦了,语气不太好了。
“小哥,这时候去汽车站确实没有往洛邑的车,至少还得两个多小时以后了。虽然汽车站不是老苟的地盘,也知道这些的。”
“小哥,这几天就因为跟南城那帮人的争端,这边没有车敢拉您去汽车站的······要是小哥不嫌弃,我真的可以送你们去洛邑。”
“不说站台的事,长途的买卖我也是要做的。”
两个小时后发车,到了洛邑应该就天黑了。许天想起这老苟是从那辆蓝鸟车里下来的:“老苟,包你的车一天五百。”
“咱只做生意,不谈其他的,能行就走,不行就算了。”
这时候的城际班车都是一水的黄海车,咣当咣当的,谈不上舒服,更不能跟蓝鸟轿车相比。
许天无所谓,虽然肖念和寒苒是入了江湖,可许天还是要照顾她俩的。
“成,这买卖我做了,不谈其他!”
一天五百,许天给的绝对是高价,这价钱就是在格陵兰大酒店也不愁租上豪车。
一路无话,就是老苟都没有多嘴,在许天的指引下,老苟没用两个小时,就带着许天他们到了许天指引的目的地······范家庄。
“范家庄?”
罗兴看到这村口那鲜红的大字,疑惑的看着许天。
“财门从范蠡开始,就没有脱开过范氏。财门一脉的传承,一直是选他们嫡系子弟中的优秀者进入江湖的。”
“财门跟其他的九鼎十二金都不同,也就注定了财门一脉需要有经营的能力,能确保九鼎十二金之财可以源源不断······”
“也就是说财门不纯粹?”
罗兴很精准的抓住了许天说这些话的意思。
许天并没有对罗兴所说的话回应······这正是他担心的其中一点。
以这六十年的格局之变,财门存在被官方兜了全底的可能,可作为九鼎十二金财货保全的一脉,经历过多少个王朝更迭了,很少有财露白过。
隐藏财富本身就是财门的强项。
许天真正担心的是财门自动偏离了九鼎十二金······根据师门的记载,九鼎十二金也只要财门出现过多次意图脱身,并借助官方的力量与九鼎十二金对抗。
作为唯一一个跟官方打交道的一脉,面对的诱惑和恪守的信念,有太多的斗争了。
每一次财门出走,都是九鼎十二金的一次重大伤害,每一次都会让九鼎十二金大伤元气。
每一次重新选择财门传人,都是一次将范氏分裂的经历。
而洛邑的这个村,这个范家庄,就是在一次财门出走后,枢门带出来的一个范氏一族开始的。
许天很担心,自己这一次,恐怕有需要一次拆分范氏了!
第一二零章 最不希望的发生了
天色还早。
许天四人下车后,老苟就开着车缓缓的跟在后面,很自觉的行使一个司机的职责。至于许天他们说什么,老苟不敢去听,也听不见。
已经是接近入冬的季节了,村子里的街道上没什么人。
黄昏的天,入冬的季节,或许还是家户里做晚饭的时间,没见着成人。
只有接连不断的犬吠声陪着许天他们的脚步。
能听到主家呵斥看门狗的声音,也看到有人打开大门往外看一眼,却没人出来打招呼。
许天这样径直的走,罗兴三人只能随着,至于老苟,就不敢有废话了。
一直走到了村中心,才见到了人,不是一两个,是一群,一堆。
一堆人吵吵嚷嚷的,相当的热闹。
许天四人一车,已经到了这村中心的打谷场,在祠堂前吵吵的那些人,都没有注意到许天他们的到来。
“祠堂是整个范家的祠堂,也是整个范家庄的,凭什么由你们做主?”
“少特么说什么祠堂!那是封建残余!现在这地方是我们家,是分给我们几家的房子!你们凭什么来搅和?”
“这话不对,不是你说不叫祠堂就不叫祠堂了,它就是祠堂,供奉着整个范家的祖先,那就是属于所有范家人的!”
“都闭嘴!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由大队来做主!”
“这是我们范家的事,跟大队无关。”
“大队是范家庄的大队,怎么就跟大队无关了?难道这范家庄还有外姓人?”
“那你是以大队长的身份还是大队领导的身份?”
“这不都一样嘛!我也是范家人。”
“狗屁!要是说范家人,那是七叔公最大······”
“七叔公是你爷爷,你倒是想得美!”
吵吵嚷嚷个没停,听了一阵,许天都没听出他们是因为什么在争吵。可以说,许天从下车就一直在听,还是没有听明白了。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许天一行人了:“你们干什么的?”
这一声喊完,整个争吵的局面终于停了,所有人都朝许天他们看过来。
“各位老乡,我是来找亲戚的。”
“找亲戚?谁家?”
“范世兴·······范世兴是我家舅老太爷。我这次出差来洛邑,我父亲一定要让我来看看舅老太爷,这都有些年没联系了。不知哪位是舅老太爷的后人?”
这时候的许天一口的中原话,还是准确的范县口音。
只要是范氏一族,都认为范氏源自范县,许天就是想以这一点来拉近跟这些人的距离。
可是,当许天把话说完,却发现所有范家庄的人都盯着许天看,还是那种带着怨恨的神情。
“是世兴叔爷的亲戚?你看这乱的。”
“来来,这大冷天的,天也黑了,是不是还没吃完饭?走,叔带你去大队院去,先吃点饭!”
这应该是大队的人,笑眯眯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很是热情的朝许天走来。
也就在这时候,那些怨恨的神情,突然就融化了,一个个瞬间就变脸了。
“世兴叔爷的亲戚,那就是范家庄的亲戚,怎么能让大队管?那是公家,亲戚是亲戚。走,小娃,跟叔回家。”
这时候又走出一人,急赶忙赶的追上了大队那人。
“世兴是我三爷爷,怎么能让你们管亲戚,要管也是我家来管。小娃,来,跟叔回家吃饭!”
说话的这位更快,几乎是跑着过来的,三两步就赶上了另外的二位,三人几乎是同时靠近了许天等人。
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原本聚在祠堂门口吵吵的那些人,也都快步朝许天这边过来。
有点莫名其妙。
许天从进村口就一直听他们吵吵,硬是没听到有用的信息。这边刚才自己刚刚说出身份来,都还是怨恨,瞬间就热情了。
这一阵,好像许天等人就成了他们自家的亲戚那般,一个个都带着火热看着许天四人。
这时候,那老苟也下车了。
老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人们乌泱泱的跑过来了,老苟提溜着钢管:“都特么找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拉百十号人灭了你们!”
这对于老苟而言,自认为是个机会,喊叫的声音相当大,冲的相仿猛,撞开了刚刚围上许天四人的人群。
撞进去一看,才看见一个个老头带着笑脸,热情的招呼着许天。
“小哥,真不好意思,我以为他们要······”
许天没搭老苟的茬,却有点明白这些相亲们变脸的意思了。
“诸位乡亲,是不是没有听清我的话。范世兴是我舅老太爷,我都没见过……”
“你肯定见不着,都死了三十年了!”
这是废话,范世兴当年比许天还大,要活着得有一百多岁了。
“我是说,我家里都有六七十年没跟这边联系过了。”
许天这话说完,终于把这些人的热情打消了。
“小娃,你家跟他不是亲戚吗?怎么就没联系?”
“这些年没找过你们?没去过你家?你是不是从范县来的?范隆丰说是要回范县的!”
“小娃,你可别扯谎,这可不是小事!”
许天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一些,可以确定,范世兴的后人走了,离开了范家庄。
回范县?当年祖师,许天真正的祖师让这一族从范县迁出来,范县那边就彻底没了关联,范世兴一家怎么可能回范县?
许天心沉了。
而那些人又开始嚷嚷上了。
“那狗日的范隆丰,连祖宗都不要了!十多年了,没有来上一次坟!”
“薄情寡义的玩意儿,怎么可能回范县!”
“把范家庄的财货偷走了,这狗日的要回来才怪!”
“范世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分房子,他主动要牲口院,还以为他是义薄云天,原来他早就知道牲口院的秘密!”
“别废话!既然三爷爷当年选了牲口院,那现在的牲口院就是我们一家的!”
“凭什么?那是属于整个范家庄的。”
“都闭嘴!”
大队的那人嚎了一声,指了指许天等人,嚷嚷声才停了。
这时候,大队的那人面对着许天:“既然是范县来的,也算是一个祖上,说起来应该款待。”
“小娃,这边相邻有些争吵,大队需要解决相邻纠纷。”
“这天又黑了……四儿,带祖地来的客人先去大队院歇着,让你叔管饭。”
似乎没人拦着,许天就由一个后生带着去了大队院。
而许天也继续听这边的争吵。
往大队院的这一路,罗兴充分发挥了他自来熟的优势,三俩下,那个四儿就快要认罗兴这个兄弟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罗兴将一沓钱塞进四儿的裤兜,让这四儿不说都难为情。
这四儿假模作样的推了两下,就开始讲开故事了。
范家庄祠堂的马厩塌了,露出来一堆一堆的铜钱,各家各脉都觉得牲口院是范家庄的藏宝地,就谁也想霸占牲口院。
原来那本是范世兴一家在土改时分的家。
范世兴死后,是范隆丰当家,七八年前,范隆丰莫名其妙的病倒了,他儿子范庆扬做主,直接带全家搬走了。
听到这些,许天的心彻底沉了。
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终归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