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偶遇
同样的价钱,店铺里的老丈占了地利,最终一群老头散了,带着不甘和遗憾。
这才算清静了。
小姑娘早早的出去取钱了。
这一番景象,罗兴也看的眼花缭乱的。
钱货两清,许天准备起身离开时,突然停下了。
从这短时间的接触,许天感觉这老丈属于相当规矩的人。
“老丈,想向您打听个事,不知是不是有些唐突。”
虽然说得唐突,许天又坐下了。
罗兴也一直没离开,老丈居然也没有奇怪。
“小哥请讲,若是古玩方面的,在泉城老朽还算有几分薄面。”
那尊三足爵,许天一直就带着。
许天将三足爵放在方桌上,并没有说话。
老丈正准备看,却见那小姑娘“咦”了一声。
老丈没理会,拿起三足爵看了看,若有所思。
“不瞒小兄弟,这尊三足爵,老朽算是见过几次······或者说,这样的三足爵,应该是从泉城流出的。”
许天和罗兴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不过,小兄弟,你应该也是行里人,打眼这类事,谁也不敢说没经历。”
“老丈,这尊三足爵烫手,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这点还是能看得出。我入手这尊三足爵,也不是按重器的价格拿的。”
“我只是对这手艺感兴趣······”
老丈不吭气了,犹豫着是不是说话,就是那小姑娘也是欲言又止。
许天确定,自己很幸运,碰对了,碰巧了,这老丈应该知道什么。
罗兴这时候有点紧张,很担心这老丈拒绝,或者有不可言说的理由。
毕竟,金匠不是寻常人,发生的变故也不是寻常变故,让人家一个常人家庭沾染这类因果,也不合适,更不能强求。
“是我们孟浪了。”
许天也不能将常人置于不可预测的漩涡中,看到这爷孙两人的神情,知道不能再留下了。
“苒苒,让伙计们收工,把店门关上······小兄弟稍等一下。”
老丈重新泡茶,看样子是说来话长的前奏。
等小姑娘回来,老丈的茶也泡好了,居然没有对罗兴留下而意外。
“呵呵,小兄弟应该不是寻常人吧?这位小哥跟你是一起的吧,你俩都会唇语······”
民间有高人呀。
许天也没尴尬,没觉得这有什么惊奇的。
“老朽我对唇语不是知道,却不了解,读不懂你俩的交流,只能看出你俩在交流。”
“你们来泉城应该就是为这三足爵而来的吧?”
说到这,老丈顿了顿:“苒苒,还是你说吧。”
“这跟我学长的作品很像,应该是同门手艺······”
“你学长是丁春峰?”
“呀,你知道?”
小姑娘还是没城府,被许天这样一接茬,就顺口说了。
小姑娘倒也没在藏着掖着,干脆就说开了。
小姑娘叫寒苒,是鲁大的学生,因为家学渊源,她爷爷又跟导师是故交,寒苒在考入鲁大后,虽然是本科生,就跟着爷爷的故交叫什么韩教授做课题。
也就是那时候,寒苒认识了丁春峰,也见识了丁春峰在青铜器上的造诣,甚至连他们导师都惊为天人。
三年多前,丁春峰突然接到家里的电报,就离校了,一个学期都没有联系上。
导师欣赏丁春峰的学识,亲自跑到了丁春峰的老家,结果,丁春峰的老家没人了。
据听说,在丁春峰回家后,家里有一夜突然着火了,家里人一个人都没跑出来,都被烧死了。
只是有一点很可疑,丁春峰家的祖坟居然在那时被刨了。
导师以为这不是意外,便将此事经公了。
老公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导师回到学校不久,却莫名其妙的出了意外了,所有丁春峰和韩教授的作品同时消失了。
“这事涉及到丁春峰一家人,以及还有鲁大知名教授的死亡,是老朽不敢轻易说起的原因。”
寒苒讲完,老丈还表示了歉意,同时也是想告诉许天二人,这事他们不想沾。
“苒小姐,您知道丁春峰家里有几口人吗?”
“我不知道,丁学长不怎么跟人交流,之专注于学术。不过,我师母应该清楚······”
寒苒说到这,老丈轻轻的叹了一声。
许天很清楚老丈的意思:“苒小姐,你导师的学生有多少?像你这样亲近的又有多少?”
见许天这样问,老丈似乎松了一口气。
“很多呀!我导师是知名的文物修复专家,就是省博都有很多我导师的弟子,我们经常去看望我师母的。”
真的是很纯净的女娃。
“老丈,叨扰了。我可以保证,我们这次来的干净,没有任何尾巴。”
“当然,这还不够。我们会在泉城待一段,就在在市场厮混,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再求老丈援手。”
说完,许天和罗兴起身了,留下莫名其妙的寒苒和惭愧的老丈。
想让人帮忙,就需要保证人的安全。
接下来的时间,许天和罗兴就时不时的出现在泉城古玩市场,单身那天照过面的店主,两人都混了个脸熟,甚至让人觉得,这俩人就是这个市场的。
地摊很多,却并不是每天都有让许天捡漏的事,纯粹就是混。
对于那爷孙二人,许天也没有故意的接近,更没有故意疏远,就是一面之交的交情。
寒姓老汉也观察着许天二人的行为。
当然,许天为让那老丈放心,不仅仅在古玩市场让人觉得不突兀,二人甚至多次出入鲁大校园。
本来二人的年纪,说是大学生也正常。
又是一日,许天二人再次出现在鲁大校园,从装扮还是气质,看上去跟学生没两样。
“咦……嗨,是你们呀!”
寒苒出现了,还跟许天偶遇了。
许天的听觉范围没有任何异常,也很热情熟络的打招呼。
寒苒跟同学相跟着,许天能听到那些女生的低声议论:“挺帅呀!寒苒,哪个学院的?”
“那一个除了黑点,也挺有味道。”
“啥时候的事?还藏着掖着,姐妹们又不抢。”
这时候的女生都这样开放吗?
许天忍着不尴尬……
寒苒是天真,并不是傻,在看到许天二人后,就知道他们是专门偶遇的。
劝走了一直回头看到同学,寒苒走过来:“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俩叫什么。”
“许天。”
“罗兴。”
“你俩是来找肖教授的吧?”见许天二人发懵,寒苒继续:“就是我的师母,也是丁春峰的师母。”
许天拉了一下准备接茬的罗兴:“今天有其他事,先不去肖教授那里。”
“那个,她是在家属院?”
“嗯,就那边,十四栋二单元……确定不去?我可以带你们去的,不告诉我爷爷。”
寒苒说着嘴脸微微上扬,笑得很可爱。
“真不去。你同学还没走远……”
许天看到这丫头听到这话有些失落,话就紧接着说了:“相请不如偶遇,如果可以,我们请你和你的同学吃饭吧。”
说实话,用这样的方法来接近寒苒,许天也觉得挺别扭的,感觉自己是利用了单纯,糟践了可爱。
这也是这些天以来,许天确定安全后才决定这样做的。
相对于那老头的世故,寒苒明显对社会没有太多的戒备。
第九十二章 不简单
“可以介绍说我们是外校的,专业嘛…~历史和考古一类的都可以。”
邀请发出了,寒苒的犹豫许天看得出。
或许,这姑娘是担心自己真的是古玩贩子吧。
寒苒脸色红了一下,被人戳中了心思,还是自己看不起人的心思,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代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地位比许天曾经那个时代还要高一些。
“她们要是说什么,你们可以不理的。”
这时候,寒苒才向她那几个依依不舍的同学招手。
这时代的大学生还不拜金,基本上都有文青病。
许天的装扮,自己他事实上确实沧桑的眼神,对于这时代的女学生太致命。
寒苒跟她爷爷常混古玩市场,算是社会阅历丰富了,却依旧无法抵挡许天的这份沧桑感。
也就见过两次,寒苒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会主动打招呼了。
“我们家寒苒是从来不主动跟男生打招呼的,一直说娃娃们太幼稚。我说,你俩怎么让我家寒苒垂青的?”
姑娘们凑过来,第一句就是这样的灵魂拷问。
寒苒被说的羞红。
“估计是哥哥黑出了风采吧……”
罗兴很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先是一阵愣,骤然四个女生都爆笑,笑的前俯后仰的。
一个个手指哆嗦着指罗兴:“那他呢?”
罗兴似乎很郑重的当回事,还扭头端详了许天几眼:“他有一双看透世间的双眼,一副帅出天际的容颜,还有让所有女生汗颜的光洁皮肤,再有我时刻陪伴着对比,不引人注意太难了!”
就这两句,罗兴就拉近了跟这些女生的距离,疏离感没了,陌生感也没了,甚至这些女生都可以拿罗兴的黑开玩笑了。
一个具有自来熟优势,还自幼闯荡的罗兴,糊弄这些女生太容易了。
连带着许天也不觉得跟人陌生。
这种感觉…~许天有点理解金匠进入大学校园的想法了,就是他,这时候也觉得有大学经历绝对是一生绝无仅有的财富。
在闲扯中,许天不落痕迹的交代了底细,以一个外校准备报考鲁大考古研究生的毕业生身份,获得了信任。
四名女生,除了寒苒学的文博,还有两个历史专业的,一个考古专业的。
而这些专业,对于许天而言驾轻就熟。相互的交流,许天以学识折服了她们。
“许学长,你肯定能考中!我本来也想考研的,跟许学长对比一下,我感觉还是先工作了,不然会被打击!”
“没想过为许学长努把力?为了许学长也坚定自己的考研,那可是有跟许学长出双入对机会的。”
“寒苒,你同意吗?你要是同意我就试试,能不能撬动先不说,撬俩下那感觉也不错……”
这一刻,许天特别感慨,这就是盛世。
当年自己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大学生,他们都整天忧虑生死存亡,脑子里全是如何让当时破碎的国家崛起。
这一刻,许天也仿佛被感染了,有了真正属于年轻的心态,甚至为一些观点跟他们啰嗦……
很简单的一顿饭,花费不到二十元,关系就更亲近了。
都是知趣的姑娘,许天和罗兴也没有显摆的念头,就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
饭毕,是分别的时候了,姑娘们伸着手,手指轻轻的摇了摇,算是告别了。
寒苒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跑过来:“许天,周末在四阶有肖教授的公开课,你们可以试试。”
“啊……肖教授是教中文的…~要不你们跟我们回学校,我告诉你们四阶在那里。”
聪慧的姑娘,让人觉得舒服。
看到许天和罗兴又跟过来,姑娘们都疑惑着,就是寒苒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了。
“寒苒说,第一次见,不送你们实在是没礼貌,印象不好。哥哥我想了想,有道理!”
罗兴的碎嘴发挥了作用,不一定有人信,却无人再去究竟。
好歹是共餐过。
姑娘们是很好的导游,沿途帮许天二人讲解鲁大一个个建筑的来历,间断讲一些每个建筑的故事。
这感觉真的很新颖。
前面有学生在跑动,似乎都在朝一个方向。
“同学,怎么了?”
“武协的跟留学生打起来了!”
抓住问话,只说了一句,人就往前跑了。
寒苒眼睛亮了一下,欲言又止,罗兴很配合:“去看看?最喜欢这种热闹了。”
寒苒落后几步:“肖教授是我们学校武协的指导老师。”
所谓武协是武术协会,只是没想到这个肖教授一位女性,居然是武术协会的指导老师。
许天想到一个可能,需要去验证。
跟着几乎形成洪流的学生进了体育馆,已经密密麻麻的都是学生了。
姑娘们很给力,凭着样貌的优势,为许天和罗兴打开了一条通道,许天二人在鄙视中走进了内圈。
许天看到了,一方是武士道的服饰,一方是传统练功服。
在传统练功服一边,有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子。
“那就是肖教授。”
寒苒靠着许天轻声在耳边说。
许天可以肯定,这个肖教授绝对是练内家拳的,身手堪比罗兴,比那个妮可要强很多。
六十年,并没有让内家拳没落,还以各种方式在传承。
许天这时候已经了解了这个时代,知道新社会不允许搏杀之技,但总是有办法传承着。
场上有对战,己方是以花拳绣腿应战对方的外家拳,胜负几乎是肯定的。
这时候,许天专注的看着肖教授,感觉到她对对方的戒备,也顺着看过去…~不对!
许天意识到,这所谓的武协和留学生冲突,根本就是冲着肖教授的。
对方是东洋人。
事情不简单。不止肖教授,甚至这些留学生也不简单。
这一刻,许天联想到了丁春峰,以及冤死导师。
又一次被对方踹出去了,武协再一次输掉。
整个体育馆都是一片哀声。
姑娘们也是有种哀其不争的愤怒,没人吭气,都冷冷的看着场中。
不服气的学生一直有,血性从来不缺。
可练习花拳绣腿的学生,对上空手道、合气道这些练外家拳的,根本就不堪一击,还不如一些乡村的农夫抗揍。
这不是招式上的差距,是力量上的差距。
“啊…~”
所有观战者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来了,又一名武协的同学被踹出去。
之所以喊,是那位同学嘴脸都出血了。
许天这时候有种回到自己曾经那个时代的感觉,很憋屈。
本来只是路过,就是先认识一下肖教授,可许天这时候无法压制心中的那种难受。
“寒苒,能不能帮我俩搞上场的身份?”
许天出口,罗兴都懵,这种小孩子家家玩的场合,真不明白许天怎么会有兴趣。
不过罗兴还是很配合:“我们祖上好歹是走街串巷练杂耍的,功夫还是会点。”
主要是许天刚才问寒苒的语气和声音都不小,都能看出许天不太对劲来。
许天确实是失态了,当初的经历让他无法释怀,见不了这场景。
寒苒带着许天和罗兴…~这倒是认识肖教授的好办法,这也是寒苒认为的许天的心思。
肖念看着寒苒带人过来,却是看着许天和罗兴,都没等寒苒说话:“找两套衣服。”
然后走近许天和罗兴:“留点手。”
到了近前,罗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九十三章 打过瘾
冲动了。
这肖教授在告诫许天留手时,许天就觉得自己冲动了。
这肖教授能看出他和罗兴的内家拳底子,那些所谓的留学生又怎么肯定不存在能看出来的人?
可许天面对这样的场景,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哪怕是小孩子家家把戏,这也是有脸面存在的。
“我是老师,没法出手……”
肖教授这个解释很明显没有说透,给许天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既然已经走出来了,许天也干脆就这样了。
许天也考虑过,伯力,洋城以及这里,所有事都关联了东洋人和金匠,或许这本身就是同一件事。
许天也可以肯定,这三条线虽然是同一件事,却不存在联系。
伯力的力量是针对那个打黑拳的许天,他和罗兴把所有在伯力的力量团灭了,伯力那边应该有很长时间的空挡。
涉及到肯特山,涉及到亚美利加人,东洋人想要搞清楚,没那么简单。
伯力应该是切断了。
洋城有一个许天的坏名头竖着,而对方也是针对一个倒卖文物的许天,甚至根本摸不透那个许天的底细,所以才再洋城固守。
在洋城,许天稍微反击了一下,所展现的能力,估计也让洋城那边的力量做重新的估量和安排。
偏偏洋城许天也跟亚美利加人有纠葛。
并且,他俩转到泉城,许天也确定没有尾巴。
可以确定,泉城的力量,完全就是针对金匠一脉的,或者说针对丁春峰以及相关人的。
不确定是认准了金匠,还是看准了丁春峰青铜器上的造诣。
或许,所有的一切根源都源自青铜器手艺,也或许金匠一脉变故另有蹊跷,是因为报信用的青铜器才引发了如此多的变化。
不管怎样,许天不觉得在一座大学出出头可以引起连锁反应。
甚至许天认为,这是介入丁春峰事件的契机,甚至可以从这里追根溯源。
许天和罗兴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形都很标准,两套练功服很快就换好了。
“我先来?”
罗兴虽然不理解许天的行为,却不妨碍他喜欢这种出风头凑热闹的场合。
“我来吧。”
许天没有让罗兴出战,至于原因,等会儿罗兴会明白。
许天是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单纯从穿上练功服的许天看,还不如刚才被踹飞的同学身体壮。
但扛不住许天走的稳,一步一步走的很规矩,特别稳,让人踏实。
“又装逼!这么好的机会舍不得让给我。”
罗兴嘀咕着。
没想到寒苒就在身边,听见他这么说笑出声了。
“别笑!在你家古玩市场,捡漏就让他拽了一回,这里本来我能耍两下,让学妹崇拜一下,好歹我家旧社会在天桥混的,结果他抢先了。”
也就罗兴懒得看场上,别人都全心贯注。
就是肖念也盯着许天看,当然,她是担心许天出手没轻重,把事情搞大了。
其他所有的学生,都是担心许天会被踹飞了。
许天进场后就站着,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扑过去,只是就是这一站,真有渊渟岳峙的感觉。
肖念也眯了一下眼:“寒苒,他们是谁?”
“我……我…~”
寒苒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算了。”
肖念摆摆手,又转头看向场内。
这时候,对方出手了,一样的动作,势大力重,甚至还有破风声。
就这水准,许天根本不信是普通的留学生,这样的外家拳身手,就是去北边的黑拳场,也能打出名气来。
许天应招了,出手的动作几乎跟刚才被踢飞的人一样,只不过许天出手更快,更准,更狠。
同样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招式,依旧小巧,结果却大不相同。
许天用刚才武协同学同样的动作,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同时击中了对方。
许天没有用力,几乎是用常人的力量打中对方的。
只是试探。
对方笑了,是狞笑,这笑让许天不爽了。
再次过招,许天还是用前面的招式,却在最后做了调整,抓住了对方的脚踝顺势一带。
同时,许天上前一步,看上去像是送上去让对方的拳头打。
就在两人身体贴近的瞬间,许天有动了,变了,动作似乎还一样,手掌很脆很响的拍中了对方的脸。
“啪!”
“好!”
全场暴喝,此起彼伏。
打斗的双方分开,再次对冲,许天继续轻巧的躲闪,轻巧的贴近,再一次一巴掌扇上去,还是脸。
然后,场中就重复着,一次次对冲,许天一次次甩巴掌……
就是罗兴也开始呼喊起来。
他终于明白许天上场的原因了。
许天用的招式完全就是刚才那些学生的招式,罗兴他不会。
并且,许天用同样的招式,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扇耳光,这就更解气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传统武术的魅力所在?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这时候的肖念脸色在某一时刻是阴沉的,虽然转而也在欢呼,也兴奋……用自己教授的招式打败对方,是应该兴奋的。
可许天居然懂她家传的招式,还使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肖念觉得自己上场,也未必可以做到如此流畅写意。
许天根本就不用重手,就用常人力量,一次次打嘴巴,每一次都打同一个位置。
人的愤怒限制在能对抗的基础上,当面对无法企及的对手时,就没有愤怒的勇气了,只剩下折服了。
关键还屈辱,不得不忍受的屈辱。
认输了,憋屈的认输了,认输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许天挥挥手,就跟打发苍蝇一样。
许天没有转着圈挥手去装逼,还继续站着,就跟刚进场时一样,仿佛从来不曾动过。
体育馆里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都在宣泄着刚才被压制痛油的郁闷。
到底是不一样了,时代不同了,许天那个时代,在赢了外邦时也有欢呼,却从来没这样张扬。
许天这样凌辱式的对战,仿佛让对方害怕了,嘀咕了半天,才重新有人上场。
“这是由小冲突演变成的比武,是空手道和武术的比试,你不应该用这种羞辱的方式!”
死性不改,还是一球样。当年许天在上海滩挑场子,为了避免暴露身份,采用的私底下的方式,最后一样是有各种措辞。
“你知道这劳什子空手道有个名字叫唐手吗?”
“你是不是认为所谓比试,就是让你们赢了才对?”
“这不是六十年前了……”
最后一句,许天自己的感触最深:“说吧,你想怎样挨揍?”
“早知道你们是这张嘴脸,我一直用的是同样的招式,还是前几位同学用过的招式。可有意见?难不成想让我换换?你确定要那样?”
“还是说你想让换个人?对不起,我还没打过瘾,如果可以,等我再揍一两个,你们可以请求换人。”
“刚才你们也是一人打了三场!”
许天语气一直是一个调,不高不低,很平缓。
叽叽歪歪了有一阵,许天再不搭茬,一句话,要不认输,要不挨揍。
再次过手,许天依旧一动不动,依旧只打巴掌,只扇耳光。
体育馆里的同学们已经不知道怎样形容这种畅快了,都感觉每一巴掌都代表着自己,开始疯狂的打听这么凶残的哥们儿哪来的。
第九十四章 单独的事件
屈辱的挨揍和认输,对方还是选择了认输,没有谁还想上场去挨揍。
“肖教授,这应该是你的亲传弟子吧?终于见识了肖教授的家传绝学。”
“这是学校,学校不应该有死伤和血腥,家师邀请肖教授明日到松涛馆一聚。”
身体动作是认输的样,语气却带着挑衅。
身体很谦卑,语气相当不客气。
“肖教授,有些事你清楚,就当是做个了结吧!”
说完,人离开了。
肖教授的脸色几次转变……这里面有故事。
说这些话时,没有避开谁,围绕着肖教授的这些武协的学生,包括寒苒和许天罗兴都听到了。
肖念没应承,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都散了吧。”
“寒苒,我想请你的这两位朋友吃饭可以吗?”
肖念的话是不包括寒苒的。
“肖教授,他们本来也是想认识你的。”
寒苒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肖念并没有觉得异常,仿佛感觉真的是想认识自己的两个学生。
寒苒跟许天二人告别,很开心的笑脸,似乎是祝福许天二人得愿所偿。
肖念并没有对许天和罗兴说什么邀请的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许天和罗兴就那么跟着……
寒苒有很多疑惑,从体育馆出来,直接出了校门向古玩市场而去。
“爷爷,我见着许天他俩了。”
“许天是谁?”
“就是那天匀给你哥窑的那人。他们见到肖教授了……”
寒老头突然起身,拖着寒苒进了后堂:“他们找你介绍的?”
“不是……”
寒苒将今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讲了一边。
寒老头听完,足足十多分钟没开口,仿佛是琢磨了很久。
“他们去学校本来就偶遇你的,是想造成一个跟你熟悉的结果,最后让你领着见肖念就不唐突了,也不会让人注意。”
“又在古玩市场转悠,到处混个脸熟,也是制造一个他们本来古玩行里人的假象。”
寒老头这时候顿了顿:“丫头,毕业后你想做什么?”
“当然了文物这行了,我想做文物鉴定和修复。”
寒苒对于许天二人的行为和目的,并没有觉得不合适,相反,这种替他人考虑的心思,她很赞同。
至于爷爷问的事,这本来就是说定的。
“唉……爷爷不知道跟他们认识,是你的机缘还是你的劫……”
寒苒疑惑的看着她爷爷,不知道爷爷的这话从而说起。
“你知道那后生那天的手法是什么?那是鬼手张的手艺。加上他们找丁春峰的来意,可以肯定,那个许天的修复手艺可以用惊天来判断。”
这时候,寒苒才有点动容了。
“爷爷,你确定?”
寒老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寒苒的问题,悠悠的说:“苒苒,你从小就聪慧,对古玩一行也有天赋,一直都有主见。”
“你父母把你留在爷爷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爷爷不能建议你怎样做,是不是跟那两个后生接近,你自己决定吧。”
“爷爷只能确定一点,他们不是寻常人,倘若真的跟他们勾连了,爷爷担心从此很难有平静的生活!”
恐怕对肖念熟悉的人,也不知道肖念也不算寻常人。
这时候,许天和罗兴真的就像学生一样,乖乖的跟在肖念身后。
请吃饭?想多了,这才午饭刚过不久。
许天和罗兴就跟着肖念往家属楼方向。
进家门,许天在前,罗兴在后。
一进门,肖念突然就朝许天出手了,
罗兴在后面赶紧关上了门,没担心许天跟肖教授的搭手。
“你是何人?所谓何事?接近我有何目的?”
一个接触,肖念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许天的对手。
“肖仁华。”
许天就喊出一个名字,肖念就停手了,还呆呆的看着许天。
“游手,本来就是适合女性的功法。八十年前,就在当时那个动荡的岁月,一位许姓人路过曲阜,跟肖仁华算是惺惺相惜,也是那时,肖家才有了游手吧?”
“你也是因为新社会的原因才有机会学你们所谓的家传绝学,也是因为新社会,你包括你家人才有机会脱离孔家护卫的角色吧?”
想起这事来许天就有点不爽。
当年,整个社会的架构崩塌了,作为彼此都熟悉的人,许天专门跑了一趟曲阜,想让肖家能跟他们九鼎十二金一样,不以一家一户为守护的目标。
肖仁华完全就是愚忠,誓死捍卫肖家持续了两千年的誓言,不肯离开孔家。
肖家作为两千年对孔家不离不弃的护卫家族,这一点也让许天敬佩。
许天有点恶作剧的心思,将游手这样只适合女性的小巧功夫传给了肖仁华······他们肖家是真正的传男不传女的。
“你到底是谁?”
许天所说的除了她们肖家人,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许天说出这些,让肖念完全无措了。问话都能听出她的虚弱来。
“我叫许天!”
“你是许祖的后人?九鼎十二金的枢门传人?”
咦······有点意思了,这肖念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罗兴也有兴趣了。
这时候三人才坐定。
“不必奇怪,当时的乱局,家里的主脉去了对岸,留在国内的,也不是都有练武的天赋,到了我这一辈,能让传承不绝的人不多了。”
“世间知道你们九鼎十二金的人很少,几乎可以说是屈手可数,我家算是一个。”
这时候,肖念才算放下戒备,人也算是放松了,甚至有些欣喜。
有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面对许天和罗兴,突然就有了亲近感。都是两千年不曾断绝的传承人,就这一点,足可以让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疏离。
许天将三足爵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指了指。
肖念拿起,看的很仔细:“这不是丁春峰的作品!”
“丁春峰兄弟几人?”
“两个,丁春峰说过,他哥哥的手艺比他强。只不过他家以打铁为生,后来改开了,才涉足金银首饰一行。”
“家里条件供养不起两个孩子上学,他哥哥,就是丁春山辍学了······不对,该不是他家······”
“嗯,丁家是十二金中的金匠!”
许天的回答让肖念又一次震惊了。
沉默了很久,肖念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可惜了老袁······就是我爱人,他是不知情的,丁春峰也不像知情人,否则他不会在学校显露他在青铜器上的手艺。”
“在体育馆的所谓比武,是他们在逼我出手,想跟我赌老袁留下的记录,关于青铜器修复和制作的实验数据。”
“老袁出事后,我弄死过他们的人,他们投鼠忌器,始终不敢对我吓死手,就是想得到老袁和丁春峰的那些数据记录。”
许天听肖念这样说,感觉事情有点意外,跟他所想的不一样了,似乎泉城这边是个单独的事件。
“肖师叔······”这个称呼许天犹豫了很久,本来该被人喊师祖的,自己反倒返回来喊对方师叔了。
反正罗兴这种曾孙一辈都喊自己哥哥了,许天也只能这样了。
“肖师叔,你觉得丁春峰和袁叔的事,目的仅仅是为青铜器制作的实验记录?”
许天这样问,肖念也陷入了沉思。
好一阵后,肖念才开口:“应该是为青铜器制作的实验室记录。”
第九十五章 这事我俩接下了
事情的起因源自一次学术交流,也是在那次学术交流上,袁教授拿出了他和丁春峰的青铜器成品。
就在当场,让与会的国内外专家惊为天人。
那次交流后不久,东洋那边先是向鲁大捐款,然后组织了一次规模相当大的考察交流团。
图穷匕见,考察团在最后,提出了资助袁教授项目,并共享项目成果的要求。
被拒绝后不久,丁春峰就因家里的电报回乡了。
袁教授是个纯粹的文人,考虑事情很单纯,整个事情的经过,肖念并没有参与。
丁春峰很久没回校,袁教授惋惜丁春峰的学识和手艺,亲自跑去丁春峰的家乡,却看到的是丁春峰家里的废墟,以及他家全家罹难的消息。
即便如此,袁教授依旧以为这只是意外,不过是叹息天妒英才。
袁教授回到泉城不久,东洋人再次出现,请求参与青铜器制作工艺恢复的课题。
再次被严词拒绝后不久,袁教授出事了,被车撞了。
同一时间,袁教授的实验室被盗。在肖念处理袁教授后事期间,家里也有人潜入。
到这时候,肖念才开始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于江湖人,需要的不是证据,只需要有怀疑就可以了。
因此,肖念以江湖人的方法,暗地里除掉了造成袁教授死亡的相关人员。
“青铜器制作和恢复的数据有遗失?”
“没有!实验的条件就那样,很多重要的私人的物品,老袁都带回家来,由我保存。”
这就确定,后面,也就是许天所见的这些青铜器,还是金匠一脉的手艺。
许天并没有多余的跟肖念说起他见过的其他物件,这是九鼎十二金的内事。
“肖师叔,我不得不告诉你,东洋人那边,有知道我们九鼎十二金的人,也一直在派人追踪我们,这涉及到当年的一些事,就不说了。”
“我不能确定泉城这边真的是单独的事件,还是跟其他事有关联,这需要你知道。”
许天很希望泉城,甚至金匠一脉的事件是单独的,可这其中的联系根本脱不开。
至于金匠一家,许天不认为会出什么事。
之所以采用金蝉脱壳的方法,这是九鼎十二金的规矩,隐藏身份的需要。
许天怀疑,因为丁春峰无意中暴露青铜器恢复和制作工艺,是引发这些事的根源,不会是单纯的事件。
只不过,从这些事件发生后的推测,这是三条线同时在行动,关联性不大。
只是今天冲动的出手,又出现了明天的约斗,许天不敢肯定对方不会也想通一些事,并将这些都关联起来。
若是如此,他和罗兴必定会暴露行踪。
伯力的线应该是切断了,想要调查,必须跟亚美利加人打交道,从现实分析,东洋人不可能从亚美利加人那里获得什么消息。
有肯特山这个大目标,亚美利加人肯定对东洋人排斥。
洋城那边,从许天和罗兴这一路没有尾巴跟随的情况分析,应该是洋城许天的作为,迷惑了东洋人。若是再深度调查下去,也会指向亚美利加人。
说起来,许天现在是完全摆脱了麻烦。
可在这里遇到了肖念,又跟金匠一脉相关,许天做不到袖手旁观。
本来曾经考虑过竖起标靶的,大不了再竖起来一次。
许天看了看罗兴,两人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肖师叔,他们逼你出手又是为何?”
“我懂传武,这在鲁大是众所周知的。他们死掉的那些人是被我弄死的,估计他们也认定了。”
“事后他们找过我,想让我交出实验数据作为事情了结的筹码,我拒绝了。”
“他们说过,那就用咱们江湖道的方法来了结!”
“我一直是拒绝的。”
“今天的所谓冲突,完全就是有预谋的。这关乎传武的声誉,我的名声,甚至牵扯到家国大义。只要我出手,他们就有机会进一步约战,甚至搞出声势来,逼我不得不出手······”
由于许天的介入,很显然,事情也出乎了东洋人的所料。
不存在炒作了,搞不大声势,却依旧约战了。
似乎是认同许天是肖念喊来的帮手,或者同门之类的。
“肖师叔,这事我俩接下了。反正我们也是无名之辈,更对名声之类的无所谓,甚至那些虚名什么的更是不在乎。”
罗兴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
“你俩?九鼎十二金没有聚齐?”
肖念还以为枢门出现,那就是九鼎十二金现世之日。
“只有我们两个,时局不确定,六十年枢门没有现世。”
“那······许天,你可知道这六十年,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一种变革?我家能脱离孔家,解除两千年的契约,我身为女子能作为家族武学的传承人,这都是大变革带来的结果。”
“你可知道,诸如金匠一脉所发生的意外,其他各脉各门是否也有同样的境遇?”
“我不是说他们会出现意外,是我知道你们九鼎十二金都在俗世有身份,都不可以在俗世显露能力,你们的约束比我家还要严苛······”
肖念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稍微顿了顿:“这百年的大变局,即便是我家也有点猝不及防,甚至无法去应对。”
“我记得当年,那时候我才十来岁,整个孔家,整个曲阜都处于一种无法言状的恐慌之中。”
“亲传的大伯死守契约,决定要随衍圣公出逃,让我父亲留守。当时我父亲说过一句话:还不如随了许师的意!”
“我父亲以为,离开了故土这是比背弃契约更严重的行为······留是留下了,我家也不得不彻底跟孔家剥离了,还归于根正苗红的一类。”
尽管九鼎十二金的人只出现两个,肖念依然相信,面对东洋人的挑衅已经不能算事了。
小时候就一直听家里人说起九鼎十二金,说他们是整个华族的脊梁,是这片大地的守护神。
虽然肖家不能为之,是因为肖家需要守护这片土地的文华,这片土地的精神······这一点父亲很不以为然,认为自家是守护着一种腐朽。
父亲当年就一直推崇九鼎十二金。
他说,九鼎十二金从来不为名利,不求名望,不奢望黎民感恩戴德,不要求朝廷封官许愿,他们不显与世,不求财货,只是默默的游历于人间,时刻准备为整个华族,这片土地而奉献。
九鼎十二金,是真正的侠之大者。
这种观念在肖念心中是根深蒂固的,所以,知道许天二人是九鼎十二金传人后,她的情绪不止是亲近。
三人属于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的景象,一直闲聊到很晚,甚至许天和罗兴品尝了肖念的厨艺,就真的像子侄到了亲戚家。
其实,许天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是他俩决定接下这事的原因,更是因为许天发现,在肖念这栋楼的周围,一直有监视存在。
他俩需要作出是肖念师门人到来的假象。
第九十六章 鬼手张 天工韩
夜已经很深了,肖念没有劝人走的意思,许天居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走了?”
罗兴很奇怪许天今天的做法。初次见面就留宿在人家家里,即便是有些渊源,还不至于亲近到这地步。
“外面有耗子守着,做戏就做全套。咱们现在是肖师叔的子侄辈,留在家里才合适。”
而肖念已经开始给他俩收拾床铺了。
罗兴的耍心大,向肖念讨要的手电,让许天把那些老鼠指给自己。
肖念疑惑的随着他俩,不明便要干什么。
“肖师叔,请你看猴戏。”
罗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先根据许天的指引瞄准位置,再突然的打开手电。
手电光下,不断的有人影闪出来,然后窜走。
“这······”这是肖念没有想到的,没想到自己一直处于对方的监视中。
“或许是今天才安排的,担心我们不赴约吧。”
许天能肯定这些监视者一直就存在,还是这样安慰肖念了。
这样的情况很麻烦。
虽然这跟许天是不是在体育馆出头关系不大,很明显,肖念一直处于险境之中。
而肖念不仅仅是江湖同道那么简单,是跟他们一样,是延续了两千年传承的故人。
许天不可能留在泉城,他需要去尝试勾连九鼎十二金,这是他的使命。
而泉城这边的线,许天做不到完全切断。
肖念是有社会身份的,不是那种可有可无,无人在意的存在。
九鼎十二金之所以有各种约束,就是为了能随时消失在常人视野中,很显然,肖念不属于这类。
当年许天就想过将肖家纳入到他们的组织中,只是现在······
“罗兴,估计咱们得在泉城待一段时间。”
许天不想去要求肖念做什么,这不是当年肖家依附孔家的时代,那时候的肖家是影子,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跟九鼎十二金有相通之处。
许天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肖念身边的危险解除,这就需要时间。
“为肖师叔?”
“算是吧。当年曾祖跟她祖父算是亲近,他们也是跟我们相知两千年的存在,有些事需要做。”
一大早肖念就出门了,给许天二人买来了早餐,还带来一个藤箱。
三人先吃过早餐,肖念打开了藤条箱子:“这是老袁和丁春峰他们的实验记录,一直丢在楼下的储藏室。”
“今天过去约战,对方肯定会要求拿这个作为赌约,拿不拿,你们做主。”
罗兴倒是翻看了两页,看不懂。
许天也看了看:“师叔,烧了吧!”
“烧了?”
肖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可以恢复先秦乃至更早时期青铜器制造工艺的数据,虽然还没有完善,却是对于整个传统文化的莫大贡献。
“丁春峰没有完全学到他家的手艺,应该丁春山才是传承人,这也是丁春峰上大学的原因。丁春峰应该是根据家里的片言只语在尝试。”
“看上去是接近了原物,事实上路走偏了,再走下去只会越来越远。再说了,我就能制作完全一样的商周青铜器。”
“你······”
“你可能不知道,枢门对整个九鼎十二金各脉的技艺都熟悉,也必须都熟悉掌握。”
“那今天的赌注?”
“那就带过去,当着他们的面烧了!最好是让他们验证了以后,再烧掉。”
许天觉得这样或许是让泉城这边安靖的不错做法。
同样这也是一种试探,可以探究一下泉城以及金匠一家的意外,是否跟伯力洋城相关。
罗兴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承担了提溜着藤条箱子的重任。
松涛馆并不是一种馆舍的名称,而是空手道的一种流派,是早年船越义诊从琉求带到本岛的,所谓松涛,是船越的字号。
泉城的松涛馆在泉城领事馆一带,那里集中着各国的领事馆,这是惯例。
同样,按照惯例,发生在领事馆的一些事,哪怕是命案,也属于领事馆所属国事务,本国没有权利调查。
可以看得出,这场约斗的居心。
当许天三人走到领事馆的街口时,却看见寒苒等在路边。
许天看肖念,肖念看许天,都搞不清楚这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约斗一事,或许当时在体育馆有人听到了,但是时间以及肖念是否应约,都是未定之事。
“我早上就来这等着了。”
寒苒这样说,更是让许天三人疑惑了。
这事不属于寒苒的接受和认识范畴,许天三人从学校出来,都是避开所有人的,更是抽学校上课的时间。
“不要拒绝我,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爷爷说,你们都不是寻常人,说这对我可能是机缘,也可能是劫难。”
“但我不想错过,不管是什么都不想错过。”
这让许天尴尬了,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也不知道怎样处理。
至于说仗着子侄辈推给肖念,许天确定,肖念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跟寒苒的关系,或许还会想多了。
“寒苒是我的学生。”
果然,许天还在考虑怎样开口,肖念已经接茬了。
那一刻,寒苒忐忑的神情,绷紧的脸,就像绽开的花骨朵,花骨朵的一角还有滴落的露珠······这丫头流泪了。
许天就这么迟疑,结果就茬劈了。
“肖师叔,您知道其中的风险!”
“啊······她······你们?”
“完全是萍水相逢,在古玩市场跟她爷爷做过一笔生意而已。”
肖念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这些话都是当着寒苒说的,小姑娘的脸又绷紧了,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肖念正准备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造成的误会,以及对寒苒的拒绝。
许天却挥了挥手,看向街道的拐角。
许天不会把所有听声辩位听到的声音都戒备,或者说去甄别。
正常出现的正常人声音,许天也会过耳不闻,就比如刚才正常,这时候却走过来的那人。
随着许天看过去的方向,都扭头了,看见寒老头缓缓的走出来,向这边走过来。
寒苒嘴里喊着“爷爷”,忙乎着去搀扶她爷爷。
这里还没有进去领事馆的那条街,但是,这样四五人杵在大街上也挺引人注目的。
“肖教授,能否移步,有老友茶室就在此地。”
寒老头问的是肖念,看的却是许天。
这是没法拒绝的。
一行人走进茶室,茶已经泡好了。显然,寒老头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有准备。
许天倒不急,看着寒老头。
只见寒老头突然冲着大家打起了手花,很复杂,却有些不流畅,似乎还存在间断。
罗兴和肖念都疑惑着,许天却死盯着寒老头的手花,硬等着他把整个手花做完了。
“鬼手天工,鬼手张,天工韩。你是寒还是韩?”
“那天又是怎么回事?”
“你果然认识!”寒老头朝许天鞠躬,很庄重。
“愧对先祖呀!我天工一脉到我这代已经十不存一了,不是没落也不是式微,而是接近断绝。”
“五十七年前,先父卷入一场纷争,没能脱身,从此家传技艺断了传承。”
“全家北上避难,老朽只能考先父的片言只语自己琢磨,却难续其中百一。”
“下辈除我这孙女,再无天赋之人,就是我这孙女天赋异禀,我的手艺也白瞎了她,只会毁了他。”
寒老头说的老泪纵横,寒苒也在陪着哭。
“寒闵恳请高人能给我孙女一份机缘,能给我天工一脉一份机缘,不至于让老祖宗的艺道就此断绝!”
“寒闵给恩公磕头了!”
第九十七章 代师收徒
说起来,许天有足够的资格接受寒闵一拜。
想当年,许天曾亲自指导过那一代天工韩手艺,算是寒闵的祖师辈。
可如今,许天还是个少年,顶多了也就是比人家孙女大几岁而已。
许天真不能接受这一拜。
不止许天伸手,就是肖念也坐不住了。
至于罗兴,他在想:这狗日的许天到底懂多少?有多少渊源?他家也有两千年的传承,偏偏就没有这些亲戚,特别是纯真少女的亲戚。
九鼎十二金人从来都是一体的,罗兴也清楚。只不过他无从知晓枢门之所以为枢门,过去是如何的辉煌。
肖念虽然伸手扶寒闵了,却没有开口,她不会替许天做主。
“寒老,我知道鬼手天工,也知道你们的传承,甚至你父亲寒凌我也知道。”
许天怎么一说,那寒闵更是一副期待的神情,等待着许天的后话。
说这些,许天不是为了攀交情,是为了后面的话。
“你大概应该明白我们属于怎样的一类人,或者直白点,我们不属于常人。”
“许家小哥,既然苒苒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自然需要承担各种可能!还请许家小哥成全!”
“若是存在丢命的可能呢?”
“我不在乎!”
寒苒从爷爷出现,再到进了茶室的这番话,一直懵着。
这时候突然醒悟了,看到了希望。
许天扭头看肖念:“师叔,你看……”
“寒老,照小天所说,你们家也算是有传承,那寒苒这孩子就没有接触过传武?”
听肖念这般说,寒闵老头笑了,笑的很开心。
“苒苒……”
“等等!”
许天突然又插嘴了:“苒小姐,能否伸手?”
许天手搭在寒苒的脉门,若有所思。
稍作停留后,许天抬手离开了寒苒的脉门:“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都疑惑了,除了寒闵越发期待,所有人都懵着。
“寒老,你是否准备刺血?你既然知道这方法,自然也知道使用这种方法的风险吧?”
“诶诶诶,老许,不带这样打哑迷呀!说半天哥哥我都听不懂了,能不能说人话!”
罗兴是真着急了,这又是他所不知道的。
怎么枢门就这样博学?
“传闻天工韩家有一种秘法,可以封印内力,就这么简单。”
“寒苒小姐应该跟你爷爷学过花拳绣腿吧?”
寒苒向看看肖念,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肖教授,是老朽告诫苒苒,不得随意显露,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这时候,就是肖念也有了兴趣,根本不在意寒苒是不是瞒着她懂传武的事。
只是随意的跟寒闵老头挥挥手,示意无妨。看着许天,等着许天揭秘。
“韩家传下来解除封印内力的法子,是采用刺血的方法。以针刀刺檀中穴、天枢穴、风府穴等。”
“只是,这样解除封印的结果,很可能导致被封印者终生不孕,甚至会英年早逝,或者早衰而亡!”
肖念惊讶,寒苒坦然,寒闵老头黯然的低下头。
罗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时候他才想起,在体育馆,寒苒在看到许天上场后,一直都很平淡的,感情这丫头也不是纯净的,自己被这丫头的清澈的眼神骗了。
至于目前寒苒的现状,许天既然说出来,罗兴好像相信许天能解决了。
很奇怪。
寒闵老头终于抬起头了:“这些苒苒都知道。昨天我问过她,让她自己选择。”
“庸庸碌碌活一辈子,做一个常人,或者比常人强一些,未必就不是一个好的人生。”
“苒苒昨晚几乎没睡,早上五点就来这边了,一直等到现在。我何尝不揪心?她我唯一的孙女,还是如此天赋异禀。”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又不忍心荒废她的天赋!”
寒闵老头没擦已经流到嘴脸的泪,哆嗦着拿出了针刀。
而寒苒也是满脸泪水,开始宽衣解带……似乎是在表明决心,不忌讳当着众人做这些。
“寒苒,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做好了迎接一切可能出现的遭遇?甚至丢掉性命也可以?”
“人生只有一次,就是你的父母也不能替你的生命做主!你想好了,一旦走出这一步,你的人生将是另一副景象!”
寒苒抬起头,眼神相当坚定,擦干眼泪。
眼眶里已经没有了泪水,一字一句:“许天,只要能跟随你学艺,哪怕是千难万劫,我也受了!”
“不止是为天工韩的荣誉,更是为我自己!还请成全!”
“爷爷说了,遇到你或许是我的机缘,或许是我的劫难。我知道,幸运从来不会单独存在,想获得机缘,就必须接受劫难。”
朝许天一躬身,扭头对寒闵老头:“爷爷,施针吧!”
许天突然笑了。
清澈而纯净的眼神,聪慧的头脑,坚定的个性,内敛又口风严密……似乎没理由错过这样的苗子。
“好!既然你有这样的准备,我就送你一场机缘!”
“寒老头,收起你的针刀吧!从今日起,寒苒将是我的记名师妹……”
许天本来想说记名弟子的,感觉岁数有点太接近,干脆就算代师收徒了。
没管寒老头的诧异,许天立于寒苒身边,手指如幻影,在寒苒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开始在寒苒身上施术。
在场的人只能看到许天围着寒苒转动,也知道许天在对寒苒点穴,却看不清许天的手法。
半盏茶的功夫,许天再一次回到自己的位置,笑着对寒苒说:“苒师妹,出一拳试试。”
寒苒此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笑中带泪,听从许天,尽全力打出一拳。
一声音爆在逼仄的茶室里响过!
“明劲!”
肖念惊讶的看着寒苒,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天。
罗兴摸着下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又让他装逼了,还哔哔了那么多。
而寒闵老头已经傻眼了,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从家族里的记载,接受封印内力后解除,是必定会有反噬的。
可很明显,许天所做的,根本就不是他能理解的。
“小天,你到化劲了?”
肖念是第一个明白过来的。
许天却摇摇头……原本他四十岁时已经是化劲巅峰了。
当年就曾暴揍了肖念她那个化劲巅峰的祖父…这不能说,也没法说。
许天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境界,或者说没法用后来八极拳的分类来陈述他的境界。
不过许天自己清楚,自己离师门记载的所谓玄士还有一定的差距。
“肖师叔,小天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的境界,我暗劲中期,不够他手指一弹…~哎呀,别再说了。再说他飘呀!”
罗兴觉得小天这个称呼非常好。
罗兴也觉得有一个像寒苒这样的师妹也非常好。
第九十八章 机缘巧合
这一阵,没人想起跟东洋人约斗的事。用罗兴的话:反正说的是今天,之时以前都算。
当从茶室走出后,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要不下午再来?师叔也好为多了一个可人的弟子庆贺一番。”
肖念觉得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师叔,多大的事······呃,我不是说小师妹的事,是说跟那些人约斗的事,误不了庆贺。”
罗兴的话许天没有反驳,这就意味着,寒闵老头需要跟自己的孙女分开了。
寒苒这时候绝对是开心的,开心的都忘记了考虑寒老头的心境,就紧跟着许天,眼睛都不舍得离开一会儿。
甚至还憧憬着自己的未来,该是如何的跌宕。
“肖教授,徐家小哥,老朽······”
“老朽就此别过。苒苒从未离开过老朽,还望几位能······算了······”
寒闵有点哽咽的话,才让寒苒想起来,或许自己就要跟爷爷告别了。她也知道,自己即将要去过另外的一种人生,那叫江湖。
“爷爷······”
刚出口喊一声,已然无法抑制泪水。
看着爷孙俩这样,许天愕然,肖念感同身受,罗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说,至于嘛?”
罗兴话没说完,被肖念用手指点着头:“这孩子,说什么呢!”
“不是,师叔,不就是去松涛馆玩一会儿吗?这是干嘛?整个跟生离死别似的。”
“师叔知道,松涛馆对你俩就是个游戏,可此事结束,也就是他们爷孙分别之时。况且,寒老也想着让你们多熟悉寒苒,肯定不会让寒苒再回去。”
说着,肖念似乎也有点感伤。
松涛馆这一战结束,自己也有点迷惘了,也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样。
这几年,自己就是全凭一股心劲,靠着不报此仇死不瞑目的暗示自己坚强。
事就要了了,自己又该如何?
“师叔,今天不会是结束,有些事需要我们在泉城待一段时间。”
许天这时候才开口。
那寒老头似乎一直在等着许天说话,听到许天这样说,直接推开了抱着他抽泣的孙女:“许家小哥,你们会在泉城待着?”
“嗯,时间不确定。”
“好好,在泉城,就当老朽尽地主之谊,也算报答解苒苒之危,一切都由老朽承担!”
寒老头立马不悲伤了,一点都没有了,就跟刚才不是他一样,喜滋滋的:“老朽这就去定一座席,等这诸位凯旋!”
说完,推开自己孙女,指了指许天:“跟你师兄去吧!”
转身就走了。
肖念的情绪还没整理过来,看寒闵这般,居然愣住了。
寒苒是个聪慧的娃,一下子就想通了爷爷这般做戏的目的,有点不好意思,走过来挎着肖念的胳膊:“老师,我过了年就要毕业了,爷爷是想着我最好能拿到毕业证······”
一行人就这样溜达着,就跟逛街一般,缓缓的接近了领事馆街区。
而此时,在松涛馆内,一群武士也聚在一起。
“不来了?”
“当时她没有拒绝,就应该算是答应了,可能会在下午吧。”
“你说的那个后生,身手很厉害?有可能达到中忍的境界?”
“说不清,毕竟跟他动手的都是些所谓的合气道弟子,说白了也就是花拳绣腿,试不出他的真实实力。”
“也就是说,咱们这一次有可能真的拿到那些数据?如果真是这样,没必要让六角家介入。”
“听说六角衡二和六角三木都死了?”
“确实。从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死了。据传是被一个叫许天的拳手所杀,却也不确定。而六角家调查了这个许天,在洋城同样被阻击了。”
“那许天不是枢门许家人?”
“应该不是,是一个文物贩子,投机倒把之类的人物。只不过都知道这片土地能人异士辈出,那许天有钱有势,收揽些帮手很容易的。”
“六角家异想天开了,居然想直接从九鼎入手,真以为九鼎十二金的宝藏那么容易得手?只有咱这样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况且,只要是能获得金匠的手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青铜器出品,收益绝对堪比劳什子虚无的宝藏!”
“几百年了,大原、高岛,以及咱京极家族,一直在找寻当年被九鼎十二金搜刮走的宝藏,谈何容易?六角家以为有一个活着的跟九鼎十二金交过手的老祖,就能直捣龙门了!”
“确实,殊不知,九鼎十二金能存世几千年,一直都是隐匿于世间的,若不是这一次青铜爵的出现,咱们也不能追寻到金匠的影踪。”
“只是,可惜了,居然迟了一步,也不知道是谁家插手了,让金匠一家金蝉脱壳了。”
“现在那个肖念是唯一的线索,只要将她拿住,就不愁把金匠一家牵出来,再不抵也有青铜器铸造的工艺到手!”
“所以,这一次咱们必须获胜!最好是把她的那些个弟子重伤!”
松涛馆里议论时,许天一行已经靠近了。
许天站在松涛馆外,还距离松涛馆门几十米的距离,突然停下了,然后转半个身,像是在游览一般,倾听着松涛馆里的议论。
间断听到的信息,让许天大体清楚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所有的缘由居然是因为几百年前。
当年东洋出现了脱离天朝的迹象,九鼎十二金的先祖奔赴东洋,利用幕府的争斗,挑唆了整个东洋忍者的混战。
这是九鼎十二金和东洋忍者武士的世仇。
现在想起来,或许六十年前的约斗,也是这个缘由,不过是借了一个家国大义的名头。
六十年前约斗,算得上是全军覆灭,不管是己方还是对方,整个江湖差不多进入沉寂状态。
这样的境况下,九鼎十二金全部静默,而东洋的追踪却始终不曾断绝。
自己在伯力出现,丁春峰的青铜器铸造工艺公开发表,将东洋追踪的目标明确了。
自己洋城的那个身份或许掐断了线索,但是这边,虽然金匠一家金蝉脱壳了,却没能彻底掐断。
比如教授的意外,从而引出了肖念这个江湖人,肖念的报复,让东洋人咬住了。
偏偏千门在锦城的局把自己和罗兴引到了泉城,机缘巧合,自己又介入了体育馆的小孩子把戏。
这一步步,就这样发生了。
只是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松涛馆一战,许天有些犹豫了。
不是怯战,更谈不上害怕,是自己现在还不确定九鼎十二金目前的状况,整个事件还存在疑虑······不管是几百年前,还是六十年前,都不曾泄露过九鼎十二金的具体姓氏和家族传承,东洋人知晓枢门许的确切消息,让许天有点担忧。
只是,这一次自己已经承诺接下此事,而诺言是九鼎十二金的原则。
关键是,许天跟肖念祖父的关系,虽然那老头执拗的让许天厌烦,许天却相当认可那老头的忠诚,不仅仅是渊源的问题,更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能传承两千年,彼此已经不能以渊源来定义关系了,许天不可能放手让肖念来承受这一切。
况且,事由也是与九鼎十二金相关。
现在,许天需要考虑如何在这场不怎么上层面的约斗中不暴露身份。
第九十九章 扯开了 挑明了
许天在松涛馆外转悠,其他人也跟着转悠。许天凝重的神情,让其他三人也都跟着凝重。
“事情不对劲?有什么埋伏不成?多大的事,再怎么他们也不敢动用火器吧?那还担心什么?”
许天这样转悠,罗兴很清楚许天是听到了松涛馆内的议论。
“不是,是事情有点牵扯,包括伯力,包括这次金匠暴露。对方是京极家族的,是冲着肖师叔,从而想拖出金匠一家。”
“对方以为肖师叔是跟九鼎十二金有关联的,甚至以为肖师叔一家是金匠,或者说与金匠一家亲密。”
“金匠一家算是金蝉脱壳了,对方并没有得到什么。”
“好在对方以为咱们几个是肖师叔的弟子,我在考虑如何应战的问题。”
许天说的这,眼睛却看向寒苒。
罗兴听到这些,却是相当兴奋了:“嘿嘿,全交给我了!”
摩拳擦掌,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甚至有点期待。
“我想让寒苒上一场。”
“寒苒上场?”
不止是罗兴,就是肖念也不明白许天为何这样决定。
一个刚刚被解封内力的女娃,因为掩藏身份从来不曾有过动手经验的女娃,让她第一战就面对忍者······
寒苒只是在听到许天这话后一愣,转而就释然了:“老师,罗师哥,我是泉城人,我的来历对于对方应该很清楚。”
“师兄这样安排,应该是首先考虑双方有个试探的过程,其次就是我的身份和突然爆发的战力,会让对方摸不清底细,有搅乱对方目标的作用······”
不是说罗兴和肖念考虑不到这点,但寒苒能考虑到,确实说明这女娃的头脑在线。
对于罗兴而言,他就想全包了,一拳打穿整个松涛馆;对于肖念而言,这事是自己的事,若不是无法判定对方的实力,就是许天和罗兴她也不想麻烦。
“还有一点,既然寒老想恢复曾经天工一脉的辉煌,将寒苒交给我,必将与曾经的生活脱离。罗兴,你很清楚,咱们经历的都是什么。”
“如其让她直接面对生死,不如先从所谓的约斗开始。”
这时候已经晌午了,许天听到松涛馆里已经开始张罗着要进餐了。
许天一行四人,这才重新转悠到松涛馆的门口。
肖念头前,许天、罗兴和寒苒跟随,一副小辈的姿态。
“鲁大肖念!”
肖念的通报还是以鲁大的名头。
不是纯粹的江湖约斗,也就没有了生死一说,双方都需要有所顾忌。
或许是肖念考虑寒苒的安危,也或许是肖念习惯了以鲁大教师的身份办事,暂时恢复不了她肖氏一脉的名头。
事实上,肖家一直就是影子一般的存在,即便是江湖道,知道她家的也很少,这也是东洋那边将肖念认为是九鼎十二金某一脉的原因。
很快,对方就将许天一行迎进去了。
场馆的样式跟许天早年在上海滩所见区别不大,只是装饰和设置上多了些现代的物事。
这一路,罗兴一直提溜这藤箱,从许天一行四人进门,对方就一直盯着罗兴手中的藤箱看。
“肖教授,以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完全没必要非要拳脚相向,毕竟一旦对战,总是要有损伤的。你的弟子都还年轻,肖教授还是多替弟子考虑考虑。”
“一百万美金的收购价,所有研究成果都会保留袁教授作为创始人的名······”
鞠躬和彬彬有礼,冠冕堂皇的说辞,以此来掩盖背后的目的,一直就是东洋人惯用的伎俩。
许天虽然相当的厌烦这嘴脸,在此时却不能出头,明面上,这还是肖念的事。
“收起那恶心的嘴脸吧!”
“老袁怎么死的,你们清楚,我也明白!”
“丁家出事的原因,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自己知道,我也清楚!”
“这时候居然还这样一幅嘴脸,让我恶心!”
“也不妨告诉你们,那三个人就是我弄死的!”
“今天我既然来了,就是要做个了断!”
许天没想到肖念一直都挺平和,在见到这些东洋人时,居然直接爆发了。
罗兴似乎特别喜欢肖念这样的做法,玩不了许天皮里阳秋的行为。
在肖念痛快的呵斥后,罗兴很配合的提着藤箱向前一步,将藤箱放下,缓缓的打开,伸手指了指。
“也罢!既然如此,就依肖教授了。”
“既然是约斗,就有胜负,自然应该有赌注。我方出一百万美金,就赌袁教授的笔记。如何?”
这样几乎把脸留在东洋的做法,让肖念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虽然有江湖人的身份,一族传承两千年,却一直是守护孔家人的,自然沾染了孔家人的礼教之说。
对方这般恬不知耻的行为,让肖念恼火,却无言以对。
果然,对方笑了:“若肖教授觉得不够,我方可以增加筹码,直到肖教授满意为止。”
“当然,双方的约斗只论胜负,不取性命。”
对方还在嘚嘚,可肖念一脸的怒气,却说不出话来。
许天感觉肖念完全被对方拿捏住了,完全是基于熟悉并了解肖念的基础上做出了针对性的行为。
许天靠近了罗兴,点了点罗兴的裤兜……准备着在这里当着那些人的面烧掉笔记,罗兴是带着火的。
罗兴瞬间就明白了。
罗兴蹲下身,从藤箱里随便抽出一张,打火机打着,把纸张甩了甩,缓缓的靠近了打火机……
“且慢!这只是我方的想法,若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万万不可烧掉袁教授的心血!”
对方几乎是整齐的往前一步,要阻止罗兴的做法。
肖念只是扭了一下头,还是没说话。
“肖教授,如何做这场,还请肖教授明言。既然你们来了,肖教授也说要做个了断,还望肖教授能明言。”
“二百万美金!如何?”
“五月十三日,老袁被撞。当晚,老袁的实验室进了人,实验室那些半成品成品,在一夜之间不见了。”
“到了今日,还要抵赖吗?”
“今日是要了断,我想看到诚意。都做过什么,心里清楚。”
“今日属于江湖,不涉及官方,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跟官方无关。”
“我今日来,也不是鲁大教授,而是老袁的遗孀……”
肖念含着怒,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成了一句话。
或许是感受到了肖念的怒气,也或许对方只是想试探。
在肖念说完这些以后,对方领头的那人拍了几声手掌,就见从后堂有人抬出来几箱子物件。
很沉。
对方把箱子放在场馆的中央,人就退了。
领头人向肖念伸伸手,指了指那些箱子。
到了现在,才算是上了正道,才算是回归了正题,也算是彻底将所有遮掩扯开了,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因为,对方抬上来的,是袁教授实验室的那些成品半成品的青铜器。
如果之前都还留着半线,这时候已经彻底扯开了,挑明了。
对方丝毫不介意让肖念知道,袁教授的死跟他们有关。
同时,在搬出箱子的同时,对方原本的三人,也瞬间增加了二十多人,一个个都是武者的打扮。
第一百章 寒苒
肖念已经失神了,虽然那些箱子没打开,肖念也知道那里都装的是老袁的心血。
肖念站在那儿默默的流泪,对方带着戏谑看着。
从场面上看,这时候对方很明显占了优,肖念已经乱了分寸。
许天很不想出头,还是希望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泉城只留下肖念,这就不是帮忙了,而是给她添祸。
“老师……”
寒苒走上前,轻轻的喊了一声肖念。
回头看许天,许天给予鼓励……确实,这时候寒苒这样做是最合适。
寒苒的话让肖念收敛心神,带着怒气:“赌注认可,说如何了断吧!”
肖念虽然收敛了心神,却做不到平静,说话时带着颤音,有怒气,同时带出了一丝的怯意。
这是许天没想到的,高看了肖念江湖道心,也感慨这一出有点意外的收获。
许天也低眉顺眼的上前一步:“师叔,都是袁教授的遗物?”
“是。”
“那咱们……”许天说到这,抬头看向对方密密麻麻二十多人的队伍,一个个膘肥体胖,虎背熊腰。
又转头看己方,就四个人:“师叔,怎么能拿回这些,弟子万死不辞!”
话说的很长志气,却带着颤音,完全暴露出的是胆怯,是声厉色荏。
要说谁最了解许天,也就数罗兴了。见许天这样子,罗兴就明白许天又想坑人了。
也装模作样,慢慢吞吞的将藤箱拖过来,仿佛靠近他们三人才不害怕。
罗兴还手慢脚乱的将藤箱盖上,一脸迷惘的看着肖念。
寒苒想笑,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却让人感觉是她也害怕了。
三人相当默契的做法,让肖念清醒了,清醒了此时该做什么。
“咱们跟他们打!打赢了,你们老师的遗物就回来了……”
许天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仿佛夺回袁教授的遗物是使命,是必须要去完成的。
“事已至此,废话少说,说约斗的方式吧!”
肖念边说边看许天三人…~肖师叔也演上了。
这时候罗兴也快憋不住了,赶紧低头掩饰,却给人的感觉是不敢面对肖念的眼神。
“肖教授,既然如此,那就三场吧。”
“既然是约斗,拳脚无眼,难免会有伤害,还望肖教授有所准备。”
“当然,虽然此地是领事馆区域,我方也不会轻易伤人性命,这点请肖教授放心。”
“也就是断手断脚之类的,最多了有些内伤。请肖教授放心,医药费我方负责,甚至前往本岛医治也是可以的。”
“其实,事情没必要走到这一步,我们只要笔记,不想伤人。”
“友好邻邦,文化同祖,何苦闹到这地步?”
三场……这让许天踏实了很多。
从对方进到场里的那些人,许天有个初步的判断,基本上没有可以跟罗兴一战的,最高的也就是中忍。
己方最大的问题就是寒苒和肖念没有实战经验……
“是一个人一场?还是说一个人打三场?”
罗兴心里是想着自己打三场,可这话说出来,让对方以为是罗兴担心打三场。
“一人一场吧!”
“不过,在开始之前,还是双方都验看一下赌注合适。”
罗兴把藤箱又艰难的拖向中央,而许天跟着过去,去查看对方的那些箱子。
“过犹不及,别演了。”
罗兴玩的兴起,许天不得不用唇语告诫他。
罗兴的藤箱被对方三个人围上了,很庄重的一页一页的翻看里面的纸张。
而许天则打开对方的箱子,是金属材质,许天提了提,可以确定,几乎都是那些青铜器的份量。
这箱子挺不错。
打开箱子。
许天并没有真的长鉴定文物那样,而是伸手进去,随意的扒拉。
这些物件,许天也只需要一眼。
不得不说,不管是丁春峰还是袁教授,确实算是英才了。
连续翻看了几个箱子的物件,许天没有找到如同伯力所见雷同物件,也就有零星的几件,在工艺上堪比锦市的那叫三足爵。
至于洋城那件,这里没有相媲美的手艺。
这让许天又生疑惑了。
伯力那件,也就是金匠一脉的信物,已经不是接近,而是完全等同了。
从这些物件看,丁春峰和袁教授根本就没有达到那样的工艺。
金匠一家金蝉脱壳了,没有落在东洋人手里,那伯力的物件又是如何现世的?
带铭文和警示告知的青铜爵,可以说是金匠家里所出,为何所有的指向又都指向泉城?
难不成金匠一家就隐匿于泉城?
或者说,这期间还有其他意外。
许天不确定。
许天已经很耽误时间了,结果对方还在翻阅那些纸张。
“看一遍能背下来?还是说看一遍就可以学懂了?”
许天路过,忍不住说了。
这才让对方的三位不舍的离开藤箱位置。
“不像是过目成诵的能人,8他们一直是在看目录,抽空对照一两页。”
“似乎他们不急,仿佛已经确定要赢了。”
罗兴是陪着藤箱的,用唇语跟许天解释。
这算是双方验过货了,正式的约斗也就开始了。
似乎对方很急,在验货的人回归本队的第一时间,对方就派出了应战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许天确定,这只是一位下忍,第一场是试探。
从战力而言,真不够玩的。可从战果分析,许天只相信罗兴可以秒了对方。
当然,许天没算自己。
从实力讲,肖念和罗兴也就相差一线,可从战力看,罗兴可对战两三个肖念。
功力是基础,却不能忽视实战经验。
想了想,许天还是决定让寒苒上这一场。
对方已经在场中耀武扬威有一阵了,许天这边还没有动静,让对方心里甚是踏实。
寒苒是真的战战兢兢的上场了,不作假。
不管是从寒苒的面部表情,还是拘谨的动作,包括眼神,都可以确定…~这妞是不敢上场的。
“女人?居然将女人推出来。在本岛,女人只需要管好床铺和厨房,便可以轻松的活着。”
许天听这话愕然了。
本来许天还酝酿着说什么才能激发寒苒的斗志,对方倒是帮了忙。
寒苒是天工传人,却一直在祖父感叹她是女儿身中长大的。
从寒闵字里行间,许天了解到,寒闵选择寒苒作为传人的不甘。
许天也能从寒苒接受刺血解封的心境中,体会到这女娃的心劲,聪慧的隐藏着自己的心思。
而现在,被一个自己即将对战的人嘲讽,可以想象寒苒此时的斗志了。
“啊呔……”
果然,寒苒一声厉喝,一出手便是全力而为。
从实力讲,寒苒是高出对方一截的,可临战经验太缺乏了。
一过招,尽管寒苒还是先手,却陷入了被动。
一转眼,双方已经七八招过去,寒苒居然没能抓住一次机会击中对方,而自己连续被击中。
本来自己先手是攻方,却手忙脚乱的在防守,还不时被对方击中,一步步退后了。
“女人就该出现在床铺和厨房,不该出现在拳场!”
那人狞笑着,再一次击中了寒苒。
寒苒根本不会卸力,接连后退,几乎快到了己方边缘。
第一零一章 现场指导
肖念焦灼的脸色很明显,就是罗兴也有点没底了。
许天面无表情。
要说他不着急是假的,只是对寒苒有点失望。
先不说实力如何,作为一个准备带着走江湖道的苗子,许天不希望寒苒是个临场时失去思考的人。
若是如此,寒苒一生也就只能是个手艺人,而不是传承人。
“怎么看?”
“不会用脑子,还不能算是传承人。或许我看走眼了。”
败一场无所谓,许天担心肖念也是这样。
“临场经验太差了。”
“不单单是临场经验的问题,是心思恰好被对方撩动了,失去了方寸!”
许天和罗兴的对话没用唇语,却也不是高声。
肖念听见了,也似乎听明白了。
“苒苒,别让你师哥失望!”
听到肖念的喊话,寒苒回头了,看到了许天漠然的神情。
寒苒是聪明的,顿时明白了什么。
真的是被对方激怒了吗?不是,寒苒是太想表现了。
有内力刚刚解封的无知,也有临战经验的缺乏,真正导致她焦急而没有章法的对战,主要还是她不想许天失望。
这是师哥给她的机会,也是对她的考验。
她需要证明自己,再加上根本就没有的对战经验,自然就进入了一种混乱的状态。
寒苒突然想起在体育馆时,许天连续打中对方耳光的情景,都是后发制人。
那种沉静,那种游刃有余。那种轻松写意,让寒苒神往。
自己不就是想和他那样吗?
寒苒突然就悟了。
这一刻,对手的招式在寒苒眼里突然就慢了。
事实上,因为寒苒过分不想中招,想表现,就过于解读了对方招式的速度和力度,从而让自己陷入了慌乱的防御境地。
到底是个聪慧的女娃。
“咦,这妞居然有点突破的感觉。”
“多年封印内力,瞬间放开,就像泄洪的大坝,本应该出现突破的。再不抵也该出现高于实力的战力。”
“拘谨的应战,不是因为她临战经验不足,而是她的拘谨导致了内力的流向,自主的收缩。就像试图要去堵上崩溃的大坝……”
“你让她出场,就是想借实战来巩固她内力的宣泄,从而更强一层?”
罗兴很快就明白许天的意图了。
而这时候场上的攻防转换了。
这时候的寒苒,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局,有点游刃有余的意味了。
若不是还缺乏实战经验,随时她都可以解决战斗,也可以随时让对方失去战力。
总是有点不到位。
不过,许天这时候多少满意了。
这时候,场面已经转变了,变成了对方节节败退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可惜,寒苒还是不会把握机会。
许天再一次沉了脸……
“咔嚓……”
一声响过,看到对方倒地后强忍着没喊出声。
虽然寒苒也傻愣着,许天却看到了寒苒再一次的明悟。
对方有人冲出来,肖念也紧赶慢赶的过去,拉开了寒苒。
这女娃还在愣神。
估计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踹断了对方的腿。那一刻完全是脚随心动…~这只是许天满意的原因。
寒苒之所以把握不住机会,更多的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不想那般,说是错失机会,不如说是她回避机会。
这已经不是什么临战经验问题了。
第一场,就这样在人们懵逼中结束了。
寒苒在看到许天的脸色后,自己才清醒了:“哥,让你失望了。”
很委屈。
“看看罗兴怎么揍人!若学不会,我会让你留在泉城,跟着你爷爷做个手艺人。”
许天一点都不客气。
“第二场我就上场?”
罗兴一直自我感觉应该是最后收尾的那个,毕竟肖念的实战经验他俩也不清楚,相对而言,罗兴才是最有把握的那个。
许天是决计不想出手的。
“你认为第一场失败后,对方会如何?”
“扳回一局?好吧······”
看上去还不情愿,事实上,罗兴早就憋不住了。
罗兴嘚瑟的走向中央,那股劲,许天都看的辣眼,装的太拉风了,很骚燥。
“京极正山,请指教!”
当对方报名后,罗兴就知道许天猜对了,这是京极家族的。
“闲人罗兴,会指教你的。”
罗兴就是单纯的觉得这种多几个字的报名方式拉风,常听评书里喊:常山赵子龙,感觉特别带劲。
原本自己的报名也是挺拉风的,比如:九鼎阵门罗兴!字数还多,喊起来也带劲。
单纯说一个罗兴,感觉不起劲,所以罗兴就想加一个前缀,想半天才加了一个闲人。
京极不仅仅是姓氏,也是来历,在报出京极时,对于京极正山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报出了门派,可罗兴这样调侃的形式,让京极正山感受到的是侮辱。
“伶牙俐齿!口舌之利!”
“不,我就是单纯的以为,你好像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号,怕吓着你。”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显然,京极正山是怒了。虽然京极氏在当今的社会,早已没有了曾经的辉煌,不再显赫于本岛,但在本岛的江湖一道,京极氏依旧是一般人无法逾越的高山,必须的给与尊重的存在。
哪怕京极正山此时也只是中忍初期的实力,依旧受到整个本岛武士界的抬举。
被罗兴这样不礼貌的对待,京极正山的谦恭没有了······本来谦恭也是表面功夫。
京极正山伊呀呀的拉开架势,而罗兴只是侧了一下身子,斜着眼看着对方,眼里带着蔑视。
这更让京极正山恼怒了。
连自己的风度也不装了,架势也不管了,趟开步法,极快的窜道罗兴的面前。
眼看拳风就要砸在罗兴面部了,而罗兴还是一动不动。
观看的肖念和寒苒紧张到不能自己,想喊又出不声。
罗兴能不能战,她俩并不清楚,而场上罗兴的状态就如吓懵了一般。
可就在此时,拳头已经接近罗兴面部的京极正山,在罗兴面前突然一个变势,罗兴的面前只留下残影,京极正山的动作很快,转眼就到了罗兴的侧面。
这时候,京极正山才发动自己真正的攻击。
“看清楚,临场对战不是看对方的招式,而是看对方身体的关节,注意到细微的动作,才能真正清楚对方的攻击点在哪。”
“若是你应战这一场,当你防守对方第一招时,就已经措手不及了。”
随着许天跟寒苒的讲解,就见罗兴突然向左侧猛然出拳,最直接最凌厉的劈拳,没有丝毫的起式和准备。
这时候看场面,感觉那京极正山就像冲着罗兴的拳头而来。
势已经成了,京极正山都来不及变招,不得不在仓促之间与罗兴硬碰硬。
“你刚才在实力上明显高于对方,可你却完全陷入了对方招式的陷阱,每一招不管真假,你都在应对,自然就显得手忙脚乱。”
“罗兴是通过观察对方出招时全身的细微动作,确定对方虚招实招。这时候,不管是避开还是硬碰硬,都游刃有余。”
许天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场内传来“砰”的一声。
罗兴选择了硬碰硬,一招就让双方的实力高下立分。
京极正山连退三步,而罗兴这时候不是退,而是如影随形,几乎是贴着京极正山的后退步法,紧跟上。
此时,罗兴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或者说京极正山已经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只见罗兴的劈拳和横腿接连击中了对方,每一招都建功,可以听到几乎是一瞬间,京极正山就被打残了。
寒苒看的眼花缭乱,都没看清楚的到底怎样回事,就见那京极正山已经瘫倒在地,四肢扭曲,脸部更是扭曲的不堪人看。
“先发制人那是在相互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的战术,后发制人是基于自我实力高于对方的基础。其实,在真正的实战中,先发还是后发,并不是取胜的关键,应变才是。”
“罗兴第一眼确定对方的虚招实招,这是实力,而在对方根本没有反应之前,以最直接凌厉的手段直接打残,这就是应变!”
第一零二章 四方鸳鸯阵
要说罗兴对京极正山的回话那叫侮辱京极正山单个人的话,许天就这样当着面一招一式的给寒苒讲解,那就是侮辱整个松涛馆了。
罗兴还站在场内嘚瑟,许天却依葫芦画瓢,重演刚才京极正山对罗兴出招的过程:“注意看,看上去是直面的出招,事实上,在出招的起初,右腿已经有了侧向转身的前置。”
“而要想实现在直面接触的瞬间转身,还需要腰部扭动的力量,这些在出招时是必须蓄力的,他还做不到瞬间变招。”
“对,这样出手的是对的······这又出现迟疑了,既然占据上风和主动,还是在自己实力强于对方的基础上,完全不需要留手,而是把握这稍瞬即逝的机会,向对方展开凌厉而连绵的攻击······”
寒苒在许天的指导下,接连向许天攻击着,一招接一招。
就是肖念,似乎也忘记了这是在跟人对战,看着许天知道寒苒。
虽然寒苒的招式也多少有了凌厉的气势,却始终在建功的前一刻,被许天轻松的闪开了。
“对···对······就这样,你可以再快一些,每一招之间尽量不要有迟疑,不能有间隔,只有有一点的迟疑和间隔,就可能被对方转守为攻了。”
寒苒似乎在配合着许天的指导,自己觉得并没有出现迟疑,莫名其妙的自己就被许天制住了,寒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刻自己的招式变老了,明明知道许天要攻击,却根本无力再应对。
“这是实力上的差距,在面对实力超过你的对手时,千万不能将招式用老!”
本来许天是可以机修让寒苒攻击的,只是接下来的一招,寒苒攻击后,许天若想要躲过去,必须对寒苒缠腰环胸······这样的姿势有点出格,许天不得不出手制止了寒苒的攻击。
就那么顺手一带,扳着寒苒的肩膀,轻轻的拨动一下,寒苒就随着自己的余力,在许天的怀里转了个圈······
“好了,准备下一场。”
京极正山再次被对方拖下去了,罗兴一个人立于场中,嬉皮笑脸的看着对方拖下去四肢碎了三支的京极正山。
这是许天严格告诫他的,不能取人性命,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至于对方一个个吃人的眼神,对于罗兴而言,比吃大餐还畅快。
罗兴退回来了,正准备向许天显摆,却见许天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肖师叔,争取速战速决,若能一招见胜负最好!”
“怎么了?”
“对方不想让我们离开!”
很显然,罗兴将京极正山打残后,对方的后手启动了。
许天的听觉范围,听到了整个松涛馆里的布置开始动起来了。
虽然都只是下忍,甚至还有一些空手道、合气道的所谓高手,可架不住人多。
并且,许天听到,都带着武器。
人手不止在对方的身后,就是己方的身后也都布置了人。
这一阵许天专注的指导寒苒,没有留心,却让对方轻松的布置完成了。
“肖师叔,大力出奇迹!”
这时候,许天上场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可许天还需要做其他事,只能寄托于肖念的战力。
对方似乎也想尽快结束这场已经失败的约斗,在肖念进场后,对方也出场一人。
当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场中,肖念跟对方接触的瞬间,许天动了。
场内还没分出胜负,只是一招接触,许天已经将己方获胜赢得的那些青铜器箱子提过来了。
“罗兴,守住!”
而此时,肖念也倾尽全力攻出一招,直接将对方打飞,并快速的退到己方的位置。
也几乎是同时,一阵嘈杂声,整个场馆从各个方向钻出一群武士装扮的人,一个个都带着武士刀,将他们围在当中。
许天蹲下了,打开所有的箱子。
罗兴、肖念和寒苒围成圈,将许天围在中央。
“留下笔记,放你们走!”
已经不说约战胜负了,毫不考虑所谓的规矩。
一边呼喝,围成一圈的人一边缓缓的向中间围拢。
罗兴又打着了打火机,随便拿出几张纸······
“杀!”
一声暴喝,对方开始冲杀过来。
赤手空拳对四五十手持利刃的武士,或者其中还有战力堪比寒苒的下忍武者。
罗兴手里拿着打火机做威胁,肖念还好,寒苒确实是慌张了。
很快,场馆就这么大,冲杀根本用不了多久,也就刹那的事。
寒苒感觉自己就要面对武士刀了······
“啊······”
“啊···”
接连几声凄厉的痛呼,寒苒发现即将冲到自己跟前的两人,几乎第同时都捂着腿蹲下了,阻碍了后面向中间冲杀的人群。
再看,那几个蹲下的人,捂着伤口的位置,血迹从指缝缓缓的流出。
也几乎是同时,整个冲杀过来的武者,所有前面的人都一起惨叫着蹲下或者摔倒了,一个个都捂着汩汩流血的腿。
许天······寒苒回头,见许天不停的挑拣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青铜器,就那样抓在手里,然后随手一捏。
恍惚间,寒苒都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就见不管是青铜爵,还是青铜鼎,那些凡是有尖端的青铜器,在许天的手里,瞬间就变成了各式各样的飞镖,有流星镖、四方镖、十字镖,虽然厚度不能称之为镖,可在样式却完全就是飞镖的样式。
爵、鼎、簋、匜、斛、盉等等,那些本来已经成型的青铜器,在许天的手里却随着许天的手势,变成各种形状的飞镖,然后被许天一件一件那样随手甩出去。
也就有了对方冲过来的人一声声的惨叫。
也不是所有的那些成型的青铜器都能让许天变了形状,这也是许天让罗兴守住的原因,他需要挑选。
对方冲杀的人太多,许天终于把能挑选的都用完了。然后重重的一脚,将所有的青铜器跺烂。
“准备迎战!”
许天喊出这声后,已经越过寒苒的位置,直接冲进了对方的阵营:“背靠背防御!”
许天在对方阵营中游荡,凡是他路过之地,在他离开时,总有人倒下,总有武器被许天带走。
真的是一刹那的事,寒苒才刚刚从震惊和恍惚中清醒,许天已经再一次返回来了,手里多了四把武士刀。
而一直到许天带着武器回来,对方尚没有攻到可以伤害己方的距离。
也就是说,从对方开始围攻冲杀,就被许天用临时的飞镖刹住了一拨冲锋,紧跟着许天杀进对方阵营,再一次延迟对方的冲锋。
等对方再次组织冲锋队形后,许天已经为大家带来了武器。
讲清楚需要时间,想明白也需要时间,可许天完成这些,在寒苒感觉,几乎就没用时间,就在自己愣神到醒悟之间。
就是肖念也被许天这一番操作震惊了。
“拿着,不留手!”
“许天立西方,肖师叔北方,寒苒东方站位,组四方鸳鸯阵,杀!”
罗兴大喊一声,随手将打着的火机丢进藤箱,点燃了那些所谓的笔记。
事已至此,不需要再留任何念想。
第一零三章 许天出手
四方鸳鸯阵是攻守兼备的阵法,作为九鼎阵门的传人,罗兴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发挥自己所长了。
随着罗兴的安排到位,身后藤箱燃起大火,对方开始拼命的攻击。
本来已经到手的青铜器没了,本来期望获得的笔记点燃了,这样的情形让整个松涛馆的东洋武者怒红了眼,几乎都是不要命的往上冲。
这时候就体现出阵法的优势。
四人各站方位,在对方攻击开始,阵法就运转起来。
西方主杀,阵法运转后,许天总是能应在攻击最为凶猛的位置,而寒苒随着阵法的运转,那些出现让自己出手的机会,是那样的轻巧,可以让她完全不需要防御的情况下出手,并一击即中。
罗兴出手入烈火焚天,肖念似乎是在守护着罗兴的火势。
四人虽然没有配合过,却在许天和罗兴带动起来的四方鸳鸯阵中,完全形成了一个闭环,让对方根本无从下手。
一次次的冲锋是一个个倒下的人,对四方鸳鸯阵没有丝毫的作用。
眼看着藤箱里的纸张已经烧干净了,一片片的灰烬,随着人们的动作劲风飘飞起来。
“九鼎之阵门,十二金之金匠!哈哈,今日你们就留下吧!”
随着声音,从场馆的后堂,缓缓走出一人。
“在下京极阳,不知阵门陈传人驾到,倒是怠慢了!哈哈哈!”
此时,那些围攻的人群停下了,开始忙乎着收拾伤员,而最后走出的那人,缓缓的走到人前,很礼貌的鞠躬。
“没了金匠一脉的笔记,没了金匠一脉传授子弟的逐步成品,能留下金匠门人,阵门传人,这一次也不算吃亏。”
“我就想嘛,金匠一脉怎么可能消失?唯一的可能便是该去求援。果然,阵门传人来了······哈哈哈。”
“留下吧!或许泉城可以聚齐你们九鼎十二金的所有传人。”
“阵门传人,想必你也知道六十年前的约斗吧?你们没落了,是时候归还我们的珍藏了,五百年了,也该着归还了。”
整个场馆,就京极阳一个人嚷嚷。
许天四人已经站成一排。
罗兴因为应急状态下列阵,因为考虑寒苒和肖念的身份,不得不出声指导她们站位,暴露身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对方还有隐藏。
“老许,我疏忽了。”
“没事,我本来一直在等着他出现。”
“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老鬼子身手不低。”
“上忍吧,应该是刚刚突破上忍不久,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你说过,在没有将九鼎十二金聚齐之前,不想暴露身份的。你还说,整个事件中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信息,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需要隐藏身份。”
罗兴有点沮丧,感觉自己坏了许天的计划。
从肯特山,到伯力,回国后洋城、锦市到泉城,罗兴也感觉到似乎他俩一步步进入了某个局。
如今,被对方识破身份,恐怕就算是陷入局中了。
“那倒也是未必。六角家,京极家,从他们分开行动上看,可以判定他们并不是统一有什么谋划。”
许天和罗兴一直是用唇语交谈,对于对方而言那就是无声,或者说是无话可说。
“看你的身手应该是明劲巅峰,或者暗劲初期吧?据情报显示,你姓罗,看来你不是阵门陈的嫡系传人。”
“不过,既然派你来支援金匠一脉,想必也算是阵门陈这一代的佼佼者,毕竟小小年纪已经到了暗劲初期,也算是天赋惊人。”
罗兴真的很信服这京极阳的脑回路,居然可以如此严密的补齐自己的跟脚。
不过这时候罗兴顾不上怼这老鬼京极阳,只是他那一瞬间的惊讶,还是让京极阳看到了。
对方还在收拢伤员,许天一直没有明示,也就都没有动手。
京极阳似乎胸有成竹了,不着急,戏谑的看着许天四人。
等到对方所有的伤员都收拢了,那些拿着武士刀的武者也都退出去了。
同时,从后堂再次走出三人,并不是一开始跟许天他们交涉的三人。
“不要惊讶!在袁教授意外后,松涛馆莫名其妙的死去三个人,想来是金匠门的出手了,我岂能不做准备?”
“空手道以及下忍,无非都是试探,只是想引出你们而已。青铜器的铸造方法虽然诱人,相比我本岛五百年前的珍藏,还入不了眼。”
“我想,倘若留下金匠丁和阵门陈的传人,九鼎十二金应该给个面子。”
“我知道,五百年前的事,你们因为近百年的衰落,已经完全封闭了那些藏宝之地。”
“我要求不高,就是希望能互利互惠,京极家和你们一起找寻九鼎十二金的藏宝之地。”
京极阳仿佛已经笃定可以拿下许天四人了,嘚不嘚的絮叨,完全不在乎他说的话透露了多少信息。
“小天,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原本以为只是关乎老袁笔记的问题,没想到其中的纠葛如此之深。肖念感觉是自己将枢门许和阵门陈拖进了局中。
“小天,一个上忍,三个中忍,师叔能抵挡一阵······”
肖念准备自己硬抗对方三人,让许天他们抽机会脱身,离开松涛馆。
这是泉城,是九十年代的泉城,只要许天他们三人走出松涛馆,东洋人就不敢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伤人。
可话说了半截,许天就摆手制止了继续说下去。
别说许天不会这样做,许天很清楚,也知道在他们身后,松涛馆通往大街的通道上,对方布置了相当的力量。
“哈哈,肖教授想法是很好的。只是,你支撑我们三人进攻的一时半刻,真以为他们三个小辈能逃出生天?”
肖念也明白了。
对方既然如此笃定,就是做了完全的防备。
没有退路了,只有拼死一搏,最好能为许天三人争取一线生机。
肖念要上前,又被许天拽住了:“师叔,相信我。”
许天上前了一步,示意罗兴三人做好准备,帮自己守好身后。
京极阳见许天上前,微微眯眯眼:“看你的速度,想必你应该是金燕门的吧?哈哈,倒是又多一个筹码。”
“是不是想着以你的速度可以拿下我做人质?你可以试试!”
京极阳是真的有把握,很不客气揭穿了许天的念头。
“那我就试试!”
许天话音一落,人就动了。
速度极快,直接朝京极阳冲去。
只见那京极阳完全不把许天看在眼里,也同样蓄势,猛然向许天攻来。
就在两人的攻势即将碰撞的瞬间,京极阳眼前突然就没了许天的身影。
“啊······”
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京极阳回头,却见己方已经有一人倒地,捂着脖颈,指缝中汩汩的流着血,眼看就没气了。
许天这次出手,虽然不能说用尽了全力,也有八分战力使出。
京极阳很聪明,似乎感受到了许天的战力惊人,根本不管许天针对剩下两人的动作,或者他觉得剩下的两人是可以硬撑许天一阵的。
京极阳做了跟许天一样的动作,直接奔向罗兴三人。
刀如虹,带着啸鸣······京极阳以为是自己的刀劲带出的啸鸣,却感觉到背后的杀意逼近······
第一零四章 强烈的第一课
京极阳能突破上忍自然不是易于之辈,在感受到背后的杀意后,凌空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形,空中一个翻转······
到底还是迟了。
当京极阳落地后,才发现自己的右脚不见了。
凌空翻转,京极阳还做不到双腿并拢的翻转,还需要两条腿分别用力才能让身体翻转,从而躲过许天从背后刺过来的刀锋。
只是,似乎许天已经完全知晓了他的躲避身法,本来是直刺的武士刀,突然就撩了一下,借着京极阳本身翻转的力量,很轻松的切掉了京极阳的右脚。
许天在切断京极阳的右脚后,并没有停顿,几乎是跟京极阳同时翻转,许天再次落在后面两个还处于防御他攻击的人身边。
有点像绕圈,许天在落地之后,在两个之间就那么随性写意的绕着两人走了个8字,而他们两人的攻击和防御,似乎就是为许天添彩的,都擦着许天的身体,仿佛是在演练一般。
而结果则是,在许天完成8字绕圈后,那两人同时倒地身亡,连喊声都来不及发出。
这时候,许天才缓缓的走向京极阳。
整个过程,对于罗兴等人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寒苒的嘴被震惊的张开,可嘴型还没有张开到位,许天已经结束了战斗
如此残忍的场面,寒苒蹲下身,很不争气的干呕着。
肖念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罗兴,小天什么境界?”
她问话都带着颤音。
“师叔,我跟你说过,你赢我只需要两指,是两根小拇指!”
虽然带着吹,可罗兴是据实陈述他跟许天的差距。
“你到底是谁?”
京极阳算是够硬气了,没了一只脚,依然没喊一声,只是带着恐惧和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天问。
京极阳似乎清楚自己没有一战之力,连武士刀也丢在一边了,抱着自己那条齐刷刷断掉的腿,仰着头看着许天。
许天蹲下,几乎跟京极阳对视着:“我让你死的明白:我是枢门许天!”
“枢门许······枢门许······我京极家族上忍七人,此事到此为止,我京极家退回本岛,不再与九鼎十二金为敌。”
许天听到京极阳这般说,蹲下身,很平静的看着京极阳:“六十年前我等曾祖就相信你们了,所以才命丧肯特山。”
“五百年前九鼎十二金进入本岛,忍者一脉叛出江湖道,不得已韬门谋划忍者内乱,十不存一,你可知道当初那些活着的忍者是如何祈求的?他们又是如何发誓的?”
“永不涉足华夏大地!结果呢?六十年前,我等先祖再次相信忍者道义,约斗肯特山,你们却勾结俗世武力,以火器将我等先祖尽灭与肯特山。”
“你说,我会信你吗?”
说完,一刀划过京极阳的脖颈。
许天出手,整个过程太快了,除了唯一的一声惨叫,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以至于在许天的听觉范围,已经布置在松涛馆通往大街通道上的武士也就刚刚就位。
没人会想到场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就是罗兴三人,也处于整个脑袋宕机状态。罗兴还好一些,寒苒看一眼被弄死的那些所谓的中忍上忍,看一眼呕一阵。
肖念一直处于震惊中,看看许天,看看罗兴。
“走!”
许天喊了一声,只要罗兴动起来了,寒苒还蹲着干呕,肖念依旧愣神。
似乎缓过来了,肖念将寒苒扶起,都不看许天和罗兴,径直要向外走去······
许天摇摇头,朝罗兴指了指肖念和寒苒,又指了指松涛馆内堂的方向······很明显,许天的意思是往里而不是往外。
并不是往外闯不过去那些低阶武士的阻拦,而是若那样必将造成很大的动静。
不管怎样,哪怕是在领事馆区域,在东洋本岛的松涛馆内,终归是死了人。
许天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不觉得可以像当初他那个时代一样,杀了人官方会不予处理。
如果仅仅在松涛馆内部,一切都还好说,就是东洋人一方也不会搞得人人皆知,可一旦往外闯的过程造成动静过大,势必引起官面上的关注,引起民众的注意。
所以,这时候许天所谓的走,并不是要闯出去。
肖念这时候脑子里全是许天从出手到战斗结束的过程,只能用一闪即逝来形容,她都不记得她祖父或者她父亲,是不是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脑子里一直想着许天的境界。
许天喊出的走,肖念是听到了,还不忘将寒苒扶起来:“苒苒,咱们需要闯出去!振作起来!”
得,许天有些无语了。
罗兴笑嘻嘻的看着肖念和寒苒往外走,还跟许天用手比划着,特开心。
也就罗兴这大心脏。
许天懒得搭理罗兴的活宝样,紧赶两步,拦住了肖念和寒苒:“转身,跟着我。”
肖念这时候似乎清醒了,寒苒也在许天出现的刹那,回魂了,很坚定的朝许天点头。
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能表达什么?对于寒苒而言,这是杀人了,还杀的是外宾,这是惊天大案。
她点头,是想告诉许天,她会一并承担。
肖念毕竟曾亲身猎杀过松涛馆的武者,并未在意杀人的问题,可这样的场景对于寒苒而言却是第一次。
许天这才带着三人,穿过了松涛馆的内堂,一路七拐八拐的,直到进入一间相当雅致却空间很大的屋子,才停下来。
“这是京极阳的房间,咱们需要在这等,等到松涛馆对今日之事做出具体的反应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许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让罗兴帮着看,没有被溅上血迹,这才相当踏实的坐下。
这种榻榻米的格局,倒是适合打坐,也适合假迷休息。
“哥,咱杀人了······你···你走吧,这事······这事我给你顶了,等老公家来人,我会把所有的都抗下。”
“哥,求你了,你走吧!不能在这里耗着了,躲不过去的,只要他们报案,老公家肯定会搜查所有的房间。”
“哥,虽然我做你的师妹不足一天,可这半天是我活这么大以来最畅快的一天,我满足了。哥,我知道你能逃走,走吧!”
“你放心,我不会判死刑,我就说他们欺负我,我失手杀了人······”
看着寒苒跪在自己跟前,眼泪吧嗒吧嗒的流,却没有影响她表达,许天懵了。
“噗嗤······”
罗兴实在忍不住了。
从寒苒开始说,他就想笑,等寒苒把想说的话说完,他实在忍不住了。
肖念瞪了罗兴一眼,走过去,也跟寒苒一眼,双膝并拢跪坐下:“苒苒,从你师兄将你的内力解封之后,你决定跟着你师兄,你就算介入江湖道了。”
“江湖事江湖了,这时候跟俗世的官面不相关的。”
“你师兄带你来这里,本以为是一场约斗而已,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本意是想让你见识和经历,谁曾想场面对你而言太强烈了。”
“但,老师不得不告诉你,从你解封内力的那一刻,就预示着你必将要经历这些,跟着你师兄,或许以后会更多······”
肖念说完,拍了拍寒苒的肩膀,想抱她一下,看了许天一眼,却停手了。
第一零五章 不打服不离开
确实,许天没想到寒苒的第一场江湖课会是这般强烈。
确实,许天本以为只是一场约斗,尽管对东洋人的操行许天一直挺了解,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整个松涛馆里的情况,在进入以前,许天就清楚。
他本以为对方留手,也就是留着京极阳等三人,是为了最后的反悔,顶多了也就是再增加几次战斗而已。
可了解了京极阳的目的后,许天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那时候顾不得考虑寒苒能不能接受。或许对寒苒而言,这样的场景冲击太大了。
实在不行,大不了让这女娃继续做一个常人。
京极阳所说的,是华夏江湖道跟东洋忍者世仇的根源。
也是在京极阳的叙述中,许天明白了六十年前的由头,让许天决定出手,并一击必杀。
所谓的忍术,是当年,也就是秦时五行之术东渡逐渐形成的。一千多年以来,武者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断。
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直到五百年前,鉴于东洋的官面一直由江湖道控制,当时东洋本岛的官方国策改变,而华夏朝廷逐步孱弱,让当时的本岛忍者群体有了脱离本源的迹象。
当年,九鼎十二金远渡东洋,在觉察东洋忍者确实要脱离华夏本源后,由韬门主导了一场整个东洋的大争斗。
那一场争斗从东洋的江湖道一直延续到东洋的官面,以至于让当时一直控制着东洋朝堂的东洋江湖道分崩离析,也彻底将整个东洋江湖道打散了。
那一次,九鼎十二金将从华夏大地流落到东洋的诸多珍藏,一股脑全部收回来了。
也是在那时,东洋江湖道跟华夏本源彻底决裂。
也是从那时起,东洋江湖道为存续,誓言不再涉足华夏本土,即便当年的倭寇之乱,那些从本岛流落出来的浪人,也恪守这这一誓言,不敢介入华夏大地的江湖事。
事实上,五百年前九鼎十二金的东渡,将东洋九鼎十二金的知情人尽数斩杀了,也让东洋彻底对九鼎十二金无所知晓。
直到六十年前,许天在得知东洋江湖道有意涉足华夏大地时,接受了肯特山的约斗。
本来当年的兄弟们只是想继续先祖的荣光,彻底让东洋江湖道的那些忍者不敢西望。
结果······
此时想来,五百年,东洋江湖道用五百年的时间,一直死性不改,才有了六十年前的约斗。
这是世仇,容不得留手。
许天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事,试图条理其中的联系。
可是,五百年呀,这期间谁又知道发生过什么。东洋人五百年孜孜不倦,导致了六十年前的约战。
而六十年后的今天,许天再次见过东洋忍者对九鼎十二金的针对性行动,似乎也能理解了。
可九鼎十二金的姓氏,东洋人又是如何知道的?是那五百年间,还是这六十年间。许天记得,当年肯特山约斗时,东洋人是不知道九鼎十二金姓氏的。
如今京极阳居然能说出金匠丁、阵门陈······
松涛馆开始乱了,嘈杂声很大,许天不得不停止自己的思虑,专心于整个松涛馆的内部。
正如许天所料,干掉的那四人,包括京极阳,才是这个松涛馆的主事人。
那四人死亡,让整个松涛馆彻底陷入了混乱。
经公是不可能经公的,估计这些人入境都含糊,不一定是正常入境。
许天倾听着整个馆舍内的动静,得知东洋人在联系本土后,决定就在本馆内火化死者······可惜,电话听筒里的声音许天没能听清。
整个场馆的混乱一直延续到入夜,许天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整个场馆安静了,许天才带着大家动身。
现在,在整个松涛馆已经没有可以觉察许天四人的动静了,在许天听声辨位的侦查下,四人几乎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松涛馆。
夜很安静,人也很安静。
许天在考虑接下来的行为,罗兴也在思考京极阳所说的信息,寒苒完全还处于宕机中,而肖念则是做好了许天等人离开泉城后,她孤身作战的准备。
拐角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是寒闵在等着。
老头看到四人出现,没敢喊,只是从阴影中走出来:“我雇了车,到乡下去!”
并无多言。
寒闵没有雇佣司机,是寒闵老头自己开车的。
一行人出了城,到了寒闵在乡下的宅院。
准备好的席面端上来,寒闵一句话都没问,只招呼众人进餐。
餐后,寒闵很知趣的离开,没有喊自己的孙女,即便看得出自己孙女处于一种游离惶恐的状态,寒闵依旧没有喊寒苒离开。
“你们离开泉城吧!”
肖念相当郑重。
“师叔,你觉得此事算是了了?”
“不管是不是了结了,老袁的仇是报了,我死也瞑目!一切都源于老袁,这事不能将你们拖进来。你们还是离开吧!”
“师叔,你想的太简单了。”
许天的话让肖念无言以对。
她本意只是想让许天等人脱身,自己把一切扛下来。
确实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很明显,这事的根源跟老袁无关,说白了,老袁才是真正冤死的那个人。
可偏偏将忍者引到泉城,是因为老袁在青铜器铸造工艺上的学术公开,根源上是老袁把金匠丁拖进了漩涡。
说是冤死,也不合适。倒是可以说是老袁是一切的根源。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袁教授的冤仇能说的清了。
“罗兴,咱们在泉城留一段时间。”
“从京极阳所言,泉城这边应该是由京极一家主导。虽然切断这条线很难,必须有所为,最起码得将京极氏打怕了。”
“这样才能让京极氏畏惧,不得不联络整个东洋忍者一道,也就给咱联络兄弟们腾出时间来。”
许天是在跟罗兴说,也是在跟肖念解释留下来的原因。
其实,最恰当的办法是肖念随许天他们离开泉城。
虽然许天不怵什么京极氏,可自己心中的疑问太多,同时九鼎十二金又是六十年不曾聚集,许天不认为这时候是有大行动的时机。
没有再多赘言,决定后,许天就接受寒闵的安排,休息了。
寒苒守着他爷爷,一句话没说,就守着。
寒闵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苒苒,从你师兄帮你解开内力封禁时,你就不再是常人。爷爷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想必对你的冲击很大。”
“爷爷再问你一句:劫难或是机缘,选择权都在你!若是你选择另外一条路,爷爷还是你的爷爷,天工的辉煌本不该压在你的肩膀上。”
“爷爷,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爷爷了,我就是想多陪陪爷爷。”
许天听到爷孙俩的对话,不再关注了。
这一夜,许天和罗兴睡得很踏实,寒苒无眠,肖念更是无眠。
清晨,许天和罗兴还没有完全清醒,肖念就敲开了许天和罗兴的房门。
“小天,我离职,随你们一起离开。”
“师叔,是不是离职,我们都需要在泉城待一段。别说九鼎十二金,整个华夏江湖人,何曾怕过事?”
“再说了,很明显对方的目的是九鼎十二金,九鼎十二金又怎么可能在不打服对方的情况下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