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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倒追竹马全文阅读

作者:wee桃葡萄     重生后,我倒追竹马txt下载     重生后,我倒追竹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神谷相助

    此时,上官要是出去,定会被李婆子发现。她和上官的身份特殊,自己在云都那么出名,李婆子没准会认识她。上官又在殿前司诉职,李婆子背后的主人若是官家人,定然会知道他这一身是官家赐的。

    掌柜正在底下翻着册子,正好念到他们两人的化名。

    在他们之后也有几个,掌柜偏偏没有念到,反到是截至他们。

    “就这几个?”李婆子数了数,在他们之前亦或者是时辰相当时,客栈定出去四间房。只有一个男人是带着孩子的,孙虎若是被人所救,定然不会走远。

    先从天字三号看起。

    李婆子决定,掌柜叫人带她上去。

    这时一个瘦子从屋后跑来,看到这架势,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你小子去哪里了?我叫大壮四处寻你,怎么都看不到你。”

    那瘦子摸了摸后脑勺,寻他做什么。不过不知事的他还是老实的说,“刚刚草料没了,我去取来着。掌柜的,客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寻常闹事的可不敢来这闹,他抬头正好看见那老婆子,“咦,这不是那对夫妇的娘?”

    “你认识?”掌柜握着菩提子,一颗颗捻过去。

    小二点头,又摇头。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也不算认识,就是刚刚在后头见过。原来那对老夫妇车里不止三人,还藏着一对夫妇。听他们说,孩子病的很重,但老妇就不许去看大夫只让吃符水。这对夫妇不想听,于是抱着孩子走了。”

    “什么!”

    李婆子从刚刚开始,就瞄到了这个小二。

    就是他,放走了孙虎。

    事前都已经叮嘱,马车内有个孩子要看好,他倒好,竟听信两个陌生人的话让孩子带走了。

    “你……你好啊!”李婆子冲到小二眼前,“那两个人往哪里去了,我告诉你,如果孙虎不见了,你们这客栈也不用开了。”

    主子交代她的活是彻底砸了。

    小二吓坏了,嘴唇不断哆嗦。

    掌柜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胡应地,你小子给我说实话。”

    小二被甩的昏天黑地,转了数圈这才停下。他黝黑的脸肿的老高,眼眸委屈,“往云都城那边走了,说是要去找最好的医师。”

    该死的,好在现在要追还是追得上。

    李婆子在这儿租了马车,疾驰离开。掌柜的不解气,都怪这小子,不然怎么闹得这样大。狠狠的又甩了几个巴掌,这才收手。

    胡应地从地上起来,疼的捂住脸。

    陆徽莹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愧疚,若不是他们,这小哥也不会挨打。

    “上官,接下去怎么做?”

    上官再嘱咐,“我现在骑马跟上,你在这护好孙虎,不要冲动等侯爷来。”

    他的衣角被紧紧攥住,低头一看,陆徽莹的眸子里满是担心。他伸过手,抚摸着那头柔顺的长发。

    不必担心。

    他们没有说话,却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等人离开后,陆徽莹将门栓上好,孙虎在她的屋内,悠长的呼吸反而让她更加烦躁。也不知道大哥二哥有没有发现她丢下的米珠,此时有些后悔,要是今日穿的隆重华丽些,就有更多的东西可以丢。

    大哥,二哥,你们要快些来。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她握紧手中的匕首,这是上官临走前送的。

    还未开刃,本想过几日才给她,却没想到遇到了紧急情况。“是……是谁?”

    “娘子,小的叫胡应地,给您送饭菜来了。”

    是刚刚那个被打的小二,陆徽莹犹豫,要是被他看见自己的容貌会糟。“你……你放在门口,我等会儿去拿。”

    “嗯。”

    胡应地虽应,但没有离开。

    门外的黑影依旧在,陆徽莹紧张的握着手腕,“还有什么事情吗?”

    胡应地的声音清零的像是山上的溪水,“神主,小的有事。”

    门开了。

    一只修长的手将他拽入屋里,眼眸冰冷的看着他,“你是谁?”

    他很瘦,看着也才十六七,想着川所说,神谷入世寻神主多年,老少男女皆有。难不成,他是身谷中人。

    胡应地十分高兴,“神主,小的是胡长老的孙儿,我算是谷外人,神主不知也对。”

    神谷并非将一切的筹码都压在寻找神主上,他们也在积极的找如何破除海棠香之法。

    在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下,他们发现只要不住在神谷,并与外人成亲生子,所生后代的血毒就会减少。病症也随之减弱,于是他们挑选出神谷中的青壮男子和适龄女子送出谷外,找那些资质尚可的启蒙,让他们继续为神谷做事。

    这就叫谷外人。

    在他之上,还有大哥和小妹。不过大哥资质差,并没有被神谷看中。

    “原是如此。”若是给神谷一些时间,恐怕真能找到解决之法。

    但离预言之时不远了。

    “那你为何知道我就是神主?”

    “早些找到您的时候,护法和长老就将您的画像一一传了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神主。”所以,在她说出那样漏洞百出的话后,他也相信了。

    不是因为她说的谎话天衣无缝,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陆徽莹抱歉的看着他,“对不住,是我害你被打。”

    胡应地害羞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被打习惯了,神主,我给你带了一些药。”

    是一些止血药还有金疮药,都是给孙虎的。

    他刚刚离开客栈,就是去买药。若是神主去,必然会被猜疑,他的身份正好。

    “辛苦你了。”

    陆徽莹随后想从荷包从掏出银子,却忘记刚刚已经用完,这里头全是空的了。

    胡应地乖巧的说道:“神主给的已经够了,没有小的什么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掌柜的还生气,他要是在这呆久了会被发现的。

    “嗯,小心些。”

    他咧着白牙对神主一笑,重重的点头,“我家小妹最是想见神主,要是……要是这里的事情完成,小的能不能请神主……”

    “可以,”陆徽莹浅笑,“你帮了我大忙,什么我都会答应。”

第一百零七章 孙虎醒了

    孙虎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之前来铺子买糖油包子的那个姐姐。

    他眨巴眼,头疼让他忍不住用手按着。

    “小虎,别按。”陆徽莹倒好热水,端过来时还洒了一些,“喝点水,你受的伤重,止了血还得好好休息。”

    小孩没有说话,她记得大林氏说过,孙虎本是盘城有名的神童,三岁识字,五岁能诵诗。经历那样事情后,他再也没有开口,甚至连众人都不如。

    对孙虎越发怜悯,父亲忠将,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慢点喝,别呛着。”

    大约是渴着了,孙虎接过去咕嘟咕嘟就喝完了一碗的水。

    空碗又递了过去,陆徽莹问道,“还要?”

    孙虎摇头,刚刚太烫,舌头都麻了。

    他一双眼望着,就是没说话,都能看出这是在问陆徽莹在哪里?

    “你被坏人拐到西城小门这儿了,再等等,我大哥就要来了,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家去。”

    孙虎白了一眼,哪里还有之前看着的小孩痴傻模样。

    陆徽莹惊的眨了眨眼,她不会是看错了吧。

    “拐我的人就是杀我爹的凶手?”孙虎将被子掀开,他小大人模样穿好鞋子,在陆徽莹震惊的目光下走到梨花圆木桌上,上头是煮好的茶水,他倒了一杯,看了眼傻楞的陆小娘子,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她大哥是陆徵,又是永宁侯,又是西北大将军,还是长公主的驸马。

    二哥是当朝丞相,遇到事情怎么一点都不机灵。

    “你……你不是哑巴吗?”

    大小林氏不是说,孙虎受到惊吓,痴傻又不会说话。

    怎么现在,说话如此成熟。

    “难不成,脑子被打好了。”

    孙虎:……

    “养尊处优,不知事。”孙虎简单评价一下,后头的陆徽莹哑口无言。

    这个小屁孩,还是自己救的呢,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她正要说,孙虎压迫感极强的转过来,一双眸子幽深可怕,“你还不过来?”

    陆徽莹握紧拳头,暗骂一句小屁孩。

    加上前世的年龄,她可是比这小孩大了一轮多,真是个没教养的。亏她之前还那样担心,“你之前都是装的?为什么,你那两个乳娘这么担心你,而且孙家的冤屈还等着洗清呢。”

    “我不过才六岁,小孩说的话,几个人会信。”

    好像说的也对,陆徽莹一时无话可说。

    孙虎短手短脚,只能跪在圆凳上,直起上半身,将桃心口釉青茶盏倒了茶,推到了陆徽莹的身边。

    他瞄了一眼沉思不说话的陆徽莹,“好在你几个哥哥聪明,我相信孙家的冤屈,他们定能帮我。”

    虽然是好话,但听着像是在骂自己傻似的。

    算了,大人不计小孩过。

    “小虎,那你一直在装傻?”

    “废话。”

    孙虎喝了一口茶,随机吐了出来,他还是个孩子,喜欢甜的,但茶水带着苦涩根本喝不惯。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怕在人面前丢脸,孙虎咳咳两声,“怎么这么烫!”

    陆徽莹正好抿了一口,茶温刚刚好,不烫啊。

    “我脑袋疼,想喝温水。”孙虎噘着嘴,陆徽莹念在他还是孩子,帮着倒了一大杯。

    见他喝完,询问起孙家的事情。

    不愧是神童,当年的事情记得十分清楚,只是说到爹娘时,脸色不大好。

    与大林氏所说的相差无几,当时孙虎出外玩,回来的迟了,怕爹娘责骂于是躲起来。

    再等被找到,孙家被血洗。

    若不是孙虎一直装傻,暗中叫大小林氏往偏僻地方走,那些追杀的人才找不到。

    “我和大婆婆出了城,就发现有人跟踪。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不想让我去云都。”

    背后的人肯定是不想他们去云都告御状,但又不会在盘城动手,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路上将人除了干净。

    孙虎就是预料到这个,故意路上假病,让大林氏转道去了娘家找小林氏。两人并不是亲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不是胜是。

    小林氏听了大林氏的话,立刻收拾东西与其去云都,孙虎也是在那时开始假装。

    绕了一圈路,又换了几个身份,三人这才有惊无险到了云都。

    在这,他们也不敢懈怠,孙虎让大林氏继续用张氏小铺的名字,他则是观察,打算利用路边的乞丐散播孙文海的死讯。

    这个计划废一些时间,但能让幕后之人乱了阵脚。他在背后,能瞧清楚是谁害了爹。

    没想到的是,遇到了一个傻乎乎的贵女。

    这个计划没成,只能想别的去。

    “你……真厉害。”陆徽莹干巴巴的夸了一句,看着稚嫩的孙虎,她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自己竟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她是重生一世的,靠着之前的记忆才明白孙文海的死有蹊跷。而孙虎连她一半的阅历都没有,却能撑起如此大胆的计划来,更别说来云都的路途有多危险,他却都能安排好。

    这个年纪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玩吧。

    她扁着嘴,垂头丧气。

    孙虎也知道自己堪比孔明,是他的聪明才智给陆小娘子压力了。

    他站在凳子上,伸出手在陆徽莹的肩上拍了拍,“不必气馁,你比我差些也是正常。”

    这时,门正好被推开。

    是胡应地。

    这小孩醒了?

    不对,小孩怎么和神谷那些长老一样,拉着个脸和神主说教。

    等下,这怎么回事。

    孙虎:“咳咳。”

    陆徽莹甩了下肩膀,温柔问道:“怎么了?”

    “神……小娘子,楼下有人寻你。”胡应地道。“穿着气派,气势吓人,掌柜的撑不住,叫我来请你。”

    定是大哥二哥。

    她一喜,正要和孙虎说。

    边上的孙虎已经收放自如,眼眸都不见光,“姐姐,饿。”

    陆徽莹:……

    之前不还阔谈,瞧不上她的愚笨。此时倒是比段连天还段连天……

    “带我去吧。”

    她说罢,下头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小妹,小妹。”

    最先的就是大哥,冲进来差点把门都撞破了。

    跟在后面的掌柜一脸心疼,最后只能干站在一边解释,“殿下,大人,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儿就输普普通通的小客栈,不是黑店。”

    “不是黑店?”陆徵抱着陆徽莹,不等一句话,就转过去,铜铃大的眼瞪着,“我看你是找打。”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掌柜的冤枉啊,他哪里知道这女的是个有权有势的。

    陆旗将人拦下,小妹没事就好,他看了眼那掌柜,缓缓说道:“陛下曾经说过,想要入住必须有路引亦或者是户牌,登记往来人口。不如你把入住册子拿过来,证明清白。”

    掌柜的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大人饶命,殿下饶命啊。”

    胡应地不知什么事情,也跟着跪下。

    陆徽莹道:“大哥,二哥,嫂嫂,我没事的。”

    她是连累店家了?

    不好意思地看向那个掌柜,沉默的李清歌抬眸,“其他事暂且不说,先把小妹带回去。”

    黑店的事不大,当务之急是孙虎。

第一百零八章 又和李元有关

    坐上马车,掌柜痛哭流涕,看那样子好像是十分不舍。

    等人走了,胡应地问了一句,“掌柜,接下去怎么办?”

    “怎么办?”这还用问?自然是收拾东西跑路,难不成等着长公主降罪,把他关起来。掌柜的一挥袖子,“下午不必来了,你先回家避两天风头。”

    胡应地高兴的不得了,不过面上还得说,“那这月的工钱?”

    掌柜一听不高兴了,“还能少了你的?再说你在这儿拿的打赏,可比我给的多吧?行了,你先回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在这,难不成还能跑。”

    啧,就是不想给了。

    也罢,胡应地坏笑,掌柜屋里的钱早已经被他摸走。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为己!

    他收拾东西,回家去。

    到了地方,大哥胡应天正做饭,小妹不知去哪里了。

    “应地,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胡应天今日高兴,因为小妹得了丞相大人的夸赞,还叫他能有自己的店铺,他搓了搓手,锅里正烧着肉,本想给二弟送过去,没成想他先回来了。

    “大哥,好香啊。”

    家里不常吃到肉,大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不过节不过年还能吃肉。

    “给你烧白肉吃,对了,屋里还有粽子,你要是饿了就拿去填填肚子。今天可是有大好事,等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讲。”

    胡应地嗯了一声,进去屋子,看到小妹正看书。

    “小妹,我回来了。”

    胡妞妞抬头,“哦。”

    就这反应?“你不问问我怎么现在回来?”

    “你见到神主了对不对。”胡妞妞把书放下,天真的眸子忽闪忽闪,问出的话却不像是孩子会问出的,“陆徵陆旗一路找到西城小门,那儿只有一家客栈,神主在你的客栈里?”

    “二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胡应地一句还没说,胡妞妞已经猜的差不多。他也习惯了,将东西一放,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小妹。

    胡妞妞点头,和她猜的不错。

    “二哥,那之后怎么办?”神谷预言一日不解,他们就回不去。“护法说,神主要等李清歌登基才会跟我们去神谷,若是……若是李清歌不能,祖父他们难道就只能等死吗?”

    “妹妹,这些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护法说了,叫我们尽一切力量帮助神主,只要做到这就可以了。”

    两人对视,似乎还要说什么。

    外头大哥喊吃饭。

    平淡的生活很好,但他们活不到这时候,

    还有七个月,神谷人,谷外人都会奔赴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胡妞妞一家只是缩影,在安国,这样等死的神谷人多的不得了。

    永宁侯府

    “胡闹,真是胡闹。你居然把莹莹一个人丢在客栈,那里多危险,你知不知道。”陆徵发了几次火,看了眼李清歌,又按捺下来。

    陆徽莹解释,“大哥,你要骂就骂我,法子是我想的。”

    “不是莹莹,是我。”

    小两口你帮我,我帮你。

    看的陆徵火气更大,“行了,都给我闭嘴。陆徽莹,你以为我不骂你,你做的就是对的。居然敢叫凤仙回来报信,你跟上去,若是那两人穷凶极恶,上官怎么护得住你。”

    “怎么护不住。”陆徽莹小声嘀咕。

    李清歌将她肩膀搂住,“好了,骂也骂了,说也说了,现在该讲正事了。”

    陆旗上前,“你查到什么了?”

    陆徵这才歇下,也看着他。

    上官说道,“我跟着他们一路去往云都城,路上李三发现了端倪,说人还在客栈,于是原路折返。”

    两人到客栈后发现人走楼空,发现不对劲后,立刻弃车骑马回去城中。

    绕了许多小路,走到欢楼门后。他跟着一同去,发现这对妇人居然去见了欢楼花魁。

    “谢青的妹妹?”

    “是。”上官回道李清歌的话。“之后那两人就再没出过欢楼,我寻了个借口叫官兵去查,但再也没有找到那两人。”

    与谢青妹妹有关的,那李元肯定脱不了干系。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加在一起,大家都明白,李元不除不行。

    李清歌还稍有犹豫,“孙文海这件事,还得细查。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我们没有办法去判定李元有罪。”

    孙文海的死,她也很心痛。

    上官走时,外头阴了下来。

    陆徽莹连忙拿了把雨伞,送他出府。

    “对不住。”侯爷说得对,莹莹是没出事,可那是黑点,若是他不考虑清楚,真出事了又该怎么办?

    陆徽莹摇头,道,“别听大哥胡说,当时我留在客栈是最稳妥的法子。总不能因为我,舍近求远,不去追李氏夫妇。你看,有你去,不就知道真相了。”

    “嗯。”上官沉声。

    府门到了,陆徽莹将伞给他。

    两人对望,忘记了时辰。直到秋书伸出手,在中间晃了晃,“姑娘,上官侍卫,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上官回神,他勾起笑,“莹莹,明日,我来提亲好不好。”

    陆徽莹羞怯的点头,就被陆徵抱住,“呜呜,大哥,你做什么?”

    “还做什么,女孩子家要矜持,你知不知道。”

    陆旗看着未来准妹夫,他板着脸,“想娶莹莹,可不是说说就行。接下去,还得看你的诚意。”

    他们身后站着林氏和李清歌,各自捂着脸,看着这场闹剧。

    “大哥,二哥,放开我。”陆徽莹从大哥的指缝里看见上官懵了的神色,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好不容易被自己追到的男人,不能被人吓跑吧。

    挣扎中,就听到上官应道:“好。”

    “莹莹,你等我。”

    “我定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人在芙蓉楼闹事

    隔日,安宁郡主请了云都最好的官媒上门。

    永宁侯府上并未为难,打了马虎眼将人送走了,他们都还记得上官说的诚意。

    锦水院中,陆徽莹绣着才成一半的百子被,象征性的动了动针,随后梦儿取走继续做。秋书端了熟紫苏叶水,里头放了冰,格外的沁人。

    “芙蓉楼近两日送了账本来,叫姑娘有空过目。”秋书尽职尽责,惹得陆徽莹白了一眼。她正烦着,哪有空去看账本。

    喝了口茶,暑意消退。

    “秋书,你去打听打听,上官何时回来。”

    媒婆被请走后,长公主也来寻过她,问她是怎么想的。

    重生那日开始,陆徽莹就想着嫁给上官,她自然是想越早嫁过去越好呀。陆旗和陆徵在外头听墙角,一个笑嘻嘻一个阴沉沉。

    最后决定将人关在院子里。

    陆徽莹:简直莫名其妙。

    二哥也就罢了,大哥不是巴不得自己嫁给上官,怎么也要关着自己。

    “姑娘,如今锦水院都是长公主殿下的人,奴婢根本出不去,怎么去打听。”她扁着嘴,委屈的说道。“殿下说了,让您安心在这绣,别想别的了。”

    临了,秋书还加了一句。

    “一切都有他们呢。”

    “你是哪一边的。”陆徽莹气呼呼的说着,秋书反倒不怕了,又给她倒了一杯紫苏水,赶紧喝下消暑气。

    被记挂的人此时正在山中,如今雁南归,他要打下双数的大雁去永宁侯府提亲。

    他埋伏在灌木丛中,不远处的水池正是交颈亲昵的大雁夫妇。

    他举好弓箭,借助大树藏匿好身影。

    箭在弦上,却见水池中忽然出现一女子。

    “小心!”

    箭不得不发,上官只能快步上前,那女子头戴蓝色巾帕,恐惧让她的脚不能动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箭冲她而来。

    大雁四散,悲鸣声起。

    扑次。

    女子的肩头被箭贯穿,上官赶来的时候,大错已铸。

    “你没事吧。”将她抱起,上官着急的下山,“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大夫。”

    女子模模糊糊,她嘴唇苍白,“蓝英,蓝英。”

    口中嘟囔两句,最后晕了过去。

    上官将人送到山中的赤脚大夫家中,老者惊呼一句,“蓝小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幸好这儿山中多猎户,他医治最多的就是箭伤。

    半个时辰后,大夫从屋中走出。

    “郎君风神俊朗,不像是这里的人。”

    上官点头,“云都人。”

    大夫一瞧这男子就不是池中物,只觉得通体富贵。“郎君可知蓝小娘子为何中箭?这羽箭不像是我们山头人粗制滥造的,是不是蓝家惹了什么事情?”

    上官本想说是自己无意,但听到大夫的反问,直觉有些不对。

    他转动手中的戒指,“为何大夫会这样说?”

    “你是不知道,我们住的山叫富贵山。说是富贵,实则就是穷地方。世代就那么几户人,地也少,大家都以打猎为生。但山上的动物就那么多,打猎的人一多,这野兽也稀少不常见了。这情况,只要一打听就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我们这儿安家落户。”

    蓝家好似疯了,花了一大笔钱和里正买了最荒最偏的房子和地。他带着一双儿女,还有多病的妻子就住在富贵山的最深处。

    那儿好似有有个水池,时常有大雁。

    蓝大叔极凶煞,村里人有一次去那边打雁,看到蓝小娘子多嘴调戏了几句,当场被抓住打了一顿送回来。

    大夫摇头,“大概是先前记恨蓝家的,将人小娘子打了。”自己说了这么久,也没得上官一句回应,只能说完,自己找补。

    富贵山在雁城,这儿多大雁,以此得名。

    “好在蓝小娘子没受重伤,只是这几日要好好休养。”大夫转身入屋,“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娘子有些日子不能动弹咯。”

    上官心中觉得愧疚,他问清楚蓝家所在,要亲自上门道歉。

    大夫担心,说蓝家人脾气古怪,陌生人进去怕是有死无生。话许是夸张了些,但挨打是绝对的。他忙写了一封信,又说道自己叫潘阳,去时报他的名,就说蓝小娘子在他这,其他的都不要说。

    看着男人不点头也不摇头,大夫挑了挑眉。

    “郎君,我先进去瞧瞧小娘子。”

    “嗯,有劳大夫。”

    潘大夫挥挥手,治病救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等人走了,他端着草药进屋,蓝小娘子醒了。

    “哎,别动。”潘大夫小碎步赶过去,滚烫乌黑的草药放在案桌上,“蓝小娘子,小心伤口。”

    蓝英拍了拍脑袋,肩膀上立马传来刺疼。她错愕的低头,看着包扎着的白纱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我是怎么了?”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被人用弓箭偷袭,她看着潘阳顿时警觉。有人来富贵山,难道是追踪他们而来的。

    不好,那个人在水池附近,定然是冲着爹来的。

    蓝英立马穿好鞋子,想要离开,被潘大夫拦住,“小娘子,你难不成不想好了。”

    拉弓箭的人力气很大,从整支箭贯穿就能看出,若是再偏一点,蓝小娘子就没命了。他在这里急,小娘子却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气的他破口大骂。

    蓝小娘子呆楞住,“大夫,我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你的命。蓝小娘子,你在这安心待着,我叫人去请你爹来了,不一会儿就会到的。”

    什么,简直糟了。

    她不管不顾,就怕因为自己,爹娘遭毒害。

    “不,我要回家。”

    “你这小娘子怎么听不懂话啊。”

    “回家,我要现在就回去。”

    “小娘子,你别动了,伤口就要崩开了。”

    ……

    两人拉锯,外头就传来脚步声。

    “姐,姐,你在哪里。”

    稚嫩的声音从外头响起,蓝英被潘大夫摁在床上,“小弟,小弟!”

    门外的少年赶了过来,他原本在砍柴,是以还未换衣服,灰扑扑的袍子上全是补丁。少年的眼睛全红,手上的砍柴刀丢在哪里也不知道了。

    “姐,你怎么了?”少年疾驰而来,跪在床前,握着蓝英的手。

    后者虚弱不堪,纱布又全是血水。

    “你怎么来了,爹娘呢。不是叫你在家看好的,怎么又出来了。”蓝英担心娘,她在路上受了惊吓,如今痴傻,自理都难。爹要去打猎,她要出来打水,只能留着小弟一人。

    她紧紧握着小弟的手,多年的默契很快让后者明白,“姐,你放心,娘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家里没有柴火了,他不想把家里的担子都给爹爹和姐姐,所以就安置好娘亲,去砍柴火。

    “姐,不说别的。你没事吧,到底是谁伤的你。”

    蓝英摇头,她也不认识。

    “小弟,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是谁来告诉你的。”

    “是……”是一个外村人。

    蓝小弟还未说出,门外的上官跨过门槛。

    “是我。”

    ……分割线……

    “什么,有人在芙蓉楼闹事?谁,谁敢!”孟长一说完,秋书叉着腰,“好呀,叫他给我等着,芙蓉楼是郡主的地盘,他们也敢!”

    谁给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去芙蓉楼。

    秋书冷笑,上次闹事的人现在已经成了疯子了。

    孟长道:“听说是个外地来的,不认识,已经被掌柜娘子赶出去。”

    蛮幺娘子做事她放心的很,不过,这件事她拿不准讲不讲给姑娘听。正惆怅,就看见长公主从不远处走来。

    她与孟长行礼,李清歌淡笑,“起来吧,刚刚就瞧你们愤恨异常,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将芙蓉楼的事情说了一通,后者淡定点头。

    芙蓉楼是莹莹的,这些事理应她来。更何况这几日已经憋坏了,出去走走也是好大。

    长公主放下话,自然没人敢拦。

    就连陆徵也只是嗯了两声,最后操练手底下那些兵去了。

    莫老将军脱离危险,他还要去看,哪来的闲工夫管被人。陆旗更别说,公务繁忙,回来侯府的时辰都少了。

    陆徽莹被放出来,坐在马车,久违的闻着外头的空气。

    嘈杂的声音反倒觉得可爱了,到了芙蓉楼,还未下车就听到一阵骚动。

    “娘,娘,芙蓉楼用不知哪里来的冰,害死我娘。还得我娘不能入土为安,各位父老,还请为我讨个公道。”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芙蓉楼的菜吃死了人。”

    “别说了别说了,蛮幺娘子出来了。”

    蛮幺从门后出来,她今日穿着端庄,反倒有另外一个风味。

    “小草,我说过,这件事大可报官。是非皆有定夺,你不报官反倒抬着你娘的棺材来这哭丧,岂不是叫你娘不得安宁。”

    小草抬起头,她泼辣的挑眉,“你这下贱胚子,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话。要不是你们芙蓉楼,我娘会死吗?”

    “报官?”小草指着自己和棺材,“谁不知道芙蓉楼是文景郡主陆徽莹开的,官官相护,就是我去告官,又有什么用。”

    蛮幺气急,却又无法反驳。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小草得意地看着芙蓉楼前的那两人,“我到这就是想叫各位看看,你们芙蓉楼吃死了人,还有什么资格开下去。”

    “你!”

    小栗子抱着蛮幺,“别冲动,我已经叫人去请郡主了。”

    只要六姑娘来了,就好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蛮幺和小栗子举目看去,小草跪在众人面前,“这件事已经明明白白,公道自在人心,纵使芙蓉楼有郡主罩着,我也不怕。”

    “好!”

    忽然有人鼓掌,热烈的掌声叫低头的小草勾起嘴角。

    原来操控人心不过如此。

    蛮幺和小栗子看着款款而来的六姑娘,惊呼一声,“郡主。”

    两人喜极而泣,太好了,郡主来了,这场闹剧就能结束了。但没有想到的是,郡主竟然带头给小草叫好。

    还走到小草的跟前,“你刚刚所说,深得我心。”

    小草抬头,看着眼前明艳的娘子,疑惑的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话。公道自在人心,好啊,好啊。”她的容貌有些眼熟,但小草一时想不起来,大概是自己看过的贵人画像之一。许是个重要角色,有她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多谢娘子支持。”

    “快起来,我肯定是最支持你的。”

    蛮幺和小栗子都看向秋书,询问姑娘是打的什么主意。

    后者无奈,她哪里知道。

    到了这里,姑娘一句话都没说,下来就拍手,叫她也一头雾水。

    “真的?”小草喜出望外。

    陆徽莹颔首,“自然,不过……有些地方我不明白,出了人命案子还压着不报官,这不是叫芙蓉楼好过了?”

    小草掏心掏肺,“娘子,我只是听说大理寺卿是长公主的人,她又是文景郡主的嫂子,我要是去,岂不是会被瓮中捉鳖。”

    “也是。要不你选个别人去告,我推荐推荐,誉王不错。”

    怎么把誉王扯进来了,蛮幺有些着急,自花灯会那事后,可都知道李元是下死手想叫姑娘没命啊。

    小草却立马摇头,“殿下哪里管得了这件事。”

    她要做的是闹大,叫长公主出面,她定会偏帮陆徽莹,之后告御状,让玄皇知道李清歌难堪大任。

    陆徽莹抱着胸,失笑,“哦,那你在这待着吧。”

    “?”

    她径直走过,路过棺材时摇摇头,“秋书,去报官。既然她不信大理寺,就去找当地的府尹。”

    秋书:“是。”

    “什么,怎么回事?”小草喊了出来,可人已经跟着蛮幺进去芙蓉楼。

    好心人说道,“这就是文景郡主。”

    “什么?”

    “小娘子,你就放心吧。郡主娘娘说的府尹可是好官清官,定能给你找到公道。”

    这些人越说,小草越是心惊。

    不行,不能报官。

    小草叫人拖着棺材就要离开,好事的人将她拦住,“你放心,我们都给你看着。当今陛下说过,皇子犯法应当与庶民同罪,就是郡主,做错了,该罚的还是要罚。”

    “是啊,娘子,你就留着。”

    小草如今是走也不能走,只能苦着一张脸靠在棺材处。

    誉王府

    “什么?”李元大发雷霆。

    萧国公坐在一边,“殿下息怒。”

    息怒,叫他怎么息怒。

    秋侍郎和秦太师坐在左侧,两人对视一眼,并未说话。

    孙虎不见了,如今殿下小打小闹的事又没有逼出长公主,几乎朝着他们预料方向相反进行着。誉王生气也是应该,萧国公对自己这个外孙向来严厉,一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陛下,你若是不冷静,又该怎么带我们?”

    誉王深吸一口气,外公说的极是。

    “那眼下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章 画册

    府尹很快就来,将小草带走。

    棺材被拉走后,芙蓉楼并未开门,蛮幺和小栗子正在里头与陆徽莹说话。

    闹事的人肯定与李元有干,这人明面上对付不了她,尽想着这些阴招去。“蛮幺,这几日芙蓉楼闭店,叫大家都回去歇两天。你和小栗子帮我办件事。”

    桌上是一碗酸梅汤,将它推给秋书,赏了她喝。

    “六姑娘,是什么事情,你说,我们定会办好。”蛮幺义气说道。

    陆徽莹想起孙虎,“西城小门那儿有一户胡姓人家,兄妹三人,第二个的叫胡应地,小的应该叫胡妞妞。他们帮了我不小的忙,想请你们替我寻他们。”

    当时走的急,并未问胡应地他家所在。

    家中哥嫂还盯着她,李元的事情也未查清,自己在外头游荡极易给有心人有可乘之机。

    “六姑娘放心就是,小栗子原本家住在那儿,对那儿熟的很。”蛮幺轻轻的推了推小栗子,后者不大高兴,但还是勉强抬起头,“嗯,听蛮幺姐姐的就是。”

    就是秋书这样的傻娘子也都看出来,小栗子是不情愿的。

    桌前的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栗子扭捏开口,“我表兄住那儿。”

    蛮幺从未听小栗子多说家中的事情,一时高兴说道:“那岂不是更好。”

    “怕是没那么简单,小栗子,你有什么话讲出来,有什么能帮的我定帮你。”陆徽莹说罢,就听到小栗子开口,她不是被亲爹妈卖进去欢楼的。

    而是,而是表嫂。

    当年家中困难,她又住在乡下,家里有几个弟弟都等着娶妻,父母将她送到表嫂这儿打算做些活计,顺带寻寻夫家。她生的好看,表兄见色起意,夜里摸到她房里被表嫂看见。那时她才十岁,表嫂也不曾怜惜,直接卖到了欢楼。

    小栗子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去找他们帮忙。

    不过蛮幺姐姐都这样说了,六姑娘好不容易派下任务,她要是不干好,岂不是对不起他们。小栗子深吸一口气,“六姑娘,姐姐,你们不必担心我。相比在那儿过一辈子的苦日子,小栗子反倒喜欢欢楼。其实,还得谢谢他们,若不是卖了我,也不会遇到蛮幺姐姐和六姑娘。”

    “小栗子,你太懂事了。”秋书听的眼泪都下来。“六姑娘,要不我替小栗子去。”

    陆徽莹止住大家的话头,“小栗子,做人不能这么好。”

    那对丧良心的表兄表嫂,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西城小门

    孟七从外头回来,看见家中的门开着,顿时疑惑。

    他的媳妇孩子端午时回了娘家,说是要多半月才回来,这还没到半月,难不成是他们回来了?

    推开红漆木门,上头的铜兽环被推的发出响声。

    “媳妇,媳妇。”

    院子里没人,其他门窗都紧闭着。

    完了,该不是遭小偷了。

    孟七猛地拍着自己的膝盖,“钱,他的钱还在屋里。”

    连忙走到自己的东屋,进去后,里头的东西都规规整整,不像是有人翻过。孟七直奔着藏东西的地方去,打开抽屉,伸手往最里头摸,拿出一个木匣子。

    上头雕刻着仙人,精致的小金锁冒着光。他从脖子处拿出钥匙,打开后看见里头的银票还在,顿时心放了下来。

    这张是五十两整的票子,当年把自己的妹妹卖到欢楼,拿了一百两的高价。

    分给她爹娘十两,其余的四十两修缮房屋,还做起了小生意。半数的银子则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孟七将东西放好,难得想起自己那表妹,不由得心猿意马。

    早知道是把她卖到欢楼那不正经的地方,还不如当初就享用了。

    可惜,可惜,如今不知几个男人碰过,脏的他连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东西归放到原位,孟七拍拍屁股走了出来。

    家中没人,他一身轻松。

    正好去村头张寡妇家里耍一耍,面上猥琐的笑着,孟七还没走出去,就看到院子突然多出了两人。

    一人站在院中,那张脸天仙似的。

    后头有两个丫鬟,一个生的不像是云都人,大高个,像是旗杆子。

    另一个生的比天仙还天仙,可惜是个伺候人的。

    “三位娘子,不知你们到我这儿是做什么?”孟七垂涎欲滴,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表兄,你不认识我了?”

    小栗子声音发糯,软软的叫了一声,孟七就没了骨头。

    叫他表兄的还有谁,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表妹吗?不是说乐伎不准出欢楼,难不成是当上了花魁,还是被哪户贵人赎去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青涩犹如果子一般的表妹,再看看如今长大成人,风味天然的小栗子,只觉得欢楼的水养人。这一个两个,都生的那般漂亮。

    那副神情,与她们见过的男人无差。

    陆徽莹在一旁白了一眼,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你就这样让我们娘子站着?”

    这话一出,孟七醒悟。

    “快,快进来坐。”

    他忙前忙后,端茶倒水。

    小栗子捏着手,“六姑娘,我……有些怕。”

    怕什么?蛮幺在一侧听着,轻声说了句没用的东西。她从一进来,就瞧这孟七不顺眼。小栗子这性子,若是碰到个好的表家,或许就不用去欢楼经历那些痛苦折磨。她好好的长大,日后嫁个好人,总比现在好。

    “别怕。”给陆徽莹的时间不多,她叫秋书找人假扮自己回了侯府。这样,便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自己也好行事。

    顺带将孟长也带了过来,刚刚就藏在孟七的东屋里。

    想必这会儿已经将人的宝贝偷回来了,不对,那不叫偷,只是物归原主。

    一番客套,三人总算说起了来意。

    孟七还真知道胡家,就在他家隔壁。一听小栗子去寻,嘴上嘀咕,“表妹为何找他们,是不是胡家得罪了欢楼。”

    不提起欢楼,小栗子心中还算宽容,说什么也都应着。可见孟七如此不要脸,说起欢楼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气的转过脸。

    “表妹?”

    这……这是怎么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小栗子就生气了??

    蛮幺冷哼,挣脱了六姑娘的手,“孟七,我们娘子早不在欢楼了。”

    听到这,孟七还有些失望,这下绝了自己再碰小栗子的机会了。

    不过,他立马弯起眼睛,“小栗子原来是攀上贵人了,不知是哪位老爷。这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要不是我们,你哪里遇得到。”

    陆徽莹一笑,不再拦着蛮幺。

    是了,这样的男人没有顺竿上爬的功夫极强,好言好语,对他没用。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栗子,你这丫鬟怎么骂人啊。我好歹是你们娘子的表兄,就是你们老爷见到我,也得喊我一句。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是狗。”

    孟七可不会觉得蛮幺是女人就不打,举起巴掌还没落下,就听到响亮的一声。

    他捂着脸,不敢相信。

    “你……你打我?”

    一个丫鬟,敢打他?

    蛮幺拍了拍手,“你欠打。”

    小栗子震惊的捂着嘴,“蛮幺……姐姐。”

    陆徽莹拦住,“让她出出气。”

    若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她也出手好好打一顿孟七了。

    “小栗子,你什么意思。”蛮幺气力大,一巴掌将孟七这个酒囊饭袋打得七荤六素。

    “我们娘子宅心仁厚,她不舍得看你受苦,我不同。”蛮幺按了按手指,咯咯作响。“刚才那巴掌,是叫你明白,知道自己嘴巴脏就别张开。”

    她步步紧逼,一把抓住孟七高高举起的手,啪的又是一巴掌。

    孟七毫无还手之力,被打的鼻青脸肿。

    “第二个巴掌,替我们娘子报你卖身之仇。”路上,六姑娘说,若是小栗子爹娘没有收钱,还能报官把这一家子抓起来,好好在牢里反省。

    但按照小栗子那穷鬼爹娘的性子,想必这钱只有少拿,绝不会不拿。

    不能将人送去牢里,那在这儿肯定要打了过瘾才行。

    又连着几巴掌,孟七也被打得没脾气了。

    倒也不是打不过,前几次是懵的,后来要还手,谁知道从后头冒出个男人,一把将人抱住直接拉偏架。

    “别打了别打了,要死了。”

    孟七两个鼻子被插了葱,鼻血流了一衣襟。

    全身都像是被石磨碾过一样,“饶命,小栗子,不,表妹大人,饶了我吧。”

    蛮幺放下手里的木棍,“小栗子,你说。”

    后面的人无辜的睁着眼,面颊红粉,“蛮幺姐姐,别打死了就行。”

    打了一顿孟七,四人从院子里出来。

    “他不会死吧?”小栗子好心的一问。

    陆徽莹回眸,院子里的人缩成一团,怕的胡言乱语。看这架势,还能活好几年。

    隔壁的门还是木栅栏,一眼就能看到里头。

    黄泥地,两边种菜养鸡。

    “有人吗?”

    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别的人家没有听见也就算了,胡家若是有人,不应该听不见的。

    他们探头,要看个仔细,正巧有人从路的那头过来。

    “哎,你们找谁啊?”是个大婶,身形臃肿,手臂间挎着篮子,里头都是新采摘的菜。

    “大娘好,我们找胡应地。”

    小栗子瞧着和善面熟,大婶眯起眼,“他们一家子早早出去了,啧,也不知道是碰了什么狗屎运。前头是丞相大人送铺子,后面就来了你们这样的美娘子。”

    “胡家可真是走大运啊。”

    她酸唧唧的说罢,又加了句,胡家三兄妹如今都在云都城,开店呢。

    人走后,几人围着陆徽莹。“六姑娘,咱们是回去吗?”

    “嗯。胡家的事为何会和二哥有关,还送了店铺。平时他节俭的吃菜都不吃两个,哪来的钱?”

    胡氏烧饼铺

    胡应天在外忙活,胡应地和胡妞妞难得坐在一块儿,“你倒是真敢,和神主的二哥直接开口要店铺。”

    胡妞妞看了眼只能容纳四人的烧饼铺,“但大哥只挑了最小的,二哥,我有点担心。”

    “我们迟早要回去神谷的,大哥一个人怎么办?”

    一个十八,一个十六,最小的十岁都不到。两个小的,都操心起来大的。

    “要不,咱们去给大哥相亲?”

    如今有了烧饼铺,照着大哥的勤奋,养活几个绝对是没有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停了辆马车。

    胡应天擀着面,“应地,妞妞,快过来帮忙。”

    那马车非富即贵,不一般。

    这样的人的,会来这里吃烧饼。

    这儿可是西城小门最东处,来买烧饼的都是些穷的没饭吃,这才花个一两文。富贵人家,看不上烧饼吧。

    一大一小出来,要询问。

    就见帘子掀开,陆徽莹伸出四个手指,“店家,我们要四个烧饼。”

    胡家烧饼与常见的炊饼不同,里头有不少的馅料,外头还洒了芝麻,金黄酥脆,看着口水直流。

    胡应地见到那张脸,差点跪了下来。

    “神主,神主怎么来这了?”

    “神主,真是神主?”

    胡妞妞还以为自己第一眼看错了,没想到真是神主。她欢天喜地的跑上去,还在做饼的胡应天赶紧喊道,“妞妞,饼还没好。”

    可不兴收人钱啊。

    胡应地忙叫道,“大哥,你放心,我去把小妹叫回来。”

    陆徽莹出了马车,看见飞奔过来的两人。

    好在他们机灵,见到有别人,都只是唇语尊她。

    “娘子,你怎么会来这里。”胡妞妞生的圆头圆脑,可爱的晃来晃去。叫胡应地看着撇嘴,神主每来的时候,诸多埋怨。见到人,怎么比见到他还亲。

    “来瞧瞧你们。”

    “多谢神……娘子。”胡妞妞按捺住兴奋,使劲掐着手,她总算见到神主的真面目。这可是神谷的救主。“娘子,你何时去神谷?”

    忽然的发问叫陆徽莹顿住,胡应地拉过妞妞,捂着她那张嘴,抱歉道:“娘子,家妹还小,不懂事,还请您原谅她。”

    “无碍。”陆徽莹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对不住,虽然很想帮你,但我得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李元一日不除,她就不算改变前世的命运。

    只有与前世完全相反,那一切才会成为泡影。

    胡妞妞黯然,神主真是固执。

    多给了些银钱,她起身回府。

    侯府里,李清歌拿着画册,花音通报陆小娘子回来时,她手中的画册差点落地。

    “嫂嫂,你在干什么?”

    落地的画册摊开,都是年轻俊俏的郎君,陆徽莹讶异的张着嘴,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李清歌忙解释,“不是的,莹莹,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琐事

    “嫂嫂,你看这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给大哥找个伴,也是,日后长公主是要成为女帝的,总不能后宫就大哥一个男人。就是玄皇,也有两个皇后,更别说那些没有品阶的女子,总之后宫总不能只大哥一个独大。

    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不大高兴,却也明白身为皇家人,不能任性。

    “莹莹,这不是……”李清歌只觉得那画册像是燃着的火,一脚将它踢远一点,她站起身的刹那。

    陆徽莹背着手将门关上时,还把秋书遣了出去。

    跟在长公主后头的花音犹豫了下,捡起来画册,没等陆六姑娘说话,先出去。

    李清歌要解释,那黑影已经冲了过来。

    她捧着画册看的津津有味,“这是户部侍郎家的郎君?生的俊美,可惜个子不高,还没到大哥的肩膀。不行不行。”

    前世和李元耳濡目染,她也知道些官场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人的小辫子,更是知道的清楚。这户部侍郎家的郎君不仅个子矮,而且脾气大,说话做事犹如四岁小孩,动不动就发脾气。更为差劲的,是这郎君不知羞,小小年纪就通房四五个,还经常去欢楼。

    再翻下一面,这位郎君生的倒是方正,可就是太方了,像顶着个大冰块。

    不行不行。

    画册翻得快,李清歌都要跟不上莹莹的思路,她按了按额头。

    “够了莹莹。”

    窗门未关,风吹的头疼。

    这画册像是烫手的洋芋,这下是丢也丢不掉,抢也不好抢。

    罪魁祸首陆徽莹还委屈,水汪汪的大眼让李清歌越发头疼。

    “嫂嫂,我是帮你。”

    “帮本宫?”李清歌指了指自己,修长的手指上是陆徵亲自雕琢的玉环,她转了几下,笑着无奈,“本宫瞧你,是帮陆徵才对。”

    陆徽莹讪笑,“嫂嫂,我哪有。莹莹都是替你考虑,这些个都不好,配不上嫂嫂。”

    “你觉得本宫是在选郎君?”

    李清歌拉了拉莹莹的耳朵尖,“你的心思本宫是晓得一清二楚,不必解释。这画册可不是用来给本宫选‘妃’的,莹莹,你误会了。”

    “啊?”

    李清歌一番话后,她才知道,这画册里的都是今年春试上榜的人。玄皇将画册给了她,想叫她挑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出使韦国商讨两国贸易口岸开通一事。

    这件事是她提及的,理应她来处理。

    原来是这样,陆徽莹干笑两声。“那嫂嫂为何惊慌失措,我还以为……”

    “本宫没有怪你不讲规矩,直接闯入书房。倒是你先责备本宫失态,莹莹,难不成真是太宠着你了?”

    是非道理不会辩了?

    后一句话她没有说,陆徽莹也品出来了。

    “嫂嫂,我错了。”陆徽莹低着头,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李清歌沉默许久,道:“你都快要成家的人,日后不可再这般无礼,知道了?”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哪里舍得多骂几句。

    陆徽莹松了口气,“嫂嫂说的是。”

    回到锦水院,她支开秋书,从自己的书阁上拿了一本藏着的小册子。

    打开后,在里头翻到了那个眼熟的人命。

    萧山。

    在那场春试中,她竟然看到了萧大山的画像,那个欺负红藕和段连天的人不应该已经关在大理寺里,怎么会出现在春试上。

    而且还上了榜。

    离自己重生之日已经过去快半年,她鲜明的记忆也开始模糊。

    好在醒来,她就动笔写了自己前世记忆尤甚的事情。翻开看,果然看到了萧山的字眼。萧山,也就是改名的萧大山,在日后成了李元的一条狗。

    为何会是他,萧山得罪过红藕,李元帮了后者,为什么前者还甘愿做李元的狗。

    她想不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萧山恨陆家,没准他就是李元安插到长公主这儿的一把暗箭。、

    要是自己没有来看到,是不是嫂嫂就会取用萧山。

    不行,她要告诉嫂嫂。

    册子上写着,萧山心狠手辣,为李元杀了很多人。就连他自己的义父,也照杀不误。

    可打开门走到一半,陆徽莹停下。

    她去该说什么,告诉嫂嫂她知道未来的一切?

    还是说萧山就是萧大山?

    后一条倒是可行,但斩断了李元的一把暗箭,其余的呢?

    避免的了吗?

    “或许,可以瓮中捉鳖。”

    书房中,花音端来茶水,李清歌正好翻到萧山这画像。

    “萧山,邙山人,武举状元。这样的人怎么以前在云都没有听说过,花音,你也是邙山人,可曾听过这个萧山。”

    花音放下茶盏,此人面貌凶煞,若是见过定然会认识。

    “殿下,奴婢不识。”

    此人无根,幼时就父母双亡,这画册上也寥寥几句。

    “让人去查一下,这人出现的太突然,是在是可疑。”

    李清歌说罢,花音立即去办。

    走出府门时,瞧见永宁侯急匆匆的往里走,面容焦急,好像出了大事。

    急忙吩咐好,花音遇到了陆徽莹。

    “六姑娘,你怎么在这?”

    陆徽莹转身,“嘘。”

    院子外无人,屋门紧锁,但挡不住人的声音。

    “我去找父皇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清歌,回来。陛下金口玉言,决定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如今圣旨在路上,怕是等会儿就到了侯府。”

    “我去拦圣旨。”

    “不必了,清歌。”

    “陆徵,你什么时候如此懦弱的。你征战西北十二年,守了那里十二年,就这样放弃?父皇在我们成亲前已经说过,不会强留你在云都,现下不是出尔反尔了?不行,你不去说,我去!”

    花音在外听的一头雾水,看了眼六姑娘,她很是平静。

    陆徵沉声道:“清歌,不要意气用事。这件事,我已答应,还应许陛下择人。留在云都也好,就当是陪你还有小妹。”

    听到这,陆徽莹明白了。

    玄皇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放心陆徵,他手握重军,在西北民望极高。

    功高盖主。

    这四字就像是大山一样压着他,本想随着自己的女儿,但陆徵的一切都如重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叫他夜不能寐。

    只有削弱了他的力量,拿了他的兵权,才可以安心。

    所以早朝,他就逼着陆徵选。

    是要西北大将军之位,还是李清歌。

    陆徵选了李清歌,甘愿去长公主府成为无权的驸马。

    至于侯爷之位,他已经写信,叫老三老五回来。

    陆徽莹进去时,李清歌颓然坐在檀木椅上,她抬了下眼皮。

    陆徵见到小妹,无奈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炖了点燕窝,想来给嫂嫂。”秋书立马端了上来,李清歌勉笑。

    “没事,就回去。”陆徵敲了敲桌子,手上的念珠跟着断开。玉珠穗子荡了下来,叫陆徽莹心一惊。

    “大哥,嫂嫂,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陆徽莹上前,挽着李清歌的手,“你可不能欺负嫂嫂,大哥,你快道歉。”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殿下可别再生气了。”

    李清歌张嘴,这哪里是他的错,明明是父皇。

    但顾及到莹莹在,她没有继续说,而是看向燕窝,猛喝了一口,甜腻之余还喝到了一丝的枣味。她看向莹莹,“里头放了枣?”

    “是呀,早生贵子,等你们给我生个小侄子呢。”

    “噗呲。”

    李清歌被逗笑了,“你还催我们,自己可有想法?”

    陆徽莹抱着胸,怎么没有,等嫁给上官后,若是自己还能从神谷好好的回来,就安心待在云都,生个女儿,日后带着她去耀武扬威。

    不对,是好好养着,让她成为才女,一洗自己的耻辱。

    不过,现在的她展眉,嘴唇高高翘起,“我才不急。”

    四日后

    芙蓉楼开门,日头正好,蛮幺心情极好,还给路过的人施茶。

    小栗子打着手里的算盘,嘟囔两句,“谷先生不来,我这算盘也不会了。”

    “谷先生来了,你也不会。”蛮幺回眸一笑,拿着手里的腰扇,“多亏了郡主,要不是她,小草那件事也不会那么快解决。”

    小草被府尹带走后,一查就查出棺材里的那具尸体是死于伤寒。她被直接收押,关在女牢里,受尽了折磨。

    陆徽莹去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指使她的人到底是不是李元,也无从得知。

    或许小草罪不该死。

    蛮幺甩了甩头,将那些胡思乱想都甩了出去。

    她选择诬陷六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有这样的悲剧。

    陆家的那几个,看着和善可亲,实际上,如果谁触碰到了他们的逆鳞,定会一步步设置陷阱,将人置于死地。

    “小栗子,同你说个开心的。”蛮幺忽然想起一个趣事,“你还记得孟七?”

    “嗯,他怎么了?”原先也恨过表兄,不过蛮幺姐姐打过他一顿后,她也释然了。听到这名号,头也不抬,先打起算盘来。

    蛮幺说道:“王氏回来后发现银票不见了,孟七百口莫辩被赶出了家门。他还想来芙蓉楼找你,被郡主发现后,将人绑起来丢去了西城小门那儿。王氏以为孟七真的不回来,又生气带孩子走了。”

    小栗子不见得多高兴,“嗯,这次要多谢六姑娘了。”

    如今,那木匣子还在她的屋里。

    郡主将它拿回来以后,直接用斧头砍了外头的锁。里面的钱成了她的傍身,日后遇到好人家,也能有依傍。

    朝州

    孟依依看着陆四郎,他生的也没有大哥说的那样难看,反倒还有些俊朗。

    正想着,陆云清说话了。

    “既然你是我妹妹的好友,还帮我打理了如此久的云清酒楼,也算是替孟家抵了过错。之前的既往不咎,不过,你从哪儿又给我捡了这么个麻烦?”

    他将目光放在孟依依身侧的小孩,他又瘦又小,双眼阴霾,小小年纪已经尝过了辛酸苦辣。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这是贼寇的孩子,世人厌恶都来不及,孟依依那多了没处放的善心发作,把人收留在酒楼里了。

    难不成同样姓孟,她就将人当自己的孩子了?

    “陆四郎,这事合该是我错。这段时间也给您添麻烦了,东西我已经收拾好,明日就带孟泽回云都。”

    她用手将孩子拢到身前,孟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是他生母都不曾对他这样好。

    心中暖流经过,孟泽咬唇,将眼泪止住。

    “我不去。”

    陆云清思索中,那小麻烦居然挣脱开孟依依的怀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小麻烦看来是吃的饱了,说话声音极响。

    “这不是孟姨的错,都是我。”是他讨人厌,是他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我走,我现在就离开酒楼。”

    “去哪?”陆云清看着负气要离开的孟泽,哼笑说道,“除了这里,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难不成还去你爹的山头当大王。”

    “我没有,我最恨的就是山贼。”孟泽咬着牙,他最恨的就是那个爹。

    陆云清用折扇敲了敲桌子,“小子,有骨气。那这样,我给你条路,去参军,你愿不愿意?”

    孟依依惊讶的上前,“陆四郎,孟泽还小,怎么参军?”

    他可是十岁都没有,手脚连刀剑都握不稳当,去参军那不就是去送死。

    孟泽抬头,小小的眸子满是坚定,“我愿意。”

    陆云清耸肩,“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这小子同意的。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这怎么可以,陆四郎,你不能把一个孩子……”孟依依还未说完,裙摆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是孟泽。他看着似乎很开心,笑着说道:“孟姨,我愿意。”

    朝州是他的噩梦之城,他留在这里,就好像坠入了泥沼。

    孟姨救不了他一辈子。

    只有参军这条路,他才有可能出人头地。

    陆四郎咧开嘴角,“又不是此时走,你们在担心什么。就算是参军,也得长足了个头。从今日起,孟泽你就在我府里安心读书,等过几年再送你去云都。”

    这小子坚韧不拔,倒是合大哥的性子。

    人才得抓紧。

    “多谢陆四郎。”孟泽跪下,重重的给陆四郎磕了一个头。

    孟依依听过陆云清不少的混账事情,没想到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孟泽还小,需要人照顾,我府里的都喜欢争风吃醋,我又时常不在,怕是照顾不好他,孟娘子可愿意住到我府上来?若是你怕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倒是也可以让孟泽住在边上的院子里。”

    “一切都听陆四郎的。”孟依依大方说道。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两人的缘分就此开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带了个女人

    端午早就过去,听说是张家得了彩头。

    陆徽莹听秋书说时,也并未惊讶。张家如今看着没什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商。可等之后数年,他就会成为云都最富的商人,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就是李元都嫉妒他。

    这也和长公主嫂嫂说的两国贸易交往有关。

    如此一联系,她也就想通了为何玄皇会拿出亢龙玉来。

    不管是谁赢了,玄皇都能以此彰显他的大方和仁慈,还有……决心。

    “六姑娘,茶凉了,我再去外头煮一壶。”帮着陆徽莹理了下梦儿送来的褙子,看了下茶壶,里头的水都是隔夜的。

    她小嘴一扁,冷飕飕的说着,“竹枝她们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隔夜的茶水还敢放在屋里不拿去换了,若是姑娘您不知道,喝了,身子不舒服那该怎么办?”

    吃坏肚子可大可小。

    说着,她就出去对那两个耳提面命去了。

    午后,长公主听闻此事,立马叫牙婆子带了一批人叫陆徽莹选。

    有了上辈子的事情,她越发觉得院子里人越少越好。

    但嫂嫂的好意,她也不敢就这样推辞。

    到了院中,李清歌坐在上首,下边是四五个牙婆。

    “莹莹,快来。”她招手,脚下是冰盆,日头照射下,已经融化了大半。花音在一侧打着伞,轻声的唤了一句六姑娘。

    坐在边上后,陆徽莹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不免惊道:“嫂嫂,不过是选个伺候的,不必这样兴师动众。”

    李清歌轻笑,她还只是请了几个普通牙婆,未动用宫里的女官。

    “好了,尽快挑。这天气热得很,不宜久待。”

    陆徽莹点头,秋书在身后举着伞,随她下了台阶。

    好在院落树木高大,落下一片树荫。

    她站在角落,从中看去。

    总共四个纵列,每队八人。身量围度也都差不多,衣裳有些不一样,但大致一个颜色,要是不仔细,大概每个都认不出。

    一个灰衣的牙婆拿着册子过来,她生的干练,声音洪亮,“六姑娘,这册子包括了所有婢子的出身,您瞧瞧。”

    秋书接过,在一边翻开。

    一一看过去,这其中最惹眼的是个瘦小个子,容貌一般,但这上头竟然说她是李家人。

    陆徽莹抬头,“李囡囡是哪个?”

    上首的李清歌脸色一白,招来花音,耳语几句。

    她的目光落下,死死的盯着场中。

    为何,她会在这里。

    牙婆立即将最中间一个婢子拉了出来,她生的瘦,头发乌黑又多,黄白小脸像是被黑色的大帽子压着,细细的眉蹙着,近乎害怕到了呆滞。

    李清歌扶着躺椅站了起来,这五官,和印象中无差。

    “李囡囡,你就是李囡囡。”

    陆徽莹还未开口,她已经快步下去,几位牙婆哪里见过这架势,吓得声音都不稳了,“回禀长公主殿下,她就是李囡囡。”

    这几个牙婆都是认识的,互相听说了永宁侯府这大肥差,约好了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奴婢送到这儿了。

    陆徽莹将册子一关,雷厉风行的到了嫂嫂跟前。

    她将手一伸,李囡囡反倒看到什么猛兽,害怕的后退。

    “不要,不要打我。”

    她目眦欲裂,这副模样,李清歌和陆徽莹还有哪里不清楚,这该死的牙婆子竟然动手。

    她们敢对李家人动手。

    “囡囡,别怕,别怕。”李清歌上前,想要拉着她的手,但小姑娘更害怕,被自己的脚绊了一跤,直接摔倒在地。

    “呜呜呜,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父王,父王,救我,救我——”

    她凄厉的叫声不断响起来,李清歌听的火冒三丈。

    “是谁打的本宫的囡囡,滚出来。”

    陆徽莹环顾四周,大家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李囡囡还困在害怕之中,她上前,去把人扶了起来。

    后者因为恐惧,抓了她好几道。

    好在来选时,指甲已经修剪过,不然脸上定要出现几道血痕。

    李囡囡在温暖的怀抱里,逐渐的恢复理智。

    这时,另一个褐衣的牙婆被灰衣的人抓了出来,“殿下,就是她。”

    跪着的人吃的又肥又胖,此时脸贴着地面,抖得肥肉颤三颤。

    “饶命,殿下饶命。”

    “李囡囡你是从哪里买来的!”李清歌冷笑,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死人。“她不该出现在这。”

    随意拐妇童的叫牙花子,但像这种拿着官府俸禄的牙婆,手底下管的都是已经记录在官府里的奴隶,亦或者是罪臣家眷。

    可如今,她倒是想问问,李囡囡是文王之女,除了父皇,谁能叫她为奴?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她如今肠子都要悔青了,砰砰砰,头磕的响,没一会儿就出了血。

    陆徽莹抱着李囡囡,“嫂嫂,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清歌望了一眼,还能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手不干净,竟然敢做牙花子的事情。

    “莹莹,将囡囡带去屋里,再叫府里的大夫来好好看看。今日本宫要查清楚,为何和阳郡主会被你们充做女婢带到这儿来!”

    什么,郡主。

    众人震惊的看着那惊慌失措,此时已经蓬头垢发的女子,她竟然是郡主,怎么会是郡主。

    “什么,长公主殿下,老奴不知道她是郡主……”那跪下的褐色牙婆抬起头,眼带死灰,怎么会是郡主,怎么会是。

    “不是我,是……是一个男人,他说要卖女儿,老奴……老奴……”

    “你当牙婆这么多年,难道该有的步骤都忘记了。就算是卖女儿,也得看过她的户籍,你可曾看过,她爹是谁?”

    没,没看过。那胖女人心虚的低下头,李清歌冷哼一声,“你们当本宫是蠢的不是,来人,将她们全都给本宫关起来。”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肯定不止这个牙婆干这样的事情。

    只要有脑子的人想想,就会知道,这里头水深着。

    牙婆和牙花子联手,卖人儿女,做着损人利己,赚大钱的事情,全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

    李清歌看着底下哀嚎一片,是该时候,好好整顿了。

    回到屋里,陆徽莹倒了一杯热茶。

    李囡囡捧着茶,白皙的手腕上全是伤痕,喝了一小口,她看着桌上精致的糕点,不住的咽口水。

    “秋书,快叫厨房做些吃的来。囡囡,糕点……”

    话还未说完,李囡囡饿狼扑食,不顾礼仪,直接上手抓着糕点不断的往嘴里塞。

    “慢点,慢点。”

    劝说无用,她只能再倒一杯茶。

    等了许久,李清歌从外头进来了,她头一次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陆徽莹。

    李囡囡的身份极少人知道,她是如何选的这个人。

    “嫂嫂,你来了。”陆徽莹站起身,左手上前推了一下茶杯,李囡囡迫不及待将它喝完,她沉浸在吃食中,根本没注意还有人进来。

    李清歌叹了口气,试探的说道:“可怜的孩子,不知受了多大的苦。莹莹,多亏了你。”

    她拉着陆徽莹的手,看着小囡囡,只觉得后怕,要是自己没有出面叫所有的牙婆都带人来永宁侯府,会不会……

    会不会李囡囡就会被挑走,受尽折磨。

    “嫂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陆徽莹自然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前世,李囡囡就是被李元救了。

    不,不能说是救。

    而是将她当作一个交易的条件,文王也就是李逍叔叔,他时常在云都,风流逍遥,但却在封地有个王妃。甚至为他生了个女儿,只是多情人钟爱无情人,李逍叔叔并不喜欢他的王妃,也痛恨她拿着女儿当令牌,干脆躲清闲,从封底回了云都。

    王妃思念成疾,李囡囡当心母妃,于是乔装打扮来了云都想要寻李逍回去。谁也没有想到,路上被人哄骗,钱财尽失。最后还被人卖给了牙花子,最终到了云都。

    前世是折磨后,送去李元的府里,被他发现后拿来钳制李逍。今生倒是阴差阳错,先被她遇见。

    她看见册子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会这般巧。

    “莹莹,你在想什么。”李清歌出声问道,她将林囡囡是李逍的女儿简单的讲了一下,后者回神,讶异的看着。

    “倒是,意外的帮了逍叔叔和囡囡。”她眼神之中并没有算计,难不成错怪了她,可能真是个巧合。

    若不是莹莹,她还真发现不了。

    陆徽莹松了口气,好在嫂嫂没有翻开册子仔细看,那上头写着的不是李囡囡,而是李囡。真要是问起来,她也能解释,是一时看差了。

    总之,自己是办了件好事。

    半刻钟后,李逍醉醺醺的从外头闯了进来。

    “囡囡,本王的囡囡在哪里。”

    她两颊粉红,身后是同样有酒味的陆徵,看到自家的长公主,他憨厚的一笑,往来都会去军中,但如今他不是西北大将军,自然也不能再去。突然闲了下来,不知干什么事,就和李逍约着喝酒去了。

    没想到第一次偷懒,就遇到大事。

    “花音来时,说的含糊,囡囡到底怎么来的云都。”李逍的封地就在西北那儿,一个小姑娘得走多久才能到云都。

    更何况,她从小都没出过府,怎么敢出来的。

    “本宫还没问。”李清歌瞟了他一眼,“你满身酒味,离我远些。”

    陆徵委屈的想要贴近,媳妇就走远了。

    他扁着嘴,正好看到陆徽莹,“小妹,你知道吗?”

    “大哥,你少喝点酒。”她转身,带着秋书走到边上去,陆徵无辜的眼神让人想到大狗正摇着尾巴,想叫人摸摸。

    李清歌叹了口气,“过来,本宫叫花音给你煮醒酒汤。”

    “就知道殿下最好了。”

    陆徽莹:……

    大哥何时变得这般娇弱了。

    李逍和李囡囡的哭声越来越大,大家没法忽视,只能过去安慰。

    一个时辰过去,大夫也瞧过了,好在李囡囡没事。

    “囡囡不哭,父王知错了,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在王府里了。”李逍抱着女儿,不敢撒手。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成家了,那个女人是皇兄随意塞给他的,根本不算是王妃。

    就算生了孩子,他也没有那个觉悟。

    此时,他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骨肉。曾经珠圆玉润,不算太漂亮,但也干干净净,是个美娘子。如今,人瘦的就一把骨头,那些丧良心的,不给吃饱还动私刑。

    “父王,你别哭了。”

    李囡囡扁着嘴,她把自己的碗往外举了举,这些眼泪都掉在了碗里了。

    李逍吸了吸鼻子,“嗯嗯,听囡囡的。”

    吃过饭,哄着囡囡睡了。

    李逍坐在椅上,恶狠狠的说道,“那些婆娘在哪里,本王现在就去杀了她们。”

    敢拐他的女儿,活腻了。

    “王叔,就是杀了她们也无济于事。最根本的不是她们,而是那个牙花子。我们抓到的不过是为钱而生蛆虫,而行走在律法边,赚人血钱的还未抓到。”

    “你说的是那些牙花子?”

    “是。”李清歌看了眼陆徽莹,她眉头紧锁,欲言又止,“莹莹,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徽莹回过神,她还真有个想法。

    “嫂嫂,逍叔叔,大哥。想要抓到牙花子,可能还得需要牢里的人。”

    陆徵道,“你想引蛇出洞?”

    “不,是瓮中捉鳖。”

    牙婆身后定不可能只有一个牙花子,那背后的定然是一个组织。要想抓到他们,就得打入内部,获得消息,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具体的你来说说。”

    “找个机灵的人,混入其中。收集他们所有的花名,最后里应外合,将他们都抓了。”

    “谁去合适?”李清歌实在想不到这机灵的人应该选谁,三双眼直直的望了过来。

    陆徽莹按着下巴,勾起嘴角,“嫂嫂,我想到个人。”

    “谁?”

    “胡应地。此人是我在西城小门外的客栈遇到的,格外聪明,才智过人,而且能忍。”

    胡应地,这名字实在耳熟。陆徵想了想,好像前不久听过差不多的名字。

    暂时就定下了,过了几日,陆徽莹将人带给了李清歌和李逍看。

    再把之前的牙婆放出,威胁她若不能将功抵过,等着她的就只有死。

    一日日的过去,李逍提出了告别。

    李囡囡受了惊,在云都休养了几日依旧恹恹,只能回西北。牙花子的事,她拜托给了陆徽莹,这份信任实在贵重。

    六月初,总算有了好消息。

    胡应地打入了内部,找到了最大的牙花子头头。接下去就得慢些来,若是着急,极有可能没了姓名。

    秋书从外兴高采烈进来时,她正将桌上废纸丢入纸篓。

    “六姑娘,六姑娘,上官郎君回来了。”

    “真的?”她抬起头,这一眼恍若隔世,上官离云都一月左右,总算回来了。

    “是的,不过……”秋书支支吾吾,“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醋

    “上官郎君从雁城带回来个女人。”

    不可能。

    陆徽莹掐着手,看向铜镜中那个格外冷静的女人,她眉眼微微耷拉,视线看向铜镜里那可以开败了的发黑发黄的海棠花枝,“秋书,去把案桌上的海棠花丢了换成别的。”

    秋书刚要说话,她又说道,“我要喝酸梅汤。”

    “是。”秋书眼眸带着忧心,“六姑娘,不用担心的,奴婢看上官郎君对那女子疏远礼貌,不像是……”

    “我渴了。”

    她打断秋书的话,此时脑中很乱,继续说下去就要有什么冲破。

    秋书暗叹一声,她转身要出去,又被陆徽莹叫住。

    她起身,细嫩的虎口上是月牙状的指甲印,可见当时有多用力。

    “算了,先去把那海棠花丢了。”

    看着就心烦。

    见一次就想起一次,上官言而无信。

    说好了花开了就来提亲,这多久了,她等了足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上官带回来了个女人。

    秋书站着没动,海棠花老早就开败了,眼见着都开始发臭,六姑娘也不扔。她总说还等着海棠发芽,没想到是根烂了。

    “姑娘。”喉头梗着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

    看见秋书还站在那儿迟迟不走,陆徽莹轻轻的一瞥,“怎么,还有事?”

    那眼神薄凉如同月光,秋书只觉得着急被扒光了丢在雪地里,背脊都跟着一愣。更别说竖起来的汗毛,根根直立,看着六姑娘,她哪还有别的话,赶紧抱着海棠花出去,换了一把的石菖蒲。

    这东西现在长得正旺盛。

    屋里头多了一抹绿意,陆徽莹反倒更加烦躁。

    喝下送来的冷饮,那抹烦躁才稍微平静,她目光如水,看着忐忑的秋书说道,“刚刚,你说什么?”

    上官宁带了个女人回来?

    “奴婢也是听孟长说的。”当时她在外头替六姑娘去芙蓉楼拿最新的糕点,正好遇到孟长鬼鬼祟祟的出了府门,她以为是孟长寻小娘子去,于是跟上。一瞧,就见到了上官郎君。

    原本是高兴的,可上官郎君身边跟着个女人。

    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云都的,她存了个心思,抓到落单的孟长想要问个清楚。谁知道,他看见秋书就跑。直到在刚才,抓了个正着。问了一番,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雁城富贵山人,上官郎君不小心伤了她,为了弥补,这才把人带回来。

    听完秋书的话,陆徽莹看着浮沉的茶叶,她心思飘到了远处。

    那个女人被上官伤了,这才会跟着来。

    既然这样,为何不把全家都带过来。不行,她猛地站起来,看的秋书一震一震,“六姑娘,你要做什么?”

    难不成去找那女人算账。

    秋书默默地想着,外头就传来几声疾呼。

    “小妹,小妹。”

    是陆徵。

    他一进来,扫了四周,看到陆徽莹煞白的脸蛋,“怎么,你也知道上官宁这小子带回来了个女人。”

    陆徵看了眼秋书,眼神暗暗责备。

    这可是大事,怎能比他先告诉小妹的。

    秋书:……

    她退到一边,让两人可以好好说话。

    陆徵担心的看着妹妹,“这件事还没搞清楚,先不要冲动。”

    这下换陆徽莹无语,“大哥,你着急忙慌,是怕我去打人?”

    她何时这样凶煞过,大哥怎么会先来劝她。

    “我家小妹自然不是,你乖巧听话,怎么会和秋家那小女差不多。”贬低了一番秋家,陆徵又说道,“不过,凡事都得讲道理,这事大哥替你办!”

    “大哥,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上官宁。”明明是上官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回来,怎么都防着她去了,这还是不是陆徵了。

    陆徵嘴笨,“大哥自然是向着你的,但是上官不是这种人。”

    跟着南征北战快十年了,上官宁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在一开始知道他带了那个女人回来,陆徵就去问过。

    在雁城时,他无意伤到了那个女人,如今是赎罪,这才把人带到云都。

    “怎么不把她一家子都带过来。”陆徽莹嘀咕两声,就带一个,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女人要上官照顾一辈子?

    她眉眼都皱起来,全身散发着酸溜溜的味道。

    哪知陆徵笑了,“你怎么知道,上官还真把他们一家子都带过来了。对了,老二正在那儿帮着呢。”

    二哥,他何时和上官关系这么好了,还去帮?

    这下,越发像是吃了醋。

    “我还真要去看看,这女人是何方神圣。”陆徽莹赌气道。

    四方院

    蓝英看着这阔宽的院子,有些忐忑的看了眼爹娘弟弟,云都实在太大,而且就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她答应上官宁来这里,是不是太草率了。

    院中,幼小的弟弟正兴奋的看着堆满的柴火,“姐,姐,你快看。这么多的柴火,我可以好久不用去山上了。”

    她点点头,笑着。

    娘也坐在四脚小凳上,爹在一边喂着清粥。

    上官请了大夫来看,说娘很有希望恢复,只是要静养,长期吃药。在这里,似乎一切都变好了,她在无人的时候叹了口气。

    蓝运端着空碗过来,他格外的高兴,这是夫人第一次喝了整碗的粥。“英英,你快看,你娘把粥都喝完了。她刚刚还叫出了我的名字……”

    大老爷们,此时泪流满面。

    他用破旧的袖子擦着眼泪,鼻头都红红的。

    这辈子他干了很多坏事,总觉得就算是因果报应也只是害他一个人,谁知道,这报应却不在自己的头上。

    他恨,为什么老天收拾的不是他。

    “爹,别哭了,娘和弟弟看见不好。”

    他点头,“是,不能叫他们看见。哎,我就是太高兴了,你娘的病情越来越好,就算是日后我死了,也能放心了。”

    “爹。”

    蓝运摇头,说,“孩子,爹想明白了。”

    当初的事情是他做错了,为了钱害了人,就该受到惩罚。这一生都在逃亡,没有一夜是睡的好觉,他早就过够了。

    “做了坏事,就得接受报应。”

    蓝运背过手,他视死如归的看向院子门,在那儿,有两人等着他。

    都说祸害遗千年,他怕是活不了那么久了。

    他释然的一笑,打开门说道,“是秦才,秦尚书!”

第一百一十四章状告秦才

    “果真是他。”上官平静说道,反倒叫蓝运捉摸不透。

    “郎君早就知道是他?”

    上官颔首,“七七八八。”

    蓝运看向另一人,他通身亲和,常服上还有不易察觉的补丁,这样的人竟然是丞相。

    他拱手,“我愿意指证,只求两位郎君能帮我顾好家人。”

    杀人偿命,他这一去,恐怕再难回来。

    上官宁眉头一压,张嘴欲言,却被陆旗打断,“你的家人自己照顾,我们不会插手。”

    他说的几乎是不近人情,蓝运要生气,被上官挡住。

    “蓝大叔,二郎是让你放心。”

    这件事还有转圜之机。

    三人去到安全的地方,蓝运和盘托出。

    他本是退下来的杀手,不问江湖事。直到一日夫人旧疾复发,要救她,所需的银钱不是小数。

    为治人,家中钱财散尽,可只是冰山一角。

    这时,正好有人请他杀孙文海。

    这人就是秦才。

    原本他不知姓名,可当初他离开西南,却被追杀。杀他的人亲口所说,是工部尚书秦才要杀了他们这些知情人。他死后,家人也不会幸免。他反杀成功后,带着孩子远离人群,最后躲到深山里。

    只是报应往来,她的夫人因为不能及时救治,最后痴傻。

    连带着他的儿女都要东躲西藏,不能露面。

    “秦才为何要杀孙文海?”陆旗问道。

    上官心中有猜测,他看向蓝运,后者才说道:“是因为孙文海杀了他的女儿。”

    秦家的长女秦仪是萧远的正夫人。

    当年萧远被定罪,与他夫人和离。后者并未离开,而是在秦家殉情。秦才恨孙文海,不给一点活路,背叛萧家。

    雇凶杀人,罪该当死。

    血状递到了殿上,状告秦才草菅人命!

    玄皇不语,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殿上的人。

    他们跪在下面,几乎大半都在给秦才求情,当年萧远土皇帝的事情他还没真的治这些人的罪,他们竟跳出来,非要给朕看看这伙人的脸是吧。

    李元站在一边,左侧就是李清歌。

    陆家是她的人,这次秦才的事定是她在背后策划。表面将自己说的多干净,对帝位毫无兴趣,只想快意人生。

    这就是她口中的没有意思?

    他握紧双拳,眼眸死死的盯着李清歌,那刀刻的下巴和玄皇极其相似。怪不得父皇喜欢她,因为两人的心思都一样的阴沉可怕。

    想扮猪吃老虎,她想的美了。

    早朝后,萧国公听闻这事,不紧不慢的煮着茶。

    李元沉不住气,进来冲着奴仆发气,“滚开,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该死的,自从杏月送出去后,自己身边再没有像她这样的解语花。

    那下人头被茶盏砸破,血不断流着。他不敢走远,只能蹲下继续捡碎片,不能叫主子伤到。

    “该死的,本王不是让你滚吗?”

    他一脚踹在那人的胸上,一个没站稳,坐在了碎片上。

    顿时,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萧国公喝道,“下去吧。”

    那人松了口气,这才走出去。

    “元儿,将脾气收一收。”

    誉王坐无形状,嘴唇气的发抖,“外公,秦才管工部,要是他被撤了,李清歌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那又如何?”

    “外公!”誉王气急。

    萧国公古井无波,反倒脸上露出笑意。“秦才的事情你别再管了,这对我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清歌想做黄雀,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他们正好将计就计,未来这螳螂是谁还说不准呢。

    誉王从国公府出来后,上了马车。

    随从盛元在一旁说道,“程点检都想请您去欢楼。”

    程旻?

    不提起这人,也就罢了。提起来,他一肚子的气。

    交给程旻那小子的事情,没一件做好的。谢青的匕首到现在还找不到,更别说假谢青了。

    更被说自己的解语花也被他折磨没了。

    “不去不去,本王给他脸了。废物一个,什么都干不好,竟有脸来找本王。滚,都给本王滚。”

    马车行驶,盛元犹豫再三,又说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上官宁。”

    “上官?”他压下眉头,这名字他怎么都忘不掉。陆徽莹这个贱人忽然就不跟在他后头,转而喜欢个更没用的。“不就是陆徽莹喜欢的男人,提他给本王添堵是不是。”

    盛元垂头,“殿下,上官宁就在殿前司。”

    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看来程旻还有些用处,陆徽莹背后的陆家一个个都跟他作对,自己就从上官宁这里下手,叫他们好好看看。

    “走,去欢楼。”

    芙蓉楼

    谷生来时,小栗子摸着手上的算盘珠子正出神。

    她托着腮,“蛮幺姐姐,今儿天气这么热,为什么客堂不摆多些冰盆。”

    蛮幺道:“这冰不要钱的?人这么多,光是做冰酪冰饮都不够,你倒是奢侈的很。”

    小栗子扁嘴,她粉腮皆是汗。

    在欢楼时她就怕热,被妈妈安排最阴的屋子才熬得过去酷暑。这会儿,抬头往外看,一缕金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门口的身影模糊看不清,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谷先生?”

    谷生哑语,他今日特地换了一身衣裳,圆领袍松松垮垮,看着是旧物,但格外的干净。

    “蛮幺娘子,小栗子。这几日,誉王有来过这里?”谷生说罢,另外两人一通摇头。

    誉王每来,倒是派了个马前卒。

    这话没讲,谷生也留了一份心思,要是誉王再来,他就再和玄皇告状。一次没用,就两次三次,总之这誉王别想欺负人。

    正说着,段红藕带着段连天进来,她红光满面,遇到了大喜事。

    “蛮幺娘子,来两碗冰酪饮。”

    小栗子打趣说道:“红藕,你今日怎么这样高兴?”

    段红藕笑吟吟,不说话。

    段连天嘿嘿一笑,“红藕,升官!”

    这话才说出口,就被段红藕捂着嘴巴,“别听我哥瞎说。”

    “原来真是好事,快,多来几碗,叫我们也沾沾喜气。”红藕听了蛮幺的话,羞的脸发红,连连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陆徽莹来时,这几人正说笑,段连天一见到就叫着美娘子。

    “六姑娘,还没到日子,这账还都没算好呢。”这每月也就几天来芙蓉楼,定好的日子还没到呢。

    陆徽莹道,“不急,我今日来见一个朋友。”

    除了凤仙娘子她们,六姑娘还有别的朋友。

    大家思索着,外头进来个布衣娘子,她环顾四周,最后落在陆徽莹的身上。

    “草民蓝英见过文景郡主。”

第一百一十五章帮蓝家

    她仔细的看着蓝英,这个女人比自己想的好看。

    鹅蛋脸,一双眸子杏仁一般,温柔坚定。琼鼻小巧,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落而下,遮住了粉红的脸颊。蓝英用曲着食指,轻触鼻尖,红唇紧紧抿着。

    蓝英有些不安,手指不断绕着发丝。

    陆徽莹想问的有很多,上官消失的那一个月里难道就是和她呆在一起。醋意似乎挥发出来,整个屋里都压抑难闻。

    好在蛮幺端了冰盆进来,坐在香几上的两人都感受到了凉意。

    “上官殿前司极忙,本郡主怕他招待不周,特意叫你出来。不知你们一家在这儿可住的还算舒心?”

    霜白的白汽不断上升,蓝英觉得身子不舒服,连带脸色都刷白。

    文景郡主的话,好似她和上官宁关系极其亲密。

    联想到上官宁来打大雁,难不成是要送来给定亲的,她不想问清楚,只是装傻的点点头,“多谢郡主关心。”

    爹牺牲了自己,换来他们一家的安宁,她若说一句不舒心岂不是对不住爹爹。

    她垂下头,裙下露出一双破旧的鞋面。上头打了很多补丁,就连鞋头都开裂了。这已经是家中唯一一双穿的出来的鞋子,她咬着唇,余光正好看见对面那双珠光宝气的珍珠流苏鞋。

    珍珠米黄,粉红皆有。

    间或杂着,坠下短短的流苏,只要陆徽莹轻轻一动,就好像被风吹皱的春水。蓝英并着脚,努力的想要把鞋子藏起来。

    可一瞄,就看见自己袖口露出一条长长的裂缝。

    她的手翻了一下,将裂缝埋在底下。

    一双眸子带着压抑的心思,努力抬着笑,“郡主与上官郎君果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陆徽莹洞悉了蓝英的情绪,并未开口揭穿。

    她大方的点头,眸中难掩羞涩,“上官同你说过我?”

    这倒是不像他了,上官从不是喜欢往外说事的人,闷葫芦心中可没这点觉悟。

    蓝英诚恳的说道,“是草民猜的。”

    寒暄几句,陆徽莹说起正事。孙文海之事她听二哥说了,没想到蓝英的爹就是杀人凶手,想必做出现在的选择不容易。蓝家大义灭亲,总得多帮,才能不寒他们的心。

    蓝英说什么也不要陆徽莹的银子,她羞赧脸颊,话语之间隐隐带了一丝气。

    “郡主是瞧不起我们这等人的?我爹愿意举证秦才,为的是良心二字。”要是她今儿拿了钱,岂不就成了弑父之人。

    秋书捧着手里的荷包,是塞也不是,不塞也不是。

    她无助的看着六姑娘,心中焦急,看蓝英的模样,要是自己再有动作,真就是侮辱蓝家人了。

    陆徽莹轻笑,“本郡主不曾多想,只是想帮你。”

    “还请郡主收回去。”

    “既然你不愿意,强塞给你,也只是感动了本郡主自己。我记得你阿弟十六了,可曾启蒙,读过书?”

    “四岁启蒙,读了六七年的书,不过后来日子难过,就没有再读了。年纪大了,书也跟不上,再加上家母生病,也没有闲钱交束脩,也就歇了学业。如今在家中帮我做些小事。”

    蓝英没有杞人忧天,说起这些事,落落大方。

    这样的积极态度,叫陆徽莹很是喜欢。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女子及笄后也就在娘家再待个四五年,过了廿十,还未出嫁,官府就会登记在册,随后找到适龄的盲婚哑嫁。

    如果不想嫁,就只能去作姑子。

    她忽然想起柳灵儿,要是记得没错,过了九月,她若是还没有嫁人,官府就会介入了。花灯会上,柳灵儿和誉王关系非常,说不准两人早已经私定终生。她还是别操这些心好了。

    蓝英道:“我在家附近寻了个绣娘的活计,一日能有十文。再加上……”上官郎君和丞相大人给的一些体恤金,后半辈子她守着娘和弟弟也能好好活着。

    再长远的,她也就想不到了。

    “蓝英,如今长公主殿下大开书院,招收寒门学子,有真才实学者,束脩减半甚至可以全免。听上官说过,你家阿弟聪明伶俐,若是就这样不读书,太可惜了。”

    这可是好机会。

    陆徽莹诚恳的看着蓝英,“你可以带着你的阿弟去试试,我可以帮你向殿下讨要一个位置,甚至将束脩借给你们。”

    “为何?”蓝英不明白,为什么文景郡主要这样帮他们。

    “你爹以一人之力拖下杀害孙文海的幕后真凶,为了公道献身,于情于理,本郡主都会帮你。当然,也有私心。”

    蓝英的小弟叫蓝羽。

    她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差点以为听错了。

    前世,蓝羽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他最恨的人就是李元,一次又一次的暗杀。最成功的一次,因为她的出现,蓝羽绑错了人,将她带到了野外。他们彻谈一夜,知道了那个少年并不想成为刺客,他想做的是为民为国的清官。

    命运使然,他活成了另一个自己。

    陆徽莹叹了口气,李元间接的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我的私心,是想帮殿下。”

    庙宇之上,争斗非常。李元积势已久,那张大网早已经编织完成。就算玄皇对他并不满意,可看着满朝文武相向,百姓心之所指,他也不会轻易定下李清歌为东宫。

    如今,因为暴雪之灾,李清歌亲历亲为,做尽实事。云都百姓早已把她的美名发扬,春试增女官,大开书院……

    无形之中,胸中有抱负的女子和寒门学子早已在心中将李清歌奉为恩主。

    点水之力可以破石,这一点点汇聚而成的信任,在不久的以后就会成为压倒李元的稻草。

    但还太少。

    陆旗因为陆徽莹,彻底暴露在日头下,朝臣都已明白,姓陆的都护短。

    他背后的那些文官也都归顺长公主,除了一些固执的,嘴里喊着男尊女卑,坚决不服李清歌一个女人当政。除了这些,其他大多都是李元的人,那些关键职位上的,李清歌根本没法安插人。

    因为蓝家,秦才倒下了。

    段红藕得到了提拔,成了工部侍郎,但尚书的位置依旧是李元的人。

    为何杂草春风过后还会再生,因为他们的根系埋在地里,广的不能再广,要想拉李元下马,就必须斩草除根,一点点的将他根茎除尽。

    蓝英走后,秋书暗叹一句姑娘真是厉害。

    陆徽莹问厉害在哪里。

    她高高举着手指,“不费吹灰之力,赶走了那不坏好意的娘子。她一看就对上官郎君有心思,这下您出面,她定不敢争了。”

    也当是给她弟弟谋前程,不亏的。

    秋书的唇撅的老高,要不是陆徽莹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还真以为秋书说的是那么一回事了。

    “莫胡说,我本就不是为了上官这事来的。”至少不是专门为他,来这和蓝英吃醋的。

    秋书不信,但她不说。

    姑娘好面子,这样说也对。

    去长公主府的路上,陆徽莹叫秋书买了好些东西给蓝家,小妮子磨蹭了好久,“姑娘,还真帮他们呀?”

    要她说,这件事姑娘就不用插手,二郎都管着呢,何必姑娘去给人擦屁股。话是粗鲁些,但没毛病。

    陆徽莹笑笑,“都是一家子,何必谈你我。”

    “怕是为上官郎君吧。”秋书嘴快,说出后就后悔了。忐忑的看着姑娘,扁着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怎么教你的,小心祸从口出。这毛病要是改不了,日后就别在我跟前服侍了。”她温温柔柔的说道。

    秋书听的心惊,点头道明白了。

    到长公主府后,正巧看见花音。

    她急急忙忙的要出去,“六姑娘安。”

    “你做什么去。”陆徽莹问道。

    花音低着头,不敢多言,简单回答,“殿下叫奴婢去叫驸马回来。”

    大哥出去了?

    想必是去军营偷瞧去了吧,自从不做侯爷不做西北大将军后,他日日闲着。以前逍叔叔在,还能一块儿喝喝酒。如今逍叔叔回去封底,崔伯父又被伯母管的严,根本出来,大哥许是没了伴。

    也不对啊,陆徽莹摸着下巴。

    这不正好和嫂嫂你侬我侬的,怎么大哥只想着出去。

    怀着疑问到了书房,就见到嫂嫂长吁短叹。

    “嫂嫂,怎么了?”

    李清歌压着眉,“莹莹,怎么是你?”

    还道是陆徵回来了,她按着额角,头疼非常。

    一双柔嫩的手帮着按在她的肩头,“我大哥去哪里了,怎么不在这儿陪着嫂嫂。”

    李清歌舒心了些,“他在莫老将军府上,今日老将军醒了,意识模糊,怕是回光返照。”

    啊?

    陆徽莹顿了一下,她想起前世,似乎也是这个日子。

    心中不详的预感出现,陆徽莹手上的力道不免加重。

    “你来找驸马?”李清歌侧过头,陆徽莹忙回神摇头,说了蓝羽的事情。“不过是小事,你做主也可。本宫没什么意见,别捏了,快坐下,好些时候没见你,都瘦了。”

    “瘦些好,云都实兴这。”

    “胡说八道,瘦的像是竹竿,那能叫好看?”李清歌无奈道,“你还是圆些好看,本宫喜欢你脸圆圆的,可爱。”

    “是,听嫂嫂的就是。”

    一番俏皮话说了,李清歌喜的不行,赏了陆徽莹好些东西。

    陆徵回来时,天阴的可怕。

    她叫了一声大哥,后者点头。

    陆徽莹心中一咯噔,就听到陆徵说道:“莫老,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雨

    莫三娘回来的那日,小雨。

    陆徽莹急急忙忙去城外接她,却看见疾驰的骏马,溅起来的水花高达一两尺。骏马上的人着戎装,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姑娘,你没事吧。”秋书气的,“谁啊,骑马不长眼。”

    “秋书,”她按下秋书的手,转而向着后来的男人行礼,“郑大郎君,麻烦你护送三娘了。”

    她知道三娘的性子,从西南回云都要半个多月。可现在只用了五天。要不是郑大成在,三娘不吃不喝,怕是会死在路上。

    悲伤的情绪渲染了云都所有人,郑大成比以前成熟,他青色的胡茬一动,“走吧。”

    不必多说,有些事情应该藏着。

    回到莫府,三娘跪在灵堂上,她没有哭,坚强的迎来送往。

    陆徽莹和郑大成陪到了最后。

    莫三娘摸着停放的棺材,“祖父,三娘对不起你。”

    她恨,为什么没人告诉她祖父快不行了。

    她委屈,自己没有见到祖父的最后一面。

    生气,后悔,一切切交织在一起,她想哭,眼好像干涸了。

    “三娘。”陆徽莹担心的上前,“节哀顺变。”

    莫三娘倔强的摇头,“我没事,你们先走吧。”

    郑大成不走,“我陪你。”

    他撩开袍子,跪在灵堂前,莫三娘冷笑,“不必这样假惺惺,走吧,不要逼我赶走你。”

    陆徽莹咬着唇,不知郑大成是怎么惹了人,她掐着手指,想上前一步却被人躲开。

    “莹莹,你也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

    “求你了。”莫三娘说出这句话后,她这才发现,原来三娘也会哭。她的眼眶发红,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在忍耐。

    她点头,转身要走时,却见郑大成也同样的倔强,“你是我夫人,还能去哪里?”

    “何必呢。”莫三娘冷着脸,“郑大成,你我都清楚,这婚事是被我祖父逼的。如今祖父已去,你我两人的婚事还算?恐怕不作数了吧?”

    “这不是由你说的,莫珊。”

    莫三娘轻声哼笑,“对,确实不由我。等着吧,就算我不说,你爹娘也会来逼你休了我。”

    “你什么意思?”郑大成疑惑地看着莫三娘,没一会儿,从门外就进来了郑父郑母。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

    “大成,大成,你回来怎么也不先回家。”郑母哭啼啼的,上去就抱着儿子。这么久没见了,她想儿子想的每天都哭。西南那苦地方,儿子怎么呆下去的。

    一瞧,果然瘦了黑了。

    “回什么家,娘,祖父逝世,我得守灵。”

    “守什么灵,你是我们郑家的嫡子,给别人守灵算怎么回事。给我回去。”郑父恶狠狠的发话。

    陆徽莹皱起眉头,这场闹剧她算是看明白了。

    郑家先前是被莫老将军所逼,不,更准确的是说郑父想攀高枝,于是上赶着卖儿子。可现在莫老将军没了,他又想自己儿子休了莫三娘。

    可郑大成还什么都不明白,他们只好先把人拖走。

    莫三娘冷眼旁观,看的陆徽莹越发心疼。

    她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鼓起勇气,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败下阵来,走出府门,她回眸。

    三娘不需要怜悯同情。

    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转头,看见雨中撑伞的男人。

    “上官,你怎么来了?”

    他含笑,“我来接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诚意

    大雁没有打回来,却带回来个女人。

    陆徽莹知晓自己的名声不好,背后嚼舌根的也不少,这件事肯定传遍了贵女圈子里。

    “蓝英的事,多谢你。”

    “你替她谢?”

    她停下脚步,侧身,抬头。

    那双眸子变得像是鹰一样锐利,火苗正在其中燃烧。

    他替蓝英说谢,站的是什么身份。

    上官呆楞住,“我……莹莹,你生气了?”

    陆徽莹捏着拳头,她生气的哼道:“本郡主还不至于为了这件事生气,蓝英已经亲自和我道谢过,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才帮蓝家。”

    她越说越气,随即狠狠的瞪了一眼,“再说,蓝英是你什么人,叫你专程和本郡主道谢。”

    “我……”上官嘴笨,顿时手足无措。

    不是的,他不是这个意思。

    蓝家因他,一连出事。蓝英受伤,蓝运入大牢,蓝家如今支离破散,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他内心愧疚,不管怎么弥补,都觉得不够。于是买了院子,请了最好的大夫,还让蓝英找到了绣娘的活计。

    他内心还是饱受煎熬,这时候陆徽莹帮了他。

    蓝羽能继续读学,还能得到长公主的照拂,他为蓝家感到高兴,心里也好似松了一口气。

    “莹莹,你听我说。”一直闷葫芦的他,好似有了千言万语,想要将一切都告诉莹莹。

    但还没开口,前者已经迈开步子,入了雨中。他撑着伞,急忙跟上。

    陆徽莹瞥了一眼,“解释也就是掩饰。”

    上官欲张的口,紧紧的闭上。

    他看着被雨打湿的陆徽莹,长街,只影,她快步向前。

    或许,叫她冷静一下也好。

    气走的陆徽莹踏着步伐,心中默数一二三,可身后还没有声音叫住他?

    不对啊,川说的法子怎么不行?

    陆徽莹紧张地,脚步都慢了一些。之前她和川见面,那两人调侃她追夫法子不对,传授了一套秘诀。

    敌进我退,善用作法。

    大概意思就是,要小作,平常撒撒娇,闹闹小脾气,这样能让男人更黏人。

    没想到上官不是一般男人,自己都这样了还不来哄哄。

    还真是最笨的闷葫芦。

    越想越是生气,陆徽莹哼了一声,转身就要拉着上官好好说个清楚。

    “莹莹,你找我?”

    她转身太快,还没站稳,就被上官接着,眸子里委屈又可怜,伞倒是悬在她的头上,遮的刚刚好。

    “哼,谁找你。”陆徽莹一把推开他,气呼呼的想着,这人走路怎么没声。丢脸死了,她想着小跑离开,被人一把拉住。

    原本不知怎么解释的上官,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说了个遍。

    没头没尾,根本不像是他会说的。

    陆徽莹安静了下来,嘴角忍不住笑。

    “莹莹,你信我。”他对蓝英只有愧疚,没有怜爱。

    “我信不信你有那么重要?”

    上官郑重的点头,从小到大,陆徽莹都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他这一生,都只能放得下她一人。

    “走吧。”

    “你还没说,是不是信我。”上官堵着,不让走。

    雨丝斜飞,银线一般。

    伞下的两人站着笔直,红衣黑甲。

    男子身量高,撑着高高的伞,眸子发亮,像是野外被驯化的狼。陆徽莹轻声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她点头在,“我信。”

    “不过,你也别太自信。”她傲娇的收回手,“我可不是吃醋,就是单纯叫你别把蓝娘子的名声弄坏了。”

    她得意的笑着,看了眼上官,“不是因为你,蓝娘子就不会被迫来云都,而且还受了这么大的苦。你和二哥忙着孙文海的案子,定秦才的罪,却不曾好好问问她日子该怎么过。”

    “我曾给过一些钱。”

    “傻子,你给了难道人家就愿意花,那些可算是卖爹的钱。”

    这个话似乎不好,她换了下说法,“也要人家愿意花才是,再说那些钱顶的了什么。蓝娘子的生母旧疾不好,是个药罐子。她早已及笄,要再不嫁,就得作姑子。可好些的人家怎愿意背负蓝家的人,不好的人,我们又怎么能放心狼娘子嫁过去。”

    陆徽莹想的很多,她也是女人,知道蓝英未来要受的苦。

    她感谢蓝父做出的牺牲,于是更加同情蓝英。

    “更何况,狼英家里的小弟已十六,换做农家也要娶妻生子。你将他们带来云都,没有身家,也无立命之本,蓝家该如何活?”

    伞外小雨,两人并肩走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

    “是我考虑不周了。”

    上官抱歉的说道,陆徽莹却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女子的生活本就艰难一些。”

    她由衷的希望嫂嫂登基,有了女帝,才能更切实的为女子谋福。

    陆徽莹勾起嘴角,笑意未达心底。

    她有些话还未与上官细说,帮助蓝英她也有私心。但看着蓝娘子那坚韧不拔,努力生活,为了母亲和弟弟咬牙坚持,不落一滴泪的性子,她又敬佩又喜欢。

    从蓝娘子这儿,她也学会了一些东西。

    她想的通透,心中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为何刚刚如此生气?

    她问自己,大约是身后三娘的哀恸,也让她的心思变得敏感。又或者是因为上官为别人第一次和她说谢,让她觉得异样。

    又许是见到了郑大成被家人逼迫离开莫府,又或者是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愚蠢,她心里慢慢的涌现出难以言喻的难过。

    一路无言,两人却相处自然。

    永宁侯府的马车到了,上头坐着孟长和秋书。

    后者撑着别致的桃花伞,跳下车来,急匆匆的赶过来。

    “六姑娘。”

    她提着衣裙,跑起来时,鞋面被溅上了雨水。前头正好有个水坑,她也没看,直接踩了上去。

    眼见雨水四溅,就要弄脏两人衣袍。

    上官上前一步,护住了陆徽莹。

    陆徽莹被仔细的护在怀里,那双眼饱含担心和诚恳,“没事吧。”

    “没事。”川和黄珍说的作,她忽然觉得不能苟同。

    爱一个人,应该理解和包容。

    她扶着上官壮硕的胳膊,站稳后,轻声说道:“上官,海棠花已经开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五郎回来

    安宁郡主请来的媒人再次登府说媒,这次要见的却不止陆家的两个哥哥了。

    请来的媒人战战兢兢,进了侯府,两腿就开始抖,要不是衣裙遮着,怕是名声传出去都不好。

    常嬷嬷和红嬷嬷伺候在长公主身边,前者脸色不好,当初棒打鸳鸯没打成,反倒被六姑娘说了一顿,好没面子。这上次被拒,她正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这次又见媒人。

    红嬷嬷是真心为六姑娘和姑爷开心,一双眼眯着,瞧着就可亲。

    说媒的时候格外顺利,很快定下来日子提亲。

    安宁郡主来的这日,又是常嬷嬷伺候。

    奉茶的时候,李清歌看了常嬷嬷一眼,“你瞧着怎么不大高兴。”

    常嬷嬷哪敢,说是身子不适。

    “那就下去,换人来伺候。”赶走常嬷嬷,屋内一派喜气。

    两家交换了生辰贴,算了一番,定下了六月六日嫁娶。

    原本是想放在明年,可陆徽莹怎么也不肯,死活选了这么个近日子。李清歌宠溺,说清了利害,见她还是坚持,也就答应了。

    至于外人口舌?

    她去讨个赐婚,有陛下的话,那些人若还敢说什么,就杀了好了。

    离嫁娶日也就十几天的功夫,时间紧迫。后头的程序也就能简就简,上官送来了三书六礼,陆家准备嫁妆。

    大家按部就班,等着六月六的到来。

    陆徽莹和上官,在这段时间内也不能再见面。

    后者好些,听说大哥向陛下举荐,叫他去西北做大将军。如今殿前司不做了,正在军营学东西。

    她就是惨了些,整日要跟着二嫂学主中馈。

    头都快大了。

    “莹莹,你用心点。”林氏板着脸,长公主操持的是国家大事,只能她这二嫂来教导了。

    就是这样,陆徽莹也不领情。

    打着瞌睡的陆徽莹努力睁开眼,“二嫂嫂,我好困。”

    昨夜不能睡,被常嬷嬷拉着学了好些礼仪。自己就是个名义上的郡主,这礼仪学了有什么用。

    一早还被拉起来,要学女红,煮茶,插花,琴棋书画也得碰一点。

    这不,现在还得跟着二嫂嫂雪算账。

    她哪来的精力。

    陆徽莹整个人趴在案桌上,看的林氏直接上手拍了一拍。

    “这是嫁去的妇人都要学的,当年嫂嫂也是这么过来的。”陆徽莹还好些,平日荒废那么多,这会儿只要抱个佛脚,面上过得去就好。

    “大嫂嫂就不用。”

    两人对视一眼,皆叹气。

    李清歌哪里用得了去学,她的身份就注定了会这些。就是不会也没有人指责,女子就该像是她这样活着。

    随后,两人又连连叹气。

    但女子都没她那样好运,生父是当今陛下,又唯独宠爱她。而且能力超群,又深受百姓喜爱,为国为民,她这样的女子也是少数。

    甚至,几乎除了她再无别人。

    秋书端来雪花银耳羹时,林氏收敛起心中的失落,“好了,歇会儿吧。”

    就算是要学,也不用一日都学完。

    再说,上官待她如此好,嫁过去应该不必受太多的苦。日后只要请几个账房,也不会都算成糊涂账。

    吃过银耳羹后,午后炎热,屋里也放上了冰盆。

    两人说说笑笑,陆徽莹也比平日多了几分笑意。

    正巧,崔凤仙来寻她。

    见到时,她哭了个大花脸,抱着陆徽莹不撒手。两人说了会儿体己话,凤仙也算是冷静下来。她送上了一个荷包,“莹莹,我明日就要去香南,你的大婚我怕是不能来了。这是我要送你和上官的新婚之礼,先给你。”

    “去香南做什么?”柳氏一族的说媒不是拒绝了?

    崔凤仙脸色微白,“端午,香南来人,说是外祖父邀我去祖宅小住。”

    陆徽莹牵着她的手,“凤仙,你不能去。你我都知道,香南那边的意思。若是你这次去了,他们定认为你是愿意嫁过去的。”

    柳逸言不该是这样不识趣的人,凤仙都已经实话实说,他为何还不死心。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所谓的读书人,还叫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虚伪人罢了。

    “凤仙,不如让伯父伯母出面……”崔凤仙反握住她的手,轻笑摇头。没用的,他爹娘巴不得自己嫁给表哥,怎么会不同意。

    她这几日想通了,嫁给表哥也好。

    自己心动之人也要成亲了,她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不嫁人吧。更何况,表哥是爹娘看中的,他们的眼光不会差的。

    崔凤仙意已决,陆徽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改变主意。

    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为什么好些努力规避了一切,却又回到了前世的终点。她始终在这个圆里,只是路程不一样。

    “凤仙,你再想想。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说,离开云都……”

    “然后呢?”

    “然后远走高飞,不必被一个家族钳制。”

    “莹莹,他们是我爹娘。离开云都……我又能去哪里。爹娘不在,我的家不就散了。”崔凤仙笑道,“不必担心我,柳表哥是好人,婚后应该可以相敬如宾。”

    不是的,不是的。

    她很想告诉崔凤仙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但二哥所说的话依旧在耳。

    复生,这件事匪夷所思,她就算是说了,凤仙也不一定能信。而且,这件事实在太诡异,她不能保证凤仙会信自己。

    “凤仙,你答应我。日后受到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写信告诉我。”她这次去香南小住,必然是两三个月,届时自己已经去了神谷,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说,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你要信我,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赶到。”

    凤仙感动地握着她的手,“莹莹,多谢。”

    她离去后,陆徽莹立马写了一封信,“秋书,这封信叫人去送给我四哥。对了,算算时候,五哥和三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秋书点头,“三郎君和小郎君说是五月二十五回来。”

    刚说完这话,林氏喜气洋洋的从外头进来。

    “二嫂,什么这么高兴?”

    还能是什么,林氏咧开嘴,“五郎回来了。”

    “什么,五哥哥回来了?今儿是几,怎么这么快。”

    林氏道:“还快呀,今儿都是二十五了,早该回来的。诺,你三哥还没从外头回来,说是路上耽搁了,送了一封信来。”

    说着,她递过来给陆徽莹。

    打开一看,“晚几日回”。

    三哥是遇到了什么事,她合上信封,抬眸就见一个黑影冲进来。鼻间飘进来药香,黑影猛地抱住她。

    “小妹,我回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集情报

    陆徽莹被抱的很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林氏见她的脸色都白了,忙上前拉着少年的肩膀往后拉。

    “小郎君,快松松,六姑娘都快被你钳死了。”

    “什么!”

    少年忙退后,他摇着陆徽莹的肩膀,没把人掐晕先将人摇吐了。

    一双细嫩的手按在他的胳膊上,眼里都没有了光,“小哥哥,别摇了。”

    再摇,我就要吐到你身上了。

    陆云卿把手撒开,双眉微微向下耷拉,清冷如竹的眼眸顿时委屈,“小妹,你要出嫁了也不先同我说。那头拱你的猪,是谁?不会是李元吧。”

    他可是瞧不起李元的,那个男人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就直起了腰背。

    他和同胞的三哥四哥性子相同又不同,三哥闲云野鹤,志在天下风景,要不是大哥威逼,应该是不愿回来。

    四哥也不爱朝堂事,喜欢鼓弄商事。

    小哥哥则是医者仁心,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治病救人,救天下绝望之人。

    他不愿回来,是为了精深医术。

    看着精瘦的小哥哥,陆徽莹眼眸都变得温柔。

    “不是李元,我才瞧不上他。”

    哟,陆云卿很是骄傲,左手直接掐上了小妹圆润的脸颊,往外扯了扯,听到她喊疼了这才放手。

    “早该这样,李元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时候怎么将他当作个宝的?小哥哥说你一句,还被你骂了好几日。”他离家也有一年,小妹似乎成长了很多,陆云卿骄傲的说道,“真想叫三哥好好瞧瞧你这副样子。”

    “好了,这里让给你们兄妹说说话。五郎回来,这可是大喜事,我得赶紧吩咐人去准备准备。对了,还得去叫你大哥大嫂回来。”

    “二哥呢?”陆云卿不问还好,一问,林氏叹气。

    二郎这几日都被锁在宫里不让出来,说是有大事要处理。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去找大哥问,也没有个所以然。

    这会儿借着五郎回来,正好去长公主府里探探口风。

    林氏走后,陆徽莹叫秋书端了芙蓉楼送来的糕点。

    “小哥哥,大哥是怎么把信送到你那儿的。”他行踪不定,去哪座山里,又没有提前说。还想着六月六,小哥哥怕是要赶不上了,没成想,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他。

    雕花白瓷盘上是好看的芙蓉酥,双手捏起,就听到酥皮不断的掉落。

    陆云卿没有在意,豪爽的一口吃掉,“很久没有吃云都的糕点,好吃,比我在山里吃的都好。”

    “我出门时和大哥约定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给他寄信。从朋友那儿得知,他从北地回来云都和长公主殿下完婚,我就在文荡山停留,还挖了好大一株人参,送去做贺礼。”文荡山离云都不远,听了大哥叫他们回来商量谁袭爵,就动身回来云都。到了城外,人人都在说侯府小姑娘要出嫁。

    这大事,陆徵一点没说,急得他就先冲回来了。

    至于三哥,两人是在路上碰到的,云都还没到,他就有事先走了。

    陆云卿贼兮兮的凑到小妹耳边,“你猜三哥做什么去了?”

    这表情,大有八卦可聊。

    陆徽莹摇摇头,这方面她格外的耿直,“三哥难不成遇到了一只花色难得的梅花鹿,又或者是看见了肥啾啾打架,总不能是见到个女人跑了。”

    “哟,小莹莹,多日不见,你聪明了。”

    只见五郎打了个响指,挑眉看向陆徽莹。

    后者震惊的张着嘴巴,“我晓得了,三哥是看见了山林里的熊猫,正抡圆胳膊打架。那可真是难得,不怪他到云都不回来了。”

    “……”

    陆云卿有千万句话,最后汇聚成一句,“三哥追一个娘子跑了。”

    什么!

    三哥追着女人跑!

    怎么可能!!

    她这三哥,心思都在字画上。早已经疯魔了,陆徽莹就是相信山里出现了鬼魅,都不信不近女色的三哥看上了一个女人。

    她满脸的质疑,让陆云卿气的皱起鼻子。

    “你不信,我可是亲眼所见。”当时就在云都城外十里地的时候,三哥见到个红衣女子,两眼发直,把所有的行囊丢给了他,立马追了上去。他一头雾水,紧赶慢赶到了云都城门口,又看见了三哥。

    随后,三哥就把信给了他。

    那个红衣女人当时就在三哥不远处等着,虽然蒙着面纱,但可以看出,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也难怪三哥会沦陷了。

    陆徽莹摸着下巴,“三哥在云都城里?”

    “应该吧。”

    他吃着糕点,陆徽莹内心犹如被蚂蚁啃咬,好奇心害死猫。“小哥哥,我们去找三哥,好不好。”

    “找他做什么,你都要成婚的人了,应该在家好好准备着。”陆云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出来妹夫是谁呢。

    一番问候后,才知道未来妹夫居然就是上官宁。

    是那小子。

    从小跟在自己妹妹屁股后面跑,就是个跟屁虫。

    不过大哥格外的看好他,说到底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满脑子情情爱爱,总之是比李元好一些。

    还算是让人满意。

    但,莹莹怎么瞧上的他。

    上官长得不是很惊艳。

    他委婉的说道,却被自家小妹狠狠的瞪了一眼。

    “胡说,我家夫郎最好看,小哥哥,你若是没事就出去,我要算账了。”

    陆云卿:……

    自己就是说了一句,生气了?

    他还要再说,陆徽莹抱着胸,“小哥哥,好歹是我看上的,你这样说,岂不是怪我眼光不好。”

    这说法第一次听,又好像是对的。

    “好了,小妹,小哥哥错了还不行。我去外头这一转得了养颜配方,你要不要。”

    养颜配方,一听,陆徽莹来劲了。

    见她颜色松了,陆云卿立马顺杆上爬,“好妹妹,不生气了?”

    陆徽莹见状,又冷哼起来。

    心里却想着那配方的事情,忍不住的转过去。

    秋书噗呲的笑了,“好了,小郎君,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陆云卿把配方一给,主仆喜笑颜开。

    “小哥哥,我带你去芙蓉楼。”他肯定还没尝过冰酪。

    “进云都前倒是听说过,难不成是你开的。我记得那儿好像是侯府之前店铺的旧址,四哥还说那儿烂的很,大哥二哥不愿意打理,你又不会。他都想回来,好好管理了。”

    芙蓉楼所在之地不远,一炷香就到了。

    看着阔宽的门面,人来人往,还有几个娘子在外头招揽。

    才下车,里头的掌柜娘子就迎了出来。

    这西域模样,个子又高挑,行走的每一步都是风景。

    五郎见过的绝色不少,甚至有时也会去西域安国接壤的地方行医,如同蛮幺一般的少女在那儿比比皆是。但都没有蛮幺的风韵,五郎从那一大片的白色收回眼神,喉结滚动。

    怪不得三哥又近女色了,这女子就如虎狼,一靠近就会瓦解人的意志。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他默念着这几句,低头不敢再看蛮幺。

    女人的目光如火,落在少年的身上。

    “六姑娘安,这位郎君是?”

    陆徽莹手在陆云卿肩膀上拍拍,“这是我小哥哥。”

    少年惊的抬头,又快速的落下。

    “小哥哥,你做什么这么慌张。”她好奇的看了眼蛮幺,半露肩头和酥胸,依旧大方的待人。再看陆云卿红透的耳朵尖,她还有哪里不知道,小哥哥是心动了。

    她将小哥哥一扯,“小哥哥,这是蛮幺。芙蓉楼的掌柜娘子,也是我好友。”

    蛮幺道:“郡主,你这是折煞奴了。小郎君安好,楼上雅间已备好,冰盆也都摆好了,奴亲自领你们上去。”

    等到了雅间,里头熏着雅然的香。

    冰盆消解了暑意,陆云卿看小妹不紧不慢的看着蛮幺送上来的账本,时不时说几句只有四哥才会懂的话。

    他都怀疑,这壳子里的是不是小妹了。

    “小哥哥,快来喝冰酪。这是用牛乳做的,用了好几道工序,入口顺滑,奶香十足。桌上的糕点也都是招牌,寻常人想吃还得摇号。”

    梨花木桌上是各色各样的糕点,好些都是他没吃过的。

    “摇号是什么意思?”

    他行走江湖这般久,还没听过这等买东西的手法。

    陆徽莹笑笑,“芙蓉楼不止有摇号,还有限量,这都是一种营销手段,叫什么……什么……”

    “郡主姐姐,是饥饿营销。”

    对。

    陆徽莹被提醒,一转头果然见到半腰高的胡妞妞站在门口,手上还端着菜。

    “郡主姐姐,小郎君哥哥,”她扑闪的眼睛格外的讨喜,“这是蛮幺姐姐叫我端来的,是酸枣糕。”

    酸枣糕呈鹅黄色,切成一小块,外头裹着糖粉。

    “莹莹,这么小的人你也招?”十岁都不到,盘子不过与他掌心大小,妞妞的手还没盘子大。

    陆云卿心思一点没在糕点上,而是看着那瘦弱羸弱,风一吹就会跑的胡妞妞。

    “小哥哥,我没有。”

    胡应地潜伏在牙花子里后,为了保护胡家人,她将妞妞带到了芙蓉楼。本意是想保护她,还给她请了个女先生,没想到这小孩是个厉害的,懂许多人不懂的知识。

    她私心的说一句,就是孙虎都比不上。

    所谓的摇号,饥饿营销就是她教的。

    “小郎君哥哥,郡主姐姐是好人,她接我来是念书的。不过,没人可以教我。那些浅薄的东西,我随口就能背出来,深奥一些的,那个女先生也不懂。”

    陆五郎点点头,“我当初也是这样。”

    随后他看了眼陆徽莹,当年潘老是教不了他什么了,这才把人放走。那时的小妹,甚至连千字文都不会。

    想想侯府的人,就算是大哥,也熟读兵书。

    恐怕只有小妹,才真的什么都不会。

    “小妹,没关系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也能碰到比你差的,别难过。”

    陆徽莹:……

    陆云卿哪只眼睛看到自己难过了,而且这句话实在有被内涵到。

    她撅着嘴巴,不大高兴的看着小哥哥吃完了糕点。

    “在府里,你不是和二嫂说饱了?”

    二嫂嫂准备了那么多菜,一直在那儿可惜。

    五郎擦了擦嘴边的渣渣,“再不走,大哥和殿下就要来了。一个人絮叨还不够,又加一个,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的能力,李清歌知道,也一直想把他送到宫里。他才不想去,自己想做的是神医,不只为帝皇医治的。

    “好了,吃饱了,我们就去找三哥。”

    “茫茫人海,你怎么找?”

    陆云卿讶异的看着小妹招来了蛮幺,他的脸该死的又红了。也没听清说什么,就见圆脸的小栗子送了一本册子。

    只是随意一翻,小栗子立马指着其中一条,“今日隅中,有人在西城小门处看过他和一红衣女子到废客栈里交谈。之后日中,说是往盘城去了。路上有人见到那女子的容貌,六姑娘,你看。”

    一张相貌被放到两人面前,女子清秀灵气,不像是云都人。

    陆云卿张大嘴巴,惊讶的模样映入眼帘。陆徽莹忙问,“小哥哥,你认识。”

    他摇头,震惊的哪里是那女子。

    分明是小妹手底下这芙蓉楼,这叫酒楼,这都能叫军情处了。

    不说掌握了三哥的行踪,还能看到那女子的脸。

    这份手段,小妹难不成是从二哥那里学的?

    他巴巴的拉着陆徽莹的手,“小妹,你之前的傻是不是装起来骗大家的。毕竟侯府已经有我们五哥厉害的,要是再来一个凤雏,定会受针对。”

    陆徽莹:……

    不是好话。

    “咳咳,姑娘,我们就先退下了。”蛮幺带着众人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们兄妹,陆徽莹斟茶,在接胡妞妞来芙蓉楼后。川也到了这人与她商谈,要为长公主造势,就不能按部就班,慢慢来。于是芙蓉楼和神谷中人,谷外人联合,收集各路而来的情报。

    蛮幺和小栗子处理明面的,神谷的人则是暗中收集私底下。

    明暗相互,情报得到处理,收存。

    如今,云都所有人的行踪,她若是想要知道,都能知道。

    她将这一切都说与陆五郎听,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听到惊险处,五郎几乎要崩起来,去毒死李元。

    对,罪魁祸首就是李元。

    “莹莹,”陆五郎落泪,他抽搭着鼻子,“你受苦了,有件事,我想叫你帮我。”

    陆徽莹摇头,“小哥哥,虽然芙蓉楼名义上是我的,但还是归大哥管。你若是要帮忙,得问他。”

    这怎么又扯上大哥了?

    “毕竟事关我们陆家的性命,大哥沉稳些,他管才好。”陆徽莹冠冕堂皇的说道,实际上,她只是不想管事。

第一百二十章 被掳

    三哥没有找到,他们在芙蓉楼被大哥抓了回去。

    跪在蒲团上,陆徽莹用眼往上瞟了一下,私底下和陆五郎打着手语。

    怎么办?

    陆五郎不敢往外说三哥的事情,尤其还是追着一个女人走的,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不得把人都抓回来,然后逼着成婚啊。

    可不能把三哥坑了。

    两人视线一对,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陆徵眼不瞎,这两个小东西的动作早已经入了眼。正要张嘴开骂,李清歌手轻轻地一拉,示意他稍安勿躁。

    五郎好不容易回来,再动脾气不就和上次老四一样,将人气走。

    “都起来吧。”

    她一声令下,底下两个欢天喜地。

    有长公主殿下在,大哥也不敢多说什么。

    陆徽莹提着裙摆,上去就给嫂嫂捏肩,殷勤的让陆徵觉得小妹不安好心。这个不能骂,那个总能说两句吧。

    陆云卿稍微一动,他就一声冷哼。

    “你倒是知道回来。”

    “大哥,是你写信催我回来的,不然我这会儿都能采上天青藤了。”文荡山有一名贵草药,百年都难遇,可大哥不给时间。他嘀咕着,这边再耽搁,自己的名贵草药怕是要没了。

    再一看,大哥的脸色不好,后头的话就不敢说了。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陆徵指着他,“难道我不催,你连家都不想回了吗,外头就那么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想在这里。”

    这该死的,老四这样就算了。

    老五也是说不听的,小小年纪就跟着上头两个哥哥学坏了。

    “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他背着手,撅着嘴,“我和三哥四哥不一样,潘老说,医者不该拘泥于医书上,要多瞧多看。云都的医书和病例我皆看过,实在没什么新鲜。”

    他倒不是自大,就是因为在外头走过这么一遭,他才知道天下之症无奇不有。云都就如同一个圈,他不跳出去,就很难看到医书之中没有写的。

    陆徵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些话,张嘴就要浇灭他的热火。

    陆徽莹和小哥哥关系好,自小混在一起,自然是忍不住替陆五郎说话,“大哥,小哥哥说的不是挺对的。”

    再说,云都哪里好,就是一个名利场。

    大哥自己也不喜欢,要不是因为嫂嫂在,他哪里会愿意待着。

    嘟嘟喃喃的话在李清歌耳朵里格外的清楚,陆家除了陆二郎,几乎没有一个愿意来朝堂之上。

    她本以为他们是想避嫌,熟悉了以后,才知道,是嫌麻烦。

    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要好竹出歹笋,这才能打消了上位者的猜疑。

    她目光清澈,看着陆徵气的发抖的身子,淡笑。

    “五郎好不容易回来,你就横眉冷对。要不是平日总听你念叨他们,本宫还真以为你们几个兄弟关系不好。”

    陆徵转过头,羞怯说道:“我没有。”

    陆徽莹连连附和,“嫂嫂说的哪里不对,小哥哥没有回来的时候,你担心这担心那,一回来就板着脸。”

    陆五郎眼眸都上了喜意,从小到大,和自己没差多少岁的大哥就好似成了五人之中的父亲。

    他肩扛的不仅是安国,还有陆家。

    他们这几个孩子的一切都在陆徵的肩膀上,长兄为父,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得到大哥的认可。

    他傻乎乎的笑着,“我也想大哥。”

    林氏又把一大桌的菜热好,陆徵和李清歌却不能留下。

    宫里的事情还一大堆,他们也是百忙之中抽空回来。“老三的事情,你们不用管。我会叫人去把他们带回来,这小子,有媳妇了也不写封信回来告诉我。这般做派,和那群香南的才子一模一样。”

    陆徽莹皱起眉头,“大哥,难不成三哥一直都在香南?”

    不该啊,她记得三哥爱游历山水,但他说过绝不会去香南。至于为何,她不清楚。

    陆云卿抢说道:“三哥住那儿半年了,老六怎么连着都不知道。三哥难道都不给家里来信?”

    “三哥哪里来过信,不曾不曾。”陆徽莹回的倒是快。

    林氏这时从里头出来,手里是给二郎的食盒。

    “莹莹,你怕是记岔了,三郎君每隔半月都会寄字画回来,二郎有,侯府也有。”这字画就相当于是报平安了,三哥的性子倒是做的出来。

    可,她并没有看到过啊。

    三哥的笔迹,她应当是认识的。

    见莹莹皱紧了眉,陆徵和李清歌摇摇头,老六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徵提了一句,“你三哥前些日子还送来了,当时叫你来品鉴,你死活不来。”

    “哪里有,大哥,你说什么品鉴。当时不是叫我去看的一幅山水画,还是个有名的山人……”

    她忽然明白过来,“大哥,难不成香南有名的鹿山人,就是三哥?”

    怎么可能?

    三哥字画了得,但在她心里,也不过是强流之末。而鹿山人是这两年才赫赫有名的字画大家,听说在才子圈中,一幅字画价值千金。

    就是单个字,都能卖出极高的价格。

    她知道,还是因为上官。

    安宁郡主有个雅好,喜收花画,尤其是梅兰竹菊。而且,最好鹿山人的画,夸他有风骨。于是她也去打听,还花了不少钱去搜罗,这才得到了梅花一幅。

    没想到,这鹿山人竟是三哥。

    她震惊的半晌没有说话,几人好奇的看着,尤其是林氏,“莹莹,送来字画的时候,难不成二郎没有告诉你?”

    三郎的字画都是陆旗亲自送的,难不成来侯府一句话都没有和陆徽莹说?

    陆徽莹扶着头,“二哥他……没说。”

    每每二哥来,她都不愿多听说教,恨不得躲着。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是最后一个得知的。

    等把三哥抓回来,自己定要把他关起来,多画几幅画放在芙蓉楼。

    暗暗下定决心,陆徽莹的眼神都变得坚定。

    等陆徵走后,陆云卿也待不住,他要去见潘老。林氏也给她放了假,自个儿回房念佛去了。

    陆徽莹在云都好友不多,都没有去处打发时间。

    正愁着,秋书说道:“姑娘,外头有位娘子来寻你,姓谢。”

    听到这个字,她立马想到了谢青。

    不知谢烟儿如何,她有心机,应该活得比一般人好。

    偏厅

    谢娘子大方的坐在交椅上,她穿着纱制的衣裳,轻薄但不露骨。姣好的容貌让她可以昂头,身后的丫鬟垂头不语,并未议论。

    一路走来,她所看到的侯府都是家教森严,一点没有外人口中松散的样子。谢娘子紧紧握着手,掩饰胸口之中的紧张。

    不必害怕,她不过是来要东西。

    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谢娘子这才放松了一些。

    外头的婢女着花裳,进来时行礼,端了糕点和冰饮。她温柔的笑,大方说道:“娘子还请稍等,我们家郡主这会儿正有事,脱不开身。这是侯府特有的冰乳茶,奴婢们就在外头候着,您要是有事就传唤一声。”

    “恩。”谢娘子好奇的看着琉璃壶中乳白色的液体,还真没在云都之外见过。

    “奴婢告退。”

    厅中的人从善如流,很快就剩下谢娘子一人。

    这哪里是有事走不开,明明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种把戏她见得多了,谢娘子冷笑一声,手触碰琉璃壶。

    冰乳茶,这名字倒是奇特。

    反正是等,也不能干等,她倒了一杯。

    冰乳茶如唇,凉如雪花,入口发甜但很快又能喝出白茶的底子。好喝,而且这里头还有别的东西,仔细看,竟是红豆,藕粉丸子,还有黑红的圆球,咬着劲道,还有些弹牙。

    喝这个竟会上瘾,等陆徽莹来时,一壶的茶都没了。

    她有些尴尬的偏视别方,起身行礼,“贱民谢柳环见过郡主娘娘。”

    谢柳环?

    她不认识,但这张脸,她知道,就是欢楼花魁,谢青的妹妹。

    原来是这么一个谢娘子。

    “你来找本郡主,所为何事?”她自然是站在嫂嫂这边,当年的事情也有耳闻,对于谢青妹妹这不知好歹的做法厌恶至极。

    好心当驴肝肺。

    不求你记着好,但也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谢娘子望着她,“我来要回哥哥的匕首,听说是在郡主的手上。”

    匕首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嫂嫂就是谢青知道。

    这个谢娘子可是李元的人,难不成是找到谢青了。

    几个呼吸,她想了很多。

    好在谢娘子已经反应,“郡主娘娘放心,这件事是我问长公主殿下得知。誉王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寻你要匕首,您也可以放心,当初将匕首借给程旻并不是想要和长公主作对,帮誉王。”

    她是罪臣之女的事情,是把柄。

    誉王和程旻得知,于是威胁她,将匕首拿出。

    陆徽莹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殿下帮你出欢楼,你不愿意?”

    “不愿连累。”这是她的实话,“当初我却有怨言,但在欢楼这么久,早已明白事情并非只有黑白。况且,你真以为当今陛下不知我的行踪。你以为,我们一家为何能从流放之地回到云都,这一切都是他在操纵。”

    谢娘子冷笑,“那只老狐狸想利用我抓出残余叛党,顺带试探长公主。”

    玄皇不是不爱李清歌,可在李氏根基面前,他不准任何人动摇。

    李元蠢笨,野心大却没有实际的实力。

    而且皇后娘家势力蛰伏,真要氏李元登基,恐怕萧家死灰复燃,安国彻底改朝换代。

    但玄皇也在犹豫是否让李清歌坐上这个位置,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尤其不能有弱点。

    李清歌最大的不足,就是重情义。

    他怕,怕自己精心稳固的江山落入别人之手。

    陆徽莹讶异,“你为何要讲给我听,这可是大不逆的。”

    “总要说些什么取得你的信任,我才能要回来哥哥唯一的遗物。”

    “我要如何信你,这些话也能是你胡诌的。”

    总不能你说什么,我都要信吧。没有真凭实据,她要怎么信?

    谢娘子冷静说道:“我不过是在男人身下讨生活的伎,一个这样的女子,他们自然不会有多大的戒心。有些喜欢酒后说大话,有些则是想要展示自己的聪明,还有的则是想要试探我……”

    程旻就是其中之一。

    最可笑的是,他曾经是哥哥的好友。

    如今为了名利,利用去世好友的唯一妹妹。

    可笑,真是可笑。

    谢娘子冷笑,“郡主,你可以信我。程旻是玄皇的人,他负责看我,但李元用了一个女人拉拢他,帮他从我这里要了匕首。”

    “对了,欢楼背后的主子,其实是玄皇。”

    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敬意,诚挚地看着陆徽莹。

    后者深吸一口气,“秋书,去把匕首拿来。谢娘子,你……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在仇人的牢笼里,待了这么久,她该有多痛苦。

    她同情的看着,在谢娘子的眼里,却当作了质疑。

    “何必同你说谎话?可笑,欢楼是渲淫之地,为何能在云都独大,而且还能买卖官家女子。你以为,背后没有靠山。天底下,还有哪座靠山比宫里的大?有些话,我不能说透,只能告诉你欢楼不止是欢楼。”

    陆徽莹送走谢娘子后,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不出来。

    既然欢楼是玄皇的,那李元的小动作难道陛下不知道?他就任由他们罗织罪名,构陷殿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有想通的,到底是哪里。

    陛下迟迟不肯立储,怕李清歌身怀异心,怕李元背后的萧氏一族,怕天下易主。

    她忽然想到了福山的道观,还有城东的硝石。

    还有前世,李元曾和她说过,这帝位他从来不是和李清歌争。

    陆徽莹这下恍然大悟,玄皇炼药怕是想长生不老,永坐江山。

    她赶忙起身换衣梳洗,叫秋书备好马车,她要去福山道观。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就算是对付李元也没用。

    福山路上,一辆马车疾驰。

    “姑娘,出来时奴婢好像看见二夫人在寻你。”

    “没事,我留了口信,二嫂嫂不会怪我的。”陆徽莹心中有事,这次出来,她故意在显眼的地方转了一圈。芙蓉楼的人定然看见了,她收回眼神,“秋书,我这几日和二嫂嫂说了下你和孟长的事情,等过些日子就帮你们说媒。”

    秋书脸立即发红,就连外头的男人也忍不住高呼,“多谢郡主。”

    “不必急着谢我,你若是对秋书不好,我定要打你。”

    “郡主,我孟长要是对秋书不好,就去死。”

    “哎呀,你胡说什么。”秋书捧着脸,忍不住扁着嘴,“姑娘,我还想伺候你。”

    陆徽莹摸了摸她的头,“你说这话,孟长该不愿了。”

    “不愿就不愿,秋书还不想离开姑娘。”秋书道。

    马车一停,孟长急迫地打断,“郡主,道观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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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倒追竹马介绍:
陆徽莹死前,以为誉王是真心对她,直到看见疼爱自己的五个哥哥死在血泊里,看见一直守在她身边,打不跑骂不走的上官宁为她挡下箭雨,她才知道从始至终,他只是把她当作一把可以反制永宁侯府和长公主殿下的剑。
偏偏,她当的很好。
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也害得最爱她的人付出生命,换来一句,来生不必再见。
重生后,陆徽莹靠着前世的记忆,一步步瓦解誉王的阴谋,送长公主嫂嫂登上帝位,开创长河盛世。永宁侯府的人也水涨船高,成了炙手可热的安国贵勋后却个个不正经起来。
陆侯爷入宫为皇夫,日日吃醋。
陆二郎做官做腻了,竟要回乡种田养猪。
陆三郎游山玩水,整日不着家。
陆四郎是安国最富商贾,回云都后却日日装穷,骗人钱花。
陆五郎更是不着调,一回来先成了常入欢楼的浪荡子。
当然,最最奇怪的是陆家的小妹文景郡主,自有了长公主做嫂嫂,放浪形骸,行事夸张,竟当街调戏男人!
文官纷纷弹劾,事情捅到女帝面前去,只得一句“莹莹胆小,知规矩”。
他们目光望向被当街调戏的上官将军:说吧,公道自在人心!
朝堂之中,身量颀长,着甲胄佩刀的西北大将军上官宁款款向前,疑惑地环视众人。
“我家娘子抢的谁家男人?”
朝臣:!重生后,我倒追竹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倒追竹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倒追竹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