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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倒追竹马全文阅读

作者:wee桃葡萄     重生后,我倒追竹马txt下载     重生后,我倒追竹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糖油包子

    大林氏和小林氏正包着糖油包子,吆喝一声小心汤。

    蒸笼屉里还有最后一只,大林氏看了眼正在玩着石头的虎娃,“妹妹,虎娃还没吃,快把包子给他,叫他垫垫肚子先。”

    他们家里就只吃两顿,每顿就吃三两饭,两个大人倒是无所谓,虎娃还在长身子,她实在是心疼的紧。

    小林氏看了眼虎娃,也点点头,拿起一张油纸打算包起来给虎娃。

    “婆婆,糖油包子可还有。”秋书来时,还以为是这两个老妇眼尖,先包好给她,于是丢下五文钱,就要伸手来拿。

    后者下意识的递了出去,叫大林氏狠狠打了一下手。

    这是给虎娃的,怎么就卖了。

    两人不免都看了眼专心致志玩着泥巴的虎娃,他十分瘦,黑巴巴的像是一只猴子。

    老妇都低下头,愧疚的看向那个来买糖油包子的娘子,下定决心,“娘子,娘子,这最后的糖油包子我们不卖。”

    秋书诧异,“怎么,你们想要坐地起价?”

    原本一只糖油包子卖三文钱,她也是看见这是最后一只,怕人不卖,还加了两文。

    大林氏苦着脸,“娘子,我家孙儿还未吃饭,这本是留给他的。你们若是想要,明日老妇多做些,可以送到府上去。”

    “姐。”小林氏抓了一下她的衣裳,明早多那一趟,可得少多少钱。

    秋书紧紧拽着手里的油纸包,往后一退,“银货两讫,刚刚我可是给钱了的。”

    还当这糖油包子是什么稀罕物不是,自己府里也能做,只不过是路上姑娘想吃了,一时兴起罢了。

    小林氏言道,“姐,这位小娘子说的也是。”

    五文钱,能抵一个糖油包子了。

    “要不,就算了。家里还有面,虎娃吃那个也可以。”

    两人不由得回望,张氏小铺只有小小的一间,外头是高高的蒸笼,要是踮着脚往里头看,还能瞧见一张床。下头是茅草,上面盖着还算干净的床褥与布衾。

    虎娃就坐在角落,浑身脏兮兮的,不笑不闹,只手里拿着泥巴,做各种各样的小泥人。

    小林氏说的不无道理,五文钱大可拿去给虎娃买些别的吃的。

    不知怎么,大林氏就是不肯。

    自从带着虎娃到这来,起早贪黑,她们两个根本顾不上一个孩子。更别说吃食,一日两餐,虎娃都不一定吃得饱。

    而糖油包子,里头又是豆沙,糖,又是猪油,这样的好东西,她们根本舍不得叫自己家里糟蹋。一年到头开不了荤,好不容易留一个糖油包子,她想给虎娃。

    陆徽莹迟迟不见秋书回来,掀开帘子,却见秋书正和老妇争夺。

    “孟长,孟长。”

    她连忙叫人,可人一出来,那充当车夫的孟长早已不在。

    “放手!”再一看,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秋书边上,将人死死护在怀里。

    大林氏被狠狠推了一把,一个站不稳,倒在了小林氏的身上。

    虎娃立马站起来,像是一头牛犊,嘴里发着难懂的声音,一头撞了过来。

    “啊!”

    “虎娃,虎娃,快回来。”

    孟长怀里一个,低头问秋书有没有事。

    听到声音,诧异的抬头,那个还不足他腰间的小娃不自量力,竟然横冲过来。他冷哼一声,将秋书好好的送到一边,等虎娃过来,一把将人扛起来。

    “啊啊啊——”

    虎娃手脚并用,要不是力气还小,真能叫孟长疼一疼。

    “大人,大人,小娃娃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林氏和小林氏心都要提起来了,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掉。

    “包子您拿去就好,钱我们也不要了。”小林氏抹着眼泪,一句话也讲不出,大林氏颤巍巍的要把钱掏出来。

    “秋书,孟长,怎么回事?”

    陆徽莹看着这一场闹剧,自己就是嘴馋,想要吃个糖油包子,怎么忽然就闹的这么大。

    好在这地方算是偏僻,四周商铺不多,看见的人也少。

    不然,自己又要被冠上惹是生非的名头。

    秋书捧着糖油包子,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小孩还在孟长的肩上奋力打着,一点也不怕,她无奈的摇头,“糖油包子不吃也行,将孩子放下。”

    孟长听命,可虎娃不肯。

    脚一落地,就粘到孟长的身上,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攻击”他。

    大林氏和小林氏看的直冒汗,两人上前一个抱头一个抱脚,将人扛了回来。

    小林氏在屋里安抚,大林氏数了五个铜板,脸上皱纹深了不少。

    “两位娘子,这是包子的钱。”铜板上满是油渍,在老妇破旧缝补的荷包里掏出,与此同时,还能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

    秋书低下头,大约是包子的味道。

    “这钱我们不要,秋书,把包子送去给那个娃娃。”前因后果她也都知道了,这件事确实是秋书做的不对。

    边上的人紧皱着小脸,不大开心的嗯了一声,慢吞吞的往里头走。

    大林氏忙说道不用,包子自己家还能做。

    “这件事是我的婢女有错在先。”原先极想吃糖油包子的念头也没了,她笑了笑,又怕老妇拿出钱硬是要还给她,又叫孟长拿出一两的碎银子,叫她这五日都送包子到永宁侯府。

    多退少补,就当是挂账在张氏小铺。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大林氏也是因祸得福。

    期间攀谈,才得知大小林氏并不是云都人,而是盘城人。

    盘城所在是西南,缘何两位老妇带着一小儿千里迢迢来云都落地。

    陆徽莹这一问,叫大林氏眼泪汪汪。

    “我来,是讨公道的!”

    盘城孙家,本是一方富族。

    良田百顷,手下佃户半百户,粮产极大。还有功名在身,受人尊敬。可两年前,孙家忽然遭难。半夜刺客进来,灭了孙家全族。

    大林氏和小林氏是虎娃亲母的嬷嬷和乳娘,两人那夜正好回乡。等回来,府上上下皆被屠杀,只有五岁的小郎君在米缸中侥幸活下。

    “他原本聪明伶俐,是盘城出了名的神童。目睹那惨烈的一幕,如今是有嘴话都说不出。我们老的受点苦也就罢了,小郎君才是遭罪,跟着我们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真是可怜相的。”大林氏抹着眼泪,“老天不长眼,孙老爷孙夫人这样大好人不长命,却叫那些混账勾了阴间的簿子,成了世上害人的鬼。”

    大林氏说起此事,咬着一口白牙尽碎。

    盘城的官没一个好东西,孙家灭族的事,即便是报了官也不处理,只推给那些土匪山贼。

    她们两人实在没法子,只能偷摸带着小郎君来云都。

    可惜,投状无名。

    拦了几次,都被推了回来。身上的盘缠都快没了,这才想要盘下店,卖包子为生。

    死者逝去,生人犹在。

    她们想把小郎君抚养长大,也算不愧对老爷夫人。

    陆徽莹皱起眉头,“盘城孙家?”

    西南盘城,正是西南军所在,那儿不是三娘管的?

    孙家,孙家,她嘴里默念着。

    还真叫她想到,孙家孙文海,是三娘的师兄,早年因为沙场受伤于是辞官。前世,三娘去世后,孙文海还未死的呀。

    她甚至清楚的记得,孙文海计谋过人,被郑大成请了过去做军事。三年里,都在西南剿匪,还了那儿百姓的一个平静。怎么,怎么到这儿,孙家就被灭族了?

    陆徽莹似乎摸到了什么,“林婆婆,我大哥是永宁侯,大嫂是长公主,二哥还是当朝丞相,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我说。”

第九十二章 隐情

    林婆婆一五一十道来,听的陆旗将眉头皱起。

    陆徵和李清歌站于一处,两人本打算一同骑马打猎,但没想到路上被陆徽莹叫回来,听了林老妇的一通话,两人碰头低预。

    “西南的贼匪竟如此猖狂?”李清歌不大相信,她用团扇掩住,侧目时珠钗随之歪倒,重量倾斜在陆徵的手臂上。

    后者轻轻的托了一托,“那边是乱了一些,不过有莫家三娘在,不至于会出这等事。况且,西南那头可没任何消息传过来,贼寇所杀也不知是不是托辞。”

    他说的不无道理,孙家被灭族只留下两个仆子带着郎君到处奔波,她不信这一路没有阻拦。两个老妇,一个稚童,如何从西南到这的?

    怕是有人相助吧。

    陆旗显然也想到这点,放下碎冰纹桃心茶盏,“大林氏,这一路带着小郎君,怕是不容易吧。”

    大林氏还未开口,边上的小林氏抱着虎娃,呜咽说道,“大人,何止是幸苦。来云都的路上,我们姐妹俩根本不敢走官道。更不敢租马车,只能带着虎娃一步步,脚踏实地的朝前走。雨雪风霜,什么没有经历过,差点还见到土匪没命了。”

    盘问过后,两人尚没有疑点。

    孙文海毕竟是莫老将军的人,尚有遗子这事不能瞒着他,陆徵自告奋勇,要去莫府。

    两人算是南莫北陆,将才之间心心相惜,时常秘密通信往来。

    李清歌紧跟着,他们婚期就定在半月后。

    成亲后,两人都说好,一人在云都,一人在西北,也就是说,见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少。

    陆旗安排孙虎和两个老妇先住在院中,意味不明的看着小妹。

    她今日穿着朴素,并未用珠钗点缀。乌发如云,一侧留下顺长的发丝。一朵极小的绢花点缀其中,格外的温婉。

    就是这样温婉的模样,次次都惹来极大的祸事。

    得了神谷羽佩、中了毒后竟成了神主。

    撞破萧明义子作威作福,她出手相助,救下一名女学子。

    如今,只是想吃个糖油包子,竟知道了西南贼匪肆虐,孙文海被灭全族的事情。

    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二哥,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陆徽莹奇怪的甩了甩手,叫陆旗回头神摇头。“孙文海的事情,不知三娘知不知道。”

    二月中,三娘带着郑大成归了西南。

    之后,她收到一封平安信,信里得知西南暂时平静。

    若是真的西南贼匪嚣张到杀人全族,苦主还求告无门,三娘怎么会按捺住,回来云都?

    三娘孝顺但也不是愚孝,不可能会放下西南百姓的安危,只顾自己的。

    “她大抵是不知的。”

    莫三娘应该驻守在盘城外的一个小城里,那儿都是山,传递消息困难。据林老妇说,孙家是在去年六月就全被灭了,她们又是什么都不懂,路上被人指点来云都。想来,孙文海死的事情,莫三娘根本不知。

    “这等大事,那些地方小官为何不上报。”陆徽莹一时有些生气,好歹孙文海也是功勋在身……

    那可是功臣啊。

    陆旗握住她的手,让她平静,“他们草草结案,把罪名推给了贼寇。这不就恰恰说明,这不是贼寇做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要是贼寇做的,盘城的官不早就找莫三娘去剿匪。

    当官的可都精明,危险的事他们不做,都推给了西南军去。如今死的是西南军自己人,更好挑起怒火,铲除那些土匪贼寇。

    何利而不为?

    但那些人却没这样做,反而极力阻拦林老太出盘城。

    恐怕是其中有难以言说的隐情。

第九十三章 春试作弊

    陆徽莹又说到春试,想叫二哥于崔伯父说说,要注意秋棠。

    秦秋两家是连襟,秋棠与秦娘子是表姐妹,两个性子不一,但关系极好。

    崔伯父向来懂规矩,绝不会做出春试作弊这等大事,但贡院可不止他一人看着,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她将自己所猜想的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给二哥听。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次都没有瞒着。

    陆旗眼皮稍一抬,手上的茶凉了,微微转动,秋书就识趣的过来给他满上。

    他伸手,叫屋里的人都出去。

    “莹莹,你和二哥说实话,这些事儿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神谷的事情,老四知道就算了,他走南闯北,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才真是没用。可莹莹,从未出过云都,怎么会知道神谷的事情。

    但让他最怀疑的,却不是这件事。

    小妹的性子十分硬,与老四很像,皆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旁人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喜欢誉王,高调有嚣张,闹的云都都知道。

    如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还要和先前讨厌的上官宁成亲。

    陆旗手轻轻的按着小妹的肩膀,纤细瘦弱,似乎一掐就会断。

    疼痛让陆徽莹清醒过来,蝶睫忽闪,“二哥,疼。”

    小妹从不关心春试,也不爱和那些贵女搭配。如今还知道考的是策论,甚至都知道卷题,哪里是做梦就能做到的。

    他放开手,直截了当的说道:“莹莹,你若不说,我极难相信你。”

    礼部策的春试,崔明昊是主考官。他是丞相,若是无故去找崔侍郎,极易被人误会。而且,陆旗背过手,“我曾查过典籍,史书有载,人能回溯前生。”

    他的眸子极亮,盯紧了陆徽莹。

    自小妹献计后,他就一直怀疑,但公事繁忙,并没有着手调查。她能说出神谷一事后,陆旗就去国子监藏书阁,将里头的典籍翻了个遍。

    还真叫他找到一种解释。

    西南某地,有户农女,性子老实受人欺负。但某一日,落水救上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不仅个性全无以前的模样,而且连自家的亲人也认不全。

    书中说,这叫复生。

    陆徽莹心如擂鼓,二哥向来聪明,如此问,是想逼着自己说出来真话。

    谎话,她不愿说。

    真话,她说出来,二哥会信吗?

    不管信不信,陆徽莹鼓起勇气,将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陆旗从诧异中醒来,冷静的抿了一口茶,惊觉已经凉了。

    茶盏放置一边,他极力让自己冷静。复生之事在莹莹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想说些什么,又都压下。“莹莹,此事不准与除了我之外的人讲,就是大哥,老四也不行。”

    陆徵性子憨厚又轴,要是得知小妹前世所经历的事,起兵杀誉王的心怕是都有了。

    至于老四,他缺根筋,这话同他说了,怕是会往外讲。

    偏院里,正和段连天玩的陆云清打了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暗骂了一句,“哪个混账敢骂爷,别叫我知道。”

    段连天贴心的递上两张碗莲叶子,清澈的眸子闪着光,“哥哥,擦。”

    哥哥?

    陆云清满头黑线,“不准叫我哥哥,比年纪,你比我大。段大哥,不如这样,你叫我妹夫。”

    哄傻子,他最在行。

    “叫声妹夫,我去给你买糕点。”

    看在糕点的面子上,段连天松口,“妹夫。”

    “好大哥。”陆云清应了一声,勾肩搭背,把段连天带去小厨房。

    莫府前

    陆徵从莫老将军府邸出来,天落下了小雨。

    路上行人慌乱奔走,他抬起头,阴霾的天洒下无数银线,一一落在眼里。竹叶伞高高举起,遮住了三分的天。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莫老将军病危了。”

    许久,陆徵吐出几个字。

    李清歌一惊,回眸时,瞧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隐约觉得上头的朱红色暗淡无光。

    “孙文海是他的义子,当年莫老将军在西南捡到了他,抚养其长大,一直是悉心照顾。此时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

    雨下的越发大,冷意丝丝入骨,像是缠绕的绳索,挣脱不开。

    街上的人都空了,他接过伞,拢着李清歌,才道:“走吧,公主。”

    两人毫无目的,在雨中走了很久。

    男人从前一直是意气风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他的。李清歌凝眸,将他的愁眉苦脸映下,伞握在他的手掌中。

    檀木纹的伞柄若是在她手中,格外的大,几乎要握不住。

    但在陆徵的手里,像是个小小的玩具儿。

    风呼呼,吹斜了几丝雨。

    “阿徵,我都在,有事别憋在怀里。”她何时对人温柔过,一双手叠在陆徵粗糙的手背上,轻轻的握住。眸子微微向上,就能看见那双似乎无光,卸去犀利的眸子。

    感受到了温暖,陆徵扬了扬嘴角,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来。

    长长的一声叹息,他缓缓说道:“莫老将军算是我半个师傅,小时候在西北摸爬滚打,身上总是一身伤。他知道后,就会寄一大箱子的药过来。路途遥远,等药到了的时候,我早已经痊愈。我们一直私下写信,互通有无。他不嫌我年纪小,好斗。”

    还有个趣事儿,这老头想把三娘嫁给他。

    不过那时,他和李清歌两情相悦,互许终身。

    “老将军,会没事的。”

    陆徵停下脚步,左手反握着李清歌的手,覆盖之下,两人似乎从指尖听到了心跳。

    雨丝乱飞,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楚。

    李清歌的随身婢女退在不远处,一双双眼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

    竹叶伞笼盖住了一对佳人,高大的男人拿出怀中藏了许久的碧玉莲花玉环,“清歌,我只会行军打战,其余的什么都不会,但这玉环就如我的心意,此生有你,无憾!”

    在看见莫老将军病危,还要死死抱着亡妻的画像。

    陆徵在此时明白了,生死无数,世事无常。他要做的,便是珍惜当下。

    ……分割线……

    三日春试后,段红藕出了贡院。

    打眼一瞧就看见了永宁侯府的马车,还有秋书。

    “秋书姐姐,”她高兴的挥手,直奔而去,“郡主娘娘呢?”

    秋书笑道,“瞧你急得,考的如何?”

    “还好还好,就是贡院闷的很,一日三餐还得自个儿在小的憋屈的屋里烧。”贵女都能带一个丫鬟伺候,陆徽莹本想给她也挑一个,段红藕却拒绝了。

    她不喜欢被人伺候。

    上了马车,依旧没见郡主,段红藕要张嘴,被秋书直直堵住。

    “郡主去芙蓉酒楼了。”

    快到端午,百虫将醒,天气也逐渐炎热。

    早先从东城酒楼顺来的硝石正好派上用场,制冰,做冰饮。

    “姑娘,真成功了。”小栗子笑着拍手,整个人都要蹦一尺多高。“蛮幺姐姐,你快看,好大一块冰。”

    地上都是水渍,足有小腿高的红木桶里是用硝石制作的冰。

    云都也有卖冰的,但极其贵。

    这种紧俏货,向来是先供着宫里,之后是王公贵族,再是官家。他们这些百姓要是想买,就得花十倍百倍的价钱。

    穷的买不起,富的没地方买。

    但若是按照六姑娘说的法子,用硝石制冰,不仅省钱,还能赚钱。

    就如孟依依先前说的,芙蓉楼总的有新鲜菜式引人喜欢。

    用新鲜吊着客人,这才会财源广进。

    蛮幺也忍不住喜气上眉梢,她蹲下身,用手摸着冰,随后拿起一块碎的递到嘴里。

    小栗子惊呼,“蛮幺姐姐,你做什么。”

    就连陆徽莹也疑惑,只见地上的人回眸,“甜的。”

    “什么甜的?”

    “冰,这冰是甜的。”

    “六姑娘,奴婢来了。”外头门被推开,秋书看见地上蹲着两人,高兴地啃食什么,“蛮幺娘子,小栗子,你们在做什么?”

    秋书身后是红藕,她探出头,见到郡主,忙行礼。

    “郡主娘娘,我都考完了。”考的策论,大多先生都讲过,前几天也都温习过,这次做的极好,她很满意。“她们在做什么?”

    蛮幺和小栗子没见过红藕,“我们在吃冰,娘子怎么称呼?”

    冰,竟是冰。

    红藕瞪大眼睛,“这……你们竟有这东西?”

    冬天见到冰不稀奇,可这都快进夏了,能见到冰块,还这么大,红藕似乎转不过弯,“这可要多少钱。”

    他们家,富户也能买冰,只一块就要五十两。

    这可足够农户活好几年了。

    再一看,木桶里这么大的冰块,好几个五十两了吧。

    陆徽莹露笑,“这不要钱。”

    硝石是顺的,水是外头打的,真要算钱,也就是木桶贵一点。

    蛮幺也点头,“这些冰是自己做的。”

    “还能自己制冰?”

    众人都点头,崇拜的看着六姑娘。

    红藕又好奇的问,“冰制了,拿来纳凉吗?”

    “自然不是,我打算用来做冰酪冰饮,当芙蓉楼的特色。”陆徽莹哼笑,只是纳凉,暴殄天物。

第九十四章 去朝州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到了长公主和永宁侯婚期这天。

    陆徽莹早早起来,外头见了鱼肚白。

    秋书端着热水进来,拧好锦帕,“姑娘,四爷催您快些出门,他等你许久。”

    冒着热气的帕子敷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听到四哥等他,陆徽莹露出疑惑的脸,“等我做什么?”

    这些日子,她忙着芙蓉楼的事情,四哥一直在偏远,缠着段家的兄妹,往来间把段连天也教坏了。段红藕一生气,说了重话,叫陆云清不准再接近他们。

    她说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嫁人,更不会嫁给陆云清这样唯利是图,见着女人就发癫的疯子。

    这话一出,陆云清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好几日都不在府里,反而去欢楼,大哥二哥常夜里将人揪回来关在院子里。但四哥不是吃醋的,一会儿又没了人。

    今儿是大哥成婚之日,府里上下忙的很,个个都有活干。

    她和四哥只能算是闲人,等着吃饭凑热闹。

    两人见了面,陆云清脸颊凹瘦,有气无力,“小妹,等大哥成亲后,我就要回朝州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大抵四哥被伤透了心。

    她使了个眼色,秋书将伺候的婢女都叫了出去。

    陆云清郁郁寡欢,满堂的喜气都染不了他半分,眼皮耷拉。

    陆徽莹凑上去,紧挨着四哥的手臂,“你是因为红藕?”

    四哥风流,号称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未见过他对红藕一般上心过,还为此茶饭不思。

    “哥,红藕年纪小,说的那些话脱口而出,你可不能真记恨她。”

    比起陆云清伤心,她反倒更加担心红藕。

    二哥没有和前世一样,被李元陷害,朝堂也未能空出丞相位置。也在几日前放榜,红藕成了出名的女状元,殿试后,陛下见她心思单纯但才智过人,将她留在了大理寺做女官。

    那儿的活最是脏累,整日里要应付那么多事情,要是再加上个四哥,她都要为红藕抱不平了。

    陆云清瞪着一双眼,瞧瞧,这说的叫什么话。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喜欢个人还得藏着掩着。更何况,红藕说的那些话,他从不觉得是冒犯。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或许段红藕说的是对的。

    “我没有记恨她。”陆云清沉声,“反倒觉得她说的对。”

    他爱美色,钦慕颜色好的女子。

    在朝州,他院里就有三五个养着的乐奴。这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陆云清甚至觉得,女子也可以如此。

    只要你有钱,养得起,多爱几个又如何。

    见过千百朵娇艳的花,遇到段红藕这等素雅却极具生命力的野草,他不可抑制的上了心。越纠缠,越发现,段红藕像是扎根在他心里。

    她不和其他女子一般,见着他笑脸相迎。

    客客气气的,似乎什么都不想麻烦他。自己若是给了什么,怎么都要还……

    “四哥,你别这样,我怪害怕的。”陆徽莹抬高下巴,又问道,“你真没对红藕生气?”

    陆云清:……

    “我还不是你四哥,好歹正受着情伤,老胳膊肘往外拐。”他才是被骂的狗血淋头那个,一想起那日段红藕状若泼妇,陆云清连着叹了口气,“莹莹,四哥是不是很差劲。”

    “四哥,你别瞎说大实话。”

第九十五章大婚

    长公主大婚,其隆重程度堪比东宫仪式。

    酒宴上,觥筹交错。

    新人已拜堂,大红的喜字落在长公主府正堂上。

    与寻常人成亲不同,长公主并没有披着盖头,坐等着郎君来洞房。而是身着婚服,红金相互交织,珍贵的南珠成了大片的装饰流苏,走动之时,腰间摇摆,光辉照耀,格外好看。

    永宁侯魁梧壮实,相貌端正,举着酒杯敬大家。

    “这般看着,长公主和大哥还挺配。”

    陆云清从自家小妹打击中醒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红藕。

    等回去朝州,何愁没有美娘子。

    这话自然不会对着莹莹说,他是发现了,小妹和二哥越发像了。一张嘴如同割人心的刀子,没法听没法听。

    陆徽莹不知四哥所想,她本不该在这桌,合该去边上女眷的席间。但嫂嫂念着她,单独摆了一桌,只叫陆家的人坐着。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到了上官府一桌,上官那狠心的舅舅在。

    再去看女眷席,柳灵儿乖巧的坐在安宁郡主身边,低着头规规矩矩。见到她,陆徽莹想起欢楼花灯会上的事情,她看见了誉王和柳灵儿亲昵挽手。

    她好奇的眯起眼,外头便有下人报说誉王来了。

    几月未见,李元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相貌俊美,是云都女子最想嫁的。可今日,衣着华丽,但早没了贵公子的气质,反倒瞧着阴鸷可怕。

    踏进门,李元就感受了打量的目光。

    他挺直腰板,犀利的眼眸一扫,所有人都低下头,唯独有两人。

    一个灼艳如同烈火,一个冷若冰霜,见到他像是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该死的。

    这陆徽莹到底想干什么。

    前头喜欢他喜欢的不要规矩,才半月不见,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欲擒故纵?

    陆徽莹难道不知道这招对他不好使?

    眼看着陆徵从北地而回,自己被打的事情就这样埋了起来,他摇身一变成了驸马?

    呵!

    李元冷笑,眼眸没有掩饰自己的怒火。

    可这在旁人的眼里,如此灼热,难不成誉王是后悔了?

    “小妹,李元那混账盯着你做什么?”

    陆云清轻佻地拿着柳木筷子,一头镶着银。他也看向李元,这混账难不成是后悔小妹甩了他?

    他是男人,也最了解男人。

    小妹先前那么喜欢他,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这肯定让李元极其满足。如今她忽然不追了,反倒喜欢上上官宁,李元自然是心中不平衡。

    “四哥,不必管她。”陆徽莹轻轻的吐出这句话,今日是大哥婚宴,不能闹事。

    陆云清晒笑,坐正后,剜了一眼李元。

    被陆家讨厌的誉王在奴仆的引领下坐到了上位。

    柳灵儿水灵灵的眼都快眨累了,原先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此时连一眼都吝啬给她。

    他到底在看什么?

    两人离得不远,柳灵儿顺着李元的视线,转到侧边。

    小桌上上坐着个女子,头上素气,只用一根簪子挽了发丝。一身粉衣,格外娇嫩。

    她咬着牙,细嫩的手被指甲掐出一个印子。

    柳灵儿只觉得胸中气大,“又是她!”

第九十六章 错过

    “陆徽莹,又是你。”为何自己看上的男人都会被这个女人抢走,柳灵儿心中生出嫉妒。

    表哥也就罢了,自小她就知道上官喜欢陆徽莹,她黯然退场,也愿意。可为何有了表哥,她还想对李元念念不忘。

    柳灵儿的异状叫安宁郡主瞧见,她轻咳了两声,前者收敛,不敢再拿自己的手出气。

    水眸却死死盯着李元,这个曾经甜言蜜语,将她哄得云里雾里的男人正一直看着陆徽莹。

    果然,男人都是贱骨头。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婚宴结束后,柳灵儿急忙上前,想要见李元一面。她早早堵在了巷子口,等誉王府的马车一出来,就打算堵去。

    没成想,正好瞧见永宁侯府的马车,紧接着,誉王府的马车驱赶上来。

    “陆徽莹,给我停下!”

    四周正好无人,就算有人,李元也不在乎,他直接逼停了前头的车。

    秋书探出头,“不知誉王有何事?”

    誉王府的随从喊道:“边上有酒楼,我家王爷想要请陆小娘子去吃点心。”

    边上的酒楼正是芙蓉楼,誉王定在那儿,就是叫陆徽莹知道自己是有诚意的。

    自己藏在长公主的棋子没用,还真叫她与永宁侯成亲了。父皇也是偏心,若是先前,成了驸马是绝不能再有兵权。可对李清歌,他有半句话要陆徵不去西北,将虎符交回来?

    啧,他居然相信外人也不信自己。

    李元门下有许多幕僚,分析利弊,从而得知,若是要抗衡李清歌,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把陆家这个小宝贝娶了。

    这是下下策。

    他想着真要是欲擒故纵,自己如此邀请,陆徽莹定然会答应。

    帘子里,女子回道:“不去。”

    秋书高昂着头,如今侯爷回来了,还有长公主罩着,她一个女婢也有了底气。

    “誉王爷,你可听见了?我家姑娘说了,不——去——”

    车夫脸色发白,“你们怎么敢,这可是誉王爷。”

    “呵,”秋书冷道,“王爷又如何,难不成能强抢民女?”

    “你!”

    不可理喻,车夫气不过。

    李元在车内听的清清楚楚,一个奴婢还敢在他面前放肆,跑到他头上来动土。

    一想到这儿,他四肢僵硬。

    奴才都敢欺负他,难不成陆徵想要全力帮李清歌夺位了?

    不行,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还在乎什么喜不喜欢?

    “莹莹,是本王听说芙蓉楼新出了点心,叫梅花软馅糕。这东西极难得,一日只能卖四五份,本王叫人去那儿早早订下,正想请你去一品。”

    芙蓉楼,那不是姑娘的店铺吗?

    还有梅花软馅糕,这还是姑娘自己做的,永宁侯府和长公主府都快吃吐了。

    秋书皱起眉头,“誉王爷,不必了,姑娘在宴上有些吃醉酒,想回府。”

    “怎么?你一个奴才也能替主子说话了?”李元下车,脸色铁青。看着那华丽的马车和纹丝不动的帘子,他忍不住恶道,“陆徽莹,你想一辈子躲着本王不是?”

    陆徽莹手上拿着梅花软馅糕,小碟子极冰,她用帕子包住,这才取出的。

    食盒下,冒着白白的雾气。

    闷热的马车,也多了一丝的凉意。听到外头的话,她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她极力捂住自己的嘴,这誉王的话好似自己是什么多情种,而她受尽了伤害。

    “陆徽莹,本王都知道了。”李元顾自说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报复,本王让你失望了是吗?”

    听到这句,陆徽莹顿时一愣。

    就连秋书,也瞪大嘴巴,避嫌,誉王说的什么。

    那帘子上绣的是百蝶,上头坠着流苏,风一吹,摇摇晃晃十分有趣。

    陆徽莹就在那帘子后,府中幕僚与他说过,男怕烈女女怕缠郎,更何况那陆家的小娘子喜欢过他,是得不到自己的回应这才失望。

    那团火熄灭不久,他若是加一把桐油,定能叫它死灰复燃。李元深情,那双桃花眸暗红,若是瞧见了,定能叫人心疼。

    女子最会被表象迷惑,秋书咬唇,她退后,看见姑娘正吃着梅花软馅糕津津有味。

    “姑娘,怎么办?”

    前头是誉王府的马车,他们如果要走,就得退后。

    难道先回去长公主府?

    “不急,咱们在这儿看看戏。”糕点的香味幽幽,清甜不腻,空口都能吃好几个。

    秋书不懂,“姑娘,誉王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要是被人撞见,您和姑爷定要生误会了。”

    她还觉得誉王可怜,和之前嚣张风流的模样比,这会儿干巴巴的,真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要是,要是姑娘不舍心了,岂不是上官又要被……

    算了,她赶忙闭上自己的嘴,这话还是少在姑娘面前提起。

    “莹莹,你就是见都不愿见我一面吗?”

    李元声音痛苦,好似真的自己不见他,是对他的惩罚。

    错错错,这不过是做戏。

    想必是大哥成亲了,他耐不住,就想起了自己。

    说了许多,可帘子里似乎没有动静。原先打的稿子都说完了,接下去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干站着许久,里头终于有动静了。

    似乎是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一个小嗝。

    李元:……

    好歹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没教养。

    他在心中痛骂,帘子后带着困意,娇软的说道:“秋书,他讲完了?”

    “是的,姑娘。”

    陆徽莹打了个哈欠,“总算是讲完了,那我们去芙蓉楼吧。”

    “莹莹,你总算原谅我了。”李元大喜,心底也越发瞧不起陆徽莹。

    陆徵啊陆徵,你对我如此狠毒也无所谓,看看你这妹妹,他只要勾勾手指,又摇着尾巴求他娶了。

    芙蓉楼

    李元率先下车,里头的掌柜娘子就赶了出来。自己的名声难道如此出名了,芙蓉楼的人也都记得自己,也叫陆徽莹瞧瞧自己的厉害。

    于是,他像只孔雀在一侧展屏。

    赶来的掌柜娘子却是正眼也不给一个,直奔着陆徽莹去。

    李元:?

第九十七章 乌龙

    这什么情况,李元侧头,看向身边的随从。

    欲开口时,芙蓉楼外的小巷子里小跑出一个黑影,到誉王身前,脸色不定,“王爷,梅花软馅糕卖完了。”

    掌柜娘子异域人,圆肩披着一层青色薄纱,上头绣着刺菊,引得人人注目。

    “什么?”

    随从低下头,“王爷,奴才来的时候说是已经卖完了。”

    李元惊疑,“你没有说是誉王府要的?”

    之前夸下海口,要叫陆徽莹吃这时兴的糕点。现在却说买不到,到底是买不到,还是这废物根本没想法子。

    “王爷息怒,奴才说了,那两个小娘子还是说卖完了。”

    他可是誉王,是未来的东宫,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芙蓉楼,难道还要和那些人一样?

    李元冷哼,再看那边奔走而出的小娘子,眸里藏满了不悦。

    是何人在背后撑腰,连他都不怕。

    “诺,不是娘子要来的,是……”李元今日罩了件乌黑的袍子,里头是金丝绣的,光这一件就要不少精力,属于买都买不到的。

    秋书说罢,蛮幺回眸,轻瞥了一眼。

    这会儿没有日头,那件价值千金的衣裳也失去了颜色,誉王站在角落,灰扑扑的倒像是一只麻雀。

    “这是?”她没认出来,小声问道。

    秋书嘴快,“花灯会那天闹出不小事的那位。”

    “多嘴。”

    人多眼杂,隔墙有耳,秋书也敢将这话说出来。

    陆徽莹打住,余光扫了一眼李元,好在他在和自己的随从说话,无暇顾及这边。秋书扁着嘴,眼巴巴的瞧着鞋面,“奴婢说的是实话。”

    蛮幺咳咳了两声,“快进去,我给你们备好了雅间。”

    她引着人径直往前,半点视线也不分给李元。

    这惹的李元身后的随从极其不满,“王爷,你看,她们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掌柜娘子美艳,这等人若是识趣,没准还能得到誉王的青睐。

    李元干站着,云都谁人不识他,难不成这娘子是想要另辟蹊径,吸引他的注意?

    他将手背后,不得不说,这女人做到了。

    蛮幺挑眉,是这泼辣的仆子,一早儿就到芙蓉楼闹事。说是叫她将今日做的所有的梅花软馅糕都准备好,到时要给誉王。

    芙蓉楼做的就是诚信,在他之前,糕点已经卖完了,当然不会有多余的。

    好笑的是这仆子,竟然不要脸的撒泼,还把来店的客人都赶走。这下也惹怒了蛮幺,哪里还管是不是誉王府里的人,直接叫人架起来丢出去。

    还道是谁说话,原来是主人到了,也学会耀武扬威了。

    她嘴角一挑,见这条狗仰着头,似乎想叫主子迁怒自己。她在欢楼些年,小把戏还是会一点。

    边上秋书就要牙尖嘴利反驳,蛮幺已经到誉王身边,做戏一把捂住嘴。

    “誉王?竟真是誉王!”众人诧异,很快就见蛮幺眨巴眼,泪水迷蒙。

    而刚刚的声音,吸引了里头的客人。

    门口就那样大,所有人都挤出来,似乎要瞧瞧誉王的脸。

    要晓得,像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极少能见到宫里的人。

    “不都说誉王俊美无双,怎么瞧着这么憔悴。”

    “嘘,小点声,被听见是要砍头的。”

    “蛮幺娘子怎么跪着,难道是得罪誉王了?”

第九十八章 蜚语

    议论之声纷纷。

    李元的脸都要黑了,他看着跪着哭泣的美娘子,心中逐渐烦躁。

    蛮幺见时机已到,用帕子掩住脸,偷偷的向陆徽莹挑了下眉。

    果然是生了鬼点子。

    秋书还什么都不知,“六姑娘,蛮幺自请什么罪,怎么就给誉王跪下了。”

    刚刚,她可是什么都没做。

    陆徽莹拉住,摇摇头,等着看好戏就是。

    本就是李元有理,他身后的随从乐得看这一幕,趾高气昂的说道:“蛮掌柜,你现在相信我说的实话了?爷,就是她,不仅不卖我们誉王府糕点,还把我打了出去。”

    那时的蛮幺嚣张的很,此时知道害怕了?

    “有此事?”

    李元紧锁眉头,乌泱泱的一片人探头看,他不爽却不能斥责。

    蛮幺无故下跪,又做出这般姿态,他要是说不清楚,日后百姓要怎么说他。

    父皇总说,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好不容易,自己的民声比李清歌好,却在年初那场暴雪之中败下。他已经落于下风,绝不能再做出有损前途的事情。

    秋书的心都要紧了起来,就是边上的看客也忍不住揪着衣服的一角,蛮幺娘子不会有事吧?

    芙蓉楼开后,蛮幺娘子一直乐善好施,天冷了送热饮,天热了赠凉茶。

    而且楼里还能让白丁进。

    这在别处是不多见的,总而言之,蛮幺娘子是个好人。

    “回禀誉王,有此事。蛮幺知罪,还请誉王放过楼里的人。”蛮幺没有争辩,直接认罪,这叫李元越发看不懂,她葫芦里放的是什么药。

    但她承认了,这也好办。

    “打狗也要看主人,蛮幺娘子为何要赶走本王的随从,难不成……是瞧不起本王?”

    他步步紧逼,要把蛮幺的罪坐实。

    蛮幺抬头,只哭不说话。

    本就生的美,这份倔强多添了坚韧,像是不断的藤蔓。

    人群中一阵骚动,“怎么可能,做生意还把人赶走?”

    “我听说,芙蓉楼是陆家那小娘子开的。”

    “这也难怪了,陆家小娘子可是和誉王结了不小的仇。求爱不得,心生怨恨,还真有可能把誉王赶出去。”

    “等下,你瞧那马车是不是永宁侯府的?”

    “还真的,那这前头站着的可就是陆家小娘子,文景郡主了?先前进来时,我看是和誉王一块儿来的,他们不是结仇了,怎么又能一块儿?”

    “这……可真是稀奇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李元和陆徽莹身上来回看,都想要从中挖掘出些笑料,茶余饭后好说说。、

    秋书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这些人,嘴碎的很。姑娘,叫我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好好打一顿。”

    “何必。”

    轻轻的声音抚去秋书的烦躁,“他们敢议论姑娘,这是不该的。”

    陆徽莹不是聋子,也听得到那些话。她轻声的哼笑,就是官府都管不住百姓的嘴,她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又能阻止的了什么?

    再说,她若是真在乎那些人的话,恐怕早被气死了。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他们若要说,就尽管说,横竖与我无关。”

    姑娘可真是豁达,她就是做不到,所以才这般生气。

第九十九章 落荒而逃

    蛮幺也听见了,她有些愧疚,想看一眼姑娘。

    眼下还做着戏,不能分神。只是对不住姑娘了,这些话伤人心的很,好不容易过去的事情又翻出来,定不好受。

    李元勾起嘴角,存着心思就想要看看陆徽莹的笑话。

    唯一没有想打的是芙蓉楼背后的人竟然是她,也是,芙蓉楼开之后,他根本没有听过。再之后就是养着的暗探被人杀了,应该埋尸的崔凤仙也被人救出来。

    他那些日子提心吊胆,干脆就和父皇请了愿,去福山祈福。

    再回来,程旻那儿又出了事。他送过去的小妾杏月被那善妒的夫人弄死了,就连他先前养着的水贼也被陆旗这伙人捣毁了,更别说西北,他安插的细作被抓住……

    一件件一桩桩,都叫他心烦,自然也没有去过问新开的芙蓉楼是谁的。

    遭遇这件事后,他还以为是李清歌又或者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这般对他。

    没成想,竟是陆徽莹。

    这废物,开得好这间酒楼?

    怕是别人在后面帮吧,重新看回蛮幺,这人认罪这么快,到底是想干什么。

    未免落人口实,也是想让陆徽莹承自己的面子,蛮幺自然不能处罚。

    也是防止蛮幺的后招,誉王张口说道,“这件事就算了,本王看在莹莹的……”

    “不是这样的!”

    “王爷,这一切,都是你的随从自找的!”

    话被打断,李元诧异的看着一个文弱书生从芙蓉楼走出。他很瘦,从未吃饱过饭似的,走路也不稳。

    宽大的衣袖下是一个算盘,他走出来太急,没看见门槛,整个人都摔了出来,正好趴在蛮幺的边上。算盘滚了一滚,在陆徽莹的脚下停住。

    “这是谁?”秋书来这多次,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难不成是芙蓉楼新来的账房先生?”

    陆徽莹从不过问芙蓉楼的事情,只见那个男人慢慢爬起来,树枝一条的手慢悠悠的捡起来地上的算盘,他动作极慢,李元身后的雷石看不下去了。

    “你们掌柜都已经承认,你还想干什么?”

    男子此时不急躁了,慢腾腾的将身上的灰拍干净,“此话差矣,蛮幺娘子不是我的掌柜。小生姓谷,叫谷生,是国子监的先生。”

    国子监的先生,有这般落魄的?

    蛮幺诧异的点头,本该出来的是小栗子,怎么会是谷先生?

    “谷……”这可是誉王,谷生要是真得罪了,没有靠山,恐怕国子监都呆不下去。蛮幺不想拖累人,于是冷着脸,“客人,这是我的事情,不必你来。”

    谷生?

    这名字实在耳熟,陆徽莹看着那破旧的算盘,思索半分,这才想起来。

    他还真是国子监的先生,是玄皇亲自指定叫他去做的。

    学问极好,还懂变通,安国许多变法都是谷生推进。前世,他和段红藕是李元的左膀右臂,为新皇稳固江山。

    为何,他会来芙蓉楼?

    谷生说:“蛮幺娘子,此言差矣。我是客人,但也是旁观者,先前所经之事历历在目,难不成要说谎?”

    他拿着算盘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个戏子。

    李元冷着脸,“先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本王的人先得罪人的?”

    “是,确实是誉王的随从先有错。”谷生将雷石所做的事说出,众人态度立马反转。

    誉王看着爱民如子,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这样的作风。

    手下的人都做的出碍人生意的事情,保不准主子就是这样的。

    ……

    原先说陆徽莹的都调转枪头,个个都品着誉王。

    该死的,李元暗暗骂了一句。看向谷生的眼神,冰冷异常。

    “真是这样?”众目睽睽下,他不能偏袒雷石。后者低下头,算是默认一切,李元嘴角抽搐,要不是陆徽莹,芙蓉楼也不会不卖他什么破糕点。

    自己也不会来这讨没趣。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莹莹,今日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跪着的蛮幺抬起头,她本以为会耗费极大的力气,去叫誉王进套。没想到这般简单,不仅让誉王生气说不出话,也让大家都看清了他的人品。

    “秋书,去扶蛮幺起来。”

    谷生做完这一切,抽身要走。

    陆徽莹上前拦住,“谷先生,别来无恙。”

    “你是?”谷生将算盘挡在胸前,眼前女子不如蛮幺娘子好看,唯独一双眸子,亮如星辉。这样的人,自己若是见过,不会忘记。

    他警惕的退后,“文景郡主?”

    陆家的,他一个都不认识,为何陆小娘子会说别来无恙这句话。

    “嗯,先生真是聪明。”陆徽莹脸颊微红,她也去过国子监,当时不知谁说的誉王会去,着急的扮了男装就混进去。正正巧是谷生的课,听他讲了一堂国学,睡了过去还被骂了一顿。一时气不过,同四哥说,两人合伙将他套着麻袋打了一顿。

    不记得,也好。

    陆徽莹呼出一口长气,干笑两声,“对不住,是我认错了。”

    “原来如此,郡主认识一个与我同名的男子?”谷生道,“不知是谁,实在是巧。”

    “嗯,有机会,有机会。”

    谷生有事,说了两句就走了。

    大概是,写奏折去告状吧。

    “六姑娘。”蛮幺轻唤。

    陆徽莹收回视线,“谷生怎么在这?”他可是出了名的小气,叫他护着的人不多,蛮幺怎么就成了他愿护着的人?

    蛮幺耳垂微红,说话声细若蚊蝇,“谷先生先前饿晕在芙蓉楼,我和小栗子看他可怜,就给他吃了一碗饭。我们真不知他是国子监的先生,还都以为是哪里的穷酸书生,就叫他来当帐房先生。谷生不肯,但又说愿意教,今日就是留在这儿教我们算账的。”

    国子监难道这么穷,连饭都吃不起了?

    不该啊,玄皇重教,怎么都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后来去找陆旗询问,陆徽莹才知道,谷生过的清贫,全是因为他好买书。

    家中藏书千万卷,都是真迹孤本,加起的书足比皇宫的藏书阁多出四五倍。

    文人有好,谷生的还真是特殊。

第一百章 孟依依的信

    陆云清去朝州那日,雨下的极大。

    他在门前,撑着伞。

    陆徴就给了一个字,滚。

    这几日,他以为老四歇了心思回朝州当个商人,没成想竟都是装给他看的。

    陆旗更别说,本就见不惯老四这副贪财模样,一听说是回朝州,转身就走。

    得,到最后还是孤家寡人。

    屋檐下,水珠连线,直直坠落。

    “四哥,快端午了,你回去孤零零的做甚?”整个候府,就陆徽莹记着他要回朝州。陆云清摸着后脑勺,深深看了一眼小妹。

    难道在这,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大门,苦笑一声,“我不能离开酒楼太久,那里的人还需要你四哥,这里,却不需要。”

    他们需要的是陆云清,而不是商人身份的陆云清。

    他不明白,就连玄皇都有心废除士农工商的地位,为何自己大哥二哥就非得逼自己回来云都做劳什子官。

    伴君如伴虎,二哥自己难道不懂吗?

    “四哥,你别这么说。”陆徽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轻声安慰。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陆云清心中失望,背影孤零,他冲进雨里,管家的伞还未打开,雨水已经将他淋湿。

    “四哥。”陆徽莹喃喃,她想说些什么,譬如在不久之后,商人地位就会大大提升。

    远远的,陆云清探出头,“回去吧,回去吧。”

    许久,秋书转回视线。

    “姑娘,人都走了,我们回去吧。”

    “嗯。”

    她一转身,就瞧见大哥和二哥。

    “走了?”陆徴开口,“走了也好,在候府碍眼。”

    留下这句话,他甩袖就走。

    陆旗哼了一声,头一次跟着大哥的后头。陆徽莹忍俊不禁,“二哥回来后,候府都变热闹了。”

    秋书问:“姑娘,为何侯爷和二郎这般讨厌四郎,先前不都好了?”

    讨厌?

    大概不是吧。

    “若真是讨厌,大哥也不会准备软甲,二哥也不会把嫂子求来的佛珠藏在四哥去朝州的马车里了。”

    这两人就像是大山,将所有要讲的话都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她叹了口气,“走吧。”

    不日后,段红藕来拜访,说是在就职前,要回一次老家将先生接回来。

    她是来求帮助的,因为来云都时盘缠已经用尽,若不是陆徽莹出手帮助,她和大哥恐怕就住在天桥底下了。

    陛下体恤,得知她家境贫寒,赐她一个小院。那儿离侯府近,不大但正好能容得下三人一起住。

    红藕所求,陆慧莹定然会帮。

    这般事情忙,闲暇时候,她正想去见上官。

    海棠花都快开盛了,他还未来提亲。按捺不住性子的她,夜夜都忍不住想起这件事,好不容易,这日知晓上官不在殿前司,就带着秋书去府门前堵着。

    谁知,门没出去,等到了孟依依的信。

    开头便是一句对不住。

    她心焦的往下看,从这封信中得知,孟依依只是在朝州捡了个孤儿,麻烦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那孩子的身世。

    孤儿名孟泽,生父是出了名的贼寇,作恶多端,抓到时被朝州知府立即处死。

    他母亲本是大家闺秀,被贼寇掳到贼窝里糟蹋了后,生下孟泽。生父被杀,生母被救回来后,却没有带他回家,而是抛弃在朝州。

    孟泽在被人厌弃中长大,格外的懂事。一直做着短工养着自己,孟依依初来朝州,什么都不懂。

    看到孟泽那般可怜,有了恻隐之心将人带到云清酒楼。

    万万没有想到,孟泽的身份特殊,朝州人得知云清酒楼收留了他,竟都断了与他们的生意往来。

    信的末尾,孟依依发问,祸不及家人,孟泽一个垂髫小儿,什么都没做过,大家为何怪他?

第一百零一章 端午

    “姑娘,依依实在不明,罪人已经伏诛,为何大家要责备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句句泣血,大约孟依依是被逼着受不了了,这才写信送往云都。

    她放下这封沉重的信,根本没法回答这上面的问题。

    不迁怒,不贰过。

    古之圣人都不一定能做到,如何苛求那些愚昧的百姓。

    秋书认字,瞄了一眼,大概也晓得了。“姑娘,怎么办?”

    “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只是一个孩子,竟如此闹。”秋书跺着脚,气呼呼的模样像是圆鼓鼓的河豚,陆徽莹捏了一把,“他们不懂罢了,好在四哥回去朝州,依依有援了。”

    “也是,四郎君走的是陆路,又是侯府最好的马匹,定能很快到朝州。对了,六姑娘,先前崔娘子来寻你,说请你去看龙舟。”

    清明时,秦江沉着的龙舟就被翻了上来。各家都修理装饰,想叫自己的龙舟在塞龙舟大会上惊人的。

    算算日子,初三,正式比龙舟。

    百家龙舟,从中选拔出三甲,初五再比之。

    今年彩头还未出,但往年都是陛下亲自从国库挑出。再有各家加一些,获得魁首的一家能得所有彩头,接下去一年还能免赋税。

    百家可都是卯足了劲儿。

    但她得知,崔家今年是不参加的。女官春试抓到了秦秋两家相互作弊,陛下看在秋尚书的面子上,只将这两人关了起来禁足。

    崔明昊不愿惹是非,这几日尽量缩着,不愿意冒头。

    侯府也不参加,原因与崔侍郎无差。

    长公主与侯府结亲,轰动全城。那几日,都有人议论永宁侯以及侯府的其他人。甚至已经有人传出流言蜚语,说是陛下要叫长公主当女帝。

    甚至还有人猜测,陛下是想叫永宁侯无异心,这才把最心爱的长公主嫁给侯府。

    众说纷纭。

    好事的人还编成书,若是这次再去参加赛龙舟,落败不是他们的行事,赢了也讨不得好彩头。

    “凤仙在何处等我?”陆家不宜再露风头,但瞧瞧热火朝天的赛事也无不可嘛。

    秋书说是玲珑茶楼。

    到了那儿,崔凤仙与流云一块探窗而看。

    她看的入迷,陆徽莹进来也不知。

    “瞧什么?”

    身后鬼魅的声音响起,她立马回头,看见陆徽莹越发心虚,“没……没有,你来怎么都没声?”

    陆徽莹看了眼被秋书撞开的门,就连流云都暗示了她好几次。

    “你怎么了?”她今日穿着简单,穿着改过的男装圆领袍,头上束发,俏皮的头发往外跑,叫崔凤仙又一次看的呆了。

    莹莹生的灵气,细细看去,原来那双圆眸的眼尾是稍稍向上,增添了几分妩媚。

    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回神后,干笑道:“没什么,想事情出神了。”

    陆徽莹学着她探头,“想的什么事情,见到我怎么比老鼠还怕猫。”

    她随意一瞟,正好看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人影。

    “上官?”

    那人也穿着祥云纹暗花玄色圆领袍,腰间革带垂下一个荷包,那针脚很疏,还是两只又黄又丑的鸭子。

    他似乎正在找什么,等陆徽莹惊呼出声,他抬头,正好看见窗口的她。

    “莹莹,你怎么在这?”

    上官的心忽然跳了起来,他站在穿梭的人群中,定定的看着陆徽莹。

    两人跨越空间,人群,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对方的话。

第一百零二章 彩头是亢龙玉

    彩绳飘扬,如风如波。

    人群往来,嘈杂的声音一下静谧,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上官双手胡乱摸索,指尖触到荷包的那一瞬,他心静了下来。

    迅雷之势,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上玲珑茶楼。

    陆徽莹欣喜,“凤仙,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少了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她平日素惯了,想着与凤仙一块儿,根本没有搽粉。

    崔凤仙苦涩的笑道,“莹莹最美了,怎么都好看,一点都不缺。”

    流云在身后看着自家的姑娘,心疼不已。

    “是了,陆小娘子天生丽质,不少什么。”流云说罢,陆徽莹还是不信,又转向秋书,后者点点头,夸了好几句,后者心才算放下来。

    她就是喜欢李元时,也不曾如今日一样的忐忑。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崔凤仙叹了口气,“进来吧。”

    她和流云识趣的走到屏风后,隔着朦胧的纱,看见了上官。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却高兴不起来。

    流云伸过手,握住自家姑娘。

    “我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情,本就是那两人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怎么伤心都是自己的事情。

    陆徽莹咬唇,她期待的看着门开的那一刹那。

    缝隙逐渐变大,出现的人却不是上官。

    “几位娘子,可还需要热茶?”是茶楼的小二,躬身,笑意满脸,手上是一壶热茶。崔凤仙气的从屏风后走出,“不要,不要,我不是吩咐了,没有人唤你,就不准进来。”

    小二走后,她即刻过去安慰,“莹莹,你没事吧。”

    “没事,”也是玲珑茶楼离他在的地方好些远,怎么可能那么快,她扬起小脸,轻轻的一笑,“凤仙,不管他,我们坐下吃茶吧。”

    说罢,就听到外头一声沉稳的低笑,“真不管我?”

    陆徽莹猛地转头,轻功了得的上官此时气喘吁吁,他按着发疼的腹角,一双眸子带着戏笑。“莹莹,你难道不愿管未来郎君了?”

    两句话,一重一轻。

    陆徽莹只觉得脸颊发烫,她双手捧着脸,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地里去,“你……何时学会的油嘴滑舌。”

    上官的露骨,叫她一时无法适应,一双眸子只能呆愣愣的,说不出别的话。

    崔凤仙得知,这会儿不该她们在。

    带着流云和秋书,先退了出去,经过上官,她忍不住看了那久久不能忘记的侧颜。

    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她的爱不应该宣发出口,对于上官和莹莹来说,这份爱就像是一盆烂的花根。

    关上门,她勾着笑。

    屋里没人了,陆徽莹再也忍不住,直接扑了上去。这下换上官木楞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抱着怀里的人,轻轻的拍了下头。

    “怎么了?”

    先前还羞涩,这会儿是想哭了?

    下巴抵着的头,一抽一抽,反正不像是笑。

    陆徽莹拔出头,小脸上哪里有一点泪意,她的手臂紧紧地怀着上官的腰身,傲娇的扬着嘴角,“上官,你是不是骗我。”

    “什么?”上官问道,他何时骗过莹莹。

    “海棠花开了,你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陆徽莹哼了一声,“大哥再过五日就要去北地,他若是不在,谁替我们做主。”

    她看向别处,唇都快被自己咬白了。

    都已经互相确定心意,她也走到了最后一步,总不能真的叫她去提亲。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陆徽莹亮亮的眸子看向上官,“你要是不方便,不若我来向你提亲。”

    上官不气,反而笑道:“原来你在想这件事。”

    不是他不想找人来提亲,而是这几日祖母病了。

    “又病了?”

    不应该啊,天气转暖,还有御医的调理,这几日她都有在打听,还常常去上官府探望,送补品。那时候看着,郡主的身子健朗,不像是得了病的。

    这才几日,怎么又病了。

    她担心的握住上官的手,祖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想必此时不好受。

    “要不要我叫潘老去看看。”潘老是五哥是师傅,也是老御医,只替陛下看。偶尔也兼顾人情,替五哥照顾永宁侯府。

    上官摇头,将陆徽莹额前的头发撩开。祖母是旧疾,反复发作,只能慢慢调养。

    “我听祖母说,你常去看他?”

    “嗯,你不在时,我想着总要去陪着祖母,不然她多孤单。”

    哪里会孤单,祖母喜静。莹莹叽叽喳喳像是喜鹊,在那儿桂嬷嬷都要说她两句,好在老人家也知道是好心,不曾数落。

    “以后不必常去,祖母她有桂嬷嬷照顾。”

    上官说罢,陆徽莹不大高兴了。

    她瞬间离开怀抱,走出两步,抱着胸,看向上官,“你这意思,是我多余?”

    “不是,不是。”

    “那就好。”

    说了好一会儿话,那边赛龙舟开始了。

    上官今日本是出来买雄黄和蛇胆,正巧遇到陆徽莹,干脆一起去秦江。

    这场赛事极大,百家的龙舟分成三天比试。

    此时人头传动,她们来时晚了几分,高高的露台已经坐满了人。

    “怎么办?”崔凤仙问了一声。

    本该是有人引她们进去,可这时晚几刻,说好的人也找不到。

    陆徽莹被上官护着,她眯起眼,指着一处高台,那儿没人,正好能上去,只是不能看到龙舟,只能见那些露台。

    上去还未多久,露台最中央的人拿起锣鼓一敲,顿时大家安静。

    他说道:“龙舟赛事今日开始,魁首可获陛下钦赐的亢龙玉。”

第一百四零三章 孙虎

    “亢龙玉?”

    陆徽莹听到身侧的人轻声复述,上官为何会惊讶,亢龙玉难道很珍贵?

    往年比其他珍贵的也不是没有,像是北方的夜明珠,又或者是大株的红珊瑚,宝石也是数不胜数,只是一块亢龙玉,何必这样惊讶。

    她出声询问,上官眼眸收回,底下难以掩住疑惑。

    回应陆徽莹时也是在问自己,“亢龙玉极为珍贵,出自蓬莱。”

    “蓬莱?传说中的仙岛。”

    她惊的拔高声音,回神后捂住自己的嘴,眼神定定的看着上官,二哥说那不过是海市蜃楼,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蓬莱。

    “是,不过不是仙岛,只是位于海南,天涯海角之处。”上官将自己的衣袖折起来,“如果算位置,应该和神谷所在地方相同。”

    神谷,蓬莱,听着确实有缘分。

    “亢龙玉是采玉人无意中发现,玉佩未被采时,原石就生的流光溢彩。切开后,竟在其中看见了一条完整的五爪金龙。亢龙引吭,寓意吉祥,陛下大喜,便叫人将蓬莱所采的亢龙玉都送到了云都。宫中还有许多亢龙玉的摆件,但这玉佩产量极少,当年采石过度,伤了本脉,几年都不曾见过一块。陛下怎么会把这个当作彩头?”

    他接着说道。

    “或许是想开了?”崔凤仙开口。

    上官浅笑一声,并未回应。

    她脸有些红,干咳两声,带着流云去到高台别处。

    这儿离赛龙舟的地有些远,肉眼看去,只能瞧见一个个黑点。

    锣鼓被敲响,那头开始了。

    远远的,听到了吆喝声,个个都卯足力气,要往前头冲。

    陆徽莹靠着栏杆,她不知道玄皇怎么就把最珍贵的东西随意赏给别人,凤仙说的可能真没错,也许他真是想开了。

    这意象的东西实在玄乎,也许陛下不信了。

    黑点紧追慢赶,她费力的看着,眯起眼也看不清。

    上官察觉到了,轻声哼笑,“想看清楚点?”

    这不是废话。

    心中这般想着,可对着那张关心备至的脸,她笑笑,软糯说道:“嗯,难不成你有法子?”

    她声甜,说起话时,拖着鼻音。

    前世李元厌恶她,便说她矫揉造作,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冷着脸,再不济也是假和善。但对亲近人,她总是浑然天成的撒娇。

    一双美目含着春水,谁见了不迷糊。

    上官嘴角不住的上扬,从腰侧取出一个稀奇物给陆徽莹,后者接过,双手摆弄,却玩不明白。

    “这是什么?”

    “这叫登高镜,能望远处,你试试。”

    登高镜生的奇怪,外头是圆柱型状的铜体,近端大远处小,都有一水晶片。手上是个支柱,应当是黄金做的,金灿灿,很是好看。

    筒体雕刻着好看的花纹,是喜鹊登枝。

    东西小巧,不累手,她在上官的指导下,将一端放在眼前。

    很快,黑点逐渐放大,成了一个个人。

    她喜道:“这东西这么神奇,那么远的地方,竟然能叫我看清那些人船头上写的字。周家,文家……这些个二郎怎么都光着膀……哎呀,上官,你做什么?”

    她正看的起劲,上官却将登镜拿走了。

    “男子不着装,不雅,不能看。”上官一本正经,说着就把登高镜挂在腰侧,说什么都不给看。

    陆徽莹稀奇的望着他,“上官,你难道……吃醋了?”

    最后一个字收了声,上官的耳朵尖红的比那旗帜还要鲜艳。

    被死死盯着,上官虚虚的握着手,放在嘴唇下干咳,“他们有的我也有,等成亲那日,我给你看。”

    噗呲。

    女子的笑轻灵又温柔,“嗯,那你要快点。”

    上官窘迫。

    好在崔凤仙过来,打断了他们。

    不然要是围着这个话说下去,两人都要大红脸。

    “莹莹,你们快看,底下好像有人拐子。”崔凤仙拿着帕子,刚刚自己和流云在一边,她心中难过,又无心看龙舟,便低头向下。、

    正好看见一个老婆子抱着孩子往人群外走,那小孩没叫喊,她还以为是一起的。流云却说,那小孩好像受伤了,脸上见了血,正不断挣扎。

    这下可就不对了,要是一起的,孩子受伤定是着急哭了,怎么会和那个老婆子一样。径直抱着孩子,还死死将人捂住,崔凤仙担心,“怎么办,那孩子要是出事了,我良心都不安。”

    陆徽莹向下看去,上官配合的把登高镜递上,很快,她便看到那凶神恶煞的老婆子。

    “上官,你快看,那孩子好像是孙虎!”

    张家小铺还开着,大林氏继续卖糖油包子,小林氏则是带着孙虎暂住在二哥安排的小院里。端午将来,想必是小林氏将孩子带出来看赛龙舟了。

    上官看去,小林氏就在人群开外一里,她那位置绝佳,根本没注意孩子已经不见。、

    “那老婆子好像要去外头,那儿有一辆马车,应该是接应她的。”马车通体发黑,一瞧就不正经,陆徽莹告知位置,让崔凤仙去通知二哥。

    她和上官一起,跟踪黑车。

    高台之下,孙虎想用舌头一点点把口里的方帕吐出来,但老婆子的力气很大,一个手掌就将他的嘴堵住。

    抱他的人很用力,他好像要被挤破。

    孙虎拼命的挣扎,这一动作引起了别人的目光,老婆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嘴里却是喊着,“快让开,我孙儿有事,快给我老婆子让让路。”

    这下没人怀疑。

    很快到了黑车之处,车夫四顾,发现没人,将人掩护着上了车。

    “怎么还活着,主子不是叫你把小孩捂死嘛?”车夫低声说道。

    老婆子惯来心狠手辣,在她手下死的小孩不计其数,绝不可能是心慈手软。难道是怕人多眼杂,也不应该。

    主子说过,小孩的死法要自然。

    他先前故意用石头丢中人,老婆子上前捡人,之后暗下杀手,这样就算查到也不会说他们什么。

    孙虎失血过多,昏睡过去,老婆子将他丢在一边,听到车夫的话,不在意道:“主子只叫我们处理了,不能在云都再见到他。是死是活得,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这话一说,车夫就知道,老婆子要干什么了。

    “你找到买主了?”

    “海南的,离这儿十万八千里,那些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了。这五百两,不赚白不赚。”

第一百零四章胡妞妞

    黑暗之中,陆徽莹下意识的去摸索,直到摸到了他的脸。

    她想躲开,却被男人紧紧的抱住。

    来不及开口,就听到上头一个疑惑的声音,“老头子,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奇怪了,刚刚就在马车里。难不成,真是自己听错了,老婆子摇头,转而看孙虎,她已经简单包扎,这小孩过于瘦弱,也不知道那人满不满意。

    马车不算的行驶,陆徽莹蹲的有些麻了。

    她想伸一下双脚,又想起上头那耳朵尖的老婆子。

    身上的力气卸不掉,她整个人都端着,比进宫学礼仪还痛苦。她手腕轻轻的动了动,脖颈之后就有吹来一阵微风。

    绵长温暖,像是带着毫毛的笔刷一下又一下的在她的背后蹭着。

    她缩着脖子,外头的马车似乎在转弯,急转之下,她整个人都倒在了上官的怀里。

    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打鼓一般的声音不断的响着,她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老头子,你干什么!”那老妇大声呵斥,似乎是怕孙虎出事,正手忙脚乱将人抬起来。

    车夫不敢反驳,瓮声说道:“那边有官兵,怕出事,不走那条路。”

    云都有条路可以通山路,绕远一些,也能出城。

    老妇哼了一声,“今早让你快一些,早一些,你不肯。整个人赖在欢楼里,要不是别人把你赶出来,我想你是巴不得死在温柔乡,哪里还想得起来主子的嘱咐。”

    “你还说我,自己不也是呆在赌场里……”

    “李三,你再给我说一遍,老娘去赌场还不是因为你。当年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远嫁给你,那些翩翩君子的样子都是装的,要早知道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我怎么会嫁给你……”

    “又来了又来了,当初明明是你计算我。”

    ……

    争吵越发的响,从这对夫妇的话里,至少可以得出是有人针对孙虎。

    不想让他出现在云都,难不成是和西南孙文海全族被灭有关。

    二哥说的果然是对的,灭族之事必有人操控,而这人就在云都。多亏了凤仙,正好让她撞破。这对夫妇也是云都人,但常年做着阴私事,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得不出幕后真凶的特征,应该只是外围的喽喽。

    上头的还在争吵,上官却忽然掰过她的手,柔软的掌心突然被触碰,痒的她想收回。

    伸手不见五指,她整个人依偎在上官的怀里,他的胸膛温暖有力,紧紧的抱着她。手成了宣纸,而他的手指就是笔。

    一笔一划,是“你”。

    她扬着头,正好撞到上官的下巴,手掌的字又一个完成。

    “还”。

    “好吗?”

    她反握过上官的手,“好。”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陆徽莹经历过更加可怕的事情。不过是呆在马车的夹层里,她不怕。

    不过想着刚刚,着实有些好笑,上官块头大,一般的马车都容不下。

    大概是这辆黑车专门改过,正好容纳得下他们。

    在他们以指代笔的时候,马车停了。

    他们屏气凝神,却听见李三说道,“怪了,前头才吃过草料,不过拉三个人,怎么这会儿又饿了。”

    “还不是和你学的,懒人懒马。”

    被骂后,李三也不敢久留,只能拍拍马,口头上安慰几句。

    陆徽莹紧张的心稍微放下,她今日带了一串珠链,米粒大小,紫色发黑,整云都只这一串。一路上,她都通过这夹层中的一个小洞往外丢。

    陆旗来到岔路时,这些珠子正好就在城门范围断开,方圆几里都不曾看到一颗。

    “给老子找,趴地上摸都给我摸出来。”陆徵身上都是泥污,起来时,水滴从衣服上滴落下来。

    李清歌一双英气的眉蹙起,“阿徵,不要为难大家了。这一路,几乎都是爬着过来,有的话一定能看见。莹莹聪慧,不一定是这米珠,你叫大家看看其他的珠子或女子的首饰。”

    “对对,都按着我夫人说的来。”他一个大男人,急得两眼都红了。

    陆旗环顾四周,发现屋檐下有几个小孩围着。

    他快步过去,那些人立即抱着孩子低下头,胆子大一些的问道:“大人,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人衣料一般,但整洁干净,是个体面人。

    “不知你们可有在路上看到一辆全身用黑布罩着的马车,还有这些珠子。”他摊开手掌,是一颗颗紫色米粒大小的珠子。

    “没有。”那人摇头,“这里平日都没人,大家白日都出去干活,就算有马车经过也是不知道的。”

    陆旗叹了口气,“多谢。”

    这儿算是西边城门,没有坊市,最多的农户。

    早出晚归,是常事。

    他转身要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童上前,脆生脆气的说道:“大人,我看见了。”

    “妞妞,别胡说。”原先开口说话的人一把将孩子抱到怀里,“大人,妞妞还小,什么都不懂,请你原谅。”

    陆旗没有理会,而是蹲下,他伸开手,“你看见的是马车还是这些珠子。”

    妞妞不知怕,指着珠子,“我在那边捡了好多,大人要看吗?”

    “嗯。”

    她献宝一样,从自己破烂的荷包里倒出一粒粒小珠子。仔细对比,这就是一样的。陆旗心喜,摸了摸妞妞头,“你帮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大人,我想要哥哥可以开一家店铺。”

    话才说出,就被后头的男人捂住嘴巴,“胡说的,胡说的。”

    陆旗看着天真的妞妞,他点头,“我应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茫然的抬起头,还是女童机灵,“后边这个就是我哥哥,他叫胡应天。”

    “我叫胡妞妞,大人你呢?”

    “陆旗。”

    “哦,你在找谁?”

    陆旗直起身子,看向妞妞之前指着的方向,他好心情的回道,“找我妹妹。”

    “那祝贺大人早点找到妹妹,哥哥,太好了,陆大人说给我们一家店铺。”胡妞妞拉着大哥的袖子,胡应天被她吓得半死,根本不敢看一眼来这的大人。

    陆旗摇头,“明日来永宁侯府找我。”

    胡妞妞嗯道:“好,大人再见。”

第一百零五章 拉扯

    马车停下,李三和李婆子随之而下。

    昏迷的孙虎被留在车内,上官用手轻轻的一推,并没有重量。他手臂向上一顶,正好有一条细缝。棕褐衣的男童正趴在车凳边,“孙虎!”

    陆徽莹着急,李婆子未在车内放药箱,孙虎的血还没止住,那块白色的纱布殷红可怕。

    上官压住她,此时那两人还没走远,要是发现马车摇晃定然觉得不对,折返回来查看那就糟了。“不着急,再等等。”

    过了片刻,外头听不到声音,两人快速从夹层中出来。

    上官用修长的手指挑起帘子的一角,仔细观察,这里是西城小门。往这边走,正好能去西南,往的就是盘城的路,沿路都是山,路线复杂。

    要是真让他们把孙虎带走,极难追踪。

    “小虎,小虎,醒醒。”徽莹抱起孙虎,试探呼吸,微弱但还有。“上官,怎么办,他好像伤的很重。”

    她平日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但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将担子都给了上官。

    西城有密林与山,边上还有个客栈。

    孙虎头出血,看着恐怖,自然不会将他带去。

    李婆子是去见买主,李三则是去密林小解,这段路不远,“走,趁着他们没有回,带着孙虎先走。”

    他一把抱起孙虎,示意陆徽莹跟上。

    一下车,便看见喂马的小二抱着草料而来,见到车上下来人,嘴里还嘀咕,“那两个老家伙不是说车里只有一个小童?”

    陆徽莹紧紧贴着上官,大气不敢出。

    男人用外袍包裹着孙虎,小二看不出端倪,听他镇定自若的说道:“夫人,你爹娘还是在怪我们。”

    小二一脸疑惑,每家每户都有难念的经,大概是这男人惹了什么事叫岳丈不高兴了。

    “客官是打算住店还是吃饭?”小二笑眯眯说道,陆徽莹无意回眸,看见李三提了提裤腰带,似乎是要回来了。

    她吞下口水,上前轻声说道:“小二哥,孩子身子不适,但老人家迷信,不肯叫我们去见大夫。等会我爹来了,能别告诉他我们走了。”

    “这……”小二犹豫。

    陆徽莹掏出几两碎银子,“还请小二哥帮帮忙。”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一个小二,他眉眼笑开,“客人说的,我们自然放在心上,这儿包在我身上。”

    两人对视,在李三来时,先走去前院。

    他们对错开,趁着午间没人,快步走出客栈。又返了回来,各自开了一间房。

    后院,李三回来并没看车内,而是舒服的坐着,抽了一口烟斗。

    陆徽莹看的出神,身后的人来了也不知道。

    “李婆子可回来?”女子被吓了一大跳,扑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

    “没,孙虎怎么样?”

    “上了药,正睡着。”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他拿过莹莹手中的登高镜,看向不远处的密林。但那儿树木遮挡,什么都看不到。“等买主一来,他们肯定就会发现不对劲。到时你看孙虎等侯爷来,我跟着他们,一探究竟。”

    “你觉得会是谁?”

    上官说:“誉王、秦家、秋家都有可能。”

    “秦秋两家是誉王一派,沆瀣一气也不是没可能。”

    “是的,当年誉王的舅舅本是西南的将军,因为贪污受贿,为祸一方被莫老将军参本。誉王因此失了陛下的信任,被送去福山数年。”

    “这件事我听说过。”陆徽莹道,二哥那时还未搬出侯府,她会去书房偷他的字画,曾看到过这样的书信,她还记得,那时闹得沸沸扬扬,萧家从那时一落千丈,连带着萧皇后和誉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孙文海表面背叛投靠萧远,实则暗中收集证据送到莫老将军的手底下,萧远虽被除,但萧家还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单纯泄愤。”

    陆徽莹点头,“秦秋两家为何?”

    “萧远的夫人是秦家的幺妹,而秋家的儿孙跟在萧远麾下,他们恨孙文海已久。”

    勾结西南匪寇杀朝廷功臣,这是何等的大罪。誉王若是真做了,怕是今后再没了抢夺东宫的资格。

    “该死的,李三,人呢?”

    李婆子回来了,孙虎不见,身后的买主脸色一变,转头就走。

    李三磕了磕烟斗,“死老婆子,瞎说什么,孩子不就……孩子呢,孙虎在哪。”

    “问我,你还有脸问我。不是叫你在这看着嘛,人现在丢了,我怎么去交代。”买主也就罢了,钱不要就是。可主子那儿,她要如何交代。

    两人脸色骤白,“找,现在就去找。”

    喂草料的人已经不在,李三给李婆子使了个眼色,一个沿路去找孙虎。另一个则是去客栈寻,孙虎受伤,跑不远。

    他们怕的是,有人暗中帮助。

    这两人四散而去,根本没有注意头上的窗户慢慢合上。

    “上官,怎么办,他们会找到我们吗”看这个架势,他们不找到孙虎不会罢休。这样越发让她好奇,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小心些,应该不会。”刚刚他们是前后脚进的,两人的身份也有迷惑性,李氏夫妇应该一时半会想不到。“你去那边顾好孙虎,我出去一趟。他们若是有人找上来,你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客栈不大,李三要是有心,会立即查到这边。

    上官不想她遇到危险,最好是出身引开。

    楼下有骚乱,仔细听,应该是李婆子正拉着掌柜的问话。

    两人互视一眼,将门打开。

    “我的孙儿在马车好好的,怎么会不见,定是你们偷了,把孩子还给我。”

    掌柜生的厚道,世代都在这开着客栈,遇到刁钻的客人也不少。“老婆婆,午间来的客人包括你们就几位,我们可没有看到什么孩子。”

    “几位,也就是除了我还有人来?”李婆子瞪大眼睛,犀利的一扫,她来这客栈为的就是清净少人。走这条路的人少,大多是亡命之徒或者是贪小便宜的商人,这时候不常有人才对。“你说的那几位客人都在哪里,现在带我去找。”

    掌柜愣住,“这怎么可以,老婆婆,客栈都是有规矩的,你要是想破得想好后果。”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报关。”李婆子话一说出口,掌柜立马皱起眉头,要是官府介入,恐怕更不好处理。

    他道:“大可不必,这不过是件小事,你在这等等,容我在中间斡旋。”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让步。

    李婆子没有在说话,应该是肯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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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倒追竹马介绍:
陆徽莹死前,以为誉王是真心对她,直到看见疼爱自己的五个哥哥死在血泊里,看见一直守在她身边,打不跑骂不走的上官宁为她挡下箭雨,她才知道从始至终,他只是把她当作一把可以反制永宁侯府和长公主殿下的剑。
偏偏,她当的很好。
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也害得最爱她的人付出生命,换来一句,来生不必再见。
重生后,陆徽莹靠着前世的记忆,一步步瓦解誉王的阴谋,送长公主嫂嫂登上帝位,开创长河盛世。永宁侯府的人也水涨船高,成了炙手可热的安国贵勋后却个个不正经起来。
陆侯爷入宫为皇夫,日日吃醋。
陆二郎做官做腻了,竟要回乡种田养猪。
陆三郎游山玩水,整日不着家。
陆四郎是安国最富商贾,回云都后却日日装穷,骗人钱花。
陆五郎更是不着调,一回来先成了常入欢楼的浪荡子。
当然,最最奇怪的是陆家的小妹文景郡主,自有了长公主做嫂嫂,放浪形骸,行事夸张,竟当街调戏男人!
文官纷纷弹劾,事情捅到女帝面前去,只得一句“莹莹胆小,知规矩”。
他们目光望向被当街调戏的上官将军:说吧,公道自在人心!
朝堂之中,身量颀长,着甲胄佩刀的西北大将军上官宁款款向前,疑惑地环视众人。
“我家娘子抢的谁家男人?”
朝臣:!重生后,我倒追竹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倒追竹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倒追竹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